《禽迷婚骨》 作者:蓝斑 文案 在夜总会陪酒,遇到了前来应酬的前夫,而前夫就是领班口中所说的“大鱼”,让我上点心儿,面对楚毅,我岂止是上心,我直接上手。 当着他宴请的众位权贵的面,我直接让楚毅下不来台。 南市里赫赫有名的楚总的前妻在夜总会陪酒,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甩了楚毅狠狠的一记耳光。 楚毅恼羞成怒时,金主何连成救场,当着众人又说:“敢动我的人,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两个男人为我打架,少女时还真企盼过,如今看来仿佛笑话。 爱情是一场阴谋,想要白头到老,就要势均力敌。在所有生路被堵死,退无可退之后,我开始谋划刻骨的爱情。 ============== 第001 客人是前夫   我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洗漱完毕拿着钥匙来更衣间取包,才打开衣柜门就听到手机铃疯一样响了起来。把手机从柜子里摸出来,摁了接听键,史兰的声音马上冲了出来:“喂,快点来啊,今天晚上有大鱼,你不是缺钱么,姐想着你呢。”   “谢了,马上过去。”我撂下电话,飞快地换上衣服,跑到楼下打车。   我白天上班的地方在国贸,夜里上班的地方是东单,距离很近,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坐上出租车,我飞快地化妆,等到车子等到紫金台门口时,我已经焕然一新了。白天清新干练的样子不见的,转而是妩媚成熟风。   从外面看紫金台只是一个普通的青砖四合院,厚重的仿古木门上有着故意做旧的巨大铜环,门卫小赵看到是我,打开了门让我进去。史兰在大厅的沙发上等我,看到我进来马上抬手打招呼,我走过去。   “快进去,客人都来了。”史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拉着我往电梯去。紫金台共有三层,一层只接普通客人,二层得是有些身份的,三层一般很少有人上去,那是有钱没地位也进不去的地方。   “三层?”我问。   “三层凤鸣阁。”史兰一挑眉笑道,“知道姐的好了吧?”   凤鸣阁是紫金台最贵的包间,客人尊贵,一般不在包间动手动脚,给的小费足够多,一晚上每位公主至少也能拿到两万块,若是客人点的酒多,轻易就到了五六万。上一次,有几位客人一口气开了十几瓶皇家礼炮,我看着都有点心疼,尼玛活脱脱的权贵。   史兰是紫金台的女王,一般的客人请不动她,我因为和她关系好,也沾了不少光,至少她挑出来的客人都素质挺高,来这里就是为了摆个谱儿谈谈生意,为了面子都往死里的砸小费,有个姑娘在凤鸣阁一夜拿到过二十万,成为公主们心里的偶像。   我们推门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男人,每人身旁都坐着一位姑娘,看样子确实是我和史兰来晚了,史兰看到大家刚举起酒杯,笑着走到坐在中间那个男人右边坐下说:“哎呀,因为知道您是叶总介绍来的,特意去换了件衣服,来晚了。”   “史兰姑娘?”那人目光浅浅地反问。   “老板真是好眼力。”史兰笑着说。   “今天来的可都是我的贵客,可要好好照顾啊。”男人笑了,表情很是温和,完全和这屋子里燕语莺声气场不和。   “柳老板放心,来到紫金台,一定让各位都满意。”史兰特意把满意两个字说得很重,众人就心照不宣地齐齐笑了。   “阿乐,坐这儿。”史兰拍了拍柳老板的左边对我说。   我进来以后,看到每人身边都有了人,便在最末首的位置坐下来。来晚了没办法,没得挑。不过也一定是客人点了我们几人,我就悄悄坐着到最后分碗汤就行了。   “不急,还有一个人呢。”柳老板点了点他左边第三个空着的位置说,“你坐这儿。”我走过去坐在空位置旁。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服务生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坐到空着的位置上,没有看到身旁的我,目光转到为首的那人身上笑道:“多谢柳哥给兄弟这点面子。”   “说笑了,楚老弟的手段谁不知道,来了帝都以后,老哥我还要你多多照应呢。”柳老板道。   楚……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抬眼看着坐在我身边男人的侧颜,真熟悉。说话间他伸出手搂到我腰上,感觉更熟悉。   等他回过头,我就像坐在刀子上一样,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惊回头看到,嘴马上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怎么了,被美女的漂亮吓了一跳?”大家都看到我们两个的惊人表现,有人出声询问。   “没,有些眼熟。”楚毅忙掩着把我拉坐下。   尼玛,眼熟!一个床上睡了一年多,你他妈的和我说你眼熟!我看着他,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楚老板是我前夫。”   这话一出,满场都惊住了,史兰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拉柳老板的手道:“阿乐最爱开玩笑,这笑话说得有点吓人了啊,阿乐。”   史兰最后一句是敲打我,不要让我乱来,我深呼吸压住胸口的怒气坐了下来,脸上装作无事的样子。   楚毅是我前夫,三年前我们离的婚,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这么狗血的见面场景,让我也有点接受不了。   外站的亲们,记得要注册哦!   磨铁支持qq、微博等第三方注册,大家可以直接用第三方用户名登录,记得给我投票哦!   谢谢支持啦=^_^= 第002 灌死你个渣男   楚毅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回瞪过去,他就像吃了黄连一样满眼的苦意。   “阿乐,还不快敬洒陪罪。”史兰觉察出场面上的气氛有点压抑,忙招呼我道。   “对不起,和楚老板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要是我有机会嫁给你,打死也不离婚。楚老板这样的人中龙凤,谁舍得离,就是倒贴也愿意的。”我半真半假地说着,拿起手边的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楚毅。   “要诚心道歉,阿乐得和楚老板喝杯交杯酒。”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王八蛋提议道。   “阿乐,要有诚意哦。”史兰看着我一个劲儿使眼色。   我已经把怒气压了下去,不过一个我用过的渣男,都三年再这么生气,简直丢人。   “我诚心诚意,楚老板赏个面子。”我把手里的酒杯往前推了推,楚毅骑虎难下,接了过来。   “来,咱们走一个。”我用手拐上楚毅的胳膊。   和楚毅第一次喝交杯酒是在婚礼上,亲戚朋友闹得厉害,一气喝了三杯。今天这场景,如果忽视各自的身份,与结婚那天有点像。   我一饮而尽,楚毅也喝了个干净,我再倒,他再喝,直饮了三杯,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他的酒量我清楚得很,白酒不过三两,红酒两人对饮连一瓶也喝不完。今天用的是洋酒杯,每一杯都有一两,这三杯下肚他肯定有反应。   “阿乐好酒量。”柳老板看到我痛痛快快喝了三杯脸不红心不跳称赞了一句,对我道,“来,我和美女喝一杯。”   “好。”我应了一声,站起身又干了一杯。   中国人饮酒文化确实很神奇,这么几杯酒下去,包间里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大家都言笑宴宴的。   到这种地方消费的,正经事不过十分八分钟就谈完了,接下来就是互相调戏。手段高的姑娘能把客人的钱包掏空,新来的姑娘也会被客人调戏得动了真情。   我一直笑着与楚毅喝酒,到了最好他脸红得像一张红布,我暗中算了一下差不多他等下要去洗胃了,我才悠然地住了手。楚毅,前夫,客人……几个古怪的词在我脑子里一晃而过,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夜里一点半,客人们终于心满意足准备离开了。当然,有人愿意把姑娘带出去的,会所也不会多管。史兰拐着柳老板的手第一个走出包间,走到我身边时,她低声说:“别勉强自己了。”   他们一走,接下来的人也都纷纷起身,陆续走出包间,我一怔神的空当,包间里就只剩下我和楚毅了,我嫌弃地把半歪在我身上的楚毅往沙发上一堆,站起来就走。   我还没站直身子,就被楚毅一把拉得重新跌倒在沙发上,低头看才发现,一直醉酒状态的楚毅眼睛通红地盯着我。   “楚老板,你喝醉了,我下楼叫你司机来接你。”我拨开他的手。   “林乐怡,你真会演呀!”他满嘴酒气凑到我近前。   “我有你会演吗?楚毅,你不是说看着我眼熟吗?”我冷冷看着他。   “你为什么做这个?”楚毅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一闪。   “如你娘所说,我就是个爱财女人,我为了钱什么都能干。怎么了?都离婚三年了,还想管我?”我猛地把他推到一旁,拎起包就要出去。   “为了钱?”他冷笑一声,抽出钱夹甩到我身上问:“这些钱,足够包你一晚上了吧。”   我捡起来掉到地上的钱夹,打来把里面所有的现金抽出来,点了一遍认真地看着他道:“这里面才八千,今天晚上的小费都不够。算了,看在你是我前夫的面子上,打个折,勉强算够了。”   我把空的钱夹扔给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背后传出他一句难听咒骂。   我离开包间,松了一口气,快步往电梯走过去。今天晚上真是恶心,原以为能挣出宝宝一年的学费,却只挣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还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林乐怡,你站住。”楚毅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到底喝多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电梯上的数字到了“2”时,他才追上了我,来到电梯门口。   新文求支持,今天有五更哦~@^_^@~ 第003 打架   我没正眼瞧楚毅,死死盯着电梯,对于回头草我一向不感兴趣。   “林乐怡。”他终于追了过来,一把扯住我的衣服,把我一旁带。他虽然喝醉了酒,力气却依然很大,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他的手,反而被他带着一个站立不稳,双双跌倒在地上。   “跟我走。”楚毅含含糊糊地说着,又要拉我起来。   我穿着八寸高的鞋子,摔了个跟头又弄乱了头发,好容易站起来以后别提多狼狈了。楚毅红着眼睛,酒气冲天,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不松开。   这时候电梯到了三层,门一开何连成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看到我被楚毅制住,二话不说迎面给了楚毅一拳,把楚毅直接打趴在地上,一把扯过我拉到他身后,对着楚毅冷笑道:“我的人你也敢动,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别理他,走吧。”我拉着何连成往电梯里走。   “别走。”我们才迈进电梯门,楚毅就满脸是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奔何连成就扑过来。何连成松开我,与楚毅打在一处。   “你们够了!”我看着事情越闹越大,这两人不要命在紫金台闹事?!   两个男人打成一团,我喊了半天根本没人听到,有小妹听到了叫声忙去叫保安,保安赶到以后才把滚地上的两个人拉开。   我一瞧,楚毅的眼镜掉了,白衬衫上都是血迹,一只眼睛肿得跟桃一样,嘴角也紫了。再看何连成,不比楚毅好多少。   “走吧,我陪你去医院。”我拉起何连成就走。   楚毅被两个保安驾着,眼睁睁看着我和何连成离开。   来到何连成的车子旁,他靠在车上递给我一支烟,问:“怎么回事?你脾气不是最好的吗?不是多难伺候的客人你都抹得平吗?”   我接过烟凑在他的火机上点着,深吸了一口,才幽幽道:“这人是我前夫。”   “啊,你儿子们的爹呀。”何连成夸张地瞪着眼睛问。   “他不知道有儿子。”我连续几口把烟抽完,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灭,向他摆了摆说道,“我自己回去,谢谢何总。”   “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去你家接你。”何连成在我身后大声说。   我没回头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拎着包晃到胡同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走去,喝了酒吹了风,太阳穴有点涨着疼。   楚毅与我是大学同学,是彼此的初恋,我们毕业后就结婚,一年半以后离婚。原因很简单,楚毅的妈不喜欢我,觉得我家里条件好一些,是个娇生惯养的,与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特别是结婚以后,我们住在我爸爸买的房子里,楚毅他妈认为她的儿子做了上门女婿,百般挑毛病。终于,所有的矛盾在一起爆发了,我们离婚了。   离婚以后,我家里出了一些事,就来到了帝都,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没想到三年后第一次见面这么戏剧性,不过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咸鱼翻身,成了南市首富,我卖笑为生。人生,真他妈的有意思!   何连成是我两个月前认识的,也在一场聚会上。他不知怎么看我顺眼了,给我一笔生意做,让我假装做他女朋友,在他各种相亲的场面上横空出现,棒打鸳鸯。每次五千块,我乐意至极。 第004 坏事了   我自己住一间五十平米的公寓,在东四环,交通还算方便,坐上车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家,洗了澡休息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托管所的老师把孩子今天的照片发了过来,我看着照片上那一对肉包子,心一下子就软了。我不知道,隐瞒他们亲生爸爸这件事,到底对不对。但从私心角度上讲,我不愿意儿子认楚毅这个爸。   我是离婚后一个月才发现自己有了四个月身孕,婚姻的最后几个月所有的一切乱成一团,我连自己生理期都忘了,后来想想也是天意。要是当时知道我怀孕,法院也不会判离婚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何连成准时来接我,他的来历我不太清楚,就知道这人特别有钱,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迈巴赫,穿着得体的休闲装,总裁儿范立现。我笑笑走到他跟前问:“何总,今天这么大的谱儿,相亲的对像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反正我姨妈介绍的,我妈非让我去应酬一下,说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今年二十八,家里有点背景。”何边成说着拉开车门。   我抬腿上车,从车边走过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瞧我了一眼,鄙夷的眼神让我觉得好笑。   这是一个老小区,住户基本都是住了几十年的熟人,我住在这里,又三天两头换男友,也怨不得别人看不顺眼。   他和相亲对像约的时间是十点半,我们路上没敢耽误,直接就过去了。帝都的交通变数太大,今天却出乎意料的顺畅。我和何连成来到国贸顶楼的旋转餐厅时,女方还没来。   “你就坐在我身边,等一下我姨妈带着女方一进来,你就亲我一口,咱们直接把她毙掉,免得浪费时间。”何连成点了两杯咖啡,抿了一口叮嘱道。   “放心,你想要多亲热,我就表现的多亲热。”我说着看了看表。   大约十点十分的时候,何连成接到了他姨妈的电话,说她已经带着女方到电梯里了,马上到。何连成给我使了眼色,我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边。   过了约摸五分钟,电梯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米白色及膝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她们一进门,在门口顿了一下看到何连成径直走了过来。   在二人来到桌子前还未坐下前,我照着原来写好的剧本,微一侧身子在何连成脸上亲了一口道:“亲爱的,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对面的两个人瞬间石化,那个年轻女孩眼睛里还有怒气。往常这个时候,何连成早就一把搂过我,向对面的人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   今天似乎有点不对,果然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女孩子转头就走,何连成慌忙站起来往前追:“薛铭,薛铭,你听我解释。”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看样子这两人认识?可看着何连成一脸急赤白脸的样子,仿佛是有奸情呀。   何连成急着追向电梯,连帐也来不及结。他一向绅士,这种不结帐就落荒而逃的样子倒是第一次。我看着那个叫薛铭的女孩迈步进了电梯,何连成厚着脸皮就要往里挤,被一踹了出来,差点摔个跟头,等他站起又准备往里冲的时候,电梯门关了。   我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何连成这么稳重成熟的男人,竟然还有这种小男孩初恋的样子。我伸手招来侍者结帐,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材,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说:“一共是二百八十六……哪个,小姐,您没事儿?”   “我男朋友就这样,我都习惯了。”我轻松地说。   “你真有涵养。”小伙子用看神经的眼神看了一眼,飞快地跑去结帐了。我心里暗暗好笑,这种戏码偶尔演一回还挺有意思。   我在一楼大堂遇到何连成,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个头,看到我苦着脸说:“陪我去解释解释吧,薛铭算是我初恋吧,我还想着重修旧好呢,这下麻烦了。” 第005 接孩子   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和他姨妈解释着今天的事纯属误会,质问她为什么不提前说一下今天的相亲对象是薛铭,她姨妈在那边很大声地笑了几声,道:“活该。”   那种语气让我听着都觉得解恨,可见关于何连成的相亲问题,多么让他家里人着急。   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给各种各样的人打电话,四处打听薛铭回国以后的联系方式,由于精神过度集中于电话上,终于不长眼的和前面的车子撞上了。   前面的车主是个愤青,不管何连成摔出多少钱要私了,他都不肯,最后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特解气的话“你特么有钱了不起呀,你全责你知道么?”   我心道:尼玛他全责,刚才甩给你的两万块也足够你修完你的车屁股以后再有一万多的节余呢,你愤青到缺心眼了么?   不管对怎么想,何连成是顺利被拖住了,我们坐在车子里看着几百米以外的那辆红色的宝马x5一溜烟地开跑了。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向何连成道:“你自己在这儿等警察吧,我得去接孩子。”   “万一一会儿我追上了呢。”何连记还惦记着前面那辆车子。   “追上了给我打电话,找个地方好好解释。”我笑着挡住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向何成笑着说。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自己靠在车子上等警察来。   我从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何连成有些落寞的身影。何连成年轻俊朗又多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略带点无赖的贵气特别吸引人,他往哪儿一站倒是比穿三点的美女站在哪儿回头率还高。   我来到托儿所,看到院子里空空的,我上楼来到值班老师的办公室,看到两个小东西正坐在木地板上堆着积木,一旁的值班的赵老师抱着一台pad看电影,听到门响抬头看到我,笑了笑说:“你家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懂事,都悄悄到门口看了几回了。你不来,他们也不闹,怎么教育的?”   “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经常忙不过来。还好,他们也比较懂事。”我和赵老师客气了一句,让两个小东西向赵老师道谢。   两个小东西看到我进来,就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来一人抱了一条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谢谢赵老师。”   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又透着成人所没有的真诚,让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妈妈,咱们回家吗?”元元拉着我的衣服,扬起小脸问。   “嗯,马上就回家。这一周在幼儿园有没有淘气?”我细声和两个小东西说话,鼻子里涩涩的。他们两个过分的懂事,让我觉得心疼。   “我和哥哥都很听话,老师也夸我们懂事呢。”童童用小脸蹭着我的手说,“妈妈说童童听话,就抱我,妈妈抱。”   两个孩子五六天才见我一面,一见面就粘得不行,我摸着童童的头说:“妈妈只能抱一个人,哥哥怎么办?” 第006 他是你爱人   我一个人带孩子,身边没有老人传授经验。在两个孩子面前,我尽量保证公平不偏向。他们两个是双生子,元元比童童大三十五分钟,却时时刻刻知道尽一个哥哥的责任。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说:“妈妈,抱弟弟,我有力气。”   我弯腰抱起童童,快走两步赶上元元,一只手拉一个,一只手抱一个往外走去。   周末在帝都打车和打仗差不多,这家双语幼儿园就在东四环,出大门左转就是商业街,来往的出租车不少,却没有一辆是空车。我带着孩子站在马路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拦到车。   正在着急的时候,一辆香槟色的奥迪a6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来,副驾驶上一个胖胖的小伙子有些拘谨地看着我说:“林……林……教练,你去哪儿?我能顺便去……的。”   我认出来这人是我的学生刘天,我有些惊讶地问:“你在这附近住?”   “不太远。”他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   刘天已经在我这里上了三个月的形体课,从开始时一百九十斤到现在的一百六十斤,效果非常明显。他不仅体形从原来的小肉球变得挺拨了,性格也有一些变化。最开始来的时候,两个小时的一谭,他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虽然话依然很少,却知道见人打招呼了。   “不用麻烦你了,我打个车一会儿就到家了。”我摆了摆手,和我刘天不熟,只是纯粹的教练和学员的关系。虽然认识了三个月多月,他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过超过二十句。每次上课的时候,都是我在一旁不停的说,他会点头或默不作声的照作,但互动很少。   “你带着孩子,上来吧。”他说话语速很慢,但是语气坚决。   我抬眼看了看附近依然没有空驶的车,对他笑着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脸上有点浅浅的腼腆的笑,从副驾驶上下来,拉开后门让我和宝宝们上车。   开车的是一个表情很严肃的中年人,刘天问了我住哪儿以后,他直接把车开了出去,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看到刘天对他也很随意,不像是对待长辈的态度,也不好问什么。而那人对刘天,又有些恭敬的样子。   我家距离幼儿园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家,车子才停稳,我就看到在楼门口停了一辆前保险档被撞得有点小变形的迈巴赫,正是何连成的那辆车。   “我到了,谢谢你。”我对刘天道谢,拉着宝宝们下了车。刘天忙下车帮我开门抱孩子,我们才走到楼门口,何连成就迎了过来,对我说:“今天晚上陪我,行吗?我加钱。”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刘天,心里有点小小的别扭,毕竟在学员的面前,我还是想维持一点自己的形象。   刘天看着何连成问我:“林老师,这是你……爱人?”他问的很犹豫,何连成前半句很像爱人,后半句却像有着某些交易的人。   “男朋友。”何连成痞痞一笑道。   “哦,那我先走了。”刘天向何连成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元元和童童见过何连成,乖巧地向他问好:“何叔叔好。”   “我周六周日要陪儿子,不工作。”我拉着儿子往楼上走。   “好容易约到了薛铭,你一定要陪我去解释,最好带上这两个小家伙,她一看就明白了。”何连成紧跟着上了楼。   “她万一误会更深了呢?”我问。   “不会的,三年前我还在英国呢,不可能回来办成这事。”何连成看着小宝们说。   “耽误我的亲子时间要多加钱的。”我笑着打开了门,把何连成让了进去。   “放心,绝对三倍工资。”何连成也很配合,在孩子们面前说的都是正常的词语。   “好吧,就陪你一次,明天一天可不许找我。”我无奈地应了下来。   我和何连成合作了两个月,总体来说他是一个好主顾,不动手动脚,给钱也痛快大方,通常时候都是正常人,偶尔受到某些不明刺激,会抽风犯二。不过有钱人嘛,犯二也犯得高大上。   看书的各位娃,求票求收藏求调呀,一个寂寞地码着欢乐的文字,这种寂寞谁懂? 第007 我们有爸爸吗   我晚上陪何连成去道歉,来到他们约好的西餐厅,就看到薛铭换了一套香奈黑儿的色无袖连衣,神色清朗地坐在哪儿。看到我们走了过去微微一笑,何连成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满脸都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笑容。   “阿姨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你每次相亲都带着这位林小姐。”薛铭向我伸出手,我伸出手与她一握,坐到她对面。何连成则很自觉地凑到了薛铭的身边。   “我想何总也解释清楚了,我和何总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我坐下来,儿子乖巧地看着薛铭叫:“姐姐好。”   薛铭一下子就笑了,看着孩子问:“听说你一个人带孩子?”   “嗯。”我应了一声没细说,抬眼望着她道,“我与何总身份差别很大,你不要误会,何总对你真心很在乎。”   何连成在一旁笑得有点得意,看到薛铭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对我说:“你晚上不是要带你儿子去上早教课吗?”   “何总非要拉着我亲自和你解释,既然都说清楚了,我带孩子去上课了,你们慢慢聊。”我挂着得体的笑,心里把何连成这个过河拆桥的东西鄙视一番。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事儿,做了心里就很开心。我带着两个小东西迅速撤离现场,来到附近一家餐厅,我点了几样烂软的饭菜陪着两个儿子吃东西。元元抱着自己最爱吃的蛋挞,眨着眼睛用小心的语气问:“妈妈,我们有爸爸吗?”   我听着元元的话心里有点难受,我一个人没办法给孩子完整的爱,但我会尽力,我不想说谎话,也不想让孩子过早的了解到事情的真想。只能郑重地说:“你们当然有爸爸,只不过爸爸不在身边而已。”   “哥哥不要问了。”童童相比于元元来说,性格要细腻很多,马上觉出的情绪上的波动,马上放下吃食说。   “好好吃饭,等你们再大一点,妈妈就告诉你们,好吗?”我揉了揉两娃的头发问。   两人点了点头,认真埋头对付食物,我才松了一口气。   周日一整天,我都陪着两个儿子泡在家里,陪着孩子的时候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才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两个小东西知道周一早上就又要被送回幼儿园,睡觉的时候死死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出门两个小东西的眼圈有点红了,我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眼睛也是热的。但是,这件事情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一个人分不成两分,晚上的工作不知道几点能下班,孩子放在家里也不放心。   “在幼儿园乖乖听话,妈妈保证这一周六一早就去接你们,好不好?”我挨个儿抱起来安抚一番。   “嗯。”两个小人儿点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不敢多看,每个周一的早上都是这样,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孩子跟着我,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上了车,童童趴在我怀里死活不肯下来,一向懂事的元元也紧紧挨着我坐着,抱着我一只胳膊。 第008 孩子是谁的   “妈妈一定早点来接我们。”元元有点焉焉地说。   “放心,妈妈一定尽早。”我郑重答应,正准备伸手摸一下元元的头,车子猛地一个刹车,我整个身子往前倾,撞在前座后背上。下意识的,我把童童护在怀里,一只左手挡在了元元前面,自己撞了个结实。   “会不会开车啊,猛刹车!车里有小孩子儿呢。”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向前面的车子骂道。   我抬头往前看,前面是一辆白色的英菲尼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刹车了,导致出租车一脑袋撞了上去。英菲尼迪毫发无伤,出租车的前机器盖子都翘了起来。前面的人听到司机的话,也摇下车窗,往后看。   出租车司机瞪了那人一眼,回头对我说:“小姐,对不起啊,麻烦您下去换一辆车吧,我这辆车走不了了。”   我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交通事故处理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看出租车撞的这程度,怕是会直接拉到修车厂去。我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没有受伤,摸了摸自己又酸又疼的鼻子下了车。   前面车的司机也走了下来,我抬头一看,不是冤家不聚头,前面这辆车子上下来的竟然是楚毅。   我不想和他打招面,抱着孩子就往辅路上走,他眼尖一下子瞧见我,几大步迈了过来,挡住我的去路叫:“林乐怡!”   “楚总不去处理交通事故吗?”我盯着他问。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点无奈,问:“我想找你好好谈谈,如果你真的缺钱的话,我可以给……”   “不用楚总大发善心了,没别事不要挡路。”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早已愈合的伤口慢慢崩出一丝血痕,疼得钻心。   当初,不过是别人安排的一场栽脏,他就相信我有了别人。相恋四年,结婚一年半,抵不过他妈妈说的一句“我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妈妈……”元元紧紧拉着我小声叫了一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低气压让孩子感觉到害怕了,便不再理会楚毅,带着孩子往前走去。   “你别走,孩子是谁的?”楚毅慌慌张张拦在我面前。他听到孩子的称呼以后,一大步迈过来挡住我的去路。   “我的。”我抬头望着他说。   “我是问,孩子的爸爸是谁?”楚毅的表情有点企盼,有点我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我有必要告诉你吗?”我冷声道,“麻烦你让一下路,主路上车来车往的,你想找死别拉着别人和你一起。”   说完,我绕过楚毅越过绿化带走到辅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通过后视镜看到楚毅呆愣愣地站在当地,他的司机正在和出租车司机说着什么,我不愿意看下去。   楚毅长了一副好样子,身高一米八三,眉清目朗,戴着一副眼镜,谁看都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我在大学时,答应了楚毅的追求,最开始就是被他的外表迷住。小女生的心思简单,谁不愿意找一个帅得一蹋糊涂的男友,带出去超有面子。 第009 今晚我包了   一般情况下,周一我比较悠闲,送走孩子以后到训练中心指导三个客人,之后就下班回家。紫金台周一生意冷清,很少有需要过去的时候。   今天也是这样子,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补个觉。我坐上车,疲惫地靠着座子闭目养神,电话在包里响了起来,我几乎是闭着眼睛接了电话,史兰的声音传了出来。   “今天晚上有客人点你做陪,来不来?”史兰问。   “不想去,头疼。”我想了想拒绝了。   “为了你儿子们的学费,再拼一次。”她听着精神很好,“来吧,我还是愿意和你一起陪酒,不乐意理那些叽叽歪歪的,咱们姐儿们就是为了钱,目标明确,光明正大。”   “真不想去,这两天有点透支了。”我头有点晕,不想过去熬到半夜。   “你不会和前夫复合了,在床上体力透支了吧?”史兰笑得没心没肺。   “开什么玩笑,我那天晚上在开玩笑的。”我知道史兰是指上周五的事。   “快来吧,今天点你的小爷可得罪不起,老大特意嘱咐叫你务必过来。”史兰见我不想说,迅速转了话题。   “你向老大求求情呢,相信兰姐的面子。”我忙讨好史兰。   “今天来的可是那位出手给二十万小费的小爷,还需要我去向老大求情吗?”史兰压低了声音说。   “我靠,早说呀,早说何至于费这么时间呢,我马上去。”我迅速挂了电话,坐直了身体。   在金钱面前,我就像是吹响了冲锋号的小老虎,瞬间战斗值升到了最高。   依然是凤鸣阁,我站在门口让史兰帮我看一眼妆容,她仔细端详一下,说:“放心,无敌大美人儿,没人看得出来你是孩子妈。”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挂上一副淡淡的笑容,拉着史兰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坐了一屋子的人,男人有七八位,姑娘有三个。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紫金台的包间。凤鸣阁虽名为包间,却足有一百多个平米,装饰精美奢华,分成不同的区域。客人们通常坐在娱乐区,k歌喝酒,打麻将,斗地主,中间有一块舞池,有兴趣的客人可以带姑娘跳一曲。总之,在紫金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得不到。当然,前提是你足够有钱。   正在玩乐的人听到人有进来,抬眼看了一眼,领位的小妹妹带着我们两个来到为首的穿着白西装的男人面前道:“薛老板,阿兰姐和阿乐姐来了。”   “薛少很久没来了。”阿兰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   “有乐乐这样的姑娘也不知道介绍给我,如果不是听柳三说起,我都不知道紫金台还有阿乐这样的姑娘。”薛老板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问我,“怎么不肯坐下来?”   “薛少抬爱,阿乐受宠若惊。”我忙坐了下去,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问道:“薛少喜欢喝什么酒,白的红的?还是?”   “白酒。”他说完把手放在我腰上轻轻一捏,在我耳边暧昧地说,“阿乐,今天晚上跟我走吧。”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来紫金台带姑娘的客人不在少数,可惜我不想出去。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问他:“薛少才来就要走,再玩一会儿。”   “你没听懂我的话么?是要带你走,怎么?不给面子!”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看文的诸位,求冒泡求调戏呀。我是来改错别字的,不要说我伪更新,默默的退下去。 第010 装什么清纯   我和史兰马上使出浑身的解数,才让这个姓薛的消了气,又帮忙点了几瓶伏特加,陪众人喝了起来。看来人的阵势,带着一帮小弟,并不是来谈事的,怕是来寻乐的。   我的酒量还可以,一般情况下很少喝醉,但也扛不住陪三四个男人一起喝,今天这个包间只有四个姑娘,陪八个客人。史兰往这调配人的时候,估计想着大鱼要留给自己钓,没想到这帮客人是来拼酒的。   今天晚上客人点的都高酒精度的烈酒,第八瓶开完以后,我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我越喝越清醒,只是头有点重,脸色有点发白。这是我的毛病,喝得多了脸会发白,越喝越白。这会儿,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苍白异常。   我看了看一旁的史兰,她并不比我好多少,整个人坐都坐不稳了,软塌塌地靠着旁边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身子一大半都放到了男人身上,就连衣扣开了三个,半个雪白的胸脯露出来被人捏着也不在意,这货喝高了。   “喝得差不多了,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薛少拍拍我的脸问。   “我让小妹下去叫司机上来。”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去叫站在门口的小妹。   我还没站起来,薛少就抬手架住我的胳膊,同时旁边另外一个男人也走过来,架起我的另外一条胳膊,低声说:“走吧,车子备好了。”   “我今天喝太多了,不能陪薛少尽兴了。”我摇了摇头摆着手说。因为酒精有点上头,说话都太利索,自觉得头重得不行。   “等一下的事儿又不要你出力,乖乖躺着就行了。”薛少拍拍我的脸,伸手在我胸口捏了一把,我只觉得脑袋瞬间清醒了。   “薛少,我晚上不出去的,只在这里边陪酒。”我强行站住脚步,不肯再随他们往外走。   “装什么清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薛少对他身后的人道,“扶着她去车上,路上不准给别人看到。”   “是。”那人应了一声,我还想想挣扎,后脑一疼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史兰几人都喝得大醉,神智不清地半卧在沙发上,眼睛早都闭上了,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酒里有料儿!   我醒过来,只觉得头疼得要命,才一抬眼就觉得不对,转而我就想到自己是在喝醉酒以后被人敲了后脑勺带出来的。   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不管你在这一行做的是什么,在旁人的眼里,你就是小姐,是出来卖的。我不想矫情,但是只想说一句在紫金台一年半以来,我一直守住本心,做一个尽职的陪酒小姐。   我不是不是想去发这个被带出去的横财,而是为了孩子。不管别人对我是怎么看的,我至少在面对孩子时是问心无愧的。何况,在紫金台也是短期行为,往长远里看,我心决不在此处。   我觉得自己被人架着在走路,浑身的酸疼让我很快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看到了酒店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我两条胳膊被人架着,两只脚几乎是不沾地面往前走。我一下子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想往酒店里带一个迷昏的女人,怕是不太方便,于是几人假装扶着我上电梯。   要是被他们弄到上面的房间里,傻子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的优势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醒了。   在他们架着我进电梯的瞬间,我突然伸出手死死扒住电梯门不肯进去,同时大喊:“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臭娘儿们!”架着我的人骂了一句,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我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手上就使不上力气,一滑就被他们带进电梯里。   “救命!”我看到一个男人正从隔壁的电梯里走出来,努力喊出了最后一声。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一回头,我还没看清那人的脸,电梯门就关上了。   电梯里有摄像头,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我身上被披了一件男人的西装,在西服下面我的双手被那男人死死圈住,动都动不得。   这种酒店的电梯特别快,我还想明白如何脱身就到了二十三层,一出电梯踩着的就是软得让人感觉不到脚存在的走廊,我看着走廊两旁都关着的门,心忽然灰了。   几人带着我来到一到2316房间前,拿出房卡刷工了门,带着我就走了进去,一进屋他们迅速锁上门,一伸手把我推倒在床上。   这是一间普通的大床间,那个薛少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拿着摄像机,看到我们进来,薛少骂道:“这么慢!”   “薛少别气,路上遇到查车的了,我们还是费了点心思才过来的。”那人笑着说,指了指我对他道:“人带过来了,薛少想捏扁了还是揉圆了随你处置。”   “你们想干什么?”我坐床上坐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想退到床头柜前拿起台灯防身。   “拍下来刻成盘卖出去应该会不错,你放心薛爷一定捧红你。”薛少说着给旁边的人递了眼色,我还没摸到台灯的边就被人一个箭步上前给抓住了手腕子。   “薛少别开这种玩笑,我是做这一行的,还怕这个?”我故作冷静。   “是么?你不怕,楚毅怕呀,到时候我在封面上打上大的南市绿成集团原少奶奶的处女秀,你说会不会大家都买一套收藏。”薛少笑着说。   我觉得他脸上的笑特别恶心,强忍丰怒气笑道:“薛少早说不必费这么大的事儿。恶心楚毅,我乐得去做,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过瘾,把楚毅请来,咱们当着他的面儿做,对不对。拍片子还能让人想到是不是被迫的,对吧。”   “没想到,你这么上道,那还等什么。”薛少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他一个眼色递了过来,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动手。   我今天晚上喝的酒一惊一吓一怒,早清醒了大半,可惜的是脑袋清醒了,身子却软得不行,抬手都用不上力气。   “药效上来了吧。”薛少看出我动手的柔软,马上笑着问。   “你给我喝什么了?”我重又想起那加料儿的酒。   “让你好好配合,舒服舒服的东西。”薛少的眼神像是挑着火,我这才觉得身体上的不适来于哪里。   我不是清纯的小姑娘,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再熟悉不过,那种热热麻麻的感觉如同百虫噬身一样,麻酥当中带着不可阻挡的企盼。   薛少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摸到我的锁骨上,凑上前我脸上亲了一口道:“还没开始呢,眼睛里都要流出水了。这么媚骨天成的货色,楚毅也舍得放手,娶了个姓程的夜叉。”   “薛少别开这种玩笑……”我看他的手顺着我的领口摸了下去,身上顿时着了火。   “开玩笑,我像是开玩笑的人。”他用力捏了我一把,另一只手扯开了自己的衬衫。   被众人看着做这样的事情,我只觉得无边的耻辱涌了上来。只是,身体因为药物的作用,却违背自己的意志,做出了一些让我都觉得羞耻的反应。   “这么快就有了反应,不错。”薛少的身子压了上来。 第011 湿身   我觉得世界都离我远去了,身体被炙热淹没,眼前薛少的脸无限放大,我一时心如死灰。   ……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我看到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那人看到屋子里的情形轻轻啧了一声,道:“薛向铭,你姐刚回国,你就给她添恶心,真够可以的。”   “何连成,我姐都甩了你几年了,你他妈还舔着脸来管我家的闲事!”薛向铭马上要提枪就上时被何连成打断,没好气地讽刺道。   “不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姐,就马上滚出去。”何连成冷冷道。   我趁着按我的手松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脚步软软地站了起来。   “小爷玩个小姐,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除非你和这小姐有一腿。”薛向铭往前一步。   何连成脸色一沉,挥手一拳重重砸到了薛铭的脸上,说:“我替你姐教训教训你。”   “你也有这个资格。”薛向铭摸了一下,发现鼻子流血了,眼神一变,马上对愣在一边的人招呼道:“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带来的人一拥而上,把何连成围在了当中,我想过去帮忙有心无力。不过,显然我低估了何连成打架的能力了,十几分钟以后,薛向铭和他的那些跟班都被打趴在地上。何连成脸上顶着几道青痕走到我跟前问:“能走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背后传来了薛向铭的声音:“何连成,你他妈等着。”   “你没事么?”我哆哆嗦嗦着问他,不是我不想好好说话,而是我没力气说话。全身的末端神经被药物放大,何连成用手一扶我,我顿时就觉得就被烙铁烫到一样。   “我没事,你怎么了?”何连成整理了一下衣领问。   “没事。”我强撑着说。   “没事,怎么站都站不稳,你骨头能硬点么?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儿?要是我没恰巧在这里,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也挺爽,几个男人伺候你一个。3p还是4p啊?是不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了?”何连成的怒气毫无由头的发了出来。   我被他质问得有点惊慌,但同时又被他身上的男人味道吸引,几乎不受控制地靠近他,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能站直吗!”他扯下我的手,拉着手腕把我拖进电梯里。   我全身都是软的,身体里难受得厉害,就像是着了火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被他一带一下子往前扑了过去,他用手来扶,我正好扑到他怀里。   他的身体冰凉,我就像抱住了冰山,一下子纾解了我身上的躁热。   “你怎么这么热!”他说着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把我扯进电梯里,按了向上的按钮。我们都没留意的是,在走廊的尽头,有台摄影机正对着我们拍摄。   电梯来到了三十一层,他一路拖着我进了房间,脱下自己的外套,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说:“你去洗个澡,整理一下,醒了酒就回去。”   “谢谢!”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走向浴室,放了一浴缸的凉水,把自己泡了进去。 第012 玩火   身上就像是被无数的小蚂蚁咬,冰凉的水一刺激减缓了这种难受的感觉。   “喂,睡着了!”何连成在外面敲了敲门,我才意识到我在浴室的时间太长了,忙站了起来,这会儿才发现刚才进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没脱衣服直接跳进浴缸。   这会照着浴室的镜子看到,衣服紧紧贴到身上,里边穿什么颜色的内衣都看得清楚。   “怎么了?”何连成又敲了敲门。   “没事。”我话音才落,门就开了,他看到我几乎全裸的样子也吃了一惊,看了看门问:“没锁门?要色诱我么?”   “我被薛向铭下了药了,刚才神智都不清楚了,要是万一对你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别往心里去,我是本能,不是故意。”我晃了晃全是水的头发,抓起吹风机准备吹干。   谁知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动作太猛,身上的水流到地上又太滑,我一下子往前磕了过去,头重重撞到了镜子上,何连成过来扶我,两人一齐跌倒在后面的浴缸里。   我从水里冒出头,看到了眼睛几乎都冒火的何连成,身上的躁热一下子又起来了。尼玛,我忽然就理解为什么男人面对女人把控不住了,这种湿身图太刺激感观了。   “你……对不起。”我才用手支着坐直了身子就知道自己手按到了什么地方,男人的关键部位。   “你能别玩火么?”何连成声音变得粗重起来,他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   我忙要起身,浴缸不大,又有水,我手忙脚乱地想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趴到了何连成的身上。他重又睁开眼睛,眼底像是有火苗一样。   “对……不起。”我忙说着。   突然他用手一压我的手脑勺,我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唇上一热,被他吻住了,我脑袋一下就不知所措了,炸得都忘记了挣扎,被直接按到浴缸里,直到灌了一鼻子的水才反应过来。   何连成是情场高手,吻技很好,我身体本就企望着有什么,一被点火就停不下来,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他吻到我的锁骨处,一阵止不住的战栗让我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就在我沉溺其中时,他忽然一把推开我,爬出浴缸,背着我长舒了一口气才说:“对不起!”   “求求你……要我……”我几乎要哭出来,身体里的难受让我止不住渴望他的手,他的吻,他的一切。   “我知道中了这种药很难熬,你没直接把我扒光都是自制力强的。”他转过身,脸上已经平静了,只是眼睛里有还有深邃的欲望。   “我……我马上走。”我被他冷静的眼神惊了一下,刚才迷失的精神又回来,身体虽然难受,却再也说不出请求他要我这样的话。   “你走得出酒店吗?这个样子!”何连成不知为什么又生气,他小声骂了一句麻烦,指了指沐浴对我说:“自己去冲凉水淋浴,直到自己没感觉再出来。我去睡了,明天要开会!”他说着推门出去。   我颤抖着双腿挪到了淋浴底下,冰凉的水从上面冲下来时,我忽然就哭了出来。我他妈的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人下了药都没男人要?   小细节的修改,不是伪更。 第013 一场高烧   纵然如此,我的身体如在受重刑,冰凉的水与体里的躁热一齐折磨着我,我不自觉得扭着身体,贴到冰凉的墙砖上。让凉,透骨的凉来抑制内心的欲(望)。我知道我不能去碰何连成,他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过分的要求他为我做什么。虽然这件事,在某些人眼里不算什么严重,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不能让何连成当我泄(欲)的工具。   冰冷的水从莲蓬头流下来,和着眼泪一直流到下水道,我不知道自己冲了多久,直到身体彻底麻木了,我才全身失力的坐在地上。酸,困,麻,脱力……我本来准备坐一会儿就出去,谁知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湿衣服被脱了去,盖了一一床干净的被子。何连成昨天晚上竟然把我从浴室里抱了出来?我想到这里,脸上一红,心中有一种温暖的感动。   我起身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房卡,一张便签“换了衣服再走,衣服在茶机上。”   我在茶机上看到一套简单的女装,上面的吊牌还没有撕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买回来的。   我换好衣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依然青春,但是眼神却有点疲沓沧桑。我扯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人配衣服马配鞍,穿上何连成准备的香奈儿女装,整个人的场都上扬了。我着镜子里的女人,把眼睛里的湿意逼回去。我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一大把的事情都在等着我去办。   我来到形体中心已经有些晚了,有一个约好的客人过来没找到我,值班的小妹正在道歉,看到我进来忙扯了进去,催促了几句让我去给客人上课。   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才陪客人上了一节客,就觉得全身酸软,没有力气。头重得就像压了一块石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难受得不行。勉强撑到了下班,我头昏眼花地回了家,一进门甩掉鞋子就趴到床上。后半夜我热醒,身上就像着火一样,嗓子又干又痛。我扒拉出温度计,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五。挣扎着去卫卫间拧了个凉毛巾搭到额头上,准备摸出电话请个假,却发现自己的包昨天晚上扔在了紫金台。   迷迷糊糊当中我又睡了过去,第二天中午史兰拿着包来找我,才发现我自己在家里发烧。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猪么?有病不去医院,在家挺什么尸?”   “手机给我。”我摆了摆,让史兰别骂了,催她把手机给我拿出来。   “给。”史兰没好气地把手机递给我。我调出形体中心的电话,打电话过去请了个病假。   电话那头小狄的声音很大:“姐姐你不来也要提前说呀,你的那几个客人,哪个是好说话的。特别是那个刘先生,跟个冰山一样谁也受不了他的气场呀,呀,他来了……”话没说完,小狄就挂了。   “乐乐,不是我说你,出个台能死么?你这样为谁守?要是你答应了晚上出去陪客,不比这样两头拼命的好?”史兰从坤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看到我通红的脸,又在桌子上摁灭。   “我不是不出,我是考虑一下两个小崽子的感受。日后他们长大了,如果知道我这一段经历,不知道怎么做人呢。”我摇了摇头。谁都有自己想守,别人又不理解的底线,我和史兰也说不清楚。何况,有些话埋在心底,是谁都不想说的。   “行行行,走去医院。”史兰不愿意和我多说。   我们两个人算是投脾气,但是一说到这事儿,就绝对说不到一块儿去,她也懒得再劝我,起身扶起我直接去医院。   医生量了体温以后,看着史兰骂道:“都烧成这样了,才送来,再耽误下去容易肺炎,知道吗!”   “知道知道。”史兰给医生陪着笑脸。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到史兰这样重量级的美女在自己面前陪着不是,气下就消了,开了单子让我们去急诊输液室输液。   输液的同时,化验单出来了,医生扶了扶金丝框的眼镜,说:“哟,还真让我猜对了,肺炎了,是不是冷热不均导致的发烧啊?”   我心说,大夫你别跟中奖似的表情好吗?虽然这个结论证明你医术高明,你也别把得意写在脸上成么?   不过,既然确诊了肺炎,医生直接开了诊断证明,让我去住院部办了手续。我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一旁的史兰气得不轻,嘴里骂道:“这医生神经病吧,分明一次就能办好的手续,给我开了三张单子,让我分三次去拿,我特么想糊他一脸药。”   “行了,说不定人家看你是美女,对你有意思才这样的。”我劝着史兰。   “切。”史兰不屑一顾。   她看我都安排好了,拎起小包踩着八寸高的细跟鞋,一步三扭离开了病房。等到她走出门外,旁边病床的一个男病人才咽了一口唾液问我:“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大姐大。”我半真半假地说。   我们这一行,来钱快花得也多,每天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一线品牌,平时在人前像挤身上流社会一样。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一碗青春饭,趁着年轻多捞几年,再找个小城市嫁个普通人,了此一生。 第014 前夫来要孩子   那个男病友看着我,摆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也不和他过多解释,有时候你说真话,别人却以为是假话;有时候你说假话,别人却以为是真话。   我在医院一住就是十二天,终于被那个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王大夫同意出院时,史兰已经和他亲密无间,看着二人当着我的面儿眉来眼去,我很想问史兰一句,大姐,他知道你身份么?   后来我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万一史兰动了真情,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替她隐瞒这一段经历,让她好好嫁一个男人,终身有个托付。   出院的头一天,我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他问我:“你在哪儿?”   “医院。”我说。   “怎么了?”他问。   “那天回家以后,感冒肺炎了。”我淡淡应道。那天晚上何连成给我的温暖我会永远记得。在那个时候,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把我当作正经的女人看,很难得。何况,他出手救我,也是得罪了薛向铭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和薛铭的关系。   “现在好了么?我去看看你。”何连成问。   “明天就出院,医生说全好了,谢谢你。”我笑着说。   “哦,那好好休息。”何连成挂了电话,我觉得他语气里有欲言又止的冲动,想了想也不知他为何事。打电话过去问也不合适,也许是我自己饭太敏感了。   出院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我马上奔向幼儿园。连续十二天不见两个小东西,我心里挂念得不行。   今天是周五,史兰看我一脸急切的样子,很不屑地看我了一眼说:“当妈的女人都这样么?整天围着孩子转?”   “你不能理解这种甜蜜的负担。”我笑着和她招手作别。   我第一次在周五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来到这里,大门两旁停着许多私家车,我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口,看到圆眼睛的赵老师正在组织孩子们排队,抬头看到我很惊讶地问:“林姐,你今天来得好早,晚上不值班么?”   “今天和别人换了班。”我忙说。为了不给孩子造成坏的影响,我对和孩子有关的所有人都隐瞒着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毕竟这不是一个光彩的职业。   赵老师和身边的一个来实习的小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姑娘就往教师办公室走过去,等了一会儿我就看到那个小姑娘领着两个小东西走了过来。   两个小东西显然对小姑娘十分喜欢,满脸都是笑,大老远就隔着栏杆看到了我,马上飞快地跑了过来。   “妈妈,你怎么了?”元元抱着我,用糯糯的声音问我。   “妈妈上周感冒了,有些发烧,怕传染你们就没来接你们回家。”我和两个小崽子解释着。   “我们不怕的……”童童也把头拱进怀里。   旁边有家长看到,热心地打招呼说:“哎你家的双胞胎呀,真可爱,小帅哥两枚。”   我笑着向旁边的人说谢谢,抱着孩子走出大门,准备往外走几步拦一辆车。在外围停着一辆白色的英菲尼迪,我看着有些眼熟,走到近处才看到车的一侧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楚毅。   “林乐怡。”楚毅早就看到我,等我走得近了才从车子里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把孩子护在怀里问。   “我一直就好奇,为什么你一看到我防备心就这么强,原来你拐走了我的儿子。”楚毅看着我,神色平静。   他弯下身子对着元元微微一笑道:“你是元元,还是童童?”   元元带着好奇和防备看了看他,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妈妈的名字?”   “当着我儿子的面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你没有关系了,几年前就没关系了。”我把元元重新拉回怀里,对楚毅冷冷道。   “乐怡,我们认识时间很久了,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乱说的。”他说到这里,回手拉开车门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说:“你看看吧,这是鉴定报告。”   我一眼望过去,看到了几个刺眼的字“dna鉴定报告书”。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说:“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厉害,咱们三年前分手,也是好合好散的,这一次我希望也一样,找个地方我们坐下谈。”   “楚毅,这事没得谈,不管你怎么想的,孩子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他们。”我把鉴定书递了回去,拉起孩子就走。   元元和童童此时格外听话,一声不响迈着小步子紧紧跟着我。   “我会拿回抚养权的,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楚毅的儿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你,把这一辈子毁了。”楚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那你试试看。”我转过头露出凶狠的目光看着楚毅,他不置可否的一耸肩,向我道:“我等你的答复,一周,我只等一周。”   我转过身,眼泪顿时就出来了。我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想要在他们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贵)手下讨生活真的很难。我为了孩子,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为了给他们好的生活,我去紫金台陪酒,去和不同的男人戴着面具卖笑,我如今好容易把孩子养到懂事的年纪,他竟然要过来把孩子带走?!我绝对不会允许,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除了孩子。 第015 人都有几个朋友   一直到坐进车子里,我都眼泪都没有停止,两个小崽子坐在我身边,一声不响,元元在车子开动后,看了看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辆白色的汽车才伸手抹了抹我眼角的泪说:“妈妈,我们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起元元流下眼泪。我以为孩子不懂事,却没想到从我和楚毅的几句对话里,他猜出了一些事情。童童用肉乎乎的小手给我抹着眼睛说:“姑妈不哭,童童也不离开妈妈……”   “妈妈没事,啊。”我把两个都揽到自己怀里,分别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悲伤,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有他们两个在我身边,我一定都能顺利解决的。楚毅想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没那么简单,他有他的门道,我也有我的路子。人活在这世上,谁还没几个能帮得上忙的朋友!我冷静下来,给幼儿园的小赵老师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看两个小宝。她说没有,还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又问了一番,才知道本该在十月份的儿童体检提前到了上周。体检都是需要抽血的检验的。   我语气平静地挂了电话,心里对楚毅这些年的成长有点好奇了。他不过是南市的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宽的门路?赞助?别逗了。在这个城市,想对幼儿园动手的人,怕还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楚毅只有这一个机会拿到孩子的血,去做dna鉴定。楚毅身后到底都有什么势力?我要怎么样才能在孩子争夺战中获得胜利?   我要先了解到这几年楚毅究竟做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才来到帝都的?是就此以后在帝都发展了,还是只做短暂停留?   晚上我先哄孩子们睡着,轻手轻脚地关好卧室的门,才坐在客厅的沙发拿出了手机。   我手机卡里一直存着几个南市好友的电话,三年以来都没有打过的号码。三年前那场变故,让我心灰意凉离开南市带着卧床的父亲来到了帝都。从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与原来的一切做个了断,再也不回头。   如今,我不得不去动用这些老朋友打听楚毅的情况时,反而自己与从前很陌生了,电话在手心里攥出了汗也没把电话拨出去。   我翻来覆去地看那几个号码,最后决定先给从小一起长大的叶子打过去,按下通出键以后,我心里又害怕她这三年换了号码。   当电话里传出一声恶俗的彩铃时,我紧紧揪起的心放了下来,捂住嘴等着电话接通。   叶子显然已经睡了,响了七八声以后电话接通了,她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你好,哪位呀?”叶子问道。   她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   “叶子,是我,乐怡。”我低声应道。她明显一停,过了三四秒才惊呼出来:“乐乐,你在哪儿?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急死我了你知道吗?三年了,你都不和我们联系,你真够心狠的,你个没良心的。”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后面问她是谁的电话,她大声说:“我好姐妹乐怡,你认识的。”   “有没有影响你休息?”我问。   “等你电话很久了,我一下子就醒了。”叶子在那边笑了起来,嘴巴像炒豆子一样问着我问题。   我把我离开南市以后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隐瞒去在夜总会上夜班这一节。她听了以后马上破口大骂道:“死楚毅真不要脸!跟你要孩子去?!你生的时候他在哪儿?你辛苦怀孕的时候他在哪儿?他想得倒美,白捡两个白胖的现成儿子,天下好事都让他占光了!”   “关键是他现在有权有势,我该怎么争孩子。”我打断了叶子的气愤。   “你孩子户口在哪儿?”叶子问。   “现在还没上户口。”我道。   “你别急,我明天问一问未婚生育怎么上户口,想办法把孩子的户口上到南市,到时候打官司也是在南市。咱们的地盘,任他怎么横,你也有几个帮手。”叶子想了一会儿说。   “谢谢你,叶子。”我眼睛有点酸涩。   这就是朋友,不管有多久没见面都不会有生分的感觉。那怕几年不联系,一联系就是求她办事,她也二话不说替你想主意。   “行了你别急,求到姐姐我面前,我能不管么。”叶子肯定的语气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们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016 我有点喜欢你了   周一送孩去幼儿园,我特意嘱咐赵老师,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来看孩子的,一概不让见,赵老师也郑重地答应了,她对我说:“你放心,我只把孩子交到你手里。”   晚上我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她说能想办法给孩子上户口,不过要花费几万块钱,让我准备一下。我二话没说,按她说的准备孩子上户口的资料和钱,一并给她快递过去。   周二晚上紫金台有客,我赶过去陪客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阿兰看了出来,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她跟了出来问我:“怎么,魂不守舍的?”   “楚毅那个混蛋来要孩子。”我点了一支烟靠着墙壁深吸了一口。   “肯定不给,傻子才给他,不过你可以借机要点赡养费。”史兰也点了一支烟说。   “姐姐,我从来没奢望着拿过他的赡养费。”我摇了遥头,摁灭了烟蒂,洗了洗手,整理了一下妆容才重又走回包间。   今天晚上的客人是谈生意的,姑娘们站在一旁当个花瓶就行,有点眼力劲儿给各位老板上倒上酒。倒酒这个事儿,说着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儿。什么时候倒酒,什么时候说话活跃气氛很有讲究。   大概凌晨一点半,客人们离开了。今天晚上客人们聊得尽兴,生意谈成了给了丰厚的小费,我捏着那一叠钞票塞进包里,顺手摸出手机看时间。   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有十三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何连成的。这时我才想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何连成的电话了。   看了看时间,我决定明天再打回去,可是翻到最后一条未接来电竟然是在十分钟之前,我心里一动,怕有什么事马上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四声声那边接了起来,何连成含糊的声音传过来:“喂,我想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挂了,我又打过去他又接:“我想你了。”然后又挂断。第三次一接通,我先问:“你在哪儿?”   他说了个酒吧的名字,然后电话又断了。   “谁?”史兰凑上前问。   “何连成喝醉了,给我打电话。”我无奈摊手道。   “都说喝醉时能想起来的第一个人就是心头爱了,你快去吧,难得人家想起你。就是一夜风流,你也不冤了。”史兰拍了拍我的肩头说着。   我想了想他醉成那样,要是身边有人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有点担心他现在的状况。于是打了个车,直奔后海酒吧一条街。   我走进酒吧时,午夜场的节目已经开始。酒吧中间的舞池里有数不清的男女在镭射灯光里扭动着身子。领舞台上有两个穿着三点,身材火爆的女人在跳钢管舞。她们的动作极尽诱惑,引得舞池里的人时不时尖声大叫。   我在酒吧里找了一圈,在靠边的一个小桌子旁找到了喝得烂醉的何连成。他身上的gucci西服被揉得一团糟,胸前领口衣袖上都是污渍,看样子已经吐过了。   我把他拍醒,在震天响的音乐声里趴在他耳边大声说:“走,我带你去醒醒酒。”   他认出我,勉强站起来靠着我的肩膀往外走,一张酒臭冲天的嘴靠我的腮边,低声说着什么,但是音乐声太多,一个字儿也没听清楚。   等到了外面,我才听到,他在反复说着几句话“林乐怡,我好像真有点有喜欢你了。”“林乐怡,你是故意的吗?”“林乐怡,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样,说不出是高兴是难过……是呀,你怎么可能会有点喜欢我呢?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扬起脸,让自己的眼泪流回到肚子里去。   我问了他半天,没问出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方便带着一个男人去开酒店,只好把他弄到我家里。 第017 过夜费   何连成喝得烂醉,人事不醒,到了家以后又吐又闹,嘴里还说一些胡话,叫着薛铭和我的名字,我摇了遥头,把他放到沙发上,用热毛巾把他擦干净,脱下他身上脏得不行的西服放到洗衣机里。   他是真的醉了,念叨了一路胡话,我回到家的时候搞明白了他为什么烂醉。原来那天晚上,我和他从薛向铭的房间出来,衣衫不整地进电梯的情形被薛向铭拍成了录像,放到了薛铭的面前。   不管何连成如何解释,薛铭都不肯原谅他,何连成有点愁肠百结,就去酒吧里卖醉了。我没想到的是,他醉了以后竟然会给我打电话。把他安排妥当,我才去洗洗睡觉,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困得不行,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才醒过不,就觉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抬眼一看,何连成的脑袋就压在我胸口上,我一动把他惊醒,他也睁开了眼睛。大早上的,两人四对眼睛对到一起,情形有点惊悚。   “你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了?”他一脸惊讶的问。   “何总,搞搞清楚,这是我的床。”我指了指床上鲜艳的床单对他说。   他马上跳了起来,在床边找了半天找到一只拖鞋,再从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另外一只。我不想和他多说话,自己去卫生间洗漱。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他还坐在沙发上,像是回过神一样看着我:“谢谢你昨天晚上把我弄回来。”   “不客气,快去洗一下,我准备上班了。你的衣服我昨天晚上了洗了,应该干了,我去看看。”我拉开阳台的门到外面取他的衣服。   衬衫和薄外套干了,裤子腰部还有点湿,我打开吹风机帮他吹干,放到他面前说:“穿上衣服,该走了。”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什么事了?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何连成小心地问道。   我有心解释,又怕解释不清,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有,走吧。”   他可能是觉得我表情过于严肃了,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了过来说:“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过夜费吧。对不起,我真的喝多了,都断片了。”   “真没什么,你昨天喝得腿都软了,我把你扛回来的。除了吐了几次,说了一些胡话,你什么都没干。”我把卡退给他。   “我都说了些什么?”他一听我的话表情更紧张了,忙问。   “不停地说着薛铭什么的,还让她原谅你?你们又闹别扭了?”我装作不知道,只捡了和薛铭有关的说了。   他听了我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有点孩子气地挠了一下后胸勺嘴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闹别扭就去道歉,拆腾自己的身体干什么。”我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把你的卡收好。”   “这卡你收来吧,昨天晚上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何况最后三次相亲的费用还没给你结呢。”何连成把卡又递了回来。   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我不收也不合适。再者,我确实缺钱,于是接过来对他笑道:“何总出手大方,以后喝醉了记得让我去救场。一个月有这么一次,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他与我同时出门,然后站在小区门口等他的司机来接,我向他挥了挥手先走了。 第018 前夫的老婆   一周的时间飞快过去,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越来越紧。我这种工作性质,与权贵打交道机会比较多。虽然在他们眼里我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我有了这些接触,对于他们的做事规则倒是十分了解。   世界上许多规矩是给我这样的人定的,你的身份到了一定程度,规矩也会为你让路。有钱人,也是一种强有力的身份。   楚毅说等我一周,那必定是一周的,不会早也不会晚,我预计他周五必定会来幼儿园找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周五我接完孩子以后,就看到楚毅在老地方坐着,看到我带着两个孩子走出来,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林乐怡,你想清楚没有,孩子跟着我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楚毅道,“你这样子,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幼儿园已经很过分了。”   “我还是那句话,想把孩子带走,除非我死。”我盯着他。   “你还是这种倔强的脾气,看来我的耐心是白费了,既然如此我只好诉诸法律手段了。我原先想的是,我们好好谈,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楚毅说着,他很冷静,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冷静地找到最利于自己的方法。   “人尽皆知?你倒有脸说这放?”我冷笑道,“在三年前,我和你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林乐怡,你不要逼我说更难听了,给脸不要脸了?!”楚毅脸色铁青。   三年前的离婚是他的硬伤,我爸爸用尽自己所有的人脉,在南市的舆论上制造了一条于楚毅不利的新闻——楚毅为攀上南市首富的独女,抛弃相恋四年的结婚一年的妻子。   楚毅的脸面在三年前,分文不值!   “我还有脸可要,现在还知道‘脸’字是怎么写的吗?”我不愿意和他废话,说完拉起孩子就走。   “你站住。”楚毅伸手接住我的去路,他的胳膊伸得急,重重打在我胸口上,我止住脚步,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坏人,欺负妈妈。”元元一看他动手,以为他要打我,握着小拳头扑上去,往楚毅身上打去。   楚毅个子高,元元还不到一米高,在楚毅面前小得可怜。他小身子摇摇晃晃,捶了楚毅几下,楚毅弯下腰,把元元捞到怀里,眼圈儿有点红。   “把孩子放下。”我惊呼。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元元在他怀里死命挣扎,我吓得脸都白了,不顾一切扑上去,一把夺过孩子,往后退了几步。   楚毅看着我,露出无奈的表情说:“你放心,我又不是流氓,抢孩子的事我做不出来。我会等到法院判决以后,光明正大地抱走孩子。”   “楚毅,你这个人渣!滚!”我怒骂了一句,带着孩子越过他。   就在我刚走到马路边儿时,一辆红色的奔驰小跑儿在我身边嘎然而止,蝴蝶形的车门向上开起,一个满头红色,脖了上挂着钻石项链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下来,站在我面前才摘下墨镜问:“林乐怡,我们又见面了!” 第019 贱人打上门   这个女人我很熟悉,原来的闺蜜,原来的情敌,楚毅的现任妻子程丽娜。   看到我没说话,她弯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一笑问:“这就是楚毅的儿子?长得倒是随了他爸爸。”   “丽娜。”楚毅几步走了过来,看着程丽娜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我不插手等着你们旧情复燃?”程丽娜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楚毅。   “程丽娜!”楚毅低声呵斥了一句。   “你要是生得出来,我会要林乐怡生的小崽子?!哼。”程丽娜冷哼了一声,抬眼望着我道:“林乐怡,你听着,要是识相把孩子乖乖送回来,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原来的你就没资本和我一较高下,如今你更没有。我告诉你,孩子一定是我的。”   “程丽娜,你不要妄想了。”我冷盯着她。   原来,他们竟然是生不出来了,才想到算计到我孩子身上。不过坏人自人天报,他楚毅这就是报应。   “等孩子长大了,如果知道他们的妈妈是做鸡,不知道会怎么想。”程丽娜恶毒地笑着说。   元元和童童一齐挣脱了我,扑向程丽娜,小胳膊小腿对着她又踢又推,她穿着高跟鞋又在马路牙子上站着,被两孩子推倒在地上。   我走过去,弯下腰拎起程丽娜的脖领子,朝着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狠狠甩了两个耳光,骂道:“你一个小三儿上位的,顶多捡我用剩下的男人,得瑟什么!”   楚毅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上前拉架时,我已经拎着两娃迅速撤离现场,坐在出租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到程丽娜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恶狠狠瞪过来。   “妈妈……”童童胆子是最小的,刚才的那一幕已经吓到了他,我只觉得怀里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元元却看着窗外,眼睛里全是倔强。   “不怕,有妈妈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我拍着童童瘦小的后背安抚道。   “我要快快长大,保护妈妈。”元元回过头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叫作坚韧的东西。   “你现在还是孩子,不必担心这些事,妈妈会处理好的。”我有点手忙脚乱。   我不希望孩子在小小的年纪过早地接触到因为我没处理好而导致的家庭问题,但是程丽娜今天把话说到这里,我再不向两个孩子解释,他们也会乱想。我不想和孩子之间有任何的隔阂。   回到家里,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在他们乖巧地吃过饭以后,我郑重地把二人抱到沙发上,看着两人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说:“有一件事情,本来准备到你们再大一些和你们讲的,但是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需要提前知道。”   “是关于爸爸的?”童童小心地问。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过早懂事的孩子,只觉得心酸。他们比我想像得聪明早熟,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少得可怜的经验来判断大人的世界。 第020 探病   我看着两人正看着我,想知道我将要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今天下午在幼儿园门口见到的男人,叫楚毅,是你们的爸爸。但是在你们出生之前,爸爸和妈妈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妈妈独自带你们。现在爸爸想把你们接回他的身边,但是妈妈绝对不会同意。”   我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孩子们,我和他们的爸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努力不让他们产生什么仇恨,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是因为那个坏女人,妈妈才离婚的吗?”元元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他们永远比我们想的更懂事和早熟,你所认为他不能理解的成人世界,他会自己的小眼光去猜测,而且猜得更加透彻。   我抱着孩子,强忍住眼睛里的热意,亲了亲他们的额头笑着说:“放心,妈妈会永远爱你们,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那个坏女人再来,我就把她打跑。”元元握起了小拳头。   “不用宝宝出头,妈妈能保护你们。只是你们要乖,要听话。”我想到今天元元今天为了我冲上去,心里的感动满满的。   不管我的人生曾经有过怎样的失败,我收获了两个孩子,他们是我今生最大的礼物,最大的成功。   周六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我爸爸的住院费用快用完了,让我近日快去医院交费。周日早上我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带着两个小宝去了医院。   爸爸住的是外资私人医院,病人少环境好,医生更尽职专业。我带着两个小宝穿过大片的草坪,来到病房。病房里干净整洁,上午的阳光透过洁白的窗纱照到房间里,有一种让人安静的暖意。爸爸躺在病床上,双眼微睁着,却毫无知觉。爸爸成为植物人,是在我和楚毅离婚三个月后。   两个小东西跑进病房,扑到病床前拉起外公的手用糯糯的声音叫着:“外公,我们来看您了。”   “爸,最近我太忙,来得少了,您别生气。”我坐到床头,拉着爸爸的手说着。   我是家里的独女,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够嫁一个待我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当初我和楚毅结婚,父母有些反对,认为楚毅家条件不太好,怕我跟着受委屈。我一意孤行,非他不嫁,父母最后向我妥协。结婚后不过一年多,我和他离婚了。   我记得离婚的当天,爸妈站在我身边,同仇敌忾地看着楚毅,我爸气手扬起手给了楚毅一记耳光。妈妈则在紧紧抱着我说:“囡囡不怕,有妈在,养你一辈子。这种男人,不值得咱们囡囡为他掉眼泪的。”   如今,父母的话如在耳边,我却再也看不到他们担忧和慈爱的脸……我想到这里,眼睛又有些涩。抬眼望向外面的蓝天,窗外有一棵银杏树,绿色的树叶后面就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还好,我的人生还看得到阳光和蓝天。 第021 遇到刘天   在孩子面前,我很少掉眼泪,我不想让他们觉得生活艰难,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妈妈很软弱,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有妈妈解决不了的问题。为娘则强,这句话没错。   “妈妈,外公什么时候能醒?”童童抓着外公的手问我。   “等我们宝贝长大了,外公就醒了。”我笑着说。   孩子的心性到底是简单的,听了我的话,童童扬了扬嘴角笑了起来。这时外面窗外的草地上跑过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是爸爸主治医生李大夫的女儿。   “曼曼来了呢。”两个小家伙看到了小伙伴,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吧,你们去玩吧,记得不能跑太远。”我看着两对企盼的眼睛,同意他们出去。小家伙们高兴地飞奔而去。毕竟是孩子,虽然觉得看外公很重要,却还是抵不过玩心重。   这时主治大夫李浩走了进来摘下眼镜,把手里的病历本递给我说:“这一段时间你父亲的身体体能有一些变化,怕是要改变治疗方案了。”   “往好的方面变,还是往坏的方面变?”我紧张地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体能的变化越快,越有利于苏醒,但是林小姐你也知道,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醒过来。植物人醒过来的病历,毕竟还是少数的。”李浩说。   “我明白,谢谢你和我说得这么清楚。”我看了看病历看,看到最近半个月的某些身体参数是在变化。   “如果改变治疗方案,用药和费用肯定会有变化。现在国外有一种实验很成熟的药,刚通过药监局的审批,如果你能够负担得起,我建议试一下。”李浩道。   我想到自己最近的财务情况略问了下大概需要多少钱,算了一下自己现有的积蓄,同意了李浩提出的新方案。   等李大夫从病房离开,我坐在床前和爸爸说了一些话,有最近的生活,有楚毅的逼迫,两个小宝儿的表现……我没有人可以倾诉,心里满满塞的都是事情,只有在爸爸面前,我才能说出来。或许是太久没有流露真情,说到最后我自己泪流满面,鼻子酸酸的趴在他身上,低声说:“爸爸,我多想你能够醒过来,帮帮我,我好累,有时候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爸爸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过了一会儿,我平复了感情,慢慢止住了哭,擦干眼泪,对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爸爸说:“爸,我该回去了。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好想你呀。”   这时我忽然听到门一响,以为是两个小东西回来了,回头一笑却看到刘天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儿?”我先开了口。   “我来看望人……我不是有意要听你说话,只是看到你在这儿,想进来打个招呼……”刘天的脸有点红。   “没关系。”我向他点头道,“我要回去了,明天你约的是下午一点半课,别迟到了。你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这一阶段坚持得好,估计能再瘦十几斤,到时候身材也都出来了。”   “我会准时的,谢谢林教练。”刘天应了一声,神色有点尴尬地离开了。   我虽被人听到了自己某些隐私的东西有些别扭,但想到毕竟和刘天不熟,他又是个嘴严的,也没往心里去。 第022 又找茬儿   第二天我来到形体中心,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做了几个简单的位伸动作拉了拉筋,用皮筋把头皮扎在脑后,盘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再看看镜子里的人干净利落。我看着镜子,在脸上挂上了职业的微笑走出了更衣间。   上午十二点以前形体中心的客人比较少,一般有钱有闲的人才会在上午来这里。刘天约的是上午九点半,我才到训练室就看到他也换好衣服走了进来。   “林教练,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刘天看到我板着脸说。   “可以,你简单活动一下,拉拉筋,再有三个月,我就让你练出四块腹肌。”我看着越来越挺拨了刘天说。   “嗯。”他闷哼了一声,去一边的器械上拉筋。   刘天是我的学生中少有的,特别听话的那种,每次的运动量做得够,回家以后又不偷懒,每个星期的数据都会有明显的进步。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他重新回来,我带着他来到镜子前,一对一指导他完成新动作。   “你这样不对,没做到位。”我看了看刘天的腿部动作不太到位,马上停了下来弯下腰去帮他拉直了腿。   这时传来了高跟鞋的敲击地面的声音,我觉得有点奇怪。在这种场合必须换上软底的运动鞋,谁把穿高跟鞋的客人放进来了?抬头望过去,一个女人风风火火拎着包冲了进来。   “你这个贱女人!”她一声尖叫向我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手里的包重重砸到脸上,我本来就半弯着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冷凛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刘天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前一搡,她往后倒退了几步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又是程丽娜,楚毅现在的老婆。   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刘天的鼻子骂道:“哪儿来的小瘪三儿,又是这婊子的相好吧?”她显然没把刘天放眼里,骂完转过头指着我鼻子骂道:“林乐怡,我告诉你,那天敢推我,就得知道你是什么下场。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这个看着良家妇女似的女人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贱货。”她飞快地说着,唾液都溅到了刘天的脸上,我实在看不下去。   “程丽娜,你有事冲我来,和我的客人没关系。”我挡在了刘天的前面。他是我的客人,与我的私事无关。我不能因我,让他受到程丽娜的侮辱。   “林乐怡,你他妈的要脸不要脸?接客都接到这儿了,还客人?”程丽娜满脸的鄙夷。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极怒反笑,一脸淡然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马上离开这儿,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还就不走了……”   我看着她嚣张的样子,一只手揪住她的领子,另一只手扬起来给了她重重一记耳光。这个女人不长记性,吃过一次我的亏,还特意跑来吃第二次。我把她打懵以后,拖着她就往外拉。她穿着穿高跟鞋,一步包臀紧身裙,动作没我利索,想挣开我的控制,一挣扎又摔倒在地上。 第023 楚毅的协议   我一般不动手打人,但是这个女人先是在我孩子面前骂我,今天又跑到形体中心来毁我工作,我肯定不会手软。我本来就理真气壮,又不是小白花的性格。谁让我好看,我就让她更好看。我动作极快,站在一旁的刘天都看呆了。看他那样子,原本是想上来帮我,后来看我一人搞定了,退到了一旁。   我看着她坐在地上冷冷的问:“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我来不让你好过,让别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让你活不下去。”她从地上爬起来,说着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   这时店里的前台和保安已经赶到,我松开手退到一旁指了指程丽娜说:“把这个疯女人弄出来。”   刘天走到程丽娜的面前,看着她,说:“你是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你如果再敢说一句侮辱我的话,侮辱林教练的话,我会忘记你是女人。”   “你敢……”程丽娜还要开口大骂,被刘天冷冽的眼光看着,生生闭上了嘴。   不过她很快看到人围得越来越多,甚至旁边房间的客人也走出来看热闹,程丽娜看到这些人,向我得意地一笑,转过头大声说:“你们还在这个形体中心交费当会员,也不看看他们请的什么教练,请一个小姐来教你们,你们也乐意?!”   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值班的经理小跑着进来。程丽娜见此情况,又转过头指着我又向大家说:“她晚上在紫金台接客,你们不知道呀?听说两百块钱就能睡她一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   “程丽娜,你闭嘴!”我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眼神,眼前有点虚。形体中心是我最稳定的收入来源,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但是程丽娜这么闹,我怕是解释不清了。   “我闭嘴?”程丽娜笑得更得意了,她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狠命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我近前,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初,我有本事从你手里把楚毅抢过来。如今,我就有能力让你失去一切。收入?孩子?这些都是我的,你只是一个被人压在身下,只要花钱就能任意干的小姐?怎么了?不服呀?可惜,你没机会翻身了。”她说着猛地抓起我的头发,抡起包向我脸上砸了过来。我被她的话刺激,一时反应慢了,面部受了重击,眼前直冒金星。   “够了!”楚毅成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我往后倒退了一步被刘天扶住。看到楚毅一把拉住程丽娜的手臂对她说:“你马上回家,再插手这件事情,回南市不用回来了。”   “楚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和这个女人重归于好。”程丽娜就像被人踩着尾巴一样尖叫起来。   楚毅紧皱着眉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再闹,咱们的协议作废。”   程丽娜听到这句话才猛地蔫了下去,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拎着包顶着一张挂了彩的脸走了出去。   “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他抬眼看着我说。   “如果你真的想道歉,让我和孩子过安静的日子,没有你,生活特别美好。”我毫不客气地说。   楚毅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他用惋惜的语气说:“你想一下,孩子跟着我能得到最好的物质生活条件,最好的教育。你是一个妈妈,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是对他们好。何况,他们是我亲生的,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们,将来等我百年以后,整个绿成集团都要由他们来继承。他们跟着你,你能给他们什么?将来即使你辛苦把他们抚养长大了,还不一样辛苦找工作,挣钱养钱。只要你把他们给我,将来的一切都不用担心。你还有做母亲的权利,我们会告诉他们,你是亲生妈妈。”   “楚毅,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辛苦怀胎十月的时候,你在和程丽娜卿卿我我;我分娩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现在你管我要孩子,你张得开口吗?”我对他摇了摇头,孩子是我的底线,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动摇我一分。   他的条件很诱人,可我对他已经失望了。我宁愿孩子选择一份普通的工作,平和安乐一辈子。人生在世,钱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楚毅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一点愧疚,他深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固执害了你一次,服一次软会怎么样?三年前如果不是你强硬的性格,我们也不会离婚。”   “楚毅,现在说原来的事有意思吗?我不妥协,这是天生的。”我平淡地看着他,语气里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孩子我一定会要回来的,他们不能跟着你这样的妈妈。”楚毅说完转身离开。   “法庭见。”我说。   他回头又看了我一眼,摇头:“你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格。”说罢走了。   刘天看着楚毅离开,问我:“他就是你前夫?”   我点了点头,听到他低声骂了一句:“人渣。”   我脸上只有几道不深的擦伤,刘天要让我去看医生,我笑着拒绝了,不过两三的时间就长好的表皮伤,不值得小题大做。   不过今天的形体训练是做不成了,他给我留了个电话让我有事儿给他打电话,然后离开了形体中心。我换好衣服,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他在那边说:“乐怡,我这边急需要你过来帮个忙。” 第024 被形体中心开除   挂了何连成电话,经理让人过来叫我去办公室一趟,我知道今天的事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收场,就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乱了的头发走进了经理陈思的办公室。   她抬头看看我,指了指椅子说:“坐下说吧。”   我坐了下去没说话,她找我来必定是为了质问。我如果急着解释,就是有理的事情也会变得没理。   “今天来闹的那个女人给中心造成了很坏的影响。”陈思先开了口,她看了看我又问,“你也不用沉默是金,那个女人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想了想道:“不管她怎么说,也不管我都做过什么工作,我在这儿没耽误过工作。”   “那就是真的喽。”我的不解释让陈思面带鄙夷地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在那边其实只是陪酒,和酒吧里的促销员是一样的。”   “是么?”她一笑又接着慢悠悠地说,“酒吧里的妹子可是把自己当作卖酒的赠品,为了多开一瓶酒可是会往男人身上坐的。”   我觉得说不下去,静静看着她,等她的处理结果。她看我不再解释,微微一笑道:“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上那么好的幼儿园,我一直以为你嫁了个好老公,现在看来你价钱倒是不低。”   “陈经理,你如果觉得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可以直接开除我,没必要这样夹枪带棒的吧。”我语气平和地问她。   自从我进来以后,她的语气里这样酸溜溜当中带着看不起,话里话外对我不停讽刺。如果不是我刚开始还想着挽回这份工作,我早就忍不住了。   “瞧,卖得出去的人就是不在乎我们这里的工资。”陈思笑着说,“你以后不必来上班了,等一下把你的东西都带走,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开除我没问题,我在这里做了三年,按照劳动法规定,应该补偿给我三加一个月的工资。”我不再争取,陈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再怎么争取也没有用,我没必要继续自取其辱。   “你给中心造成这样的不良影响,还想要补偿,做梦吧。”陈思冷哼一声。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走劳动仲裁。”我看着她的眼睛,分毫不让。终于,过了片刻她忿忿地说道:“你去财务办手续吧,我宁愿多掏钱也不愿意让你这种不要脸的婊子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陈经理,你再对我人身攻击,我会诉诸法律手段的。”我站起来,对她微微一笑。陈思气得脸色发白,低声咒了一句。   我没听清楚就当没听到,站起来就往财务室领这个月的薪水和被开除的补偿金。帝都就这一点比较好,所有的企业都不敢拿劳动法当儿戏。员工只要拿着劳动法来说事,企业十有八九会妥协。   我来到财务室,看到两个办事的小姑娘瞅着我,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亲热。我知道,程丽娜所说的那些话大家都相信了。虽然我表面像没事儿人一样,假装自己很坚强,心里却依然难过,就像是被人用手揪着心脏,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在形体中心结完钱回到家,我略微收拾了一下,在伤口上抹了一层芦荟胶,再施上淡淡一层粉,化了个比较艳丽明媚的妆,往何连成说的地方赶去。   看书的盆友,周末愉快。 第025 假装我女伴   我到的时候何连成已经在沙发上等着,看到我进门对身边的姑娘说:“把那套礼服拿一个她能穿的号,试一下。”   “特意打电话叫我来,为了送我一件衣服?”我问。   “今天晚上有个宴会,你假装我女朋友出席。”何连成说着,一旁的服务已经提着一套黑色抹胸式的晚礼服来到我跟前,带着甜美的微笑说:“小姐,您的身材很标准,应该可以穿最经典的s码。”   “谢谢。”我向服务小姐一点头,坐到何连成的身边,“薛铭呢?这种场合她应该来吧?”   “彻底分了。”何连成脸色有点失落。不过他的这种失落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明朗地笑着对我说,“一个人想离开你,什么事都能成为正当的理由,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说?”我听出何连成话里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先去试试衣服,我不想我的女伴儿在宴会上灰头土脸的。”何连成指了指试衣间,我跟着服务小姐走了进去。   黑色抹胸式晚礼服对身材要求很高,胸小或者腰不够细,脖子线条不够漂亮的都驾驭不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做形体教练,对自己的身体要求很高。也专亏得这几年我一直不松懈的训练,能够把这套礼服穿出彩儿来。   我从试衣间出来,何连成的眼睛一亮,对服务小姐说:“不用试其它的,就这一套了。”   “这种礼服要配首饰,我得回去取一趟。”我看了看镜子的人,优美颈部、削瘦的肩,性感的蝴蝶骨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配着黑色的礼服,细腻得有点刺眼,饱满紧致胸下面是纤细修长的腰。只是耳朵上和脖子上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不用回去了,旁边选一套,我们直接过去。“何连成说着掏出卡递给服务小姐,我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不用换下来么?”   “不用。”何连成看着玻璃落地窗外的长安街说,“今天堵车,早点过去。”   在旁边的蒂芙尼店挑了一套红宝石饰品,一个最新款的鳄鱼皮手拿包。被何连成这样一包装,我也有点不太认识镜子里的自己。几年前,我还未结婚时,也曾经陪着爸爸参加过一次这样的晚宴。那天,我高傲是宛如公主。如今,恍若隔世。   何连成上下打量了几眼我,打了个响指道:“完美,就这样。”   “我脸上的妆……”我指了指被粉底盖住的伤痕,“看不出来吧。”   “脸怎么了?”他这才发现我的伤痕。   我把形体中心的事儿说了说,他紧皱着眉头说:“你准备怎么办?孩子的抚养权你会让吗?”   “孩子我一定会保在我身边,办法再想想,稳定体面的工作一定要找,不然孩子的抚养权怕是不好争了。”我淡淡地笑着。我是这种性格,事到临头会特别冷静。既然现在已经发生了,只有想解决的办法,再去懊恼或者是抱怨与事无补。   “别想了,今天晚上好好表现,我何连成的女伴一定要惊艳全场。等今天的事一了,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何连成劝罢,挽上我的手来到店前面的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前非常绅士地拉开了车门。 第026 晚宴   只要是在帝都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帝都的堵车是一大特色。我们从长安街的东方广场到位海淀颐和园后身的一片别墅区,二十公里不到的路程整整开了两个小时。   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是一处防中国皇家建筑风格做的一片别墅,每一户都有很大的庭院,院落之中花草遍布,还有一个池塘。景观灯已经打开,院子里香衣鬃影,已经来了很多人。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真丝桌布,上面放着精致的粉玫瑰杯花,香槟搭成了酒台在最中间的位置,一朵用冰雕成的精致天鹅摆在一旁的餐盘上。侍者衣着整洁,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里。只要你愿意,随时抬手都能拿到你想用的酒水或者饮料。   我挽着何连成的手臂一进院子,就感觉到有许多目光落在我身上,偶尔听到有人惊异地问:“何连成什么时候换女伴儿了?”   “不知道。”   “比薛铭也不差,气质上更成熟……”   “不知道家世是……”   ……   我听到这些小声的议论,微微一偏头看向何连成。他有一米八五高,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的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要抬些头。就是脚下踩着九寸的高跟鞋,我还是比他矮一截。   他向我微微一笑,把目光转身众人。这时已经有一个混血的帅哥端着酒杯来到我们面前,向何连成一举杯笑道:“何少来晚了嘛,这是新女伴儿?”   何连成笑着寒暄,向他介绍道:“我女友,林乐怡。”然后回头向我说,“这是彭佳德。”   我也向那人点头微笑,伸出右手递出去说:“你好,彭先生。”   “林小姐,你真漂亮。”彭佳德握着我的手道。   “谢谢。”何连成替我道了谢,挽着我继续往里面走。   进了三层大别墅的主厅,我才领教叫到什么叫富人们的晚宴。同这一次相比,我几年前参加的那次就是小儿科,这才是真正的大场。   红色的羊绒地毯铺在地上,每一步都松软没脚,走在上去一点声响也不会发出。来参加宴会的人们都穿着华贵的正装,礼貌地相顾致意。每一个男人身旁都有一个或两个光彩照人的女人。每一个都高贵优雅,气质出众。   我和何边成进了主厅,看到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们身上,我低声问:“今天气氛有点不太对吧,我好像不是全场最漂亮的女人。”   “等一下,你只要比出场的那个人漂亮就行了。”何连成脸上带着笑,挑衅似地看向四周。   那些躲闪或者大胆的眼光在接触到何连成的目光以后,都迅速转开了眼睛。何连成亲昵地搂上我的腰,圈着我往里面走去。   此时又有几个有围上来,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何连成,嘴里说的话也带着几人可惜。我不知情,只觉得气氛都怪怪的。   何连成不出言解释,我只好学着他端出满脸疏离的笑意与众人周旋。最后我们坐在靠近舞池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远处的演奏台上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姑娘在弹奏着舒缓的乐曲。   二十分钟以后,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来客看到他出现都站了起来。   他走下楼梯,春风满地环顾四周,用一种敦厚的声音说道:“多谢各位赏光前来参加我女儿的订婚晚宴。” 第027 准新娘竟然是她   众人都鼓起掌,那人中年男人带着满爱慈爱的说向楼上招了招手。我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香槟色镶钻华丽婚纱的女孩子缓步走下来,在她的左侧一个身材修长的卷发男子挽着她的胳膊。   我看到了准新娘的脸,心里一动。原来,今天晚上竟然是薛铭的订婚宴,我觉得何连成有点不好了。悄悄抬头担心地看着站在我身旁的何连成,他眼睛盯着薛铭,脸上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宾客。   我记得一个月前何连成曾经在酒吧里喝到烂醉,然后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救了场。那天晚上,醉了的他嘴里反反复说着薛铭的名字,是那一次就失恋了吗?   我觉得自己有点太大条了,竟然没有觉察到第二天早上何连成的不正常。如今回想起来,那天早上何连成神情就已经明显冷漠了下来,嘴角上挂着的吊儿郎当儿的神情好像是在哪一天收了起来。   薛父挽着爱女的手对大家说:“小女今日与乔伟定婚,多谢各位前来观礼。家资绵薄,略备了几杯薄酒,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说到这里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微笑着说:“小铭,等一下给各位来宾敬酒去。”   薛铭乖巧地笑了笑应下来,站在她身边的卷发男人看着薛铭,眼睛里全是笑意。两人不经意间的目光流转,甜如蜜容不得旁人插进去。   我担心何连成,生怕他在这种场合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也没心思听订婚的两位主角致辞,紧张而小心地注意着何连成的动作。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脸上的线条明朗刚毅,下巴上稍微有短短的青色胡茬儿,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那种富家子弟的孩子气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了。   他突然低下头,和我的眼神正好撞到了一起。我在偷窥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有点不自然地扭过头。   “不用担心,我没事。”何连成对我说。   “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们会和好如初。”我低下头有点不知所措地接话,在感情的战场上我也是个失败者,我没有经验也没有劝慰的话可以说。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和好如初,你以为的结果是个童话。”何连成眼睛盯着台上的一对璧人,对我说着。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忽然很疼。这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结婚的感觉,一定特别难受。我虽是别人眼里,他的女伴,但实际上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把我拉过来,只为了完成他表面上所谓的紧张。我忽然发现,我眼前的这个看似纨绔的男人,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玩世不恭的外壳。壳子里的他细腻敏感,有些小脾气,性子却率真。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或许还会有机会在一起。”我低声向何连成道歉。   “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她真爱我,我解释和你没发生关系,她就会相信。就如同乔伟一样,明明和那个当红小明星都有一腿了,一句解释她就又回去了。当初,看到她手里那几张我们在酒店里的照片时,我吓得惊慌失措,指天骂地的发誓,她却连回头都没有。现在想一想,多亏了你,让我早一点认清楚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心里有点难受罢了。”何连成说到这里一笑,又带上几分痞意说,“让我不舒服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多舒服。我就是这种小心眼,睚眦必报的人。”   喜欢的盆友点一下文首页的那个星星,收藏起来,下次看更方便啊。   改了一个重要的错别字。 第028 薛向铭挑衅   “你想得开就行,别那么难过。谁还没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呀。”我用过来人的语气说着。   “这些都不是理由。”何连成低头苦涩一笑道,“很多事情和你想像的不一样。我们这些人的婚姻,哪有那么单纯。”   “她爱过你吗?”我问。   何连成心里一定还是有薛铭的,不然他不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他。薛铭呢,她曾经爱过何连成吗?如果爱过,何连成也不算冤;如果没有,何连成岂一个惨字了得。   “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那一段时间天她与我和好。不过是为了故意气乔伟,做给他看。由于我的调和作用,二人很快就复合了。我这个调节剂真是高效呀!也不怪她,从一开始她就没说喜欢我,是我非要和她在一起,自诩是她的男朋友。”何连成自嘲地说着,嘴角一挑痞痞一笑继续说,“我这样的败家子,谁看得到眼里。”   “你别这样,好姑娘有的是。”我言不由衷地劝着。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好姑娘也是相对的。他若爱你,你多坏也是好姑娘;他若不爱你,你多她他也看不到眼里。   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不管你是多明白的人,遇到了你真心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失了自己的分寸和原则,一切的一切都会围绕着那个人转。他(她)的喜怒哀乐,支配着你的喜怒哀乐。所以,失恋的人最难劝,除非他自己先从这场失败的恋爱中清醒过来。有时候,想得通了却走不出来。人,就是这么纠结的动物。   所谓失恋,就是失败的恋爱。   说话间晚宴开始了,侍者穿着笔挺的西服,口袋里装着雪白的方帜,托着各色美味佳肴上菜。这时薛向铭穿着笔挺的西服,端着红酒施然走到我们面前,看到我的何连成的装扮,先是啧了一声才道:“哟,勇气可佳呀,参加前女友的订婚宴,感觉如何?”   何连成还没说话,他又接着说:“看来我真没看错,你这样的人也只能配个婊(子),婊(子)配浪荡子也真是天生一对。”   “婊(子)和浪荡子参加的订婚宴,能是什么好婚宴?关键是婚宴的主人还特意发了请柬,上面我们可是贵宾。你说,这订婚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恐怕连婊(子)和浪荡子都不如。”何连成谈笑风生,一席话把薛向铭噎个半死。偏偏这是他姐的大喜日子,他也不好闹大了。最后,薛向铭讪讪地说了一句:“只图嘴巴痛快的人算什么!”   “这句你还真说错,我可是哪儿都能痛快的,好像听说薛少前几天在外面痛快的时候被老爷子的人找到,现在在女人身上可是痛快不起来了。”何连成笑得特别明朗,就像在与人讨论夏威夷的阳光真好之类的话题。   “你……”薛向铭语结。   “不服气可以打我呀,来来,冲这儿来一下。”何连成指着自己的鼻子挑衅。   薛向铭气得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第一次知道你的嘴巴这么毒。”我说。   “他姐的订婚宴,他过来挑衅我本来就是脑子进水了。如果不是看在薛铭和薛伯的面子上,我早一拳打过去了。”何连成冷笑连连。 第029 舞会   薛铭和乔伟在酒过三巡以后,开始端着酒杯敬酒。   “既然你都想开了,就开开心心地给足薛铭面子,毕竟大家以后还是要见面的。有些事情在婚前说开更好,如果不小心阴差阳错带到婚姻里,说不定还得离婚,更麻烦。”我看着何连成兴致缺缺的样子,劝道。   这时薛铭和乔伟端着酒杯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旁边的侍者马上端上两杯酒递到我的何连成的面前。   我端起高脚杯里的红酒,和薛铭和乔伟分别碰杯,说:“恭喜二位,修成正果。”   薛铭看向何连成,用娇俏的声音说:“连成,你不祝福我吗?”   “现在说修成正果为时过早,结婚以后还有离婚的呢。恭喜你们暂时走到一起。”何连成嘴角挂着冷笑道。   “薛铭和我两情相悦,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乔伟毫不客气地说。   “你理解错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其它的意思,这是我女朋友,我非常爱她。”何连成解释。   “那恭喜了。”薛铭脸上淡淡的,与他匆忙碰完杯就去招待其他客人。   “你何必呢。”我碰了碰他的胳膊。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扎眼。”何连成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我怎么看他的眼光都有不甘心和不舍得。   周围的人都在说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吉祥话。何连成貌似恢复了正常,他拉着我与周围的人愉快地交谈,大厅里的气氛非常融洽。   等到宴席过后,桌子都被撤了下去,舞池被腾了出来,四周靠近玻璃窗的地方摆上了一些精致的沙发座。坐在钢琴旁边的乐队开始演奏舞曲,陆续有人拉着舞伴儿走向舞池。何边成拉起我的手也往舞池中走过去。   “你事先知道我会跳舞?”我看着他笃定的表情问。   “你的情况我非常了解,你从小学习舞蹈,身体条件很好,在大学时曾代表学校参加了黑池的国标舞大会,拿了个银牌回来。”何连成说。   “看样子你还真的调查过我。”我心里一惊,在帝都我没多少熟人,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不然这种场合我会随便带你过来。”何连成说着,已经与我一共滑进舞池。   “既然都这么了解了,今天给你争足面子。”我笑着对他说。   我和他贴面而站,我只到他胸口,他衣服上的古龙水的淡香往我鼻子里钻,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是很少在其他男人身上闻到的。   音乐响起,我在何连成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舞池中央。   不得不说,何连成很有节奏感,在我以往的舞伴中,能够把节拍踩得这么准的不多。往常,都是我带着男人跳舞,而这一次是何连成领着我。   他就像一个手持指挥棒的音乐家,带着我在节奏下绚丽起舞,高跟鞋嗒嗒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清脆中带着凌冽的干净。   我们成了舞池中央最合拍的组合,我眼前近在咫尺的是何连成自信的目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裙摆在不停的旋转中展开,如同盛开的黑色玫瑰。   一曲终束周围的人都鼓起了掌,彭佳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站在我面前说:“下一曲能否请林小姐赏脸?”   大场面不太好写,求鼓励。 第030 又见面了   “这是我的舞伴儿。”何连成向着一笑,把我拉到怀里。   “绅士一曲结束,都是要换舞伴儿的。”彭佳德笑嘻嘻地说着。   “不换,我不是绅士。”何连成没商量的余地,用眼睛扫了一旁站在彭佳德身后不远处一个满脸期待之情的姑娘问,“从哪儿领来的小绿茶,除了长相不错,其它没有可取之处。”   “不要这么犀利。”彭佳德说,“谁能像你,换一个每个女朋友都是极品。”   我站在一旁有点尴尬,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这会儿肯定要娇蛮地问,快说都都换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我不是。   “咦,林小姐不吃醋?”彭佳德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我只是女伴儿,不是女朋友。”我说。   “是女朋友,不过她比较大方。”何连成解释。   “林小姐这么大方,你艳福倒是不浅。”佳德说着又看了看台上的薛铭说,“瞧台上那个,可不如林小姐这么大度。”   我听着这种夸奖,心里苦笑。别人的女人都是好的,因为大度。某些时候的不在意,反是以退为进。   第二曲音乐马上响起,何连成握住我的手,彭佳德不得已又去找原来的舞伴儿。我听到门口传来有寒暄的声音:“楚总才到。”   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楚毅正带着程丽娜走了进来,楚毅一身正装,白衬衫暗红色的领带,程丽娜一套修身剪裁的旗袍,显得身体玲珑有致。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倒也是般配。   “我们跳到那边去。”我看到距离楚毅太近,低声在何连成耳边说。   “怎么了?”他抬眼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楚毅,说:“真巧,竟然又碰到了。咱们是不是要配合得天衣无缝,扎扎某些人的眼。”   “没必要这么幼稚,懒得搭理他。”我低声说着。   何连成还算善解人意,带着我跳到了距离钢琴最近的一个角落,这是一曲慢舞,难度不高,我跳得有点心不在蔫。   几年前在学校的毕业舞会上,我和楚毅的配合震惊了全场。现在……我们却分别换了舞伴,在别人的订婚宴上狭路相逢。   程丽娜和楚毅很快发现了我,不因为别的,而且我今天的装扮太过扎眼。别人订婚的晚宴我穿着黑色的礼服,又戴着硕大的红宝石项链,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舞池里人多,她也只能遥遥看着,等到一曲结束以后忽然有人走到台上,拿起麦克风说:“刚才听楚太太讲,今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舞蹈家,是在黑池拿过银奖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看她单独舞一曲呢。”   掌声逐渐响了起来,众人的眼光都在人群里搜寻,看谁会站出来。   我站在何连成身边不动声色,程丽娜当我是什么人了?她点到名儿了,我就要上去?何况,她并没有点到我的名字。   程丽娜越过人群挤了过来,站在我面前笑着说:”乐怡,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你是不是一直不跳生疏了么?也难怪,毕竟是生过孩子离过婚的人,身体肯定不如原来柔软,要是做不到就算了,算我没说。” 第031 探戈   “原来楚太太在说我呢,我还以为有其他人呢。我那毕竟都多年前的事儿了。知道的人还真不多。”我也装作不知真情的样子。   “没事儿,跳不了就不跳。”程丽娜说。   她故意先高调挑起众人的兴趣,再让我当众服输,给我一个下不来台,也给何连成一个下不来台。何连成看着我问:“可以吗?”   “放心。”我向他点了点头,回头向程丽娜说,“比起原来是有些生疏,还好依然比你跳得好。”   “你……空说有什么用。”她忍住没发火,倒是长进了。   “你做我的舞伴,可以吗?”我看向何连成,他点头道:“乐意之极。”   我走上前和乐队说了个曲名,回到拿麦克风那人面前说:“既然大家都有兴致,又是我男友前女友订婚的晚宴,我免为其难试一下,有七年没跳了,怕有生疏。”   “林小姐谦虚了,谁不知道黑池的奖有多难拿。”主持人说着。   何连成向乐队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极绅士的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舞曲响起,节奏奔放,直击人心。探戈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是一种有着决绝的张力,一开始就震撼人心。那种奔放的热情,生离死别的悲伤,都用急促有力的节奏表现出来,爱就爱得天崩地裂,招之即来,假戏真作。舞者的身体灵活柔韧又坚硬无比,柔的时候眼媚如丝,硬的时候艳若冰山。   何连成每一步都跟得上,看得出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的配合渐入佳境,此时两人心态差不多。我故人旧事,惨败不已;他情场失意,斗志不减,高傲自重。他这样骄傲,我这样倔强,在前度情人的面前,两人犹如战士一样,一场踩着刀尖的舞,惊艳全场。   节奏急促,动作果敢决绝,每一个眼神都有燃烧着的怒火……   我在舞池当中,周围的一切都远离。等到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这一局,我们轻易完胜。   程丽娜提出这话时,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可她没想到这些我都没丢掉。   我向座位上走时,路过楚毅,看到他复杂的眼神。我不相信他想不起毕业晚会上的那一幕,那是我们感情的巅峰。人生,总有一次爱得最深,任时光流转却磨灭不掉的。   宴会到夜里十一点半结束,何连成神色清明地看着开车子,问:“我喝了那么多的酒,你还敢坐我的车?”   “何总的女伴儿自己离开,你多掉面子。”我望着前方的路说。   “觉得没有尽兴,咱们再找个地方继续?”何连成问。   “我穿成这样子,怕被劫。”我指了指身上挂着的几十万的珠宝对他说,“先把这个摘下来给你。”   “不急。”他按住我的手,说:”我有个地方既清净,酒又多,人又少。要不要去?”   “难得你请客,当然去。”我看着路两旁清冷的霓虹说。今天难得心情不错,得意之时须尽欢。   车子下了三环往城外开去,路上车子越来越少,路两边的霓虹灯也渐渐消失,甚至都看到天幕上挂着几颗特别亮的星星。   求票啦求票啦,我刚发现推荐票得票越多越好。 第032 偷酒喝   最后,车子停在一个三层小楼后面,他把车子停好,指了指不太高的围墙说:“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翻进去,行吗?”   “没问题。”我被他的话激起了一点好胜的小心思。我甩掉高跟鞋先扔进去,然后把裙摆往上一提,准备一个猛冲跳上去。   “不用这么女汉子。”他走向我,说话时暖暖的热气就喷到我脸上,有点酥麻的感觉。他伸出双手掐住我的往上一举,说:“送你一程。我就着他往上一举的力气,用手扒住了墙头,一个狼狈的翻腿,坐到了墙头上。回头对他说:“手递给我,我拉你。”   他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了一段然后跃起,稳稳扒住墙头,漂亮地翻了过去。   我真没想他身手还不错,自己也把裙子拢好,免得春光乍泄,手一按墙头跳了下去。他站在下面接我,以防万一。我小时候也是淘过气的,倒也干净利落就落了地,姿势还不算难看。   庭院里种许多花草,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暗香浮动。来到屋门口,他在旁边一个绿漆快掉光的木头箱子里摸出一把钥匙说:“没想到,钥匙竟然还真在这儿。”   他开了门,我跟进去。发现一楼是一间大客厅的布置,靠墙壁的地方摆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一面的墙壁里修着壁炉,壁炉前面铺着一块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几个布艺沙发摆在那里,中间一个小小的欧式原木茶机。   他来到一个书柜前,伸手推开书柜,后面出现了一道小门,里面有一个向下的木头楼梯。沿着台阶走下去进了通道,绕了一个弯以后,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个极大的酒窖,各种年份的酒分门别类地放在木头架子上。   他轻车熟门带着我到了最靠里面的一排酒架前,从上面随手拿起一瓶扔到我手里说:“都是八二年以前的,随便喝。”   我看了看商标,是贵得让人砸舌的牌子,想不到何连成土豪到这种程度,这些藏酒拿出去也颇为惊人。   他又在角落里找了一会儿,翻出两只高脚玻璃杯,用自己的衬衫擦了一下放到地上,用开酒器把红洒的软木塞打开,倒了两杯,对我说:“cheers。”   我与他碰杯一饮而尽,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今晚喝了几杯怀心情有些舒缓,放松了下来。看到这样的好酒,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刚开始时,我计划喝完一瓶就停下来,谁知何连成是喝快酒的人,一喝就停不下来,一杯接着一杯地碰,没多久地上就有了两个空瓶子。   “这么好的酒,我们这样喝,有点牛嚼牡丹了。”我有点头昏,靠着墙壁坐着,指了指眼前的空瓶子说。   “怕什么……我们就是牛,也是幸福的……有这么多牡丹可以嚼。”何连成指着四周的酒说。   “你才是幸福的牛……呢。”我与他再碰一杯。   “我幸福……就拉着你一起幸福……做牛也挺好嘛。”何连成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空杯子说,“都说我是败家子,不会挣就会花,我乐意呀……我老子乐意呀,别人们管得着吗?我老子的钱,我不花给谁花?”   刚知道推荐票是用来给文文排名滴,关注作者是用来给作者排名滴   后知后觉的斑斑跪求各位大人投票+关注。   请大人们相信,更新是有保证滴。 第033 出乎意料的早餐   “是管不着,可别人愿意管呀……我都离婚了,我前夫还来对我指手划脚,说,说,说我不能做这个种不要脸的行业。”我说到这里,鼻子酸酸的,受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再也不忍不住了。   “别哭……嘛。”他说。   “没哭,我那么大的开支,去哪儿上班也挣不到……我爸住院费一个月四五万,孩子的……也都是贵的……”我越说越委屈,“他从来没想过离婚以后,我都遭遇了什么样的生活……老爸的公司破产,老妈去世,我怀孕……单身,房子被抵押出去……。   “我还不是一样……我爹钱多,我帮老头子花钱也被指手划脚……我又没花他们的钱……”何连成越说越不利索。   后来我们又迷迷糊糊说了很多,不知道到时候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我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边并没有何连成的影子。   “你醒了?”我正在左顾右盼间,从我身后传来了声音。   我转过头一看,何连成端着一个原木餐盘走过来,他穿着昨天晚上弄得皱巴巴的衬衫,脖子上挂着围裙,样子有点小可爱。   “你哪弄的吃的?”我看到餐盘上摆着两个简单的三明治问。   “这房子有厨房的,冰箱里的。”他说着把餐盘放到小桌子上说,“凑合着吃一点吧。”   “你多久没来了,这个没过期吧?”我问。   “怕毒死你呀,怕死不吃啊。”他拿起餐盘就要走。   “别别,撑死总比饿死强。”我马上扑过去抓住餐盘。   他这才笑了笑,把餐盘放下来。我们两个面对面地坐着,一人一个三明治,一个一杯热开水。   吃过早饭,我胃里有点东西才觉得舒服了一点,他往后一靠说:“这可是我头一次为女人下厨。”   “不可能吧,薛铭你也没做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脱口就问出这句话。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这算是什么?吃醋还是什么?   “没机会。”他笑了笑。   我听了他的答案,有点失望。原来是没机会,而不是不想做。   我们简单收拾一下,离开这个看着有些年头的房子。在转出那条安静的胡同以后,我才认出这是在北京大学附近。一出胡同口就能看到北大西门,真没想到这里竟然闹中取静的地方。   薛铭订婚晚宴之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孩子的户口办好了。第四天,我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关于孩子抚养权的官司要在七天后开庭。第五天,接到了幼儿园校长的电话,她说让我过去谈谈。   我以为是孩子在幼儿园出了什么事,于是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我到幼儿园以后,先去班上找到了小赵老师,一问才知道,孩子并没有任何情况,园长给我打电话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我觉得有点奇怪,园长不会轻易给家长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事?   我在教室门外面偷偷看了看正在愉快玩耍的孩子,和小赵老师说了一声,才往三楼的园长办公室走去。   看到这一章的字数033时,我忽然笑喷了。   好吧好吧,继续收推荐票啦,满两百推荐加更一章哦。 第034 孩子被退园   幼儿园的园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短头发中等身材,戴着一副无框的眼睛,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给人的感觉很容易亲近。   她看到我进来,问我:“你是星星一班的元元和童童的妈妈?”   “是的,刘园长,我刚才进来之前和您通过电话。”我马上回答。   “坐下谈吧。”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   “是孩子在这里不听话?淘气了?”我先问。   她往上推了一下眼镜看着我说:“不是,孩子们很好。”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园对家长的素质要求很高,孩子们的家庭背景在北京也算是很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几年的口碑排行啊都有提升。”   我听到她说这里,心里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笑道:“确实,咱们园的教育质量也非常好。”   “对,所以现在我们针对您的情况有一些考虑。”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考虑了一下才继续说,“您的情况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您家的孩子不太适合在我们园了。”   “刘园长,有些事情是空穴来风。”我忙解释。   “我们有人去问过了,你晚上确实是在夜总会上班。”刘园长不愿意与我多说,直接说出来了。   这一次我真的急了,孩子们如果没有幼儿园上那怎么办?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么一所能让小孩子寄宿的幼儿园。所以,昂贵的托儿费我也能接受。   “无风不起浪,你也是聪明人,我也不说那么多。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我们园声誉会有很坏的影响。甚至会影响到来年的入园率,所以经过园领导的商讨,大家一致同意,退还给你今年的上半年的费用,你把孩子领回去吧。”刘园长话说得很清楚,没有一点可回放心的余地。   “刘园长,你不能这么突然地就通知我,至少给我一个缓冲期。再说,孩子在园里也没犯错,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了?”我急切地问。   “我也很抱歉,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你也知道,名声这东西吧,你说不值钱,它也不值钱,你说值钱它也值钱,关键看你怎么看它。元元妈妈,我劝你一句话,你现在还年轻,做什么都还来得及。青春饭不是长久之计。”刘园长还是带着温和的笑说着。   “能不能缓一段时间?”我看没有余地了,争取让再缓一缓,等我找到新的幼儿园再把孩子接回去。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同情你一个单身女人带两个孩子的辛苦。可是管理层做的决定,我们也只有执行的权力。你也知道,咱们园是集团化运作的,在北京有十二家分园。”刘园长露出为难的样子说。   “只缓几天行吗?”我问。   “你也别为难我,我听说孩子的爸爸不是很关心孩子嘛,你可以把孩子交给他抚养,现在你面临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刘园长又说。   推荐朋友的文:《后会有妻》,与未婚妻分别五年,他浑然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尚在人世。 第035 说服小家伙   我听她到最后一句话就知道,此事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恐怕楚毅又插手了。于是我向她笑着道歉:“多谢刘园长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今天就去办手续把孩子带走。”   她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女人要太好强了通常会比较辛苦,你再想一想,撑不住就别撑了。”   “谢谢您关心。”我不想多说,楚毅还是想逼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刘园长话里话外都是把孩子往楚毅的那边推,我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中间肯定有猫腻。可是,我眼下能做什么?和她大吵?或者是找楚毅认输?这两个都是我不能接受的,那只能带孩子回家。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两个小宝对于我这个时候来接觉得很奇怪,先是扑上来亲热了一会儿,才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现在走?”   “妈妈可能要换工作,所以要找一个距离家比较近的幼儿园,你们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去新幼儿园好不好?”我满脸的浅笑,和两个懵懂的孩子解释。   “妈妈,为什么要换?”元元问我。   “妈妈说了呀,为了找一个离家近的。”我说。   “可是我不想换,我喜欢和班上的豆豆、果果玩。”元元说。   “我也喜欢和豆豆果果玩。”童童小着声音也说,“妈妈能不换吗?我喜欢这个幼儿园。”   我心里一酸,想编一个完美的理由,不动声色地说服两个小东西。   孩子儿童时期环境变动太多也不太好,毕竟他们熟悉环境比大人要慢,而且能交几个小朋友也不容易。我也听人说过,换幼儿园太频繁,导致孩子患上自闭症的。可眼下我能除了找个理由说服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你到了新的幼儿园,还会认识新的小朋友的。对不对?”我尽力只说美好的一面。   看着两个小家伙认真听我说话,我继续说:“再说了,离家近妈妈每周都能第一个去接你们,好不好?”   “新的幼儿园里还有许多新玩具,是这个里面没有的。操场要比这个大很多,听说还有一个很长的旋转滑梯……”我继续说。   ……   终于两个小东西为难地点了点头,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想为难他们,不想强迫他们,我对这两个孩子一直讲究的是以理服人的路子。不过,这条路似乎不大好走。   搞定两个小家伙,我又马不停蹄地去和原来找到的一个律师谈了谈,把情况毫不隐瞒地说给他听。早几天前,我和他沟通过一次,他说这样的案子应该不难办。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必须有正常的、稳定的工作收入和固定的住所,来证明自己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   住所没问题,那套房子我租了三年,算是长期居住了。但是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是需要开相关证明的。估计他们还会去用人单位查证,假的肯定行不通。律师还说,如果在这些上面做假,绝对是会输的。 第036 援手   把孩子接回家以后,我开始搜肠刮肚的想到底都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帮忙。在我拨拉通讯录里的人名时,看到了何连成。我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他的电话。   “乐怡?什么事?”他问。   “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说。   “说来听听。”何连成似乎在一个人多的环境里,身后的吵杂的音乐声传了过来。   “我这边接到了传票,楚毅要拿回孩子的抚养权。”我站起身离开客厅,来到屋门外面的走廊里和何连成通电话。   他了解了具体情况以后说:“正当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这个我可以帮你解决,我给你找一个我老爸效益最好的公司,把你放进去。你就装个样子上上班,打赢了官司再说。其它方面我可能没有人脉,要是我儿子我就求老爹去办了,可惜……”他说到这儿,忽然一笑道,“如果你万一找不到幼儿园告诉我,我就骗骗我老爹玩,就是他有两大孙子。”   他说着自己不知觉得哪里可笑,在电话里笑个不停。我一听他的状态像是喝了酒的,马上打挡他的话说:“你能帮我把稳定收入这个事搞定,我已经非常感谢了。至于工资不用真的发给我,给个收入证明就行了。其它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行,解决不了找我,我就是看楚毅那小子不顺眼。”他又胡扯了两句。   他能帮忙解决了最大的一个问题,我已经很感激了。接下来就是孩子的幼儿园的问题,法庭应诉的问题,孩子这几天的托管问题。从现在到法院开庭审理,我有一堆事儿要去准备,实在没时间看孩子。可幼儿园早不说晚不说,非让我在这个时候把孩子领回来。   打开电话搜朝阳区的寄宿幼儿园,查了几个打电话过去都是满员,没有名额了。我也知道有名额的机会不大,毕竟现在不是招生的季节。   何况在帝都好的幼儿园都提前两三年排号,更有甚者,除了排号以外,还需要交赞助费,上幼儿园一年的赞助费也要几万块。在帝都养孩子,那不是拼爹,是拼爹加上拼爹的人民币。   我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把排名中前二十名的电话都打了,只有一家有一个名额,一说是双胞胎,那边马上摇头说:“不行啊,我们只有一个空的名额了。这些编制都是死的,多加一个孩子进来,出了事儿谁也担不起责任呀。”   这就是帝都特色,不管干什么都有名额和编制管着。   我烦躁得不行,看着元元看着电视睡着了,就起身把他抱到卧室以,,再看看童童,正睢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宝贝?”我柔声问。   “妈妈是在找幼儿园吗?妈妈不是说新幼儿园找好了么?”童童的话让我无地自容。   在孩子面前撒谎,我红着脸对他说:“原来找好的那一家满员了,所以要重新找。”   “那我们可以回去老的幼儿园好不好?”童童马上露出企盼的眼神,笑着问我。   跪求推荐票 第037 刘天的电话   “再等几天,先陪妈妈在家玩几天,好吗?”我问。   “好。”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也玩了大半天,有点累了,我做完午饭出来一看,也睡着了。就忙抱到了床上,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大作,吓得我一个箭步扑过去接听。   “林教练,你辞职了?”刘天在电话里问。   “哦,是的。”我压低了声音说。   “你现在说话不方便吗?”他问。   我把卧室的门带上,到了客厅才敢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孩子刚睡,怕吵醒他们。”   “孩子现在不是应该在幼儿园吗?”他有些奇怪。   “也不瞒你。”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他见过我在医院里最无助软弱的样子,见过我被程丽娜羞辱的样子,见过我和楚毅据理力争的样子。在他面前,我反而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什么可值得隐藏的。   他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先忙家里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话。”   “谢谢你,等我先把孩子的幼儿园找好了再说,短期内怕是没时间指导你了。你可以继续在那家形体中心换个教练塑形。”我说。   “那个……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每天来我家里指导我两个小时,价格比原来翻一番,我家的设备也比较全。”刘天试探着问我。   “过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只是最近几天孩子没找到幼儿园以前,我得在家看着孩子。”我笑道。   “我帮你问问,你等我电话。”刘天挂了电话。   我下午继续打电话,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距离太远,就是条件太差。不是我多么挑剔,而我家孩子年纪太小,如果去师资和规模小的民营幼儿园,怕因为照顾不周导致孩子生病。在这个时候生病,无疑是给楚毅加分。   原来他们去的第一家幼儿园就是一个私人办的幼儿园,一个四十平方的院子用泡沫塑料铺了地,上面放着一些儿童游乐设施,后面一栋两层的小楼是宿舍加教室。   孩子送去的第三天就发起高烧,我跑过去时发现烧得都说胡话了,一摸裤子是湿的。后来我就特意费了大力报找了现在这家规模大、师资雄厚,口碑好的。孩子倒是喜欢,我也放心。可挡不住人家不收我们了。   两个小宝儿很少有机会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天都很开心,会粘着我讲故事玩游戏……这一段时间也算是我忙中偷闲,心情比较好的一段日子。   虽然有时候去见律师都带着他们,忙乱当中有一种美满的幸福。   在开庭前三天,何连成送来了一份入职通知书,对我说:“去办入入职,我催人事给你快点签合同,等合同到了手法庭上就多一分胜算。”   “谢谢你。”我真心感激。   “客气什么,我以后还有用你帮忙的地方呢。”何连成大度地笑了笑。   史兰白天不上班,我把她叫过来帮忙带孩子。我在入职通知书上标注的日期去位于金融街的汇丰金融中心的一家期货公司办理入职。推荐朋友的文:《后会有妻》,与未婚妻分别五年,他浑然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尚在人世。 第038 入职   周二早上,我换一套米白色的职业装套。戴上一条碎钻镶嵌的项链,一对四叶草形镶了碎钻的耳钉。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稍微扫了一点腮红,看着镜子里的人气色明媚,有点职业女性的感觉,才放下了化妆品。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服装都比较端庄郑重,提起浅咖色的包来到床上拍醒了史兰。   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昨天晚上把照看两宝儿该注意的事项都说得清楚,不过马上要出门了又有点不放心,把她拍醒叫到客厅里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出门。   早高峰的金融街,车子停满了整条路。我在距离金融街路口还有一千多米的地方堵着了,整整过去了二十分钟,车子纹丝不动。我焦急地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相当淡定地看了看前面的车龙,说:“看这架式,前边应该是有交通管制。这就没谱儿了,您是赶着上班?”   “是呀。”我应了句,摇开车窗往探出去看看。   “您下去走过去吧。”司机抬手看看表说,“九点一定到不了汇丰金融中心。”   我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觉得快走应该不会迟到,拐进金融街以后,还有差不多一千五百米。可我跟帝都这种堵车的状态赌不起,下车往金融街一路急奔。   来到汇丰金融中心一楼大堂,我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十。第一天上班办理入职,时间赶得这么急,我始料未及,原本以为八点半就能到,然后从从容容地等着其他人员前来。   我急匆匆冲向电梯,刚才看到电梯正在关门,也顾不上形象如何,直接伸手挡了一下,趁着电梯迅速开门的瞬间,我神速挤进去,一电梯的人都对我纷纷侧目。   我装作看不见,低头去看楼层键,一看二十三层已经有人按下了,松了一口气。   到了二十三层,和我一起下去了三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是穿着黑色上衣玫红色短裙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两个人进的都是翰华期华的大门,我跟着也走了进去。   来到前台,我把入职通知书交给前台的姑娘,说:“您好,我是林乐怡。接到贵公司的入职通知,让我今天九点来找人事部的罗女士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您稍等一下。”前台小姑娘甜甜一笑,带我到前台附近前的会客厅坐下,亲自拿着入职通知书,往二楼走去。   这是跃层的办公室,整个二十三层都是翰华期货,进来以后在前台右边有一道白色大理石装饰的旋转楼梯,上面是二层,整个翰华期货的管理人员都在上面。普通的员工则在一层的三个大职场里。   我在会客厅坐了大约十分钟,前台小姐拿着入职通知书来到我面前,脸上的笑比刚才更加热情,她说:“您好,乐怡姐,我叫刘欣婷,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了,还请您多多关照。”好吧,打滚求个推荐票,然后滚下去码字。   本文参加了黄金联赛,求大家投斑斑一票哦。 第039 下马威   “您客气了,我是刚来的,好多东西都不懂,还是要您多多照顾才对。”我忙站了起来。   我对于刘欣婷的态度的突然热情,有点奇怪。不过,我才过来也不方便打听太多,只好笑着向她点头。   “好啦,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以后再说。您先跟我去办入职吧。”她说着拿着入职通知书,带着上了二楼,一边走一边介绍:“一楼是普通员工的职场,二层是管理人员的职场。您在办公室就在这层,我带您过去先和人事罗总见个面。然后再带您去您的办公室。”   “谢谢。”我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办公室的装饰和布置。   我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进过职场,这种简明线条的装饰风格让我觉得既亲切又陌生。地上铺着粽色的地毯,墙壁的装饰是浅咖色的,因为规划合理,每一间办公室都有一面宽大的落地窗。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三年前,我也是带着团队在这种职场打拼过的。   我们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刘欣婷敲门,里面传出一句沉稳的女声:“请进!”   刘欣婷推门进去,我跟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张白色的办公桌,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穿着玫红色短裙的女人就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淡然地看了我一眼说:“林小姐,请坐。”   “多谢。”我带着微微的笑坐了下来。   “小刘,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出去吧。”罗总向刘欣婷摆了摆手。   “罗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刘欣婷点头退了出去,出去后还体贴地把门给我们带上。   “罗总,您好。”我热情地打招呼。   “你在公司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就行了,何少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关照你一二,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和你大概聊两句。至于以后你能走多远,得看自己的能力。总之一句话,翰华期货不养闲人。”罗总语气虽然温和,但话里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我意想中只是来混几天日子,拿到收入和工作证明的初衷有点不太对。真不知道何连成是怎么说的。   “谢谢罗总提点,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我她说着。   女人面对女人,总有一种特别准的直觉。我的直觉是她不喜欢我,她看着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能在国内一线的期货公司做到人事老总的位置,一定不是简单的人。面子上虽和和气气的,骨子里的疏离不能忽视。   “不是为了提点你,而为了让何少的面子过得去。”罗总说到这里不经意地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咖啡抿了一口道,“就这些,工作职责方面,让小刘带你去向老大报个道,他会告诉你的。”   她说完拨了个电话,让前台小刘上来一趟,小刘很快就过来带着我出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罗总脾气有点急吧?”   我听出她语气里的试探,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不露声色地一笑道:“罗总人很好的。”   “是吗?”她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是啊。老大是哪位?”我小声问她。   “翰华期货的总经理,金融界的天才你竟然不知道?”刘欣婷一脸的惊讶。 第040 何萧   看到她的表情,我忽然觉得自己多嘴了。我应该在来之前查一下这家公司的情况,免得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可最近一直在忙官司的准备工作,压根没想到我真的是走一个正规的入职流程。我一直以为何连成一打招呼,我来办完入职,拿到合同和证明就可以回家了。   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震惊了,马上小声说:“是何萧呀,何总呀,才二十五岁,妥妥的粉钻王老五。”   “他也是何氏集团的?”我一听这个姓名忙问。   我从没听说何连成有兄弟姐妹的,突然冒一个年轻姓何的,不由得就多想了一点。   “这个不知道。”刘欣婷的眼睛里有八卦的光一闪而过,我猜得出来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但是不方便说。不过,今天是我第一天报到,好奇也只能埋在心里。何况,我也不会关注那么多。期货与我的本专业八杆子也打不着,我铁定是干不长的。   “到了。”刘欣婷在一间最大的办公室门前停下来,小声提醒了我一句,敲门。   低沉的男声请进传了出来,刘欣婷马上双眼放光,脸上都莫名多了一点红晕,我看着感觉有点奇怪,跟着她走进去。   这间办公室有比刚才罗总的大许多,差不多有八十多平的面积,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的玻璃窗。窗外就是金融街的车水马龙,远处是是一片黛青色的西山。今天阳光明媚,能看到山顶上隐约的高塔。   “何总,林小姐的入职手续我都办完了,罗总让我带她过来和您见见面。”刘欣婷一开口说话,声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娇滴滴的往人耳朵里钻,再看她那一对眼睛几乎都冒出小星星来。   我站在一边看得清楚,心里忽然有点感动。小姑娘怀春的情怀总让人觉得可爱又懵懂。可惜,我现在的心似乎不太容易被拨动了。有男人对我好,我会感动,仅仅是感动,距离心动还有很远。   “我知道了。”何萧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把身子转过来。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电脑屏幕看,直到刘欣婷说完这番话,他才转过身。   很可惜刚才刘欣婷刚才那楚楚动的样子,这位何总一眼也没看到。   “何总,我先出去。”刘欣婷的眼睛一直盯着何萧在看。   何萧重又埋回屏幕前,嗯了一声。他头也没抬,腾出一只手指了一下旁边白色的沙发说:“坐。”   我走过去坐下来,他不再说话,继续去看电脑屏幕,刘欣婷等了半分钟也没看到何萧抬头,自己悄悄退了出去。   她出去以后,屋子里静极了,我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风声,何萧偶尔点击键盘的声音。   我坐了约摸有半个小时,他连头都没抬,我等得有点腿麻了,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很瘦,看起来不是很高,也就有一米七五左右,银灰色的合身西服,眼睛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他一直面对屏幕,我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皮肤白得几乎病态。 第041 大乌龙   我打量着他,最后甚至把他的眼睫毛都数了一遍,人家还盯着屏幕在看。我实在无聊,转头去看外面的西山。天空碧蓝,西山如卧龙一样横在天际,看得时间久了,胸中的郁闷之气竟然消散了。我的心情稍稍有点愉跃,想到家里两个小东西,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林小姐,久等了。”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忙回过神,带着笑转过头道:“何总,您好。”   “请坐。”他看到我站了起来笑了一笑说,“不用紧张,不是面试。”   我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白骨瓷茶杯接了一杯白开水递到我面前说:“我这里只有白水,将就一下。”   “没有什么,白水比较健康。”我干巴巴地说着,接过杯子。   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非常抱歉地一笑道:“何少董亲自推荐的人,我本不应该让您久等的。你也知道,期货行业早上九点到十点半之间是比较重要的,特别是咱们上交所的波动一般在这个时间段波动比较大。”   “打扰您工作了。”我马上道歉。   期货我大至了解过一些,和股市交易时间差不多,在交易时间里所有的操盘手都要全神贯注盯着指数的个股的变化,随时调整仓位,每一分钟都是数千万的资金在流动,每一个决定和操作都非常重要,所以他们在交易时间是极讨厌被打扰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何萧做为老总,会亲自盯盘来看。   他的眼睛是淡褐色的,眼底十分清澈,看人的时候有一种不敢直视的干净。他似乎看出我心底的疑惑,解释道:“最近我们公司重仓的红小豆波动比较大,所以我每天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指导公司三十多名交易员调仓。”   “那您先忙。”我忙说。   “不用,今天差不多了。”他微微抿嘴一笑道,“何少董说你在期货的风险管控方面比较有经验,所以直接把你安排在风控部门。你们部门还有两个副手,他们在公司做得时间比较长,你有事可以和他们商量。我期望你的加入,能让我们的风控做出更及时的风险预警报告。”   我整个完全惊呆了,何连成到底是怎么介绍我的?风控?我只是听说过这个词而已,我忽然觉得何连成没睡醒,要不就是我没睡醒。   “大概就是这样,你先去熟悉一下办公环境,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何萧道。   “谢谢何总指点。”我忙点头道歉,看到他给小刘打了电话,我忙退了出去。   就在我走到门口时,听到他忽然又说:“对了,下午有个客户要过来,中午的时候我和你说一下情况。”   “好的。”我只能毕恭毕敬地点头应是。   我还没走到楼梯就看到小刘迎了上来,她说:“乐怡姐,走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因为我们行政部接到通知时已经有点晚了,所以没怎么装饰。”   我再也不敢多说话了,跟着刘欣婷身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间虽然不比何萧的大,比人事的罗总却大了将近一半,可以看得出来风控部门在整个公司的地位。   男主捧得女主好高,所以接下来的故事,你们都懂的。 第042 电话里的女人   刘欣婷帮我设置了电脑的开机密码,系统内邮箱等资料以后,对我说:“乐怡姐,我去人事拿合同,等一下送过来给您签字。”   “多谢。”我向她颔首道。   她一笑退了出去,我看到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马上拨通了何连成的电话。电话足响了十声以后,他才接通。   “你和这边公司的人怎么介绍我的?”我劈口就问。   今天来到翰华期货以后,一切情况都出乎我意料。领导器重,下属讨好,人事敲打,中午就要与公司老大一起用餐,我简直像演电影一样过完了这几个小时。   “怎么了?谁对我安排你过去有意见?对你不尊重?”何连成声音有点含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不是,是太尊重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出来一个女声,问:“谁呀,这么早……”   我能够听出来那女人的声音也是刚睡醒,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不等何连成再说什么,我迅速挂了电话。   电话掐断以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忽然愣住了。刚才我给何连成打电话时,那种随便的语气,不像是主顾关系,倒像是情人……我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到脑子。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何连成帮你是人情,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想办法还回去。   我坐在那冷静了老半天,忽然听到敲门声,我放下被捏出汗的手机,拍拍自己的脸,让表情恢复正常,然后说:“请进。”   刘欣婷推门走了进来,对笑着说:“乐怡姐,这是您的劳动合同,您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乙方处签字就可以了。”   “谢谢你。”我道谢,接过合同翻开粗粗浏览了一遍。劳动合同都是格式化的,每个公司之间区别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合同期限,工资待遇和保密条款。我原来也经常接触合同,把重要的几处看了看,公司待遇优厚,福利很好,年假超长,年底分红很高……总之,这真是一家特别好的用人单位,可惜我是来走过场的,心里稍微有点遗憾。我迅速签了字,把合同递给刘欣婷说,“谢谢。”   “乐怡姐不要客气……”刘欣婷的话还没说完,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猛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室手机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刘欣婷和我几乎是下意识看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话人的名字——何连成。   我拿起电话,对刘欣婷说:“有事打电话。”   她神色暧昧地看了看我,点头应了一声走出去。   我接了电话,何连成开口就说:“刚才没说清楚,怎么回事?他们的表现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不不,这边的人非常礼貌,而且对我非常器重。”我说。   “那你怎么是质问的口气问我?”何连成又问。   “他们把我安排到了风控部,这是公司的核心部门,需要专业的人员来把控,你让我来,有点小材大用了。”我事实求是的说。   有人能猜出来电话里的女人是谁么? 第043 帮我哄哄老爷子   “不是核心部门我干嘛要安排自己的人?我头一次说要插手公司的事务,我老爹兴奋得一宿没睡,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儿和我说,根据你的专业和工作经验,要把你安排在这个部门的。你让我怎么拒绝老爷子的热情?”何连成的话让我哑口无言,真没想到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可是我对这个真的是一窍不通。”我为难道。   在这种高效的金融公司,无用之人是待不长久的。即使我只是想来开个收入证明,在职的期间也不能白混日子。   “我记得你是双学士?在校期间学的是广告和金融管理?风控是金融管理最重要的课程吧?”何连成问。   “是学过,但只是书本上的知识,毕业以后根本没有涉足过金融行业。广告做过几年传媒公司倒还是有些经验。”我说。   “我想起来了。”何连成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说,“彭佳德混迹于金融圈多年,我让他给你补补课。”   “短期内我应该能应付过去,打完官司我可以就离开这儿了,到时再好好谢谢你。”我想到彭佳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太喜欢这人。   “先试着做做,我觉得你的性格比较适合做风控这一块。理性冷静,情绪不影响判断。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老爹好容易对我有点希望,你也不好意思在老人家最高兴的时候泼凉水吧?你就当是我雇你哄我家老爷子开心,这次我倒是省了,钱都是老爷子自己公司出。”何连成说到这儿笑了起来,语气里透出几分得意和无赖。   “好,我尽力。”我对何连成说。   在这样的公司能谋得这样一个职位真的非常不易,如果放到招聘市场,不知道有多少高能力高学历的海龟来竞聘,没想到让何连成一句话就把我给弄了进来。忽然对“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深有体会了。如果这一次我真能做好,或许以后就能脱离原来的生活状态。想到这里,我忽然精神百倍,看着桌子上那堆报表资料也觉得顺眼多了。   大学时,我修的是双学位。金融管理是我老爸逼着我学的,我自己对广告传媒比较感兴趣,又选修了一个专业。后来毕业时竟然好运地双双通过,意外得了两个学位,我自己都有点震惊。   我挂了他的电话,头一次电话里那个女人声音对我心情的影响稍微缓和了一下,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去年的风控报告看了起来。   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我看了大约三十几页资料就接到了何萧的电话,说中午约我一起吃饭。   汇丰金融中心对面就是俏江南的分店,秘书事先订好了包间,我简单补了一下妆,与何萧一起过去。   因为怕中午时分电梯里人过多,我们十一点四十就下了楼。纵然这样,在我跟着何萧路过前台时,距离前台最近的那个职场里还是有人装作不经意地往外看。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从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旧与何萧轻声闲谈着。   打个滚,眨巴着萌巴拉的眼睛,求推荐票求联赛票啦。   每个注册的用户每天都有一票联赛票,根据用户等级不同还有推荐票,大家不要小气,投给我吧! 第044 简历做假   就餐的位置订在二楼的包间,我们进门时何萧拿出一张卡给服务员,马上就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一个穿着黑红两色修身旗袍的服务员带着我们到了二楼,体贴地调好了房间温度,又叫一个茶艺师进来泡好一壶兰香铁观音,把预先点好的菜报了一遍,轻声问:“有什么菜需要增减?”   何萧看向我道:“林小姐,我想你是南方人口味应该偏淡,就没有点多少辣的,你看有什么需要变化的?”   “都很好了。”我忙道。   我们坐下来有一刻钟,又进来两位穿着西服的男人。两个人都是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都戴着眼镜,一个微胖一点皮肤很白;一个又黑又瘦。虽然都不过是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但气场和着装都非常好,一看着知道是精英阶层,眉眼间都带着干练。   “来,我介绍一下。”何萧温雅一笑,对我道,“这位是赵俞平,这位是郭建伟。都是在咱们风控部做了五年的老员工,专业知识非常过硬,以后你们就在一起工作了。”   然后他又向他们介绍我说:“这位是今天刚入职的,风控部的经理林乐怡,曾在美国的通财基金做过三年的风控管理。”何萧说。   “林总,您好。”赵俞平和郭建伟对我说。   我有点怔住地和二人分别握了手,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惊讶入了座。   这个该死的何连成,竟然改了我的简历。在金融圈,简历做假是自寻死路,要是这件事情败露了,以后恐怕永远与金融圈无缘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问何连成究竟在我的简历上添了哪些内容。   可实际情况是,我还要不动声色面露微笑,与眼前这三个金融圈的精英周旋。话题涉及金融时,我不能显得我一无所知;涉及公司业务时,洗耳恭听,记好每一条有用的信息。   这两人好像相信了何萧的介绍,对我很热情,语气里透出一股尊重。   赵俞平说:“在银行、基金、期货这几个行业里做得好的女人不太多,林总真是相当厉害了,又这么年轻。”   “是呀。”郭建伟附合道。   “你们过奖了,我刚过来,许多业务并不熟悉。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帮帮我呢。”我说。   我在夜总会陪酒有两年的时间,自然知道酒桌之上如何调动气氛,拉近关系。除去他们三人偶尔谈及公司业务的时候插不上嘴,其它时候都由我把控着全场的氛围和话题走向。一顿饭结束以后,我对公司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们准备离席回公司时,何萧忽然一笑道:“林小姐很擅长交际,怪不得在职场上做得这么好。以后,与客户应酬,我是一定要带着你的。”   赵俞平和郭建伟都一致同意,我顿时有点囧了。心里却对何萧有了重新的评价,第一面他给我的印象是个技术派,一顿饭的时间他就推翻了这个结论。他很善于观察人,这么年轻做到期货公司老总的位置,不凡之处必定很多。而且,他对我观察这么入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对他要有防备之心。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猜一下,何萧是个什么人。   猜对了有磨铁币送哦,第一个猜对的人送五十个吧。 第045 客户来访   回到办公室,我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问及我简历的事,他一笑说:“我给你的简历化了化妆,现在变得非常漂亮。”   “晚上我约你吃个饭,有些事必须见面谈了。”我在电话里说。   “好呀,难得你主动一次,下班时间我去公司接你啊。”何连成说。   “不用,约个地方就行,我直接过……”我话没说完,他那边飞快挂了电话,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   挂了何连成的电话,我冷静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何连成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他虽是翰华期货的少董,推荐人进来工作,也是需要走流程的。简历太难看了,安排不到这么高的位置。我原来的简历,近三年空白时间写的是创业,或许他这样做只是想让我脸上有光?毕竟这是他老爸的公司,他面子上还是要做到公正公平的。我想到这里,忽然明白,怕是何连成为了让我进来,也想了不少办法。我一定不能让他因为我失了面子。我在心里暗暗道。另外,晚上见面的时候对他态度好一点。   我看了看时间从公司内网的通讯录上找到何萧的内线电话打了过去,他接到一听是我有点惊讶,问:“哦,什么事?”   “何总,您说下午要见一个客户,简单的情况我这边还不知道,能不能占您几分钟时间?”我既然不想给何连成丢脸,在职期间就要好好工作,尽自己的努力。   “你不提我倒忘了,客户背景很深,资金雄厚,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近期准备涉足期货。我让秘书给你送过去一份材料,你先简单了解一下,如果有问题再找赵俞平他们两个问问。”   “好的,谢谢何总。”我客气地挂了电话。   果然过了十多分钟,何萧的秘书孙乐乐就拿着薄薄的两三张纸送了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眼神却轻飘飘地往天花板上看。   “林总,您看一下这是下午要见的那位客户的材料。”孙乐乐把资料递给了我。   “好的,谢谢你。”我接过来看了起来。   不过两页半纸,十几分钟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对于将要到来的客户还是十分的不清楚。因为这张资料只是关于客户所在公司的,而来访者是谁根本一字未提。   我想了一下给赵俞平打电话问,他在电话那头那头声音无辜地说:“我们知道的消息就是这些呀,只知道客户姓刘,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有点搞笑,用这么低的伎俩来对付我有意思么?我是第一天来公司报道上班,见到客户充当花瓶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到时少说多听,沉默是金。   客户约好的到访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我两点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到预先定好的会议室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   两点四十五接到孙乐乐的电话,说客户已经到了电梯,我马上整理仪容来到回会议室打量了一眼再去电梯,行政小妹用白色骨瓷茶具泡好醇香的铁观音在茶水室侯着,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茶香。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二十三层,门一开出来了三个人,为首那人看到我明显一怔,我也一怔,下意识地去握手道:“您好,刘总,我是翰华期华风控部的林乐怡。” 第046 和刘天谈判   “您好。”他也伸出手与我握到一起,他的手我异常熟悉,温暖干燥宽厚柔软。在形体中心的时候,我也不止一次握过他的手,从最初的肉乎乎到后来的骨节分明。他是刘天,我原来的客人。   “刘总,您请!”我走在他身侧,引领着几位客户来到会议室。他偶尔看我一眼,眼里在有温和的笑意,让我的紧张慢慢褪去。   来到会议室时,我已经平静如初,向他们冷静得介绍了我们这边的参加谈判人员情况,他身边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站起来简单介绍了他们几人和称呼和职位,就坐了下去。   我们这边相关部门的人先介绍了公司的情况,最近几年的业绩,经过会计师事务所审记过的一些简单财务情况。他们那边听得细致,不时提一些问题。我一则业务不熟,二则多年不接触这方面的事务,根本插不进去嘴,只带好一对耳朵认真听着,捕捉着他们话里的有用信息。   大家谈得紧张而融洽,当双方就所有问题做出解答和有效的沟通以后,在座的人脸上都露出的轻松的表情。   何萧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对刘天说:“现在时间都到了五点了,这会回去正是晚高峰,不如咱们一起吃个饭再回去?”   “我们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餐厅,味道不错,是苏杭菜系的。”投资部的经理知道的资料显然比我多很多,竟然都知道客户的口味浅淡。   “谢谢,今天晚上还有事。”刘天略有些疏远的态度拒绝了何萧的邀请。   “是我事先没有约刘总晚上的时间,下次一定提前。”何萧一笑,说得自然随意。   我看着他长袖善舞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年不在职场上打拼,真的退化了。我对何萧的判断又错了,他不仅是技术派,善于用人派,还是擅交际派,由此我判断,他一定还有让我惊讶的地方。   就在大家觉得会议已经结束,可以握手言散的时候,刘天却突然看向我,问道:“林经理,关于风控方面,我能单独和您沟通几个问题吗?”   我一怔看向何萧,发现他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见我望过去,点了点头。   于是我对刘天道:“可以。”   所有的人都从会议室出去,我与刘天面对面地坐着,他忽然笑了:“人生真的像戏剧一样,没想到再次看到你竟然会是在这种商务谈判的场合,你竟然是做风控的。”   “我第一天来上班。”我实话实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面对刘天时,总是一句掩饰的话也懒得编,仿佛他能给人特别安心的感觉,或者是说他身上的气场让我懒得撒谎,或是没力气撒谎?或是不敢撒谎?   “做过风控?”他问。   “老实说,只是学过,做过几年广告传媒。”我依然老老实实。   “刚才在电梯口看到你,我吓了一跳,还好平时我都是比较严肃的,所以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刘天像在解释一般说着。 第047 某些情绪(为推荐票满200加更)   “我见你也奇怪,没想到你竟然是做金融方面的。”我也笑了。   几句闲话熟人之间的气氛回来,那种因为职业立场和所处位置不同产生的疏远感消除。他也很阳光地笑了一笑道:“我不是做金融的,只是准备做金融。现在,我在想把这么大的资金交给你们打理,能放心么?翰华的风控经理原来是做形体教练的?”   “刘总,你不能因为我做这个决定,或者不做这个决定。毕竟这种大笔投资,还是要看公司的综合实力,我想翰华整休实力和近几年在市场上的表现你也都看到了,这些做不了假的。”我语气轻松。   “才进公司门,就马上站到我的对立面来谈话了,你这样的员工倒是不错。”刘天说,“我都有挖你去我那里的想法了。”   “别开这种玩笑,你知道我确实很久不在职场上工作了。”我马上摆了摆手。   “其实那天在电话里听到你说遇到了那么多的问题,我是想让你求我帮你,可你没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刘天的语气有点犹豫,在想着怎么解释。   我了解他的缺点和长处,笑着接过话道:“我们刚认识时,你不是这个样子。这一段时间你变化很大,我很惊讶。如果从我做教练的角度来说,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员。”   “我是在您的指导下,从自闭症里走了出来。”刘天看着我的眼睛,干净清澈的眼神让我有点惊慌地低下头。他提到的自闭症让我有点惊讶,这些我从来不知道,我只是尽职在做我的工作。   他的话里特意用了“您”这个尊称,让我受宠若惊。还有他语气里的认真和话里的意思,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我会落荒而逃。他眼睛里的认真,执著和小小的火苗,让我不敢抬头。   “孩子幼儿园的事情我安排好了。工作的事本来准备把这件合作谈好以后,稳定自己在公司的位置,再让你过来工作,没想到有人真挺关心你。也不知道幼儿园你还用不用得上?”刘天说着,语气平淡得就像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有点被他的话吓住,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刘天会在这种时候想过要帮我。我和他并无私交,相处的时候双方都是很正常,毫无暧昧的那种气氛。他是学生,我是教练。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我有那种感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   一个男人无条件地为了做这么多,我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和何连成是交易关系,而刘天不一样,他不涉及任何的交易。   “我现在确实需要幼儿园,所以我会接受你的帮助,以后我会报答你的。至于其它的东西,我想我不能接受,也没有资格接受。我的情况和普通人不一样,有许多东西你不知道。”我低头把眼睛里的湿意压下去,几个深呼吸以后平静了情绪,重新抬起头直视刘天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的回答。 第048 我在楼下等你   一个女人独自打拼惯了,会迅速知道一个男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是对于刘天,我看出了他的企图,却不知道他的动机。我能看懂他眼睛里的那些东西,那是动心或者说是喜欢,可我早没有接受这一切的资格了。他是一个干净的男人,我却是一个经历很复杂的女人。   “明天晚上请你吃个饭,把孩子入园的手续给你。”刘天看到我的惊谎和掩饰,很体贴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不起。”我抱歉道。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我没有因为这些轻看你或者是怎么样,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刘天说着,他眼睛里有东西在涌动,后来压了下去。   我看着他眼神恢复平静松了一口气,我怕他突然说出那些话。如果他说出来,我将无地自容,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和刘天约好了明天晚上的时间,装作无事的样子把刘天送到电梯里。回到办公室,还没坐到椅子上就接到了老大何萧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我推门进去,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西山的落日。火红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艳红桔红粉红与暗黑色的山,对比强烈却又有一种难得和谐,美丽又让人觉得危险。   他听到门响回头看到我,指了指他身边的沙发说:“坐。”   我坐下,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何总,您找我来是什么事?”我故意装糊涂,如果他不直接问我和刘天最后在会议室时说了什么,我不会主动提起。但是我猜测,十之八九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和刘天认识?”他开门见山,直接得让我没想到。   “是,算是半个熟人。”我点头道。   他见我直接,也不拐弯抹角,又说道:“这个项目以后你来负责,其他人给你打配合,有需要直接和我提。”   “我对咱们公司的业务还不熟,怕……”我推辞的话还没说完,何萧就直接打断。   “不必怕,最差就是项目谈不进来,你放手去做。另外,项目做进来以后,你做为项目负责人,能拿到项目资金万分之三的奖励。”何萧道。   我推辞的话都说到了嘴边,一听这诱人的奖励机制,马上咽了回去。期货市场没有小额的投资,最小的也要几千万。从目前看,何萧对这个项目很重视,整个项目可能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很多。   “这个奖励政策我已经签发了,今天走流程,明天就能到你手里。黑纸白字,又有公章,你一定会拿到我许诺给你的这一部分。”何萧看出我脸上表情的变化,马上给我一颗定心丸。   “何总,您会读心术吗?”我问。   “学过一点心理学。”他温和笑着说。   我们相视一笑,不再多说。在职场上我喜欢和何萧这种聪明又干脆的人共事,大家既然是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利益分配方面一定清楚明白,让你拼命也拼得死心塌地。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响得几乎在桌子上蹦了起来,我拿起来看何连成打过来,接通就听到他骚包的声音说:“下来吧,我在门口等你呢。” 第049 被发现   “马上。”我应了一声,马上收拾东西拎着包乘电梯到了楼下。   我才一出大厦大门,就看到何连成靠在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上,一身米色的休闲装把他那玩世不羁的气质趁托得惹眼的要命。   来来往往的女人都纷纷回头,我对这货都无语了,不管在那里出现都是焦点。还好他不是女人,如果他是女人一定是祸水级别的。   我不想成为被人围观的对象,关键是现在从大厦里出来的人有翰华的员工,我敢在这时候钻进何连成的车子里,明天就不知道会传出几个关于我抱上大腿的版本来,或许还有细节。毕竟这里不是夜总会,我多少要有忌讳。   我正准备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从一旁绕过去,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再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去。谁知他眼睛那么尖,大老远就看到我从玻璃转门走了出来,对我招手道:“乐怡,我在这儿。”说着这话,身子还从车子上离开,站直了脚向我摇手。   我被叫住不得不停下来,装出刚发现他的样子回过头,心里暗骂一句:尼玛,我在楼上都看到你在这儿招摇过市了,好不好!   他几步快走,来到我跟前,伸手拍一下我的肩膀。   我想我被他拍到肩膀的时候,脸上的笑一定很僵硬,因为我看到他笑得更加得意了,对我说:“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请我吃饭哦,定好地方了么?”   他这么一问我才想到,每次和他出去用餐都是他安排地方,我竟然已经习惯,这次没定餐厅。   我的脸上大概写上了“我忘记了”这几个字,他一笑道:“你该不会请我站在这儿喝风吧?”   “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做得不错,你要是不嫌弃档次低,可以跟我去一次。不用提前订位的。”我迅速想了一下,对他说。   何连成带我去餐厅都是需要事先预定的,每天的客人数定量,餐品定量……即使偶尔有中餐也是去吃样子的。那里的环境一定高贵优雅,光滑如同镜面的地板,全银质的餐具,穿着挺括制服,系着黑色领结的帅气服务员。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没有去过老城区巷子深处的中档私家菜馆。至于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请高帅富去吃路边摊?我的脑子可没进水,万一该货吃坏了肚子,我还谈个屁事儿。   “好啦,你请客由你定。”何连成迅速应了下来。   我不想在楼门前头惹人围观,马上钻进了车子。就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我看到刘欣婷一张惊讶的脸。   妈蛋,被看到了。   可能是我盯着后视镜里的刘欣婷看得太久了,何连成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问:“翰华的员工?”   “前台,明天不知道公司有什么样的八卦满天飞呢。”我叹了一声。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搞婚外情。”何连成坦坦荡荡。   “确实不是婚外情,是靠脸蛋上位。”我也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他突然把脸凑到的面前,惊异地问我:“咦,难道你不是靠脸蛋上位?”   我被他的表情逗乐,扑噗一笑道:“也对,我本来就是靠脸蛋上位,怕别人说什么。”   何连成开心地笑了,我心里的担心郁闷也瞬间消散。何连成说得对,我确实不用怕什么。本来没计划在这里做多久,又是靠着一张脸才和何连成认识的,怕说么。   今天一看斑斑已经写了五六万字,今天斗着胆子问一声,大家喜欢这样的男主和女主吗?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才开始就非你不可,关键是还没有那种关系……   我怎么越说胆子越小捏,难道这就是我票票少的原因? 第050 淡淡欢喜   这家藏在西单大羊毛胡同里的私家菜是史兰带我来的。史兰是个美食家,北京所有味道好的餐厅她几乎都去过。用她自己的话说,从西边的石景山古城一直到东边的通州梨园,南到大兴黄村,北到海淀农大,只要是有特色的餐厅她都去过。   金融街距离西单不远,从汇丰金融中心后面的成方街穿过去,再过两道胡同就到了。   胡同很窄,何连成仗着车技不错,直愣愣地把车开进了窄窄的胡同,两个轮子压着马路牙子停在餐厅门口。帝都水深,看到豪车,路过的行人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相比起来,如果车子里走出一个大帅哥,而不是秃头大叔,会更吸引人侧目。   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这家餐厅叫沈秋私房菜,算是官府菜的一派,汤头极好,菜品原香浓郁。我歪打正着,倒是合了何连成的口味。他吃饭是个调剔的,每次在外面用餐都吃不了几口。这一次从头到尾几乎都没停下筷子,最后满意地喝光了最后一道汤才放下勺子,满脸餍足地说:“以后这样的餐厅多推荐两个,味道不错。”   我把公司的情况大致和何连成说了说,说到何萧准备让我接手这个项目时,他一挑眉道:“他打得好算盘,这个项目是老爷子对他年终的考核任务,他倒是用万分之五的奖励就推到你身上,看样子你还心存感激?”   “有什么不妥?”我看到他面色不善,反问道。   “何萧这个人,就是笑面虎。表面上看来对谁都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这样的脑子小心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呢。”何连成的语气很是不屑。   “他也姓何?”我问。   “据说是老爷子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可是老爷子没承认。他自己也努力,凭真本事做到这一步,现在在董事会呼声很高,大有取代我的意思。如果抛开个人恩怨,他是个人才。”何连成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对我直言不讳。   我不好评价什么,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脸色有点郁郁地问:“这样的豪门恩怨最狗血,你小心不要惹上这样的风流债。”   “你对他表面上过得去就行,这个项目你负责全力拿下,到时我在董事会上给你提职位。”何连成道。   他说到这儿看了看我的脸色,忽然坏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什么醋?”我紧张地反问,他这是什么神跳跃。   “刚才还在说让我别惹上这样的风流债呢。你肯定是听到早上我老妈的声音里了,对不对?”何连成笑得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你胡说什么,我去结帐了。”我找了个由头站起来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解释我心里压着的石头一下子挪开了,轻松异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要冲出来。   离开桌台,我走出来才让嘴角的笑肆意地露了出来,我即使是有意压住唇角,那笑意也是在脸上,在眼里的。   终于要开始了……求票票呀,大家不要介意地扔过来吧,我不怕被砸死的。   今天看了联赛票才13票,打滚求票,不给就哭给你们看! 第051 针锋相对   我刚结过帐,何连成就跟了来,手里还拿着我的手包,我侧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懒懒地说:“想让你少走几步路。”   “乐怡。”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到刘天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草编帘子前。   “刘总。”我笑道。   “这就是刘天?”何连成往我身边挪了一步,用低低的声音问我,我微微点头。   刘天看到何连成靠近我低声细语以后,脸上的笑意慢慢褪了去,走过来道:“这么巧。”   我只好说好巧呀之类的,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笑着说:“不介绍一下么?”刘天才回过神一般说:“这是林乐怡,我的教练。”说完又介绍那男人说,“这是沈秋,这家私房菜的老板。”   何连成不知犯了那根筋,伸出手搂在我的腰上说:“现在乐怡是翰华期货的风控经理。”   我侧目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还故意对着刘天一挑眉,那样子分明就是挑衅。   “哦,你们聊,我后面还有事。”沈秋扫了我们三人一眼,脸上一抹冷笑一闪而过,然后干净得抽身离开。   场面更加尴尬,何连成和刘天就那样互相盯着,就像我是空气一样。我都觉得二人的眼神都要擦出火花了,刘天才微微一笑道:“乐怡,明天下班时候我去接你。”   我顿时觉得腰上的手紧了紧,我笑笑道:“你告诉我地方,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怕你找不到地方,我去接你。”刘天说到这里,看着何连成似笑非笑,之后又转向我说,“本来想请你明天来这里,没想到有人早了我一步,下一步,我一定会比他早。”   他这样温和的人,说了一番下战书一样的话扬长而去,留下了我风中凌乱了。何连成眼睛里笑意很深,凑上前盯着我的眼睛说:“这个人,我不喜欢,不要和他合作了。”   “你这人不要出尔反尔好吗?刚才还说让我一定把这个项目拿下来呢,现在转眼就改口。”我不理解他的想法。   他眼睛里的笑一下子成了怒意,拉着我的手就急冲冲往外面走,来到车子前拉开车门,命令我道:“上车。”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推里车子里。然后他到了另一面上车,迅速发动离开这条胡同。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也不说话,低气压让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他抽什么疯,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车子出西单路口,上了长安街一路往西,很快上了莲石路。   现在是晚上九点左右,车子往西路宽人少,他把油门踩到底,车子箭一样冲了出去,我慌忙系上安全带,盯着前面飞速倒退的路面,泪泉涌一样流了出来。车子的前灯照出那一片小小的光迅速移动着。   他疯了一样的开车,完全忘记我就坐在他身边,我看着他的侧眼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三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夜路,快车,车里的三个人……好多场景重叠,我一时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是回忆,哪一部分是真实的。   身边的人一会是何连成的脸,一会是爸爸的脸……我头疼欲裂,几乎要炸开一样。眼眶酸疼难耐,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湿了一片。 第052 心跳如雷   何连成终于停下车子,车灯暗了下来,我不知身在何处,痴痴看着他的脸,视线被泪水阻隔,一片模糊,就像是隔着一片毛玻璃看人。   他从驾驶座上探过身子,手按到住我的后脑勺,一张俊脸在我眼前放大……唇忽然一热,被他吻住辗转纠缠。我眼里一片绚丽的烟开盛开,心跳猛地一停,世界在这一瞬都静了下来,紧接着又猛地跳了起来,跳如雷动。我渐渐窒息,就像溺水的人一样,紧张地抓着手里最后一根稻草。   “你怎么了……”他忽然发现我的脸上全湿了,退后一步紧张地看着我。   我被他的举动惊到,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我不说话,更加紧张起来,凑上前问我:“怎么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你生气了?气哭了?”   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惊慌失措让我感动,我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我见过他对其他女人时的随意,我也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多少女人愿意倒贴……所以我才觉得他这样珍惜我的感受,让我觉得感动。女人,所求的不过有一个人能把你放在心上,我因为这个眼泪流满了脸。   “是开快车吓到你了?还是我强吻你?”他小心地问着。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有些哑,张了张嘴没说出声音。   “我只是看到他那样对你心里有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刘天对你献殷勤就会生气……这难道就是动了心了……妈的。”他说到这里颓然地坐回到座位上,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他的话和最后一声怒骂,让我忽然清醒。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家庭背景……这些都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我清醒了过来,清了一下嗓子低声说:“三年前我和楚毅离婚,我爸的生意同时走了下坡路,我和我妈陪爸爸去邻市签一笔重要的生意,在高速上出车祸了。我妈妈为了护住我和我的肚子,在那一场车祸里去世了,我爸变成了植物人。全家人,只有我,活了下来。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怀着孕,他们用身体挡住了外界对我的伤害。”   我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从那天以后我害怕开车上高速,害怕开快车,害怕男人生气的时候开车……那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的雨冰凉得冷彻骨髓。   “对不起……对不起。”他回过头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语。   车子停在盘山公路的最高处,背后是一片黑漆漆的群山,前面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帝都城。从这里望过去,长安街和长安街两端的延长线就像是一条缀满了明珠的彩带把帝都城串起来,各色霓虹灯点缀在两旁。这座城市在夜里,流光溢彩,美得宛如梦境。   我在他怀里慢慢平复了情绪,他觉得我平静了下来,才松开手对我说:“出去吹吹风。”   我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写了这么久,终于亲了……不知道能不能炸出一批在文下偷偷咬手指头的萌妹子或者萌妈妈。 第053 不行憋内伤了   山里的空气很好,清凉而干净,车灯熄灭以后,天空星河璀璨。我走到车前时,他已经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看到我走过来,他拍了拍他身边的草地。   我过去坐下来,与他距离不过一拳。   “平时你性格最好,又乐观开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简单的,只想多挣钱的女人。”何连成先开了口。   “让你见笑了,我确实比较爱钱。”我的声音因为刚哭过有点哑。   “但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用爱钱来掩饰你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何连成回过头,一对黑亮的眸子盯着我,声音里忽然带上了蛊惑的人心的力量,“真实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看到?”   我心一跳,笑着掩饰了一下什么说:“什么真实的,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不信你捏一下,热乎乎活生生的。”   “乐怡,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你对刘天的时候,比对我要真实。”何连成不为我的话所动,依然用深沉得让人能沉溺其中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就转过头不去看。   下巴突然吃力,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我目光躲闪起来。我不是不会在人前做戏,只是不忍心在他面前继续做戏。女人可以骗任何人,但不能骗对你有感觉,对你动心的人。   “你不敢看我,你在心虚?”他声音里有了笑意。   就这是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让我觉得心颤,我是不敢看他,可是他猜出这一点就会笑,他对我……我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去扭开脸。   “我喜欢吻你的感觉。”他声音低沉地响在耳边,身体向我压过来。身下草坪柔软,我抬眼就只能看到他黑若点漆的眸子和他背后满天的星光。在他温暖的唇接触到我的时候,所有的星光都汇入他的眼睛,璀璨无比。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手机高亢的铃声在寂静夜里突然响起,有点吓人。   我一听到手机铃推开何连成跳了起来,飞奔到车子里拿出手机,一看正是史兰打过来,向他抱歉一笑道:“史兰在家看着孩子呢,我怕有事……”   “你……接吧……”何连成的脸都成了猪肝儿色。   我能理解他的感觉,在这个时候被打断,是人都会变成猪肝儿脸的。   电话一接通,史兰的声音就冲了出来,估计站得远的何连成都听到了。   “你在哪儿呢?我今天晚上没去上班在家看孩子。谁知孩子睡醒一觉的时候,我正在做面膜,把你儿子们吓着了……哭得我哄不住了。”史兰炒豆子一般说着。   “我马上回去。”我也不便多解释。   挂了电话,我看向何连成笑着讨好他道:“麻烦何少给我送回去吧,家里闹翻天了。”   何连成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车子里,发动车子调了头以后,他又猛一脚踩住刹车,狡黠一笑对我说:“不行,我要憋出内伤了。”   “你想怎么办?”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笨死了这不是把刀子递到何连成的手里了么?   果然他凑上来说:“你亲我一下。”   好吧,奸情粗现了! 第054 有一点动情   “那不行。”我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就是说我能了亲你了……”他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话音没落,他又霸道欺身上来。这种车子空间极小,躲都没地方躲,一下被他捉住。   他吻技很好,几乎一下就让我沉溺其中。我不记得是谁说过,如果你吻一个人有感觉,那你是恋爱了。人可以和不喜欢的人做(爱),却无法和不喜欢的接吻。   他的唇覆在我的唇上,迫得我几乎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微微张嘴吸气,却被他舌头一下子找到机会,灵活地滑了进来长驱走入。   我只觉得身子轻得如在云端,眼前一片绚丽,直到我的身体有了感觉,脑子才如同被泼了一盆凉一样,回了一点神智。   他的手用力按着我的后脑勺,就像要把我镶进身体一样,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一分部的变化。   终于我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声音,他的手不安分地从领口往下滑……   一道雪白的车光转过过弯,直直照到到我们这边,我推开了何连成,他几乎是躬着背坐了下去,忍得咬牙切齿道:“我多灾多难的小弟。”   “走吧。”我低低催了一声,声音里的媚意让我自己吃惊。   我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不能被眼前这个男人迷惑了,脸上发烫。他把车子往后倒了一点儿,看到我的样子不由分说搂到怀里掏出手咔嚓来了一张自拍。   “不许照。”我去抢他的手机,他灵巧躲开,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里,说:“你敢过来自己掏吗?”我看了看他的裤子口袋,他坐着的时候,手机的位置与那个位置平行。我看了一眼就红了脸,他竟然反应那么大……   “无耻!”我骂了一句。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就想要了你。”他抱着方向盘,一脸的不甘和痛恨。   “快走吧。”我别过头,不去看他,看着窗外说。   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上飞红一片,趁他不在意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你不能被一个小男孩一挑拨就动了情。”   车窗打开,风吹进来熄了身体里的火,我终于神色平静了,才回头看他。他看到我恢复了正常,笑着说:“你对我也有感觉,对不对?那明天晚上不准去见刘天。”   我看他那霸道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小孩子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乖,姐姐去办正事,不能推。”   “我比你大两岁的。”何连成不服气。   “我心理年纪比较大。”我一挑眉。   “不管怎么说,我讨厌刘天。”他有点生气。   “连成,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来爱你。我明天约了刘天一是为了孩子幼儿园的事,二是为了公司项目的事,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推了这一次约会。”我正色道。   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应该对你这种理智的女人动心,我刚才只是鬼迷心窍了。” 第055 史兰的调笑   他说着发动车子一路下山,虽脸上有些薄怒,开车却小心了很多。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到了石景山西边的群山里。山路九转十八弯的,很多路都紧领着悬崖,有时候还有来往的大货车,错车的时候距离山壁不足一尺的距离,惊险万分。   一路上他都不开口说话,我又无话可说,我不能让别人失望以后,再给别人希望。我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都是暗示。   进四环以后车子明显多了起来,那种只有两个人在天地外的感觉慢慢消失,我觉得自己重回了红尘,而在山顶上动情的那一刻。此时想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我看着他的脸,发现他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怕他冲动,就怕他当真。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挥手向他告别,就在我转身要上楼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在我的耳边低声说:“看着你的背影,我怎么有一种永远再也不能相见的感觉?”   “怎么会,别这么想。”我掰开他的手想转身面对他。   “别回头。”他说话时喷出来的热气扑在我耳朵上,酥麻一片,“我在路上想了一路,我可能是有点动心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我……”   “别急着回答,我们各自再想一下。”他迅速离开,车子开走以后,我还觉得腰间那温暖结实的胳膊还在。   上楼打开门,元元和童童窝在沙发上看绘本,史兰坐在地毯上,趴在沙发上睡着四仰八叉。   听到门响两个小家伙回过头惊喜地叫道:“妈妈。”   史兰被惊醒,看着我咋呼了几句,忽然话题一转看着我的脸道:“满面春光的,梅开二度了?”   “胡扯什么,当着孩子呢。”我横了她一眼。   “瞧这眼神,里面全是风情,老实说,是不是第一天就把老总给搞定了?”她一下来了精神,笑嘻嘻地问。   “搞什么搞,何连成有点事,请我去帮忙了。”我淡淡地说。   “哦,原来是他。”史兰还想说什么,被两个小家伙打断。元元扑过来让我陪着睡,童童马上也抱起了我的右腿。   “现在几点了?”史兰看了看时间,觉得有些话在孩子面前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从一堆玩具里把自己的手机和包包刨出来,对我摆摆手道:“我去上班了,还赶得上午夜场。你将来老了有儿子养老,我可得自己存钱呢。”   我送她到电梯,不敢久留马上回到家里。   两个小家伙一看到我就兴奋起来,也不肯睡,我好容易把他们哄睡着,自己洗漱完毕都已经到了夜里一点。想到明天一早还要上班,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迅速入睡。   我原来工作都不需要早起,生物钟已经习惯了早上八点起床,如今突然调到七点,整个人都觉得不太正常。   来到公司的时候正是八点五十,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这个时候来前台打卡。我倒是不需要打卡的,可是我得从打卡机旁边经过呀。我就看到以刘欣婷为首,一帮子花枝招展的女孩围在打卡机旁边,看到我经过,忙装模作样的去打卡。打滚求票,前几天那么激情,我一激动忘求票了。 第056 刁难   到了二楼走廊拐角处,听到底下隐隐约约传出几声讨论:“原来少董喜欢这种风格的,冷艳型的。”   “你是小孩子,不知道了吧,越是表面冷艳的,床上越是骚越是浪,有钱人不都喜欢这一口么。”   “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有的,你可以去整容呀。”   ……   我摇了摇头往前走,谁知才转过走廊转角就看到何萧站在那,我有点惊讶抬头问了一声:“何总早。”   “早。”他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何总有什么事?”我问。   “有些人的话别往心里去,做出成绩最重要。”他带着温雅的笑说。   “谢谢何总提点,我知道。”我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对于流言蜚语我习以为常,三年前我就已经经受过流言炮火的洗礼了,这帮办公室的小丫头和那些专业制作谣言的人相比,简直嫩得像顶花带刺的小黄瓜。事实证明,我轻视一帮有了攀附这心却没有攀附机会的姑娘们。   我心里抱着好好干的心思,又想着不能让何连成丢脸,对工作十分上心。毕竟在大学里是学过这个专业的,所以我上午先熟悉了公司的业务流程以后,计划从每个季度的风险预警报告开始看起来。了解一下公司重要客户,公司的风险点在哪些方面……   谁知我去资料室查资料时,那个电子管档案的小姑娘摆出一脸无辜地说:“查风控档案,要有何总签字。”   我转头回去打印了一份档案查阅申请书,自己填写完成以后拿去找何萧签字,何萧看到这张表,抬眼看了看我问:“你的级别是可以直接调阅风控资料的,不必给要我签字了。”   “哦,谢谢。”我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被涮了,伸手要抽回那张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雪白的纸上,抬头问我:“有人为难你?”   “没什么,照规矩办事,我知道了。”我淡淡说道。   “好,有问题再来找我。”何萧抬眼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点了点桌子上那张纸说,“我要是签了这一次,你次次都要来找我签字了。”   “谢何总。”我抽回手,转身出去。   我回到办公室以后,查了一下风控经理的职权范围,拨通了赵俞平的内线电话,对他说:“通知一下郭建伟,等一下十一点开个小会。”   “好的。”赵俞平在电话那头应道。   上午十一点以前,他们都要各自的事儿要忙,十一点是个比较合适的时间到了会议室,两人还未到,我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也不着急等着。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两人才慢腾腾地来到办公室,一看到我在郭建伟就笑着说:“林总刚来,还是真是清闲,我们刚刚忙完。”   他话的里意思简单明了,暗示我是一个没事干的闲人。我也不说话,初来乍到没必要亮出自己的刺,我笑着看着他们说:“你们都是公司的骨干比较忙,但是我刚来,占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了解一下咱们部门这个季度的工作。”   我的话让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每人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藏头露尾还以为我真的听不出来,我也不道破,只说:“我要看一下近三年以来,我们公司所有的季度和年度风控报告。”   “恐怕今天下午没时间……”赵俞平道。   “电子档案,三分钟就提完了。”我看着他,不继续往下说。   郭建伟看气氛不对,马上说:“林总,下午我去申请一个借阅密码,你可以在自己的电脑上看。”   “好,那散会吧。”说着我就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职场新人都会遇到来自各方的不怀好意,何况又是女主这种靠脸上位的,哎……求票了 第057 贼一样的赴约   我看了一天的资料,大学时学过的东西因为这些专业词汇的刺激,慢慢从记忆深处浮出来,如一条条可爱的小鱼。平生第一次觉得老爸逼我学的这个专业太有用了。   我看到今年第一季度报告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刘天打过来的,我才下意识去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   “乐怡,你今天加班吗?”刘天在电话里问。   “没有,我看东西有点入神,错过了下班时间。”我忙解释一句,“你到哪儿了,我马下就下去。”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黑色车牌尾号是六的车子。”他在电话里说。   “不好意思,马上下去。”我忙道歉。   “不急,我才来一会儿,怕你觉得下班时间不方便。”刘天体贴地说。   我快速收拾好东西,拿着包走出办公室时,看到一楼的职场只有三四个人在加班,其余的员工都走光了。   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松了一口气。   昨天何连成搞的那么一出,让我超有压力,本来想提醒刘天晚点来,却忘记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细致,能想到这一层。   来到楼上,我不用张望就看到一辆黑色低调的凯迪拉克停在楼的拐角处,车牌尾号是6。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刘天从后视镜里看到我,马上下车非常绅士地拉到了副驾驶的车门,等我上车以后他关好门才走到驾驶座。   “你是南市人,大概不太爱吃辣,我今天定了一家港式餐厅,怎么样?”他问。   “都行,我口味不挑,基本上只要不是特别辣都能接受。”我说着。   他看着我一笑,飞快地把眼光转开去看前面的路,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我看着他的样子,马上自觉地去检查衣服,一看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浅蓝色的修身衬衫胸口本来就有点紧,刚才收拾东西时有点着急,小暗扣被崩开了,我竟然没发现。从他的角度转过来,都能看到里面浅色的内衣。   我脸一紧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偏了一下身体,悄悄把暗扣扣紧,才转过身子来。心里暗想,会不会被误会?   刘天知道我曾经的职业,要是想到那里去,我更是有嘴说不清了。   他定的餐厅叫绿岛小镇,位于国贸三期背后的小巷子里,从外面看是典型的欧式建筑,远看有点像教堂,走进去以后才发现是用纯原木装饰的,别具匠心的一家餐厅。   我们刚到门口,就有一位侍者躬身问道:“是刘先生和林小姐?”   刘天应了一声,那侍者马上带着我们走了进去。餐厅的走道两旁都是用彩色铁环挂在墙壁上的绿色多肉植物,可爱得要命。   位置定的比较靠里,靠窗,窗外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子,里面种着一些花花草,造型朴素,却透着不一样的趣味。   “菜我点好了,你等一下尝尝合不合胃口。这家的菜必须在早上点好,他们从海南直运海鲜过来,所以每天每样菜都限量,没事先问你喜欢吃什么。”刘天忙忙解释,眼睛里生涩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对港式的菜品,基本上都能接受。”我对他道。   菜品陆续上来了,我超级想问一下幼儿园定的是哪一家,却又觉得此时不好意思开口,他看出我的局促笑了笑说:“不先说正事,估计你吃饭都不踏实。”   “最近上班,白天托一位姐妹照看孩子,所以确实比较着急。”我满含歉意说着。   “这是入园的通知书,你先给这名片这人打电话,到时候带着孩子直接去办理入园手续就行了。”他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我隔着桌子接过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刘天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半途拿到北海幼儿园的名额。 第058 是巧合吗   “你……这个……我怎么感谢你?”我被这个幼儿园的名字惊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用了点家里的关系,你要想感谢我,请我吃顿饭就好了。”刘天淡淡地说。   “今天我请,不能让你再破费了。”我马上说。   “今天不行,今天说好我请你的。我定的餐厅,你请客,没诚意。”刘天摇头拒绝我的提议。   “那过两天我选好地方再请你。”我说。   “一言为定。”刘天嘴角上扬。   北海幼儿园简就是幼儿园里的黄埔军校,位置就在北海公园里。孩子上课的地方是古代皇家建筑,游戏的地方是皇家园林。最重要的是他的师资雄厚,是大家削尖了脑袋都想去的地方。总之一句话,普通人的孩子根本摸不到进去的门儿。用一句老话说,烧香都找不到庙门。   “那天开庭?”他问。   “就在明天……完了,我忘记请假了。”我拍了拍脑袋。   “打个电话说一声。”刘天提醒。   我也顾不上吃饭,拨通了何萧的电话,告诉他明天有事,需要请假一天。他在那边点了点头道:“以后提前说。”   我连连答应,挂了电话才说:“才上班第三天就请假,也怪不得领导不高兴。”   “人难免有急事,都能理解。”他说到这里一停,给我夹了一筷子菜,问,“明天去法院,你一个人吗?”   我被他问了一怔,点了点头道:“是啊。”   “要不要我陪你?”他问。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这几年一个人惯了,并没有觉得一个人出庭有多么不妥当。   “人是一种能借势的动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哪儿,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刘天道。   我一想他说得也有些道理,开始在心里想到底谁陪我去才最合适,到了最后发现自己无人可以求助。去海院陪着我,站在身边的人,必定要与我的血缘关系,或者是关系紧密的。我妈妈去世,爸爸在医院里躺着。唯一关系好的朋友是史兰,她是可以陪我去,但是依程丽娜的恶毒一定会揭出她的身份来做为攻击我的工具。   “我明天陪你去?”他问。   “不用,我自己去。”我不知为什么,直接拒绝了他。他表情有点落寞,我不忍看他一腔好意被泼了凉水,解释道,“你和孩子们不熟,去也说不上什么话。我找我闺蜜去。”   “嗯,有人陪你最好。”刘天低低应了一声。   一顿饭吃平轻松愉快,我们偶尔说几句什么,大多数时间都埋头在美食上。我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享受美食了,觉得身心都舒畅。   在结完帐要出门时,刘天执意要送我,我推辞了一回,看他眼睛里的不由分说,只得坐上了他的车子。   就在调头的时候,我在停车场里看到了何连成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心里顿有时有点疑惑,他也来这里了?这么巧?可刚才在里面并没有看到他呀?不过又一想,这家餐厅面积很大,没碰到也属正常。   接到通知,文文在明天上架,明天第一更免费,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更大大概会在十点半左右发出来,请大家继续支持斑斑。   新人第一次发文,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很开心。不必担心看文花钱,只要写超过一百字的书评,会有送磨铁币的活动哦。另外,我还欠大猫猫五十个磨铁币,等我有权限了就给你转过去啊。 第059 叶子来了   回到家里,史兰正趴在窗口往下看,听到我进屋的声音头也没问说:“乐怡,厉害呀,又一个送上门的富二代?”   “什么跟什么呀,这是我在形体中心的学员。”我道。   “你来瞧瞧,你家站在楼下还没走呢。”她向我招手。   我咦了一声走过去,他都把我送回来了,还站在下面做什么?来到窗前,我探头看了一眼,他正站在车旁仰头往上看,看到我招了一下手才回去开车离开。   “情深意重。”史兰一字一顿地评价。   “孩子呢?”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   “今天白天玩了一天,累得睡着了。”史兰简单解释一句,又要追问,我不想过多解释,反问:“你和那个医生怎么样了?”   “你消息够灵通的。”她一脸惊讶地说,“也不瞒你,计划改邪归正了,和他也说了我的事,他说不介意。我准备开一家美容店,这几天正在看店面呢。”   “恭喜。”我真心替史兰高兴。对女人来说,终身有靠比什么都重要。   “我这几年也算见过不少男人,就没见过他那样笨的,连句谎话都不会说,还没编出口呢,脸就先红了。”史兰说。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把明天需要去法院的事说了,她想了想说:“我身边有正当职业的就医生一个人了,我叫上他,我们陪你去。”   “谢谢。”我对史兰真心感激,多余的话也不说,二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明白。都是一个泥坑里爬出来的,相互之间最是了解彼此的需要和动机。   第二天我赶往朝阳法院的路上,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劈口就问:“在哪个法院,我下飞机了,马上赶过去。”   “叶子,你怎么突然来了?”我惊喜连连。   “怕你一个人被那混蛋欺负了。”叶子在那头说得掷地有声。   “朝阳法院。”我说。   我们来得早了,开庭之前就在一旁的休息室坐着等。才等了一会儿楚毅和衣着鲜亮的程丽娜走了进来,我一看到程丽娜的装扮,就觉得有点恍神。敢情这货把法院当作了服装秀场么?   程丽娜一看到我就想上前说什么,被楚毅一个眼刀逼到一旁。他走上前,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看着趴在我和史兰身上的小家伙,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庭,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楚毅道。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和他说那么多,拉着孩子走到一旁。   史兰看着他冷笑道:“一个女人带孩子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早些时候你不来要,现在孩子能跳能跳能说话了你来要孩子,你还是人吗?这是平白想摘别人的胜利果实,脸皮真厚。”   楚毅被说得无话可回,或者是他不想和史兰对话,往退了一步站在一旁悄悄看孩子。两个娃坐在我身边,也小心地打量着楚毅。童童看着他一脸好奇,元元则是直接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还拉了童童一把说:“看他做什么!”   童童也被拉得转过了头,只留两个后脑勺给楚毅。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大力撞开,一个红色长卷发的女人冲了进来,扫视了一四周一眼,一脸惊喜地扑上来,叫道:“臭乐乐。”   我被她抱了个满怀,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低低地叫了一声“叶子”。   其实真正的闺蜜,不会为男人闹翻滴…… 第060 开庭   楚毅、叶子、我和程丽娜四人都是南市旧识,此时相见却有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叶子瞪了楚毅一眼,就直接开骂了:“你害她还不够惨呀,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你在哪儿?就想捡现成的?当年我也是瞎了狗眼,还以为你是个好男人呢。屁!”   “叶子,你把嘴放干净点。”程丽娜听不下去了,往前几步对着叶子说。   “叶子也是你叫的?你个小三上位的东西!”叶子又骂了回去。   “叶灵灵。”楚毅叫了一句,把程丽娜拉到自己身边才说,“我们也不想闹到这一步,只是乐怡太固执,如同那个时候一样固执。”   “楚毅,你说她固执?”叶子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她看着楚毅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她是固执,她不应该当初一门心思要嫁你,不顾一切做你的妻子,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不该在被人诬陷的时候和你妈妈顶嘴为自己辩解。”   楚毅眼睛有浓墨一样的东西流动,他低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的补偿她不接受,她甚至在离婚以后就迅速离开了南市,生孩子和怀孕我一概不知道。”   “是呀,你当时在和你的真爱死去活来呢,你怎么会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不知道,真是个好男人。再说,她为什么要接受你一个人渣的补偿。”叶子咄咄逼人的问。   “切,我老公是人渣?”程丽娜一下子从楚毅身后冲了出来,指着叶子的鼻子骂道,“你自以为是的好姐妹,好朋友,现在是小姐,还有脸儿说我老公是人渣!”   “你放屁!”叶子一个大嘴巴就朝程丽娜脸上打去。   楚毅一把抓住叶子的手说:“够了,等一下有什么法庭上说吧。”说着带着程丽娜去到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叶子满眼是泪回头问我:“真的假的?”   “曾经在夜总会陪过酒,那只是一段经历。”我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没必要隐瞒,等一下在法庭上程丽娜一定会拿此事做文章,不如现在就让叶子了解实情。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抱着我的肩膀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为什么不找我?”   “都过去了。”我拍拍她的手,掏出纸巾让她擦干眼泪。然后介绍史兰给她认识,两个小家伙也乖巧地叫了叶姨。   很快就到了开庭时间,我站在法庭上看着不远处的楚毅,心里觉得五味陈杂。我第一次来法院是因为楚毅,当年是因为离婚。我第二次来法院还是因为楚毅,这是次是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律师在法庭之上唇枪舌战,他的律师拿出许多证据来证明他有更好更利好孩子成长的条件,我这边的律师也列出我们的证据和条件,证明自孩子出生以后,他从未抱过一次,没有付过一分钱的抚养费,孩子和母亲感情很好。   程丽娜那边果然很快就把我没有正当职业的事说出来,说我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我这边早就准备好的入园通知书和工作收入证明也拿了出来,楚毅和程丽娜有点惊讶,但是依然着自己的优势——钱多。   每天码字,感觉肩膀都硬了……忽然意识到写个故事也不是容易的事呀。 第061 判决结果   本来很简单的案子,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在法庭之上争论不休,法官终于提出休庭半个小时讨论,半个小时以后重新开庭。   我在这时才发现两个小家伙眼里的惊恐,童童一向敏感,他在中间休庭的时候死死搂着我的脖子不肯下来,最后快要开庭时,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离开妈妈,我不要离开妈妈……”   我被他这么一喊叫,心里也酸得难受,抱着他无声地流下眼泪。   我的律师很擅长抓住于我们有利的机会,再次陈述孩子年幼,一直与妈妈生活,建议法官尊重孩子自主的选择,由男主定期出抚养费,由女方亲自抚养孩子。   程丽丽站在哪一直不屑地看着我们,就像孩子她一定会争到手一样。   再次开庭后十分钟,法官就给出了一审判决书,孩子归楚毅抚养,我每月将工资收入的百分之三十给楚毅做为抚养费。   听到这个判决时,我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童童和元元放声大哭起来,死死抱住我的腿不松开。叶子和史兰在一旁也看不下去,怒问:“把孩子和妈妈生生分开,这样合理吗?尊重事实吗?”   程丽娜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怀里的孩子道:“我说过孩子一定是我的。你的努力又怎么样?你洗白了小姐的身份又怎么样?”   “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会再次提起上诉。”我抱着孩子,一步不让。   “再次上诉又如何?更高一级法院也会尊重一审的结果,一般情况下很少有机会翻案。”程丽娜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道,“一个月之内,让你把孩子给我们,你好好做个告别吧。”   “乐怡。”楚毅拉住程丽娜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看着我道:“我不会剥夺你和孩子亲近的权力,你可以定期来看他们,带他们出去玩,至于抚养费你也不必出了,我知道你的生活很拮据。”   我抬头笑呵呵地看着他,趁他不防备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他一记耳光,他被打得有些懵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难看得要命。   “你耍什么疯?”他低声怒吼道。   “别在这儿装好人,想要孩子门儿都没有。”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判决结果,盯着楚毅不肯示弱。心里暗示自己,还有一次机会,还有一次机会。   “楚毅,你是人吗?没听到孩子哭得可怜吗?”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我隔着眼泪望过去,是何连成。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面一件米色小西服,像阳光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是你……”楚毅冷冷看了他一眼。   “可不是我么?我再晚来一会儿,我的人都要被欺负死了。”何连成来到我身边。   “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孩子一个月以后交给我们抚养。”楚毅道。   “那可不一定,还有一次上诉机会呢。”何连成道。   “那你可以试试。”楚毅面目不善。   有妹子和我说,看到我写的是“翅膀硬了”omg……这就是谣言的来源么?   今天系统君又抽了,我设定的八点发布竟然又没出来,泪奔呀……   昨天重感冒,今天没爬起来,一看竟然给抽了,现在马上补上。 第上架感言(各位支持斑斑的读者看过来)   提笔写这篇感言的时候,我心里想了很多,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心里思绪万千。   写文以来,斑斑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认同。大家在文下的互动和留言是斑斑最大的动力,谢谢你们的支持,斑斑会用更精彩的故事和稳定的更新回报大家。   这个故事里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他们在生活当中可能没有像小说这样交集,但是实际生活远比我们想像得更加精彩。每个人在这个社会里,有着自己的角色和舞台,站在舞台之中的我们永远也体会不到别人的精彩,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我身边有这么一群和女主角一样坚强而倔强的女人,她们的眼泪只会流到心里。这个坚硬如铁的社会让她们学会依靠自己,不会撒娇不会卖萌,不会对任何人有依赖的想法。这样的女人,要么不爱,爱就爱到刻骨铭心。这些受过感情重创的女人,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真爱。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埋在心底不愿意提及的感情经历,那些看似愈合的伤不能触碰,触之血流如注。这种伤,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愈合,只能遗忘。   她们不是坚强,而是不得不坚强,把自己保护在小小坚硬的外壳里,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敲开这层外壳,走进她的心里。那时候的爱情,是一辈子的相互珍惜。   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演出,你永远没有机会修正上一次的错误。既然如此,我们就精彩地过好每一天,做一个漂亮独立又自主的女人。   *~~~~~~~~~~~~~~~~~~~~~~~~~~~~~~~~~~~~~~~~~~~~~~~~~~~~~~~~~~~~~~~~~~~~~~~~~~~~~~~~~*   接下来,说一说上架的事:   1、关于更新。   上架以后每天保底两更,每更3000字以上,相当于原来的一天六更;   更新时间是每天早上8:00和下午15:00;   遇到推荐票满两百加更、钻石打赏加更、联赛票满一百加更;   加更每章字数3000字以上;   2、关于剧情。   何连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何萧的出现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影响?刘天为什么会对女主动心?孩子的抚养权到底归谁所有?三年前的离婚究竟是什么真相?何连成真的能够与女主走到一起吗?他的经历真的这么简单吗?他接近林乐怡是因为真爱吗?这些在接下来的剧情里都会有交待,请大家继续关注这个文,支持斑斑。   3、关于订阅。   磨铁的收费是千字五分钱,每章三千字需要一毛五分钱,高级vip话会有一定的折扣,订阅以后可以无限次阅读。   充值的话,1块钱人民币是100个磨铁币,差不多可以看7章。   每天看斑斑的文大概需要三毛钱,求支持求包养,真的好便宜有木有?   4、关于打赏。   只要追文的读者留下一百字以上真实的评论,就会有30到100磨铁币的打赏,大家可以踊跃发言赚磨铁币来看文滴。书评写得越贴近文的内容,奖励的磨铁币越多哦。   5、关于充值。   磨铁提供了各种充值方式,注册登录以后点右上角用户名旁边的充值按钮,按提示操作即可。网上银行、支付宝、财富通充值最划,推荐这三种充值方式。   好啦,写了这么多,继续开始更文啦,请大家继续支持斑斑哦!今天还有两更,下一次更新应该在十点半,谢谢各位支持,群么么。 第062 临时爸爸   程丽娜瞥了何连成一眼说:“就算你现在看上了这个女人,弄两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放在身边,不怕将来分家产吗?如果你要插手这件事,只怕对我们更有利,你将来也只能是后爸。”   “大婶儿。”何连成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有后爸就有后妈,听说后妈更厉害一点吧。”   程丽丽娜语噎,楚毅把她挡在身后对我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一个月以后我再来接孩子。不过从这周开始,我每周都要有一天单独陪孩子的时间。”   “你想得美……平白得两个儿子。”叶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几乎没听楚毅的话,已经开始想在下一次的上诉中,如何能够改变这个判决结果。   “我们先走了。”楚毅说到这里,又蹲下身子伸手要去摸元元的头。元元正抱着我的腿瞪着一双眼睛掉眼泪,看到他的手伸过来,一偏头往后躲了一躲,眼睛却一直盯着楚毅在看。那里面既有企盼,又有拒绝。   我此时不愿意多说什么,心脏就像被人用手拧着一样难受。眼睛酸梁,有热意想冲出眼眶,却被我生生压下去。让眼泪流回心里,胸口就像被硫酸烫到一样疼。   我不能在楚毅面前露出败姿,即使两败俱伤,我也是最后倒下的那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脸色太过倔强和不甘,让楚毅走出几步以后转过身子看着我,郑重道:“你真的可以放心,他们只会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也绝对不会出现其他兄弟姐妹。我只会待他们好,真的。”   我不说话,眼睛都是酸酸的眼泪,隔着眼泪看楚毅,面目不清。他看我这个样子,伸出手要拍拍我的肩膀,半途被何连成伸手拦下,他拍开楚毅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楚毅近前,用低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楚毅脸色一变。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低头拉起儿子往外走去。   今天来法院的时候,我觉得我做到了充足的准备——帝都最好的幼儿园、体面的工作和收入……所有能够够证明我一个人可以很好地抚养孩子成大的资料我都准备了。但是,眼下却还是这样一个结局,我头疼欲裂,却只有强撑着。   叶子本准备陪我一起回家,临时接了一个单位的电话,说要她马上赶到北京的会场,她抱歉地笑了笑,我说没关系送她离开。   史兰也陆续离开,陪着我坐在法院高大台阶上的除了两个小宝儿以外,就只有何连成。我没回头知道他坐在我的身侧,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阳光味道,我很熟悉。   “你怎么不走?”我问。   “你这么难过,我不放心走。别怕,万事有我,楚毅逼得急了,你办移民去国外。”何连成的话让我眼前一亮。   我掏出手机马上搜国外移民机构电话,何连成一把夺过手机说:“你不要这样坚强和理智,行么?这样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   “你要我怎么样?”我抬头无奈地看着他。   “先去吃饭,然后带两个娃去玩半天,比如世界去过么?”何连成后半句是对两个小东西说的。   两个小家伙摇了摇头,何连成笑着说:“本来以为你们能胜诉,特意跑去买了两张票,要带你们去庆祝一下的,谁知道竟然败了。不过,败了的人也有权利去庆祝,对不起?”   元元和童童还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倒是被他手里那两张花花绿绿的门票给吸引了,问:“比如世界是什么?”   “就是能实现你所有愿望的地方。”何连成卖了个关子。   两个小宝儿的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问:“能变出爸爸吗?”   何连成的表情明显的一怔,然后笑着揉了揉童童的脑袋说:“能,我说那里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就能实现,你们都有什么愿望?”   两个小宝儿相互看了一眼说:“和爸爸一起在游乐场玩一天。”   何连成拍了拍两个小家伙儿说:“这个比如世界简直就是为你们的愿望量身定制的。走,吃过饭一起去。”   “别瞎闹,他们比较较真儿。”我低声提醒。   “不就是爸爸陪一天吗?你放心。”何连成也不说明白,拉着两个小家伙就上车。先在附件找了个地方吃饭,然后直奔比如世界而去。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比如世界,以为只是简单的游乐场,去了以后才知道这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游乐场,在游乐场里你可以扮演成你想成为的任何人,去做想做的事。   何连成进去以后,带着两个小宝儿去换了亲子装,回来以后郑重地两娃说:“咱们角色扮演开始,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爸爸了,你们就是孩子。今天爸爸陪你们玩这里面所有的游戏,你们选一下,从哪个开始?”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我听得出来,何连成刚自称自己为“爸爸”时,语气还有点生硬,说到最后一个“爸爸”时已经有点顺溜儿了。   元元和童童刚开始有点怕生似地看着他,双方都有点拘谨地玩了一个骑马游戏以后,明显打成了一片。   周五的游乐场人很少,何连成带着两个孩子满地跑,元元追着他口里叫道:“爸爸,我要当消防员。”   童童摆动着小胳膊小腿也追了过去,我跟在后面看着三人玩成一团,欢笑声一片,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们是多渴望有一个爸爸能陪着他们一起成长!   从一个场馆换到另一个场馆,三人的身影都很轻快。两个孩子脸上出现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笑容,那些笑是放肆的,娇纵的,发自内心的……   我拿着水壶和食物站在一旁等着,一位妈妈站在我身边羡慕地说:“瞧你多好,一下子两个,从小就有玩伴儿。你老公体力也好,耐心也好,陪着玩了这半天也不嫌烦。”她说着指了指正抱着一个孩子去自动售卖机的中年男人说,“我家那口子都跑不动了,准备用美食诱惑孩子离开呢。”   我看看场子里的何连成被元元和童童扑倒,笑止不住地从嘴角溢了出来。   一直玩到比如世界闭馆,两个小家伙还没尽兴。虽然累得满头都汗,眼睛里却有阳光一样的光彩透出来。   “妈妈,以后还来玩。”童童趴在我怀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   “好。”我应下来。   “爸爸也来。”元元用企盼的眼神看着何连成说。   何连成愉快地点了点头说:“好,跟你们玩一下午比在健身房练一下午还要累,省得健身了。”   元元得了他肯定的回答,咧着小嘴就笑了。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何连成穿着白色t恤开车,浑身都是朝气,让我觉得自己老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陪他们真是力气活儿,不过确实很可爱。”   “谢谢你。”我刚才不知从何开口。   “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满脸不开心的样子,所以才想陪他们的,后来陪的时候才觉得他们也真挺可爱的,这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说。   到了楼下,我抱着元元,他自动抱起来童童,用脚关上车门,跟在我身后上楼。一楼的阿姨正好出门,抬眼看到我,笑着问了一句:“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阿姨又笑道:“你们这是和好了吧?孩子都这么大了,别闹了。”   何连成脸一红,低头不说话。阿姨却以为他是心虚,又说了一句:“不是我说你,一个女人带孩子多不易。”   何连成忙点着头,抱着童童逃也似地往电梯快步走去。   回到家里,他把小东西放到床上才舒了一口气道:“冤死我了,替楚毅那王八蛋背了黑锅。”   “你先擦把汗,我去简单弄点吃的。”我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扔给他。   “你亲自下厨?”他问。   “是呀。”我点了点头,往厨房走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孩子在家睡着,出去吃饭不合适。还好冰箱里有一些新鲜蔬菜,我简单做点儿。他帮我陪了一下午孩子,我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去吧。   我正在水池洗菜,腰上环过来一只手,抬头侧脸一看是他正一脸赖兮兮的样子抱着我。   “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就好,这里油烟太大。”我一边干活一边对他说。   “昨天晚上,你和刘天在吃饭,聊得还挺好。”他语气古怪地说。   “对,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看到你的车子了,你也在那里用餐?”我问。   “哪有那么巧,我故意去等你的。一想到你和刘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我就觉得别扭。”他说着搂着我胳膊紧了紧,把嘴唇贴到我耳朵上说,“一天不见你我就想得不行,怎么办?”   “你跟踪我?”我反问。   “不是,我担心你。”他纠正道。   他说话吹出来的热气扑到耳垂上,麻麻酥酥的,让我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我强压住胸口要溢出来的冲动,用湿漉漉的手掰开他环住我的胳膊说:“乖,去外头等着吃饭。”   “不。”他固执地不肯松手,把头埋到我的脖颈处低声说,“我就是想抱着你,只有抱你在怀里,才觉得安心。一松手,就觉得你随时都会消失。”   “怎么会……我又不是鬼魂……”我的话没说完,脸颊上被亲了一口。他的吻缠绵炙热,沿着脸颊一路吻到耳垂,被他用嘴含住耳垂的时候,我的心嘭的一声几乎不跳了,胸口酥麻的感觉抑制不住。 第063 头条绯闻   我转过身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个满怀。他在我耳边低语:“怎么办?我怎么会有离不开你的感觉……想你,就是想你。”他缠绵的情话蚀骨入髓,让我觉得全身都软了,没有力气反抗。女人都是听觉动物,情话缠绵是我最抵抗不了毒药。   我身后是冰凉的洗菜台,前面是他的情话和热吻。   他大力拥着我,雨点一样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脸颊……最后是一路攀到嘴角。他吻技很好,让我情迷意乱。我感觉身体一边是冰山一边是火焰,整个人就像浮在水上一样晃来晃去,眼前是他长而卷翘的睫毛。   他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眼神,轻轻喘息了一声,吻落在我的眼睛上,低声呢喃道:“不要看着我……好想吃了你……”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没了视觉的身体异常敏感,能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不停游走在脸上,不由自主接纳了他的深吻。   脑海里无数烟花炸开,身子开始滚烫起来。他的身体起了反应,坚硬如铁顶住我的小腹。   忽然身子悬空,被他抱了起来放到餐台上,一对黑亮的眼睛盯着我,欺身压了上来。   我几乎不知伸手去推开他,他用手扫到餐台上的一堆东西,我目光不经意看到一只小小的黄色橡皮鸭子,最后一丝理智让我清醒。   “不要……孩子在呢。”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他眼晴闪了闪,下意识去看卧室的方向,我借机从餐台上跳下来,走了出去。不能再和他单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说不定就会擦枪走火。   “我好内伤。”他期期艾艾地跟了出来,小心地去卧室看了一眼,关好房门,来到客厅把我扑倒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我用带着抱怨的语气说,“你一说小家伙,我就觉得背后有一对纯洁的眼睛瞅着我,怎么也没法在他们眼前下手。”   “快起来,我去弄吃的,你也累了一下午。”我推开他,语气温柔。   “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多诱人……我又不是柳下惠。”他不乐意地又吻了过来,走直我喘不过气来,耳根子都发起烫来,他才万分不舍地凑到的耳边说,“以后小东西在,还是不要和你玩这些暧昧了,我好难受。”   我看他脸上表情可爱,就像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心里一软忍不住轻笑着在他额头轻啄了一下,说:“我去做饭。”   面对他的温柔,我无力抗拒,但又不能越线。   来到厨房,我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拿挂在墙上的东西,瞥到了一旁的一面小镜子。镜子里的女人满脸粉红,眼睛又润又亮,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意,那种笑让人觉得砰然心动。我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告戒自己不要像初恋的小姑娘那样。   我简单做了两个菜,一份汤端上餐桌,他坐在我对面,嘴角噙满笑意望着。我被他看得有点不知所措,只知道低头吃饭,到了最后愣没是没尝出自己做的饭是咸是淡。   我看了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了,于是对他说:“快回去吧,太晚了。”   “不走。”他靠着门一脸坏笑看着我。   “不走你想干嘛?”我蠢驴一样问出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拥到怀里,一直吻到的双腿发软,他才坏笑着在我脸上拍了一下道:“我以为你没感觉呢。”   我好容易送走了何连成,觉得在床上才眯了一会儿,就听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直响,接过来一看是叶子。来到客厅按了接听键,她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怔了一下问:“乐乐,你怎么刚起来?”   “昨天睡得有点晚了。”我说。   “你在家等着我,今天周六我没事,去找你,有一条大新闻。”叶子说到这里,不等我反应过来挂了电话。   叶子二十分钟以后敲响了房门,我打开门她先把一张报纸递给了我,说:“看看吧,你这次出名的。也不知道出这么一件事儿,对再次上诉来说是好是坏。”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拿过报纸翻开一看,吓了一跳,这辈子我都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   娱乐版头条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首富之子何少继初恋订婚之后,暴出与神秘女郎约会,居然有两个萌童管他叫爸爸”,下面是大幅却不甚清楚的照片。外人可能认不出来旁边抱着衣服的是我,熟人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有几张在比如世界的照片,还有几张他在楼下抱着孩子的往上走的照片,最后一张是隔着玻璃拍的,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热吻。   我看得清楚,那正是我家的厨房窗户。   “他竟然是哪个何氏的继承人?”我大惊失色。我一直知道何连成比较有钱,可是却从没想到他有钱到这种程度。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叶子显然不相信。   “真心不知道。”我摊手,把报纸放到茶机上,问:“一般人看不出来是报纸上的是我。”   “有心人就能看出来,认识你的人就能看出来。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就走得这么近?你知道吗?想嫁给他的姑娘绕地球三圈还能打个蝴蝶结,这回你和天下女人结了仇了。”叶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我想一下。”我知道感情的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样的人,我高攀不起,也招惹不起。如果来得及抽身退步,越早越好。   叶子说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上头条,毕竟大家都没有上头条的经验。叙了几句旧以后,叶子话题一转问我:“三年前你突然离开南市,谁也不联系,让大家着急了好长时间。”   “当时心灰意冷,又觉得自己离了婚丢了脸面,也就不想和大家联系了。”我低声道。   “傻丫头,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又没有出轨。”叶子道。   我被她一提,想到了当年的事儿,问:“当年程丽娜不是说她怀了楚毅的孩子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孩子的影子?”   “她当年怀孕是假的,为了赶你走。谁知你的婆婆竟然相信了,又有了你出轨的证据就借机拆散了你的楚毅。不过,楚毅看似有主见,实则对他妈的话言听计从,我都看走眼了。”叶子不忿道。   “楚毅为什么又不能生了?”我忽然想到楚毅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话,问道。   叶子在南市到底知道得要多一些,哈哈一笑道:“活该他不会生。至于原因没人知道,反正知道和程丽娜有关系。”   “他会不会生跟我都没关系了,只要他别打主意到我孩子身上。”我说。   “他要是没儿子,若大的家产留给谁?所以你做好准备打持久战,这个孩子他还真是争定了。”叶子道。   叶子又和我说一些近三年以来南市一些和楚毅相关的事情,到了最后忽然问:“你别被程丽娜表面上的大大咧咧给唬住了,她才是个有心计的。你想一下,你当年被诬陷的事,到现在也只有我和冰冰相信你是清白的。别人都认为是你出轨导致你和楚毅婚姻破裂的。”   我听了她的话心头一动,回想三年前发生的事,太多的疑点。只是当年伤心欲绝,根本没有理智去分析这当中到底都有什么。   “我有个朋友的老公是交警队的,无意中说起你们那起车祸,说怕是有人做了手脚,只是做得太隐秘,没找到证据,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送叶子回酒店以后,我一直在想当年的事,如今回忆起来觉得疑点重重。只是,当时身在事中,伤心得只想早日脱身,对于这些竟然没关注过。   “妈妈,有车子过来了。”童童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抬头看到又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开了过去。我忙回过神,带着两个娃回家。   周一早上先去幼儿园给孩子们办入园手续,之后急匆匆赶到公司,一进门我就接受到来自各方面灸热的目光,隐约还听职场里有人压低声音说:“就是她,就是她。”   “长得也不怎么样呀……”   ……   我忽然想起来,周六早上的绯闻头条。只怕现在不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估计全集团的人都知道了,怕是我还不知不觉成为公司所有女人的眼中钉。   我没在一层前台处多做停留,准备快步通过前台上二楼办公室。就在路过前台时,一直在旁边职场的刘欣婷快步走过来,大声道:“林总,有您的花儿。”   我站住看到她从前台后面抱出一束鲜艳的黄色郁金香递给我说:“今天一上班就有人送来了。”   “哦,谢谢。”我总不好问是谁问的,抱着花去了办公室。我才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听到有人在那边的职场叫刘欣婷过去。我能猜得出来,大家一定在讨论这花是谁送的。   我回到办公室,从花束里找到一个浅紫色的小便签,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写着简单一句话:天天开心。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文字,我翻来覆去没找到任何能证明送花人身份的东西。有心想去问刘欣婷,又觉得我若多问,就又要为办公室八卦加料了。就忍住了这个想法,也许是何连成送的?心里就有了点小小的欢喜,暗暗企盼。 第064 单独谈谈   我抱着那束黄色郁金香转了一圈,看到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空花瓶,随手插了进去。不管是谁送的,看着颜色明亮的花,心情也莫名地好起来。   赵俞平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进来,对我说:“林总,这份材料麻烦您签个字。”   “那个项目?”我问着接过材料扫了一眼。   他在旁边简单解释了两句,说是关于最新朋度的风控报告,董事会急着要看,今天必须赶出来。我看了看时间对他说:“我刚接手这个工作,先看一下,等下给你打电话。”   赵俞平笑着说:“今天中午前返给我就行了,下午还要找何总签字。”   “好。”我点了点头。   我才来公司一周时间,近期的风控报告还没有看完,现在马上在新文件上签字,难免有点心虚。风控报告指导公司下一个月的重点工作,操作方向,动辄上千万的资金,出了差错就是大错。   我按照常规查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所有的地方都中规中甜。最后以防万一,我在风险高的投资产品旁批注了一句:风险略高,酌情减少资金投入。   签字以后又看了一遍,觉得并无遗漏之处,才打电话让赵俞平过来取走。   刚送走赵俞平,就接到了何萧秘书的电话,通知我下午一点半在二楼小会议室开会。。   中午去公司餐厅就餐时,我端着餐盘就像一个洪水猛兽,走到哪儿都有人让开一条路。我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独自端着餐盘坐过去。   这种冷遇我忍得住,我埋头专心对付餐盘里的食物,不去关注其它。没想到,还有人特意惹上门来。   财务部的周萌踩着九寸高的细跟鞋,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修身短裙,一步三扭从我身边经过,我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饭。谁知,她就走到我身后时,忽然一歪,整个餐盘都扣到我身上,我临时的一个闪躲没有全躲开,只让头发幸免于难,汤汤水从我肩膀上流下来。   我今天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西服,黑色及膝一步裙,这下衣服上可热闹了。我自己低头都能看到领口上挂着一片鸡蛋花,月牙形的西红柿挂在扣子上。   “哎呀,林总,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周萌马上道歉,还殷勤地拿起桌子上的纸巾帮我擦身上的菜汁。   “不用了,你没扭到脚吧?要不要找人送你去医务室?”我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让她碰到我。谁也知道这种菜汤洒到身上,擦了以后才更恶心。   “我没事,就是脚脖子有点有酸。”她笑着说,眼睛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那还是去看一看好。”我冷冷说了一句,托起餐盘来到餐具回收处,放下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不远处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每人眼睛里都闪着幸灾乐祸的光,窃窃私语:“她这个样子要是被少董看到了会怎么样?”   “不就是仗着一张脸么?快拍下来发微博上,马上上头条。”   “对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竟直走到那几个议论的女孩身边,刘欣婷原也站在那儿,看到我过去马上闪身到一旁。   “把拍我的照片删了。”我直视那几个女孩说。   “林总,我没拍。”其中一个迫于我眼光的压力,小声辩解了一句。   “是么?”我笑了笑,从她手里抽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问:“没拍,这是什么?”   “我以为没拍上……”她有点惊慌地解释。   我抬手把那几张连拍我的照片删掉,把手机还给她道:“如果我今天的照片传到网络上,我一定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那个女孩往后退了一步,我又看着那几个围观的女孩说:“谁拍了最好都删掉,一个公司的闹红脸多不好。”   那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两个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删掉。那个长得最清纯漂亮的那个忽然冷哼了一声:“林总,你可不能官大一级压死人吧,我的手机是我的私人财产,你有什么权力看。”   她的话倒我问住了,我笑了笑说:“在拍我的照片之前,它是你的私人财产,我没权利看。但拍完以后,它就成了做案工具,你说我能不能看。”   我带着笑看着她,补充了一句:“小姑娘,你再不删除,我可就报警了。”   她忿忿地看了我一眼,满心不甘地删除了照片。   “乐怡,你怎么……”何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笑着和他打招呼,却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旁,何萧的态度里毕恭毕敬。   “何董。”我尴尬地叫了一声。站在何萧身边的老者,是何氏集团的董事长,何连成的富豪老爹何则林。   他看了看我身上的菜汤,笑着问周围的人:“公司餐厅的地板地太滑了?”   没人敢吱声,我忙向他道了个歉,出去换衣服。办公室里有衣柜,只是我初来乍到并没有在这里准备常穿的衣服,只得先到洗手间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穿着半湿的衣服去旁边的金购中心买了一套衣服。   我回到办公室已经到了开会的时间,来到会议室刚坐下,何萧就带着何则林走了进来。   他亲自推开门让何则林进来,站在一旁对大家介绍道:“今天何董莅临公司指导工作,大家欢迎。”   众人都满脸带着谦恭的笑鼓起掌来,我也跟大家一起,笑着看向会议室最中央的位置上的何则林。   他满脸带笑看了看大家,我明显觉察到他视线经过我的时候停了一下。没办法,我有点尴尬地微微低了一下头。第一次和董事长见面,我顶着一身西红柿鸡蛋汤,不想引人注意都难,这回印象深刻了。   何则林没有一点架子,说话也很风趣,很多小动作与何连成极其相似,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得出来,父子二人的关系很好。   会议结束以后,何萧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去何董的办公室。我才发现在二楼最靠东头的位置有一间最大的办公室,是预留给董事长的。   我进门以后有点拘谨,生怕老爷子有看娱乐周周报的习惯。心里要想,万一他看到那条绯闻,我该怎么回答。   “小林坐下吧,不必拘束,你刚到公司,咱们就随便聊聊。”他温和地笑着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他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与我隔着一个红木的小茶机,茶机上放着一套紫砂功夫茶具,他倒了一杯香醇的普洱茶推以我面前说,“普洱养胃,尝一下?”   我不怕别人明刀明枪地冲到我面前和我来硬的,最怕软刀子悄没声息的磨人。我大大方方接过杯子,品了一口说:“何董,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看样子你是直接的人。”何则林笑了笑坐直了身子。   “我算是比较笨的,有些时候拐不过弯来。”我老老实实,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后来一想,这感觉不对,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是吗?”何董的脸色变了,他收起脸上的笑说,“那张报纸我也看到了,我想问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的凌厉之气在他身上出现,他的眼睛看着我,很直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被看到了。   “何少董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他。”我有点不知怎么开口澄清。   “是吗?”他表面看来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只是每一个字都很有份量地压在我心上。他这简单的两个字有暗示有警告,我想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只有感激,我就放心了。”何董对我笑道。   “嗯。”我不知所以应了一声,在这种商场老将面前,我的所有隐瞒都无地可藏。   “就现在来说,我还是比较看好你的工作能力,如果你能在翰华做出业绩,公司会给你预留很大的发展空间。”他脸上又挂出了温和的笑,属于睿智老人的笑。   “谢谢何董。”我道。   “你工作也有七六年了,知道得到的同时需要付出。我和你谈个条件,翰华给你最大的发展和升职空间,你也要帮我一个忙。”他缓声道。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于是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很想帮您,但是您这么成功的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帮得上的。”   “中午的事我都看到了,你很成熟理智,直接坚韧,喜欢用最直接快速的办法去解决问题,有点男人的思维方式。所以,我也和你直说。连成小时候我正在创业,对他的管教比较少,等我注意到这些时,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你应该也知道,在帝都这个圈子里,他的名声不大好。从来不插手生意上的事,这一次求我把你按插进公司,是他第一次张口。我觉得这个是契机。”何董说话条理清楚,目的明确。   我静静听着,弄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想让我配合他把何连成这匹野马拉上正轨,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可以给我天大的好处。最后他说了句,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   谢谢大家的支持,可以猜一下,何则林接下来会给女主开什么条件。大家一定要记得写书评,超过一百字就有磨铁币奖励哦。 第065 你只能二选一   “何董,谢谢您的信任,我想考虑一下。”我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做出与他合作的决定。虽然大家都认为把这匹野马拉入正轨是为他好,但是站在野马的立场来看,恐怕不这么想。   “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你会马上答应。”何董淡淡一笑。   “我也以为自己会马上答应。”我歉然道。   “那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他又给我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帝都这种地方从来不缺少人才,何况你的简历连成掺了不少水分进来,他对你有点上心。”   他的话很慢很温和,却直击靶心,让人觉得无力反抗。   “有些事情可能是误会……”我想怎着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在生意场上,没有误会,只有机会。这就是你的机会,看你自己抓不抓得住。”何则林的眼睛有点混浊了,但看人的时候那种压力比凌厉外露的眼睛更有震慑力。   “你想要的比你说出来的要多。”何则林忽然严厉起来,他看着我直言道:“你想嫁进何家是不可能的,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继续在翰华工作,配合我把连成拉进集团工作;二我给你一百万,买你离你翰华,离开连成,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低着头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何则林似是看出我的为难,缓了缓语气说:“不是我非要拆开你们,你做为一个妈妈,如果坐到我的位置会怎么做?”   “何董,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做这个决定我需要考虑的时间,毕竟我与连成是朋友。即使是出自好意的骗他,我也比较难下手。”我把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我等你答复。“他点了点头又道,“机会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觉得自己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这人太聪明,任何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都瞒不过他,说每一句话都要再三思量。   下午我在看资料的时候,有点心不正焉。何则林开出来的条件很诱人,我想接受,又怕伤了何连成。   离开职场三年的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机会,真的想抓住。只有抓住这个机会,我才会在以后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教育环境……陪酒虽然来钱快,挣得多,但毕竟只是权宜之计,是青春饭,做不长远的。   现在他的条件就是一个诱人的金瓜,摆在我面前,看我选不选。第二个条件也很诱人,一百万的现金,足够我先开一家小的传媒公司了。可是,代价是永远不见何连成。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我选哪个都不会犹豫,现在却犹豫不决。特别是一想到第二个条件,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何董找我单独谈话以后,办公室里专门针对我的氛围淡了一些,至少没人当着面对我说三道四了。   周二中午我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他一接通就问:“我老爹去你哪视察了?”   “你消息真灵通。”我叹道。   “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稍一犹豫回答。   谁知就是语气上的这一点迟疑和犹豫让何连成听出什么,他嘻嘻一笑道:“别瞒我了,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做便宜爹以后,不为难你。”   我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老爷子和你提条件了。”何连成笃定道。   我没说话,太聪明是他的硬伤,我也不想继续编谎话骗他。这段时间以来,他无条件地帮了很多。   “下班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他迅速收了线。   我怔了一会神,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样蛮不讲理,却让我觉得有点心动。   这一回何连成根本不屑于在楼下等,直接大大方方走进我的办公室,推开门对我说:“收拾一下吃饭去。”   看到墙角的郁金香踢了一脚说:“你们公司怎么在办公室放这么恶俗的花儿?”   我一听知道不是他送的,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   我们两个一起走下二楼的时候,受到了全公司人的注目礼。大家都下班了却不走,坐在位置上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招摇过市的我们。   何连成人瘦脸窄个子高,活生生的衣服架子。属于那种地摊货都能穿进t台秀感觉的人,何况又是一身闪闪发光的大牌。我站在他身边,觉得自己有点像灰姑娘,还是午夜十二点以后的那种。   “你再这么来几回,不用董事长谈条件,我自己就辞职了。”我看着电梯门关上,舒了一口气。   我说完没听到他回话,一抬头看到他笑盈盈的脸就在眼前。紧接他搂着我的腰,迫使我抬起头,霸道地吻了下来。   “有监控……”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这里是死角……”他把我压在怀里,霸道地闯进来。他身上的好闻的阳光味道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我脚有点发软,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电梯叮咚一声停了下来,他迅速转了个身把我拥在怀里,挡住了进来那人的视线。我被他用胳膊圈在怀里,只觉得莫名的安心。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好容易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我就急步往外走,他笑了两声追了上来。来到我身边低怕说:“你就像干了坏事儿的人一样,满脸都是贼相儿。”   我低着头用目光扫着周围来往的人,不和他打嘴仗,等坐到车里才还了一句:“你才贼相,你全家都贼相。”   他扑噗一声笑了出来,从驾驶座上探过身子把我按到椅背上狠狠亲了一口说:“我要是贼,今天晚上就把你偷了。”   听了他话,我也觉得自己幼稚得不行,马上正色道:“先说说你老爸的条件吧。”   “不用你说,肯定是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我?”何连成漫不经心猜道。   “咦。”我这回奇怪了。   “我交过几个女朋友,老爷子不满意都是这么去说的。”何连成道。   我觉得有点可笑,问他:“那最后的结果呢?”   “都选择了拿钱走人,反正知道也嫁不进来,不如落点好处。老爷子事后把录音甩到我面前说,你看在女人眼里,你不如钱重要吧。”何连成说着。   “你……这都是什么事,还不止一次这么干?”我失声笑了出来。   “我老爸总是喜欢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刚才给你打电话时,我都害怕你否认,说老爷子没给你提条件。”何连成声音里有一种低沉的情绪。我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坦诚,和我实话实说的。”何连成看了我一眼,眼角扬了起来,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也挺想选钱的,后来想了想咱们关系这么近,不能骗你,一犹豫就错失了发财的机会。”我半开玩笑说着。   “听到你有点失落地和我说实话以后,我特别开心。所以刚才在电梯里才没忍住。”何连成没理会我的玩笑,自顾自地说着。   “何董还说了另外一个条件。”我把今天何则林的条件和他说清楚,他扬了扬眉笑着说:“既然你心里有我,我们就合伙骗点老爷子的钱给你花花。”   “你想怎么样?”我惊问,生怕他说出什么出奇馊主意来。   “他那么想让我这匹野马回头,我就回头一次给他看看。”何连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可是怎么问他都不说,直到坐在沈秋私房菜的包间里,他才挤到我身边说:“我干脆到翰华上班得了,我去当个董事,以后天天能见面。”   我不能想像何连成去公司上班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形,至少办公室女孩子的裙子要短一些,争风吃醋的事儿多一些。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公司的业绩?   他听了我的担心以后,非说我是在吃醋,伸手就把的捞到怀里,亲亲我的额头说:“今天我开心,你陪我去喝酒。”   “明天要上班。”我拒绝了他的话。   “不怕我送你嘛。”他死缠赖磨,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一软答应了下来。   我们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正好与从外面进来的沈秋走了个对脸。因为上一次的一面之缘,我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何连成拉着我的手道:“何小姐,你这样脚踩两只船,不怕遭雷劈吗?”   “沈先生你误会了。”我忙解释。   何连成则一把拉住我,明目张胆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女朋友,就是脚踩两只船也轮不到你来管。再者,就刘天那条破船,我们还不乐意踩呢。”   沈秋大概没有见过这样说话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说:“你们两个倒是挺般配。”   何连成故意装作听不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说:“那是自然,你最好劝劝你的好基友刘天,让他早点放手。”   “何连成,大家传得没错,你还真是个奇葩。”沈秋气得红着脸,一甩袖子转头进去了。   重感冒了,抱着热水袋,喝着姜茶在码字,大家可以脑补一下这形象了,简直了都……   求个票票支持啦,伦家带病也要冲榜。   推文时间,与未婚妻分别五年,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第066 表白   何连成坐到车里皱了皱眉,忽然问:“你办公室的花是不是刘天送的?”   “不是他送的。”我想都没想就回答,没想这一回答又在何连成面前露出了破绽。   他反问:“那是谁送的?”   “神秘人。”我摊了摊手,“昨天早上开始的,我还以为是你。”   他低声切了一句说:“我要送也是送红玫瑰,郁金香这么暧昧的表达,不是我的风格。”我不置可否,这种事越解释越黑。   “女人长得好看就是祸水,不管工作能力怎么样,到那里都是男人眼光追随的中心。”他有点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   我又气又笑,不想和他一般计较,不接他的话,转头看向车外。路上车子很多,走起来很不顺畅,走走停停。只有最靠边的应急车道上没有车,他一打方向盘直接拐了上去,踩下油门往前冲去。   “老大,前边有探头有警察,你想找罚吗?”我马上坐直身子,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他嘀咕一句,照常往前开。   一路上无话,安静地来到那栋小楼外,他打开门下车,我问了一句:“这一回还需要翻墙吗?”   “没事,你可以翻,我在里边等着。”他忽然笑了笑,迅速打开大门自己闪身进去,我脚上踩着高跟鞋,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被关在大门外面。   隔着铁栅栏,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对我说:“表面看着很文静,内里上却很野。”   “我走了。”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喜怒无常,转头就准备往小胡同走。腰上一紧,身体被他拽进院子里,笑盈盈的眼睛近在咫尺。   “别人莫名其妙送花献殷勤了,我还不能吃一点小醋么?和我甩脸子?”他逼问我。   “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说:“平常看着挺精明,一说谎话就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说着拉着我进了屋子,我觉得自己刚才也有点闹小脾气,于是笑了笑道:“不能白白陪你喝酒,得要一个出场费。”他没说话,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转过客厅的走廊以后,我被一片烛光晃花了眼睛,怔在当地。   客厅中间被腾空,大理石的地面上摆着一张做古朴造型的原木桌子,桌子上摆着银质的烛台,烛台旁用粉色蜡烛拼成了心形。   跳动的烛光映在他的眼里,说不出来的诱惑。   他拉着我过去,亲自为我拉开椅子,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然后贴在我耳边说:“稍等一下。”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想过去帮忙他连连摆手,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变魔术一样从厨房里端出来煎得正好的牛排。   “太惊喜了,你还会下厨?”我问。   “今天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所以想隆重一点,为了表示诚意,我就亲自下厨了。”他把餐具放好,从醒酒器里倒出早就醒好的红酒。   “什么事?”我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问。   “重要的事留到最后说,先说说上周六的头版头条吧。”他坐在我对面,从身后的桌子上抽出一个档案袋递我说:“看看吧。”   我放下酒杯,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遍,然后有点惊奇地问:“你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查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何连成给我的资料是一个摄影记者的口供,上面说了自己如何受了楚毅的指使,故意跟踪我们。本来预计要跟一段时间才能发现新闻,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拍到了想拍的东西。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当你的钱足够多的时候,就会发现想办成一件事没那么复杂。昨天我就找到了这个狗仔,他把什么都说了,还在这上面按了指纹,签了字。”何连成说。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我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真不相信楚毅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生意场上无良人,我也给他制造点新闻,让他先自己从家里乱。”何连成把那一堆东西重新装回去说,“不说他了,尝尝我的手艺。”   何连成手艺不错,牛排煎得鲜嫩多汗,火候正好。他在用餐时不停地倒酒,一顿牛排喝光了一瓶红酒。我放下餐具,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说“喝多了,脸好烫。”   “郑重……的说一件事。”他的脸也有点红,像是酒喝多的样子。   “别这样,我觉得有点紧张。”我撩了一下滑落到额角的头发说。   “再喝一杯你就不紧张了。”他用白色的餐巾托着醒酒器,又重新约我倒上酒。   我端起来抿了一口。   “为了庆祝你第一次和老爷子交手全胜,这一杯要喝完。”他的笑让我无法抗拒,举杯与他碰了一下喝尽。   杯底叮当一声,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出现在在眼前。我用手捡出来举到面前,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剧情,我会评价一句:恶俗!那是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种满心的欢喜简直要飞出来。   “你愿意不愿意和我正式交往,做我的女朋友?”他眼睛里都是企盼地问。   “我……”我拿着那枚戒指犹豫了。喜欢钻戒不错,但是钻戒代表的含义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有这样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说不动心是假话。但我不是涉世未深的的小姑娘。我知道有的事凭努力能做到,有些事无论如何努力也做不到。   “我想我们做朋友没问题,要做恋人的话,之间的差距太大。”我有些残忍地把戒指递了回去。   我眼看着他眼睛里的火苗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他没去接那枚戒指,而是直视我的眼睛问:“你是第一个拒绝我老爸开出来的条件,把真实情况告诉我的女人。第一个我为会旁人的喜怒哀乐而牵动的的女人……我第一次帮别人带孩子,第一次被别人的孩子叫爸爸,第一次对一个人扯心挂肺,第一次去求我老爸,插手他的生意,第一次为女人大打出手……哦,是两次为你和别的男人动手。如果这都不是爱,我就不知道爱是什么了。”   他的眼睛里有悲伤绝望,还有深深的不屑。我被他问住,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所有的爱都在曾经的岁月里用完了。   “你别和我说身份地位的差距,这不是理由。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这是我第二次正式求一个女人做我的女朋友。第一次是面对薛铭,我们从小就认识,她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家世又好,是所有男孩子心里的梦中情人。她那一次接受了,笑嘻嘻地说,做一段时间试试哦。然后……”何连成没说下去。   “对不起,但是我不是对你残忍,我不是爱做梦敢做梦的年纪了。我有两个孩子,有一个正在打官司的前夫,还有曾经做陪酒小姐的经历。你想一下,差距有多大?”我抓住他放在桌子上冰凉的手。   “我想问的是,我不在乎这些,你在乎什么?”何连成重新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问。   我在乎什么?我在乎得到希望以后又失望,我在乎爱了以后又受伤,我在乎自己的付出最终换来一场空……所以我愿意在欢场之上戴着面具和所有的男人周旋,赚取自己可怜的生活费,也不愿意真实的,勇敢地面对一个人对我好。   “你不要说你对我没感觉。真正动情的吻是和逢场作戏不一样的,我吻你时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也对我动了心,你的眼睛里有我。”他说着甩开我的手站起来,隔着桌子探身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问:“你敢让我吻你吗?”   “我不敢。”我马上拒绝道。   “你不是最擅长逢场作戏吗?作为你的主顾,你还从来没有对我做过这种戏。来一场怎么样?”他拿起桌子上的那玫戒指,扔到我面前说:“卡地亚收藏款五克拉钻戒,市价三百八十万,买你陪我一晚上,够了么?”他距离我很近,我能看到他眼底的暗红和额角上隐隐鼓起的青筋。   “你干什么?”我退回了一步。   “知道你从不(出)台,我要买你的第一次(接)客,这钱应该也足够了。”他语气冰凉。   我只觉得心被揉成一团,有钝钝的刀子在上面来回划动,疼得几乎都要缩起身子。我仓惶站起来,忙乱地朝门口走去。   椅子被我带倒哗啦一声响,还没转过身,手腕就被他紧紧拉住,他炙热的唇紧贴着耳垂说:“你既然感情上不接受我,我们就做生意。”   “你混蛋,放开我。”我骂了一句,死命往后退,想挣开了他的钳制。他的手特别有力,握着我的手腕生疼。我挣扎半天不仅没挣出来,反而被他拢在怀里。   他的下巴紧紧抵在我的头顶,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我只是情急才说出那些话的。”   我忍了很久的眼泪在听到这一句对不起时奔涌而来。被别人误解我最多骂回去,或者赏两个耳光。但是被他这么说,我觉自己就像被架在刀山上一样,满身都是疼,又不知如何逃避。   我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他把我转过去,眼睛红红地盯着我,伸手帮我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你拒绝我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你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吗?”   我被他一下击中软肋,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低声说:“我怕最后一切变成空……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什么都抓不住……”   “你还在想着楚毅?”他反问。   我摇了摇头,就看到一对红通的眼睛逼近,他炙热的唇温柔地覆在我的唇上。   我有个朋友曾我和说过,女人在谈恋爱时,第一次是全身心付出。在受伤以后,她会在下一场恋爱中,怕得胆小不敢付出,到了最后……伤害的次数多了,她或许只会演戏了。因为她不敢动真情,她学会用不付出来保护自己。只是,爱情来的时候,你又怎么防备得住? 第067 又喝多了   他温柔而又霸道地吻上我,我一挣扎被他咬了一口,疼得我不由吸了一口气凉气,这一下正好给了他闯进来的机会。   我有嘴上有点吃疼,心里忽然冒出无名的火,也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一口咬了回去,然后咬了个正着,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散开。他抱着我不肯松手,我被逼得步步后退,最后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墙上,身边不知道有什么有东西被撞倒,哗啦一声巨响。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我的眼睛里只有他,霸道强势不讲道理的他。他直视着我睁开的眼睛,不再如上次那样温柔地提醒我闭上眼睛,就是那么看着我,强势地吻我。好像在挑衅,我就这样对你了,你还能怎么样?!   我越是在他怀里挣扎反抗,他越是用力,搂在我腰间的手几乎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把我扑倒在地上,地毯上微微的尘土味冲到鼻子里。我一用力把他翻到一旁,还没来得有翻身坐起又被他钳制在身下。   “你没权利强迫我。”我喘着气着说。   “我不是强迫你,是唤醒你爱我的感觉。”他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动弹不得,他也温柔了起来。贴着我的耳朵说,“你是爱我的,我肯定。”   “你……”我隐忍地低声叫了一句,抬手想推开他。   “不要拒绝我,接纳我,求你了。”他缓缓抬眼头,眼睛里都是企盼。   “我不是合适你的女人……”我找不到其它理由来拒绝他。   “你就是。”他说着重新吻了过来,从额头到面颊再到耳垂,辗转至嘴唇,每一处都热得发烫,他喝过酒的眼睛黑润润的让人心动。   他擅长法式深吻,每一次都让我喘不过气来,待他松开时,我都有溺水的人重生的畅快感……   终于,我迷失了,在他或温柔或霸道交替的深吻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攀上了他的肩,配合着他的节奏,他眼睛里的温柔几乎滴了下来,轻轻俯在我耳边说:“我准备好了我们的第一回约会。”   我被他的温柔的声音蛊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他俯身抱起我来,向卧室走去。   他把我放到床上,顺势压了过来,衣服在刚才那一场你退我进的大战中已经撕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两件衣服不仅没有起到遮掩的效果,反倒有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起来,全身肌肉紧缩。自从离婚以后,我虽然夜夜笙歌,却从来没有和这么亲密过,看着他的黑亮的眼睛,我只觉得害怕。   他似乎是意识到我的反应不对劲儿,轻柔地俯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别紧张啊,你是爱我的呀。”   他的手很温柔,吻很耐心,直到我放下了防备的警惕和紧张以后,他才小心地接按近我的身体。   我还是紧张,不知为什么心里有隐隐的害怕,就像是第一次面对楚毅时,那种疼弥漫上来。   我不由皱起了眉,痛楚、紧张、愉跃,还有内心的渴望,身体上的不满足交织在一起,全身的神经都敏感异常。   “你怎么……这么……”他隐忍地低声说着,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拉紧的弓,身上的汗珠吧嗒一下滴落在我胸口,我如同被烫到一样颤抖了一下。   “我……三年来……从没有过……”我别过头,不敢看他。三年不被男人近身,我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   他一下没忍住,猛地冲了进来,我低低叫了一声。他喘了一口气带着坏笑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我想说没有,却没力气反驳,然后一切就乱了,一切就疯狂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他弯弯的眼睛,我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浑身酸疼,就像被火车轧过一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做的,一晚上三次,第一次时间特别短,后来两次就越来越长,直到我连连求饶,他还不肯收手。   “累着了?”他热乎乎的手捂在我腰上,轻轻揉了两下。   我现在身子就像刚被唤醒,敏感得不行。三年来的清心寡欲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才被他摸了一把,我就觉得身体起了变化,心里有了渴望,紧张地一旁躲了躲。   “还想跑?”他溺爱地问了一句,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肌肤相亲,赤果果相对,这样的刺激我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   还没等我先有什么反应,就已经觉得小肚子上被他的坚硬顶住。我吓了一跳,问:“你是什么做的?妖精吗?”   “昨晚是我第一次,你信吗?”他咬着我的耳朵说。   “不信。”我不假思索回了一句。说完以后,再想到他昨天晚上的表现,忽然又觉得不信说早了,他第一次进去没几十秒就缴枪的反应,确实不像个中老手。可是,他这样的背景,身世,长相,不可能有守身如玉的机会呀。   “不信就再试试,我可没吃什么哥啊。”他笑着翻身上来,把头埋在我脖颈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为了我守身如玉三年。”   “我不是特意为你,只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重重咬了一口我的肩膀说:“没情趣。”   紧接着他用身体厮磨着靠近了我,低低笑了一声道:“你都准备好了。”然后冲了进去,又一番疯狂以后,两人大汗淋漓。他穿上浴袍放了热水,过来抱我过去。我想要自己走,一下床却觉得腿都软了,几乎摔倒在地毯上。   他吃吃笑了两声说:“我初步的战斗力还可以嘛,有待继续开发。”   “你……”我被他的得意洋洋气得不行。   他笑嘻嘻地抱起我去了浴室。泡到热水里,全身的酸软有了一点缓解。他像是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没了节制,在浴缸里又要,我手脚软酸,根本无力反抗,被他按到浴缸里又要了一回。等洗完澡出来以的,我觉得眼皮都睁不开,浑身困乏得不行。   “再睡一会儿。”他终于安静下来,我含糊应了一声昏睡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机正在疯狂地大叫,他从我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递过来说:“何萧打过来的。”   我惊吃一声说:“完了,迟到了。”   再一看时间,可不是嘛,一晚上疯狂的缠绵以后,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做为一个员工不请假不说明,直接就翘班,简直是要被开除的节奏。   “何总。”我迅速接了电话。   “你病了?”他听出我声音里的不正常问。   “嗯,可能是有点发烧,您打电话我才醒过来。”我马上顺势说了下去。   “哦,那好好在家休息,以后身体不舒服记得和我说一声。今天下午有重要的会议,董事长会过来,你如果能来尽量来。”何萧叮嘱了几句。   “好的,我尽量。”我应下来,正准备挂电话,何连成在旁边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迅速挂断电话,不知道何连成那声笑,何萧有没有听到。   “你干嘛呀。“我抱怨了一句。   “你对何萧说谎的时候,样子挺可爱的。”何连成道。   “还不都怪你。”我说道。   “看样子我还不够努力,你还有力气怪我。”何连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不敢和他多说,马上起来找衣服穿。来到客厅,我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那个整洁有度的客厅,简直像被敌机轰炸过一样,矮书架被推论倒一个,博古架倒了一下,椅子桌子更是七零八落,没一件物品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地毯上散着面目全非的衣服。   “这……”我捂住脸,太丢人了,不过一场平常的那个跟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一样。   “哈哈哈……”背后传了何连成不怀好意的笑。   “你还笑呢。”我气不打一处来,拽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巾说,“我还要急着去上班呢。发现来你们家公司以后,特别费衣服。前天毁了一套,今天又毁了一套。”   “前天谁毁了?”他一下子眼神警惕起来,走过来抱着我问。   “不用紧张,爱慕你的姑娘,把菜汤倒我身上了。”我简单解释。   他松了一口气说:“我给你找找,看衣柜里有没有能穿的。”   他在房间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套白色的清纯版连衣裙说:“穿这个吧,应该能穿进去。”   我看了看,真丝面料,样子简单大方,倒是什么场合都合适的那种。   “你这儿有女人衣服?”我问了一句。其实我特别想问的是,你昨晚说你是第一次,你特么的是骗我吧。想了想他就是在骗我,我也没资格问,把话咽了下去。   “我妈年轻时候的衣服,你到底穿不穿呀。”他说。   我笑着接过来,到屋子里飞快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化好妆以后,看到从耳垂后面到脖子到锁骨,都有红色的草莓印子,指着对他说:“这可怎么办?”   “我爱你的记号,就这样出去就好。”他笑嘻嘻地回答。   我低声说了一句“滚。”   他又颠颠地跑回屋子里翻出一条浅蓝色带着百合花样子的丝巾递过来说,系上这个就行了。   大夏天系丝巾,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可是我又没时间去买高领的衣服,只好如此。收拾妥当以后,我对他说:“准备走了。”   “好。”他应了一声,从地上一堆书里翻出那枚昨天晚上被两人嫌弃的戒指走到我面前,用那对能溺死人的眼睛看着我说:“我都为你奉献了那什么了,你要对我负责。”   第四次修改,一定要通过,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想看第一版的姑娘们,在下面留下邮箱吧。 第068 欠我一顿饭(为推荐票满400加更)   我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他的温柔融化,笑着伸出了手,他把戒指套进我左手的中指上,郑重地亲吻了一下我的嘴唇说:“这代表我们确立恋爱关系了,以后不许对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我还是觉得做梦一样。”我微微笑着,把那枚戒指举到眼前看着。它反射着日光,火流耀目,美丽得让人不能直视。   “相信我,梦总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他一本正经地举起的手,在戒指亲吻了一口。   我看着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抱定了再拼一次的决心。   我赶回公司,没耽误下午的会议。虽然这个月份脖子上系上丝巾有点奇怪,但在帝都这个地方装逼的人多了,没人在意我的奇怪装扮。   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大,系着丝巾温度刚刚好。何萧走理会议室,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探究,然后很快转开视线。   来开会的中层管理人员都觉得有点奇怪,董事长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来过翰华期货,都在猜测是不是公司高层有什么大的变动。在何萧进来之前,有人在低声说什么,何萧进来以后,马上安静下来。   我是新人,又是空降兵,在公司毫无根基,坐在这里开会和摆设一样,没人主动和我打招呼。唯有人事部的罗香云朝我笑了笑,点头示意。   何则林还是一身灰西服进了会议室,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很快恢复自然,开始正式的会议。今天的会议确实很重要,下个月在上海有一个世界级的金融业峰会,公司拿到了举办方发来的邀请函,需要两到三名员工过去参会。   会议结束以后,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听到何董说:“其他人先散会,小林留下来。”   我只好再重新坐了下来,会议室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当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何董以后,他看着我直接问:“你和连成在一起了?”   “没有。”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语气略一怔,马上否认。   “你身上的衣服?”他问。   “我……妈妈的。”我不想他会在衣服上看出端倪,马上想了个理由不管合理不合理说了出来。反正我妈妈的年龄和何连成妈妈差不多,即使他认出这是哪一年的衣服,也不可能只有这一件。   何则林摇头笑了笑,说:“哦,是我太紧张你们的关系了。我说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董对不起,我还没想好。”我抱歉道。   他不置可否,对我说:“好好工作,最迟周五之前给我答复。”说完,他转身走了,留下我纠结地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有点发呆。   这件衣服确实有点扎眼,职场女性谁会穿一件白色的真丝连衣裙来上班?不过后悔也没用了。我回到办公室给何连成发了一条短信说,你老爸对我身上的衣服起了疑心。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回过电话来说:“你就死不承认,明天我就把衣服挂回去。”   我又说起何则林让我二选一的事情,他在那边呀了一声说:“同意他第一个方案,不就是想让我去上班吗,我就选翰华期货。把你放在一堆男人中,我也不放心。”他说完,笑了起来。   “真正不放心的应该是我才对呀,你年少多金,人又长得帅,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盯着呢。“我听他说得轻松,不由也笑了。   “怎么可能……我对着别人根本硬不起来……”他说了一半突然禁声。   我扑噗笑了起来:“行啦行啦,别编这种傻子都不相信的理由了,我挂了啦。”我说着要挂电话,他在那边叫了一声说:“你不信过来摸摸,和你通电话我都有感觉。”   “你正经点儿。”我说完不等他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我才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不正常。和他说话时总有笑意在嘴角,就连声音和语气也与往常不同,就像是……就像是初恋的小女生。   我去卫生间用凉水拍了拍额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然后转身出去,正好和从隔壁男卫生间出来的何萧走了个对脸。   他看着我担心地问:“你感冒好点了么?”   “哦,好多了。”我为自己这个蹩脚的理由汗颜。   “多喝热水,晚上早睡。关于那个金融峰会的事,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何萧道。   “何总,我刚来不熟悉业务呢,怕不太合适吧?”我忙推辞。   卫生间门口谈公务,简直无法直视了。   他瞥了一眼我的脖子,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的丝巾开了。”   我忙去整理,回头看到镜子里丝巾散开了一半,脖子上几个草莓印格外扎眼。我的脸一下红了,他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问:“乐怡,你是过敏吗?”   “啊……海鲜吃多了。”我红着脸掩饰。   “以后多注意点,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吃的。”说完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说,“等一下我把会议日程发给你,你也准备一下资料。”   “好的。”我也来不及推辞去开会的事,马上答应下来,逃一样回到办公室。   妈蛋,这个何萧绝对是故意的,说不定何连成那声笑他真的听到了。想到他猜得出我是因为和男人那个而导致上班迟到,我觉得地缝都没脸钻了。   下午把工作上的事忙完以后,我和律师通了个电话,再次完善了二次上诉的材料,问他其它方面准备得怎么了。律师很明确地和我说:“林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二审成功的机率不太高。你明明是最有可能获得抚养权的一方,一审这样判。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你确定还要上诉吗?”   “确定。”我不用犹豫,直接回答。   “我看你人脉很广,找找关系吧。我明天就按你的要求去递交二次上诉的材料。”律师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又道,“如果没关系,二次上诉也是白费功夫。”   “谢谢。”我挂断电话,捏了捏眉心。   这件事没法求何连成,他要是有办法早就说了,不会让我着急。可是除了他以外,我还能无条件地去求谁呢?   想到这儿眼前突然一亮,我想到了刘天。他能通过关系在非招生季节弄来两个北海幼儿园的名额,应该也是有些门路了。   犹豫再三我打了电话给他,他听到我的声音满是惊讶说:“乐怡。”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每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才找他,他每次都还答应帮忙,我是不是有点太势利了。   “出什么事了?”他问。   “一审我败诉了,我要再次上诉,所以问问你……”我真纠结得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听出我声音里的犹豫,马上打断我的话说:“你这案子很简单,所有法官按照正常流程,都会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你的。”   “可是这一次确实败诉了。”我说着。   “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尽力试一下吧。”刘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谢谢,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忙道谢,不管成功与否,他现在没拒绝我,我都要感激。   “哎……你”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时,他突然鼓起勇气说,“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哦,我记着呢,刚想问问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马上说道。这句话说得虚伪得让人恶心,明明我把答应请他吃饭的事儿给忘了。   “我今天晚上就有时间。”他在那边急急回答。   我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说:“我知道有一家餐厅挺不错的,在正义路附近,叫绿茶童话,你去餐厅等我行吗,我下班就过去。”   “我去接你吧,你一个人过来不方便。”他快速说完,迅速挂了电话。我觉得他挂电话的速度就像后面有狼追着他一样。   我现在刚和何连成确定关系,想了一下,挂了刘天的电话后,迅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晚上要和刘天吃饭,为了是感谢刘天帮孩子找到幼儿园的事。   信息才发送成功,何连成的电话追着短信的尾巴打了进来,我无奈地接通说了一声:“拜托,我都已经汇报了,没有私自作主张。”   “你答应他去的时候,怎么没先汇报啊。”他问。   “哪来得及这样事事请示,我真的只是去吃顿饭。”我无奈抚额,遇到一个这么一个超级在乎自己的男朋友,也是有点麻烦。毕竟我一个生活习惯了,做什么事都没有和别人商量的程序。如果不是心里怕他生气,我连这个电话也不会打。   “我陪你去。”他不甘心道。   “这样不好吧,你们两个相互看不顺眼。再说了,他只是让我去的,我突然带个男人挑衅一样。何况,他还是公司的客户,好歹给他点面子啊。”我耐着性子向何连成解释。   “那你要给我补偿。”他语气有点松动了。   “好,我明天晚上请你吃饭,好吧。”我满口应下。   “嗯。”何连成终于让步了,末了补充一句,“戴着戒指去啊,不许摘下来。”   听到我满口应下,他才满意挂了电话,电话以挂断以后,我才想起来叮嘱他一句“别跟踪我啊。”   终于撸出这一章了,这是加更的哦   然后萌哒哒的求票啦!不许无视我,快把票票留下来。(我好土匪的感觉,捂脸下去了。) 第069 你犯什么傻啊   我出了办公楼,低着头做贼一样走近刘天的车。他同上次一样绅士,下车亲自拉开车门,等我坐进去,自己关好车门才准备回到驾驶座上。   这么一来时间就碰了巧,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何萧正在走了出来,向停在一旁他的车子走过去。看到刘天后,马上往我们这边过来。这会刘天才走到驾驶门旁,何萧就已经走过来了。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装作没看到,刘天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何萧热情地上前与他握手,看了看坐在副台驾驶座上的我笑着说:“刘总和我们乐怡是旧识啊?”   刘天收起笑,略带疏离地说:“嗯,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何总。”我迫不得已从车上下来,笑着同何萧打招呼。刚才上电梯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一下,整个二十三层就我一个人上了这部电梯,怎么好死不死碰到了他呢。   他笑得别有深意和刘天说:“像林总这种年轻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在职场上也不多见,你们还真是有缘。”   刘天嗯了一声说:“何总有这样的得力下属,也让我羡慕。”   何萧回了一句:“你请我的员工吃饭或者拍拖都可以啊,就是不能挖我的墙角。”   “何总,我们就是简单吃个饭。”我特意解释了一句。   何萧笑着拍了拍刘天的肩膀,我们三人在这儿对话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翰华的员工从我们身边经过,我隐约觉得明天办公室又会有新版本的流言了。   “刘总,吃好玩好。”何萧说完又嘱咐我说,“好好陪刘总。”   最后他准备转身离开前,凑近我的耳朵说:“乐怡,小心你的丝巾,被客户看到不好。”   妈蛋,我当时真有一拳打扁他鼻子的冲动,怎么从来没觉得眼镜男这么可恶,特别是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这一种。   我们来到绿茶童话,找了个灯光靠边人少的角落坐下。我对刘天解释道:“这家餐厅没包间,你就凑合一下吧。”   “没什么,环境挺好。”他看了看四周说了一句。   “环境倒是其次的,你去的餐厅肯定比这里环境都好,这家的味道很好,你试一下。”我叫过服务员,迅速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让他们上了一扎新鲜的马蹄甘蔗汁。   菜品上齐以后,我倒了一杯马蹄汁递给他道:“以这果汁代酒,谢谢你帮我给孩子找到幼儿园。”   我这么郑重的一说,他脸上有点不太好意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你太客气了,你帮我其实更多。”   “那有,我当时只是尽工作职责。”我知道他是说在形体中心的事。   “不不,我家里找过好多教练,各种各样运动的,医生说只有运动才能缓解我的病症。那么多人只有你,我不讨厌,能够在最初的时候坚持下去。”他摇头道。   “你很有毅力,身材改变很快。现在我看着你,都不敢相信原来的小胖子是你。”我笑着说。   他脸上有点发红,放下杯子说:“还是你教得好。”   我一低头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不经意地抬起手把头发放到耳朵后面,他眼睛一暗,问:“你的戒指是……”   我有点尴尬地放手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何连成确定关系的事。不过,他已经看到了,又问了这样的话,我正好解释清楚:“我和何连成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所以他送了我这个。”   他眼睛里的光慢慢暗下去,哑声问:“为什么这么快?”   “我……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或许缘份来了吧。”我轻声道。   “你不知道吗?我……我只是晚了一步。”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说。   “刘总,你别这样。”我急记往外抽手,他死握着不放。   “我不是……”他结结巴巴说着,触电一样松开我的手,低下头好半天才抬起来说,“我可能表达能力还不太好,但是我心里是有想法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问了一个朋友,他说喜欢女孩子,就要送花,送够九十九天再表白就容易成功,所以……我刚开始追求你。”   他说完这些,脸上都是失落的表情。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是哪个坑爹的朋友?竟然给人出这种馊主意?送够九十九天才表白,脑子没进水吗?   “沈秋给你出的主意?”我想到了那个干净整洁的私房菜老板。   “不是,是小彭。”他回答完,眼睛里又带上希望问我,“这样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要看对什么人用这种方法。”我说完,想了想又说,“如果是和你一样性格比较内敛的人,用你说的这个办法最好。感情的事很复杂,每一个办法都不是对所有人管用的。”   “你和他,不是订婚了吧?”他抛开了上一个问题,想了半晌又问。   “还没有到那一步,只是确定朋友关系。”我低着头,脸有点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说起何连成,心里总有点小甜蜜。   “那我还有机会。”他忽然一笑,有点憨憨的可爱。   我不想再招惹一笔情债,堆出满脸的歉意对他说:“我不是脚踩两只船的人,所以只能拒绝你了。”   “我还没开始,怎么会放弃……你你你拒绝我也没关系,我可能是不够努力,我不会这样就不做的。”他说话已经有点不连贯了,就像当初刚到形体中心那个样子。我知道他的情况,忙说:“别着急,慢慢说,我听着。”   他抬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会努力了,除非你们结婚了。”   结婚?好遥远的话题,我心里摇了摇头,把这个雾一样的词扔出去。   “我的情况你很清楚,其实根本配不上你们任何一个。”我又重复了一下和何连成说过的话。我也不知道这种话对他有没有用,他听完以后半晌不说话,然后开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又接受了他?”   我被他问住,心里有点抗拒继续这个话题,真诚地满怀歉意对他说:“那个忙如果你不方便帮,我找其他人想想办法。”   “别……别……我尽力。”他伸手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说。   气氛已经坏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忽然觉得我求刘天帮忙二次上诉的事,有些强人所难。   和他一起走出餐馆,借着灯光我看到他裸露出来的脖子到下巴一带有一些鲜艳的红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脖子,丝巾被夜风吹开了。   “陪我去趟医院,我是过敏。”他假装看不到我系丝巾的动作,打开车门。   “什么过敏,要不要挂急诊?”我看着些红斑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忙问。   “蔗糖。”他应了一声,扶住车站了一下才又说,“你开车吧,我现在不能开车了,痒得太难受了。”   “你蔗糖过敏,你还喝甘蔗汁啊。”我急忙把他塞进车子里,发动车子问,“距离这儿最近的医院是不是协和?”   “对,去协和吧。”他坐在一旁说。   过敏是一种很可怕的疾病,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特别严重。最害怕就是过敏源导致呼吸道过敏,那样会导致人在短时间内窒息身亡。   我也顾不上违反交通规则,五六分钟就开了协和医院正门。也来不及找车位,把车往急诊大厅门口一停,扶着他就住里面走。   他勉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就诊卡,我递到窗门刷了一下,急诊值班小护士看到电脑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和病历,马上站了起来跑着去打了个电话。片刻以后,五六个穿着白衣的护士推着一张医疗床跑了过来。我把刘天安放以床上,他迅速被推了进了急诊室。   门被关上之前,我看到他身上的红斑已经长到了脸上。   这傻子,明知道蔗糖过敏还喝甘蔗汁,是在找死吗?!我站在外面急促地来回走动,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医生推开门对我说,“你是刘天的家属?”   “我是他朋友。”我答道。   “他近三四年并没有发生过过敏,这一次比较严重,还好送来的很及时,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恢复了,你们需要住院吗?”医生像是对刘天的病情很了解,对我叭啦叭啦说了一通。   “我能先进去看看他吗?”我问。   “哦,可以。”医生道。   他已经推到一旁的输液病房休息,医生说至少在再观察一个小时恢复了以后才走,也可以选择住一晚上。   我看到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有点奇怪,但是想到晚上急诊的人应该不多,于是走到他的床前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这个是老毛病了。原来经常来打脱敏针,大夫都认识我了。”刘天躺在病床上,冲我笑了笑说。   “你犯什么傻啊,明知道过敏还喝。”我气得不知说点什么好,语气有点严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自己不能碰蔗糖,还若无其事喝下我倒的甘蔗汁。他万一有点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糖,可是我又对它过敏。小时候实在受了糖的诱惑,就趁着家人不注意时偷偷的吃,过敏以后被阿姨发现就会送到医院。每隔几个月就闹这么一出。后来,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糖果了,你递我甘蔗汁的时候我没抵抗住诱惑,就不由自主喝了。反正最多难受一会儿,打一针就好。”他装得没事人一样,宽慰着我。   “过敏有多难受,我知道。”我板着脸对他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出去买个杯子给你倒杯水。”   “不用啊。”我刚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用黑亮的眼睛看着我,用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说:“多陪我坐一会儿,我不渴。”   他生着病,我也不好甩他的手,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来,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对他道:“以后别犯这种傻,不能碰的东西就直接拒绝。“   “可是那你倒给我呀。”他望着我的眼睛说了这句话,让我躲闪不及。   继续求票求评,每天第一个长评送38个币,第二个28个币,第三个18个币哦。 第070 刘妈妈的警告   “我不能碰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呀,我怎么能不碰。”他低垂着眼眸说。   我被他说得心里一动,也不好接话,只好闭上嘴当哑巴。一个小时以后,他身上的症状差不多消化了,值班的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说:“基本没问题了,不住院就可以走了。”   我们来到车子前,看到前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乱停车的罚款单,两人相视一笑,我刚扯来被他抢到手里随便往口袋里一塞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还能开车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家,自己再回来。”我看着他问。   我觉得他的过敏有挺严重,有点不放心他自己开车回家。   “应该没事了。”他故作轻松。   我想了想坚决地说:“上车,我送你回去。你家住什么地方?”   他看到我已经坐进驾驶座上,扬了扬嘴角从边一边上车,对我说:“不太远,在后海那边,我给你指路吧。”   我开车从平安大街过来,看到了北海的北门,按照他指的方向从一条胡同拐进了去,他说快到了。   “哦,那距离北海幼儿园很近呢。”我应了一声。   “走路过去二十几分钟。”刘天对这一带的胡同很熟悉,带送我左拐右拐,停在一个僻静的大门口。   这个院子从外面看就是一般的四合院,青灰色的院墙,红色的油漆大门,与旁的院子没什么区别。只是细看,有点不一样,这院子门口左右三百米内没有一辆乱停放车。   他下车掏出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旁边的侧门先开了。我们把车开进去,出了车库大门,我看到眼前一个齐齐整整的院子。   “保存这么好的古建,你家祖传的宅子?”我看着院子里古香古色的建筑,直接被震住了。   “进去坐一会儿,我在后面住,这是前院。”刘天邀请道。   “不方便吧,这么晚了你家人都休息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我摆了摆手。   到这个时候我要是还猜不出刘天的背景,那也太笨了,能在后海一带住独立四合院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这样的家庭背景我绝对招惹不起,还是迅速离开的好。   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女人从里院走出来,借着院子里的灯朝我们看了一眼问:“天天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刘天回头一看,马上应了一句。   “这位是?”刘天的妈妈走到近前看着我问。   “妈,这位是原来形体中心的林教,现在在翰华上班,正在谈合作。”刘天向不等我说话,急着向他妈妈如此介绍我。   “阿姨好。”我甜甜地叫了一声。   “哦,我知道。刘天在家没少提起过你,今天一见面,林小姐还真是漂亮。”说着忙让我们进去。   我此时再说告辞的话就有点不太礼貌了,忙笑了笑跟了进去。   转过一道雕花的回廊,来到后面的客厅,刘天的妈妈招呼我说:“喝点什么?”   “白水就行了。”我忙道。   她招呼阿姨去倒水,自己坐在我身边亲切地说:“我家刘天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也不知道事先跟我说一下,瞧弄得手忙脚乱的。”   “都是我没事先打招呼就直接过来,对不起。”我忙欠身道歉。   “我还想着那天有时间去形体中心找你,亲自当面感谢一番呢。”她说到此处,对坐在一旁微微笑着的刘天说,“你也别傻坐着,去给林小姐端点水果过来。”   “嗯。”刘天忙不迭地应了下来,转身去后面取水果。   刘天妈妈还在背后补了一句:“臭小子可不准偷吃。”   刘天笑着应下,身形出了屋子。   刘天一走,他妈妈的脸马上就变了。她依然笑着,笑里却没有了亲热,温和地对我说:“林小姐,你即使不来,我也会在近期去找你的。”   我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已经隐约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她见我神色如常,继续道:“我儿子的性格我最了解,他从来不在家里提任何女孩子。你也确实帮了他不少,让他从自闭症里走出来,变成现在稍微外向一点的样子。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你。刚开始,他提起你的时候,我们也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你的情况。你离异,带着孩子,又在那种地方工作过,就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别人也难免会多说。我们这样的家庭,经不起这样的风言风语。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今天倒是巧了,竟这么快见面了。”   “刘太太,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是刘天。”我举起手晃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哦,那太好了,恭喜你。”她笑盈盈地说。   “刘天性格挺好的,他也向我表达这方面的意思,但是我和他性格不太合,所以没同意,您放心好了,我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我满心真诚向她解释。   这种家庭我招惹不起,也不敢招惹,还是趁早摆正位置,解释清楚的好。刘天刚从自闭症走出来,接触的女孩子还少,等他接触多了,自然会发现我其实不适合他。   “你这么明白我也挺高兴,到底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还是非常明白事理。”她称赞了我一句,接着说,“前一段时间他去找人要了两个幼儿园的名额,是给你的?”   “是,特别感谢。”我忙道。   “这些都是小事,你既然和他说开了,我也该和他说订婚的事了。”刘天妈妈话题一转,看我听了这话上表情还是如常,给我的杯子上续上水,继续说,“他爷爷已经给他订婚了,女方比他小五岁,在澳大利亚留学,下月回来办订婚仪式。我还没敢向他提呢。”   “恭喜。”我说了一句。   她妈妈轻轻笑了几声说:“希望他的订婚仪式上,你和你男朋友能来。”   “这个我要回去问问他的意见。”我忙笑着答,心里觉得不能答应。我如果带着何连成出现,无疑是给刘天的心上扎针。我知道即使放弃,也是需要时间的。   “你在北京一个人带孩子生活挺不容易的,以后有时间就多走动。我们刘天特别信任你,所以你可要帮阿姨把他给看好了,别让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拐走了。”她继续说道。   “刘太太您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应了一句,脸上带着,心里却有点不想应付了。她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我,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对刘天真没有特别的心思。   “他要回来了,来,你再喝杯水。”她抬头看了看墙边的古老的红木座钟,亲自端起杯子递给我。   “谢谢。”我谢谢刚落音,就听到刘天推门的声音,他笑把一盘子刚洗过水灵灵的樱桃放到我们面前的茶机说:“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在笑。”   “聊你吃水果会过敏,小时候还经常偷吃的事儿呢。”刘天妈妈先说了一句。   刘天有点无奈地叫了一句:“妈,您就别老说我小时候的事了,要这么说,我一年前还是个胖子呢。”   “可不是呢,多亏当时找到了一个林教练。”刘天妈妈笑着说。   我又略坐了约摸五六分钟,借口时间太晚,要起身离开。刘天说要去送我,他妈妈倒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笑着答应了。还说:“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是林小姐开的车,你是不是喝酒了。”   刘天被他妈妈一句话将得没了亲自开车送我理由,回头向他妈解释说:“我不开车,我让司机开车。”   “让司机送林小姐回去,你送到大门外就回来,喝了酒不准出去吹风。”刘天妈妈慈爱又霸道地说。   “嗯。”刘天应了一句。   “不用麻烦,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我对他说。   “你自己回去不太安全。”刘天道。   “真没事,没多远呢。我原来上夜班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半夜回家,从来没事。”我几步跳出他们家的大门,向他招招道,“我走了。”   然后不等他说话,迅速往前走去。   他急冲冲的脚步在我身后响起,他腿长,没几步就追上了我,挡住我的去路问:“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逃一样的走?”   “没有哇,你妈人很好的。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这样送来送去的,又不远。你刚打了针快回去歇着。”我把他推到了大门口。   “真没事?”他问。   “真没有。”我答。这时正好有一辆空驶的出租车路过胡同口,我跑着过去招手,迅速上了车。   他追上来两步,无奈地向着车尾灯招了招手。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身影,也招了招手。和司机说了地址,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拐了一个弯就看不到了。   我回到小区已经十二点半,大部分窗户的灯都黑了,我轻手轻脚出了电梯,伸手去摸楼递里的感应灯开关,身子被人猛地圈住,一把被按在墙上。   我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声控灯亮了一起。何连成有些薄怒的眼睛出现在眼前,他问:“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你吓死我了好吗!”我拍拍胸口,从包里掏出钥匙。   “我十点就过来了,在这儿等了两个多小时,蚊子都快把我吃了。”他抱怨道。   “你不会打个电话问我吗?”我有点心疼,忙打开门让他进来。   “打了好多个都没人接,最后又接不通了。”何连成看样子真生气了。   我才忽然想起来,去医院的时候怕影响不好,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来忘记调回来了。   我正准备继续解释,门被何连成反手关上,小狗一样凑上来趴在我的脖子里闻。   “干嘛?”我问。   “闻闻有没有别人味儿。”他说着迅速解下丝巾,反手把我压到墙上,霸道地亲了上来。   打个滚,抖抖毛,虎目圆瞪,瞅着你们,求票! 第071 新董事   我此时才知道何连成到底有多霸道,他一脚把门蹦得反锁起来,把我手上所有的东西一古脑扔到地上,直接按我到墙上一通亲得我喘不过气。我快撑不住最后一口气时,他感觉到我急促的心跳才松开我,用笑眯眯的眼睛盯着我说:“我喜欢你被我亲得心跳加速的眼睛,像星星。”   “你家星星这样子啊……我”我话没说完,又被他堵住嘴,他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亲吻到我的耳边,声音炙热地说:“我想你……一天脑子里都是你,还有你那样迷惑我的样子……不行,我会不会被你迷死啊。”   我听到他的情话,心都软了,第一次主动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低声说:“怎么会呢,傻子。”   他抱起我转身,几步来到沙发前,把我扑到了沙发上。   “不行,我要洗澡。”我推开他翻身下地转身就往外跑,他几步拦住,笑得甜腻腻地说:“告诉我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不然不准去。”   他长胳膊长腿,往我前面一站用手扶着墙壁,把我的去路无堵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越过去。   “他对蔗糖过敏,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倒了一杯甘蔗汁,喝了以后就过敏得挺可怕,我送他去医院打了个针才回来。”我忙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竟然陪他去医院,我吃醋。”他又欺身上来,把我逼得紧贴着墙壁。   “你吃那门子醋,生病是好事呀。”我反问他一句,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说,“我又不是画,动不动把我往墙上挂,干嘛呢。”   “你说的啊。”他坏笑一声,把我推到墙上,身体紧紧贴上来。双手掐起我的腰往上一举,顺势让我双腿夹住他精瘦的腰。   我身子一震不敢动了,脸顿时就红得不行,今天的裙子是大摆的,这个动作简直和光着身体和他相对差不多,中间只差一层薄薄的小衣服。   “你看我多想你,看到你就忍不住。”他俯耳低声说着,手绕到我身后。   从进门以来就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又被他用这样暧昧的姿势抱住,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放我下去。”我低声说。   “好啊。”他的手假装松了一下,我身体突然一降命中要害,紧要关头他迅速搂起我的腰。   “你……滚。”我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他低低笑了起来,放我下去洗澡,自己跑到客厅找花露水抹被蚊子叮的那一身包。   我真是服了他,体力好得不得了,一晚上又基本上没休息。早上一照镜子,我长了一对黑眼圈,再看对面那人,神清气爽。   “何连成你是采阴补阳的妖精吗?”我问正在刷牙的他。   “怎么了?他抬头望了望我。   “你看我的黑眼圈。”我指了指镜子,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才笑了出来,说:“我是被满足了,所以精神比较好。你呢,是因为没被满足,所以精神比较差。看样子我继续努力,让质量替代数量啊。”   “你还说……你再说……”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   纵然是与楚毅结婚一年多,也未曾听他嘴里说出过这样的话。后来在夜总会虽遇到不少色男,他们说得最多的都是直白而粗俗的挑豆话。哪有遇到这样何连成这样,满句话不沾一个那种字,却让你处处都往那地方想。   “害羞了?”他凑过来趴在我耳边说,“来,亲一个。”   我忙把他推开,对着镜子专心化妆。如果顶着一对熊猫眼去公司,何萧不知又会怎么取笑我。那个男人,简直就是腹黑的代表。表面看着斯文谦和,实则一肚子的损话,偏偏还没人认得出他的这个面目。   临出门前,他又伸手擦去我抹好的唇彩,一口恶狠狠亲上来,逼得我快腿软后才说:“以后不准用这个颜色的唇彩,像果冻一样,男人看着就想上去啃一口。”   “你别这样行吗,我要上班的。”我都有点急了。   “我真是第一次对女人这样。”他晃着身子,某个地方硬硬地碰着我,“你还不相信么?”   “我信我信,大少爷,咱们该走了。”我连连求饶。   我原来和他不止一次外出,从来没看出他这方面这么旺盛,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初试这种滋味,到底有点上瘾了。   他开车送我去上班,路上又没少闹堵车时亲一下的把戏,来到公司险些迟到。他站在门口向我摆了摆手,看到我上了电梯才开车离开。   我进了公司,直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路上也不屑于听那些八卦传闻,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一天无大事,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邮件通知,明天早上八点要集体着正装在会议室集合,集团派来一位新董事坐镇翰华。   晚上何连成竟然没来缠我,我一个人回到家里做了一点简单的饭,吃了以后坐在沙发上用手提电脑在网上看一些最新的期货方面的新闻和投资风向,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门外面的动静。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半,也没有传来敲门声。我的手机也像死了一样,静静地躺在茶机上,动也不动一下。   我有点不知所措,在我的惯性里,何连成今天一定会来的。连续几天的亲密以后,忽然没了他的骚扰和蜜语,我忽然觉得屋子有点空旷了。   睡前洗澡的时候我都分着神,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忙顶着一头的泡泡裹个浴巾跑到客厅看了一眼,是个房地产广告,心里失落无比。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还是没他的信息。我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想发一条信息过去,想了想又忍住了。暗暗对自己说:林乐怡,你不能这样粘人,有了男人以后,就不能一天没男人了么?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我强迫自己睡觉,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到手机在床头唱歌,拿过来一看正是何连成。我准备接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气。凭什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必须没睡?显得我整夜都在等他电话一样,我犹豫了一下把电话调成了静音。   电话响了十声以后重归平静,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拨回去,又觉得犯贱,脑子里天人作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出门,来到公司楼下时才七点四十。我看了表准备进办公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缓缓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   我觉得那车子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何连成穿着一身银灰色西服,身材修长,五官俊朗,帅得让人不敢直视,阳光灿烂笑着下了车,向我走了过来。   “新董事,是你?”他来到我面前时,我已经把他和昨天下班时的邮件联系到了一起了。   “有资格空降的董事,除了我就是董事会那帮老东西,你以为还有谁。”他一挑眉得意地冲我笑着说。   “你内敛低调一点,行吗?装作我不认识你,我走了啊。”我低声说了他一句,转身要走。   “和老头子一个语气,他昨天晚上问我主动来公司帮忙是不是因为你,我都说是了。”何连成拍我肩膀一下,和我并肩往前走。   大庭广众之下,他倒是挺规矩,没有直接搂着我吧叽亲一口。   “他怎么说?”我低声问。   “他说你能力不错,让我跟你好好学。”何连成说到这儿,眼神一变坏笑了一下说,“你是能力不错,我是得好好学,要不都满足不了你。”   说到这一句时,我们已经来到了电梯门口,此时人多,我也不好有什么表示,何连成看我一句话不说,脸上的笑更张扬了。   进电梯的时候,我趁着人多,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后假装没事儿一样走了进去。他知道是我,看了我一眼借着人多就挤到了我身边,把我挤到一个角落里,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那个地方凑过来低声说:“你想让我忘了分寸,就继续那样挑豆我。”   我被手里的东西烫了一下,想丢开又转不过身子。我身后就是电梯的死角,面前是他,和他几乎紧贴着脸。此时他身后都是人,大家都盯着前面的楼层键,安静得很,我也动不了也不敢发出声音,脸红得自己都觉得烫得慌。   终于到了二十三层,人都下得差不多了,何连成装作无事人走下去,我紧跟在他身边,在我来到门禁处刷门卡时,听到何连成故意装到我身边和我说:“那样的挑豆再来几次才好呢。”   “你……”   “少董,您过来了。”何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和我们一个电梯上来的,只是晚出来一步。   “是呀,还好我碰到了乐怡,不然就把我关大门外了。”何连成神色恢复了正常,与何萧打着招呼。   我刷开了门,低头对着他们两个说:“两位领导请进。”   “乐怡,你在我面前可从来没低过头。少董,可真是与众不同啊。”何萧的话里有话,我却被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够帅嘛,今天办公室得有一堆女人低头,被我帅的。”何连成笑着拍了拍何萧的肩膀,把他勾进了办公区。   我也不敢看两个人,低头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才退了下去。 第072 何连成心偏了   我在自己的办公室冷静了老半天,终于恢复了正常。   在脸皮厚这方面,我觉得我和这些在商场上混过的男人比,还差得很远。我整理好资料,抱着一个记录本往大会议室而去。   这一次是公司高层的变动,属于公司决策层的重大变动,整个翰华的中高层人员都到会了。在座有许多我没见过的人,我找到自己的桌签坐了下去,眉目自观,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   过了一会儿,大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何萧满脸带着笑,把何连成领了进来,会议室里掌声雷动,比欢迎董事长还热烈一些。那天董事长来视察是突然袭击,何连成来上任是事先通知,各位参加会议的人也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整个士气就有点不大一样。   记得有人在网上说“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那帮孙子的”。何连成就是这帮孙子中的一个,他是整个何氏集团将来的继承人,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名正言顺的太子爷。虽然他以前有点不着调,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又是浪子回头的头一步,所有有幸参与的人都特别重视。   何萧双手抬起来往下压了一下,示意大家暂停鼓掌,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应该都猜出来,这位年轻帅气的先生就是咱们公司的新董事何连成,集团特派下来的。这也说明集团对我们公司的重视,大家有的人可能认识何先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在集团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非常不简单。”   何萧的话才落,又是一阵雨点般密集的掌声。我抬头望过去,看到何连成满面含笑站在主位上,示意大家停下鼓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何总刚才那么夸我,有点过奖。我这个人呢,与何萧总不一样,我不太讲规矩。我注重的是能力和你为公司创造的价值。只要有能力,能为公司创造出可观的价值,我都能破格录用,直接升级,不必一步一步往上熬。我来呢,就是给大家一个机会,一个能短时间内超越何萧总的机会。”   何连成的话音才落,办公室里又掀起一阵热潮,与会者都兴奋地鼓起掌来。他的话就像是强心针,一切对权力和金钱向往的人,都希望打破旧规矩。   如果我是何萧,听了这样蛊惑人心,又拿自己打比方的话,嘴上不说什么,脸上也多少会带出点什么来。可是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动,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对大家说:“好好,我就给大家当一回垫脚石,希望在座的各位及早超越我,进入管理层。”我听了这番话,突然对何萧也肃然起敬,商圈里打过滚儿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的话也惹来了一阵掌声,何连成笑着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肩膀说:“何总可是咱们公司的标杆,想超越他,可是要多下功夫的。”   一场会议的开场让他们二人调动得气氛活跃,在座女性员工兴奋得脸都红了,我几乎都能看到成形的粉星星扑噗扑噗地往两个人身上飞。两个人都是年少多金,一个是期文型的,一个是风流倜傥型的,每一个都吸引女性的眼光。   接下来的工作汇报,每个部门的管理者和发言者都表现得很好,汇报做得特别详细。我也借着何连成的东风,把公司的业务流程,各部门职责,现在主要客户,在跟踪的主要项目等都摸得一清二楚。同时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一些要点。   很快到我们部门汇报工作了,我把准备好的工作报告放到投影仪上。然后正常讲述。我来的时间短,讲的很保守,赵俞平和郭建伟坐在下面听,表情上有点怪怪的。   等我讲完以后,刚准备说谢谢各位的聆听。就看到何萧对我说:“乐怡,你这里的数据好像有点问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翻到ppt的第十三页看一下。”   我听了心里有点紧张,忙翻回第十三页,会议室尽头的投影布上出现了几组柱形数据图,何萧看了一下问赵俞平问:“赵俞平,你上一季度汇报工作时,用的就是这组数据。怎么三个月过去了,数据没变化?”   “这个我不清楚,原始资料一周前就给了林总,她说要亲自做本季度的汇报材料。”赵俞平一摊手道。   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到我身上,我又尴尬又着急。赵俞平给我数据,我都细细核对过,不可能引用错误的,除非他给我的原始数据就是错的。   我镇静慢慢下来,对何萧道:“何总,我汇总的数据用的是手里最新的数据,应该不会出问题。这样吧,我等下回办公室再核对一下,如果有误差,再单独向您和何少董汇报。”   “以后注意,咱们可不能出现这种数据出错的弱智问题啊。”何萧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我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脸上微微有点发烫。在这种会议上出了这种错误,简直无地自容。本来我对别人的流言不在意,但是如果再加一条没有任何能力流言,我真的做不到不在意了。   “温故而知新嘛,林总知道我也是新来的,给我看看上一季度的数据,等一会儿和本季度的再做一个比较,这样印象比较深刻。”何连成懒洋洋的语气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环顾众人一眼又说:“乐怡,等一下到我办公室单独汇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脸变了变,赵俞平马上站起来小心地说:“何总,对不起,林总用的数据是我弄错的,我这才发现。”   何萧还没开口,何连成就漫不经心地敲了一下桌子道:“给董事会的汇报材料别弄错就行了。我,是新人,看不懂。那帮人,是行家里手,给他们发现这种故意性的错误,会失业的。”   “何董事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出这种错误了。”赵俞平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   “接下来该谁了?”何连成没理他,直接问下一个。   财务部的周萌站了起来,我有点惊讶,真没想到财务部的周萌竟然参加了今天的汇报。周萌在财务部只是一个现金会计,这种会议上没她发言的机会。这样的会应该是她的顶头上司袁经理过来参加的。   她今天把头发用珍珠发卡盘了起来,倒也干净利落,不复往常散发小妖精的形象。穿着一件修身的紫色套装,上衣只有一粒扣子,里面一件黑色抹胸,领口很低,几乎露出半个雪白的胸脯来。   她几乎是婀娜多姿地走到演示电脑前,把财务部的ppt在投影仪上放出来,对何萧和何连成鞠躬道:“我们部门袁经理昨天急性肠炎了,所以由我来给各位领导汇报工作。”   她鞠躬的时候,领口大开,一片春光泄露无遗。   每个部门的汇报时间是十分钟,她讲了十五分钟才讲完,之后准备下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何连成轻敲了一下桌子,问何萧:“公司财务部有几个人?”   “何董,有八名员工,一正一副两名经理。”何萧忙回道。   “有几名注会?”何连成又问。   “四名。”何萧答道。刚才周萌的汇报的时候,我看到何萧也直皱眉头。周萌是现金会计,对于公司整个财务状况根本不了解。汇报当中,漏洞百出,甚至连我这个只在学校里学金融管理课程时普及过财务知识的人都听能得出来。   “散会后,财务部所有人员过来开小会。”何连成扫了一眼站在哪儿有点脸红的周萌笑吟吟地说,“小姑娘,先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再踏踏实实往上走。歪门邪道不是不可以,得先惦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走歪路的资本。”   周萌脸红得不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回到自己的座位。   何连成一摆手,会议继续,我坐在下面听着看着,一场会议结束以后,我对何连成刮目相看。虽然他没工作过,但是办公室这套政治玩得相当顺手,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提点,什么样的人该敲打,什么样的人该捧……当然,捧我护我是个例外。除了我以外,他对人事的罗香云印象不错,态度也很好。还有另外两三个部门,都用比较肯定的语气表扬了一番。   会议结束以后,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何萧看了一下表,问:“何董,财务部的会?”   “下午一点半开始吧。”何连成说。   我跟着大家一起出了会议室,赵俞平和郭建伟在走廊里等着我,看到我出来忙说:“这数据的事我马上去改,改完以后发您邮箱里。”   “哦,不急。”我应道。我倒对他们两个没什么意见,要是我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五六年,眼看要升到正职的时候,空降下来一个领导,我反应肯定更强烈,说不定会直接捅到董事会去。   “马上,半个小时以后就好。”赵俞平笑着答着,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区。   我从大会议室出来,路过前台,刘欣婷堆出满脸的笑说:“林总林总,有人给您送花。”   我站住,见她从前台后面抱出一束黄色郁金香递了过来,我只得接了抱上楼。   才进办公室,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回头一看又是何连成,他抽出我手里的花,皱着眉问:“又是刘天送的,扔了。”   推文时间:《带孕潜逃》 对生命而言,接纳才是最好的温柔,不论是接纳一个人的出现,还是接纳一个人的从此不见。   另:这种情节也不知道大家爱看不爱看,求给个回应,我好比较有重点滴着重写某一方面,嘻嘻嘻……我肿么可以这样子求 第073 大闹机场   他说着就把花扔到垃圾桶里,我挑眉看了看他,说:“霸道也要有个尺度好不好?”   然后我就去弯腰捡花。他急了,捡起花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把花扔到了外面的走廊里,随手按了桌上电话的免提键,打给了前台。   刘欣婷甜美的声音传出来:“林总,您好!”   我知道他又要兴师动众,马上冲过去想把电话挂掉,他伸出双手死死抱住我,用脸堵住我的嘴,对着电话扬声器说“让人来把林总门口的花收了,扔出去。以后只要是这家鲜花公司来送花,一概不准收。”   “您是……啊……马上。”刘欣婷话问了一半,大概听出来了何连成的声音,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他松开我按断了电话,笑嘻嘻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说:“这边还欠一下。”   “耳光吗?”我冷冷的看着他说。   “不要生气嘛。”他马上凑上前,抱着我的脸亲了一口说,“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人,生意上我得坑他一把才解气。”   “何董,您要是再这么高调地任性下下去,我好像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我叹了一口气,对他这样的举动也气不起来,语气有点小小的无奈。   他性格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把花扔出去以后脸上就一直笑盈盈的,看到我有点不大高兴,自己往椅子上一坐,把我拉到怀里用特别沉深的声音说:“要死,也是死在我的床上。”他声音严肃,话的内容却让人简直不能直视。   说着他吻上了我的眼睛,我忙不迭地闭上眼,感觉到眼皮上落下温暖的一点,然后落在唇上。   我第一次和他接吻没有睁眼,嘴唇上的温柔厮磨很轻,他用舌头撬开我的唇,把我吻到沉醉。   两天之后,去上海参加金融峰会的名单订了下来,一共是三个人,我、何连成、何萧。   我觉得有点奇怪,问何连成:“怎么没有秘书?”   “上海有分公司,我们去参会就行了,其它的事情分公司都会提前打点好。”他说到这儿带着几分不甘,“本来我只想你带你一个人去,可惜老爷子钦点了何萧,他也不嫌自己是大灯泡,竟然还真答应了。”   “董事长这么做才是明智,你对业务不熟,我对业务也不熟,我们两人去真的不合适。”我笑着说。   他在人前一本正经,做事胸有成竹,说话有条有理,虽然有时会用玩世不恭的态度,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进退有度的人。只是每次在我面前,都露出无赖的本色,让我对他一点敬重之心都没有。   因为我们都要各自准备金融峰会的事,每人都分了一大堆的工作。特别是我做为风控部的负责人,和赵俞平、郭建伟两个人为了准备在会议发言环节的ppt资料连续加班好几天。   他们两个可能是看何连成的面子,在工作上对我非常配合,给的数据翔实准确,甚至有一些比较独到的观点也都毫不藏私地告诉我。   我每天晚上回家以后,除了查打官司的资料,就是看风控方面的材料,了解现在最新的投资市场情况等,虽然能在网上看到的都是皮毛,但比起初期我两眼一摸黑的状态好太多了。慢慢我对这份工作有了点兴趣,不再想着打完官司就走人。   在这种级别的金融会议上发言,是每一个金融从业人员的所企盼的,但是有些人在本行业工作了十几年,甚至都没有参加的机会。我只能说我走了狗屎运,在抱着去公司开个收入证明的情况下,竟然碰到了这么天大的好事。   每家公司只能有一个人发言,我们三人都分别准备了自己的演讲稿和ppt演示材料。到会议之上看情况,如果前面讲的比较多的是风控,那就由何萧讲国内期货市场现状及发展趋势或者是由何连成讲如何做一个年轻的金融企业管理者。   我当时看到他的演讲议题时,几乎笑出来,太贴身定制了。不过他写完以后,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肚子里还真有存货。   我本以为去上海之行会一路顺风,谁想才到机场就出事了。   我们临行前一直在忙,差不多有十天没有单独见面,所以在电话里约好到机场见面后,一起去办理登机手续。   我怕堵车,提前出门乘地铁过去,到了以后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找了一家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继续检查的我演讲材料,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做为这个行业的新人,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里子面子全丢尽。   就在我正专心看资料的时候,忽然听到蹬蹬蹬的高跟鞋声停在我身旁,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张异常熟悉的脸——程丽娜。   她看到我,不屑地笑了笑,不用我招呼直接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看着她这么冷静沉着有点奇怪,一般情况下她看到我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抬手扇耳光子,今天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对于她以往的表现,我很理解。一般理亏的人都喜欢用夸张的声势来给自己壮胆。   我没有先开口说话,与她对视。这种事情我做得多了,做起来毫无压力。   果然她先熬不住两人间的眼神压力,把手里限量版lv包往桌子上一摔道:“果然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儿遇到你了,省得我四处找你。”   “我和你?冤家?好像不是吧。”我抬眼看了看她。   “林乐怡,你别以为你不吱声我就不知道楚毅去找你了。”她的声音抬高了。   “程丽娜,你也太高看楚毅了,他那样的男人给我提鞋我都不要。”我不想和她多说,因为无话可说。   有谁能够在自己的闺蜜抢走自己的老公以后,还对她和颜悦色,姐妹相称的?!   “你别走。”她伸出手啪一下按在我的手提电脑上。   “呵。”我轻笑一声,把电脑从她手下抽出来,有条不絮地装进手提袋里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怎么,你老公又让小三怀孕了?”   “林乐怡,你还狡辩什么。你要不是小三,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她一听我的话,脸都扭曲了,马上吼道。   “哦,这么说是你没有生育能力,不是楚毅没有生育能力?”我没接她的话,有点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林乐怡,你个小三儿,不要仗着给给楚毅生了两个孩子,就能顺利的和他复婚。”程丽娜猛地站了起来,用涂了漂亮指甲的手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一把握住她纤纤如玉的手指头,往下一掰,她疼得弯着腰就合我的姿势,嘴里叫道:“你松开手!你有种松开手!”   “我没种。”我又一用力,疼得她尖叫一声,我才松开手。   我做形体教练这几年,好歹有点好处。那就是熟悉人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和骨头,知道什么样的角度怎么样的力度能让人疼痛难耐,却不会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她疼得脸色都变了,用左手捂住右手道:“你竟敢打人。”   “我还没打你脸呢,自己老公没看住,跑到街上骂行人,是个人都会抽你。”我嫌弃地拍了拍手,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四周已经有人围观了,不过大家看我这么气定神闲,觉得也不太像小三儿,看向程丽娜的眼神就没刚才那么同情了,我走出去时,还有人主动给我让了一条路。   程丽娜几步追了出来挡在我面前,也不去捂自己的手,从包翻出一叠照片,啪一下甩到我身上,散落了一地。   “程丽娜,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看也不看照片,盯着她说。   “看看照片上是谁?别装得自己多无辜多清纯,小姐出身就是小姐出身,不计前嫌什么男人都上啊!”她声音很大。   我忽然觉得刚才给她那一下子有点轻了,应该直接再抽几个耳光什么的。   已经有围观的人好事地去捡起了地上的照片,有人看了看照片再看看我,像是在对比什么,小小的议论声从四周响起。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的就是看热闹的,不管你身处何地。   我往前走了一步,程丽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我记得当年她抱着肚子来我家找上门时,我当时一个耳光抽得她嘴角冒血。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只要和你第一次交锋吃了亏,就会怕你一辈子。每一次见面,她气势上就先输了。   “我再说一遍,楚毅那个男人白给我也不要。”说完我推开她走了。   “林乐怡,你站住。”她又冲了上来。   “你干什么?!”一个身影拨开人群挡在我面前,是刘天。   “又是你,呵,和你的教练还玩什么情深的游戏呢。”程丽娜认出刘天来,往后退了几步,弯下腰把地的照片捡起来,重新走过来对刘天说:“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身后那个女人。”   刘天这傻孩子还真接了过来,我想止制已经晚了。不过,这一回我倒是看到了照片上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偷拍的,迷乱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拥在怀里亲吻,灯光暧昧,又是晚上,又非正面拍摄,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谁。不过从身形上看,那个男的应该是楚毅,而那个被抱在怀里的的女人似乎与我腰身有几分相似。   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文的更新速度是每天两章,求大家多投票,加更的章节准备好了啊。 第074 商务舱里的暗流   刘天翻了几张照片看了看,然后一古脑塞回程丽娜的手里,说:“连一张正脸都没有,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再诋毁别人声誉,我马上报警。”   程丽娜刚才看到我是一个人,本就想诈我一诈。看到现在这个情形,知道也诈不出什么东西来,把照片往包里一塞道:“好,等我拍到了正脸再过来找你,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你可小心这个和你一个套路,大着肚子找上门。”我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她气得身形一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走。   刘天看到她走远了,从人群外面把自己的行李拉过来,与我前肩往前走,问道:“你是去上海开会?”   “是,刘总怎么知道?”我笑着问,当刚才那一出闹剧不存在。   “几天不见就这么生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刘天脸色有点不太好,我忽然想到那些被拒收的花,也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就闭上了嘴。   “如果我知道说出心里话,会让你疏远我,我怎么也不肯说的。”刘天陪我走了几步,突然用低低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我主要是觉得在商务场合,所以叫得有点……”我解释着。   “真的?”他眼睛一亮,转瞬又暗了下去,低声说,“你别骗我了。”   我被他语气里的忧伤感染,一时也忘记了解释,看了看表,距离我和何连成约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一家costa咖啡,说:“谢谢你又一次帮我解围,时间还早,我们过去坐一会儿吧。”   他点了点头,与我一起来到店里,笑着问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只一起吃过两顿饭,连你的口味都不知道,喜欢喝什么?”   “焦糖玛奇朵,双份奶,双份糖。”我轻松笑着说。其实我喜欢甜食,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   刘天笑了笑,自己要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   我们在最里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忽然笑着说:“真羡慕你想吃糖就吃糖。”   “我也只能偶尔放肆一次,不然会长胖,保持身材是一辈子的事业,女人尤其辛苦。”我说。   他的笑忽然落寞下去,低头抿了两口咖啡,我感觉到似乎是咖啡的苦弥漫到了他脸上。   “我妈那天晚上肯定和你说了什么吧。”刘天问我。   “我说没有你恐怕也不信,你怎么觉察出来的?”我问。   他眼睛看着窗外,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说:“前天我妈和我说订婚的事了。”   我一下子哑了,这个话题要我怎么接下去。我难道要虚伪地劝他,你好好和那个姑娘过生日子,我和你只是过客,我不适合你之类的话吗?这么虚伪,我自己说不出口。   两个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刘天忽然又开口说:“我知道给你送花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花还有花语。直到你拒收以后,花店的人给我打电话说的时候,才不经意地问我为什么送黄色郁金香,我才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没有希望的爱。”他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颜色很漂亮,花语什么的都是骗人玩的。”我轻轻说。   “我是从花店经过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个颜色的郁金香。当时就想到了你的笑。第一次见面时,你那种明媚灿烂有感染力的笑。”刘天微微低着头说完,抬头用黑亮的眼睛看着我说,“你不必觉得我在纠缠你什么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他的解释,我忽然觉得何连成那个直接拒收花的举动有点过分,忙向他解释道:“他看到那个花的时候很生气,吩咐前台不准收的,我也很喜欢那个颜色的。”   “真的?”刘天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在某些时候让一个人彻底失望,比让他拥有希望更好。但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的先响的。   我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刘天的电话也响了起来,然后我们相视一笑同时接通了电话。   何连成已经到了,问我在哪儿,我说了我的位置。我刚挂断电话,看到刘天也在几步之外挂了电话,走过来说:“和我一起去上海的人到了。”   我笑笑说我的也是。   大约有十分钟,我看到何连成和一个穿着紫色衬衫白色西裤的男人一起走进店里,我和刘天同时扬了扬手,然后目瞪口呆的情况下,那两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何连成已经够高调烧包了,身边这个男人比他更甚。紫色衬衫,白色西裤,一般的人穿这两个颜色,马上变成土鳖。可是这个人却穿得舒适无比,把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去。   何连成本来在笑着和那个紫衬衫说着什么,看到坐在我对面的刘天笑立马就收了起来,几步跨过来坐在我身边,手顺势就搂到我腰上。   “林小姐,好巧。”那个紫衬衫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我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却一时没想到在哪儿见过,心里还在暗想:不会是夜总会的客人!   刘天在一旁开口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这边的风控负责人彭佳德。”   我此时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在薛铭的订婚宴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有邀请我跳舞,让何连成拒绝了。   “我们认识。”彭佳德自来熟地和我打了招呼说,“林小姐,这一次去上海,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陪我跳一舞,对你的舞技一见难忘,今生不与你共舞,我会死不瞑目的。”   何连成看他说得直白,搂过我在脸上叭吧亲了一口说:“你死了以后闭不闭眼,该你儿子关心,关我们屁事。”   彭佳德嘻嘻笑着说:“不就跳个舞嘛,这么小气,你也借过我女伴呢。”   “彭佳德。”何连成恶狠狠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挑衅地看过来说:“怎么样,下次舞会时,让林小姐陪我跳一曲。”   “不陪。”何连成固执道。   刘天自从何连成进来以后,脸色就不大好看,彭佳德这时才发现他的不正常,咦了一句说:“你怎么了?刚听电话里状态还挺好的,你不会吃糖了吧?你家老爷子会扒了我的皮。”   “没有,该登机了。”刘天简短答了一句。   大家齐齐低头去看时间,果然该去办理登机手续了。此时我就觉得有点什么不太对,等拿到登机牌以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老天故意捉弄人。我们四个人一个航班,同样的商务舱。   商务舱大家都知道,一共就那么几十个座位,简直是不能再亲密了。   在排队安检的时候,我看到何萧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他看到我们招了招手,我忙扯开何连成搂在我腰上的手。   “怕什么。”何连成不肯松手。   “在同事面前好歹装一下嘛。”我无奈地再扯了一下,他虽不愿意放手也没办法了,到了安检门前,只能一个人通过。   何连和刘天气都不顺,带着一行人都低气压。   我的位置靠着舷窗,何连成紧挨着我的右手侧。才一坐下,他就紧紧捏了一下我的手,趁着一旁整理行李的空姐不注意,在我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他真没留力气,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泪汪汪地看着他,捂着耳朵说:“你属狗的呀,乱咬人。”   “你怎么又遇到他了?是不是约好的?”他低声问我。   “最近忙得想你都没时间,怎么可能。”我捂住被咬得生疼的耳朵说。   “我就应该让你下不了床。”他凑近我耳朵说一句,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脑子里平常装了到底是什么?在这么多的场合说这样的话。   我甩他的手低声说:“在飞机上你可别乱来啊。”   他凑近我,用嘴唇磨着我的脖子问:“什么叫乱来?你想让我怎么样乱来?”   “过分。”我的脸更红了,真不知道拿这么任性的何连成怎么办。   我的前面是何萧,与何连成隔三个位置的是刘天还有彭佳德。何连成要是真的想干什么,我觉得我真可以死了。   此时飞机起飞了,他也不再说话。我偷眼看了一下刘天,他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彭佳德却在东张西望,看到我看过去,马上笑着说:“林小姐,一言为定啊,到上海我带去最好的国际舞场,你还是自由人,别理何连成那一套。”   何连成瞪了回去,彭佳德挑衅地瞪了回来,嘻嘻一笑说:“你可以不同意的啊,我又不想和你跳舞。”   何连成气得脸都黑了,骂了一句:“擦,我变态啊,我和你跳舞!”   从帝都到上海不差不多要飞四个小时左右,我想着路上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何连成消气的,等到了上海了再和他解释,于是也闭起眼睛。   过了约摸一个小时,我睁开眼看到何连成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轻轻从他腿上迈过去,想去一趟洗手间。   我才拧开洗手间的门,猛地被人一推整个一冲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拥进了洗手间里,然后门被他随手从里面锁上。   “何连成,你干什么呀。”我这回有点真急了。   刚才那一下子吓得我差点魂儿都飞了,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事故呢。   “我想你,好几天没见你,一见你就看到了他坐在你面前,还在笑,我生气。”他说着欺身上来,把我逼到墙角里,低垂下头吻上来。   我本来气得不行,却在被他吻到的那一瞬失去了发火的力气,只觉得呼吸困难,腰间被他紧紧搂住。他轻轻厮磨着我的唇,凑到我耳边道:“我想你。”   他语气深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真诚,让我觉得暖暖的。他声音微微有点哑,“我加班到后半夜,然后想你,梦里全部都是你,怎么办?”   求票求书评!   何连成这么粘人,到底对不对? 第075 对你上瘾   我看着他润润的眼睛里,那种遮掩不住的思念,忍不住惦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一吻,轻声说:“我也想你的……”   话音未落被他咽到肚子里,他的吻一向霸道,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但是这一次,因为他的真心,我的真念,我迎合着他的吻,慢慢闭上了眼睛,去享受他的霸道,他的炙热……   他忽然用两只手抱住我的腰把我往上一举,我双脚悬空离地,仅靠着他的手做为支撑,后背靠在墙壁上。   他用身体撞了撞我低声在耳边说:“我对你上了瘾,怎么办?”然后一只手摸进我衣服里。   “不要……在这里。”我慌忙用手去挡他的手,却被他用手握住手按到那个地方,哑哑的声音说:“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胀得难受,快憋坏了。”   我手摸到那个地方烫一下忙甩开,他此时已经挑开了我的小衣服,赤果相对的感觉让我背过脸,不敢看他微红的眼睛。   “这里一会儿就有人来。”我咬着嘴唇拧了一下腰,想从他的钳制中扭出去,他身体突然往前一顶闯了起来。然后低声对我说:“就一下。”   我心里又急又怕,想推开他发现手脚都软了,他双手掐住我的腰,低低喘息了一下,疯狂地动了起来。   “何连成……你不要在这里啊……”我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向前探着身子,用嘴堵上我的嘴,让我没有说话的力气。   我像一样离水半天的鱼,每一下呼吸都觉得奢侈……   “有人吗?”突然传来了拍门声,空姐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他身子一抖,一口咬住我的肩头……   空姐还在外面拍门,何连成努力用最平常的声音说:“马上。”   拍门声终于停了下来,我都没脸见人了。他坏笑了一下,放我下来,帮我整理好衣服,把一地的狼籍收拾干净,亲了亲我的额角说:“你先回去。”   “你先走吧。”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脸上的红色太可疑了,连化妆包也没带过来,想掩饰一下都难。   如果这一次只是我和何连成同行,我就是这样走回去也不怕什么。可是现在回去面对刘天、彭佳德还有虎视眈眈的何萧,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乖。”他把我拥在怀里又用力抱了一下,才转身出去。   我等了五六分钟,觉得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才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我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很不自然,走到刘天身边的时候,他抬头担心地看了看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本来脸色正常,听到他的问话后迅速红了起来。   彭佳德本来在闭着眼睛,听到刘天的话抬头看了看我的眼,忽然挤眼一笑道:“你们是不是去……”   “乐怡,你没事吧?”何连成在另一侧马上打断了彭佳德的话,对空姐招手道,“有没有急性肠炎的药,她肠胃不舒服。”   彭佳德得意地笑了一下说:“果然是肠胃不舒服呀,喝点热水休息一下。”他故意把“舒服”两个字用重音说,换来何连成对他一记眼刀。   我无颜面对刘天担心的眼神,逃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坐下何连成就表情淡然地拿了一条毯子盖到我身上。   这时,空姐把药和热水都送了过来,我只好捏着鼻子吃了两粒。   我吃完药以后,何连成神清气爽,连眼角都是不自觉往上挑的。此时,我真怀疑这货刚才的坏脾气是憋出来的。   “有句话叫食髓知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见人装睡,凑上来低声问我。   我不理他,他自己轻声回答:“就是对你呀。”   我一是觉得害羞,二是觉得不愿意搭理自从确定关系以后就经常间歇性发作神经病的何连成,闭上眼睛不理会他,过了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在降落了。   我们各自拿好自己的行李,分别在出口处看到了来接自己的人。两班人马在机场分道扬镳,刘天上车前对我点头笑道:“会场见。”   上海分公司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是黄浦江旁的君悦酒店。何连成与何萧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住在四十八层以上的商务套房。我只是普通部门负责人,住在四十三层的普通商务层。   我办好入住,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才吹干头发就接到了分公司的接待赵建华打过来的电话,通知下楼用晚餐,说是分公司要给总公司领导接风洗尘。   这种商务宴请都是形式化的,我略微化了个淡妆就去等电梯。谁知就是这么巧,电梯门一开,何连成与何萧已经在里面了。   我笑着走了进去,和他们二人打了个招呼,何萧问我:“乐怡,你酒量怎么样?”   我微微一笑说一般吧,何连成忍不住背过脸儿去。   我们来到餐厅,发现包间里已经有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两个漂亮女孩子,都衣着干练,妆容精致。我不由多看了两眼,赵建华忙在一旁介绍,一顿客套以后双方落座,菜品陆续上来。   接着大家开始敬酒,我此时才发现安排两个美女在场的原因,男领导不好意思推辞美女递过来的酒杯。   何萧的酒量不太好,才几杯下肚就红了脸,眼神都有点不大正常。何连成虽每喝一杯都笑着说,不行,酒量不好,压力甚大的话,却也还算喝得顺畅。   最让我头疼的是上海分公司派来接待的人里有两个东北的男同事,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喝白酒跟喝水一样。后来,我看到何连成喝得有点勉强了,只好微微笑着说:“诸位领导不要为难我了,董事长让我来开会其实就是给两位何总打杂,要是今天两位领导都喝醉了,我回去怕要失业了。”   这一句话就把场中所有的矛头引到了我身上,我一边推辞一边找各种借口给对方敬酒,喝到了最后,大家都有点喝高,这才散了。我瞧了看了看旁边的空瓶子,每个人差不多喝了八两白酒,真够能喝的。   我的酒量是在夜总会练出来的,一杯酒能喝进肚子里的也就三分之一,其它的都“不小心”洒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有点头重眼花了,七个人火力全开,放了何萧和何连成灌了我半个多小时,酒仙也得醉了。   我有点喝高,那几个人陪酒的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有两个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还有三个歪在椅子上,举个空杯子含糊地说“喝……来,喝……”   赵建华酒量很好,看着众人有点为难地说:“我马上叫人来送领导回去休息。”   何萧点了点头,何连成却把胳膊搭到我肩头说:“乐怡,你扶我……一把。”   这一下不用赵建华对我笑了笑说:“林总,看你还算清醒,帮小弟一把吧。”我笑着答应下来,扶起了何连成,赵建华扶着何萧,一起乘电梯上楼。   一进房间何连成的眼神马上清明起来,顺手把门锁上,一把抱起我。他的动作特别快,吓了我一跳,直到身体挨着了松软舒适的床时,我才回过神,在他后背敲了一下问:“你假装的?”   “不假装哪有这么快结束的?”何连成压在我身上,眨了一下眼睛说。   “那何萧也是?”我问。   “他酒量渣到不行,这几杯够他安稳地睡到明天早上了。”何连成笑着说。   “我白替你担心一场呀。”我叹了一声。   他笑眯眯地靠过来,看着我眼睛说:“我一路上都想着吃你,怎么会舍得喝醉呢。”   “何连成。”我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很享受地嗯了一声,手滑进我的衣服里。   “不行不行……你今天那样一次……”我说着,费劲儿地从他身下往外爬。他借机一把翻过我的身子,趴在我后背上,俯在耳边问:“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虚了,明天影响开会。”我又抓着被床挣扎了两下,被他压得死死了。他那看着精瘦的身体,份量还真不轻。   “你就是害怕了……”何连成低声笑了起来,下巴抵着我的肩头。   “我怕我虚,求你放过我吧,大爷。”我忙求饶。   “就一次。”他用冒出些胡荐儿的下巴蹭我的脸,扎得我皮肤又痒又疼,酒后的皮肤本来就特别敏感,哪受得了他这样的故意使坏。   他眸色深沉地吻了上来,我就是受不了他这种眼神的蛊惑,下意识地去配合他,他嘴边露出浅笑,俯身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才翻了个身儿,就觉得腰酸得不行。心里发誓,以后我要是再信何连成嘴里说的一次,我林字倒过来写。   “乖,我去放热水。”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翻身下床。   我趁着他在洗手间放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到身上,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打开房间门看了一眼走廊里没人,然后朝洗手间说了一声:“我回去洗漱。”   然后转身出去,等何连成从洗手间冲到门口时,我已经走到了走廊上。我才不相信何连成能老实洗澡,每次洗澡都是洗着洗着就把我扑倒了。   他身上系着一条浴巾,刚想迈步出来扯我进去,就看对面何萧的屋门打开了,他只得停住脚步,一脸正经坦然地站在门口。   更新完成啦,萌哒哒的求票啦!对于何萧这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吗?他的腹黑可是功底很深的。 第076 演讲稿被换了   何萧衣冠整齐地看着走廊里这古怪的一幕问:“乐怡,这么早上来找何董?”   “哦,来给何董送手机,他手机忘记在餐桌上了。”我迅速想了一个理由。   “何董,我们先去餐厅等你?”何萧看了我一眼,反身问何连成。他腰上只系了一条浴巾,往那里一站就跟故意展示他身上的肌肉一样。有两个路过的美女都不同自主回头多看了他两眼。   我看到何萧嘴角露出了戏谑的笑意,何连成心情有点不爽,点头闷哼了一声说:“我马上下去。”   电梯到了四十三层,我才抱歉地对何萧说:“何总,我的手机没带,你先去餐厅,我随后去找你。”   何萧看了看我,似乎是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真假,然后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会议九点开始,抓紧点啊。”   我应了一声迅速走出电梯,回到房间以后我照了照镜子,明白了何萧看我的眼神。在我领口的位置露出一小块红斑,但凡是成年男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呀。我摔!   这次会议规模很大,国内知名的学者和企业都有参会。刘天带着彭佳德坐在贵宾席的位置上,让我觉得很惊讶。   我们的位置在第二排,也算是比较靠前的。   会议内容安排得很紧凑,每个参会者都是业内人士,观点新颖独特,值得一听。我听了一天以后,觉得受益匪浅。   我们公司的演讲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因为这种发言的随意性很大,主办方无法事先知道每位参会者的演讲主题,所以在每一次演讲开始之前,大家都满怀期待,因为你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在这个会议上杀出黑马是常有的事,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说着前届这个会议上的趣闻,有许多现在的业内大拿,都是从这个金融峰会上崭露头角的。   第一天会议结束以后,我们三个人开了一个小会,针对第一天的会议内容做了个商议。   何萧定好的议题已经一个人讲过了,而且演讲内容非常出彩,我们很难翻陈出新。何萧把手里的稿子握成一团说:“我的已经废了,你们两个的还算新颖,看明天上午的情况,如果上午有人讲了风控,下午何董上去讲。反之,乐怡做好准备。”   对于何萧的话我与何连成都没有异议,表示赞同。何连成自从开始开会以来,倒是一切正常,没犯什么病。每一场会后,还把他自己的观点和我沟通,倒叫我刮目相看。   第一次茶歇的时候,他给我端过来一杯咖啡,随口点评了几句上一个会议主题,我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他斜睨我一眼问:“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靠近他压低声音说:“我以为你脑子里只有那个。”   他也惹无其事地靠近我,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你是想说我精虫上脑么?我只对你这样……忽然,又想了。”说着低下头来,我吓了一跳,拿着杯子转头就走。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他得意的笑声,回头一看他正一脸坏笑着着我。   第二天上午,第一个主讲人就讲了与何连成相似的主题,何连成惆怅地看了我一眼,说:“老天都向着你,本以为这会是我的第一次职场秀,还想着一鸣惊惊人呢。谁知机会落到你身上了。”   何萧则是一脸淡定地说:“风控没人敢轻易碰,最容易失误的就是风控,而且风控是最容易得到市场验证的。要讲得好,很难,除非是对这方面十分了解的人,否则很少人敢在这种会议上大谈风控。”   我听了何萧的话,忽然觉得特别紧张,心里几乎都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何连成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了握我的手,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笑说:“风险本来就是最难捉摸的,即使出错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后又满不在乎地补了一句,“怕什么!”   我是当天下午的第二个演讲者,在我前面的是一家深圳一家银行。   我在他讲收尾词的时候,走到旁边的会务区去做准备,所有的流程事先都沟通过,我听到主持人介绍完我的简历以后,就拿着演讲稿直接上去。   我站在主讲台上看着台下那么多双眼睛,心里有点小紧张。刘天坐在第一排,给我递了一个安心的笑,然后我看到了何连成悄悄在桌子上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带着温和的笑扫视全场一周,然后笑了笑开口说了早就准备好的开场白。大家都礼貌性的鼓了掌,掌声落了以后,我拿起了演讲稿。   然后,我的脸就变了……   我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换成了一沓白纸,最上面一页有字,却与我的演讲内容无关,是会议日程安排,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在这种场合,丢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脸,如果我这样下去了,翰华会成为市场的笑柄。   刘天坐得比较前,能够看清楚台上的情况。当他看到我翻了一页以后还没开口说话,脸色就变了,抬手招呼一名工作人员过来,和他俯耳说了几句。   那个工作人员急步走进了一旁的会务区,刘天想了一下随即跟了过去。   何连虽然没有看清楚我手里的拿的是什么材料,看到我张了张嘴又却什么都没说,也马上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焦急地站了起来。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十几秒,坐在后面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看到刘天从会务区走了出来,向我摆手示意没找到演讲稿。   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犯这样的弱智错误,职场肯定是走到头了。我现在才对这份工作有了兴趣,不想就此走到头儿。   我随即应变笑着向台下的众人扬了扬手里的那一叠白纸说:“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把准备好的演讲稿变成了一叠白纸。正好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抛开事先准备的话题,说一说我对于风控的一些简单看法。”   其实这番串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对于风控我了解不多,有赖于赵俞平和郭建伟二的人帮忙,自己又临时抱了很多天的佛脚,才凑出来一篇演讲稿。   我自信准备好的演讲稿上的观点是新颖的,接下来我要讲的也是演讲稿的内容,只不过刚才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而已。   在背后动手的人估计想不到,那篇有十八页的稿子我差不多已经背了下来。从准备资料,到写成演讲话题,后来反复修改。我每天基本都要看上六七遍,不用特意背就记得差不多了。再者,我怕在演讲的时候频繁的看稿子,还特意背了几遍。   说完这番话,我把白纸放到演讲台上,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麦克风走到了台中央,开始了我在风控行业的第一次演讲。   当所有基本资料熟悉以后,再次复述总会有新的看法和观点。我把这些临时被激发出来的观点,揉进了原来准备好的稿子里,迅速进入了脱稿演讲的状态。   最开始,下面听讲的人把身体靠到椅背上,听了大约五六分钟以后,一些人慢慢挺直了身子。看到这里,我知道我抓住了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我说了他从未想到过的观点,我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容易很多,我完全靠着记忆自由发挥。也多亏这一段时间天天泡在数据里,对于那些数字我有了强迫性的记忆。我的每个观点都有数据做为佐证,每个想法都与浸淫这个行业几十年的人不同。   人都有惯性思维,每个行业在引进新鲜血液的时候,目的都是为了对旧思维进行冲击和碰撞。我现在就是在做这样的冲击和碰撞,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场二十五分钟的演讲结束以后,会场之中掌声雷动。   我站在台上向大家鞠躬,之后退场。   在会议中间茶歇的时候,有许多人把我围在中间,讨论着演讲的内容,对一些问题进行追问和探讨。我在人群当中没有看到何连成,抬眼扫了四周,看到他靠着不远处一根柱子,举着一杯红茶远远地向我示意了一下,脸上有浅笑。   刘天端着一杯焦糖咖啡走过来,看到何连成在附近顿了一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了我。   第一次,何连成看到刘天靠近我,没有甩脸子,没有警惕地冲过来。他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甚至向刘天点了点头。   “乐怡。”刘天把咖啡递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看法,又是此次第一个脱稿的演讲者,估计你会成为此次会议的黑马。”   “迫不得已,谁让我马虎忘记了稿子呢。”我自嘲地一笑。   “你有这种才华,为什么原来会在一间形体中心?”刘天沉吟了半天才问出来。   “机会呀,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刚来帝都的时候,投了三个月的简历,没有找到一份能够挣到我生活费的工作。”我低头搅了一下杯子里热气袅袅的咖啡,让那些雾气挡住我眼睛里的湿意。   “他慧眼独具,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名符其实的纨绔。”刘天望了望何连成说,“我看错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何连成对我说不上慧眼独具,他只是任性而为。   他做事从不顾忌后果,活得畅快淋漓;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想法,我就是我,任你去说。就是他这样的任性才使得我有了这个机会。   有钱,才有任性的资本,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晚饭以后我在房间里休息,接到何连成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要不要出来吹吹江风?”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走到窗前看着下面不远处的黄浦江,应道:“好啊,你在楼下等我。”   “我已经在你房间门口等你了。”他说。   我有点不太相信,怀疑地打开门,然后看到他歪头站在门外一脸浅笑。   他几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把我抱个满怀,得意地说:“我一直知道,你是适合我的女人,你有和我并肩而站的能力。”   我刚准备开口谦虚一下,他就又说:“当然,在床上也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他回瞪过来,眼底都是笑意。转眼恢复了他的无赖样,用甜腻腻的声音说:“为了让你准备好这一次,我好久没要你了。”   “好久?”我觉得好笑,“大少爷,麻烦你算清楚一点,才一天好不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多少天?”他问我。   “你怎么也用这种酸词滥调?”我笑了。   他不再说话,缠绵地吻上我的唇,一步一步把我迫到落地窗前。我的后背紧紧贴在略带凉意的玻璃上,被他吻得浑身发烫。   “乐怡,你都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他淡淡在我耳边轻叹一声,吻从肩头滑下去落在我胸前。我只觉得像是被雷击一样,全身发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头,身子向后仰过去,不自主发出了浅浅的喘息声。   “乐怡……乐怡……”他嘴里低声叫着,声音里的柔意让我只想拥他在怀里。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一地,我紧紧抱着身上的他,看着他浓情蜜意的眼睛……身后一道琉璃的厚度外,就是悬崖。   他的吻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一路滚烫地吻过去,留下一串的印痕。在地毯上,沙发上,浴缸里,他像个不知魇足的孩子一样,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冲到最深处,让我全身颤抖,不由发出隐忍的喘息。   他俯在我耳边,用迷惑人心的声音说:“乐怡,叫出来……我喜欢听你这样的声音,不要压抑自己……”   然后又是抵死缠绵,他在浴缸里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终于没忍住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猛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要你……给我……”   “乐怡,说你爱你。”他重重地动了两下停了下来,我挺起身子,想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他躲开我,盯着我的眼睛说:“说你爱我,就给你。”   这一章是熬夜写出来的,修改了三次。对于这种会议场的描写总觉得不到位,原来我也参加过类似的会议,但是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出来时,觉得怎么写都有点不太够味儿。   大家凑合着看吧。   我要书评要推荐票嘛。人家就要就要就要嘛,求各位大人给了吧。 第077 谁接走了孩子   我的意乱情迷被这一句“说你爱我”炸了得烟消云散,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重重的欲。我觉得身体的热情慢慢退潮,这句话是伤,我心里的硬伤。   我以为永远也不会再有人霸道地命我“说你爱我”……何连成觉到我身体的变化,眼里的冷意和迷茫无措,他的眸色一深,凑上前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一串字:“你——不——爱——我!”   我转头避开他吃人一样的眼神,他伸出手重重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问:“乐怡,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我们这不是爱,我们在做什么?”他说着重重地顶了我一下,闷哼一声说,“你说啊!我在干什么?”   我的泪一下子就了涌出来,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不知道自己对何连成是什么样的感情?是爱么?是喜欢么?抑或只是感激?或者是寂寞难耐时的伴侣?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松手捏我下巴的的手,腾出手扶在浴缸上,疯狂地动了起来。我刚刚熄灭的热情又被他点燃,身体叫嚣着想要更多,伸出双手要去抱他。他抓住我的双手按在我头顶,身体粗暴地冲撞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他尖锐猛烈的刺激忘记身在何处……终于他俯在我肩头,一口重重咬了上来。   疼,疼得全身发冷,我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他依然没有松口,就像是一只兽,第一次咬到了猎物,拼命撕扯……   “何连成……”我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他身体猛地一怔,然后松开了嘴,把头埋在我肩上,我感觉到炙热的液体滴到我露出水面已经有些冰凉的肩上。   “你……怎么了?”我被他的眼泪吓了一跳,忘记了自己的坚持和纠结。   我肩头疼得发木也来不及关注,紧紧抱着他的后背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太心急了。”他声音有点小,鼻音有点重,略微沙哑。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又酸又涩又甜,轻轻拥着他沉默了。我是个较真儿的人,爱就是爱。爱是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付出所有,距离这个程度差一丝差一毫也不算是爱。我的固执和坚持,伤了他的心。   水慢慢凉了下去,他终于缓缓起身,在我额角上亲了一口说:“有一天,我会让你真心说出‘爱’这个字。”   我把自己埋在水里,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融峰会在周五闭幕,彭佳德在闭幕以后特意跑来找我,约我跳舞。我摇了摇头对他说:“彭少,我可不像您一身轻松,今天晚上就要回去。”   “明天是周末,多玩两天再走也不迟啊。”彭佳德有点不解的问。   “我周末要陪孩子。”我说。   他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用夸张地表情看着我,紧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何连成。何连成点了点头说:“确实,她周末连我都不陪。”   彭佳德一拍何连成的肩头,挑眉笑着说:“你小子真行啊,什么时候把孩子都生了?我们这帮人还不知道呢,够快的呀。”   何连成也不解释,一旁站着的何萧却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我们。   我只得开口说:“孩子是我的。”   彭佳德大大咧咧地问:“你一个人怎么生得出孩子?孩子爸是他吧?”说着挑眉向何连成,话里颇有几分了然一切的味道。   何连成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说话,不会有人当你死人。”   彭佳德终于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得有点多了,于是闭上嘴,眼神却还在我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我看到旁边还有何萧,不想把事情复杂化,马上轻声解释了一句说:“我离过婚,孩子是跟着我的。”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借机脱身,来到人少的地方接通电话。电话是史兰打过来的,一接通电话她就在那边焦急地说:“乐怡,我刚到幼儿园接孩子,老师说已经被人接走了。”   “什么!”我惊叫一声。   “我四点来学校的,老师说孩子是在半个小时前一放学就被接走的。”史兰在那边语气急切。   我一下子乱了分寸,我来上海之前委托史兰帮我去孩子回家。除了史兰以外,我并没有委托其他人,现在会是谁接走了两个小宝儿?   那家幼儿园管理非常严格,不可能让随便什么人去接走孩子的?会是谁?   何连成看我有一会儿没有回去,走过来问:“什么事?”   “孩子不知道被谁接走了,史兰说她没接到孩子。”我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   “别急。”何连成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电话,一只手按着我的肩又重新问史兰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你不用着急,我赶紧想想办法。   他挂了电话皱着眉想了一下问:“会不会是楚毅?”   我眼前一亮又马上暗了下去,说:“不管怎么样,我要报警。”   “万一是楚毅接走了呢?他是孩子的爸爸,有权利去看孩子,打电话问一下再报警也不迟。”何连成道。   “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哪有他电话。”我急得不知如何办才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心里空落落一片,就像被谁摘走了心肝儿一样。   “我去问一下。”何连成拍拍我的肩,让我先等一会儿。   他快步走回到彭佳德和何萧的身边,说了几句话,我看到他们三人都在打电话。大约过了五分钟以后,他走回来,握着我手说:“楚毅的电话,你问他。”   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一个号码,是等待接通的状态。   我把手机放到耳边,接通之前心都在抖,生怕那边不接或者说出没接孩子的话,手机响了十几声,那边一直没有人接通,最后自动挂断了。   “不行,必须马上回去。”我迅速收起电话,把眼泪抹干净,顶着还有些红的眼圈与他们简单告别。   何萧低声说了一句:“现在去机场吧,我们改签到最早一班飞机回帝都的。”   楚毅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我上飞机前把楚毅的号码告诉史兰,让她想办法与他联系,问孩子是不是在他那里。   从上海回帝都的飞机差不多只有两个小时,我觉得每一分钟都难熬,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这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两个小时。   我们回到帝都已经是晚上十点,计划找到车,马上去幼儿园而去,先亲自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何萧看到我着急,第一次用朋友的语气说:“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打电话。”   我胡乱点头应着,转身就钻进车子里,何连成也不顾忌何萧会如何回去向董事长汇报此事,拉开车门跟着坐了上来,看也没看何萧一眼。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我的说:“你放心,说不定就是楚毅接走了。”我一言不发,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心里紧一阵松一阵,又是后悔又是害怕。   我们赶到幼儿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负责的老师还在等着我们。我迈步走进办公室那一瞬,腿软得不能走路,差一点跪在地上。   何连成眼疾手快扶起我来,老师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是看到她拿着我们幼儿园的接送卡才让她把孩子带走的。”   我看着他,几乎神经质地反复问:“几个人,男的女的?都说了什么?”   何连成紧紧搂着我的腰,向老师重新询问了当时情形,然后问:“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孩子看到以后什么反应?”   老师想了想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黑色直发,长得很清秀,拿着接送卡说是孩子妈妈的朋友。   我听到这儿眼前一黑,几乎马上昏了过去。   我知道何连成问长相的原因,他想知道是不是程丽娜和楚毅接走了孩子,没想到竟然不是。程丽娜第一不是二十多岁,第二不是长相清秀的直发女孩。   “元元妈,你不认识这个人?”老师看我摇摇欲坠,扶着我问。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恨死我自己了,老老实实做一个陪酒小姐不好嘛,至少可以每周准时接孩子,至少可以守在帝都……我是脑子进了水了吗?   “你别自责,我们报警。”何连成拍着我的后背,对我说。   那位老师已经拨了报警电话,因为出事单位是在北海幼儿园,不到五分钟警察就赶了过来。   他们来了三个人,认真地录了笔录,然后说:“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找,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我一下子就崩溃了,抓住警察的袖子不肯松手,问:“多久能找到?你们要到哪儿找?我跟着,我跟着去……”   “乐怡……”何连成紧紧抱着我,焦急地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何连成,都怪我……孩子找不到了!”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路上我假装的坚强,故作的镇定,心里那一点点觉得一切是可能是熟人接走的奢想,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只留下让我不敢接受的事实,血淋淋地站在我面前,扎着我的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身心俱痛。   更完了,请不要打我……灰溜溜滚粗系统。    又爬上来,求票票啦,为毛不求都木有投的,竟然还有错别字…… 第078 你不要太激动   何连成紧紧抱着我,我的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恨自己,为什么想要改变原来的生活。   为了孩子别说是做陪酒小姐,就是真的到了需要我出去卖的那一天,我也愿意,只要把孩子放在我身边。   可我选择了改变,却无法承担改变带来的后果,现在,我五脏六肺都在纠结着后悔着。   “我知道你着急,乐怡。”他连声叫着我,抱着我,任由我的泪水鼻涕抹了他一身。   “行,我们过去调一下监控。”警察的话把我仅有的理智拉了回来,我一把推开何连成,自己几步追上警察问:“有监控?”   老师在一旁解释说:“我们园里有监控的。”   我已经崩溃的心里升起一点希望,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何连成还是那样小心而耐心地陪着我,同时打了几个电话出去,都是让人帮忙的找孩子的。   来到监控室,我从录像里看到,来接孩子的人和老师形容的一样,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直发女子。警察再三和我确认:“你不认识这个人?”   我肯定地点头:“不认识。”   从最开始的失望,到有了一点希望,然后再次有了失望。我的心在这几个小时里大起大落,乱得不知成了什么样子,苦涩的味道从心底漫上来,我喉咙发甜,嗓子发紧。   “别急,要相信帝都的警力,一定会找到的。”何连成看着我再次苍白起来的脸,紧紧握着我的手安慰。   警察带着证据走了,我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幼儿园的大门,站在平安大街上,满街都是风,吹得我后悔得想死。   “乐怡,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孩子一定会找回来的,你放心!”何连成拥着我,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的吻点醒了我,我像是被什么蛰着一样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他有些惊慌地看着我,想要上前再次抱着我,我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马上停了下来,急切地说:“别动,后面有车!”   我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歇斯底里地摇头说:“何连成!你不要诱惑我,我就是迷恋上你,才会去上海,才会去努力开什么会……我讨厌你……我讨厌自己是个荡妇,我把孩子扔在帝都,和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我和你上床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孩子在干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后退,眼泪挡住了视线。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我为了自己可笑的欲望,把孩子单独扔在诺大的帝都……从来没想到弱小的他们会遇到什么不测。我竟然奢望会再次遇到爱情,为了这遥不可及的东西,我的孩子出事了,我的孩子找不到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看着何连成,一步一步后退,我想远离这个男人,永远离开他,我受不了他诱惑,我会沉溺在他的眼睛里……我会想从他的眼神里去奢望我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乐怡!”他脸色一变,冲了过来,猛地把我拥到怀里,然后一个转身。我只觉得身子被重重撞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我感觉到腰间有一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看到一滴鲜红的液体从我眼前慢慢飞过去……然后我身子像是被撞到了铁板上,浑身的骨头都被拍碎了,紧接着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漂在浮冰上,浑身冰冷。眼前都是杂乱无章的图片,一会儿是两个孩子的笑脸,一会儿是何连成带着诱惑的笑,一会是爸爸的脸,一会是妈妈的……我的一生用镜头一样的形式在我眼前展开……耳边也同样吵杂……乐怡,说你爱我……乐怡,说你爱我……   “妈妈,醒醒。”   “妈妈,醒醒。”   ……有熟悉稚嫩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听,叫得我头疼欲裂,我想看看是谁在叫我,眼前却漆黑一片。   “妈妈,你不要我们了么……”   “妈好,童童害怕……”   无数个这样稚嫩的声音挤到我的脑海里,童童?妈妈?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两个孩子啊,是他们在叫我啊。   在这一瞬间,尖锐的疼撕裂了黑暗,我最先感觉到的是我的眼皮,重有千斤,压得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睁不开眼睛。   “妈妈,元元想你……”声音清晰地响在我耳边,紧接着我的手回来了,我能感到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握着我的手。   终于,我抵抗过了那难以言说的重量,睁开了眼睛,入目就是一对哭得红肿的眼睛,是童童的。   昏迷前的一切迅速地闯进脑子里,如同格式化后的硬盘重存储进新的东西,那种信息量大得让我头疼欲裂,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脑子里的那些内容。   我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两张小脸,猛然意识到眼前的是童童和元元,是我今生最珍贵的宝贝儿!   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想抬手掐自己一下,一抬手却发现手被一个人握着。   他觉察到我的动静,低垂的头抬起来,看到了我睁开眼睛,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守在我身边的,是刘天。   “妈妈……”两个小东西叫了一声,扑在我身上。   “我不是在做梦?”我低声自语,用手颤抖地摸着两个小东西的脑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烫得脸颊发烫。   “不是,孩子回来了。”刘天温柔地笑着说。   “妈妈……”两个小宝哭得泣不成声,元元拉着我手哭得真打隔,童童嗓子都哑了。   “别哭别哭,妈妈醒了是好事,快别哭了。”刘天忙抽出纸巾给两个小宝儿抹眼泪。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啦……”元元抽噎着。   “我们……再也不离开妈妈了……”童童也一断一断地说着话,他们抽噎得我心疼,忙让自己先止住眼泪说:“傻孩子,别担心,妈妈好好的呢。”   看着他们,我只觉得心终于安放到肚子里去,空着的地方被重新填实,坚强的心脏又回到了胸膛,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整个人活了过来。   “孩子是怎么找回来的?”我安抚好孩子,问刘天。   刘天皱了皱眉说:“孩子是被楚家接走了,楚毅第一次和儿子们独处比较兴奋。手机扔在一旁根本没看,一直陪两个孩子在玩。等他到看到你无数个电话拨回去时,你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何连成呢?”我猛地想到昏迷前最后时刻,何连成坚实的臂膀,如果不是他抱了我一下,恐怕我现在已经醒不过来了。   “他比你受伤严重,在楼上的特护病房,还没有醒。”刘天低了一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某种情况才说。   我的心嘭的一下几乎停跳,何连成怎么样了?他为什么在那种紧要关头把我抱在怀里?   “我去看看他。”我拨掉手上输液用的针头,挣扎着要起身下床。   刘天按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说:“何家有人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探视,我是从医生那里知道他还没醒。”说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醒了以后,肯定会担心他,所以提前去打听了一下。”   “我要去看看他……”我不管他的说法,推开他的手就要起身。一旁的输液架子倒了,叮当叮当地滚了一地。   两个小宝儿被我突然的举动吓着,元元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抽抽噎噎,童童则放声大哭起来。   我才坐直身子,觉得眼前发黑头重如斗,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别逞强,等身体好一点再想办法去看他,我尽量多的打听一点他的消息出来。”刘天把被子帮我盖好,细心解释。   我心拧成一团,想到何连成疼得无法呼吸。   我想我可能真是一个不祥的人,每一个和我走得亲近的人都是会受到牵连。为了我,妈妈因车祸去世,爸爸因车祸变成植物人。就连何连成也因为和我亲近了几次,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为什么我不能接近任何人,为什么何连成那么傻,为什么要扑上来抱着我,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当成盾牌当在我和车子之间?   “他的情况你能和我说说吗?”我终于冷静下来。   刘天想了想说:“你刚醒,我先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情况,再和你详细说。好吧?”   我点了点头,知道我不接受检查,他也不肯说实话。我现在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出任何问题。孩子还小,何连成还在昏迷不醒,我不能倒下去,我不能冲动。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刘天看着我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冷静地说:“有话你直说,我经受得住。”   “没什么,我去叫医生。”他掩饰了一下神色,低头走了出去。   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床头就有紧急按铃,按一下值班护士就知道哪个病床有事叫大夫了,他怎么还要亲自跑出去一趟?   过了大约十分钟,刘天带着医生进来了。他简单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说:“你算是比较幸运的,整体恢复得比较好,再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其它问题,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我忙问。   “他在特护病房,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听说还没醒。”医生说。   等到医生走了以后,刘天在我身后塞了一下枕头,让我半躺着,把两个小宝儿抱到一边的沙发上,让他们在哪儿玩一会儿,说有重要的事和我商量。   他安排好这些,他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然后对我说:“你情绪不要太激动。”   大家要相信,风雨之后会有甜蜜的,看怎么甜了。   要票,瞪着你们要票。 第079 就这样正好   我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强压住内心的害怕对他说:“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然后我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说:“你和他是在第一时间送来医院的,没有耽误治疗。”他说到这儿低头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听说送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死死搂着你的腰,很不容易才分开。”   我听得心里一动,就像被人抓住心脏揉搓一下,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伤比你重,内脏有出血。”刘天说到这里舒了一口气,好像把最重要的事交待清楚一样。他说完看着我的脸,担心地问:“你怎么样?”   “医生怎么说的?”我才一问话,就觉出自己的嗓子已经干涩沙哑起来。   “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四十八个小时了,但是一直没醒。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刘主天说。   “不行,我要去看他。”我坚定地坐起了身子,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刘天。   “他们家不准外人探望,你执意要去,我扶你过去看看。”刘天见我眼神坚决,也不再劝,小心地扶着我下了床。   我看到两个小宝儿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在看着我的动作,知道他们怕我再次突然离开,笑着说:“刘叔叔在这儿陪你们,妈妈上楼去看受伤的何叔叔。”   “你一个人去不行,才刚刚醒。”刘天马上反对。   “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昏,我走慢点。孩子你帮我看着,你知道他们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止制了刘天要扶我的动作。   刘天担心地看着我走出病房,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说:“11层,1106房。”   我低头嗯了一声,挪着酸软的腿来到电梯。刘天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有他在我身后,我很放心。   十一层是特护病房,安静整洁许多。我出了电梯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觉得身上一阵冒虚汗,眼前有星星乱撞。我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重新睁开眼睛,觉得体力稍微回来了一点。   有一个护士拿着药瓶从护士室出来,看到我穿着病号服站在电梯门口,担心地走了过来扶住我问:“家属怎么没跟着,你是哪个病房的?”   “我是来找人的。”我看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   “你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逞什么强。”护士扶住我,又问:“你找谁?”   “和我一起出车祸的,1106房的人。”我喘了一口气说。   “他……”护士稍微一犹豫,往那边的病房看了一眼说,“那个病房门口有人守着,除了主治大夫和他们请的特护,谁都没进去过。你是?”   “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想去看看。”我诚恳地看着护士。   那个护士想了想说:“我扶你过去,你自己和他们说吧。”   我忙道谢,被护士扶着一路慢慢挪了过去。我不知道是自己这两天在床上躺的原因,还是心里害怕的原因,只觉得双腿没有力气,每走一步全身都出虚汗,这几百米路走得异常艰难辛苦。   我们才来到病房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来人虽然走路很轻,在安静的病房,却听得很清楚。   我看到眼前就是1106号房,站住脚步,护士递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拿着药水匆匆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我回过头,看到距离我不过一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何萧。在何萧身边,站着一位看着只有四十多岁,保养得体,皮肤白皙的女人。   “何总。”我低声叫了一句。   何萧没有说话,那个五官温柔的女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问:“你就是林乐怡?”   “是。”我点了点头。   何萧在一旁介绍说:“乐怡,这是董事长太太。”   我一怔,没想到与何连成妈妈相遇的场面这么戏剧,忙叫了一声:“何太太,您好。”   “哦,有点分寸,我以为你会张口叫我阿姨。”她说罢推开门向里迈了一步回头问我,“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他。”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忽然让开了一步,对我笑了一下说:“你最好能让你们所谓的‘爱情’把他唤醒,体征已经正常六十个小时了,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爸爸不肯让你再接近他,趁他没来,我愿意让你试一下。”   “谢谢……”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说出谢谢两个字时,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我们在外面等着。”何太太把护士也叫出来。   我推门走了进去,看到何连成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嘟嘟的电子声有频率地响着。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半蹲着身子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躺在那儿,从未有过的安静,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干裂。我今天才发现,何连成的五官说不出来的精致,只是如今看来,像个没生气的假人一样。   “连成……”我只叫了一声,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一下叭嗒叭嗒地往下滴,重重砸到他的手背上。   “我那天太冲动了……如果我冷静一点,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我说着想着他的音容笑貌,他坏笑着凑上前偷偷亲我的样子,皱着眉霸道生气的样子……   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竟然留下了那么多难以磨灭的印迹。我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没发现,他竟然在我心里走到这么深。   “连成,孩子已经找到了,你醒一醒好吗?”我握着他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渴望着奇迹的发生。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相信爱情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求求,醒过来好吗?”我凑到他的耳边旁,低声叫着。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正常,努力让自己不哭,努力不让声音沙哑或者哽咽。我紧紧闭上眼睛,把眼泪逼回去,让它们在心里酸涩,重新睁开以后露出浅浅的笑:“连成,只要你醒过来,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还有你说的,你是第一次,我信了呢……”我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好,他的不好,他每一句话都那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不停地说着,从我们认识以后每个细节,每个对话……所有的一切浮现在眼前,每一个场景,每个吻……连他看我时特别的眼神,我都记得。   ……   我不知道说了多久,病房里安静如初。   突然我的手被反握着,我睁开泪眼,看到他一对模糊却含着笑意的眼睛,我忙擦干净眼泪,睁大眼睛看,我没看花眼,他真的醒了!   “你……”我才惊叫出一个字,就被他用手按住后脑勺,一下子被迫俯在他身上,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干,却依然霸道,舌头灵巧地钻进我的嘴里贪婪地卷过每一寸细嫩。   “你……”我终于挣脱开来,“你吓死我了。”   “小声点儿,让他们听到就没有独处时间了。”他坏坏一笑,眼神里露出一丝狡黠。   “你装的……”我看着他的眼神,不像刚醒过来的人,马上猜了出来。   “装也很辛苦了,为了给你制造这个机会,我天天装昏迷,奖励我一下。”他低声说着,握住我的手。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我问。   “又没骨折又没脑震荡的,马上就能生龙活虎。”他说着握着我的手探进被子里,把我按到那个地方,说:“战斗力马上恢复。”我的手被烙了一下,马上抽了出来,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听说你有内脏出血?要不要紧?医生怎么样的?”我一连串地发问。   “哪有那么严重,我们两个是被车刮出去的,送到医院的路上我还有点知觉,后来看到医生跑过来,我才彻底昏了过去。”何连成说得很轻松,我却知道他只是故意作出这样的姿态让我放心。   “你醒了,我赶紧叫医生进来给你检查一下。”我按了按他的手说。   “不要嘛。”他有点依恋地拉着我的手说:“亲亲我,再陪我一会儿再走。”   我不忍拒绝他的眼神,拉过椅子坐在床头,看着他。他握着我的手,玩着我的手指头,说:“你说的哦,等我好了想干什么都陪我,我全听到了。”   我被他气得不行,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男人,连这种事情他都敢装,他不知道别人多担心他吗?!   “等我好了,你再打我出气。”他看出我的想法,马上拉起我的手指头含头嘴里,用力吮吸了一下又说,“乐怡,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好开心。就是再被撞一次,也是愿意的。”   “别胡说。”我马上打断他的话。   只要他好就好,只要这样就正好。   何连成的生长经历我大致猜得出来,含着金汤匙出生,事事顺心。他或许想不到,在我们发生这出车祸以后,好多事情都会改变。或许这一面,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亲亲我,我想念你的吻。”他目光沉了下去。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得乖巧温顺,低下头把唇印在他的唇上,辗转厮磨,极尽温柔。   谢谢妹子们的支持,求出水调戏呀!   何连成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家不要用固有的思维去揣测这货能做出什么事呀。所以乐怡猜测的最后一次见面神马的,在这种神人眼里,都不算什么事。   拭目以待吧,看何连成怎么斗他老奸巨滑的爹。 第080 楚毅来访   何连成绝对是头狼,我从来听说过男人躺在病床上,还能坚硬如铁的。他拉着我的手哑着声音说:“早知道不和你玩这个亲亲又亲亲的游戏,最后难过的还是我。”   他说着委屈地嘟了一下嘴,我看他满脸的欲求不满,一笑说:“你好好养身体,好了再说。”   他还有点不依,我帮他盖好毯子,伸手按了床头的紧急按铃,几秒钟以后何萧一行走进了屋子。   何连成马上装出刚醒过来的样子,眼神有点呆滞,看着二人。   何太太却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直接扑过去,而是在床头站住,笑着问何连成:“你先躺着休息,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然后她转身过对我说:“谢谢你,林小姐。何萧,你去送一下。”   我忙说不用,然后自己走出了房间,何萧跟在我身后走到电梯前,他伸手按了下行键,对我说:“你们两个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说什么呢?”我心里一惊,马上反问。   “心虚了?”他呵呵一笑看着我说,“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紧盯着电梯,故作镇静。何萧刚才一直在房间外面,怎么可能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是猜的?还是在诈我?   “你懂得很呢,林乐怡。”他凑上前,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我目不斜视走了进去,然后隔着一道门看着他说:“何总,您想像力真丰富。”   说完,我马上伸手按了数字“8”,电梯缓缓关门,他突然一伸手挤了进来,站在我身边说:“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五年前出过车祸,比他的伤要重很多,两天就醒了。”   “何总,你以为受伤都是可以量化的么?”我不悦了。   “你今天才醒的原因是,你的头撞到了护栏上,他在你后面,有你做为肉垫,他根本不可能昏迷那么久,被车撞?如果是被正面撞击,你以为你们还醒得来么?”何萧做为一个旁观者,目光狠毒,清晰无比。   “何总,您别开玩笑了,好像您亲临现场一样?或者说,这起车祸和您有关?”我扶着一边的把手,强忍着身体上的难受。   我从何连成的病房出来以后,才觉得忽然之间有点头昏恶心,眼前发黑,乱冒金星。   “这么大的黑锅扣下来,我倒还真有点不敢说了。”何萧笑了笑。   “何总,你说在会议上,谁会换走我的演讲稿呢?”我言外有指,慢悠悠地问他。   “乐怡,有时候你挺聪明的,有时候却笨得可爱。”何萧一直笑看着我继续说,“我的员工在这样的会议上出这种错误,我这个做总经理的人脸上也无光。这件事,你最好别往我身上想,免得浪费时间。”   “何总还当我是公司员工?”我问。   “你的劳动关系和档案都在公司,当然是公司员工,好好养伤,好了之后尽快去上班。”何萧说着电梯已经到了八层,他打开门示意我出去。自己连脚都没挪,对我扬手道,“明天我再来看你,先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和蔼的笑,真的像是来探望受伤员工的领导一样。   我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自己慢腾腾地走到了病房门前。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在里面叫嚣着说:“我好心来探望她,她竟然不在?”   我听出这是程丽娜的声音,整个人紧绷起来,挺着笔直的背推门走了进去。与程丽娜四目相对,看到她眼睛里的怒意。我转眼又看到了刘天站在她和孩子之间,看到我进来一笑道:“总算不付所托,她想把孩子带出去。”   “看你这样子好得差不多了,还真是命大,车都撞不死。不过万一以后你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以安心闭眼,楚毅的儿子我会待若亲生的。”程丽娜冷冷的目光扫视着我说。   “没如你所愿,真是不好意思,你别再气出点病来。”我说到这儿话锋一转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绕过她,扶着墙壁休息了一下才继续说,“不过你放心,你如果气病了,我给你腾床。”   刘天看到我的样子,上前两步扶住我,问:“先躺一会儿?”   “林乐怡,你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男人都围着你转,即使离了婚,楚毅对你还念念不忘。”程丽娜几步迫到我跟前,眼睛通红地盯着我。   “我没什么好的,我只不过不当小三儿而已。”我抬眸看向她,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程女士,你不要影响病人休息,请出去。”刘天怒了,冰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程丽娜,她退后了几步,站在门口,脸上的苦笑收了起来,恶毒地说:“我多希望你这一次就死了,绝了楚毅的念想。”   她话音才落,门被从外面推开,楚毅一脸愤怒地走了进来,猛地扯了她一下说:“你就是这样来探望病人的?我就不该再次相信你的话,出去!”   程丽娜忽然崩溃了,她撕打着楚毅,口里说着:“我有什么不好?到今天你心里还想着她,我给你钱给你权,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还比不上她那样对你吗!”   “程——丽——娜!”楚毅一字一顿,眼神凌厉。   “楚毅,你他妈是人吗?你找小三儿都找一个长得像她的?你有多爱她?啊!你那么爱她,当年不还是劈了腿,上了我的床!”程丽娜的眼神疯狂。   楚毅脸上的表情一顿,大力扯着她迅速出门,我听到门嘭的一声被带上,走廊里传来了程丽娜的哭声,凄惨得要命。然后护士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失力地坐在床上。刘天一看我的脸色,马上按了床头的紧急铃。   楚毅是和前来检查的护士一起进病房的,他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带着护士给我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数。   “大问题没有,需要静卧休息。”医生嘱咐了一句,拿着病历本准备出门。   “大夫。”楚毅叫住他问,“会不会有脑震荡后遗症?”   “这个还需要再观察,不过颅里没有淤血,没有肿块,应该问题不大。”医生合上本子说。   等医生出去以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刘天,两个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小家伙儿,还有站在门口的楚毅。   他看了看孩子,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是来道歉的,那天我不该直接接走孩子。其实我有嘱咐去接孩子的家教给你打个电话的。”   “你说这些有意义吗?”我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走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想通知你的是,下次开庭再见。”   “乐怡!”他抬头叫了一句,“不管你将来选择了谁,把孩子给我都是最好选择。”   “楚毅,我累了。”我困乏地往后靠了一靠身子,准备闭上眼睛不看他。他的固执和上学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却格外喜欢这份固执,喜欢这份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坚持,如今,已无话可说。   他叹了一声,把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地上说:“他们很喜欢变形金刚,我亲自去买了两套,送给两个孩子的。”   他转身出去,背景有点落寞。门被关上,一屋子的清静。我看着地上的盒子,对刘天说:“能帮我扔出去吗。”   刘天有点犹豫,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我说:“同为男人,我理解他的感受,失去珍宝,想要挽回又无可能,能等他走远了吗?”   “刘天……”我才叫了一声,眼泪立时就涌了出来。   我恨楚毅,刻骨铭心……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这种神情,却觉得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压抑。   刘天不再说话,拎起那两个盒子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我抬眼看着他,他问我:“何连成醒了?”   我点了点头,问:“你在外面遇到他了?他还没走?”   “是,我看到他在外面,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心里有点难过。”刘天说到这儿,又气哼哼地正视我的眼睛说,“不过我不同情他,谁让他有眼无珠,我又去说了他几句。”   “谢谢你。”我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不自主地闭上眼睛。我头疼,心里也疼,就像被塞进去一把盐,说不出来的滋味。   第二天史兰过来陪房,看到刘天走了以后,问我:“你计划怎么办?两个都这样,也够纠结的。”   “两个都不可能,镜花水月而已。”我淡淡地说,孩子已经被刘天送去了幼儿园,我们说话都很直接。   “我觉得刘天比那个好,内秀不花心。”史兰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对二人评头论足,“楼上的那个一看就是特能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在咱们那里也是一天能砸出几十万的人。”   “不过,最后选谁还是要看你的感觉,那个试了吗?哪一个更强一点?”史兰也不顾我都闭上眼睛,越说越露骨,“那方面一定要试一试呀,不然婚后不够幸福。刘天这孩子像个处,可能刚开始不行,需要开发;何连成应该是个中老手,估计会让你比较满意……不过你别被一开始给迷惑了,持久力的话……”   “兰姐,你和那个医生怎么样了?”我打断她越说越没边的话。   “他父母说我这样的女人不可靠,让他和我分。他死活不肯,现在和家里闹翻了,搬出来和我一起住。我们一起在西四环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二手房,准备结婚。”史兰说。   “恭喜。”我没想到她进展这么快,拉起她的手真心祝福。   “难得遇到一个男人,为了我肯和家里闹翻,即使他最后还是回去了,我也不恨他。我在人大东门开了一家美甲店,下个周末开业。以后,我就不去紫金台了。”她说着自己的近况。   “恭喜你,好好过日子。”我说。   “我心里也有失落,过惯来钱快的生活,突然变成了挣辛苦钱的人,到底有点意不平。”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接话,我们这样的女人,只要踏入了这个行业,无论以后如何努力洗白,身上的这个污点永远都在。不知道当生活的繁琐磨光热恋的爱情以后,史兰的那个医生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   我心里没谱儿,她心里一样没有。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看到何连成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他笑着对我说:“这是病号间的友好互访。”   我特别想问的是,你爸同意你这样互访吗?一屋子的人怎么没看住你这头狼呢?   史兰看到他进来,马上拍了一下脑袋说:“哎,我今天要去签租房子的协议,先走了。”   说着给我使了一个加油的眼色,拎着包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好。   何连成头上有外伤,还绑着纱布绷带,整个人就像负伤的敢死队员一样,我看着他担心地问:“怎么样?腿上有伤?”   “才没有,那帮人非让我坐轮椅上,说要休息。”何连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几步就迈到床前,俯下身子亲了亲我说,“躺了几天想死你了。”   “你的头……你的头……”我伸手推开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你瞧我受了伤,还要上,这样为爱献血的精神,你不感动吗?”他的眼就在我眼前,灿若星辰。   我坐直身子,翻身下床,准备把不远处的椅子拉过来让他坐下。谁知起得有点猛了,身子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我,把我拉进怀里,笑着说:“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姿态,和往常不一样。”   “快坐下来。”我也顾不上他的调笑,让他坐下来。   不管他表面表现得自己恢复得多好,被车刮出去也不是说着玩的。我自己的情况我了解,看似没事,实际真的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腿上胳膊上的擦伤都肿得厉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起床起猛了会头疼,坐得时间长会出虚汗等症况都有。   他笑看着我,赖赖的样子索吻。我心里想到,或许在医院养伤这段时间,是我们最后的告别,仰头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一时柔情万分。   大家千万不要用正常的人的思维来揣测何连成这个蛇精病和中二病患者……(作者,你够了,有这样黑自己男主的吗?)   另外,刚发现票满600了,明天加更,今天晚上有约会,求千万不要有人在这个时候扔钻石,一下加更两章会出人命滴。 第081 思念有毒   我才想离开,就被他紧紧抱住,反身把我扑到床上,用舌头撬开我的嘴唇,霸道地冲了进去,又是深吻,又是意乱心迷,然后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化了。他这才满意地松开我,满怀委屈地说:“还要再养七天,真想把你就地办了。”   “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听别人说,养伤的时候忌动欲。”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也知道我动了呀……你听谁说的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顾左右而言其它,问:“你怎么跑下来了?”   “礼尚往来,有进有出嘛。”他嘻嘻笑着,不做正面回答。   后来我又问了一遍,他才慢悠悠地说:“自打小,我老爹就用这样的把戏来管教我,他不腻我还腻了呢。放心,为了你我就跳楼也会下来的。”   听着他誓言一样的话,我刚有点感动,他嘻嘻笑着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说:“我那个小妈巴不得我和老爷子闹翻,盼我犯个惊天大错,对于看管我,是外紧内松。我买通小护士就下来的。”   我无语了,他看我吃瘪的表情特别开心,高兴得霸占了我的病床,把我拉到跟前,看着我的眼睛,眯起眼睛笑着不说话。   从那天以后,何连成每天都会下来陪我一个多小时,我看着他越来越神采飞扬的脸,心说:“就这样吧,即使明天就分开,能有一天这样的快乐就享受一天。”   只不过我没想到,我所猜测的事情来得那么快。   第三天,他一整天没下来,我等到傍晚时分觉得放心不下,特意悄悄跑到了十一楼,来到病房门口,我看到人去屋空。入目的是一屋子空荡整洁,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我站在门口怔了半天,拉住一个过经过的护士急切问:“这房间的病人呢?”   她看了看我,不解地说:“他今天早上转院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忙拉着她问:“为什么转院?是病情严重了还是什么原因?”   “不太清楚,好像是家属要求转院的吧。你是这一层的病人吗?”护士问。   我摇了摇头,游魂一样地回到病房。心里在想何连成到底怎么了?即使他要走,也一定会给我打个招呼了。除非他当时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和我打招呼,可什么原因会让他来不及和我说一声就转院呢?   回到病房我拿出手机给何连成拨过去,那边传来了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第二天我又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我虽然担心他病情加重,想到他那几天日日来缠着我的样子,病情不像会反复的,想来想去没个结果,出院的时候人倒是瘦了不少。   出院那天是周三,两个小家伙在幼儿园,史兰在忙着新开业的美甲店。我一个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简单的包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结了住院费。   在正午的阳光下,我孤零零地回到家。推门进去,觉得屋子有说不出的陌生的空旷。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才放下包去厨房烧开水。   看着电水壶呜呜地冒着白色蒸汽,我眼前晃动的却是他那对含着笑意的眼,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乐怡,我想你了。   手上一疼,低头看到被热水烫了一下,我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着,眼前又是晃神,还是他的眼睛,和凑到耳边故意呼出来的热气,带着几分挑豆任性地说,就是想你。   我甩甩头,用凉水洗了洗脸,把在我脑子里不停晃着的何连成赶出去,给何萧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他在电话那头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淡淡问:“你都好了么?”   “是。”我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他或许知道何连成的什么消息,犹豫了一下问,“何总,您知道何董为什么转院吗?”   “啊,转院?我不知道啊!”他语气里都是惊讶,不像提前知道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刚想挂断电话,他就在那边追问,“他没和你一起出院吗?什么时候转的院?转去哪儿了?”   “四天前了,我以为您知道。”我说。   “这是董事长家事,我不太清楚。”何萧在那边应着。   我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大半天就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何连成的生活,就像失去了颜色,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我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每天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不停地忙着。白天的时间倒也好打发,可是一到晚上,特别是两个小家伙儿不在身边的晚上,就想他想得抓心挠肺。   刘天公司在月初发来了招标书,让公司上下都动了起来,我晚上把工作带回家里,每天都忙到凌晨累得不行才睡,梦里还是会看到他那一对含笑的眼睛,怎么也躲不开。   在招标前的一周,刘天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关于二审的事有一些进展,要约我出去谈谈。   “马上要招标了,要避嫌,所以不能去接你,还是去绿茶童话吧,我在那儿等你。”他在电话里简单说清楚地点,我应下。   我下班以后简单收拾东西就出了门,下楼的时候正好与何萧走了个对面儿,他似乎惊讶于我这么早下班,问:“应标的事都准备好了么?”   “差不多了,今天约了一个朋友吃饭。”我浅浅笑着应道。   “最近你瘦了很多,多注意身体。”他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说。   “谢谢何总关心。”我应了一声,礼貌地帮他按电梯,体贴地侧身让他先走。   没有了何连成,我变得中庸柔和,敛起了一身的锐气,不管做什么都淡然如水,处变不惊。   我走进餐厅,四处张望着找刘天,看到他在一个角落里扬了扬手,我径直走了过去,才坐下就收到他关切的眼神,问:“怎么瘦成这样?”   “最近老是加班,所以瘦了点。”我点头坐了下来,向他含笑。我自己知道现在的样子,不过才二十多天,瘦了一大圈儿,照镜子我能看到自己的锁骨刀子一下凌厉。   “公司那么多人,工作又不指望你一个人。”刘天给我倒了一杯白水递了过来。   “我是你们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所有的资料都要把关,估计最后讲标也由我来讲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有点小紧张,所以就格外用心。”我向他解释。   “何连成呢,他也舍得你这样。”刘天又问,满眼的不相信。   “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我笑着摇了摇头。   刘天还是不太相信,犹豫着问:“你们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吵架这么简单就好了,我隐约猜出是为什么,可是却不敢,也不愿意承认。   刘天也不说话,他看着自己双手捧着的玻璃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下个月八号我订婚,想请你们去观礼。你的二次开庭应该是在下月的十三号,耽误不了。”   “你妈妈……”我话一出口后悔了。刘天只是寡言,并不是笨,他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我妈生我养我二十多年,我的心思她早就看透了。其实有些东西,我也不敢奢想,记得有需要找我帮忙就好。”刘天低头说完这一番话,忽然抬头向我笑了笑。   “我尽量去。”我向刘天笑着说。   “你一定要去,然后二审就没问题。”刘天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杯子,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句话。   “对不起。”我看着他把自己满身的恨意和不甘像刀子一样往自己身体里收,不由伸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紧握的拳。   “和你没关系,只是我自己晚了一步而已。”他说到这里一顿,又说,“先吃点东西吧,累了一天了。”   “你想喝点什么?我陪你。”我也不知道此时如何劝人。我自己的心情是想大醉一场,暂时忘忧。   他听到我的提议眼睛一亮说:“我从来没去过酒吧,今天你陪我去喝一回?”   “好。”我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在听到我的话后,松了一口气,像是把一切不顺心不如意都扔了出去,露出温和的笑说:“就今天?现在?”   “好!”我说。   我们来到三里屯是晚上十一点,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走进去。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我和他找到一个靠角落的小桌子,抬手招呼服务生点酒。   他看了一眼酒水单子,重新递给我老实地说:“我第一次来,不会点,你看着来。我想喝酒,好喝的,烈的酒。”   我把酒水单拍在柜台上笑着说:“早说你的要求,都不用看单子。”我说着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说:“两瓶红方,一桶冰块。”   我在走进酒吧的时候,听着震耳的音乐,耀目的灯光,一舞池扭动着的年轻身躯,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起来。   心里想着,去他妈的想念,谁知何连成在哪儿风流快活呢!即使他老爹强迫他走,也必定不会亏待他,该他担心我才对!   就算是被绑起来,他总能想办法给我打个电话吧!我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上厕所都带着手机,生怕错过他的电话。等了二十多天,却连个屁都没等到。   求票票求书评,有奖书评还在继续哦,只要超过一百字,就有磨铁币奖励啊。沙发的话,奖励更多哩。   然后:我觉得我被你们这帮女汉子给轮了……为毛都在600推荐票的时候打赏钻石呀,还是两个人,是要逼死人的节奏么?   今天还要努力加更两章,快要精尽人亡了! 第082 刘天醉酒(为推荐票满600加更)   我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对面的刘天亦然。自从去翰华上班以后,我有多久没有来酒吧了?   我对酒,一向无好感,总觉得它的味道又辛又辣,呛得人直想流眼泪,真没觉出好喝来。陪酒时,是不得不喝,我从未主动喝过酒。而这一次,我却觉得那种辛辣的味道冲入喉咙,刀子一样划到肚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淋漓。   刘天的眼睛有点红,把空杯子往台子上一放,叫服务生来开第二瓶。我也把手里的最后一杯一饮而尽,啪一声与他的杯子并排而放。   他笑着看我说:“辣辣的味道,不好喝,却让人把心里的热情一点一点冻住,别人说喝酒越喝越热,我越喝越冷。不过,真好喝!”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酒能忘忧。”我与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到了后来,我们两个人就像比赛一样,一口一杯地喝着。我头终于有点沉了,我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不用那么清晰地思念一个人。   刘天拿起酒瓶看了一眼,抬手叫道:“再来一瓶。”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我觉得头有点重,用手支着下巴趴在台子上。   “第一次喝,要尽兴。”他拍了拍台子,叫着服务生。   他的眼睛虽有点红,却很亮,与何连成越喝越清醒不一样,他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了,嘴角扬起放肆的笑意,凑近了一些说:“乐怡,我喜欢你呢。”   我没醉,心里清楚得很,知道他这句话是酒壮着胆子才说出来了,也借着酒遮住脸,笑对他说:“好巧,我也不讨厌你。”   两人酒都上了脸,说话间也不知是真是假,胡言乱语倒也快活。   “好巧,林小姐!”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抬眼看了看。眼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上衣,黑色长裤的男人,长得还不错。   我看着他有点眼熟,刘天被打断漫无目的闲聊,有点不高兴,盯着那个男人瞧了一会儿才说:“小彭?”   我终于想起来这人是彭佳德,他自来熟地坐在坐在我们中间,搂着刘天的肩膀问我:“喝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下去跳一场?”   “不去,脚都软了,喝多了。”我摇了摇头。   “不怕,我带你。”彭佳德不等我再说什么,泥鳅一样挤过人君溜到dj台上,和那个一头金发的打碟小伙子说了几句什么,我看到他塞过去一卷钞票,然后场内音乐就变了。   他笑着跑了过来,把准备站起来的刘天往凳子一按说:“老大,别乱走,在这儿等着。”说着拽着我进了舞池。   我和彭佳德身在舞池当中,入目都是摇摆的年轻身体,镭射灯光让所有的人面目不清。此时音乐换成了快节奏的恰恰舞曲,身体不由自主跟着节奏动起来。恰恰是4/4拍,节奏很快,有些人跟不上来,舞池里慢慢就空了起来。   我今天里面穿着一件黑色吊带及膝修身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短款西服。跳起舞来才觉得衣服有点束手束脚。   脚下步子不乱,跟上节奏,被彭佳德牵着手旋转,在一个连续旋转时,他顺手拽下我没有系扣的上衣,黑色的连衣短裙,欢快的舞曲,纤瘦的身体,我与舞曲慢慢合上拍。   扭腰摆臀、小幅踢腿、快速连续旋转……窄窄的裙摆飞扬起来,雪色的腿与男人黑色的衣裤相映趁,每一个动作都是试探与放纵,带着年少的无知和莽撞……   舞场里的气氛被点燃,大家把中间的位置让给我们,在四周吹口哨鼓掌。舞曲从恰恰到伦巴,再到斗牛……彭佳德转换极快,我们跳得越来越合拍。   喝下肚子的酒变成汗挥洒出来,跳到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彭佳德身上的衣服被汗湿,他拉着我回到原来的位置,笑着大声说:“很少有女人体力这么好的,关键你还这么瘦。”   “累得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了,明天要上班。”我摆了摆手。   这一晚上的发泄,我忽然觉得心情极好,虽然身体累得连个小手指头都不想动。   “老大,我送林小姐回家。”彭佳德拍了拍趴在台子上的刘天说。   “你们走,我自己开车回去。”他抬起头,脸色已经发白起来,揉了揉眉心说。   “我去,你喝成这样了,还要开车。”彭佳德骂了一句说,“算了,先送你再送林小姐,反正你也很近。”   刘天嘴里说着我没事,能开车,被彭佳德完全无视直接拖进了车子里,我想自己走又觉得累得不行,也坐了进去。   车子来到刘天家门口,他示意我和他一起扶刘天下车,我摇摇头说:“不行,累得都不能动,你自己辛苦一下吧。”   彭佳德几乎半拖着在车上睡着的刘天去叫门,很快那扇大门开了,有一个中年女人看到刘天醉成那样子,忙叫了一声“天呀,怎么喝酒了。”   说着和彭佳德一起扶着刘天往里面走去。彭佳德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出来,坐进车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你真明智,早知道我一拍门,把他往门口一扔就走,应付刘老大的娘亲大人,简直比跳一晚上的舞还要累。”   我没接他的话,他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又问:“何连成呢?有阵子没见着他了,怎么舍得让你一个出来?”   似乎在别人的眼里,我们真的是一对,刘天这么问,彭佳德也这样问。   我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有一阵子没和我联系了。”   “不会吧,每次看到他护小鸡一样护着你,我觉得你们肯定是要办婚礼的。”彭佳德回头看了我一眼问。   “不知道。”我应了一声,转头去看窗外。   一个晚上,喝酒跳舞放纵,身心俱累,我以为能轻松下去,不想被彭佳德提及,心里又有点压抑,那块怎么也挪不走的石头——何连成,又重重压在我身上心上。   “我给你打一下。”彭佳德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调出电话拨了出去,听了半晌把手机往方向盘前头一扔说,“不在服务区,他难道被流放到阿富汗了。”   “不知道。”我的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彭佳德想了想,又拨了一个电话,响了足有十声那边有人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姨,我是小彭。”彭佳德自报家门以后,不等那女人说话,马上又说,“急事,关于连成的。”   那边问了一句:“连成怎么了?”   彭佳德马上夸张地说:“我这边有个妹子说是怀了连成的孩子,正哭着喊着要找他呢,他不会把人家肚子搞大以后不负责了吧。”   “是姓林吗?”那边的女人淡淡问了一句。   彭佳德看了我一眼,说:“不是,不是。”   “哦,那就不可能。信不信我等一下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在外面胡闹啊。”那边反问过来。   “啊……不要,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彭佳德马上收了线,回头向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你们公司的项目,你觉得我们公司中标的机率是多少?”我转移话题。   “我擦,他们何家这么对你,你还给何家卖命?!”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评标时我有一票的权力,我准备投给你们的竞争对手。”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人穷志短,没办法。”我淡淡地应道。   “老狐狸,他一定是知道你与刘天有点私交才这么做的吧,才入职一个月的新人,全权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切!”彭佳德非常气愤。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每个月拿他们家那么多工资,也该干活的。”我说。   他所说的这些我都有想到,但是我没有勇气拒绝。不管与何连成之间怎样,生活都要继续。我每天睁开眼,满眼都是生活,其它能想不能做。吃穿住用行,每一天那么大的金额压在我身上,不敢乱想不敢乱动。   有这样一个重回职场的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介意老板的算计。   “不管你怎么说,我这一票是不会给你的。何家办事太过分,即使觉得你们不合适,也没必要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把何连成弄走。”彭佳德说。   “或许他愿意。”我低声说出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可能。   “不可能,你太不了解他了。”彭佳德马上反驳,他想了想又说,“你要不然来我们这边工作吧,我和刘天说说,保准成。”   我摇了摇头,即使刘天同意,他家里也不会同意,为了二审能够顺利一些,我宁愿主动与刘天保持距离。   “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这一票,何萧给的项目奖金很诱人,我需要。”我说。   他捶了一下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不说话了。   彭佳德和我不过几面之缘,每次都是嘻皮笑脸,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没想到看问题这么透彻。那些事,我一个字也没说,他竟然一猜一个准。   “我帮你想办法找到何连成的消息,他不是那种吃完拍屁股就走的人,你放心。”彭佳德把我送到家门口,最后说了一句。   我现在只敢斗着胆子要票了,满一千票加更。   还欠稻米米和大猫猫的两章加更……继续努力去。 第083 中标了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标书、报价函、附加服务承诺书等资料,在封条上盖上公章,封好了九套应标文件箱。之后和赵俞平一起,亲自把标书送到了刘天公司的招标小组。   招标工作在一个酒店封闭进行,我们早上八点半来到酒店,所有人都上交了手机等通讯工具,之后在会议室通过抽签决定讲标顺序。我们抽到了二号,何萧暗暗向我点了点头。   能抽到第二讲是个好兆头。太早讲会场没热起来,很难调动客户的热情和关注;太晚讲,评标小组的评委都有点累了,所以也不好。今天来参加竞标的一共是五个公司,我们在第二讲,程度刚刚好。   第一家公司进讲标会场以后,其它竞标单位都被招标方安排到另外一间会议室等侯。何萧与在座的几家公司负责人都很熟,谈笑风生地打着招呼。   大家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都是为了能够中标,拿下这个项目。说白了,相互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可是面子上每人都带着得体的笑,说着生意场上的闲话。   何萧很周到地与人握手寒暄,同时把我介绍给大家认识,我也一一笑着应酬过去。   有人说林小姐也算是行业新星了,在金融峰会上的那一番演讲,让人耳目一新啊。不等我说话,何萧直接说:“这可我是挖到的宝,谁也不准撬我墙角啊。”   他这姿态做得很足,仿佛真的极看重我一样,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说,何总护短了等等。   这时有人进来说,到我们公司讲标了。何萧和我同时出的会议室,在经过门口时,他靠我很近,低声说:“好好发挥。”   我点头应下,来到讲标会议室开始讲我准备了将近二十天的讲标材料。评标小组的成员坐在我对面,其中有刘天和彭佳德。刘天是决策层中的一员,彭佳德是风控组一员,除此以外,还有财务部门、投资部门等部门的人。   我开始讲解标书,把自己事先演习过几遍的内容用十分的热情讲出来,看到大家反应不错,吃了定心丸,照常发挥起来。讲了大约二十五分钟,终于自我感觉良好地讲完了人生第一本标书,然后我问大家是否有其它疑问。   答疑时间是由赵俞平主要负责,何萧压轴坐镇,一场应标会顺利结束。我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何萧拍了拍我的肩说:“不管是否中标,今天你的表现都非常出色,晚上去庆祝一下。”   “何总,你们去吧,我太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我拒绝了何萧的提议。   “那就等招结果出来以后再去。”何萧没介意我的态度,马上改了日期,我笑了笑离开。   招标结果是在三天以后公布的,翰华不出意外地中了最大的一个标的。我拿到中标通知书,马上敲开了何萧的办公室,他在里面说了一句请进。我推门进去,他刚挂了电话。   “何总,我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我走过去,把中标通知书放到他桌子上。   何萧的眉眼一动,眼睛扬了起来,笑着说:“这次不能推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去庆祝庆祝啊。”   “好。”我想到了高额的奖金,心情也好了点,应了下来。   晚上何萧订了金色年华ktv包间,所有参加这个项目的人都去了,我有点落寞地夹在众人中间,到了包厢以后不要钱一样地喝酒。不过也确实不要钱,今天是何萧包场,不喝白不喝。   项目组的人都紧张了小一个月,好容易放松下来,何萧唱了一首有点跑调的老歌《吻别》打开了大家拘谨的局面,我埋头坐在一旁喝酒,红的白的啤的,拿到什么就是什么,到了最后喝得有点高了。   啤酒胀肚,我觉得想上卫生间,悄悄推门出去,把一屋子的热闹疯狂扔到身后。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从我们这个包间走过去,有一百来米长。我头疼头昏想吐,走路觉得脚下不平。我知道自己喝多了腿软,怕不小心摔个大马趴,小心地扶着墙慢腾腾地往那头走。   突然我手按到一扇没关严的门,那门突然就开了,我吓了一跳,晃着身子后退一步低头说:“对不起。”头也不敢抬,准备关门走人。   ktv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什么人都有,关上门就是隐私,即使服务生进去也要先敲门,像我这样无意走错房间是犯了大忌,转身就走才是上策。   “原来是你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被人拉住了手腕。   我刚才真没成心往里头看,毕竟知道有一些人会在这种地方偷腥,我怕看了长针眼。照理说,我这么懂规矩地低头就走,应该不会惹别人不高兴。谁知道冤家路窄就是这么写的,我遇到了薛向铭。   “薛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是礼貌地道歉,就像完全没有他故意给我下药那件事一样。   步入社会时间长了,我们都可耻地长大了。我们学会无视别人的羞辱,只为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事去做,那怕是面对仇人。这会儿我身单力薄,总不能和他正面冲突。   “难得看到小野猫把爪子都收起来,怎么?失宠了?何连成玩腻了?喝得这么高?”他说着把我拉进包间。   我今天晚上喝酒太多,腿脚都是软的,被他一扯就扑了进去,还直接扑倒在他身上,他身后就是沙发,因为他的一拽,我的一冲,我们两人一起摔了上去。   “主动投怀送抱?”他在我耳边嘻嘻笑着,顺手在我胸口捏了一把说,“上一次爷裤子都脱了,你被何连成弄走,真是没面子。这一次我看还有谁会来救你。听说何连成可不在国内了呢。”   他说完把我反手压在身上,对屋子里几个人说:“都出去都出去,到隔壁包间去,把门给我锁好,谁敢扰了我的好事,有他好看的。”   我挣扎着用眼光的余光看到屋子里几个年轻男女迅速离开,嘭一声把门重重撞上。   包间的大屏幕放着一首歌的mv,歌曲原声放得极大。我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觉得头疼欲裂,冷笑着看薛向铭问:“薛少,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看着何连成心爱的女人在我身下承欢,有意思得很!”薛向铭恶狠狠地说着,抬手把我的上衣扯开。   “不就是上床嘛,你松手,我自己脱。”我一边想办法拖延,一边悄悄看四周有没有可用的工具。   不远处的茶机上放着一个水晶果盘,上面还放着几片西瓜和橙子片。我看那个果盘玻璃挺厚的,应该有一定的份量。   “想用缓兵之计?”薛向铭一笑,手伸向我的下身,扯开半身裙的拉链说,“这招对我不管用了,先把你办了,我看何连成嫌不嫌你脏。”   我后悔刚才为了发泄心里的郁闷喝了那么多的酒,身上的骨头关节都是酸的,重的,别说推开他,就是想把他从我身上翻下来也是难的。   “啧啧,看着挺骨感,胸还挺大,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他的手在我胸上乱摸,恶心得我直想吐。   就这么一想,心里的呕意更重了,本来想上厕所的尿意被他吓跑,心里的恶心却越来越重,终于我没忍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就在我上面,我这样一吐也溅到他身上不少,不过最多的还是顺着我自己的脖子流了下来,屋子里的气味别提多难闻了。   他一皱眉嫌弃地说:“操,你他妈故意的吧。”   我哪里还说得出话,一口吐出来以后,整个胃都像被倒了过来,头一偏哇哇几口吐到地上,胃里才舒服了一点。   他气急,伸手去拿茶机上的餐巾纸,在自己身上乱抹了一把,然后来擦我脖了上的东西,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放开我……”我又干呕了两声。   薛向铭一迟疑松开手,我又趴在一旁干呕半天,他看到地上有个冰桶,里面的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有半桶冰水,提起来就对着我劈头盖脸到了下来。   “你干嘛!混蛋!”我被零度的水从头浇了下来,浑身一激灵,觉得酒马上就醒了,扬手往他脸上抽过去。   “终于露出你的爪子了。”薛向铭早有准备,扔了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两只手都扣在他的手掌心,另一只手拉下我被扯破的衣服,在我脖子上胡乱擦着。   “薛向铭,你不要这样,我去洗个干净,然后陪你开房。”我看他又对我动起手来,心里着急。   在这种时候,女人体能上的弱垫就显露出来,男人一只膝盖顶在肚子上,就让我挪动不了身子。我原计划拿到水晶果盘砸到他头上,这时才发现根本不可行。   半身裙被拉开,半挂在膝盖上,上半身的短西服已经破了一半边,扣子不知道崩到什么地方去了,里面一件黑色吊带上污迹斑斑。   “我这样,你也下不去手,对不?”我还在垂死挣扎。   忽然明白那天在小楼,我和何连成的第一次为什么我能一次又一次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那是因为他没舍得用重力气。   还欠两次加更,我努力更啊,妹子们淡定。 第084 算计(为大猫猫打赏钻石加更)   薛向铭手下毫发不留情,用尽死力紧紧禁锢着我,拽着我的手,把我拖到另半边干净的沙发上。   “谁说我下不去手,看到你这样的尤物没欲望,还是男人吗?”他说着扑了上来,我双手被他按在头顶,身上的吊带被他掀了起来,让人觉得滑腻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乱摸。   “何连成是个记仇的人,你这样对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要是同样的办法,用到你最亲近的身上,你怎么样?放了我,大家两清。”我像一条鱼,离了水,力气再大也被吊在渔夫的鱼钩上。只能逞口舌之快,看能不能说服他。   “别人这么恐吓,我还信。何连成么?他对我姐下得去手?那可是初恋。”薛向铭阴险一笑,手向我下身摸过去。   我又气又急,眼睛生生憋出一些酸涩的意思。刚才我身上被泼了一身的冰水,衣服被他撩开,皮肤接触到空气,我起了一身细碎的鸡皮疙瘩,觉得难过又害怕。可是,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屋子里都是震天的音乐声,我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我一边垂死挣扎,一边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的手腕被他死死锁住,手却是能动的,突然头后面的沙发上摸到了一只麦克风。我悄悄握在手里想砸他一下,却发现根本办不到。手腕被他禁锢着,我手里有武器又能如何。   他很快发现我拿着我东西,腾出一只手抓起麦克风扔了出去,在我胸口咬了一口说:“我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那也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衣服,我感觉到他男性的特征就顶在入口处,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转,一偏头努力伸长了脖了,想咬他手臂一口。   可我不管怎么努力,距离他的胳膊都有一拳距离,他红着眼睛笑道:“刚才不是说洗干净,陪我开房吗?我都不嫌弃了,你还不乖乖配合?”   他说着手指一挑,我只觉下身一凉,小内内被他剥下去。也就在这时,终于给了我一个屈膝的机会。我借着他脱下我内裤的时机,猛地一蜷腿,用膝盖重重顶在他小腹上。   他哎的一声捂住肚子,我借机爬起来,拿起茶机上的果盘往他头上砸过去。他一偏身子,果盘砸到他肩膀上,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这一下我用了狠劲儿,他疼得脸都变色了,低骂了一句捂住肩膀要过来拉我,我此时已经快速地套上半挂在身上的短裙,怎么会再给他机会,从沙发上跳过去,直接拧开了反锁的门。   我的身子才冲出屋外,头发就他从后面揪,疼得我眼泪直流,向走廊里大声喊:“救命!”   何萧刚从卫生间走出来,正在低头弹衣服上的水珠,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头,然后看到了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我。几步来到近前,薛向铭的手正揪在我的头发上,使我不得不向后倒仰着身子,疼得钻心。   “干什么呢!放手!”何萧大叫一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快被薛向铭关上的门,正面给了他一拳,他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红着眼睛骂:“妈的,什么人敢坏小爷的事!”   “我的员工被你强行拉进包房,这是强奸未遂的现场吧。”何萧语气不惊,把我拉到他身后,脱下西装披在我身上。我这时才意识到,刚才我下面真空穿着一件半身裙,上面一件肩带已经断了一根的吊带衫就冲到了何萧面前。   “她一个贱货勾引我。”薛向铭捂着鼻子骂道。   “好,那就等警察来。”何萧摸出了手机,准备拨110。   “何萧?!”薛向铭认出了何萧,往前一步道:“你试试报警会怎么样。”   “也对,警察可能管不了强奸未遂。”何萧一边说一边调出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才一接通就笑着说:“薛总,我在金色年华ktv看到了薛少,他可能喝多了,对我的女员工动手,现在怕是要走伤残鉴定了。”   薛向铭想夺电话已经来不及了,何萧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他见收了线骂了一句:“果然是何则林的私生子,这招又黑又损,真够可以的!”此时他的电话在屋子里猛地响了起来,他转身要去接。   何萧就在薛向铭话音一落转身进屋的时机,往前走了几步,把他逼进屋子里,回头对我说:“在外面等我。”   我眼看着他一脚把门踹上,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等过了十几分钟门打开以后,我看到他领带歪着,眼角有淤青,额头有一道口子,像是被玻璃划的。   他走出来把门带上,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说着拨了个电话,让公司的其他几个员工继续玩,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我看他挂了电话,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我的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倒不值得去医院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我这儿应该需要缝两针,如果你没问题,能开车吗?”   我的酒早就吓醒了,看他这样子点了点头。   他坐在副驾驶上好一会儿才闷声问:“他对你没怎么样吧?”   “还好你来得及时。”我打着方向盘转弯,距离金色年华最近的是协和医院,我最近倒是和这家医院有缘。   他听到我的话,松了一口气说:“薛向铭办事有点混蛋,以后躲着他点儿。”倒没有继续问我为何会惹上薛向铭。   我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遇到这样的男人不是一个两个。只不过原来在夜总会,好歹有个姐妹打个马虎找找台阶,自己单独面对的时候少。有些客人骂得比薛向铭更难听,动作更直接粗鲁。   “谢谢何总救场。”我此时才想起道谢。   “今天可是我带你出来的,闹出这样的事我也不高兴。”何萧表情冷冷地说。   他不提,我也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薛向铭骂他是私生子的话,睁着眼睛和他一起装起一糊涂。   从医院出来,我看着他脑袋上顶块纱布的样子觉得有点于心不忍,说:“我送您回去吧。”   他嗯了一声,然后上车走人。   在车子走到建外外交公寓时,他突然没来由地问:“你想嫁给他吗?”   “啊?”我被他突然的问话惊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有些东西我可以帮你。”何萧没继续追问,反而向我抛了橄榄枝。   “为什么?”我不假思索地问。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你,你也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合作。我有办法让你嫁进何家,这个条件怎么样?”何萧问。   “何总,感情的事看缘份吧。”我应了一句不再说话,直接把他送进了东三环的一处高档公寓。   如果传言是真的,何萧真是何则林的私生子,我接了这个橄榄枝就是与何连成做对,这样的交易不管最后是输是赢,我都输定了。   我回到家开始刷每天的日常,给何连成打电话,一如往常,那个号码还是不在服务区,失落地挂了电话,洗澡然后睡觉。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都挺难熬,静下来的屋子里,唯有想念他这一种消遣。   项目顺利签约,我期待着拿到职场上的第一笔奖金。暗自算了一下数额应该不少。在项目签约后的第三天,我正在办公室写新项目的执行计划书,忽然接到了何萧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乐怡,项目出了点问题,何董很生气,你马上和我一起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我听了心里一惊,项目都签约,又会出什么变故?   不过已经来不及细想,我打开办公室门时,何萧已经向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看到我出来,说:“快点过去吧。”   我心情忐忑地跟在何萧身后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低声问他:“到底是什么问题?”   “不清楚,说是项目的执行计划书出了问题,客户那边非常不满意。”何萧说。   “不可能呀。”我低声说了一句。   执行计划书和项目稳步推进日程表,我都是亲自做的,然后由赵俞平发给客户的相关部门接头人。因为这个项止的顺利完成,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只要是重要的资料,我向来都亲历亲为。   “进去再解释。”何萧皱了皱眉。   我们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时,他正在低头看文件,一张脸上表情淡然,不像特别生气的样子。   他听到我们进来,抬眼看了我和何萧一眼,继续低头看资料。   何萧小心地问了一句:“董事长,这个项目林经理很上心,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是吗?”他应了一声,摘下眼镜,捏了一下眉心,拿起桌子上一叠资料递了过来,“自己看看是什么问题。”   我接过那叠资料,看到是昨天发给客户的项目日程表,才看到第二页我就看出问题所在了,这根本不是我写的那一份。   “这不是我写的那一份,我写的和这个不一样。”我马上开口。   “你这样说,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何则林扫了我一眼问。   大猫猫童鞋,欠滴加更完成鸟,呼呼呼自己夸夸自己,简直太高产了。   打滚求票票(其实作者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求这个票有什么用?不过满多少票加更是编辑要求滴)继续厚着脸皮求吧。 第085 被开除了   “邮箱里有……”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以往的每一份资料我都会通过邮件发给赵俞平,他昨天来向我要这份资料时说,他的邮箱坏掉了,让我用u盘拷贝给他。我当时没多想,就照他说的做了。   如今想来,我好像是被人一步一步算计进去了。想到这里,我索性也不解释了,把材料放到桌子上,问:“何董,我会亲自去向客户道歉,然后重新提交项目进度日程表。”   “林小姐,你坐下。”何则林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何萧主动往前走了一步,拿起桌子上的材料看了看,对何则林说:“何董,我觉得林经理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个错误太低级了。”   那确实是一个低级的错误,把项目流程弄错,而且里边竟然还有其它公司的名字,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这是一份在旧文件上修改过来的材料。   “我也不敢相信,曾经在美国做过三年风控的人会犯这样的错误。”何则林说到这儿,打开抽屉拿出几分资料扔到茶机上说,“如果只有这一个错误,我相信失误。新员工犯错误是被允许了,但是林小姐的错误可不止这一个。”   我已经施然走到了沙发前坐下来,何则林这么明显的举动,我若不明就里也太笨了,那些资料看也没看就问:“何董事长准备怎么处理我?”   何萧则坐在沙发前,拿起了何则林扔出来的资料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一份东西递过来说:“乐怡?”   我接过来一看从头凉到了脚,原以为只要答应何则林的条件就能保住这份工作,不想他不给我这个机会,直接甩出了杀手锏。果然是老商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你没有反击的余地。   到了此时,我才明白何则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表面看着温温和和,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本质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商人,能把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我忽然想到了薛向铭骂何萧的那句话,现在想到才似乎明白了什么。   何则林一边稳住我在公司卖命,谈下刘天的项目。一边把何连成转移出去,让我们互相不知道近况。之后再把一直以来,他特意留意的或者是故意制造的错误拿出来,然后踢我出翰华。   干净利索的卸磨杀驴,不用拿出任何成本,下了一手好棋,估计出乎他意料的是我和何连成的车祸,这或许是导致他提前动手的原因。   何萧递给我的资料是我的简历,何连成帮忙修改过的简历。我一直知道这份简历是个定时炸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炸了。   简历上写得很明白,那些改过的内容何连成曾经和我说过。只是在一旁有红字批注写着“该段虚假,实际情况是在某某夜总会陪酒……”等等。   “何董,不管简历上怎么写,我到公司以后确实拿下了这个项目。”我想努力争取自己最后的利益。   “你去人事办离职手续吧,我不放心把风控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一个连简历都是虚假的人。”何则林冷漠地说着。   “何董事长,我……”   “乐怡,出去吧。”何萧打断了我据理力争的话,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想了想转身离开,何萧的眼神让我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再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如果何则林已经想好了对我的处置办法,我不管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而且会越说越错。   回到办公室,看着自己的办公桌,眼睛一会儿就模糊了。我不想为这件事掉眼泪,但是我忍不住,我的付出和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原来,没了何连成我什么都不是,他是给了我水晶鞋的人,没了他,鞋子失去了魔法,我被打回原形。我还是那个卑微地靠着身体的年轻去吃饭女人,靠着别人的施舍才能过活的女人。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了一脸,我抽出纸巾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看着镜子里红肿着眼睛的自己,对自己说:“林乐怡,你很好很坚强,不要哭。”   我补好妆,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到了何萧。   他有点担心地看了看我说:“乐怡,我知道你的努力,我也认可你的能力。但是你和何少董的那起车祸闹得太大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董事长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是今天去办手续,还是明天?”我问何萧。   他没料到我恢复得这么快,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以找好工作再回来办离职手续,我给你推荐几家公司。”   “这件事就不麻烦何总了,我的项目奖金能不能在离职前结清?”我问。   “刚才在办公室阻止你,是怕你提的就是这件事。你如果在董事长面前提起这事,奖金就不好发了。我用其它渠道发给你,放心,我的承诺不是空话。”何萧解释道。   “谢谢何总。”我向他笑了笑。   “你挺适合做这一行的,永远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不感情用事。”何萧第一次夸我。   “再说吧,毕竟那份简历是假的。”我摇了摇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对他说,“奖金打到我卡上,我就过来办离职,今天我先走了。”   他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说:“你可以继续求职,关于你简历做假的事,我想除了我和董事长以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多谢。”我已经不想在这里继续与他纠结,心里那点失落在何萧带进来确定的消息以后,有点加重。   我怕再聊下去,自己会掩饰不住心里的不甘和愤怒。   “同事一场,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何萧说。   “不用了,我这样的心情,怕是什么也吃不下的。改天,我拿到奖金以后,请您。”我说着拉开了门,低头下楼上电梯。   在楼下路过职场时,周萌端着一个杯子挡着我的路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林总吗?听说你要被董事长开除了?真是拍手称快呀。大家也都看看,靠脸蛋上位,就是这么个下场。”   我没理她,准备绕过她走。   谁知她还不依不饶起来,几步又挡住我的路说:“林总不是一向伶牙俐齿么,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你失势的时候谁都想踩上一脚,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和她闹起来,就真的面子里子全丢光的。   我看着她问:“周萌,你找我有事么?”   “哎,听听,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以为你还是有少董护着的贱女人吗!”她的语气越来越恶毒,眼光刀子一下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知道了么?这就是被玩腻的下场。”周萌在得意洋洋地说着,“像我们这种凭着自己真本事进公司的人,才能长远地发展下去。”   “周萌,你的工作做完了么?”何萧出现楼梯上,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周萌没想到竟然会被何萧看个正着,低声骂了一句:“贱货,那个男人都愿意上你。”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包走到了电梯间。周萌这种姑娘的心理我最了解,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才到楼下就接到了何萧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你别太介意别人的话。”   “谢谢何总关心,我一点也不介意。”我迅速挂了电话,仰头看着正灿烂的阳光,眼睛被刺激得睁不开,泪溢了出来。   我隔着一层水雾看太阳,就像看一个折射着五彩灯光的钻石,熠熠生辉,美得耀眼。   刘天的订婚仪式定在这个周六,我一直没时间去挑选礼物,今天正巧被董事长亲自开除,倒有了逛街买东西的时间。   我走到复兴门的百盛,从一楼逛到五楼,又从五楼逛到一楼,还是没买到合适的礼物。太贵的我买不起,太便宜的又觉得拿不出手。   一个男士专柜的售货员看到我转来转去好几趟,忍不住开口问:“小姐想买什么东西?是送男朋友吗?您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   “是有个朋友要结婚,想不好送什么。”我说。   “是商务人士吗?”她问。   我点了点头,她指着柜台里的一对袖扣说:“要是关系还近,送对袖扣就行,价格也不是太贵。”   我抬眼看了看这个是dior的专柜,这一对暗金色的袖扣要八千多,又一时挑不到其它的东西,点头说:“我不会送礼物,结婚送这个合适吗?”   “要是发小送这个就可以,如果想凑成一对的话,可以送一条我们家的丝巾给新娘子。”她热情地出着主意。   我看了这半天,也没挑到更合适的礼物,于是挑了就按照她的建议买了一对袖扣,一条丝巾用礼盒装了,准备等到周六送给刘天。   就在我拎着东西离开时,手机突然嘟地一声响,我打来一看是何萧发过来的一条短信息,上面写着:“何连成在美国,你要过去看他吗?”   我从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到何连成的消息,一直以来假装自己很好的那层伪装,被血淋淋地剥落下来,眼睛里酸涩一片,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我站在商场门口,捏着手机看了半天那条短信,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回复。乐怡该何去何从? 第086 跪下来求我   我明明知道何连成于我来说,是毒药,是不可碰触的禁区,却还忍不住想去触摸那种美好。   他性子算不上好,霸道任性,有点中二病……但是在我眼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贪恋他的温柔体贴,霸道任性。   他那样对我,让我觉得自己被重视,被人放进心里,心头的甜蜜挥之不去。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是死,却还贪恋着那份光明的温暖。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垂下了手。我不知道何萧在给我这个消息以后,会提出什么条件。有些条件非我能承受,那倒不如假装不知。   周六早上我拿着请柬找到了刘天订婚宴的地址,是在西山脚下的一处古朴大院。   从外面看,院子普通不过,一个能开进解放卡的红色大铁门,青砖的围墙,墙头有些地方还长了杂草。   我走上前按了门铃,过了一会,门上一个小窗口打开,一个保安模样的人在里面问:“有请柬吗?”   我拿出请柬递过去,他翻开看了看,然后打开一侧的小铁门。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出租车说:“出租车不能进去,麻烦您自己走进去吧。”   我付了车钱,让出租车司机先走,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进院子以后,我才发现这院子占地面积挺大,平坦的草坪在眼前延展开,距离大门两三百米的地方有五六栋红砖的三层小楼错落着排开。   楼前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不少豪车,像我这样走进来的,好像只有一个。快走到楼前时,我听到身后有汽车声,然后有人按了一下喇叭,我站在路边让后面的车子先走,车子却在到我跟前时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彭佳德探出头问:“你一个人来了?上车吧。”   “就几步路了。”我说。   “上来,上来。”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了一侧的车门,我只好坐了上去。   请柬上说宴会十一点半开始,我们到签到处时发现才十一点,于是我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静侯准备新郎新娘出现。   彭佳德和一帮人说了一会儿话发现我不在他身边,站在中间的位置四处张望,找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走了过来。   “这种场合就是吃饭聊天,没意思透顶了。”他坐下来端着一杯餐前甜酒喝着。   “你有他的消息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说:“老头子嘴巴太严,我去打听了几次都没打听到。不过有一条可以确定,这一次何连成得自求多福了。”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订婚仪式开始了,准新娘的父亲先发言,语气里都是对女儿溺爱。   我远远看着准新娘,二十三四的岁的样子,一脸的天真稚气。眼睛又大又清澈,让人觉得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心里去的简单女孩。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改良旗袍,得体的剪裁把她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前后两面都是精致的满绣凤凰,绣线之中应该拧成了金丝。随着她无意识的小动作,那凤凰映射着不同的灯光,闪闪发光。   刘天随后出现了,一脸安静地站在那个女孩身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与一旁的人周旋。他性子向来冷淡,在订婚宴上这种表现倒还算正常。   他在应酬空隙的时候抬眼扫了一圈大厅,看到我时眼睛沉了沉,然后盯着我不动了。   我远远地举起杯子向他示意,他身边的女孩觉察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对我微微一笑。   “刘天将来要是娶了贾语含,可有得受的。我远房的表妹,家里的刁蛮小公主,凡事都不讲道理。别被她一脸纯良的样子给迷惑了。”彭佳德在我身边说着。   “那未必吧,我看她瞧着刘天的眼神,像是有点动心的样子。”我说。   “那小丫头原来最不待见的就是刘天,一见面就骂人家是个小胖子。后来出国以外,还和外国的一个叫小百合的嫩模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清楚。”彭佳德对她倒是了解。   我想到刘天的性格,他那么闷,或许真适合找这么一个性格活泼来稍微中和一下。   婚宴正式开始了以后,场面就热闹起来,贾语含性子开朗活性,不时能听她清脆的笑。   他们向前面几桌比较尊贵亲近的客人都敬完酒以后,我看到刘天的妈妈带着贾语含向我走了过来。我没想到会这么正式的和刘天的未婚妻见面,马上打起精神,堆出一脸笑意。   “语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刘天的形体教练林乐怡小姐。要不是她呀,现在小天还是个小胖子呢。”刘妈妈笑着说。   “哦,那林小姐倒是挺有本事的,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让天哥瘦了下去呢。”贾语含的话里含沙射影,我装作没听到。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配合她们演戏,不管是怎么样的挑衅,我都咽得下去。   “您好,贾小姐。”我伸出手与她握手。   她假装看不到我伸出去的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一种打量物品的眼神看着我,笑着对刘妈妈说:“伯母,您去忙。我看着林小姐有些投缘,想多聊两句。”   刘妈妈微微一笑,对她说:“今天你是主角,你说了算。”说完就走开了。   贾语含这才举着手里的红酒杯慢悠悠晃到我跟前,笑着说:“你真有办法,给他找了多少个教练呀,医生呀都不管用,遇到你竟然全治好了。是因为这张脸么?”她说着伸手来摸我的脸,我往后退了一步说:“贾小姐,您说笑了。刘天到我们形体中心的时候,只是身材微微有点胖,并没有别的问题。”   “是么?”她脸色难看起来,一步一步把我逼到桌子旁,见我靠着桌子退无可退了才说,“我可是去形体中心打听过的,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手把手教刘天哥练腹肌……呵呵。”她笑了起来。   “您想多了,那只是正常的训练。”我解释道。   今天我来是为了给刘天妈妈一个交待,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交待。所以不管接下来贾语含会怎么样对我,我都会忍着。   “语含。”彭佳德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拍了贾语含肩头一下说,“快去那边,等着你敬酒呢。”   贾语含微微笑着说:“林小姐,您来了就是贵客,又是刘天哥哥的贵客,我敬您一杯。”   我只得举起杯子,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笑着与我碰杯时,手猛地往前一推,然后松开了手,酒灌了我一脖子,酒杯掉在厚厚的地毯上,连个声响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刚才空间发生了什么,唯独我们三个。   我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浅粉色短款礼服,一双米色的高跟鞋。红酒从领口灌进去,顺着身体就流了下去,胸口湿了一片,里边内衣的颜色透了出来。   “呀,真对不起,我手一滑。”贾语含忙道歉。   我举着手里的杯子,很有冲动灌到她脖子里,但是想了想忍了下来,说:“没关系,您快去敬酒吧,我去收拾一下。”   然后我拿起包转身去了更衣室,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压下眼里要涌出的眼泪。把裙子脱了下来,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现出纸巾把身上粘乎乎的红酒擦干净。   如果是正常情况,主人家会马上命人去准备一件能穿的衣服送过来,可是我等了半晌也没人过来,索性死了心,把裙子上面的酒渍洗了一下放到烘手机下面烘干。   门被人突然推开,刘天风一样走进来,看到我只穿着内衣高跟鞋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说:“怕你难过,才着急跑过来的。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谢谢。”我也觉得尴尬的要死,用湿裙子捂住胸口对他说。   “嗯。”他应了一声逃一样离开更衣室。   刘天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凑合着穿一下,没……没找到女人衣服。”   他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把衣服递到我手里马上背过脸去。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一件白色衬衫,一件米色的短裤,每一件都特别大,怕我真的穿不出去。   “我再烤一会儿,或许就干了。”套上他拿来的衬衫,重新开始烤衣裙。   他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满脸通红地说:“那我,我先出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等我把衣服烤得半干以后,看了看时间估计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穿上还潮乎乎的衣服准备出去,这时我看到贾语含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反锁了门,几步来到我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换个衣服还勾引刘天,真会抓住机会啊。”她脸上的纯真可爱荡然无存,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贱货。”   “贾小姐,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再也忍不住了。   被她甩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我觉得左脸马上肿了起来。   “我嘴上一向干净,手不干净而已。”贾语含扑了上来,她穿着礼服却手脚麻利,我几乎躲闪不及又被她抓住了领口,紧接着脸上又是一疼,亮响的一记耳光。   我抬手把她推出去,她倒退了几步撞到门上,整整了衣服对我说:“你可以再推我一下,你儿子的那起官司可就黄了。”   听了她的话,我扬起的手落了下来。她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说:“让你参加婚宴,本来只是想让刘天死死心,谁知道见了你的脸以后,我改变主意了。我就是这样打你了,你敢还手吗?想打赢官司吗?”她凑上前问我。   “跪下来道歉,然后自抽二十个耳光,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贾语含笑吟吟地说出这句话。 第087 这个婚我不定了(为稻米米打赏钻石加更)   我死死盯着她,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对她说:“贾小姐,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我特意来祝贺不是来自求侮辱的。”   “好呀,你有骨气就打回来,你可以式一下。”贾语含挑衅地笑着说。   今天我应邀来参加这个宴会,从着装到礼物都花了一些心思。礼物要不俗又能随大溜,着装不能抢准新娘的风头,说话处处小心,与任何人也不闲聊。即使彭佳德在我身边闲扯时,我都只是淡淡地应着。   我只是想让这个订婚宴顺利完成,然后在刘家背后帮忙的情况下,打赢关于孩子抚养权的官司。   “强权之下,我不得不低头,你可以打我,但是休想让我下跪。”我抬头看着她,嘴角肿了起来,一说话就疼得钻心。   “好,强权?”她冷笑了两声,说,“刘天既然是家里给我定下来的老公,他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有你在,不行。”   “你想怎么样才罢休?”我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想善了,抬头问她。   “刚才说的那个,跪下来给我赔罪,然后自抽二十个耳光。”薛语含用一种藐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会的。”我绕过她,准备拉开门出去。   她突然抬腿,尖尖的鞋跟踢到我按在门把上的手,一下子疼得我叫了一声松开手。她出手又准又狠,我捂着手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想从我眼皮子底下走?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贾语含说,“我恰巧学过几年泰拳道,别说是你,就是两三个男人也别想轻易走出去。”   自幼至大,我都是不肯吃亏的人。当年程丽娜上门撕逼的时候,我也一脚把她踹倒了,然后才去找楚毅对质。   如今,我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小丫头连扇了两记耳光,又在手上踢了一脚,心里的火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看到我眼睛里的怒气,得意地说:“你如果不想要儿子呢,就和我撕破脸;如果想要儿子呢,就照我说的做,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出去。别人如果问,你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贾语含,你长这么一副样子真是可惜了。”我揉了揉手,往前走了两步。   “是么,我不相信你敢还手。”她眯起眼睛。   “对不起,我还真敢!”我甩掉高跟鞋,把手里的包往她脸上甩过去,她一偏头躲过去,我就得了点机会,用身体把她扑倒在墙壁上,扬手就往她脸上扇过去。   我低估了她的动手能力,高估了自己的动手速度。我的手才挥到半空中就被她握住,紧接着我脸上又是一疼,眼中金星直冒。   再接下来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无数只手往我头上身上打,终于疼到我站立不住倒在地上,钝钝地硬物没头没脑地砸在身上,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然后我觉得天地都旋转。   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刘天冲了进来,反手给了贾语含一记耳光,然后脱下西服披在我肩上。   “刘天,你敢这样做,就别想结婚。”贾语含捂住脸倒退了一步大声哭了出来。   “我带你去医院。”刘天拥着我往外走,路过贾语含时说,“这个婚我不定了,趁现在宾客还没走完,我马上找人去通知,这一次订婚仪式无效。”   “你……死胖子。”贾语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恨恨地骂了一句。   “我妈拿着她孩子官司的事逼我订婚,我忍;反正她又不喜欢我,我倒也死了心,对你还有一些企盼。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样的。”刘天摇了摇头,扶着我走了出去。贾语含还想追上来,刘天冷冰冰地望过去,她哭着止住了脚步。   路过大厅时,那些还没走的宾客都觉得奇怪,眼神都聚到我们身上。刘天淡然不惊地说:“今天的订婚取消了。我的这位朋友受伤了,我要先送她去医院,改天再登门致谦。”   “天天。”刘妈妈赶了过来,威严地盯着他,“你胡闹什么!”   “妈,您看看您亲自挑的儿媳妇办的好事?乐怡做错了什么?她错在不该认识我?如果没有她,您的儿子早死了!您知道在遇到乐怡之前我每天想的是什么吗?我每天站在玻璃窗前,想的都是怎么能从楼上跳下去!”刘天眼睛通红,大声地吼罢,看到我光脚站在地上,弯腰抱起我转身就往外面走。   “天天!”刘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第一次觉得疲惫,今天受到的那些委屈一古脑涌了上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不停地流了下来。   等到他把我抱到车上时,他的胸口被我哭湿了一片。   他小心地把我放到后座上,检查一下我腿上的划伤叹了一口气,抬头又看到我肿得变形的脸,一下子突然发火了,骂道:“你傻呀,你不会还手啊?你就站哪儿让她打?你打程丽娜的狠劲儿哪去了?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为了孩子你连自尊都不要了?孩子就是天……是你的一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呀?”他越是骂,我心里越是难过,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心里又酸又苦又疼。   他终于止住声,定定地望着我说,“忍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路上没有说话,我默默地流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是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忍一下,现在孩子的官司……想到这里,心里更加难受。那种失望无助一齐涌上来,让我忽然觉得生无可恋。如果孩子判给了楚毅,我要怎么活?   我手边没镜子,不知道脸上受了多少伤,眼泪流下来蜇得哪里都是疼的。   到了医院,他要伸手抱我下来,我低声哑着嗓子说:“我自己可以走。”   “你不逞强行吗?”他低声怒骂了一句,粗鲁地把我横抱起来,往急诊室走去。   大夫看到我的伤很惊讶地问:“家庭暴力?你动的手?打老婆很有出息啊!”   “不是,大夫,不是他。”我看他被数落得满脸通红,忙替他开解。   “行啦行啦,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我处理伤口,你去交费。要是万一留了疤,我看你去哪儿后悔去。”大夫不理会我的话,固执地认为我是被自家男人家暴的女人。   “不是我,是女人。”刘天低声辩解了一句,拿着交费单子去交费。   “哎,女人打你老婆你就看着啊你还是男人吗……”大夫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给我上药,下手重了疼得我倒吸凉气。   “大夫,他不是我老公。”我忙说。   “哦,人家老婆打的你?你们年轻人啊……”大夫又自动脑补了。   我觉得越解释越乱了,忍住疼说:“那女的也不是他老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解释不下去了。   大夫碎碎念地说着:“你们年轻人的事真看不懂,上一次有个女的被她老公家暴,来了以后我数落那男人几句,她还替那男的说话。都打得肋骨骨折了,还是护着他……”   等他给我包扎好伤口,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不下五个类似的狗血故事,想到明天他再给别人包扎时,或许我也成了他口中的故事,心里后悔刚才多嘴解释那两句话。   不过经他这么在耳边絮叨了半天,我忽然觉得世上难过的人倒不止我一个,心情稍微发散了一些。   刘天看到包扎好伤口,皱了皱眉说:“真难看。”   “你……”我气得语结了。   “你别担心,你刚才更难看的时候我都看到过。”刘天说罢又要弯腰抱人,我往后一躲。   大夫看他一眼说:“腿没骨折,能走的。”   刘天讪讪地收回了手,过来掺住我的胳膊。   回家的路上,我才感觉到痛神经慢慢苏醒,脸上头上背上肩上……无一处不叫嚣着疼。看东西的时候觉得视线受阻,用手一摸眼皮,肿得特别高。   “别摸了,容易发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我的动作,叮嘱了一句。   他把我送到家里,我站在楼门口与他告别,他站着不走,犹豫了一下说:“你不准备请我上去坐坐吗?我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家了。”   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我看,我看到上面有二十个未接电话,通话人都是“妈妈”。   “她是担心你,你回个电话报个平安。”我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思,忙说。   “我特别累,能上去坐一会儿再说吗?”他再次说。   我看到他眼里的疲惫,想了想好好订婚宴就这样毁了,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于是点了点头带他上楼。   今天是周六,史兰帮我看着孩子,一打开门就看到史兰和两个小宝都躺在沙发上睡。   “比较乱,你别介意。”我把他让进屋子里。   然后拍醒了史兰,她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赫了一声问:“我擦,这谁下的重手啊。”   “把孩子抱房间,有客人来。”我弯腰抱起了元元。   史兰这才抬头看到一直站在门口有点拘谨的刘天,笑了笑说:“你过来坐,我在这儿屋子就比较乱。”   刘天低声嗯了一下,在被玩具和小衣服占领的沙发上找到一块空地儿坐下。我抱完孩子出来,看到就在他旁边一件粉色蕾丝的内衣,手脚麻利是拿起来捂在怀里迅速扔进卧室。 第088 二审的结果   史兰找了个借口离开,刘天才抬头望着我问:“是你朋友?”   “是啊,好姐妹。”我应了一声,去厨房烧了开水给他倒了一杯说,“家里有孩子,茶和饮料一概没准备。”   “哦,我习惯喝白水。”他拿起玻璃杯拘谨起来。似乎所有的勇气都在刚才抱我出门去医院的过程中用光了。   我看着外面到的天慢慢黑了下来,说:“你给你妈打个电话,我去厨房简单做点吃的。今天晚上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他应了一声,我看他拿出手机转身去了厨房。   把冰箱里的存货拿出来简单做了三菜一汤,菜做好时米饭也刚刚好。做饭的时候厨房里噪音比较大,我只隐约听他打通电话叫了一声妈,其它的就听不到了。   等我把饭菜摆到餐桌上,他非常企盼地坐到桌子前,有点腼腆地说:“你还会做饭呢?”   “有孩子的女人都会做,只不过是好吃或不好吃的区别。”我给他盛了一碗米饭递过去,他接着碗说了一句谢谢。   我做饭水平很差,仅限于能做熟而已。两个孩子算是比较倒霉的,遇到我这样一个妈,在吃上从不挑剔。   刘天吃了一口皱了一下眉,我问:“要是你觉得不好吃,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挺好吃的。”他忙摆手,我也不在多说,胡乱吃了几口。   晚饭后电视无声地开着,刘天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我想起白天的事,觉得好好的订婚仪式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有我的因素在里面,所以认真地对他说:“今天的事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我。”刘天正视我的眼睛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侮辱。她是不是用孩子威胁你了,所以你不还手?”   “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心里想着,如果二审还是把孩子判给楚毅,我该怎么办?二审是终审,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还疼不疼。”他抬手抚了下我额头的纱布问。   我被他温柔的动作一惊,往后躲了一下身子说:“肯定是疼的,哪有这么快好。”   他被我的动作弄得有点尴尬地收回手,然后轻声说:“官司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忍不住开口。今天当着那么多人,刘天对他妈妈讲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他为了我也做了不少牺牲,而我对他却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心里总觉得很愧疚,不想继续欠他更多。   “这几天项目沟通会,没看到你?”他没话找话。   “我从翰华离职了。”我老老实实。   “为什么?做得好好的。”刘天满脸惊讶。   想必刘天他们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离职,在项目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从翰华悄没声息地离职。   我向刘天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一句隐瞒。他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我们公司来吧。”   说罢沉默了一会儿说:“再等几天,等今天这事儿的风头过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微微笑着说:“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史兰自己开了一间美甲店,生意还不错。我说不定也开一间小店去。”   “小店的收入根本不够你的支出,你在开玩笑吧。我再想想办法。”刘天说着,又犹豫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说,“你先拿着去用吧。”   “不用了。”我直接拒绝。   刘天给我钱,我无功无名凭什么要他的钱?   “真的,你别再去紫金台,那里面什么人都有,不安全。”刘天忙乱解释着。   “我不管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我虽知道他是好心,但今天受了这样的侮辱以后,再听这种话尤其刺耳。刘天突然扶住我的肩膀说,“你想多了,不要这么敏感好吗?”   “时间不早了,睡吧。”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准备起身去给他抱一床被子出来。他却突然往前一凑,在我额上亲了一口说:“不管出什么事有我。”   然后迅速松开手,低下头,我也被他的突然动作吓着,触电一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脸通红地转身回了房间。   我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时,他脸红得厉害,看到我走出来忙上前接住被子,忙乱间又揪住我的衣服,两人同时松开手被子掉在二人中间。   “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是真心想帮你。”他低着头,看着乱成一团的被子低声说着。   我不敢和他继续独处,迅速回了卧室,把房门关上。   第二天,刘天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陪着我带两个小宝儿去海底世界玩,到了晚上还不肯回家,我直接赶他说:“你再不走,要交伙食费了啊。”   他马上问:“要多少?”   我对他直接无语了,不通世故到这种程度。于是摘下眼镜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眼睛说:“钱就不用了,明天帮我送一趟孩子。”   “好。”他痛快地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查法律条文,找着一切有利于自己的证据,然后和律师反复沟通,生怕再一次败诉。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梦里都是打官司,有时候梦到自己败诉了,会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刘天倒是在周一晚上回了自己的家,至于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我所猜想不到的。后来又打了两次电话,听他的声音还算正常,我也放下心来。   二审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一次只有史兰和刘天陪着我,叶子因为公司的事比较忙,来不及赶过来,提前一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让我有需要及时找她。   到法院以后,我看到楚毅已经到了,扫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程丽娜的影子。他也注意到我,看我戴着墨镜问:“这么讨厌我,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烦吗?”   “想让我不烦你很简单,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说。   “乐怡……”他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转身走了。   自从上一次他不打招呼直接接走孩子以后,我对他没有半分耐心。虽然事后他一直和我强调,说是只是一个误会,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失望一次比一次更深,然后磨去了所有的信任。   如果不是车祸那件事,何连成应该还在身边吧?!何则林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动手吧?我在他眼里应该还有利用价值吧?我胡乱想着。   开庭以后,我这边的律师把所有有利的证据都展示出来,反复强调孩子与妈妈关系很好,强行把未满五周的孩子与妈妈拆开是不人道的。楚毅的律师也在说着他觉得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坚实的经济基础,爸爸爱子之心等等。   法官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也没有看过在旁听席上趴在史兰怀里的孩子。   很快判断结果出来了,孩子归楚毅!   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倒塌了,眼前一黑,身子马上倒了下去。   我想强撑着不倒下,却觉得身体不听使唤,腰上一紧,耳边传来了刘天的声音:“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   我忽然有了力气,几步冲到楚毅面前,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打得他的金丝框的眼睛掉到地上。   他怒气冲冲地看着我说:“你疯了!”   “乐怡。”刘天怕我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上前死死抱住我,抬眼对楚毅说:“她没疯,你疯了。你从来不知道她为了孩子付出多少?你也不知道孩子在一个妈妈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我只是想给孩子好的生长环境,这有错吗?跟着她孩子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吗?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吗?她有时间陪孩子吗?”楚毅反问过来。   法官在上面敲了敲法槌示意我们肃静,刘天瞪上去,说:“好好好,这就是所谓的判决,这就是所谓的公正。”   “乐怡,给你两天告别的时间,大后天我去接孩子。”楚毅最后忍不住补了一句。   “楚毅,你去死啊!”我骂了一句,嗓子就失去了声音。再怎么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失声了,就在哪一瞬!   楚毅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了,隐约中觉得一直有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元元趴在床头上,童童窝在我怀里。   史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乐怡,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吗?”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异常,眼前熟悉的五官说不出来的怪异,摇了摇头。   “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刘天红着眼睛说着走了出去。   “妈妈,我饿了。”童童小声地说着,我猛地惊醒过来,想到还有两个孩子,想到了判决结果。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拍拍他的小脑袋说:“妈妈现在就去做吃的。”   我明明张嘴了,可是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史兰最先发现我的异常,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抱着我,声音颤抖着问:“乐怡,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又张嘴说,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第089 此路已绝   我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咙,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没有声音了。   “刘天刘天。”史兰急急地把刘天叫了进来,“她没声音了。”   “失声症。”刘天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说,“你在家看好孩子,我带她去医院。”   “我不去。”我摇着头。   我和两个小宝儿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单独相处,我不愿意把这时间浪费到去医院。我还没有看着他们长大呢,我还没有看着他们去上学,没有看着他们在最美的年华遇到心爱的姑娘……   我还有一堆事没陪他们一起完成呢……   现在他们就要从我生活中剥离了……   “妈妈,疼。”童童小小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用力了。   “你先去医院,法院判了我们也可以不执行,强行执行还有一段时间。再说还可以驳回重审呢,别乱想。”史兰把童童从我怀里抱出来,对两个小宝儿说:“走,阿姨带你们去吃饭,妈妈生病了要去医院。”   “我保证把孩子要回来,先去医院,好不好?”刘天半蹲着身子,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刘天……”我张着口形,没有声音。   “别说了,让嗓子休息。”刘天把我从床上拉下去,叮嘱了史兰一句,“看好孩子,这是她的命。”   “我不去。”我挣扎着。   刘天在我耳边说:“乐怡,在孩子面前你要冷静理智,好吗?你别让他们感觉到害怕行吗?”   我被他半拖半哄拉进车子里,车子发动的时候我忽然哭了起来。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过来按着我的肩说:“还没有走上绝路,还是会有办法的,你先把身体养好。”   不管我怎么哭喊,嗓子憋到疼得快到窒息,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里就像张了一张大弓,绷得生疼,让我几乎合不拢嘴。刘天看我直伸着脖子倒气,眼泪流成了片河,忽然把车子停在路边,伸手过来紧紧抱住我说:“乐怡,你别这样好吗?看到你这样我很难过很难过,给我自己经受这样的折磨还难过,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用手温柔地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如果我知道这个判决结果会让你崩溃,我宁愿与她订婚,配合着你打好这个官司,也不愿意看你这么伤心难过。”   他的鼻音很重,带着胸腔的震动一直传到我心里,我仰起头看着他,说:“你不知道,他们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着我的口型猜测着我的话,最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在你心里没有人能比他们更重要,我知道的……”   我无意识地摇着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如果三年前离婚以后没有这一对小宝的突然出现,或许我早就走上绝路了。在全家遭遇车祸,妈妈去世,爸爸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们,我会拨掉插在爸爸身上的氧气管,然后吞安眠药自杀……   我人生中每一个过不去的坎儿都有他们陪着,他们就是我的生命,我的珍宝。而如今,楚毅伸手就把这一切拿走了,我怎么甘心,我怎会甘心。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力气反抗,我最终还是那个无权无势卑微的女人。   绝望像水一样淹没了我,我觉得生无可恋,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   “先去医院。”刘天觉得我终于安静了一下,重新帮我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医生诊断了以后,说我并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病变,声带也完全正常,估计失声是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导致的,只能开一些放松精神的药,吃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效果。   刘天问:“还有其它办法吗?”   “去看心理医生,或者去催眠,把她心里受到的强烈刺激排解出来,应该会有帮助。”医生说。   刘天右手拉着我,左手抱着一堆药,就像领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他把我带回到车子里,帮我关好车门郑重地对我说:“乐怡,你听好。我这不是表白,是承诺。我会帮你把孩子要回来,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会答应你不生自己的孩子,他们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何连成身上我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如今梦还没醒,又有一个人要约我一起造一场好梦,我拒绝。   “放松精神,先把嗓子养好。”刘天发动了车子。   帝都夜如同往常一样,霓虹灯组成了一场幻若梦境的场景,每个人在这场景里做着不属于自己的梦。没有人知道,天亮以后,每一片霓虹上都有厚厚的灰尘,破败肮脏,让人觉得冰凉恶心,又真实无比。   第三天,楚毅无耻地开着车带着保姆和家教来到我的家接孩子,史兰护在我前指着楚毅骂道:“楚毅,你他妈还是人吗?!”   “这是我的家事,请你不要指手划脚。”楚毅无视掉史兰,看着我说,“乐怡,把孩子给我吧,周末我送他们回来和你团聚。”   “楚毅,你休想……”我骂不出声,空张着嘴。   楚毅站在门口无视我的状态,推开我就要往屋子里进去,他身后跟着三四个人,很快挤把我推到一旁挤进门去。   刘天拦在卧室门口,骂道:“楚毅,你真是个牲畜,有你这样抢孩子的吗?”   “我是来接我儿子回家,谁说得出什么?你算什么人?乐怡的新欢?”楚毅反问。   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带着人来抢孩子的。元元和童童被不认识的人抱在怀里,哭得哇哇大叫,一声一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听着我心疼得不行,几乎都要碎掉了。   我扑过去想从保姆手里把孩子抢回来,却被另外一个人挡住,楚毅和刘天扭打在一起,史兰也被人搡倒在沙发上。   楼道里都是孩子凄惨的哭叫声,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掀翻压在我身上的女人,向屋子外冲了出去。   我才冲到电梯门口,就看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也顾不上等另一电梯,我一路沿着楼梯跑了下去。   等我跑下八楼时,看到那辆保姆车已经向小区门口开去,我一边大叫一边追上去,可是我没声音。小区里的人只看到我哭着追一辆车,却不知道为什么追,没有人站出来帮忙。   我跑到小区门口,已经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我无助地沿着马路追上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脱力昏倒在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旁边守着刘天。   “你醒了?”他看到我睁开眼睛,忙握住我的手问。   “孩子呢?”我张口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被楚毅带走了。”   我看到他脸上还带着伤,问:“你受伤了?”   “没事,我这是轻伤,你是悲伤过度,先休息好,养好身体再说孩子的事。”他拍我的手。   “谢谢。”我哑然说了一句,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眶往外流。我觉得眼睛胀胀的,怎么也忍不住那股酸疼,一直闭着眼睛在流泪。   “乐怡,你哭出来吧。”刘天握着我的手。   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终于我走到了这一步绝路。是不是三年前的那一线生机是老天不小心留下来的?而我不应该有这三年偷过来的美好时光?我的孩子,不在身边了……   门被人大力推开,有一个人风一样卷了起来,冲到床上紧张地握着我的的问:“乐怡,你怎么了?我才下飞机就四处找你,打了史兰的电话才知道你在医院。”   我被他的声音叫得睁开眼睛,看到跑进来的是许久没见的何连成!   我隔着眼泪看到他的脸,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泪水一下子开了闸,再也止不住了!哭得气结,嗓子疼得喘不气来。   他伸手把我抱到怀里,一把推开刘天,说:“你别碰她!”   刘天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骂道:“你这时候回来了?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还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你也配!”   何连成也不还手,任由他打了几拳,捂着出血的鼻子说:“你想打架,随时恭候,只是今天不行。”   “你先看看她吧,如果你能让她走出来,也是好的。”刘天的怒气对上他的不还手,无奈地垂下手来。然后看了看我,转身失落地走了出去。   “乐怡,别恨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何连成大力地拥我在怀里,低声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   “你走开,你走开……”我挥手推开他。   我不愿意再继续他给我的虚无飘渺的梦,我只要搂在怀里的实实在在的孩子。如果没有遇到何连成,如果没有中间那段放肆的时光,孩子会不会还在我身边?他的任性让我们的恋情人尽皆知,让我成为何则林手里的工具……   “乐怡,你的声音怎么了?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他发现了我的异样,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失声哭着说,“乐怡,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把自己写哭了,然后也没脸要票了。预告一下,第一卷快结束了,第二卷马上开始,故事会更精彩,谢谢大家支持。 第090 就这样散了吧   我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某个地方疼得难受。是他,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让我的生活变得不如从前,让我失去了孩子。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我宁愿没有认识他。   那样,我还是一个在夜总会没心没肺的陪酒女,用自己的青春赚取没有廉耻的钱,来维持艰难的生活。现在,这份难以维持的艰难也没有了!为了孩子我所受到的磨难,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我的心里满满都是怒意,想用力把他推开,却换来他神经质一样更紧的拥抱。他的眼泪流到我肩头,凉滑一片。   “乐怡,求你了,放过自己,好吗?”他的声音含糊沙哑。   我想开口告诉他,就这样吧,一切就这样结束吧。我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请各自转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乐怡,你知道我舍不得离开你一分钟,可是……你恨我就打我,发泄一下好吗?”他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幼稚可笑。我打你有用吗?我打你发泄一下能把时间拉回到几个月以前吗?能让我躲开与楚毅的相遇吗?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吗?   他突然失踪时,我彻夜不眠的思念,我的不知所措,我的心神不宁……一切的牵挂与温缠绵在一刻忽然消失了。   我忽然变得冷静,眼里的泪水慢慢退了回去,终于鼓足了勇气坚定地推开了何连成的胳膊。   因为品尝过爱情,知道那是毒药,穿肠刮骨,所以我不愿意再去尝试了。   他看着我冷静的眼神,眼睛里的出现了害怕和紧张。   我冷静地在床头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两张脏兮兮的空白病危通知书,一支磨秃的半截铅笔。   我在纸上写道:“何连成,就这样散了吧,你回归你的世界,我过我的生活。”   “我不同意,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他从我手里抓过纸撕碎,眼睛通红地吼叫道。   我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他捧着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我一下飞机,第一时间找到你,不是为了听你说算了的,我不会放弃,我不允许你就这样对我说算了吧!”他的眼睛都是悲伤,浓重得足以淹没我,如果是几天前,我看到他这样直白的眼神,恐怕会马上原谅他,然后陷进他的无度温柔里。   我不说话,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去解决去面对。”他红着眼睛说,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的话就像刀子一下刺中我的心脏,我猛地炸毛,对他演哑剧一样怒吼道:“你的承诺,有一个办到了吗?孩子被楚毅抢走时,你在干什么?!你说你是我的依靠,我连人都找不到,如何靠?!”   他看着我的口形,紧皱的眉头松开,说:“我每天都想你,每一分钟都在想你,你越来越重,压在我这里,你摸一下有多重。”他拉着我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上。   我没回答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没有电话,没有卡没有钱没有护照,被扔在一家医院里。我每天能做的事就是想你,想你怎么了,官司怎么样了。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对你的承诺,孩子我一定会要回来的。你这样颓废了,疯狂了,于事有补吗?我会要回孩子,你相信我。”   他说完从我床前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身上胡乱穿着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上面还有不少污渍,完全没有以往的一丝讲究。   我木然地看着他,不悲也不喜。   虽然我在心里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何连成的拥抱和安抚道歉,让我从疯狂当中冷静了下来,更冷静地看自己,看他。   他说的没错,如果我这样子放弃了,疯掉了,失望郁闷厌弃生活了,那孩子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然后他转身出去了,我听到他和刘天在外面低声地对话,然后声音越来越低,中间听到何连成诅骂了一句“该死的!”然后就没了声音。   这几天以来,我精神高度紧张,每一刻都在严重亢奋状态。在情绪平复以后,听着安静的病房里传出轻微而有规律的仪器声,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刘天说:“谢谢你能让她放松下来,真正入睡。”   “我应该谢谢你,替我照顾她这些日子。”何连成冷声道,说完马上嘘了一声,然后四周沉寂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浮在无边的黑暗里,目力所及的地方有几点光亮。我想走过去,却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那些光,我迷失在黑暗里。突然,我脚下一空,如坠万丈悬崖,然后一身的冷汗,啊的一声,我醒了过来。   “乐怡,别怕,有我。”温柔的声音响起,有人用手帮我擦额头上的汗。   我睁开眼,看到了何连成担心的眼睛,他焦急地看着我说:“你做恶梦了。”说着用手轻拍我的后背温柔地说,“不要怕,不要怕。”   我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他沉默了一会儿,递过来一杯热水说,“喝点水,嘴唇都裂了。”   我没理会,心里都是梦里无边的黑暗,想到自己的境遇,只觉得心凉成一片。   “把身体养好,才能去申请再审,这一次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孩子留在你身边。”何连成说着我关心的话。   “申请再审?”我无奈地苦笑,这是不可能的,再次复议如果推翻了一审和二审,那就说明前两审里面有猫腻,这件事太难办。   “你相信我,我手里有证据,有利于你的,能让你胜诉的证据,只是我离开得突然,没有及时交给你。”何连成转到我面前,对我说。   我死灰一样的心慢慢有了点希望,却又不敢相信这希望来得这么快,它突然得让我觉得渺茫。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相信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相信又不敢相信,我害怕希望之后的失望,这样反复的感情快把我折磨疯了。   “相信我。”他用坚定的语气又重复一遍。   我还是不说话,却觉得心口压着的一口气慢慢松散开去。   “如果你还是不肯信,就好好养身体,我证明给你看。”何连成露出无奈的表情,勉强拉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在医院住了四天,不悲不喜却慢慢平复了情绪,等到周五的时候我执意出院,何连成问我:“去幼儿园接孩子?”   我点了点头,他去办了出院手续,早早带我来到幼儿园门口。   北海幼儿园的接送卡我还有一份,一进就看到了上次的老师,她和我打了个招呼说:“今天这么早来?”   “是,两个小宝儿一直想让妈妈第一个来接。”何连成替我答话,见到老师在看我,他紧接着解释,“她嗓子坏掉了,这几天都不能讲话。”   老师了然地笑了笑,回去教室里叫孩子出来。   让孩子就读北海幼儿园是我的律师在我兵败如山的时候努力争取来的,楚毅已经得到了孩子,细节上倒没继续纠缠。   元元和童童扑了出来,还没跑到我跟前,眼睛就红了。   我蹲下身子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何连成在一侧看着,弯下腰说:“来,我抱一个,妈妈抱不动两个。”   童童死死抱着我的脖子不下来,元元看看我,看看何连成,小声说:“妈妈,我想你了,不想让何爸爸抱。”   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元元一直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样孩子的话,我努力压了一下快要崩溃的情绪说:“别怕,妈妈有力气。”   于是一手抱着一个,往外面走。何连成扶着我,生怕一个不小心三人一齐摔倒。   这段时间以来,我体力确实有些不支,抱着他们才走出大门,就觉得胳膊酸得快要抱不住了。   “元元,何爸爸抱。”何连成伸出手说,“马上就到车子了,要是妈妈累坏了,怎么陪你们玩?”   元元犹豫地看着我,我轻声说:“妈妈累不坏,妈妈抱。”   何连成无奈地去打开车门,这时一辆白色的丰田保姆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身边。我认得出这辆车,几天前就是它把孩子从我家里抢走的。   车门打开,楚毅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我一怔,皱着眉说:“不是答应你周六陪孩子吗?今天才周五。”   我还没有说话,元元就紧紧抱着我的脖了不松手了,楚毅走到跟前对着孩子伸出手说:“童童,跟爸爸回家。”   童童抬起小脸,眼泪汪汪地说:“我不去,我要妈妈。我不去……”   “爸爸买了好多新玩具,回去玩玩具好不好?”楚毅无视我铁青的脸,还在我面前逗弄着孩子。   “楚毅,你眼瞎了?你没看到孩子抱着妈妈不肯撒手吗?”何连成伸手把楚毅推开。   “这是我的家事……”   “别拿这句话恶心我!还家事呢!离婚三年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是家事?”何连成推着楚毅往前走了几步,我抱着孩子迅速上了车。   关上车门以后,两个小宝儿担心地看着外面,过了一会儿看到何连成和楚毅一起往车子这边走过来,童童小嘴一扁哭了出来,说:“妈妈,我不想回那个家,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不回,妈妈保证你们今天不用回那里。”我搂着他们,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楚毅不至于虐待孩子,但是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他需要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   从他们出生,我就没有换过屋子住。虽然我一周才陪他们两天,却也是与孩子在最困难的时候是相濡以沫扶持着走过来的,这种感情是任何人取代不了的,也是任何物质取代不了的。   还欠大猫一次加更,努力在今天加更出来,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091 抗诉   楚毅走过来,隔着窗子和我说:“乐怡,我不想伤你这么深,也不想放弃孩子。周日我再过来接孩子,希望能找一个时间和你好好谈谈。”   何连成拉开车门上来,看着外面的何边成冷声说:“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说着按上车窗玻璃,楚毅往后退了一步,我们的车子迅速开出车位。   何连成没回头看着眼前的路说:“我换了律师,抗诉材料已经整理好了,周一就交到检察院。”   孩子被突然带走,带走了我所有的理智,如果没有刘天和何连成一直在替我想办法,或许我现在已经崩溃了,心里终于静下来,对他无声地说:“谢谢你。”   他没回头却似乎能猜出我说了什么,柔声说:“对不起,我回来太晚。”   我没有说话,元元却突然问:“妈妈为什么不说话?”   何连成伸过来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妈妈嗓子坏掉了,有事问何爸爸。”   自从那次比游乐园回来以后,两人就改口管何连成叫何爸爸,语气里的欣喜和珍惜叫人心酸。   元元低声哦了一下,抬头看着我说:“妈妈放心,我和弟弟都好好的。”   我想问他们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可是却说不出声音。   何连成在前坐笑着问:“跟妈妈说说你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呀?妈妈都惦记坏了。”   童童仰脸问:“哪个人是爸爸吗?为什么对妈妈这么凶?”   “那个人曾经是爸爸,你们不喜欢可以不叫他爸爸。”何连成回答。   “妈妈,童童想以后还来幼儿园?”童童用带着哀求的声音说。   “当然要来了,谁不让你来幼儿园的?”何连成问。   “那个爸爸说,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来幼儿园了。不来幼儿园是不是就见不到妈妈了?我不想见不到妈妈……”童童语次颠倒地说着。   “别怕,不会的。再有一段时间,你就能回妈妈身边,现在要等一个正式的法律程序。”何连成替我解释。   我想止制他,抬了抬手又放下。   这份承诺对孩子来说很重要,我又怕最后办不到,伤了两个宝儿的心。   两个小宝儿虽然表达不太清楚,一路上也慢慢把这几天与我分开以后的事情说得很清楚。楚毅每天都坚持来接孩子回家,美其名曰培养父子感情。   第一天两个小宝哭到睡着,第二天冷冷看着楚毅不肯靠近,元元拿起玩具丢到楚毅的身上,骂了一句坏人,楚毅没反应;第三天,两个小宝还是不肯亲近,楚毅有点不高兴,说了元元一句;第四天,童童因为一点小事哭闹起来,说要妈妈,被程丽娜打了一巴掌,元元来护弟弟摔了一跤;第五天,我来接小宝,他们死活不肯再去楚毅的家……   回到家以后,两人看着熟悉的东西都在,旧玩具,旧沙发,一旁小书架上放着他们最喜欢的绘本故事,玩具小飞机散落在茶机上,被玩得掉了漆的变形金刚还有一条腿没按上,在玩具筐里躺着……   “耶,回来了!”童童欢呼一声,从我怀里跑了下去。   我坐在地毯上,看着他们玩,小小的房子因为有了孩子,才有生气。何连成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放进厨房,走出来在我身边坐下,低声说:“尽快好起来,抗诉的时候你还需要讲很多话,为了他们两个,不要再这样为难自己。”说着拉起我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你陪着他们,我去做饭。”   我的眼睛不肯离他们一刻,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何连成的手艺出乎意料地好,用简单的原料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个小宝从第一个菜出锅,就眼巴巴地盯着餐桌流口水。   最后一道汤出来,他系着围裙端着汤盆走了出来,对着我们喊:“大的小的们,开饭了啊!”   我带着小宝儿坐过去,看到一桌子的色香味儿俱全。   他看到我的眼神,得意地笑着一边给两个小宝儿拿防烫碗筷,一边说:“被我的手艺惊呆了吧?“   我看着孩子脸上的笑意和企盼,微微挑了挑嘴角。   他们吃得很开心,破天荒地多吃了半碗饭,吃完还说要。我生怕再吃多了撑着,强行把碗夺了下来,说:“去玩一会儿消消食儿,然后洗澡睡觉。”何连成充当翻译,把我的话八九不离十地重复了一遍。   两个小东西玩累了,脸上带着甜蜜满足的笑沉沉睡去。何连成站在卧室门口看给孩子们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凑过来,说:“你也睡吧,这几天都没能安心睡觉。”   “我送你出去。”我说得很慢,想让他看懂我的口形。   他抱了我一下说:“不放心你一个在家,我今天晚上睡沙发。”   “你走吧,我想和孩子独处。”我说着。   他抱着我,用下巴抵上我的头顶,闷声说:“别赶我,我就想看看你,陪陪你。”   说着他转身出去,径直走到厨房,我听到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从来没想到何连成会这些,跟到厨房门口,看到洗碗池里的泡沫都快要溢出来,他拿着一块抹布有模有样地洗着东西,不过动作很笨拙,沾了洗洁精的盘子滑手,他一下拿不好就掉到水池里,溅他一脸的泡沫。   他觉察到我走了过去,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是会做饭,但是这个洗碗什么的还是没做过。”   我从厨房门下取下一条围裙,准备过去洗碗,他满手泡沫地走了过来,拦着我说:“你快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搞定。”   他把我推出厨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去卫生间检查了一下热水器的温度说,“洗个澡放松一下,我弄好就在外面沙发有守着,有事叫我。”   “你不必如此……”我抬眼看着他说。   “我不愿意看着你那样伤心难过,只要有我在,你不必担心那么多。我恨自己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只有努力做多一些,我才会觉得心里好过。”他碰了碰我的鼻尖,把我推进浴室,自己转身又回了厨房。   我站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刚回来的那一刻,我恨他,恨不得再也不见到他。   他面对我的反应和讨厌,依然选择如同以前那样待我,甚至还陪着小心。可在我心里,仍然害怕这是梦,华丽不可触碰现实的梦。我想自己躲他很远很远,却又在远处贪恋那份温暖与安心。   接下来的两天,何连成死皮赖脸跟在我身边,陪两个小宝儿玩耍。不管我说出什么的样话,他都笑笑,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周日下午楚毅来接孩子,两个小宝儿本来玩得正开心,看到楚毅进门,哇一声就哭了起来,抱着我的腿叫着:“妈妈,我们不愿意走。”   “妈妈……妈妈……”   我抱起童童,轻拍着他的背,对楚毅说:“不管他们哭成什么样?你都忍心强行带他们走?”   他看着我的口形怔了一会儿,说:“你想说什么?”   “你们进去。”何连成把我和孩子推进卧室,我想出去和楚毅当面谈清楚,却被何连成按在坐在床上说,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相信我。”然后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我隐约听到孩子、失声、残忍等字眼。楚毅偶尔说一句,却不听不清楚。我只能抓住其中几个关键词,是在说孩子。   孩子们知道在说的事情与他们相关,也安静下来,不哭不闹,泪汪汪的眼睛瞧瞧着我看,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楚毅突然推开门,看着我说:“对不起,乐怡。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周一再来接孩子,同时想一下怎么办。”   楚毅最后打开门深深地看了一眼孩子,长叹了声说:“我周一再去接孩子,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给我一个做爸爸的机会。”   我没说话,看着他走出家门,然后全身松懈下来。孩子们哭得有点累了,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你和他说了什么?”我拿出一张纸写下来。   “没什么,能让他暂时不强迫你和孩子的东西。”他说着用嘴唇轻触一下我的额角说,“你不用管,楚毅回去要好好想想了,我希望最后我做的一切,能够让他主动放弃抚养权。”   无论我再怎么问,何连成也不肯详细说,只是说等着抗诉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才告诉我所有的事。   我不管心情怎么样,也不想影响孩子的正常生活,周一早上送他们去了幼儿园,临别时两个小家伙抱着腿哭着说:“妈妈下周还要第一个来接我们。”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老师把他们领进去。   走出幼儿园大门时,我全身脱力,腿一软就倒了下去,何连成眼疾手快地扶住我说:“刚才律师打电话过来,抗诉申请已经交了,等待检察院通知。这一次证据确凿,你放心。”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心,却是顺从地跟着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看了看赖在一旁不肯出去的何连成说:“您先出去,我需要单独和林小姐聊。”何连成无奈地转身出去。   医生抽出一叠白纸一支削好的铅笔放在我面前,温和地笑笑说:“林小姐,你放心,我们的所有对话都是保密的,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为了你尽快恢复,还是请您照实帮我回答问题好吗?”   我点了点头,我想尽快能发出声音,不为别人为孩子。   医生刚开始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慢慢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然后在得到我的回答以后,说:“我给您倒杯水。”   我坐在椅子上,侧目看小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玻璃鱼缸,里面有一条鲜艳的金鱼,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等到医生回来以后,又是一番我觉得毫无意义的交谈,他最后合上本子看着我说:“您要多注意休息,这个病症我遇到过两例,都是没有任何病理病变的,说出你最恐惧的东西,然后面对它,您就能慢慢恢复了。”   我在纸上写:“我最恐惧的是失去孩子,现在我已经说出来了,也敢于面对这件事,正在积极地想办法。为什么我还不好起来?”   他低头看了这一行字,抬头温和地说:“您被您的潜意识蒙蔽了,以为自己最害怕的是失去孩子这件事,其实在你心里最深处,你恐惧的不是这个。”   我听不懂了,摇了摇头。   他笑着说:“您不必着急,这种恐惧,我无法帮您说出来。通过治疗,我想您会慢慢发现您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把何连成叫进来,何连成担地心问我:“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任何进展,他把我推到一旁的休息室,说:“我和医生谈谈,你等我一会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何连成才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一脸的不解和无奈对我说:“别着急,慢慢找。”   我苦笑一下,我的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接下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这几天我反而淡定起来,等着自己人生的反转。   我有耐心慢慢找到病因,恢复声音,却没有耐心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的抗诉结果。   还欠两章加更,今天晚上努力补上一更,明天早上补上一更 第092 我愿意赌(为大猫猫打赏钻石加更)   我的电话沉寂了几天,在回去的路上响了起来,是何萧打过来的。何连成看我盯着屏幕,问:“谁的?我帮你接?”   我摇摇头挂断了电话,随后给何萧发了一条短信:“这几天嗓子出了点小问题,有事短信说吧。”   大约过了三分钟以后,叮咚进来了一条短信,何萧写道:“你的奖金支出来了,我用我的名字给你办了一张卡,密码是你手机号的后六位,哪天有时间过来取一下卡,顺便吃顿饭。”   这是我近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一件喜事,看罢不由嘴角上扬,何连成微微侧目看了我一眼问:“谁的短信,这么开心?”   我在短信上迅速打出一行字:何萧兑现项目奖金承诺,我要抽时间过去一趟。   “本来就是你应得的,弄得跟他给你的一样,你还要领他一个人情,小人。”何连成说了一句,停了一下又说,“我和你一起去,免得你不会说话被他欺负了。”   “不用,我自己应付得了这点事儿。”我打出一行短信给他看,他看了以后苦笑一声说:“我自己的钱要给你,却要通过他的手,想想都不甘心。”   我没有再说什么,何连成几天前就知道我从翰华离职的过程,然后对我说:“放心,何氏旗下每年盈利最好的公司不是这一家,翰华不过是起步比较快的而已。”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觉得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大,就没追问下去。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何连成运为了帮我,为了做成那件大事,竟然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路过西单路口时,他忽然向我笑了笑说:“记得沈秋私房菜吗?这一个多月以来,吃的都不叫饭,咱们去沈秋好不好?”   我想想也没有其它的事,医生又叮嘱要注意情绪放松,不要给自己压力,就随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老位置,他点了几样常吃的菜以后,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非常郑重地说:“孩子的事多则六十天,少则一个月就会出结果,现在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胜诉。你想好下一步做什么了吗?我给你找一家公司去?还是你有其它想法?”   这几天,我忽然觉得何连成变了,他变得懂得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霸道地直接替我做决定。   他问的事也是我冷静下来以后,一直在想的。我心里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但是还未成型,正在想着要不要告诉何连成,他对商业的敏感度比我好。   他把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说:“看到你这几天一直在看和这方面相关的资料,从法务部找了一套给你看看。”   我好奇地接过来,一看都是关于公司设立的资料,惊奇地扬头看着他。   他凑上前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说:“我要是连你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爱你?”   我被他说得低下了头,自从他回来以后,我所想的就是不再与他有牵扯。可是他用自己的固执,天天像粘皮糖一样粘着我,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想不到的他替我想着……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抗诉申请书……   他越是陪着小心对我,我心里越是不安,我不想欠他太多,可是又拒绝不了这样的温情。   “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现在想的是要不要与我继续下去。”他似乎能读懂我的心思,看着我不敢直视他以后,马上拉住我的手认真地说,“趁着现在,老爷子还没有找到我在公司里的错误,多少手里还有些权限,帮你先撑起一片天再说。”   “你不准备在翰华了?”我打开手机写了一条短信给他。   “不是,为了你,我以后也会在公司好好做下去。只是那天老爷子发飚了,说如果我继续和你在一起,就把我从董事会除名。”何连成一笑,“董事会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想踢我走也要慢慢运作,找到错处才行得通。他又是我亲爹,顾忌我的面子又不想找涉及能力方面的错误让我背黑锅。所以,短时间我还能在公司混一段时间。”   “你怎么和他说的?”我一直以来就没有关注过何连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他刚才略提的那几句,让我忽然想到,他的日子怕也不太好过。   “还是他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付出什么条件得到什么利益之类。但是他忘记了,我是我妈一手带大的,不是他想的那样的废物。”何连成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目光深邃。   “你没必要为我和你父亲闹翻,如果放弃了你现有的一切,你会后悔。”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他只扫了一眼就说:“我认定你了,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放弃这一切。”我又打出一句话。   我知道没钱的艰辛和痛苦,知道世上好多事情不如人意就是因为钱不够多。所以我就白天晚上连轴转,拼上性命挣钱。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替我做决定。”何连成说。   我沉默了,其实成年人都知道,所谓的换位思考只不过是带着你本人的思想和观点,去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永远无法还原对方的想法。   “如果这是一场赌局,我愿意把所有筹码压在你身上,就算是输,我也不后悔。”何连成抬头,深沉地看着我用很缓慢的语速说出这句话。   我不敢与他直视,低下了头。   菜品上来以后,他也没有再说其它,给我不停夹菜说:“快吃点,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吃完饭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着他给我拿的资料。是何氏法务部给的成立新公司的流程,包括注意事项,工商办理流程等等。厚厚的几十页,从公司如何注册,到后来的包装上市都有一整套的指导手册。   何氏之所以能做这么大,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公司总部对各家分公司调控得力,每一家都独立经营,又会在总公司的调配之下,互相配合,资源共享。   三年前我家里发生的巨大变化,与两件事有关。一是我的离婚;二是爸爸公司倒闭。   这三年来,我想过要重新注册一家新的广告传媒公司,拾起爸爸经营了十几年的事业,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资金。   我每个月的收入刚刚够支出,节余很少。这一次在翰华做下刘天公司的项目,拿到的这笔奖金比我原来工作一年的收入还要高。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拼一次。另外,坚定我重开公司的另一方面原因是楚毅的强势和叶子从南市来过来的消息。   如果三年前的一切都是预谋,对我们家下手的人必定手段高超,隐藏很深。我蜻蜓点水一样游离于传媒圈以外,是绝对不可能发现蛛丝蚂迹的。   我窝在沙发里,只亮了一盏落地台灯,拿着资料一边看一边划着需要自己注意,以前从未想到过的地方。看得眼睛有点累了,我抬起头捏了捏眉心,却看到何连成蜷在沙发的另一角,身上只搭着一小块方毯睡着了。   灯光下他五官柔和,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巴紧闭着。这时候看来,他有点像个稚气的孩子,完全没有白天干练霸道或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看着不由轻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小声说了一句:“这傻子,也不知道去床上睡。”   说话出口没声音,却也惊了我一跳,我站在哪儿摸着自己还微微上翘的嘴角,有点怔住了。   我站了一会儿,看到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卧室抱出一床被子搭到他身上,顺手把的垂到地板的腿抬到沙发上。   谁知道他睡觉特别轻,我才把他的鞋子扒下来,抱起他的腿小心地往沙发上搁,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似乎是迷糊了一下,然后乍然绽开了一个笑,就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我吓得松开了手。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他笑着凑过来,伸手抱住我。我猝不及防,被他抱住。他脚下又未站稳,两个人就一起歪着倒在沙发上。   他的眼睛就在几厘米以外,满眼都是遮掩不住的盈盈笑意,低声在我耳边呢喃:“我好开心,看到你这样待我。”   “你睡吧。”我推了推他,微微垂下眼睛,不敢与他黑亮的眼睛对视。   “我就抱你一会儿,想念你在我怀里的感觉。”他笑着把头埋到我肩头。   就这样我们静静相拥,我趴在他身上,互相听着彼此一下一下平稳的心跳。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觉得安心,竟然有了想睡的感觉。   何连成一动不动,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我耳边。我熟悉的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沁入鼻子,我的眼睛忽然酸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还抱着我,老实安静地抱着,我身上搭了一条被子,他就那样睁着眼睛看我。   “醒了?”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有点尴尬地站了起来。说好的不再纠缠,说好的心冷如铁呢?我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我的腿。”何连成刚想起来就哀嚎了一声抱着腿坐回到沙发上。   求票票啦 第093 我们复婚吧   我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不忍心直接转身走开,往前走了两步见他还没好,担心地弯下腰帮他揉了揉腿说:“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他看着我的口形说:“听不懂。”   我用更慢的语速重说了一遍,感觉自己在和英语老师对口形,他说:“你什么?醒什么?”   我急了又往前凑了凑,让自己的口形更夸张一些说了这句话。他忽然就吻了上来,我没防备身子往前一扑压在他腿上。   他突然偷吻我的时候,我正张大嘴说话,被他吻个正着。我几乎是马上下意识地用手推开他,可不管我怎么用力,他都不肯松开手,还用舌头故意扫过我的每一处敏感。   他慢慢地吻,深深浅浅的碾转吮吸,唇舌交缠着腻人。   终于到两人都被撩拨的气喘嘘嘘,他才松开了手,在我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说:“能抱你在怀里,真好。”   我害怕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心里有点紧张的排斥,他却松开了手说:“我去弄点早餐。”然后转身去洗漱。   当天晚上我去应约去翰华找何萧,在纸上写了老半天他才同意我一个人去,最后补了一句:“十点之前要回来。”   我想与何萧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就点头应了下来,他松手让我去赴约。我走到门口时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十点没来,我可就找去了。   我只得无奈的再次点头,然后直接去了和何萧约好的鹿港小镇。   路上何萧给我发了短信,说了桌位号,我进去时看到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有点意外。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叫来服务员让我点餐,我看了看菜牌,指着自己的嗓子,然后写了一条短信给他:“只要不辣就行,嗓子不太好所以劳烦您啦。”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每点一样菜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说:“你应得的,因为不方便直接打到你的帐户上,所以用我的户名周转一下。”   我也不客气做作,接了过来说,说了一句:“谢谢!”   我知道何萧找我过来,绝对不是只吃一顿饭这么简单。果然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以后,他拿出一份材料从桌子上推了过来,对我说:“知道少董在找这些材料,我恰巧有,麻烦你带给何董。”   我抬眼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写短信,他就继续说:“少董回国以后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我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想摇头都觉得心虚。   “你别紧张,我这只是向何少董示好。毕竟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些误会,希望通过这件事化解一下。”何萧说着。   见我还是一脸的不解,他喝了一杯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有些事你也听说过,我的身份比较尴尬,所以少董那么敏感对我,也能理解。至于为什么要示好,不过是认清了将来何氏还是要少董掌舵,想继续在这里讨口活命饭而已。”   他说得直接而真诚,我反而不知道如何接了。   “你看有用就用罢,没用直接销毁了也行。毕竟这些传出去,不太好。”何萧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谨慎地打出一行字。   “你太过紧张了,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把资料转交给少董而已。”何萧说完真的没在解释什么。我看着手里的材料,收了下来。   心里想着回去后,如实和何连成说,看他自己的判断吧。没想到何连成看到这个份资料时,冷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打的什么鬼算盘,和老爷子一样喜欢算计,每一件事都有目的。”   对于他的话,我不做评价,毕竟这是何家的家事。   第二天是周五,到了接小宝儿们的时间,因为何连成要去翰华参加一个重要的会,我自己早早到了幼儿园。   我接到小宝儿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楚毅的车停在我身边,他打开车门走下来看到我警惕的眼神,先解释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来和你谈谈。”   “楚毅,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你死我活的关系。”我打出字给他看。   “你没必要这么针对我,是关于孩子的事。”楚毅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孩子,继续对我说,“只占用你半个小时,我不想孩子在年幼的时候,因为我没注意而受到什么伤害。”   我听他这样说话,有点惊异地看了看他。   他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为孩子付出了多少,觉得心里很愧疚,坐下来谈谈,好吗?”   元元和童童就在我身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近乎哀求的脸,我咬牙点了一下头。毕竟驳回重审也是需要时间的,孩子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他看我表情有回转的余地,马上拉开车门对我说:“距离这儿不远有一家粤菜馆,孩子也能吃,我们过去很快的。   “不用了,就站在这儿说吧。”我拒绝和他一起去。   楚毅脸一僵,又继续说:“求你了,就半个小时。”   他和我在一起时间不短,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离婚,整整走了五年。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想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从里到外。   “真的只是谈谈,站在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孩子们在这儿站半天也累,不是?”他继续耐着性子说。   我咬牙犹豫了一下补充说:“好,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谈,我想让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他忙应道:“可以谈。”   我眼前一亮,没想到他竟然松了口。   他说的餐馆藏在南锣鼓巷附近的胡同里,人不多很安静。   他点了几样小吃,让两个孩子先吃上,然后对我说:“我和孩子在一起时间很短,但是我想给他们父爱。可是,只有我是不够的,他们同时也需要妈妈。我知道你有多恨我,也知道如果我说出下面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我还是想说。”   我没说话,说话也没声音,不如静静看看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要耍什么花招。   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很悲哀,明明是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在一个厨房里腻着说过排骨是红烧还是清炖,彼此送过最珍贵的礼物……却走到这一步,彼此防备着,就像是天生敌人一样,随时注意着对方有没有给自己甩暗器。   因为彼此了解,所以能猜出对方下一步的招数,想先发制人,却总是处处被人先制。   我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把手按到了自己的包上,他但凡说出句话,我就拎包走人。   他发现了我的动作,伸手按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说:“你不要一听我说这个就走,我还没说完。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听听你的意见,你别这样行吗?”   “我不同意。”我抽出手打出一行字给他看。   “看到你这样我很难过,我不想害你成这样。现在我知道了,孩子对你有多重要,想和你谈解决办法。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下去,你能听一听吗?”他声音抬高了一些。   在一旁桌子上吃东西的两个孩子望了过来,眼睛里都是担心。   楚毅看我顾忌孩子在场,觉得事情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松开手继续说:“我考虑很久了,决定和你复婚。”   “呵!”我冷笑一声,打字太慢,拿起桌子上的便签迅速地写了一句:“想吃回头草,也要问问回头草的意思。你想复就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楚毅声音又高了一些。   我看着他的嘴脸,心里冷笑不止。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他以为他做的所有决定,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好,我应该无条件全盘接受。   “我后悔了,我后悔和你离婚。”楚毅继续说。   我觉得无话可说了,男人这个物种,大部分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等他们把碗里的倒了以后,才会发现锅里的未必是他喜欢的口味。   “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有这样的打算。如果我们复婚了,抚养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你可以回公司工作。我想了很久,不介意你在夜总会工作的那段经历。”楚毅说着。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原来他所谓的为了孩子好就是这个办法。   我站起来,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水,一下子全泼到他的脸上,回头对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说:“咱们回家了!”   “林乐怡,你现在是孩子的妈妈,我是爸爸,你做事情之前能过一下脑子吗?”他猛然站了起来。   “我做过的唯一不过脑子的事儿,就是当初选择嫁给你。”我瞪着他回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我的口形。   两个孩子麻溜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跑到我身边,我一手拉起一个转身就走。   到了外面,元元小心地问:“妈妈,为什么和这个爸爸吵架?”   他敏感的小神经已经觉察出大人之间气氛的异样,我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认真说:“你们喜欢这个爸爸吗?”   他看懂了我的口形,摇了摇说:“他让妈妈生气,还不让我和妈妈在一起,不喜欢!”童童听到哥哥的话也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有一更,晚上十点左右还有一次加更,求票票! 第094 演戏   我站在路边,泪流满面浑身发颤,胸口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情绪想发泄出来。   “妈妈。”元元轻轻地扯我的袖子。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抬手抹干净了眼泪,招手打车。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何连成,接通放到元元耳朵上。   “何叔叔,我们和妈妈在一起吃饭。”元元奶声奶气地说着。   何连成不知在电话里问了一句什么,元元一本正经地回答:“爸爸说,不能随便管别人叫爸爸。”   车子来了,我把两个小儿抱上车,然后把电话开到免提。   何连成的声音传出来:“你们在哪儿吃饭,我过去接你们,我这边办好了。”   元元抬头问我:“妈妈,这是在哪儿?”   我挂了电话,给何连成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告诉他我们已经坐在回去的车上了。   何连成发过来一个笑脸说:“你们聚餐都不知道叫上我,太过分。”   我想了想回复:“其实也没怎么吃,回去再吃吧。”   他这才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说:“楚毅那混蛋怎么教孩子的,我好容易努力得到了称呼,被他一句给否定了!”   我没再回复,不能开口和孩子们交流已经成了最大的障碍,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出了问题,竟然在声音上出了问题。   回到家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何连成听到门响从厨房探出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回来了,还挺快?”   我看着桌子上摆好的三个菜,无语地看着他,虽然比我们近一些,也不要这么拉仇恨吧。我们才进家门,他已经做好饭菜了。   “还差一个汤,马上好。”何连成又探头补了一句,继续埋到厨房里忙活儿起来。   我有点感动,也有点手足无措,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对何连成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我不想付出,不敢付出,又贪恋他给的温暖。   “愣什么呢,吃饭。”何连成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把最后一个排骨藕片汤端了上来。   “你学会做饭?”我问。   他现在已经适应我的无声说话,呵呵一笑说:“也不太会,今天从书店路过买了一本菜谱儿,照着书做的。”   两个小宝儿对他的厨艺很满意,每次吃他做的饭都很欢实,根本不用喂,自己趴着小碗边就呼哧呼哧吃开了。   两个小东西吃饭以后,何连成抱起童童,说:“来,说说那个爸爸这周对你们怎么样。”   他问的是我想知道的话题,元元和童童奶声奶气地说着自己这一周的事情,我在一旁静静听着。   到了最后,何连成问:“是不是超级想回到妈妈身边?”   两个小宝儿猛烈地点头,童童补了一句:“那个女人非让我们叫妈妈,爸爸不在家就欺负我哥哥。”   “怎么欺负哥哥了?”何连成脸色一紧。   我也竖起了耳朵,程丽娜要是敢动我家小宝儿一个手指头,我拼着被法警强制执行,也不会让孩子再进他们家的门儿。   “她让哥哥面壁。”童童看着我的脸色说。   他才说完,元元脸色就变了,说:“没有……没有,妈妈不用担心。”   何连成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然后伸手抱住了元元,安慰道,“有事一定要和妈妈说,不能瞒着她。那个女人不喜欢,少搭理她。记得,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听她的话啊。”   “不……”元元倔强地说了一句,“妈妈只有一个,我才不会管她叫妈妈。”   我眼泪刷一下子流了出来,背过身子擦干净,都是我的无能让孩子遭遇到这样的事。   “我要去找楚毅谈谈了。”何连成把两个小宝哄睡以后,拉我坐在沙发上说,“他不能这样不负责,孩子在家里被体罚他都不知道。元元懂事又倔强,不知道圆滑一点,肯定没少吃亏。罚面壁要是只有一次,童童不用说得那么委屈。”   “抗诉早请有回复了吗?”我问。   不是我不想让何连成去说这件事,而是何连成以什么身份去?他现在与我非亲非故,顶多是同居关系。他去找楚毅谈名不正言不顺。最适合出面的人是我,而我却没办法说话,我计划再找楚毅谈一次,关于孩子被体罚的事。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找没去找楚毅,程丽娜找上了门。   她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我家的地址,在周六的傍晚来了。   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忽然对鲸鱼很感觉兴趣,周六闹着去了一趟海洋馆,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程丽娜在楼下等着。   何连成正抱着孩子说笑,看到她马上收起脸上的笑,警惕地挡在我面前问她:“你来做什么?”   程丽娜抬起头,眼睛红肿,她看着我说:“我只是想求你放过楚毅,不要再纠缠他了。”   “笑话,从头到尾都是楚毅在纠缠不清吧,乐怡巴不得永远不见他。”何连成替我说,我在后面点头深表同意。   “他要与你复婚,正在做财产分割的事。”程丽娜红肿的眼睛抬了起来,眼睛里露出哀求和不甘心。   何连成一听这话就炸了毛,马上反驳:“复婚?!他说复就复,他以为他是谁?你回去告诉他,想都别想。”   程丽娜无视何连成的过激反应,对着我楚楚可怜地说:“他说他和你谈过了,给我一半财产让我走,还说只有你们在一起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否则,不管你和在一起,孩子面对的都是后爸。”   何连成本来准备再说什么把程丽娜的话堵回去,却在张了口以后又咽了回去,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问:“他和你谈过?”   我点了点头,开口解释说:“我没同……”   何连成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说:“我很可笑,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进入你的世界,你却在和前夫商议复婚?!”   “不是的,不是的。”我连忙摆手,可是他没有看我,弯下腰把童童放到地上,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教你几个数字记住了吗?”   童童眨着眼睛重复了一遍何连成的电话号码,他笑着又亲了一下童童说:“真乖,我是真心喜欢你们的,比不比得上亲生爸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比楚毅更爱你们。因为有一种感情叫爱屋及乌。”   程丽娜突然失声哭了起来,说:“我知道我原来曾经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心爱他的,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我爸爸把整个公司都交给他了……林乐怡,求你了,喜欢你的男人那么多,你就放过楚毅吧。”   何连成松开了抱着童童,摸了摸元元的脑袋,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何连成。”我慌了神,急忙赶了过去,才走了几步被程丽娜抱住了胳膊,她毫无形象地半跪在地上说:“求你对楚毅放手,好吗?”   “我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我拼命掰开她紧攥着我胳膊的手,想往大门口追去,又怕程丽娜对两个孩子有什么动作。   绝望的女人很可怕,程丽娜被提出离婚,心里不一定怎么恨我和孩子。我这才一稍微犹豫,何连成已经走远了。   元元突然朝何连成跑了过去,小胳膊小腿摆动得很快,想帮我追上去。我也顾不得搭理程丽娜,抱起了童童追了上去。   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即使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太大的差距,太多的不可能,我也不愿意他误会我。   可是等我来到门口时,看到他的车子驶离了停车场。   我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抱着童童慢腾腾地往回走,全身都软绵绵地没了力气。程丽娜迎着我走了出来,收起了眼泪说:“就因为这两个小东西在他跟前闹腾了几天,他就全想起你的好来。还想着要和我离婚,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你死了和他复婚的心。至于你儿子,我不稀罕。”   “那你把我儿子的抚养权还给我啊。”我怒了。   她看我这半天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惊喜地笑着说:“哦,忘记了,你得了个什么怪病,好像不能说话了。时机正好,对不对?男人可以不介意你被谁上过,却介意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一直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还有很大的风险,谁会愿意?!”   我终于明白叶子说的那句话“你别以为程丽娜是个简单的,看着泼妇一样,心里有的是主意”是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她算好了,我不能及时出口拦住何连成,她是来故意制造误会的。   “楚毅你就别想了,他不可能有机会与我离婚。孩子呢,我试管婴儿成功以后,就还给你,怎么样?很大度是不是?”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得意洋洋地说。   我放下孩子,几步扑到她身上,揪住脖领子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忽然就收起了满脸的得意,楚楚可怜地捂着脸说:“我只是求你不要纠缠楚毅,你竟然打我?我有多爱他,你知道吗?”   我看着她可笑的表情,又扬起了手,还没就被人抓住,回头竟然是楚毅。   “林乐怡,你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他甩开我的手,走到我和程丽娜中间,争着眉问:“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和你离婚……”程丽娜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楚毅看得有点不忍心,低头叹了一声说:“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我看着这一对极品在我眼前演戏,程丽娜会演,楚毅也会演,真是般配。   喜欢的滴给俺投个票票吧,一脸不满足地求票。   最新预告,今天晚上还有一章加更,在晚上八点左右哦,大家不要错过。   推文时间:与未婚妻分别五年,他浑然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尚在人世。《后会有妻》 第095 我就是想你(为大猫猫打赏钻石加更)   第九十五章,我想你   程丽娜期期艾艾站在一旁不肯走,眼睛红得我见犹怜。楚毅看着她说:“如果你能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待元元和童童,我也不会想到离婚的事。”   “楚毅……我当时只是气急了……”程丽娜抽抽噎噎地说着,“我没有做过妈妈,所以耐心不够好,你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做得更好的。”   我听了这令人作呕的话,拉起小宝儿就往楼里走,我走到电梯门口楚毅才追了过来,说:“我明天有时间,想和你一起陪他们去海洋馆。”   “今天已经去过了。”我说。   他听不懂,看向小宝,元元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们刚回来。”   电梯到了,我拉着小宝儿上电梯,他还想跟上来,程丽娜已经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抽泣起来。   我扫了两人一眼,冷冷地关上电梯门。   两个小家伙在海洋馆玩了一天,中午没有睡觉,一进家门就眼小鼻子大,不停打起哈欠来。   我给他们简单洗了洗脸,抱到床上讲着故事哄睡觉。两个小东西睡着以后,我眼皮也有点打架,迷糊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习惯叫了一声:“何连成。”   没人回答,突然明白,他走了,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床头灯温暖的灯散在卧室里,隐约照到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沙发。我从床上起来,抱肩走了出去,在昏暗里看着窄小的沙发,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他那么高,竟然在沙发上委屈了两个星期。不管小宝儿不在家,他都一反以前贪吃上瘾的样子,老实地睡沙发。半夜我有一点动静,他就迅速醒过来跑到卧室问“怎么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捂住脸在沙发上哭了出来。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我哭到自己憋气,屋子里除了浓重的鼻音以外,没有其它动静。我不知道是借这个机会让何连成彻底丢开我好,还是找他解释清楚。   我知道在这个社会上,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真心对我男人不易。可是,我更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我害怕我的一往无前,会让我们最后两败俱伤。我们之间的距离,岂知只是经济上差距,更多的东西不敢深想。   心里纠结这件事,整个晚上,我几乎没有合眼。第二天强撑着精神陪小宝儿又去了一趟游乐场,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累到快虚脱。   周日晚上又是失眠,半夜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了一点动静,警惕起来,打开猫眼往外看,借着楼道声控灯的光,我看到一个人影落寞靠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我家大门。   是何连成!   一天一夜没见他,他憔悴了许多,衣服脏脏乱乱,头发也没打量,嘴上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儿,眼睛通红的盯着这扇门。   我无力地靠在门上,想打开又犹豫。   我们两人隔着一扇门,我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有自己的心跳声,脸上湿了一片。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通过猫眼望出去,他正转身往外走,脚步有点不稳,但走得很快,眼看就要走到电梯了……   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打开了门,冲到了楼道里叫了一声“何连成。”   他听到门响站住脚步,然后缓慢转身,看着我站了一会儿,然后红着眼睛一步一步走过来。   到我近前,他伸手抱住我低声说:“我还是想你,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还是想你。”   他喉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正常。   “连成。”我轻声叫了一句,惦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心疼他,不愿意看到他这种落寞的样子。   他的哭声一下子就压抑不住了,低低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松开环在他肩上的手,低声说:“进去吧。”   我没发出声音,他也没有看到我的口形,却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跟在我身后走进了屋子。   “我给你倒杯水。”我重新锁好门,转身进厨房给他倒水。   他忽然走上来,从身后搂住,把头埋在我耳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看到你点头,当时就像死一样难受,我嫉妒的发狂,为什么先认识你的不是我?”他声音里的悲哀让我无话可说。   我转头想解释,却被他用嘴堵住解释的话。   他今天的味道咸咸的,我知道那是眼泪。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炙热的唇吻到我脸上、眼睛,一遍又一遍舔着我的眼泪,边呜咽边说:“我不想让你难过,我就是离不开你。”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的吻更热烈了,我身子倒退着被他推到墙壁上,他眼睛里都是孤注一掷的任性,定定地看着我说:“我就是想你,就是爱你,就是想要你。”   我压抑了这段时间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想到他自从回来以后,每天在我面前那样讨好陪小心,心里某个地方慢慢升温。   这两天我度日如年,他的突然离开,对我何尝不是一种折磨。若不是有两个孩子陪着,我不知道自己会想他想到什么程度。   每时每刻他都在我眼前晃,我在不停地纠结,到底要不要打电话向他解释。在刚才看到他在门外的身影时,我心头是又是喜又是悲。   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在我眼前晃动,我不能拒绝自己的真实感受,我喜欢他,真的喜欢。   他抱着我,碾转吮吻,身体每一个裸露的皮肤都被他炙热地吻扫过,身子如在云端,只觉得四肢都虚浮无力,唯独能看到的是他黑客亮的眼睛。   他低声地说着:“我想要你。”   他嘴里有酒气,动作狂野粗鲁,吻到我嘴里有了血锈味儿,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声音几乎不像自己的,柔媚得几乎滴下水来。   他俯下身子,我在此刻猛然有了一丝理智,推开他说:“不行……这里。”   他不理会我的话,用几乎粗鲁的动作回应我……   然后一切就乱了……   我对于这一切的记忆近乎虚化,只记得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说:“乐怡,乐怡……”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缠绵与蛊惑,让我一声一声迷失了自己。   夜深了,一室的热意盎然。   我醒来的时候,身子酸疼得难受,睁眼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摸了摸了身旁,空荡荡的,何连成没了踪影,孩子也没了踪影。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来的?   我记得昨天晚上,明明……最后是睡在沙发上的。   翻身下床,一下子觉得腰扭到了,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卧室的门一响,被人从外面推开,元元的小脑袋出现在卧室门口,笑着说:“妈妈,起床吃早饭了,何叔叔做好了。”   我看着他穿戴整齐的样子,招手让他过来,问:“何叔叔帮你穿的衣服?”   他盯了半天我的口形点了点头。我让元元离开卧室,才找了一套衣服穿上,每一个动作都觉得大腿根儿和腰都一齐疼得不行。   我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折了重装一样,心里只叹自己上了岁数了,经不起这样年轻力盛的折腾。   不过心里的甜蜜却是止不住,他终于还是没误会我。   昨天晚上他带着怒气不甘心,发泄一样地做,我腰快断了。换衣服的时候照了一下镜子,满身都是痕迹。   来到客厅我发现,他已经把客厅收拾干净,孩子的玩具摆在架子上,沙发上铺着一条米色沙发布,干净整洁,餐厅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他抱着童童坐在沙发上讲故事,元元依在他右手侧。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三个人的身上,我忽然贪恋这样的场景,就像正常人家一样的早晨。   听到我出来,他抬头一笑,眼睛里露出促狭的光,说:“吃点东西送小宝儿去幼儿园。”   童童不肯,摆着说说:“讲完这个故事才去。”   “吃完饭再讲。”何连成板点点他的额头说。   童童乖乖地他身上爬下来,坐到了餐桌前。   去幼儿园的路上,童童非要听故事,我自告奋勇开车,他们三人坐在后座上讲故事。   回去的时候,何连成捏着我手问:“累坏了?”   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他把我的手拉到他腿上放好,说:“我当时是被气昏了头,走了以后想了想,觉得你怎么也不会和他复婚,想回来确定一下,又害怕听到再次肯定的回答,所以两天晚上都是在你门口站了半天才走的,没勇气敲门。”   说到这儿他腾出手揉捏一下我的手说:“我知道,在你心里孩子比我重要太多,所以我怕你为了孩子,真的同意和他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那天见过楚毅以后没与何连成提,才导致了那天的误会。还好,他自己回来了,否则以我的勇气,怕是不会主动去解释的。   看着身旁的他,我如释重负,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和这个早晨,心里企盼着早一天等来驳回重审通知书。   第五次修改,终于清净了。 第096 突然被调查   何连成一直握着我的手,开车送我到楼下,然后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说:“我去公司,在家好好等我。”   我点头应下,转身要下车。他突然又伸手拉住我,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说:“手机开机啊,不准我打的时候找不到,不许突然消失。”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我走进楼门口时,回头还看到他那样看着我,眼睛被阳光照着,泛出点点金光,熠熠生辉。我才出电梯就听到电话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不有点着急。非手机号的陌生号码,我真心无法应付。   我有心不接,那个号码还挺固执,打了两三次,每次都要响上十多声。   后来我想了半天,想到一个不知是否可行的办法,给何连成发了一条短信息,问能否把我的号码呼叫转移到他的手机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发过来一条长信息,说明了如何把号码呼叫转移。   我才按照他的短信息设置好,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大约响了两声以后,手机显示呼叫转移成功,然后何连成接通了电话。   半个小时以后,他给我回了一条短信,说:“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去接你,有重要的事去做。”   我心里隐约觉得和那个陌生号码有关,只得等着。半个小时以后他回来,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检察院要找当事人了解案情,现在咱们马上就过去。”   我心里一惊又一喜,然后飞快地跟着何连成一起下了楼。   到了以后,何连成想做为家属陪我,却被挡住,告诉他说男朋友不算亲属关系,把他憋出一脸无奈。我进门前,他对我说:“有问题就出来叫我。”   那边的工作人员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调查的人大致是从何连成那里了解到我现在的病情,拿出纸笔推到我面前对我说:“我们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我们只是了解一下真实的案情。”   我点了点头,他开始询问,问题都很简单直接明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说的话,不能有半点夸张,把实际情况写了出来。同时在场的一共是三个人,他们非常详细地询问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把一审和二审的过程都问了,当然包括孩子出生前后的一些常事,比如爸爸是否单独与孩子相处过,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孩子的等等。   从那间密闭的房子走出来时,我看到何连成的那一瞬,眼睛一热。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问:“怎么样?顺利吗?”   我点了点头,刚才工作人员和我说,需要核实的他们会再去重新调查,这种判定抚养权的案子,很少有闹到这一步的。   回去的路上我开始心神不宁,才进家门电话又响了一声,紧接着迅速挂断,我看到显示的来电人名字是刘天。   紧接着进来了一条短信:如果相关部门的人找你了解情况,你实话实说就是了,具体情况见面再聊。今天晚上七点,沈秋私房菜见。   何连成见我低头看手机,问:“谁的?”   我把手机举给他看,他说:“我陪你去。”   我摇头告诉他,我一个人去就行,让他该忙什么忙什么,刘天又不是什么外人。谁知最后这一句话让他心里不爽了,说:“刘天怎么不是外人了,他就是我们中间的外人。”语气里有点小抱怨。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以前的何连成又回来了,虽然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在意我的意见,但是在这件事他分毫不让。   “谈完了你去接我。”我让步了,他这才不情不愿应了下来。   接受完询问以后,我度日如年,生怕自己说少了或者说多了,导致抗诉被驳回。刘天短信的意思,似乎他知道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等到晚上的时候再问。   连续几天没有见他,刘天脸色不大好,他看到我一个人走进去,往我身后看了几眼问:“何连成怎么没来?”   我坐下来和他说:“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一个人来比较方便。”   他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给我倒了一杯水推过来。   我打出一条信息给他看,说了上午的事儿,又特意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笑说:“我通过内部渠道,把案子材料交上去,说这案子可能有问题,预计这两天就会有相关部门找你谈话,没想到这么快。”   “是何连成在中间捣的鬼?”我问。   “肯定和他相关,当中应该还牵扯到其他人,所以这一次这个很普通的案子,可能会掀起一些风浪。”刘天说。   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孩子从未爸爸在一起生活过,百分之九十是判给妈妈的,除非妈妈经济特别紧张,或者是妈妈没有照顾孩子的能力。爸爸会被允许定期看孩子,但凡脑子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把孩子判给爸爸。那是什么让一审和二审都瞪着眼睛说瞎话,觉得把孩子判给爸爸才是最合适的?这里面的东西不言而明,只是我无权无钱,楚毅才这样有恃无恐。   “你不用担心,我用了家里的一些关系,等我们家老爷子觉察了,这案子也早就查清楚了。”刘天看到我的脸色,安慰着。   “你的材料?”我问。   “材料都是真实的,通知你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刘天说到这儿,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语气里有点犹豫问:“如果楚毅失去现有的一切,打回到三年前,你会不会心里有点……”   他比划着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表达,我干脆地写下“不会。”   我理解他的意思,怕我念着夫妻旧情,不忍心看楚毅被打回原形。   “哦。”他笑了一下说,“这是最坏的打算,或许没这么严重,或许他背后还工其它关系,能够救他这一次。”   见我没说话,他又说:“何连成有一家公司正在走上市审记,何连成好像动了什么手段,估计会查出点什么来。”   我一挑眉,何连成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方面的事。刘天见我一脸惊讶继续说:“你看着就好了,他办事出乎我意料,不像大家传言的那么废物。当初你选择他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只是个花花公子,怕将来你跟着受苦。”   我低头笑了笑,我并没有主动选择过何连成。只是他主动选择了我,然后我没有抗拒诱惑的能力,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你的订婚宴砸了,家里人对你……”我想到刘天因为我毁掉了订婚宴,写了一行字。   “我本来就不愿意,这样看清楚她的为人更好,我妈大概有点不甘心,说家里的脸都被丢光了,我爷爷倒没说什么。”刘天说得轻松。   “贾语含没找你麻烦吧?”他忽然问。   我摇了摇头,要是刘天不提我几乎把这个人忘记了。忽然提到她,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那样对你,现在的下场也属活该,估计以后很难找到门户相当的未婚夫了。”刘天说。   我一挑眉有些惊讶,像她那样的家世,性格并不影响旁人的攀附。   刘天大概猜出我在想什么,说:“很不凑巧,她原来留学期间的一些生活作风问题被媒体发现了,连续三天头条都是她的那些照片。谁家愿意找这样的儿媳妇?脾气不好可以改,每天换男人过夜就触了大忌。”   听刘天说得轻松,我也笑了起来。彭佳德是她的亲表哥,都说过贾语含在国外与几个小嫩模搞在一起。只不过,刘天说得更直白。   “所以现在谁也说不出什么,如果我当时真忍着和她订婚了,怕现在成了圈里的一个笑话。只是累及你受了这样的折磨。”刘天说着。   我想也是,现在的社会虽然对婚前性行为看得比较开,但是上过绯闻头条,又有那些照片传出来的怕都不太受欢迎。   刘天大致只想告诉我这些,说完饭菜已经上来了。私房菜的老板沈秋特意过来看了一眼,对刘天说:“听说最近你突然对家里的事儿上心了?”   刘天淡淡一笑道:“谈不上,顺手办而已。”   沈秋没有多说,对我颇有几分不屑,问:“何少怎么没跟来?”   刘天替我回答完,把他撵了出去,而后对我解释说:“他这个人脾气很直,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和刘天自从婚宴以后,并未好发说过话。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是半疯颠状态,所以聊得稍微晚了一点,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我送你回去吧。”刘天说。   我摆了摆手,说何连成会来。他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电话响了,接通了说了两句挂掉。   我告诉他有急事可以先走,我一个人等何连成就可以了。他焦急地对我说:“怕不能送你了,小彭好像出车祸了,现在医院,我得过去看一下。”   我向他摆了摆手。刘天走后,我也不好在店里等何连成,沈秋本来就不待见我,我在他的店里等人也有点碍眼。   于是给何连成发了一条信息,说去金融街找他。   他回了一条“好啊,女朋友来接,简直太有面子了。”   晚上八点多接到他的信息,说反正早回家没事,在公司加班等我,让我完了事给他打电话。   我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看短信,上面写着目的地:金融街。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启动。过了大约十分钟,我看着四周陌生的小平房,窄窄的胡同觉得有点不对,我忙编辑了一条短信举到师傅眼前,上面写着:“师傅,您走的是哪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您放心,西单这一带我最熟,给您走的是近路。”他回答。   我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因为这一条路已经没有路灯了。西单一带确实小胡同多,但是真心没有这么破败的,一条街的路灯坏了七七八八,唯一亮着的一明一暗地闪着,鬼火一样。   今天下午三点的更新,可能晚一点,先和大家请个假。我尽量保证及时更新,谢谢支持哈。 第097 谁指使你们的   我正在疑惑间,出租车一个猛刹车停在一片漆黑的胡同里,司机拉开车门下车。与此同时从那摇曳不定的灯影走出几个流里流气的人。他们大都十八九岁,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样式古怪的衣服,身上链子边一条右一条。在一明一灭的灯影下看着,恍如一群恶鬼。   我抬手想要从里面锁紧车门,出租车门就被打开,司机粗鲁地把我拉了出来,往地上一丢说:“这年头儿,小三儿可不好当。惹了人家正牌老婆生气,可不得找你出气。她整治不了自家男人,还整治不了你?”   我被他猛地推到地上,胳膊上撞破了一大块,正火辣辣的疼。   那几人已经走到跟前了,司机往领头那人手里塞了一把钱说:“手脚麻利点,弄完了赶紧走。”   说完他就靠着车门站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几乎只想了一下就想明白,能这么对我的人无非两个,一个是程丽娜,另一个是贾语含。程丽娜一向恶心惯我了,她办出这样的事我倒觉得正常,贾语含才二十出头,就一肚子的恶毒,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哟,这妞儿姿色不错,让哥几个爽爽还能挣钱,这样的生意多来几个……”几人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围了上来,我摔倒的时候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紧紧握在手里,想趁这些人不备给谁脑袋上开个花。   我坐在地上,把拿着石头的手放在身后,眼睛里都是害怕,这倒不是装的,这会儿不用装也怕得不行,生怕不小心失手,自己受辱。   第一个扑过来的人距离我还有一步之遥,我马上迅速抬手,把足有拳大的石头朝他脑袋上砸过去,也不看砸到没有,与此同时早就准备好的右手拎起掉在地上的高跟鞋,朝他裆里砸过去,然后用尽全力反身跑了出去。   防狼三招我听史兰说过:先踢子孙跟,再一拳击中眼睛,然后反身就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她教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是笑话,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他们人多,很快就追了上来,我都觉得难以逃出生天的时候,从胡同口迎面开来一辆车,大灯雪亮照得我睁不开眼睛,但是我一步也没停,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向车子跑去。   车嘎然停在我前面不足三米的地方,灯光依然开着,刘天握着一根钢管逆光走了过来,他没看我直接冲到我身后。我还没转身就听到了一声惨叫,等我转过身看到已经有两个人被直接打翻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其余的人见势不好,拨腿就跑,作鸟兽散。   刘天疾步追过去,手里的棍子毫无花样的打出去,又稳又狠,带着凌厉每一下都砸翻一个人。   出租车司机看到刘天马上就要走到自己跟前,急忙上车发动车子想离开。   刘天上前,一棍把前挡风玻璃敲得尽碎,车子失去了方向,极高速的起步以后,一下撞到胡同旁的电线杆上,顿时熄了火,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是生是死。   他把钢管往地上一扔,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说:“你好,西单派出所吗?我和朋友在筷子胡同被打劫了。”   等他处理好这一切,快步走回到车子前一把抱住我,紧张地问:“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紧贴着我的胸膛,焦急的语气让我感动。我刚才已经被他利落的身手惊呆了,听到他的话才回过神,慢慢推开他说说:“我没事。”   他这时手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脏,一股钻心的疼,我哎哟了一声,他警惕起来,马上把我拉到灯光里看。我也借着灯光看到,手肘处的皮擦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的样子。   “上车我给你包扎伤口。”他不由分说要抱我上车,我忙说没事,可惜他根本没看我的嘴,强行把我塞到车子里,找出湿巾皱着紧张着一额头的汗,帮我擦了一下伤口附近的土灰和煤渣。   酒精碰到破皮,疼得不行,我推他他的手,比划着说:“等警察来了再说,好歹我们是被劫的。”   在这种灯光下,也不知道刘天看到我的口形没有,皱眉看着我的脚说:“每次都被欺负得找不到鞋子。”   我看着刘天现在不但一点伤都没有,衣服都是干净的,说他是被劫的,我都不相信,也不知道警察信不信。   正在这时,一个人想从明暗不定的阴影里悄悄爬起身子,刘天几步走过去,踹麻袋一样朝着他的肚子猛踹几脚,那人又软软趴在地上,四周一片痛苦的申吟声。   警察来得很快,看到那一地的人很不解地看了看刘天,那眼神分在说这到底是谁被谁劫呀?可是看到刘天和我的装扮以后,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到那一群被打翻在地上的人身上。出租车司机也被人从车里弄了出来,头撞到方向盘上,鲜血直流,昏了过去。   在派出所的路上,出警的一个年轻警官问:“兄弟,你是练过吗?”   “三个月前开始练散打。”刘天说。   回到派出所以后,要录口供,刘天代我回答问题说:“她神经系统出了点问题,现在说话不能出声。”   警察又继续问他,问完个人基本信息,问到他家庭住址时,正写着的笔停了下来,抬头看了刘天一眼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他出去了十分钟回来,态度和原来有了很大区别,用甚至和蔼的语气说:“事情很清楚,他们确实是这一带的小混混,怕是看到你们的衣着和车子,才动了抢劫的心思……”   警察的话没说完,刘天一笑说:“怕是没这么简单,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这后头好像还有人支使。我知道咱们西单的警力很强的,最好能给个满意的结果。”   警察脸色一变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这就是恶性案件了。”   “我能不能过去问一下是谁指使的,我朋友受了伤。”刘天语气还是很温和。   警察犹豫了一下说要去请示领导,过了一会才转回来说可以了。刘天拉着我,我这会已经穿上了捡回来的鞋子,来到那几个被暂时被手铐铐起来的人面前。   那些人在刘天身上吃了大亏,一看到刘天,眼睛里就不由自主露出害怕的眼神。   “谁指使们做这件事的?”刘天开见山。   “没人……我们自己看到这姑娘长得漂亮起了邪心。”为首的人嘴巴还挺硬。   刘天都不及和警察打招呼,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半边脸应声就肿了起来,他还梗着脖子说:“你你你……你怎么打人呀,你……”   “我专打这种不长眼的。”刘天又扬起手。   那人看样子也是什么硬骨头,一见旁边的警察装没看到,马上招了,说:“我说我说……”   刘天停下手来,他说是几天前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找到他们,说让他办一个人,至于办的是谁,在什么地方动手,到时候再通知,还答应他们事前先给三万定金,事成以后再给七万。今天傍晚的时候接到了雇主的电话,让他们来沈秋私房菜门口堵住一个穿着浅蓝裙子,长卷发的女人。   “你和她怎么碰头?”刘天问。   “我们没直接联系,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牵的线。他是个开套牌车的,迷奸女乘客的事他也没少干,你去问他。”这人一古脑说了出来。   我看他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心里暗暗摇了摇头,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何连成的电话进来,问我怎么还没到。刘天接过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就听那边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警察给我们录好口供说:“你们回去等消息吧,这案子多则五天,少则三天,肯定能结,要不要我们派个车送你们两个去医院?”   刘天说已经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不用了,正好开着车来的。   我们才到派出所门口,何连成的车子也到了。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何连成上前一步把我拉到怀里,上下打量着说:“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刘天站在一旁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说:“她受了点皮外伤,你带着她去医院包扎吧。”   何连成同时也发现我了胳膊上的伤,对着刘天深深地看了一眼说:“谢谢你!”语气很郑重,刘天表情淡淡的就像没听到一样,转身就坐进了车子里。   我们去了医院简单包扎完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对说:“以后我要对你寸步不离才好,一错眼的功夫……”他停了下来,叹了一口咬牙恶狠狠地问,“谁动的手?楚毅?程丽娜?”   我大致猜出是谁,只是现在不方便和他解释,一个字一个字的编辑短信也一时说不清楚,于是打出一行字:“回家告诉你。”   一路之上他都沉默不语,好看的眉皱成一团,翻了半天翻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忽然又按灭扔到烟缸里,说:“我已经戒烟了,一着急还是忍不住。”   我则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忽然莫名的后怕起来,如果刘天没及时赶过来会发生什么?他又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想到这儿浑身有点发抖。何连成以为只是被打劫,拉着我的手说:“不行,必须给你开辆车过来,不能让你一个人深更半夜打车了。”   这是今天下午三更的那一章,因为肠炎难受,挺尸了一天,才码出来,谢谢各位支持,求个票。 第098 招惹(为大猫猫打赏钻石加更)   进入家门,他隐忍一路的情绪暴发了,紧紧抱着我身子都微微抖着,就像抓着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紧张情绪慢慢退了去。   “乐怡,你知道吗?听到刘天的电话时,我吓得心都几乎停跳。”他贴着我的脸,慢慢地说着这句话。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害怕与后悔,忽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这会才感觉到自己的腿还在微微打着颤。   “我都不敢想像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会怎么办,上一次你突然失声,我见到你的时候,后悔得都要死了。不行,我要想办法让你天天和我在一起。”他说着,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没事,以后我会多加小心,今天大意了。”我在他耳边说着,唇形无意碰到他的脸,他身子一震,细细在我唇上吻了一口。   他松开我以后,又仔细检查了我身上没有其它伤口,才倒了一杯热水递放在桌子上,自己去扒拉出来纸笔往我面前一放,说:“恨不得能替你说话,写一写,到底怎么回事?”   我捡紧要的写出来,他看得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变成了茄子色,咬牙又问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妈的!个个都当我是好惹的,我的人也敢随便动。”   我看他气成这样子,忙补充了一句:“还好,刘天及时赶到了。要不是他来,我也不敢想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他抱住了我说:“雇两个保镖跟着吧,刘天也是一只狼,他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我马上摇头,全天二十四小时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我接受不了。   不过,我细想也觉得奇怪,每次我最无助的时候,刘天都会天神一样来到我身边。   他见我拒绝他的建议,无奈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拿出电话给彭佳德打了过去,一接通就问:“听说你出车祸了,死了没?”   “我擦,谁咒我呢?”彭佳德马上反驳,粗口也直接爆了出来。   “你打电话问问刘天,我是从他那儿知道的,还以为你快挂了,特意打电话关心一下。”何连成语气刻薄。   “何少,你没吃呛药吧。”彭佳德问。   何连成呵呵一笑说:“你先去问一下,你被车祸的事吧。被人拿你做了筏子,冲我发什么火,我确实是一片好心问候你的。”   彭佳德又问了一句什么,才挂了电话。   何连成忽然用贼勾勾的眼神看着我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是应该告诉我,却没告诉我的?”   我眼皮一跳说没有,话一出口马上想到了贾语含,表情就有点不自然地僵了。   “谁?”他敏感地观察到我表情的变化,紧逼着问。   我想到在刘天的订婚宴上发生的事,他还不知道。有心说出来又怕他再次对刘天有了敌意,好容易看到今天晚上何连成面对刘天能露出一份正常的表情。   “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他凑到我面前,作势要吻我。   我一侧身子,把纸往一旁一拽,躲过他。把刘天订婚宴上的事写了出来。他看到我独自去赴宴时,脸上笑眯眯的,一副得意的样子。突袭一样狠狠亲了我一口,才说:“对对对,应该去,让他死了心。”   紧接着看到我与刘天的未婚妻发生不愉快时,他的脸一下就绿了,拿起笔在贾语含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大黑叉说:“这个女的我知道,彭佳德的表妹。”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说,“今天晚上的事估计是她干的。”   “现在还没有证据。”我在纸上划着。   他想了想说:“黑别人不容易,还要去找证据。黑这个女的简直太容易了,黑历史一大把,看样子得让她多上几次头条了。”   我听到这个主意不由笑了一笑,刘天和何连成虽然一直不对盘,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想法难得的一致。   于是我在纸上把她已经被人把包养嫩模的事捅上报纸说了,何连成看罢嘀咕道:“这一点和我想到一块了,真不痛快,我再想想。”   忽然他眉角一挑,说:“明天我再去给媒体爆点料儿,包养小嫩模算什么呀,男欢女爱的。”   我抬头看看他,在纸上写:“还有什么更劲爆的?”   “比如说雇人行凶,私藏枪支、反毒洗毒呀。”何连成笑着一条一条说出来,我听着浑身直冒冷汗。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纯良的人,却没想到腹黑到这种程度。他越是笑意浓的时候,越是心里怒气最大的时候,那层薄皮一样笑里包的都是滔天怒火。   他看直勾勾地看着他,凑上前用鼻子碰了一下我的鼻尖说:“你怕什么,我总不会用这种办法对付你,你也没有这么宽的路子。”   说完这话,他飞快地打了个电话问:“最近那帮孩子晚上飚车在哪儿?”   那边似乎问了一句什么,他笑嘻嘻地说:“新得了一辆改装的车子,手痒痒了,哪天一起去?”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何连成呵呵笑着说:“好,我替你叫上小彭,能不能把握机会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然后两个又闲扯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才挂了电话,我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此刻的何连成笑得特别像偷到鸡的小狐狸。   “打的什么主意?”我写给他看。   “你就等着看报纸上的新闻吧。”他乐呵呵地,脸上的阴郁之气一扫而光。   相对来讲,我还是喜欢这样笑得阳光明媚的何连成,嘴角眉梢都是少年得志的飞扬和锐气。每当看到他这样时,我都觉得生活其实也没那么难熬。   “乖,你去洗澡,我再给小彭打个电话,一会陪你洗个鸳鸯浴给你压压惊。”何连成看我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他,马上把我进了卫生间。   我确实弄了一身土,被他一提醒觉得浑身不舒服,小心地清洁了没有外伤的地方,换上睡衣走出来。   我打开门出来时,他刚挂断电话,看到我出来不乐意说了一句:“洗得这么快,让你等我一会儿都不肯。”   我举了举手上胳膊上的纱布,他不情不愿地自己拿着浴巾进去洗澡。   最近何连成把我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住着这么小的房子,用着不足三平方的卫生间,而且还住得越来越理直气壮,甚至能迅速找到新毛巾的位置。   他洗澡很快,才十分钟不到,就走了出来。   我看着他腰上系了一条浴巾,赤着上半身,一边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进卧室,我指了指沙发说:“我受伤了,你睡那里。”   他看着我的口形说:“沙发太小,睡到腿麻腰酸的。”说着就挪了过来,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水,直接扑到床上,湿乎乎的胳膊抱着我,弄得我身上也湿了。   “何连成!”我被他弄得脸上都是水珠子,叫了他一声抬腿踢他,他一翻身躲开,手抓住了我腿踝。   我猛蹬两下,想从他的手里甩开,谁知我自己太失算了。忘记今天穿的是一件睡裙,半躺着一踢腿裙子就滑到了大腿根儿,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   他眸色一深,呼吸沉了一下,然后把湿乎乎的嘴巴吻到我的脚踝上,一路蜿蜒而上,湿热的唇,他呼出来的热气吹在敏感的腿上。我觉得自己马上就像被电击一样,反抗不起来。   直到他吻到大腿上,我才猛地往后一缩腿,躲开了他越来越深处的热吻。所谓慌中出乱,大致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情形,裙子彻底被我自己折腾到小肚子上,腰以下部分一览无余。   他眸色更深,手顺着裙子下摆摸了进去,我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瞪大眼睛说:“不行。”   他故计重施,问:“嗯,看不懂。”   我背过脸不去理他,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翻腾着身子,他身子把我紧紧压住,让我一点动弹的余地也没有,用点漆一般的眸子看着我,用舌头轻轻舔了一圈我的唇,说:“小乐怡。”然后一个深长绵软的吻。   “我腰疼,胳膊疼,那里也疼,不想。”我感觉到腰上被他轻轻画着圈圈,小腹某个地方已经腾起了一股热气,努力做着最后的反抗。   他这一次倒是看懂了我的在说什么,低声说:“我温柔一点……”   我还想说什么,声音淹没在他没有节制的深吻里。每次他都以这种方式卸去我的防备和武器……我被他的舌纠缠着,身子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   “我会慢慢的。”他用略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说着,炙热紧紧顶住着我,身子慢慢晃着动。   我觉得自己身上又痛又麻,心里又是急切又是拒绝,纠结着的快意在他挺身而入时猛然迸发,我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低下上身,把肩膀递到我嘴边说:“忍不住咬我,别弄疼自己。”   他每说一个字都是蛊惑,我又一次无耻地沦陷在他的诱惑里,他用最轻柔的动作对我,隐忍得身上都是汗珠。   “乐怡,乐怡……”他一声一声缠绵地叫着我,我心里有一种更深的东西在萌动,眼睛里忽然漫出什么东西。   “怎么了?”他看到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俯下身问我。   我再也忍不住,在他脖子动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身子一震,低声说:“你自己来招惹我的。” 还欠三章加更,努力尽快完成   么么给打赏钻石的孩子,支持文文的每个孩子,求一句,别商量好一样一齐扔钻石好么?看我萌哒哒的眼神,你们舍得虐我么? 第099 最后的犹豫   我自从在小楼接受何连成以后,腰就经常疼。也不知道是我这方面太弱,还是他那方面太强,每一次都是我被h到无能。   我揉了揉酸疼的腰,看了看床头的闹钟,赫然已经到了九点半。   昨天晚上他虽然温柔有加,却来了一场加时赛。我到了最后有点神智不清,也不记得何连成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对我笑得越温柔,动作越深入。到了最后我在他去洗澡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到了这个点。   桌子上有他做好的早餐,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记得吃饭,有事给我发信息,下午三点我回来接你去看心理医生。”   我看着他的字,心扑通扑通直跳,来到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有一张白里透粉的脸,眼睛都是笑意,自己不自主地摸了一下脸,皮肤光滑弹润,低头不忍直视。   怪不得别人都说,爱情是女人保持青春的最佳良药,有了男人滋润的女人,由内往外散发都是女性的美。   想到这一句话,我忽然停下洗脸的动作,怔怔想着“爱情”两个字,我竟然把这种感觉定义成了“爱情”了么?卫生间里静成一片,唯独水声哗哗不停地响着。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迅速关上水龙头,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外套,一边开门一边问:“谁呀。”   打开门,我看到何萧站在外面,看到我这个样子,有点尴尬地说:“我应该提前打个电话说一下的。”   我和他没办法沟通,跑到去拿了个本子,写上一行字:“你找我有事?”   其实在看到何萧的那一刻,我心里想到的是:他来找我应该不会有好事。   果然,我这个念头才出来,他就说:“董事长想找你谈谈,让我上来叫你。”   我一惊问:“何先生在楼下?”   “是。”他说。   我本来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忽然想到在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有钱人办不到的事,找我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的住处,能费多大的事儿?   “他找我做什么?”我面无表情地问。   他没有回答,站在门口看了看屋子,问:“何连成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这儿?”   我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在纸上写道:“我已经不是何氏旗下的员工了,何先生找我,我有权拒绝的。”   说着我就准备关门,何萧突然插进来一只脚,卡在门和门框中间说:“你在公司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和其他女人不一样,非常冷静理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何萧你不必激我,我不想见他就是不见。不必见,我也猜得出来,何先生一定要求我把他儿子还给他。”我写完这句话,也不愿意继续解释,用猛力拉着门,想把门关上。   “你是想和他这样做情人关系的露水夫妻,还是想嫁给他?”何萧冷冷看着我说。   我被他问住,手下就泄了力气。   “如果你觉得你们这样见不得人的现状挺好,那就没必要去谈。如果你觉得还是想要一个美好的结果,最好多沟通。说不定,你将来有机会管董事长叫爸爸。”何萧直接说着。   我不知道该再写些什么给他看,电梯此时一响,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正是精神矍铄的何则林。他一出来就看到我和何萧隔着一道门站着,稳步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和我谈,但是我必须和你谈谈。林小姐。”他语气温和,像一个很熟识的长辈。   我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自然不会被他外表上亲民表情给糊弄过去,写了一句话给他看:“对不起,我失声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交流。”   “好。”何则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对何萧道,“你在楼下等我。”   何萧叫了一声:“董事长。”   何则林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何萧转身离开,我拉开大门把他让进屋子里。   我住的这个房子很小,建筑面积六十三,使用面积四十九,家里唯一能够坐的地方只有沙发和餐桌,看到沙发有点乱,把何则林让到餐桌前坐下。   我转身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给他倒了一杯端出来,写了一行字说:“家里没有茶叶和饮料,喝白水吧。”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眼睛却没看我。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何连成给我留的便签,眼睛有点红。   他岁数和我爸爸差不多,头发已经有一点花白,虽然腰板挺直,但是偶尔卸下武装的脸有点老态。   他看了那张便签好一会儿才说:“我养了他二十八年,没喝过他倒的一杯水。”   我被他这一句话击倒,刚才的锐气一下泄光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很可怜,而我就是罪魁祸首。   “我知道他最近一直住在你这儿。”何则林把那张便签反复摩娑得有点卷边了才重新粘在桌子上说,“这是他做的早饭啊,我能尝尝吗?”   他的眼睛很红,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酸,于是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说:“我去热一下,都凉了。”   “不用不用。”他伸出手双护住那一小碗粥,两碟小菜,一盘奶香小馒头,就像在老鹰面前护着鸡崽的老母鸡。我忽然意识到,他是怕我热了以后,就不是他儿子亲手做的了,心里一酸收回了手。   我把筷子递到他手里,他用手背很快在眼睛上抹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清炒乳瓜,放到嘴里就像是在吃天下最美味的食品一样,细细嚼着。   我看他的情绪有点压抑不住,又要在我面前强撑着面子,就把抽纸巾往他手边推了推起身去厨房假装收拾东西。   我把厨房的门带上,把我自己关到厨房,把何则林关到客厅。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带着孩子出来溜湾的老人发怔。   也许何则林在商场之上叱咤风云,是个人人仰慕佩服的人物,但是在家庭方面,他却不如普通人幸福。   我听何连成偶尔提及到,他亲生妈妈去世很早。应该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后来何则林的女助理上位,成了何连成的小妈,只比何连成大十二岁。   因为婚前这个女助理就对何连成很好,得到了何连成的喜欢,何则林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把这个女助理娶回家。   何连成那个时候正在叛逆,眼看女助理拿自己为跳板嫁给了老爸,转身就变成了自己的小妈,顿时少年的心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被利用,被欺骗了。于是,从女助理嫁进何家以后,何连成就处处与她作对,甚至还从那帮一起玩的男孩子那儿弄来了强效避孕药下到了他后妈的餐后牛奶里,导致这个女人终身不能生育。   长大以后的何连成虽然对小后妈没那么抵触了,却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每天虽看着老爸的面子回家去住,却对两个人疏远得很。   何连成曾和我说过,他不能接受男人丧偶以后再娶,特别是像他爸那样,妈妈去世不足一年,他就迅速娶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就仿佛……仿佛一下子得逞了一样。   我能猜到何连成对于他的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想爱却又恨着。何则林对何连成怕也是同样的感情。   我在厨房里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故意弄出些声音,然后打开了门。   坐在餐桌前的何则林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像刚才我看到他的红眼圈是错觉一样。   “林小姐,谢谢你让他学会了关心人,爱人。虽然他对我可能还有恨意。”何则林说着。   我说话不便只静静坐在他对面,听着他说。   “关于你和他的事,我不会因为这个感动就改变主意。”何则林又恢复了他的睿智和冷静。   我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可能很讨厌我,觉得你们之间是真爱,我就是棒打鸳鸯的那个坏人。”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即使你这样想,我也愿意当这个坏人。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有更好的前途,更远的未来和更好的配偶。”   我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如果您有办法把他拉回去,我不阻拦;如果他喜欢我,我不拒绝。”   何则林垂下了头,最后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我想请你放心,我会给你足够去任何地方衣食无忧一生的钱。”   “何先生,其实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陪我一生的人。至于何连成是不是这个人,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又给他写了一句。   他用着一个严父的立场和我谈条件,我感动的同时,也想到过要让步,让一个父亲如愿。   但是当我想到,我与何连成分开那段时间心里折磨,觉得无法为了他人委屈自己,我到底还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犹豫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就像今天早上我想到的那个词一样,或许我对他真的是爱情。   如果是这样,我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让步。我不想让自己后半生继续像这三年一样无趣地度过。   我现在知道了有人关心,有人惦记,有人疼的滋味,所以我上瘾,尤如吸食鸦片一样,我对这样的感觉上瘾了。   打滚求票票! 第100 决定   “林小姐,我也想祝福你早日找到能陪你一生的人,我希望你找到的这个人不是何连成。”何则林淡淡地说着。   我不再说话,原本就是立场相对的人,早就开始话不投机了,没必要再解释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可能要把连成送到国外的一家公司去历练一下。”何则林说完这句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我淡然的表情又说,“我知道你喜欢传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英国拉夫堡大学去学传媒学,当然孩子也没问题,可以一齐带过去。”   我抬头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他大概是以为我动心了,说:“我可以帮你慢慢和他分开,不必一下子就不见不联系。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女孩会让他更喜欢。”   我的沉默不语,让他以为我是对他的条件动心了。   说句心里话,我确实动心。在大学时,我曾经申请过英国拉夫堡大学,却被拒了。这是我一个小小的梦想,如今听到有人说能帮我实现,我说不动心,连自己也不信。还有关于孩子,他说能让我把孩子带出去,我也心动。   我现在还不知道抗诉的结果,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楚毅和程丽娜这样的极品污染。我愿意他们在我身边,远离这些人渣。   何则林的条件确实很诱人,诱惑得我几乎想马上答应他,配合他的计划,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和何连成分开,用空间用时间,用外界的诱惑来促成我们的分手。   可是,此时心里却有一个萌芽如此强烈地钻出来,它叫嚣着说——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这样!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不着急。我养他二十几年,有的是耐心等他自己回头。”何则林说罢,看了看时间说,“我下午还有会,就先走了。”   他才站起身子,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何连面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看到何则林特别无奈地问了一句:“爸,您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已经用行动证明,我不会和她分开了,您就别闹了,死了这条心好么?你把我扔到美国,让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一没护照,二没钱,还是想办法回来了。”   何连成说得很委婉,何则林听出他话里的怒火,抬眼慈爱地看着他说:“我是来感谢林小姐的,她让你学会了给一个人准备早餐,心里知道记挂着一个人了。”   何则林的话反而让何连成吃了一惊,他问:“爸,您今儿没发烧?还是没吃药跑出来了?”   何则林可能很少听到儿子嘴里说出这样开玩笑的话,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臭小子,连我也敢打趣了?”   何连成忙说:“我哪儿敢呀,就是怕您来和乐怡说我坏话,或者挑拨离间。反正这些都是您最擅长的。”   何则林呵呵笑着对他说:“这房子太小了,林小姐带着两个孩子住都挤,你又天天混着,住着不方便。北海南门有个御台二号院,你们去选一套房,搬过去吧,那儿离公司也近。”   别说何连成,我也被何则林的话和语气惊呆了,心里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他这么一说,既使我把他过来的真正目的告诉了何连成,何连成能不能全信,就未可知了。   “爸,您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何连成趁热打铁,马上反问。   何则林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同意,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反对了。我相信,时间会让你们彼此更了解,或许过一段时间你们自己就会觉得又不合适了。”   何连成惊喜于何父的这个转变,高兴写进眼睛里,他说:“您放心,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怕是会让您失望了。”   何父笑了笑不再做过多解释,问:“中午翘班回来做什么?”   “心理医生通知我改时间了,就两个小时我就回去了。”何连成解释着,嘴角的笑掩饰不住。   “我下午有会,先走了。办完事早点儿回公司上班。”何则林叮嘱了一句离开了。   何连成可能是头一次,亲自送何父到电梯前,又按了电梯,看着快要关上的电梯门,犹豫了一下对我招了一下手说:“我下去一趟。”然后进了电梯。   我不得不佩服何则林,出现这样的情况他都能轻松化解,简直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完美地诠释什么叫做老奸巨滑。   我走回屋子里,看着纸上我与何则林的对话,毫无破绽可寻。他的问话,让我的回答基本上证明他对何连成说的是真话。   何连成过了十多分钟才回来,一进屋就抱起我转了几个圈儿才说:“我老爸那个老固执,也不知道怎么想开了。竟然不反对,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我被他脸上的高兴感染,也笑了起来。   何连成很少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眼睛里就像有阳光一样,灿烂得让人心动。   他是一个很会笑的人,浅笑、深笑,冷笑、暖笑、讽刺的笑、愉悦的笑……他甚至有一次在见到彭佳德时,把鄙夷两个字塞进眼睛里,再笑着看向彭佳德,一个字没说,却让人觉得受到了天下最大的鄙视。   但是,我从没看到他这样的笑,他的笑让我把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既然我决定了,和他这样好好下去,没必要揭穿何则林的话,否则又是小隔阂和小别扭。   他抱着我疯了有一会儿,气喘嘘嘘了才放我下来,说:“你快去换衣服,咱们现在就走,和大夫约的是下午一点。”   说完他看到早餐还摆在桌子上问:“你怎么没吃多少?”   我笑着在纸上写上:“还没开始吃,你爸爸过来了,他比较想尝一下你做的饭,所以我就没动。”   何连成听到我的话,整个人的动作都慢了起来,他走到桌子前,摸了一下何则林用过的水杯,低声说:“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对我爸关心太少了。”   “以后常回去。”我在纸上写着。   “有你在身边真好,让我发现一些原来看不到的东西。”他搂着我蹭一下我的脸,磨磨叽叽地说着。   我从他的怀抱里伸出手在纸上写:“我去换衣服,准备走吧。”   这一次是我全身心配合医生治疗,放下了一些戒备心,医生最后夸我说:“你很会调节自己的心理问题,这一次我们的交流顺畅很多。回去以后和你先生多交流,会慢慢找到原因的。”   何连成去非要把我送回家以后再回单位,我看到路边有一个bhg连锁店,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我去买点新鲜蔬菜,给你做顿晚饭。”   他看了以后笑得嘴都咧到耳朵上去了,也不顾路上人多,一脚刹车把车停在马路边,拉过我一通缠绵深吻,直到我脸都红了,他才松开手说:“你头一次特意为我下厨,我一定早回去。”   我本来想反驳,想想好像他说的是对的,每次他能蹭到我做的饭,大概都是沾了小宝儿们的光。想到这一段时间,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系个围裙,天天下厨弄吃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惭愧,决定今天晚上一定弄一顿丰盛的大餐出来。   我在超市采购好食物,信心满满地回到家里。把蔬菜类择好洗干净,切好装盘,鲫鱼用清水泡干净,排骨用滚开水焯去血沫……   我做好准备工作,看着时间差不多四点了,觉得可以开火了,于是系上围裙,钻进了厨房忙活。   我预计做六个菜,其中包含一个鲫鱼豆腐汤。平生第一次,给不是小宝儿的男性做饭,又特意翻了菜谱儿,觉得自己像大厨一样开始操作。   忙到五点半才做出三个菜,我看着在火上慢慢收汤的乳白色鲫鱼炖豆腐,觉得这道菜做得最成功,有点像书上图片的那种美感。   何连成在六点半回到家,一进屋子就抽着鼻子一闻说:“有鱼汤。”   然后他放下东西,跑进厨房看了一眼,很惊讶地说:“这么复杂的鱼汤你也驾驭得了呀!”   我看着他笑意都要溢出来的眼睛,说:“其实,这是第一次做。”   他看出我的口形,贴着我的耳朵说:“第一次,是我的。”   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都会变得特别暧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红了。又不是第一次听,心里这扑通扑通的感觉到底是闹哪般!   我低头略微调小了火,去看电饭煲里的米饭好了没有,他在我拨掉电源线以后,从后面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耳朵旁,含着我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女人在做饭的时候最性感,特别是我家小乐怡。”   我被他弄得心里直跳,又酸又麻,用手推了推他的腰,谁知他反而变本加厉了,猛然含住耳垂一阵吮吸。   我推他的手没了力气,在一屋子的饭菜香味中,他扳过我的身体,让我和他对面而立,捧起我的脸轻声说:“我可以吻你吗?”   我还没回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一场唇齿间的战争,反复厮磨深吻,我又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惦起脚尖迎合他。   他把我推到冰箱上,沿着我的脖颈吻了下去。   忽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心里叫了一声,不好了,就要推开他。他拥着我的不松手,嘴也不肯开我半分,抱我挪了几步,伸手关了火。之后又用牙轻咬我的脖子说:“这就是——秀色可餐。”   我被他说得一下脸红透了。   啦啦啦!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写完这章,忽然耳边响起的就是这个旋律。   求票票啦!觉得美好甜蜜滴姑娘们,出来冒个泡哒。 第001 孩子高烧(为大猫猫打赏钻石加更)   我第一次为何连成精心准备的晚饭,以不甚成功,十分搞笑的方式收场。   鱼汤有一股糊味儿,是火太大把汤熬干了,鱼都贴在锅上糊了半条;排骨好像盐放得有点多,唯一能吃的就是几盘清炒时蔬。他倒是不挑剔,呼噜呼噜吃了两碗米饭,吃完还非常真诚地评价了一句:“味道非常独特。”   我眉眼不动地夺去他手里的碗端到厨房收拾,他靠在厨房门框上,抱着肩看我洗碗,才在水池里的滴上洗洁净,他忽然走过来,突然抱起我说:“你去歇着,手上有伤不能沾水,别发炎了。”   我指了指自己伤口的位置,在手肘处,又隔着一层橡胶手套,怎么也碰不到水的。   他不由分说把我拉了出去,自己站在水池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临睡前,他解开我胳膊上包扎着的纱布,把医生开的药摊在桌子上,低垂着头帮我上药,我看弯腰有点辛苦,挪了一下身子想就合他一下。   “别动!”他没抬头,说了一句。   他轻柔地用棉签把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周围,每弄几下就抬头问我:“疼不疼,我尽量轻点。”   我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人究其一生,所想要的不过是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有口热饭;或是晚归时,打开门人有冲你骂一句死哪儿去了,回来这么晚?或是你顶着一身的风寒进屋,有人细心检查你有无受伤……   他抬起头上,额头上紧张得有些细密的汗珠子,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说:“怎么包得像根萝卜?”   “你才萝卜呢。”我说了一句,把手收回来。   “睡吧,受着伤我先忍几天。”他笑着在我额角上吻了吻,自己去卫生间洗澡。   接下来的几天,何连成忽然忙了起来,每天都早出晚归,有时候回到家都夜里十一点多。   我问他都在忙些什么,他笑笑说:“工作呀。”   见他不肯细说,我也不再追问。何连成的性格我还算比较了解,不想说的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问,他都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周五我照常去幼儿园接小宝儿回来小聚,却被都告知,说两个孩子已经三天没来幼儿园了,请了病假。   我心腾的一下就急了,掏出电话给楚毅发了短信过去,问:“孩子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迅速拨回过来电话,开口就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正在和男人谈情说爱,哪有时间照顾小宝儿?自己这么晚才知道,还是亲生的吗?”   听着他反咬一口的话,我气得恨不得直接骂回去,却苦于没法说话,眼睛急得有疼。   我挂了电话发过去一条信息:孩子是在医院还是在家,我现在要过去。   他半天不回复,我顿时急了,再次拨通了电话,他倒是接了电话,在那边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声:“你这会儿才知道急呀!早干什么去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有了男人忘了孩子。”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堵得难受,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其实我是有心想每天打电话去问问孩子的情况,只是现在口不能言的,也没办法说什么,就只想着周五接孩子回来时,陪他们玩什么,吃什么……   或许,我这一段时间真的分了太多的关注在何连成身上。   今天何连成忙着开会,嘱咐我接了孩子直接回家,他晚上回来以后再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看一场木偶剧。   我打了车直接往楚毅家而去,来到大门口按了有五分钟门铃,才听到里面有人问了一声:“来了。”   我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往大门这边走。   隔着铁栅栏门,她警惕地打量着我说:“你是谁?”   我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隔着门举给她看:我是孩子的妈妈,听说孩子病了,十分着急。孩子在吗?   她看了一会儿不太相信,说:“楚先生吩咐过了,不能给陌生人开门。”说着转头就要走,我一看急了,忙用手拍着门,想引起她的注意。   她回头看我了一眼说:“你怎么这样啊,你再拍我报警了。”   我无视她的话,继续把手机举给她看:我真的是孩子妈妈,想看看他们。   她还是不肯相信,犹豫着说:“我给楚先生打个电话问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子里摇摇晃晃地扑了出来,正是元元。他光着脚,穿着一套睡衣,小嘴唇干裂着,眼睛里先是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而后是一喜,叫着扑了过来:“妈妈。”   隔着铁门我握住元元的手,入手一片滚烫,我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涌了出来,对那阿姨无声地说:“麻烦你打开门。”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元元又看了看我说:“唉,你们这些人呀,只图着自己活得痛快,也不知道给孩子想想。”   说着从里面打开了大门,我几步扑进去,抱起元元,一摸他的额头,异常烫手,就像是个火炉子一样。   “妈妈,都怪我不好,没照顾好弟弟,弟弟病了。”元元神情恹恹地趴在我的肩头,小声说。   我含着泪拍着他的后背说:“傻孩子,你也病了呀。”   可是他却听不到,我用手捂住他冰凉的脚,来到三楼他们两个的卧室,一推开门就看到童童躺在床上,脸色赤红,眼睛半闭半睁,听到门响勉力抬眼看了一下,然后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在下床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滚到地毯上,我冲过去,把他抱到怀里一摸,比元元烧得还厉害。   该死的楚毅!孩子都病成这样子,竟然不通知我,也不送去医院……我绝对不让孩子再在他手里一天了。   我把两个小宝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拧了两个温毛巾搭在他们额头上,然后给何连成发了一条信息:“你快过来,孩子高烧,我在楚毅家,我一个没办法抱去医院。”   何连成神速地回了一个:“马上。”   我稍稍有点安心,眼泪才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竟然发了三天高烧,楚毅这混蛋在孩子高烧的时候竟然不在家。   “妈妈别哭。”元元从单被下伸出手,半抬起上身想替我擦眼泪。   我摇了摇头,自己迅速擦干眼泪,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说:“妈妈没事。”   童童不错眼地看着我,含含糊糊地说:“妈妈别走,那个人说妈妈不要我们了……”   “傻话,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我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心里恨死了程丽娜,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她说的。   阿姨出现在门口,看着我守在两个孩子身边,说:“你快走吧,楚先生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不让你进来。我放你进来,肯定会挨骂的。”   我听了这话,迅速擦干眼泪,从床头找到孩子的衣服,帮两个孩子穿好。刚才还准备等何连成来帮我一起抱去医院,现在看来等不及了。   我一手抱了一个孩子,抬腿就要下楼。   阿姨拦住我说:“你把孩子带走这可不行,已经吃了退烧药了,出出汗就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直接绕过她下楼梯,她有点急了伸手拦住我说:“是孩子都会发烧了,你先别着急……楚先生在外地,太太也不在家,您把孩子抱走,我怎么交待?”   我一听她的话,脚下更是着急。两个病了的孩子落到程丽娜的手里,会有什么好的照顾?   我的孩子,从出生以来就没能发过样的高烧。偶尔的小感冒我都时时刻刻守着,从来没有让他病到过这么严重。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我心里疼得像是被钝刀子生割一样。   我和那个阿姨正在拉扯间,门铃被人按得山响,阿姨看着我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我担不起这责任。”   说着跑出去开门,此时何连成已经推到了房门,看到我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站在楼梯拐角处,跑上来问:“孩子怎么样?”   “烧迷糊了,快去医院。”我嗓子里像是张了一把弓,紧绷着难受,话是无声的。何连成越过那个阿姨,脸色紧张地伸出手,从我怀里接过元元就往下走。   那阿姨这才追上楼梯说:“你们不能这样,进家门抢孩子算什么……”   何连成也不与她废话,拉着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和这家的主人最好祈求孩子没事。”   他是翻墙过来,脸上被铁栅栏上的蔷薇挂了几道血印子。   那个阿姨搓着手跟在我们后面,看到我们都坐进了车子,才又急忙地回去打电话。   何连成急得手有点发抖,扶着方向盘沉了一口气说:“你别急,很快就到医院。”   元元坐在座位上,半躺着把头枕在我腿上,童童死死趴在我怀里,滚烫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嘴里说着:“妈妈……难受……”   “马上到医院了。”我拍着他的后背说。   何连成看了一眼童童,咬牙切齿低声骂了一句,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来到儿童医院,直接到急诊科,医生一看孩子这样子,马上就说:“家长怎么当的,这么晚才来医院。”   我和何连成也顾不上解释,直接听医生的指挥把孩子抱了进去,一通检查以后,给出了结论——病毒细菌混合感染的重感冒,周期通常在一周到两周之间。   “现在体温39.8度,必须迅速降下体温,否则后果很严重。”医生说。   “你看怎么办?”何连成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种情形到底有多严重,看着医生的,语气紧张。   “输液退烧,孩子身体有脱水的迹象,要先输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然后配上退烧的药。”医生说着迅速打出单子,何连成跑着去交费。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终于输上了液,两个孩子可能觉得身体上舒适了一点,眼皮一点一点,一会儿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何连成看着瘦了整一圈的,嘴唇干裂的童童说:“坚决不能让孩子再去楚毅哪儿了,他心里要真珍惜孩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只留一个阿姨在家。”   我没说话,心里担心地要死,此刻静下来,觉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求冒泡,求出水 第002 搬家   孩子在晚上十一点退了烧,我一直趴在床前守着,眼皮没敢合一下。何连成搬了一把椅子守在床的另一边,中间几次对我说:“你去合一眼,孩子醒了我叫你。”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死死坐在床头守着,每隔半个小时摸一摸两个孩子的体温,用沾了温水的纱布给孩子润润嘴唇。后来温度慢慢降了一点,我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元元先醒了过来,眼神清明了一些,眨了眨眼看着我,似乎不太敢相信一样。我向他笑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在摸到我手的时候,忽然笑了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咧开嘴笑着说:“妈妈,你来看我们了。”   何连成听到元元的话,迅速睁开眼,伸手去摸童童的额头,然后语气有点放松说:“妈妈不是来看你们,是接你们回来。”   元元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我问:“是真的吗?”然后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是在熟悉的卧室里,才弯弯眼睛笑了笑。   我忙不迭地点着头,心里暗骂:去他妈的判决!如果抗诉失败,我会马上答应何则林的条件。然后把实情告诉何连成,自己带孩子去国外。楚毅爪子再长,也不能把手伸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们轻声对话,惊动了童童,他迷糊着揉了一揉眼睛,打量着四周,看到我的脸时,眼圈一下就红了,泪水瞬间泛了上来,然后成串儿地无声地流下来。   “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他哭了出来。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我马上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忍着眼泪说。程丽娜一定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过这类的话,否则童童不会这么纠结我要不要他。   我一想到我进门时两个孩子那种模样,我心就揪成了一团。如果不是赶到周五,我没有及时知道孩子高烧,没人照顾的孩子会怎么样,我不敢想下去,心里满满都是后悔和害怕。   “饿不饿?”何连成俯下身握住童童的手,细心地问。   童童点了点头,何连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你守着,我去做点吃的,孩子这会儿能吃什么?”   我俯下身子问:“想吃什么,咱们回家了呢,妈妈去做。”   元元和童童几乎是同时说:“菠菜汤面。”   我怕何连成不知道孩子的口味轻重,让他守着,自己去厨房做了一锅菠菜银丝热汤面,盛了两小碗端到卧室时,看到两个小宝已经清醒了一些,笑着和何连成说着什么。   闻到面香,两个宝儿都停下来说话,转过头齐齐地盯在我手里的小碗上。   “吃的来了。”何连成一笑,拿过两个靠垫放在孩子身后,让他们靠着床头坐着,拿了一块毛巾垫到脖子下面,伸手接过我的手里的一个碗,自告奋勇地喂童童。   童童特别敏感,看到我端着碗喂哥哥,眼圈兀自红了,抿着嘴不肯张开,何连成举着一筷子细面耐心地说:“不热了,吃吧。”   元元推开我说:“妈妈喂弟弟,我自己吃。”   何连成这才知道童童在闹什么,笑了笑说:“元元,我喂你行吗?”   元元点了占头,何连成和我换了个位置,我在元元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乖,吃完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不知道在孩子生病期间,楚毅家的阿姨给孩子有没有单独加餐。不过看我过去的样子,孩子似乎也没有被特别照顾。   一人吃完一小碗热汤面,两人眼皮子开始打架,脸上微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我让他们重新躺好,量了量体温,到了三十七度五,才放下心来。   这几天两个孩子被高烧折磨得也没睡好,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何连成把我叫到客厅,小心地关上卧室门,郑重地说:“刚才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孩子聊了几句,楚毅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没在家,程丽娜倒是在,可是从来没说要送孩子去医院。”   “这一对王八蛋。”我咬牙切齿低声骂出来。   他走过来抱住我,收紧胳膊低声说:“抗诉结果快出来了,我本来想等结果出来以后,再和你说,给你一个惊喜。这会儿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我身子一动,想仰头看着他。   他拍拍我回为愤怒而发抖的身体说:“不出意外,再有十几天就能收到驳回二审法院重审的通知书。”   “我不能住这儿了。”我听了他的话,迅速挣脱他的怀抱,走到桌前在纸上潦草地写出这一行字。   “我知道,如果楚毅回帝都,肯定会来要孩子。”何连成说完,想了一下,“怕你多想,没敢和你说。我在御台二号院买了一套房,明天就搬过去吧,这里的东西不用动,那边我都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顾忌其它,点头应下来。   第二天搬家,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小宝儿日常的衣服,与何连在一起带着小宝去了新房子。什么原来顾忌的别人的闲话,被包养之类的流言,此刻都顾不得想。   房子如他所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家具家电齐全,屋子干净整洁,十分宽敞。   童童进了新房子,抱着我的脖子死活不肯下为,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妈妈不要送我走。”   “没事没事,妈妈不会的,妈妈也住在这儿。”我忙不迭地安慰,他不肯信。   何连成看着孩子,眼睛有说不出来的情绪在翻腾。他蹲下身子拉着一直揪着我衣服不松手的元元说:“以后你们和妈妈就住在这儿。”   “我要和妈妈一起住在家里。”元元固执地不肯松手。我知道他说的家,是指我们租住的那一套小房子。   “以后这里就是家呀,如果还住在原来的家,楚毅会来把你们抱回去,妈妈就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们了。”何连成想了最简单的理由说服元元。   听何连成的话,他紧绷着身体松懈下来,扬着头用眼神问我:“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元元终于松开了一直抓着我衣服的手。   我又安抚了半天童童,终于说服他从怀里下来。   何连成领着他们两个去看新房间,一间很大的儿童房,里面有一张高低铺的实木床,墙壁刷成了浅蓝色,靠墙的架子上放着全套的变形金刚玩具,一架航模用鱼线悬在天花板上,地上铺着浅米色的地毯。   他看我站在门口,抬头说:“房子是精装的,大概装修好有一年了,所以你不用担心甲醛残留的问题,家具买的都是实木刷清漆的,又都是样品,味儿都散尽了。”   我低了低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何连成不过是因为我,就这样用心的待孩子。由此,我想到了楚毅,他明明嘴上说的是万分想要孩子,所做却与之差之千里。   孩子心思到底简单,今天精神也好了一些,看到一屋子的玩具,早就兴奋起来,两个坐在地毯上玩了起来。   何连成和两个小家伙打了个招呼,带我去看卧室。   我们才走进主卧,两个娃就从后面撵了过来,看到卧室里的大床,两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对视一眼,马上无师自通地明白这是要让他们单独睡。   童童扑过来把着我的腿说:“我要和妈妈睡这一间。”   元元也悄悄走过来,抱住了我另一条腿。   何连成脸上有点尴尬地说:“好呀。”   听到这话,两个小宝儿脸上的敌对情绪才收了起来,童童继续说:“我不要自己住,晚上害怕。”   “不怕,有我呢。”元元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了一下童童。   我的鼻子一酸,马上猜出来孩子在楚毅家的每一个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一直和我睡,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里单独睡,心理上承受的东西,是大人不能想像的。   我曾经问过过楚毅,问孩子晚上睡得怎么样,他都直接回很好呀,不哭不闹的。我当时想的是,孩子在幼儿园也是离开我独住,大概是适应了,没往深处想。现在想来,是我的疏乎。   如果是孩子跟在我身边,即使把孩子分房睡了,晚上也会去检查几遍,看有没有踢被子,有没有睡醒以后的小害怕……可是楚毅和程丽娜绝对不会,他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甚至没有怀过孕,根本不能理解一个幼小的孩子成长,需要的是什么。   “妈妈陪你们哦。”我蹲了下去,把两个人搂在怀里安慰着。   何连成一笑说:“对对,我住那间。”他说着指了指另外一间客房。   我才简单收拾好带来的衣服,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拿出电话一看是楚毅。何连成探头看到我手机上显示来电人是他,一把抢过去接通,快步走到大门,拉开门出去接。   我知道,何连成表面看没心没肺,实际上很细心。每次带孩子,他都格外关注童童的情绪变化,甚至悄悄和我说过:“童童性格太敏感了,你要多分点精力在他身上。”   我对于他看孩子时的表现很惊讶,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关注一个孩子的情绪变化。一般没要过的孩子的人,是不会关注这一点的。   他出去接电话是觉得有些事不方便在孩子面前说,毕竟楚毅是亲生爸爸,他可能怕孩子受到心理创作。   过了十几分钟,他气哼哼地走了进来,看着孩子没跟着我才说:“他说要过来接孩子回去,被我骂了回去。我直接告诉他想都别想,等着走法律流程吧。”   “他怎么说?”我问。   “还是那样张狂,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进退的混蛋东西。”何连成狠狠骂了一句。   重新修改了一下,以后不能熬夜写稿子了,半迷糊状态。   闹出了名字混乱的弱智情况,郑重向大家道歉! 第003 你多少看点面子   楚毅的性格不是张狂,是一根筋,是得不到死不罢休变态式的固执。在大学时,他为了追我,每天早上一枝红玫瑰,晚上一顿港式夜宵,早九点晚九点,雷打不动地连续坚持了一百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这个性格不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你最近少出门,在家照顾孩子。”何连成看着熟悉了环境,在屋子里玩耍的两个小宝儿说。   “连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拿起纸笔,开始写。   他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的交流方式,抬眼看了看我,示意我继续写下去。   “那天我和你爸爸谈了一些事。”我写到这里看了看他的表情,他一扬眉说:“我能猜到,我老爸没那么好对付,肯定又向你提条件了。”   我看他这个样子,便把事情一古脑交待清楚,最后写道:“如果这一次抗诉失败,我准备同意你爸爸的条件,带着小宝儿去国外定居。至于我们的事,只能走到这一步。”   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竟然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你的想法,和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感激于他的理解,又觉得心里有愧。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选择我老爸条件的机会。”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隐约的喜悦,我再次弯腰写:“谢谢你,理解我。”   他一笑说:“傻子,让你受伤一次是我考虑问题不周全,同样的错误不会再有第二次。”   接下来的几天,我关闭手机,专心在家里带小宝儿,大概过了五六天两个孩子才痊愈,我给幼儿园打了电话,帮他们两个请了一个长假,在检察院给出驳回重审意见之前,我不想见到楚毅,更不想让孩子见到楚毅。   又到了周五下午,何连成回来得很早,一进门扔给我一份报纸说:“知道你在家没时间上网,特意买回来给你看。”   我有点疑惑地打开报纸,看到上面头条竟然是关于贾语含的。   她的脸拍得很清楚,一个警察站在她面前拿着一个酒精测试仪测她是否酒驾,她抡起手要袭警,被另一位警察拉住胳膊。   下面还有几幅图片,警察正在从车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照片拍得很模糊,但下面的字写得很清楚。   警察接到举报电话,说凌晨两点多有大批年轻人在莲石路上高速飚车,警察赶到以后,发现其中有人举止像是喝了不少酒的,要求测酒精,那些人拒不配合,甚至动手袭警。再查下去就发现事情大了,在其中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跑车里发现了枪支和毒品。   我看完放下报纸,看向何连成,他问我:“坏人自有坏人磨,解气了吧?”   我写道:“这个磨她的坏人是你吧?”   他嘿嘿一笑说:“其实也不算是我,她本身就不干净,我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其实在我看完报纸以后,马上就想到了何连成前一段时间和我说话,说什么包养嫩模算什么,加点枪支毒品才好呢。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我有点无奈地摇头问:“这样做会不会过?对你有没有影响?毕竟她身后是一个连刘天的妈都看上的家庭。”   何连成一挑眉,抓住我字里的漏洞,指着那个“连刘天的妈”几个字,戳了戳,说:“你觉得我不如刘天?”   我一看他挑眉薄怒的样子,就知道这货又炸毛了。   “你真能钻牛角尖!”我写完这句,撂下笔不写了。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了,何连成说:“奇怪,除了我老爸,没人知道我住在这儿。”   他说着走过去按了一下门禁的开关,小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人,正是彭佳德,他对着摄像头说:“何连在,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开门。”   何连成犹豫了一下,对着对讲器说了一句:“你要是来说那件事儿的,最好别开口,我做都做了,还怕不成?”   “你让我先进去,我说点别的不行吗。”彭佳德说。   何连成打开了门,彭佳德说了一句:“算你识趣。”说着推开了单元门,过了两分钟家门被敲响了。   彭佳德走进来,看到我和小宝儿都在一怔,弯下腰对元元说:“哇,你们好可爱呀。告诉叔叔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叔叔给糖吃。”他一边说一边在身上乱摸,好容易摸出一块变了形的巧克力。   何连成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巧克力扔到垃圾桶里说:“牙还没长全呢,不能吃甜的。”   元元拉着童童的手叫了一句叔叔好,何连成看彭佳德还要逗弄两个孩子,对两小宝儿说:“他给的东西不能吃。”   小宝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彭佳德马上一脸哀怨地看向何连成,说:“孩子面前都不给我留点面子啊。”   “有事儿直说吧。”何连成道。   我对他笑笑,揉了揉元元的脑袋说:“先去屋里玩一会儿。”   孩子一进去,彭佳德就往何连成胸口打了一拳,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地说:“你给点面子好不好?那人是我姨妈的女儿,我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   何连成被他突然打了一下没防备,身子倒退了一步,站稳以后一耸肩,走到沙发前坐下,摊着手说:“我有多护短,你知道。这样做已经是给了你面子。”   彭佳德走过去,在何连成对面坐下,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说:“乐怡,我是不是快要改口叫嫂子了。”   我摇了摇头,转身去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放到茶机上。   何连成看到我要把水放到彭佳德面前,端起来往一旁的花盆里一倒说:“不用给他喝水。”   彭佳德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强压着性子说:“你是真想和我翻脸?”   “小彭,我是把你当兄弟看的。你怎么样?刘天的订婚宴去了吗?乐怡被你那个极品表妹打伤,你知道吧?你想让我怎么办?平白受了委屈,还不能还手了吗?”何连成一串儿的问把彭佳德问了个无话可说。   他看我还站在一旁,对我的说:“乐怡,你帮我拿支烟过来。”   我知道他是有意要支开我,于是转身进了小宝的屋子,关上了门。两个孩子正在堆那小山一样的积木,看到我进来,抬头叫了一声妈妈过来一起玩,又低下头去。   我站在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和贾语含的事与彭佳德没关系,不想让何连成迁怒他人,但是看他刚才的表情,除了这件事他恐怕还有事和彭佳德说。   “那件事儿是她不对,我都跟她说好了,过两天带着她来给乐怡道歉的。你就算是为了爱情,对吧,我理解。可你也不能把事做绝。”彭佳德声音小了一点。   “你知道她都都做过什么吗?动手打人,雇人要侮辱乐怡,七八个街头小混混,把她堵在西单后面的小胡同里,如果不是刘天过去,你知道我现在会做什么吗?我会杀了她。”何连成声音很小,怒意很盛。   “她承认在刘天的订婚宴上有点冲动,毕竟她是新娘,又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林乐怡和刘天的事,有冲动也是正常的。后面那件,没听她说过,你也别把没证据的都推到她身上,林乐怡树敌不少。”彭佳德也有点急了。   “第二件事在西单派出所有案底,你可以去自己翻,看我说一句假话没有。”何连成说到这儿停了一下问,“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我也对这句话很好奇,我才介入他们的圈子多久,怎么就会树敌不少了?   彭佳德没有正面回答,而轻声切了一句说:“能帮她的人有两个,你和刘天。都是没有实权的二世祖,要是缺钱的事你办得了,与钱无关的你就办不到了。”   “比如?”何连成声音阴沉。   “比如官司,我要是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要弄到自己手里,哪怕是和前妻复婚。楚毅绝对不会放弃,他现在之所以不提复婚的事,是因为经济上出了状况,程丽娜恐怕在暗中做着财产转移的事。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不简单!”彭佳德说。   何连成沉默下去,彭佳德又说:“这一回你又把贾家得罪死了,贾家不敢动你,还不敢动林乐怡和两个孩子?你觉得自己是替她出气,实际上你是在替她树敌。”   “那就去领证了,我看谁敢动我合法妻子。”何连成咬牙切齿说道。   “领证又有什么用?关键问题是她家世太薄,背后没有人,除了你。”彭佳德吼了一声。   “我再想想。”何连成声音更小了。   “你还想?警告你一句,别准备玩什么带着她脱离何家,私奔国外的戏码。你离开了何老爷子,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整治你们两个比整治两只蚂蚁难不了多少。对你,或许想着你是何家的继承人,会留一条命,她就没那么幸运了。灰姑娘嫁入豪门,一昔翻身,你当这是电视呢!”彭佳德最后一句话像针一下扎着我,我心里很难过很疼,可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祝大家周末愉快,吃好喝好!   求个书评求个票,我这一次准备了30000个磨铁币,只要发书评就有奖励,最少100,最多1000,欢迎大家踊跃参加有奖书评活动。 第004 不要(为xinyaomegan打赏钻石加更)   两个人的谈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是何连成的手机在响。   彭佳德不再说话,我听到何连成接通了电话叫了一声:“老爸。”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何连成大约在十几秒以后,才吼了一句:“您怎么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扯啊,我没干,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彭佳德在他挂断电话后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太难了。”   “这是你猜到的,还是有证据?”何连成没来由地问。   “我知道你有多护短,猜的。”彭佳德叹了一口气又说,“好了,我该回去了。这事儿我知道就行了,她也该被教训一下了,只不过家里人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冲动的事。”   何连成开门送彭佳德出去,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打开了桌子上的小音箱,里面播放的是儿童故事。   他推开门,听到一屋子讲故事的声音,笑着问我:“今天想吃什么,出去吃吧。”   “我去做饭。”我无声地说了一句,转身往厨房去。   他和孩子们叮嘱了孩子们两句,然后跟我到厨房。我在流理台上把一把豆角掐得碎尸万段。   他走到我身后说:“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还欲盖弥彰地开着儿童故事电台,当我是傻子呀。”   我回过身,看着他,放慢了语速说:“他说的都是事实。”   “哦,对了,有样东西要给你。”他应该能看懂我的口形,却没有接话,而是转身到外面拿了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他把文件递到我面前,是公司注册材料。   “材料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去签字,租的是国贸三期一间五十多平的办公室,注册资本金是50万,可能有点少,可能有点少,但你卡里只有这么多钱,你又反复说不要用我的钱,所以,以后有机会你自己想办法增资。”何连成说着,放到一旁的餐桌上。   在我拿到那笔奖金以后,我就想着用这笔钱注册一家公司,然后把自己的生活挪上正规。当时想的简单,我对传媒行业很熟悉,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帮爸爸打理公司。一直到离婚后公司破产倒闭,差不多做了有三四年的时间。   我想某些机会,我应该抓得住。但是后来这段时间,一直为孩子的事揪心,就没继续去办这一件。   何连成竟然悄悄办好了。   我抽了一下鼻子,胸口堵得慌。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招聘、面试、开拓市场,寻找合作方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做,你最好尽快好起来。办公室不大,但那个地方寸土寸金,一年租金三十多万,我垫付了。”何连成说。   我擦干净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认真看了一遍放回去,在一旁的对话本上是写:“你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是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我选的,我负责。”他说着一笑,“我觉得你也是这么想的,还需要确认吗?”   生意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简单,企业和企业之间利益勾连,固定的合作模式已经成定式。新公司想要在市场上起步不易,原来的蛋糕已经被瓜分,新来的公司会被竞争对手当狼一样防备。   “不需要确认,我想成为能和你并肩而站的人。”我用力写下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最后铅笔不堪重负,啪一声断了。   “好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出去吃饭庆祝一下。”何连成说完去儿童房叫小宝儿。   最近的处境让我觉得压抑想逃,今天尽管有彭佳德来质问,注册公司成功也算是喜事一桩,值得庆祝。   当初我想选择老行业,也是想到过何氏并没有涉足传媒这一块儿。将来不管怎么样,至少不会有人乱嚼着舌根说我是靠着何连成起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躲开了相关行业,我想这样的话还会有人说。我不过给自己求一个心安而已。   我已经去看过三次心理医生,病症没有缓解。医院给开了的西药吃完以后,我没有再去开药,全身心投入到新公司的筹备当中。   办公室装修,采买办公家具,员工招聘计划等等一堆事,让我忙得分外充实。   二十天以后,那间只有五十五平米的办公室焕然一新,米色的办公家具都布置到位。五十平的大开间能坐十几个人,都是敞开式办公,我的办公桌在最里边靠落地窗的位置。   何连成扫了一眼问:“怎么没给你隔出一间办公室?”   我摆了摆手,打出一条短信:“刚起步哪儿有那么多讲究,等经营好了再说。”   他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在办公室看了一圈儿,坐在我的办公桌前转了椅子看着外面说:“视线还不错吧?”   我点了点头,他打趣道:“你的病要尽快好了,否则谁愿意来应聘?做传媒的,老板是个哑巴!”   我没理会他的打趣,走到他身边,给他看手机,上面写着:“今天晚上我请客,你选地方。”   他一挑眉说:“好啊,回去接上小宝儿。”   这一段时间比较忙,两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我们商量了一下,又不愿意请保姆,总觉得一家之中多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有点别扭。   于是何连成就请了一个钟点工,每天早上八点到家里,看一天孩子,顺带做饭,晚上我们回去以后,她就能回家。   何连成选了一家西餐厅,结帐的时候我看着帐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却笑着说:“难得你主动一回,我怎么也要给你破费的机会吧。”   走出餐厅,我才发现天下起了雨。现在已经到了帝都初秋,夜里的秋雨凉气逼人,我紧了一下衣服领口。   站在门口的侍者拿到两把大伞撑开,问我:“需要我帮忙抱孩子吗?”   何连成忙说不用,他们就撑起伞送我们到了停车场。   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雨刷器不停地摆动,前挡风玻璃上还是有一层刷不干净的雨水。   所谓的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在回去的高架桥上,我们的车抛锚了。   何连成打开前后车灯,冒雨下去,从后备箱拿出一块警告标志放在车后面几十米的地方,顺着路边跑回来时,全身都湿透了。   我忙帮他擦脸上的雨水,他看了看外面的一片雨幕说:“不行,在这儿停车太危险了,车里还有孩子。”   说完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赵叔,你现在能不能来接我一下,车子抛锚在桥上了。”   那边问了地点,何连成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说:“这会儿城里堵车,他要过来至少也要有半个小时。”   帝都这个城市每到夏秋交替的时候,雨水都格外丰沛。一周都要来几场雷阵雨,把城市的交通搞到一团糟才作罢。   外面雷声阵阵,闪电偶尔划过天空,在黑色的阴云间划出一道刺目的影子。   “前后车灯都开着,应该不会有问题,大老远就能看到了。”他看了看从身边飞驶而过的车,又转过头来安慰我。   童童特别害怕打雷,像只树熊一样整个身子都吊在我身上,元元乖乖坐在一旁,手也紧紧握着我。   一道刺目的灯光从后面照过来,何连成正在回头和我话说,刺得眼睛都闭上了,我也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谁这么没公德,雨天开远光灯?”   灯光迅速逼近,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车子被重重撞了出去,我抱着童童往前座后背上扑过去,元元一个没抓稳从座位上滚了下去,何连成的头撞到前挡风玻璃上。   我还没来得及再次坐好,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一声巨响车子撞出了几十米。   我们把车停在最靠边的应急停车带上,连续两个急撞车头已经撞碎了路旁的水泥护栏。   何连成捂着额头,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走了下去,用尽全力拉开后门对我吼道:“快下来!”   我拉着小宝儿下车,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我们那辆车的车头已经探了出了水泥护栏,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最后到了临界点,一下从桥上掉了下去。   我们几个人站在雨里吓出一身的冷汗,何连成凑近我的耳边说:“你带孩子往前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我惊恐地看到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了几个穿雨衣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棍子往我们这边急走过来。   “一起走。”我焦急地说。   “他们不敢真拿我怎么样,你快走。”他理会我,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一把推我出去。   我看了看孩子,咬了咬狠下心,弯腰抱起童童,拉起元元就在雨里向前一路狂奔,何连成已经迎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我不敢回头,只觉得哗哗的雨声灌满了我的耳朵,眼前也是雨,整个就像泡在水里奔跑一样。   那一次在胡同里的事让我觉得后怕,这一次竟然是在高架桥上,到底都是什么人?我究竟得罪了谁?我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想得到一份感情……   雨幕没有尽头,元元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我停下来把他拉起来,也顾不上检查有没有受伤,紧接着又跑……   “妈妈,何叔叔……”童童趴在我的肩头,能看到后面的一切,他忽然大叫起来,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让我停下来。   “何叔叔……”他大哭大叫起来,拼命拧着身子要从我怀里挣出来,一边说,“何叔叔,何叔叔……”   我匆忙间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何连成一个人被围在中间,孤零零地挨打,他已经直不起腰。但那些却没有住手的意思,拳头和脚不停地落在他身上。   我放下孩子,拨通报警电话,把手机放到元元的耳朵上,比划着让他报警。   他抬头看了看我说:“妈妈,断了。”   我拿过手机一看,黑屏,竟然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你们往前跑,不要停,遇到人求助找警察。”我也不知道自己比划的手势加口形两个孩子有没有听懂,却也没时间再解释了,我要回去帮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人……   我把孩子往相反的方向推了出去,拼尽全力往来路跑过去。雨迎面砸进眼睛里,刺目的灯光把何连成照得纤毫毕现,他被人打重后心,猛地张口吐出一口血。我眼睛生疼,恨不得自己替他挡了这下。那些人还没停手,我这一刻心跳几乎都停了。   就在我快到近前时,看到何连成终缓缓地低下头,身子晃了晃重重摔在雨水里。   “不要!”我大叫着冲了过去,拨开一个站在他身前用力踢他的人,扑到他身上。欠稻米米一更,欠800推荐票一更,满一千票以后,五百票加更一章,求各位大爷继续支持。   努力明天还完债,不欠你们了,啦啦啦! 第005 重审通知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我看到雨珠缓慢地往下坠,砸在何连成苍白的脸上溅成一小滩,慢慢滑下去,和地上的雨水混成一片流走。   我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身前,膝盖跪地雨地里,向前滑了一段撞到他的身体停了下来。我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厉声大叫道:“何连成!”   我自己的声音炸雷一样响在耳旁,我听到了凄惨的不成人声的哭喊声,那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我努力向前俯下身去,想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何连成,不让那些蛮不讲理的拳头和脚落在他身上。忽然背后一疼,我的上半身猛地扑倒了他身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腰上又挨了一脚,疼得我蜷起身体,双手死死搂着何连成。我趴在那里,透过围着我们的那些的人的腿缝看过去。在我来的方向,一辆车停在两个孩子身旁,元元一只手拉着要往我这边跑的童童,一边跌跌撞撞地在和路过的人说着什么。   我看到那人慌忙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同时扯住两个孩子迅速塞进车子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眼前又是一黑,疼得眼冒金星。   不知道头上什么地方受了伤,热乎乎的血流了一脸,糊住了我的视线。我丧失了思考能力,紧紧护住怀里的何连成,死也不松开手。他忽然微微动了一下,我趴在他耳边说:“我在你身边,这一次换我替你挡。”   耳边有人在怒骂,我已经不介意,也听不进去,眼前都是他的脸,就算这一次真的死了,我也要记住他的样子。   他的脸很白,身子很冰手。忽然间,我又很害怕,我要是死掉了,孩子怎么办?会被楚毅带走吧,生病会没人照顾吧……我不能死……   背上又一疼,我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我怕有人再对何连成动手。我欠他很多,不愿意不还清就这么结束一切……   尖厉的警笛声响起,我看到警车红蓝相间的灯光时,松了一口气对怀里不醒人事的何连成说:“终于,警察来了。”   雨还在下着,我觉得身体变特别冷,手脚都失去了自觉,最后我看到那些人四散着逃开时,终于如愿地昏了过去。   疼痛把我从昏迷中扯醒过来,全身的骨骼就像被拆开了重新组装一样,每处都是疼。   我拼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看到是在医院,安下心来,又沉沉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我一动手指就听到人惊喜地问:“你醒了?”   睁开眼,我看到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等眼睛找到焦距,我认出是刘天。   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紧张地按响病床旁的呼叫铃。片刻以后,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走了进来,给我检查了各项身体指标以后,说:“没什么危险了,注意休息,随时观察情况。”   刘天应了一声,送走了医生他才松了一口气说:“你伤得很重,我把孩子送到史兰那里了,你别担心。”   我张口问:“何连成呢?”我的声音沙哑微小,不细听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   他一怔说:“他已经清醒了,只是躺着不能动,和你一样肋骨骨折,内脏出血,估计要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   “他的伤重不重?”我强撑着问。   我每说一句话都疼得像吞刀子,每说一个字身上的力气都会被抽干净,喘很久力气才能慢慢恢复。   “和你差不多吧,那些人被警察抓走了,正在审讯。”刘天会读心一样,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之后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摸了一下水温说:“喝一口润润嗓子。”   杯子里有吸管,他递过来,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紧绷着的嗓子有一点缓解,我又喝了一口才喘着气停下来。   “帮我打个电话。”我歇了一会儿说。   他拿出手机,问:“给史兰?”   我点了点头,电话拨了过去,刘天说:“乐怡醒了,想和孩子说两句话。”   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我耳边,童童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妈,你好了么?我们能去看你了么?”   “妈妈好了,再休息几天去看你们。”我努力让自己的话说得顺畅。   童童在那边轻声叫了一句:“哥哥,妈妈能说话了。”   元元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妈妈,我们明天去看你好吗?那天晚上很吓人。”   我又积攒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听兰兰阿姨的话,妈妈好了就去接你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跟陌生人走。”   元元郑重地保证:“妈妈放心,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照顾弟弟。”   挂了电话,我全身脱力,刘天摸了一下我的头说:“烧退了,前两天还发烧。”   “谢谢你照顾我。”我无力地笑了笑,能说话的感觉真好,能够无障碍地和人沟通的感觉真好。   “乐怡,你好了以后离开帝都吧。”刘天忽然开口。   我一怔,不理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头想了想,对我说:“避一避风头,有些人即使被查出来,也可能因为证据不够而不了了之。”   我明白了他的话,也不知现在该如何回答他。   “你先养好身体再说吧。”刘天说,“昨天接到了驳回重审的通知书,这一次因为事先收集的一些证据,孩子判给你基本上没问题。”   “我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开庭?”我焦急地问。   好容易盼来的好消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缺席而耽误了,心里有点着急。   “不会,楚毅这一次说不定会主动放弃。”刘天给我剥了一个青桔子递到我嘴边。   我看着他固执伸在那儿的手,只得张口吃了下去,他耐心地把桔子一瓣一瓣喂我吃下肚子才缓缓开口说:“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孩子的事顾不上了。”   我问:“他怎么了?”   “涉及商业行贿,估计会被审查,现在他忙着擦自己的屁股,哪有功夫和你打这个官司拉扯精力。这件事要是爆出丑闻,他公司上市的事就会泡汤,这个时候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我摇了摇头,暗想:原来孩子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的,顺风顺水的时候就想抱孩子回去当宠物养,事业上出了状况就顾及不到孩子了。他嘴里所谓的会好好待两个小宝一辈,怕也只是随口说说。   尽管,我从未想过把孩子给楚毅,听到刘天这一番话也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两个孩子的亲生爸爸竟然是这样的人,我都不知道等孩子长大了,懂事以后,我如何评价他们的亲生爸爸。   刘天看我说了一会儿话,神情有些倦倦的,于是把椅子拉到靠墙的位置,关上百叶窗,调好空调温度,检查了一下输液瓶里的药,才对我的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儿。”   我向他道谢,看着他关上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能听到外面风很大,吹着窗外的树叶哗啦啦地响,我想了很多,关于以后做什么,怎么做等等,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我醒来的第三天,史兰带着两个小宝儿来看我,我身体没恢复,精神却因听到何连成伤好得很快、重审通知已经下达等好消息恢复了不少。   两个小宝儿一进门,就趴到床头,眼睛红红的,一副想掉眼泪的样子。   元元小心地问我:“妈妈,你还疼不疼啊?”   我摇了摇头说:“妈妈不疼,就是想你们想得厉害。”   “妈好快点好。”童童小声说着。   史兰看着他们两个,自己拉了椅子坐下来,问:“我原本还羡慕你,遇到了何连成这么个钻石小开,谁知道自从遇到他以后,你就多灾多难的。我就觉得其实我这样就挺好的,过个普通平凡的日子,不求钱多,够花就好。”   “怎么样?”我看着她轻松的表情问。   “我怀孕了,所以也没办婚礼,悄悄去领了证回来。”史兰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恭喜,也不提前说,过几天礼一定要补上。”我笑着祝福她。   “都一把岁数了,对婚礼也看得不是很重,现在觉得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史兰说着。   “他父母呢?”我问。   “因为奉子成婚嘛,不乐意是有的,不过对我态度也好了一些,算是打掉牙吞到肚子里,有硬伤也不愿意和别人说了。”史兰说得简单,我却猜得出其中的艰辛。   通向幸福的路有很多条,每一条都有不为外人知的辛苦,只是大家从不计较这个过程,平白羡慕别人的结果而已。走到这一步的人,也没人愿意去提其中的艰辛,于是世人都以为这一类人都是命好。其实,那有天生的命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努力罢了。   等我情况稍微好一点,就想去看何连成,刘天看着我有点犹豫地说:“再过一段时间,你情况再好一点再去看他。”   “他没在这家医院?”我马上觉察出情况的不对。   “在,和你的病房只隔了几间房,你们进来的时候都是重症监护室。”刘天说。   “那我想去看看他。”只要涉及到何连成,还有两个孩子,我都会有点不讲道理的固执。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老老实实躺着吧,等医生说你能下地了,我扶你过去。”刘天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的要求。   我还想说什么,刘天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我看:“我今天去他病房的时候,随手拍了一张,你看看。”   书评活动继续,奖励还没发完,大家继续评吧。   另外,弱弱地求一下,大家能不能点一个关注该作者呀,求关注,求冒泡,求推荐票! 第006 有一种伤看不见   我看到何连成目光清明从照片里看着我,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神情之间有一些难以言说的陌生,那种陌生转瞬即逝。   我只当是眨眼间的错觉,看完以后,把手机还给了刘天。   一周以后,我能够正常下床走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何连成。那个暴雨的晚上,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心里忽然明白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待我了,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是正确的。   来到他所住的病房门前,我有点近乡情怯。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他躺在床上正在睡觉,眼睛紧闭着,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护士,正在拿着手机看。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听到门响忙回头,看到我进来连连向我摆手,示意我出去。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何连成,哪里理会她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床前看着熟睡中的他。   他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就像不停在起思考什么,偶尔抿一下嘴……   护士看我也不出声,大概放了心,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催我出去,到了外面走廊对我说:“您是他家里人?怎么没看见过您?”   我指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说:“我也才恢复。”   “哦,那您多注意休息。”护士没多说话,嘱咐了一句扶我回病房。   “等他醒了,告诉他我来看过她。”我看到她推门要出去,忙对她说。护士笑着问我:“您是他什么人?”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是他女朋友。”   她满口应下,离开了病房。   我以为第二天何连成会过来看望我,谁知一直等了三天他也没露面。我心里有点小怒火,倔脾气一犯,也不主动往他房间里跑。   在出院当天,我想了半天决定不去告诉何连成,准备悄悄出院,吓他一吓。让他像我一样,看到病房突然空下来,着着急。   何萧倒是出人意料地来了,我已经知道他和何家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以为他是受何则林之托来接何连成的,开口问他:“他也是今天办出院吗?”   “不是。”何萧坐在我面前,用一种特别忧虑的眼光看着我。   “他怎么了?”我看着他的眼神觉得害怕,忙问。   “那天晚上,他头部受到重击,脑震荡了,后遗症就是不记得你。”何萧说。   我觉得血迅速从我脸上褪去,一下子站了起来,拉开门就往何连成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何萧追了过来,站在我身后说:“他昨天出院了。”   “我不信,你们逼迫他的。”我看着何萧的脸,觉得他五官狰狞。   太阳穴被重锤一下一下不停地敲着,我觉得头都快要炸开了。我忍不住这种巨痛的折磨,推开何萧往外面跑去,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只是想逃开这里,或者是找到何连成……   突然,我撞到一个人的怀里,鼻子撞得酸涩。   抬头我看到竟然是何连成,眼泪一下忍不住了,紧张地抱着他,问:“你没忘记我,对不对?”   他有点惊讶,随后是释然,说:“没有。”   “何萧说你脑震荡,不记得我了。”我哭得跟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到他胸口,边哭边说。   刚才的压抑一下子得到了缓解,眼泪止不住涌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反手抱了抱我,说:“我,我是刘天。”   我听到他的话,如遭雷击,抬头重新看那张脸,真的是刘天。   何萧赶了过来,扯着我胳膊说:“你冷静一点,这样的结果对你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好事?”我冷笑着退后,浑身发抖。   何萧看了看刘天,问:“你没提前和她透露过这件事?”   刘天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萧往前走了几步,对我说:“回归你自己的生活吧,董事长同意你回公司工作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以来,接连不断就是伤害,这样变回陌生人,或许是好的。”   “我不要这样的好!”我转身闭眼,忍住自己的眼泪。   原来一切他们早就知道,刘天几次对我欲言又止,竟然是这个意思。原来最后知道真相的永远是我,我这个在他们眼里蚂蚁一般卑微存在的女人。   “乐怡,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讲这件事。”刘天追上来。   “我要办出院了,谢谢你们今天告诉我这件事。”我再转过身,眼泪已经咽了回去,只留下哭过的红肿的眼睛。   “你……可以来我这边工作,如果不想和他朝夕相对的话。”刘天说。   “不用。”我直接拒绝。   何萧看我冷静下来,对我说:“还有一些事想你谈谈,能进去说吗?”   我挺直腰板,率先走进病房,把他们两个让了进去,关上门,大大方方地问:“何总,有事您直接说,现在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您刚才说得对,我想开了。”   刘天满脸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都不解。   何萧似乎有点为难刘天在场,没有开口。刘天说:“我先出去。”   我伸手拦住刘天,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敞开了说吧。”   何萧想了一下也说:“确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我面前说,“董事长让我把这张卡给你,用这里面的两百万买你的守口如瓶。如果你能答应,回公司上班也是可以的,不过不能是翰华。”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把眼底的热意逼回去,伸手接过卡说:“我同意,但是我不会再去何氏的任何一家公司工作。”   何萧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反而怔了一下问:“你不考虑一下吗?”   “不用。我有一个条件,这两百万只能买我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我不主动出现在何连成面前,即使见面也不提旧事。”我说着。   刘天脸上露出不解,何萧松了一口气,对我说:“你想五年以后,如果还不忘旧情,与他和好吗?”   “是,我有这个打算。你可以把话传给何董事长,如果他不接受这个条件,我现在就会去,把我与何连成之间发生的一切说出去,想办法让他想起我。”我挑眉,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何萧拿出电话打给何则林,把我的条件说了出来,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挂掉电话后说:“董事长同意了。”   “好,那我不陪你闲聊了,我要办出院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逐客令。   何萧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出去。   刘天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同意这个条件?你应该去找到何连成告诉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因为我穷,我没后台没背景,我和你们玩不起了……我有孩子要照顾,你要我怎么样,为爱奋不顾身,不死不休吗?”我冷眼看着他反问。   “我……”他语结了。   我简单收拾好东西,看着他还站在门口,说:“你在知道何连成忘记我以后,不告诉我这个消息,不就是想让我最后受到剧烈打击,做这个决定吗?现在反而问我为什么要接受不个条件,你不虚伪吗?”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抬手横在门框上拦住我的去路,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想要这个结果,但是我不想你这么冷静,你冷静得让人害怕。”   “请你让开。”我冷冷扫了他一眼。   “你没死心对不对?”他问。   “刘天,你,还有他,都是我不能招惹,也招惹不起的,我现在想明白了,求你别逼我了。”我把他横在我面前的手一点一点拽开。   “乐怡,你别这样。”他又一步挡在我面前,“我看到你这样,恨不得能替你。我是想想要这个结果,但是你哭或都闹都正常,你这样让我害怕。”   “你想怎么样?刘天,这一次的事不管是谁做的,都是觉得我和何连成在一起扎眼了,你们的世界我不懂,我躲开不行吗?我回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不行吗?”我语速极快问着他。   每一个问他的问题,也都是在问我自己,在这一个又一个抛给自己的问题当中,我忽然明白也许现在这样结束是最好的。什么选择了就不放弃,要一直一直好下去,我倒是想这样,可是好得下去吗?他忘记了我,或许能回归到从前,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也挺好的。   “不行。”他眼睛里的怒意大盛,一步迫近我,把我逼得紧贴着墙壁。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感情不是开关,你说关就能关吗?”   “我是欢场上混出来的女人,我没感情,我都是在演戏,我只是想得到更多的钱,好吗?你满意了吧?我的感情就是说关就关的,有开关,在我心里。”我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那我心里的呢?何连成忘记你,然后重新开始他原有的生活。我呢?我天天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是什么滋味?我确实想让你彻底和他断了,因为我觉得只有那样,我才有机会。”他越说越快,每一个字都砸到我心上。   “可是你呢?你有看到过我的付出吗?我所做的一切让你觉得理所当然吗?我为什么在你病的时候来照顾你,在每一次你需要的时候想办法帮你?我是傻子吗?还是你傻?一个对你没有任何心思的男人,会做这一切吗?”他发狂一样问着我。   我的冷静被他的问题一点点击溃,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我也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什么。可是为什么我会毫无压力地接受他对我的好,甚至变成一个习惯,在每一次遇到不可能解决的问题时,我都会觉得他会出现,无条件的出现……   系统好像抽了,我刚发现没发布出来,又来手动发布了一下。   有奖书评还在继续,大家把关于书情节,女主男主,想说的话写出来,都有磨铁币打赏哦。 第007 回到起点(为推荐票满800加更)   “你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他贴着我的鼻尖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转身风一样离开。   我脱力坐在地上,满耳清静,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听不到了。我终于哭了出来,毫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终于把一切搞砸了,我把他们的耐心用尽,然后一切回到起点。   我坐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双黑色高跟鞋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到了史兰的脸。   她弯下身子,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别怕,还有我在。”   她拿出湿巾帮我擦干脸上的泪,说:“我上来的时候和刘天走了对面,叫他他也不说话,我知道事情不太对,所以把两个小宝留在下面,我家那位在车里等着呢。”   我忍住眼泪,把一肚子的不甘心和委屈压下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除了眼睛红肿以外,看不出大哭过的痕迹,才对史兰说:“走吧。”   史兰的老公带着小宝儿们在楼下车子里等着,看到我和史兰走过去露出一脸的笑说:“乐怡,你好。”   我也笑了笑说:“谢谢你们来接我啊。”   他还想说什么被史拦扯了一下袖子,马上住声。   我坐上后排座位,两个小宝就爬了上来,腻腻的抱了一会儿,车子开出了医院,童童带着一些企盼地看着车子外面,期期艾艾地问:“何叔叔呢?”   我心头一酸,他们竟然已经习惯了何连成会随时出现在我身边。   “何叔叔呢?”元元也问了一句,“没和妈妈在一起吗?”   “何叔叔今天要上班,没来。”我转头望向车外,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前排的史兰担地心看了我一眼说:“你先去我们那里住几天吧,我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   “不用担心,我都好了。”我说得轻松,仿佛没心没肺的样子。   史兰怀疑地看了看我,犹豫着把我送回了我原来那间五十平米的房子,打开房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到鼻子里。   史兰怀孕前期,反应很强烈,我看她神色疲倦的样子,笑着把他们夫妻二人送走,然后回家收拾屋子。   元元似乎觉出了什么,他站在沙发旁用手指在茶机上画着道道,看到我回来,抬头问我:“为什么不和何叔叔一起住?”   我好容易伪装起来坚强几乎在那一瞬间被他的童言童语击破,我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孩子的问题,急步走到厨房,给了他一个背景才闷声闷气地说:“妈妈喜欢回来住。”   元元没有继续追问,童童却在一旁拆了台,问:“何叔叔也回来吗?”   我的感情到了临界点,猛然吼了一声:“以后不准提何叔叔!”   童童和元元都马上住了声,屋子里回归安静。我在厨房里心烦意乱地忙着,等情绪平复了以后,走出去。才发现元元一边掉眼泪,一边给弟弟擦眼泪,还细声细语地说:“不哭了,妈妈看见会难过的。”   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样,奔涌着流了出来。元元抬头看到我,小心地问:“妈妈不哭,童童以后不问了。”   我把他们两个搂在怀里,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找到了出口,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两个孩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哭,却大概猜出和何连成有关,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名字。孩子们哭着哭着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把他们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一个人轻手轻脚回到客厅。   还好,有他们两个在身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想到有人需要我的照顾,然后能压下快要崩溃的情绪,迅速恢复平静。   房子两个多月没人住,用手一摸到处都是浮灰。   我关好卧室门,打了一盆清水,挽起袖子开始大扫除。不管有没有爱情,有没有男人,日子总要过下去,眼泪除了带来眼睛的红肿以外,带不来一粒白米饭。   忙到夜里一点半,屋子里终于清洁干净了。我打开客厅、厨房、卫生间所有的灯,检查有没有角落没被打扫到的。   终于找不到任何一个死角以后,我洗了个澡,轻手轻脚回到卧室,躺在孩子们身边。   听着他们平稳舒缓的呼吸声,我却分外清醒,就好像这一辈子的觉都睡完了一样,半分睡意也没有。   一直闭着眼睛听着四周的动静,楼下车子回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开走的声音,床头的闹钟滴哒嘀哒响的声音……   天快亮的时候我迷糊了一觉,小宝儿在我身边一翻身,我马上醒了过来,童童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自己摸着床沿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往房间的西北角走过去……   我一看他的动作,知道是要起夜。在何连成家住的时候,儿童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我马翻身起来,几步冲过去抱起他就往卫生间跑,还没到卧室门口,这小子就尿了一地。   尿完以后把头埋到我怀里又睡着了,我无奈地把他抱到床上,自己爬起来找来拖把拖地。   我记得不知道从哪儿看到过一句话,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多少时间,改掉这个习惯至少需要两倍的时间。小宝儿竟然这么快把住在何连成家里当成了习惯。   等把一切收拾好,我也精神了,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该做早饭了。   看,我每天睁开眼,就应该是这样忙碌而平凡的生活。那一段早上睁开眼就有人把早餐端到桌上的日子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是梦,总有醒的那一天。而我,还是喜欢踏实过日子。   在我出院后的第八天,法院重新开庭,坐在上面的不是原来的那位法官。我这边的律师是何连成交过律师费的,倒是没因为我与何连成之间断了联系就不出庭,反而有理有据地把有利于我的材料陈述得十分清楚。梵毅没有出庭,只有程丽娜来了。   判决结果如同刘天所预料的那样,孩子归我,楚毅每年付十五万的抚养费。   我抱着孩子走出法院,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淡定。   正午的阳光洒在法院前面宽大的台阶上,泛起了光让人不敢直视的白光,终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只是我心里多了一份失落。   我拉着两个孩子从高高的台阶上,一阶一阶走下去,来到院法门口时,看到有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了过来,嘎然停在法院门前,早我出来一步的程丽娜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到前面那一辆。   车门拉开,楚毅走了下来,径直向我走过来。   这段时间没见,他有点显老,气色也不太好,脸色黑黄相间,不复以前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走到我身前站住,看着我拉着的两个小宝,说:“林乐怡,真没想到你现在路子野了,明的暗的都给我使绊子。”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没有被他的语气激怒,用几乎冷淡的声音问:“你特意来夸我的?”   “是啊,我特意来夸你的。”楚毅冷着声音说了一句,“复婚都唤不回你的心,你现在真是心硬如铁。可是,最后,你不也没和何连成走到一起?你这样的经历,我不介意提出复婚时,你应该答应,现在一切都晚了。”   “等孩子长大了,我会把你说过的话都学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说。   元元和童童自看到楚毅以后,就紧紧抱着我的腿,眼神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伸出手抱向自己。   “你……现在果然变成了无情无义的婊子。”他气急,扬起了手。   我一扬脸,在阳光里露出了半张脸,对他说:“你可以打下来。”   他眼睛有些红,怒意一下冲了出来,然后我闭上眼睛想平白受了这一下,等了半晌没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睁开眼看到刘天站在一旁,他紧紧抓住楚毅的手,然后甩开,说:“你打下去的话,可以再进一次法院。”   楚毅恨恨地看着我,转身上车,然后绝尘而去。   “刘叔叔。”两个小宝儿永远比我懂礼貌,已经笑着和刘天打了招呼。   “谢谢。”我说。   他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是来道歉的,那天在医院,我有点气糊涂了,说出的话没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我表情恬淡地回答。   “我今天知道开庭消息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过来你们都结束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谢谢。”我拉起小宝儿绕过他,往外面走去。   他紧走几步跟过来说:“你送你们回家吧。”   “真的不用,你忙你的吧。”我语气越加疏离。   他说得对,我没理由无条件地接受他的帮助。   他站在当地没有再次追过来,我顺利来到路边拦到了车子,然后送小宝儿去幼儿园。今天是周三,去幼儿园还能上两天的课,我不愿意耽误他们任何的学习时间。   从车子后视镜里,我看到站在路边的刘天越来越远,最后小到看不见了。孩子的官司确实是他背后出力不少,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再攀扯上他,毕竟我已经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没必要再搭上一个人。   下一次加更时间是满1000推荐票,开文初说过满两百加更到1000票时,改为满500加更。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008 偶遇   送完小宝儿回到家里,我觉得头重脚轻,衣服也没脱直接扑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我觉得身子烫得厉害,头昏得看东西都是重影,翻出温度计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九度八,发高烧了。   身上每一个骨头关节都酸软无力,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好容易翻到医药箱找出两片退烧药,却发现没热水,身上无力不想动,就着半瓶矿泉水把药咽到肚子里,我沉沉睡了过去。   中间我醒了几回,外面的天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幼儿园的电话把我叫醒,老师在里面说:“元元妈妈,你几点来接孩子呀,别的小朋友都接走了。”   我忙应着说马上就到,挂了电话去看日期,发现竟然到了周五。   一场感情让我伤筋动骨,终于在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以后,兵败如山,我的身体罢工了。   我几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往胃里塞了两粒感冒药,拎起包就跌跌撞撞冲下楼,来到大街上,夕阳正透过楼群照到这个街口,我眼里一片金黄。   赶到幼儿园太阳都落了下去,老师在办公室带着两个小宝儿等我,看到我进来,问:“身体不舒服?听你声音不太正常。”   “小感冒,下午睡过头了,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忙道歉。   老师笑着说没关系,反正她也要值班的,有个孩子闹着还好一点。   回去的路上,元元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妈妈吃药了吗?”   这一段时间,两个孩子明显长大了,忽然懂事了,这让我觉得既欣慰又难过。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或许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而他们,因为跟着我,许多事都会自理,还学会了关心人。   “没事,小感冒,已经好了。”我揉了揉他的脸蛋说。   “妈妈,我长大以后,一定保护你不被人欺负。”元元握着小拳头,眼睛里都是坚定的光。   我心里一惊,我在哪里表现出来让人欺负的表情了?他怎么会这样想,我忙解释说:“没人能欺负妈妈,你不用急着长大。”   元元不说话了,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头。   把两个孩子接回家,我的感冒又奇迹一样好了,忙着给他们做吃的,洗衣服,陪玩,两天时间眨眼过去。   到了周一送走两个小家伙儿,我自己来到装修好只来过一次的办公室。   用卡刷开办公室大门,我走进去,眼前一阵恍神,仿佛落地窗前,何连成还那样玉树临风地站着,会突然回头问我:“我帮你选的不错吧,风景好吧。”   他语气里的得意洋洋还在耳边,人却不见了。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里,他的记忆里却再没有关于我的支言片语。   怔了一会儿神,我甩甩头把这一切扔到脑后,来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给人力资源公司发了一封邮件,咨询了一下关于派遗员工的问题。   我现在刚起步,一单生意没的,资金又少,不敢一下子配齐所有的人员,只能采用派遣制招聘,把人事管理的工作委托给人力资源公司,多付一些手续费省了好多麻烦。   那边效率很快,下午就派了一个人过来谈具体如何操作,我这边对人员的要求是什么等等。   我做事不喜欢就一个问题反复沟通,很快把自己的条件和要求说了出来,听了他的报价以后觉得还可以接受,当天下午就签了合同。   人力资源公司的业务杨健拿着合同对我说:“姐姐,像您这么干脆利落的客户很少见,我也直接给您打了最低折扣,以后合作时间长了,您就知道了。”   我道过谢,要求人员尽快到岗。送走了杨健,我把原来那张手机卡里好久不联系的电话号码调出来,然后挑了几个关系比较近的打了过去。   这些人都是爸爸公司的老客户,自从公司倒闭以后,就失去了联系。我也不知道现在打电话过去,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前三个人都没想起来林乐怡是谁,直到我提及公司名字,那边才假装明了地哦了一声,问什么事儿。   三四年没联系,别人没直接挂我的电话,我都谢天谢地,语气谦恭地说了几句关于以后业务合作的事,那边也都应了下来,说让我有时间直接过去面谈。   第四个电话拨通以后,那边传出一个年轻的男声,我犹豫着问:“曹叔叔在吗?”   “您是?“那边用试探着语气问我。   “我是林杨的女儿林乐怡,原来一直和曹叔叔有业务上的往来。”我报出我老爸的名号。   “哦,林叔叔的女儿,我是曹野。”他抬高了声音说。   “曹野哥哥?”我试着叫了一句。   “怎么这几年都不联系,去哪儿了?你们家整个儿都从南市消失了,问谁都没你的消息。”曹野在那边兴奋地说。   “这事说来话长,曹叔叔在吗?”我直奔主题,没被曹野带跑话题。   “我老爸刚做完手术,我不让他接电话,怕又忙工作,有事你跟我说就行了。”曹野在那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曹叔叔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我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提生意上的事儿。   “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有事你直说,这么久不联系,突然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吧?”曹野一下就猜出我打电话的目的不单纯。   “说来都惭愧,我是求曹叔叔帮忙的。”我在明人面前,也不好说暗话,只得实话实说。   他听了我的意思,想了一会儿说:“这几年市场都不大好做,你现在介入时机不太好,我明天去公司看一下,有没有项目可以给你先试试的。你别嫌弃呀,毕竟我们这种小公司,和楚毅那样的公司没法比,项目规模都很小。”他说到这儿,忽然问,“对了,你给楚毅打个电话,让他随便给你两个项目就够你做一年了。”   “为了孩子抚养权的事,我和他闹翻了。”我说。   曹野在那边啊了一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过,我怎么会有孩子?和楚毅旧情复燃了等等许多问题。   我不想讲那么多,就直接说:“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就算了,我有时间去看看曹叔叔。”   挂电话之前,他又问:“林叔叔身体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把爸爸的现状告诉了他,他想了一会说:“下周一等我电话。”   收了线看看时间,到了四点半,这会儿再打电话不太合适,于是整理了一下东西,我准备出门回家。   出了办公室,我看到对面那间有四百多平米的办公室在装修,拦住一个正在往里面搬材料的工人问:“这间租出去了?”   “是呀,听说是一家大公司。”那工人一边走一边说。   我没把这事往心里搁,只想着等新公司入住以后,看能不能找到合作机会。然后直接下了楼,往地铁站走时,忽然扫到停车场里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着车牌号我停了下来,那是何连成的车子。   我的脚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我对自己身体的指挥权突然没了。我想走开,却迈不开步子。   我就那样站在旋转玻璃门旁,远远地看着那辆车,希望车门突然打开,他从里面走下来。我只想看他一眼,知道他一切平安。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站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行人簇拥着何连成走向车子,有人小跑着帮他拉开车门,他眉眼不动地俯身上车,然后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也跟着上车坐在他身边。   司机发动了车子,那辆我所熟悉的迈巴赫驶出的停车场。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扫过我这边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和他一起坐进后座时,我心猛地一疼,弯着腰蹲下身子,手里东西散了一地。   我几乎是贪婪地看着车尾灯越走越远,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麻木地往地铁站走去,一路之上眼泪擦不干。坐在我身边的人纷纷侧目,一个小伙子拿出纸巾递给我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我接过纸巾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说了一句谢谢。   直到进了家门,我眼前晃的还是何连成俯身上车的样子。   我在沙发上下,直到天黑了下来,我才平复了情绪。打开灯从橱柜里找到他藏的红酒,直接打开,自斟自饮,直到一瓶喝尽,才勉强有了点睡意。   在出院的时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我再看他一眼,我就会放下现在的一切,然后好好过没有他的日子。可是今天,看到了他,看到他一脸淡然疏离的样子,我心疼得不像是自己的,就像胸口被插了一把剑,反复抽插,疼到麻木。   他还是他,样子没变,眼神却变了。那样温柔体贴,带着几分小讨好的眼神,我再也看不到了,他再也不会霸道地亲吻着我说:“说你要我,我就给……”然后坏坏的笑……   求票! 第009 大项目   我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借着七分醉意,三分怒气,十分心塞。我几步跑到阳台上,拉开窗子探出头大声喊了一句:“何连成!”   在半夜的楼群里,声音有点像在山谷里,连绵回荡起来,然后惊得几辆车子的警报器都响了起来。   喊完以后,我心情舒畅了很多,然后听到有人拉开窗户骂人,迅速关上窗子,心情不错地回到卧室。   周一接到了曹野的电话,说在帝都这边有一个小项目,是熟人委托的,做一个新产品的上市策划,让我抽时间过去见面谈一下。   对于我这样新成立的小公司,别说是新产品上市策划案,就是巴掌大的平面广告设计也会马上接下来。只是现在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跑去商务谈判,没开口就先输了气势。   我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把联系人从头翻到尾,没有一个人适合陪我去谈生意的,想了半天再次给杨健打了个电话,问他委托他们招聘的员工何时能到位。   他在那边听到是我,开心地笑着说:“姐姐,别这么着急呀,咱们是在招人,不是买菜,已经在给您搜罗合用的人才了。”   “我这边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人不到位可不行,你最好快点。”我说着准备挂电话,杨健在那边听出问题所在,忙问:“您要是特别急,我可以陪您去应应急。”   我一听这小子还挺上道,马上问他周三有没有时间,有一个商务谈判,他能不能假装一下我的员工。   他在那边隔着电话把胸脯拍得山响,说:“姐姐,您放心,我保证不给您丢面子。”   我也是有病乱投医,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到了周三林健一身得体西装,拎了一个古奇的公文包,像模像样的就来了。   他拍拍身上的西装和手里的包说:“姐姐,为了您的业务,我可是拼了,这包和衣服都是借我们领导的,够提气吧。”   我也被他的热情感染,说:“项目要是能谈下来我送你一套。”   这个项目是曹野介绍的,中间肯定帮我说不了少好话,谈了三次以后敲定了合作方案。签完合同,我给曹野打了电话过去,他一听我的报价,马上说:“乐怡,你这傻子报价太低了。”   我忙问他这样的项目,现在的报价水平大概是什么样的。他一说,我就后悔不迭,果然报低了,而且低了很多。   我的报价是三年前的水平上调了百分之三十,现在的市场均价是比三年前上调了百分之六十,何况这个设计案里琐碎的东西很多,需要费一些心力。   “没事,第一单生意开个张,不计较得失。”我听着他语气里的肉疼,反过来安慰他。   “还好,这个项目也就七八万块,先做完再说吧。”曹野说到这儿忽然话题一转说,“你这几年还做公益广告的创意吗?”   “好久不接触了。”我说。   “记得你那几个创意都非常不错,现在有些还在播。你有时间重新捡捡这一块儿,别把你的特长给丢了。”曹野说。   “是有项目吗?”我问。   “商业敏感度不错。”曹野不再和我拐弯抹角,直接说:“南市有一个关于城市形象的宣传片,要拍一个系列,正在招标阶段,要是你感兴趣,我帮你想办法报个名,看能不能入围。”   “当然感兴趣了。”我马上挺直了腰板,说话尾音都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这种政府工程,竞争者巨多,咱们贵在参与。”曹野说。   “好啊,怎么能参与进去呀?”我问。   “把你的营业执照什么的给我扫描一份,我去给你试一下。不过……”曹野话题一转。   “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我马上接道。   “这倒不必,我这边有个关于旅游的广告创意,给客户交了七稿都不满意,你帮忙看一下。”曹野说。   “没问题,等一下你发我邮箱里,我连夜给你赶出来。”我满口应了下来。   杨健虽然话密了一点儿,办事效率还是有的,两周以后一共有五名员工到位,设计岗、财务岗和业务岗的人都基本到齐了。我初期只想招聘十个人,等业务量大了再继续扩充人员。   新公司在忙了一个月以后,终于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正轨,虽然在执行项目过程当中,还会经常脱轨,好歹方向是向前的。   第一个业务是曹野介绍的手机上市策划案,虽然是一个小品牌手机,上市以后客户反响还不错。在一个月以后又给了一单蓝牙音箱的上市策划案。   南市的城市形象项目报了名以后,一直没有任何回信儿,我觉得应该黄了,也慢慢撂到了脑后,专攻这家电子公司的产品上市项目。   众所周知,电子产品的新产品换代很快,基本三个月就有替代产品出来,如果能在这个市场上做出名气,以后的业务机会还是很多的。   就在我做的两个策划案投入到市场上以后,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电信巨头阿卡公司发来了邀标书,邀请我们公司参与下一个年度的重磅产品的上市策划项目。   我觉得有点奇怪,在帝都这个权贵多如狗,人才满地走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高大上的公司,我们这样一个成立才不足三个月,业务量没超过五十万的公司是绝对不会引起这种商业巨鳄注意的。   不过,既然别人邀标函都发过来了,总要去试一下。   在邀标函约定日期,我带着公司的业务郑海涛和设计许晚云一起去了阿卡公司,在接待室里郑海涛小声说:“我在原来公司听说过阿卡,对应标人很挑剔,一般情况下不是有历史有渊源的大型公司,参与竞标的机会很小。”   “别紧张,就当是来练手,陪标的就行了。”我知道郑海涛刚到公司,一心想谈下一单业务立立威。   我话音才落,外面走进来了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孩子,她有礼貌地说:“请问您是长乐传媒的林乐怡女士吗?”   我点了点头,她马上说:“请您跟我来会议室,我们这边负责人在等您。”   来到会议室,我看到对面只坐了一个人,觉得有点奇怪,一般商务谈判场合,双方至少要有两人以上在场。这种只有一个人的情况,更像是熟人见面。   “小赵,那边的招标沟通会已经开始了,你带这两位去听一下。我想先看看林经理原来做过的的设计案例。”那个坐在我对面的人发话。   带我们来的姑娘马上一躬身请郑海涛和许晚云出去,两人看了我一眼,我暗暗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等小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后,他才站起来伸出手对我说:“林经理,您好。我是产品部的张岳,想就我们产品的设计初衷和您谈谈。”   我站起来与他握手道:“您好,张岳经理。我是长乐传媒的林乐怡。”   他听到我的名字一挑眉问:“您是法人?”   “对,我父亲取的公司名字,用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我笑着解释。   “哦。”他应了一声,开始讲明年要上市产品的设计初衷,我认真听着记着,到了最后他问我:“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   我说:“基本上都了解了,有一些细节上需要和您再确认一下。”   他又细细解释了一番,最后才说:“林经理,我不知道您的才华到底怎么样,但是有人打电话过来推荐了您。我们招标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所以您的方案应该是最好的,否则我们没有理由把这么大的项目给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您公司的成立时间才两个月零八天。”   我听到这一句话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了不知谁的门路,才得到了这个邀标函。   按照目前的节奏来说,这个项目拿下来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没有人会在招标前把产品设计初衷告诉你,除非是他想找个理由让你在竞标中胜出。   所谓招标前的沟通会,不过是讲一些应标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文件格式,招标时间,应标要求等等内容。   回去的路上,郑海涛和许晚云都很兴奋,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项目应标工作。郑海涛问:“老板,这一次来应标的都是六大媒体中的超大型公司,怕是人家一个月的营业额就能秒杀咱全年的……“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我看着他有点尴尬的表情说:“没关系,你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在做这个项目时,我们都要拿出咱们最好的状态,要是能做下来,你们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回到公司以后,两人开始搜集资料,整理思路。我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想:是谁给了我这个机会?   所有员工都下班以后,我给刘天打了个电话。   刚才想了一个多小时,排除了每一个可疑的人,唯独他有可能主动帮我,也只有他有可能在这种项目上帮得到我。   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了。   预告:下一章何连成闪亮登场。   有兴趣可以猜一下,到底是不是刘天帮的乐怡哦。   ps:今天收到网站发的警告,要扣钱,说某一章内容尺度太大了,心情炒鸡郁闷……5555哭一阵先…… 第010 新邻居(为推荐票满1000加更)   电话里刘天的语气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异样。不管我怎么问,他都只说一句话:“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本来只是想随口问一句,他这样反复的坚定否认,反而让我生出些怀疑。依照他的脾气,即使不是他做的,会一口否认,但绝对不会把同一句话重复三次以上。   “现在这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想开展下去很困难,想请你帮个忙。”我直接话题一转,说起了项目。   果然,他沉默了好久,才问:“你说来听听,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我在电话这头忽然就笑了,刘天与何连成比起来,要纯良得多,只简单一诈就诈出了实话。   我也索性实话实说:“我很感谢你在阿卡公司推荐我们参与这个项目,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这样一个小公司吃下整个项目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在某些方面,我想请你帮忙。”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接受我的任何帮助了。”刘天声音有点异样。   “怎么会呢,气头上说过火的话,谁都会有。”我简单提了一下那天在医院的事,马上转了回来说,“今天晚上,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开展。”   “好吧。”他不再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我们约好在绿岛小镇吃饭,饭桌上他倒是仔细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细节,我把阿卡公司的要求和设计初衷,包括今天和那边负责人谈话的内容也都说了出来,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想了想总结性地说:“其实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我们算是阿卡的供货商,一直有业务往来。也是无意中知道明年的新产品正在做市场推广策划案,顺口提了一下。我知道你开了这家公司以后,特意查了一下你原来的一些创意,觉得你有实力参与这个项目,试试吧,成败什么的看淡一点。”   “谢谢你。”我郑重地说。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忽然羞涩起来,低下头说:“有事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就好。”   这一句平常的话说得我百感交集,点了点头压下心里快抑制不住的感动,说:“以后还需要你多帮忙,我毕竟在生意场上根基不稳。”   他也笑着应了下来说:“我也是刚接手这些没多久,不过是因为长辈的余威还在,勉强能做下去。”   这一顿饭算是我和他之间最平和正常的一顿饭,一直聊到夜里十点半,还觉得意犹未尽,想到明天两人都要上班,只得作别。   刘天对于阿卡公司十分熟悉,闲聊之中透露给我不少内幕消息,对我做成这个项目有利无弊。我知道他是故意假装闲聊地说给我听,心里都暗暗记了下来。   接下来项目开始稳步推进,就在我们去阿卡公司送应标书的那天,对面的公司搬了进来。   纯白的前台后面,是淡蓝色的背景墙,上面写着颇有风骨的几个大字——蓝华投资。   那家公司的前台小姑娘长得甜美漂亮,坐在那里对每一个进公司的人微笑。   他们效率很高,一斑人马整体搬入,两天的忙乱以后就能透过玻璃大门看到整洁漂亮的办公区已经坐满了人。   我心里满满想的都是项目的事儿,对于对面公司并未做过多关心。倒是办公室的郑海涛等人,每天都说着对面公司如何如何。   从他们闲谈中,我倒是了解到了两个主题:一,对面公司财大气粗,办公区简直是奢华级装饰,有着舒适的休息区,有图书区,有下午茶区……所有配置一水儿的国际一线公司的水平;二,对面公司帅哥美女多如云,每一个拉出去都能媲美模特。   这个妖孽公司一来,我们公司的员工去洗手间的次数变多了,每次都巴不得路上遇到人家,闲扯几句,简直是满脸的花痴状。   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无语了,不过他们也只是闲聊,并未影响工作,我也不好多说,由着他们去了。   这一天,我正在最后一排看着电脑,对讲标ppt做着调整,设计着自己的讲标串词儿。忽然听到坐在门口的许晚云说:“快看快看,那人就是那公司的总经理,简直太帅了。”   现在我们办公室有四个小姑娘,都是刚从学校里毕业出来没多久的,正是看颜的年纪。几人一听这话,马上就借故结伴儿去卫生间了。   我在最靠窗的位置上,无语地摇了摇头,心里暗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身居高位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这样么?不过小女孩心态,我也是从那时候走过来的,觉得也能理解。   没想到几人回来以后还在小声议论着:“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太厉害了。”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梦里都会笑醒。”   “可不是呢,不过咱们就饱饱眼福吧。”   “是呀,对面公司的女人颜值也太高了,估计咱们没机会了。”   “咱们老板怎么样?可是美女老板呀……”   我又不是聋子,听着她们几个说得越来越露骨,站起来咳嗽了一声说:“手里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几个围在一起的姑娘马上噤声,作鸟兽散,各自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累得有些酸疼的颈椎,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我前脚还没有迈出公司大门,就被定在了大门口。   从对面公司出来一行人,两个美艳女秘书簇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何连成。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出那怕一丝的波动。然而没有。他只是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如同看一个犯了花痴的普通女人,嘴角甚至还有一丝鄙夷,然后转身风一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在一行人当中,他走得高傲而冷漠,就像毫不认识我一样,连多一眼的余光都没给我。   直到他们转过弯走进电梯间,看不到影子了,我才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腿,几步追到了电梯间。   然而我看到的是电梯正在缓缓关闭,他站在哪儿目光冷峻地看着外面,注意到我在看他,眼神漠然地扫了我一眼。   那一对我熟悉的眼睛被缓缓关上的电梯门遮住,我如梦初醒,然后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靠着墙壁站了多久,才脚步沉重地回到办公室,接下来的半天,我没有一点心思是放在工作上的,满脑子都是他冷漠疏离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它是真正不熟悉一个人时,陌生的眼神,里面带着防备和鄙夷还有不屑一顾。   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他再次相遇。这样的安排,是何则林对我的故意试探,还是无意之举?   如果刚才我没管住自己的腿,直接冲了过去,会是什么后果?   我无法相信,他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那天在停车场,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他没看到我,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今天呢?今天我们四目相对时,最近的距离不过五六米,他竟然像看陌生人一样转身就走了,连眼神都没在我身上停留半刻……   我想继续骗自己,何连成只是迫不得已,他一定会在某个时候跳出来,然后说:“逗你玩呢。”……   可是今天这一切让我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他不记得我了!   他不记得我了!   ……   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现在都变成过眼云烟。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也没有人会故意提起……原来,我果然是在做梦,而且是只有自己在梦里……   我愈是想忘记他,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场景,那些美好,那些不忍言说的甜蜜就越是往我脑子里挤,终于无数个片断一齐在眼前晃,我觉得眼花头疼,头都快要炸开了……   我艰难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和郑海涛走个正对面,他看到我的脸色,担心地问了一句:“领导,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淡然而生硬地说:“没事,头有点疼。”   整个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恍惚回到家的,只知道进家门那一刻,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我跪坐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我无声的掉着眼泪,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会忘了我?他怎么可能忘了我……   我一直以来,能够迅速坚强和冷下来的前提就是,我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就像上次故意不醒,等着我去唤醒他一样……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心里那唯一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破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哭着睡着了,梦里一直都是他,他转身离去,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在后面死命地追他,却永远无法接近他,我跌倒再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似乎一切陷入了无尽的死循环,而我的眼前一直不变的,就是他决绝的背影……   加更完成,碎了,最近特别爱犯困……明天早上起来再更新吧 第011 装什么清纯   时间是最残酷的东西,不管你开心或者是难过,它都没心肺地往前走着。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到了讲标的时间。   我假装淡定地带着自己的小团队来到阿卡公司,与其它参与竞标的公司一起等着最后的角逐。   纵然是有刘天在背后的特意照顾,我心里也确实没底,所以到的很早。我们几乎是第一个来的,然后看着一个一个竞争对手,趾高气昂地走进会议室。   最后进来的两个团队让我觉得惊讶,带队的赫然是楚毅和薛向铭。他们两个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了进来。   一抬眼,两人一齐看到了我。   我知道楚毅的公司参加了这个项目,但是从来没想到他会亲自带队过来。身居董事长高位的他,会亲自来参与这样的竞标?   两个人脸上俱是一惊,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楚毅神情复杂,薛向铭倒是有点小淡定地看了看我,信步走了过来,伸出手满脸含笑地说:“林小姐,真是巧啊,咱们有缘,处处都能遇到。”   在这样的场合,他又凑上一张笑脸,我心里无论怎么想也要笑着应付过去,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巧。”   然后转身走到距离他比较远的位置,他伸出的手晾在了半空中。他大约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脸色讪讪地收回手,小声说了句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跟我一起来的郑海涛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低声说:“老板啊,这可是有出了名的笑面虎,你可真够胆大了。”   我没回答他的话,对于薛向铭,我连装也懒得装,遇到没直接甩他两个耳光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参与竞标的公司一共有七家,我们排在第五名讲解,我抽到名次就觉得有点不太好。果然到我们进到讲标会议室时,看到一屋子的评标人员神色都有点疲倦。   我当即立断,把时间从原来的四十五分钟调整回二十五分钟。   讲完以后,对面的那一溜的评标小组的人表情毫无变化,神色木然的在自己本子上记着什么。   我该说的都说了,只得道谢退场。   本来,这种项目不是现场开标,讲完标的单位可以先行离场。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以为只有等着讲标的两家公司在,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早我一步讲完的薛向铭还在。   我和他真没一句多余的话要说,让郑海涛和许晚云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   才来到电梯口,就看到薛向铭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倒也不多说话,一进电梯就不阴不阳地看着我们。许晚云被他盯着得有点发怵,悄悄往我身边靠了一下。   “林小姐,你路子倒是挺宽的啊。”薛向铭终于开口了。   郑海涛倒是在这会儿冷哼了一声说:“薛总,这种竞争只要是有实力的公司都可以参与,您不是也来了吗。”   薛向铭看了郑海涛一眼,笑着说:“是呀,有实力的公司,真没看出来你们刚成立三个多月的公司有什么实力。”   “我们林总……”郑海涛的话刚出口就被我拦住。   “我们有没有实力,需要评标小组来判定,您的话怕只能在这儿说说。”我对他和颜悦色。   他果然气急了,骂道:“别以为你这样就洗白了,你过去不过是一个……”   电梯门在这时开了,我不理会他带着自己的三人小组走了出去,从身后飘过来远远的一个声音“婊子”……   我不知道跟着我的两个人听到没有,自己心里却堵得厉害。   这就是现实,每一个人都会抓住你身上的污点反复描蓦,一直把这个污点放大到所有人都能看到才罢休。   一路上我脸色不好,郑海涛和许晚云也没敢多说话。   才一进办公室,刘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问:“讲得怎么样?”   我淡淡应了一句:“还好。”   “听着你语气,我怎么觉得不大好?”他在那边问。   我想了一下,说:“遇到楚毅和薛向铭。”   “哦。”他明了地应了一声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那种场合,他们就是想为难也不好做,只不过说几句难听话而已。”我不想让他担心这方面,把话题重新转到了项目上。   他听我说了过程以后,说:“我觉得只要点子好,中标的机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公司一向敢于用新公司,这方面比较大胆。”   “不管怎么样,我们尽力了,如果只拼软实力,还有几分希望。”我被薛向铭撩拨的一肚子邪火在他温和的语气下慢慢平息。   刚挂断他的电话,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想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林乐怡小姐吗?”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问。   “嗯,是的,您是哪位?”我客气地应道。   “我是阿卡公司产品设计部的孙博连,今天听了林小姐的点子,觉得与我们的设计初衷很一致,有一些想法想和你单独沟通一下。”孙博连在那边说。   “好的,您直说。”我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在开标之前评标小组的人是不能和竞标公司私下联系的。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规定而已,实际情况是讲标以后,各公司的公关团队会使出浑身解数在私下里对评标小组成员进行各个击破。   我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唯一认识的张岳也只是该产品的设计师,对于整个招标工作的动向丝毫不了解,所以我讲完标以后,完全是听天由命的想法。   没想到竟然会有评标小组的人给我打电话,不抓住这根稻草,我就是傻子。   他说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需要见面聊,我也马上答应,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刘天在背后安排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可见教条主义害死人,当你有了固定思维时,就容易跳进别人设下的套子里。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餐厅等着,我也不好一见面就说起项目上的事,只能陪着他闲扯。   终于扯完了一顿饭时间,他还是没说到主题,只是说着一些电话里说过的车轱辘话。   “孙总,如果有那些地方您觉得不满意,需要改进的话,我们再商讨,不知道结果哪天能出来?”我最后直接问到了主题上。   “这个事儿简单,不用在这种时候提嘛,好容易约林小姐出来一趟。”孙博连借着两杯红酒遮住了脸面,索性站起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我吓了一跳,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的这种眼神,我不是没见过,只是在这种场合看到,又出自一个只有一面缘的人,觉得有点可笑。   他的手已放在我腰上了,笑着说:“林小姐有没有觉得我面熟?”   我笑着退后,躲开他那只油腻腻的手,说:“和孙总是第一次见面。”   确实,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横看竖看也看出一分眼熟来。   “林小姐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咱还还见过呢,那天我是和楚毅一起去应酬,在紫金台。”他一语道破,然后毫不遮掩地往我身上靠了靠,用手搂住我的腰说,“想起来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连他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都忘记了反抗。   “孙总,您误会了,我早已经从那里离开了。”我自觉声音里有不自然,又往外撤了一下身子。   “你不想拿下这个项目吗?”他没再迫过来,而是往后一靠,把手放到自己的胖肚皮上问。   “我想用正当的方式拿下这个项目。”我站了起来。   如果是在认识何连成之前,我或许会为了一个总价数千万的项目去委身于人,不是我不够清高,而是我知道现实需要的是什么。但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纵然他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我却忘不了他。   在心里想着他的时候,和另一个男人做那样的事,不如杀了我。   “林小姐,紫金台我去了不是一次两次,也听说过你在那里头的名声,怎么突然装起清纯来了?”他伸手拦住我的去路问。   “我不是装,只是现在在商言商,不做那一行了。”我淡然地伸出手推他的手说。   他脸色变得难看了,骂了一句:“擦,做过婊子的人,突然清高起来,别和我说这些话。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多少商业活动都是在女人身上做成了。”   我无话可说,在紫金台见到的都是来应酬的,百分之八十都涉及到生意。可是,我就觉得自己放不下这道底线。   “每年有上亿的项目从我手上过,若是你知趣的话,知道怎么办。”他说完看着我,忽然笑着又说,“我知道你们的套路,适当拿拿架子,抬抬价码。”   “孙总,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只是想简单做个生意,不出卖自己。”我不能和他翻脸,又不能让他得逞,他的话又让我觉得恶心透顶,无奈之中说着虚与委蛇的话。   “果然如薛少所说,是个性子倔的。”他不再拦我,施然坐了下去。   我马上觉出事情不对来,抬腿就往外面走,才出包间的门就看到薛向铭站在门口,看样子有一会儿了。   他一笑说:“一听我的名字就走,这么不待见我?”   我没理他,想绕过他走出去,他在我路过他身边时一伸手拉住我的手,推开门把我强行拉回包房。 第012 都是一丘之貉   我在被推进包间的那一瞬,忽然淡定下来。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失身。相较于失心,失身算个屁。   “薛少,我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您了,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次吗?女人做生意,挺不容易的。”我不等他再动手,自己主动坐了下来,端起刚才没有喝完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只是想看看,没了何连成护着你,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薛向铭见我不再挣扎,也不守在门口,给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使了眼色,那两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装不下去了。”我陡然失去了勇气,看着他老老实实地说。   “薛少,你这样出场搞得我很难办呢,这业务你说我是给您呢,还是给这位漂亮的林小姐?对你吧,咱们都是熟人,我不好拒绝。可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对漂亮女孩更是无法拒绝。”   “这么大的单子,你就是有心偏向林小姐,她也吃不下,不如分开来做。”薛向铭笑着说。   孙博连忽然也笑了起来,说:“还是薛少有办法。”   我没说话,面上没露出任何不适,刚才那个别扭倔强的林乐怡死了,此时的我又是紫金台里那个长袖善舞的。不过是与男人应酬,豁出去了,有什么可怕的?!   “林小姐对纸媒还算比较了解,推广案也比较独具匠心。”孙博连看着我,笑得满脸慈祥状。   “孙总是想把纸媒这一块儿给我做喽了?”我笑问。   “那要看林小姐的表现了。”孙博连表情变得奸滑无比。   “想拿到这个项目?”薛向铭一挑眉,直接坐在我身边,伸手拐住我的脖子说:“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薛少想要什么?”我挑眉端起仪态万方的笑反问。   “你说呢?”他捏起我的下巴,挑衅地问了回来。   我一直强压着心里想呕吐的感觉,忍得自己胸口发疼,脸上的笑勉强没破功。   我不停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生活要强了你,反抗不如享受!   想想何连成也算是被现实强了以后,才摒弃了自己的倔强。现在学乖了,多好。他不再纠结着如何把一个身份地位相差巨大的女人娶回去,他的生活一下回到正轨。   每天被人环绕着,一个眼神都有人马上理解他的意思,把需要的东西放到他眼前……   “换个地方,林小姐陪我们喝两杯。”薛向铭收紧了搂在我腰间的胳膊说。   “好啊。”我点头应下。   今天这种情况,我肯定是不可能脱身了,薛向铭与孙博连早有预谋。   我真心不理解薛向铭的想法,我明明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却次次见面都想把我扑倒在床上。两人之间没有感觉的,做那件事,他不觉得恶心?   我夹在薛向铭和他的跟班之间走出餐厅,孙博连与薛向铭走在前面,四个男人把我围在中间,我又不能真的一出门就大喊救命,有点被人强迫着去刑场的感觉。   帝都的初冬,夜风已经很凉了。   我被风一吹,刚才那一点冒上头的勇气有点往下褪的迹象,胆子有点儿小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想到何连成心里一疼,反而生出点冒险的刺激感。心如死灰地想,反正没有了他,和谁不是一样。   孙博连与薛向铭是一丘之貉,言语间对我百般挑戏,到了地方开了房,二话不说先上了几瓶洋酒。   我心里颇有点郁闷,倒好酒开始和他们玩掷骰子拼酒的游戏。   男人本性如此,喝了酒以后原形毕露,胡言乱言,丑不堪言。   刚开始,薛向铭对我还挺有防备心,看我的样子警惕得像是我随时会扔出一把飞镖似的。   一瓶酒喝干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就松懈了下来,搂着我的脖子说:“没了何连成撑腰,你倒是老实了不少,是不是被玩腻了?”   我一挑眉,斜睨着望向他说:“你再提他,我转身就走。”   “好好,谁愿意提他。”薛向铭大笑着岔开话题。   大约是我表现得极像一个被男人甩了以后,因爱生恨的怨妇,他们两个的防备心彻底放下,我敬酒过去,杯到酒干,一点不剩喝得极其干净利落。   我在紫金台那种地方浸淫两三年,劝酒的说辞多得是,三瓶酒中有两瓶半是进了他们两个的肚子里,我倒是清醒得很。   不过,我没想到两人酒量那么好,三瓶喝完还能发疯,于是再接再励,又让包房的小妹开了三瓶。   薛向铭和孙博连把我带出来,大约是想做点儿什么事儿的,没想到自己酒量不行,先抗不住了。   他们两个身子都站不直了,眼睛里都是醉意,薛向铭连搂紧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走到包间的洗手间里,往脸上猛扑了几把凉水,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下,然后抹干净脸,直接到外面叫进来司机,把两个人抬了出去。   薛向铭不甘心,却有贼心没了贼力,被司机连拖带抱弄了出去。   最后那个司机还算尽职,问我:“林小姐,要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他们两个喝太高了,如果万一身子不适,记得送去医院输液解酒,小心胃穿孔。”我说完转身去拦车。   来到路马边,我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滚,抱着一棵树哇哇吐了起来。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就开始吐胆汁儿,胆汁儿吐完了,开始干呕……   终于连口水也吐不出来时,我自己抹干净嘴巴,打了一辆车回家。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觉得自己忽然全身没了力气,做的这一切有意思吗?为一个男人离开,醉成这个样子?   在薛向铭和孙博连的眼里,我就是高级的陪酒女郎,两人的四只爪子时不时在我身上揩着油,到现在都觉得腰间油腻腻了,恶心得要死……   想到这儿,不由又想干呕,司机倒是麻利地从前面递了一个塑料袋子给我问:“喝多了?”   “有点。”我喘口气接过袋子,却无论怎么干呕也吐不出来了。   回到家,我放下东西就冲进了浴室。   身上那种被一对猪手摸过的油腻感觉如附骨之蛆,让我恨不得马上把身子泡在水里,好好地刷洗一通。   莲蓬头开到最大,当热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时,我忽然就哭了,眼睛里的热意怎么也挡不住,和着水一起滚下来。   我用刷子刷到全身发红破皮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裹着浴巾来到阳台上,看着深夜里沉睡的城市。   忽然觉得心里空的慌,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原来抽剩下的半盒烟。这时才猛然惊觉,自从与何连成在一起以后,我似乎再也没有碰过香烟。   香烟,果然只是寂寞女人专属。被人宠爱的女人不会染上这个毒。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只有烟头上的一点红一明一暗地闪着,我靠着冰凉的玻璃窗,回忆起何连成曾给过我的温暖,不知不觉间又是泪满面。   深夜的城市寂静如初,所有的窗子都黑着灯,偶尔有一两个窗子露出昏黄的光,依稀能看到两个相依的身影。   像我这样一个人躲在黑屋子里,贴着落地窗给自己身体降温的女人,着实可怜。还好,还有烟头上那一点点儿的温暖,让我觉得心不那么凉。   我把仅剩下一点的烟头按灭在烟缸里,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楼下。一辆一辆的车子怪兽一样停在那儿,安静地蛰伏着,像是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夜色下的掩盖下,一切即美好,又危险。   楼拐角处有车灯一闪,我眨了眨眼以为是幻觉。可是那车还在,车灯亮了起来,然后缓缓驶出小区。   那辆车我有点眼熟,像是何连成的那辆。   不会的……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不着实际的想法赶出脑子,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的任何东西都会和他联系起来,我知道这种状态,强迫自己上床睡觉。   何连成自从那天出现在公司之后,我虽特意关注了几天,却也再没看到他出现在对面的蓝华投资。   最后还是从许晚云几人的闲聊中得知,被全公司女员工花痴的何连成并不常在这边,通常一周或者两周才来一次。   我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总觉得他会认出来我来,盼望能多见几面,那怕他对我是那种冷漠的眼神。   孙博连在开标前又约我出去吃一了顿饭,说在中标名单上我们公司的名字,让我好好表示一番。我当即立断回答:“等拿到中标通知书时,我一定好好表示。”   他在阿卡的评标小组还是有点影响力的,三天之后我拿到中标通知函。   郑海涛去取回来了中标通知书,一进办公室的门,他就大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满办公室的人都看着他兴奋的脸,我事先知道这个结果,也笑了笑站起来。   他忙不迭地跑过来,把那个信封交到我手里说:“老板,你来宣布吧。”   我拆开信封,扫了一眼对大家说:“阿卡公司的项目,咱们公司中标了。”   话音才落,小小的办公室整个都沸腾了,大家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互相击掌庆贺,许晚云清脆的嗓子扬起来说:“老板,庆祝一下呀!”   我看着他们兴奋的脸,忽然觉得一切又是值得的,带着一群有梦想的人,去找自己的方向和定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好,你们说去哪儿?晚云,商量好了直接订位,咱们今天晚上就过去。”我马上拍板,大家的情绪更加高涨。   我忽然觉得有人在看我,转头望向办公室门口,看到何连成转身离开的身影,身后依然跟着他的美艳女秘书。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我太过敏感了。他怎么可能会看到我呢,不要自作多情了。 第013 吃我会扎嘴   许晚云他们几个都刚毕业没多久,一听晚上要聚餐happy,简直兴奋到不得了,只商量了五分钟,就通知我定好地方了。   他们决定先去后海全聚德敞开了吃一顿烤鸭,再去附近的酒吧里喝酒跳舞。   看着他们一个个兴致高涨的样子,我也好脾气地点了头。其实,我比他们不过大了三四岁,却觉得不像是一代人。对于酒吧这样的地方,如无特别的事,我一般不主动去,总觉得适应不了那里的灯红酒绿,还有震耳的音乐声。   人逢喜事不仅是精神爽,就连胃口也变得不错起来。我们一共九个人,吃了六套烤鸭,加到第四套时,服务员的眼神都带了上了探究,心里肯定在嘀咕我们是一群刚到帝都的土包子。   “老板,还能加吗?”郑海涛一边往嘴里塞着卷好的鸭饼,一边问。   “随便加,管够。”我看着他们几个吃东西的样子,忽然觉得年轻真好,随便吃不怕胖。   一顿饭吃到十点半,每个人都吃到肚子溜圆。许晚云、方豆豆、陈晓彤和于淼四个女孩子吃饭之前,还说着减肥瘦身的事儿,菜一上来马上把刚才讨论的话题扔到了九霄云外,战斗力丝毫不输于郑海涛几人。   几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预订好包间的天堂酒吧,一楼是大厅和散座,舞池里永远都有年轻的的身体在舞动。   他们几个订了一个二楼的包间,里面有小舞池,可以k歌跳舞,也可以下来大厅玩。包间里私密性好一点儿,愿意疯的就到楼下玩。   几人一进包间,就熟门熟路是点了六打嘉士伯。于淼等人已经跑去点歌机点歌了,我不好表现得自己太过不亲民,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起瓶器帮他们开啤酒。   “老板,你酒量好吗?”郑海涛问。   “一般。”我应了一声,把一瓶打开的酒递给他,他接过来一口就是半瓶,然后说:“女人如果说一般,那就是很好的意思。”   “算不上好,勉强能够应付洒桌上的应酬。你们几个也要好好练一下酒量了,过几天的签约仪式后,估计会有酒局,都一个一个做好心理准备。”我说着话,笑着打开了两打啤酒。   刚从外面洗手回来的孟凡坤一进门看到是我在开酒,马上走过来夺过我手里的起酒器说:“林姐,我来。”   我看着几个男生只是喝洒,女生只是在唱歌,动作都有点拘谨,找了个接电话的借口走出包间。   我前脚迈出去,门还没关严,就听到里面的人把音响打开了,震耳的摇滚舞曲传了出来。   果然,我在场的时候,这几个孩子还是有点放不开。   我出了包间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手包了,就算是想去下面的大厅喝一杯鸡尾酒都结不了帐,只得在身上随便摸了一摸,连支烟也没摸到。   无奈之余,决定去酒吧外面走走。   帝都虽然四季分明,但每逢季节交替时,天气都要像个任性的二货青年一样,会抽小半个月的疯。   比如说现在已经入了冬,这几天气温又回暖,树叶才黄了一半就挂在树上了,半黄半绿地招摇着。姑娘们刚穿的厚丝袜也都脱了下来,我从楼下走下来,看到满场雪白的大腿和紧致的小蛮腰。   我们今天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的,穿得比较正统,在这种环境下有点格格不入。   我路过吧台时,一个穿着雪白衬衫,黑色西服小马甲,打着领结的酒保分开人群拦住我,手里的托盘里放着一杯红蓝相间,艳丽异常的鸡尾酒对我说:“小姐,那边有位先生请您喝这杯毒药。”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在吧台前有一个人拿着一杯毒药向我遥遥举杯。   他穿着一件艳得扎眼的玫红色的衬衫,一条白色西裤,全场的人没有比他招摇了。这人我认识,他就是骚包起来比何连成更上一层楼的彭佳德。   我只得接过酒保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遥遥向他举了下空杯子,然后转身离开了酒吧。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过去和他闲聊几句。如今,一切与何连成有关系的事和人我都想躲开,勉强能打个招呼已经是我的极限。   他们都知道我和何连成之间的事,却绝对不会有人去在他面前提及。每个人都是聪明人,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再把陈年旧事扯出来,徒增麻烦而已。   夜里,后海的酒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一出门却出奇的冷清下来,偶尔有酒吧把一些桌子摆在水边,点一盏颇有情趣的小灯,一对男女坐在水边面对面地说着悄悄话,极致的宁静。   水面上有船滑过,上面人或成对或成双。远处的大船张灯结彩,恨不得把所有的彩灯都挂在上面,隐约有风传来古筝声。那都是土豪们聚餐的新样式,学着古人的情调,大船美人美食,古筝伴宴……   我漫无目的沿着后海走了半圈,觉得有点累了,看到一家酒吧临水的桌子空了出来,信步过去坐下,点了一杯红方。   酒还没有入喉,就听到有人走了过来,抬眼一看竟然是薛向铭,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不请我喝一杯?”他大大方方坐在我对面问。   我只得招来侍者对他说:“薛少想喝什么自己点。”   他笑着说:“一杯怎么能够。”说着点了一瓶红方,一扎冰块儿。   “薛少一个人来的?”我没话找话地问。   “今天你也收到中标函吧?”他没直接回答,转移了话题。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凑上前说:“说好的事成之后的表示呢?”   “这不还没签约呢,项目下来我一定重谢薛少和孙总。”我赶紧帮他倒上酒,说,“今天算是预热一下。”   他笑而不语,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说:“那今天咱们就好好预热预热,我可不让着你。”   我知道他记着上次被我灌醉的事,也不遮掩,直接说:“薛少,上一次你喝醉算是给我赔罪,我也不计较你原来怎么对我,咱们扯平好不好?”   薛向铭没想到我对以前发生的事直言不讳,听了以后愣了一下才扑噗笑了出来,说:“你倒是挺直接,你也不想想原来你把我气成什么样。”   “我还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薛少,只知道薛少第一次想收拾我是迁怒于楚毅,好像是在楚毅那里吃了瘪,想在他前妻这儿打个平衡。第二次嘛,好像纯属意外,对吧?”我丝毫不忌讳以前发生的事。   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所以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你还真是直接。”他看着我,笑了一阵子才说,“好吧,上次被你灌倒差点洗胃就这么揭过去了。不过,我倒是想问一下,你要怎么感谢我帮你拿到这个项目?”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托腮看着他,挑了挑眉问:“薛少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要看你有没有诚心,想怎么感谢我了。”薛向铭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眉眼间含着轻佻的笑说,“刚起步的公司,每年能做三百万的流水都是经营得特别好的。你现在才成立三个多月,接了一单每年八九百万的业务,要怎么感谢我,你想想。”   我听他说得露骨,往前凑了凑了身子问:“薛少每次见我,都恶狼一样想扑倒我。这倒叫我为难了?薛少想让我以身相许?或许是陪喝陪睡?”   “我要是说想让你以身相许呢?”他也凑了过来,两个人鼻尖之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眼睛里都含着琢磨不清的情绪,有挑逗也有拒绝,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何连成和我事闹得那么大,你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是我许得起的身的吗?”我笑着坐回到椅子上,靠着椅背放松了身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许不许得起。要不,就今天晚上?”薛向铭把酒推到我面前。   “想吃了我,小心扎嘴,如果连这个都喝不过,还是算了吧。”我把冰块放进杯子里,再倒入酒。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叮呤声。   接下来,薛向铭简直应战一样地喝,我一杯他一杯,平衡得很。   男人都是这样,你只要做为女人和他一挑衅,他不在你挑衅的这个方面赢了你,是不会有脸下手的。   两瓶红方喝尽,薛向铭的脸色已经有点不正常的红了,眼神都迷离了起来。   我看差不多了,掏出电话问:“薛少,您的人在哪儿,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您。”   “不用。”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往我这边走过来,还没绕过桌子,脚踢到了桌子腿,一个猛扑就砸到在我身上。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砸了个结实,马上推他起来,想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却就势搂住我,低头就往我脸上吻过来。   我说是不怕,想着能放开一切,可是在薛向铭做这个动作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迅速别开脸,他一下没亲到,嘴唇碰到了我的脸颊,我胃里一阵翻腾。   “林姐,林姐……”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我侧目一看正是公司的员工孟凡坤。   他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薛向铭,把他顺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问:“林姐,您喝多了?”   “你是谁?”薛向铭指着孟凡坤含糊地问。   “我公司的员工,薛总,您喝多了,在这儿醒醒酒。”我说着把侍者叫过来说,“这位先生今天晚上请客,等他酒醒了让他结帐。”   然后,我带着孟凡坤扬长而去。对付薛向铭这样的流氓,我喜欢用这种更流氓的做法。   回酒吧的路上,我被风一吹,那点酒劲儿上了头,有点头昏。   走到银锭桥的时候,我招手让孟凡坤站住,自己靠着桥头休息了一下,问他:“有烟吗?”   “林姐,抽烟对身体不好。”孟凡坤小心地说。   “要是没有,替我去买一包,我忘记带钱包了。”我继续说。   “那……你等一下。”孟凡坤应了一声。   我看到他跑去一旁酒吧买烟,转头往回走去,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依稀看到某间酒吧门口的散座儿上,坐着一个与何连成身形极其相似的人。   大家可以猜一下下一章,何连成以什么形式出现。   我保证你们猜不到。 第014 假面下的狂欢   我今天喝酒有点猛上了头,看东西都觉得是歪着的,走起路来更是脚步不稳。为了维持身体平衡,走到门口有棵巨大银杏树的酒吧门口时,生生累出一身的汗。   刚才路过的时候,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靠河的散座儿上,灯光明明暗暗地打在他身上,侧脸与何连成一模一样。   因为孟凡坤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又喝了不少,脑子转得不够灵活,刚才走到桥上以后才猛然回过神,坐在那棵大树下面,背对着我的人是何连成。于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支走了孟凡坤,自己走了过来。   此时,那张桌子旁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盏挂在上面的灯还在摇晃,就像刚刚有人离开一样。我站住脚步,揉了揉眼,不知道看到的是醉影,还是错觉。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最近心里对他的思念越来越厉害,简直快魔怔了,每看到一个背影相似的,都恨不是跑过去看看正脸儿。   这时孟凡坤已经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盒烟一个火机,递过来问:“林姐,你在找人吗?”   “好像认错人了。”我也不多解释,和他一起回了酒吧。   郑海涛几人都喝嗨了,于淼和许晚云两个人在争麦克风,小脸蛋儿都都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猫一样。   包间里没找到陈晓彤和方豆豆,郑海涛非常大声地说:“林姐,今天正巧赶上酒吧的假面舞会,他们……几个……”他说着打了酒嗝又说,“咱们也去……”说着又指了指正在唱歌的许晚云和于淼说,“她们两个不会,姐姐陪我去跳……”   “林姐,你喝得有点多,我去倒杯热水给你解解酒。”孟凡坤倒是个有理智的,他一把推开要过来拉我的郑海涛,把他按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出去给我倒水。   “好。”我点头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们几个精力旺盛,怕还要再玩一两个小时。我最近半年以来,基本没去紫金台,养成了早睡的习惯,看看时间到了十二点半,眼皮有点困乏了。   孟凡坤转身出去以后,郑海涛马上站了起来,推着我的肩膀说:“姐姐,难得做下这么大的项目,咱们也该高兴高兴,不是……你陪我下去呗……”   我揉了揉头,说:“喝多了,头疼。你自己去玩吧。”   “姐姐,没事儿,跳舞出出汗,一发散就好了。”郑海涛的理由很充分。   我还没想出更有力的理由,就被他连拉带扯给拽下了楼。   走下楼梯,我才发现一楼大厅果然正在举行气氛火热的假面舞会。   无数个年轻男女戴着不属于自己的面具,在舞场疯狂地跳着。   可能是因为有一张面具挡住了自己平常的矜持,每个人的动作都狂野火爆,特别是一些单身男女,不知是否认识,却在舞池里毫无忌惮地互相厮磨着身体,场面火爆异常。   郑海涛把我拉进舞池,才跳了两圈我就找不到他戴着蜡笔小新的脸。郑海涛本来就是个性格比较欢脱的,我就不该被他拉下来。这下好了,他不知道疯到哪儿去了,我一个在狂欢的人群里,忽然觉得孤独没顶。   我想穿过人群回到楼上,或许坐在沙发小睡一会儿才是此刻最适合我的运动。可是,我小看了人们对于假面的热情。我每走一步都会被某个面具男拦住,动作间都是挑逗。   我有点手足无措,在我熟悉的音乐声里,我迷失了自己,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每个人都做出一副邀舞的样子。   此时一个戴着无面男面具的人突然被人群挤了过来,他那张面具我很熟悉。是《千与千寻》里无脸男的面具,画上去的嘴角上扬,似乎笑非笑的样子,一对无辜椭圆形的眼睛也是画上去的,只留了两个小圆孔,看不清后面戴面具的眼神。   他的身材很好,节奏感超强,每一个步子都落在鼓点上,娴熟的舞技让另外几个人知难而退。   他围着我跳舞,舞技很好,我几次推开他说:“对不起,我不喜欢跳舞。”   他对我的话充耳闻,反复炫着自己的舞技。我真没有跳舞的心思,被郑海涛强行拉下来以后,他转眼又不见人影,心情有点不爽。   我被他差不多纠缠了十几分钟,他的舞技已经若得舞场里的人注意,周围的人甚至给我们让开了不小的一片空地儿。   我被这个行动古怪,哑巴一样的怪人搞得有点下不来台。   郑海涛不知道啥时候扭了回来,看到那人挑衅一样的舞技,对我说:“姐姐,上。我就不信你秒杀不了他,你身材比他好多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被架到一个位置上以后,会激发一些潜能。更何况,我只是今天没心情跳,而不是不会跳。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被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会反击。   我藏在面具后的脸露出了笑,心里那点不肯输的倔劲儿被挑了起来。我几步跟上了节奏,与无脸男斗起舞来。   酒吧的dj很擅于调动场内的热情,舞曲越来越劲爆,节奏也越来越快。这种快节奏的舞曲,不要求你有多专业舞技,只要胆子大跟得上节奏就行。   他在面具后面看着我,终于越跳两人间的距离越近。在一个猛然拨高的节奏转换时,他突然拉起我的胳膊,我在他手下连续旋转三圈。   默契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产生,随着舞曲转换,终于到了最开始的贴面慢舞,他缓缓靠近我,一种让我心悸的熟悉感逼近。   随着乐曲越来越舒缓,陌生男女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甚至有人掀起了面具,与面前的人贴面热吻着,满场的暧昧和奸情。我不合适宜地与面前的人拉开距离,生怕再遇到一个情不自禁,强吻过来的。   我戴着了一张半面妆的面具,一半艳若妖孽,一半清纯的低眉顺眼。和我一起跳舞的人却一张无脸怪,嘴角怪诡地上翘,似笑不笑,面无表情……   这一对组合和场里各种组合比起来节奏却出奇的合拍,身体之间只有几厘米的空间,在他的配合下,我竟然在不想跳舞的时候渐入佳境,就连心里因刚才遇到薛向铭的那一点郁闷也消散怠尽。   最后一曲结束以后,dj换了乐曲,舞池中的人缓缓散去,台子中央钢管舞娘上场,我们也被人群慢慢挤散。   我跳了半个多小时的舞,满头大汗,觉得头昏的感觉过去了,好像真的醒酒了。   回到包间,看到孟凡坤正站在门口,看到我进来忙说:“林姐,你没事儿吧,刚才我回来看到你已经下去了,在舞池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的影子,只好上来等你。”   我看了看包间里的人,只有他和许晚云在,其他人还没回来,就掏出卡交给他说:“我老了,和你们一起玩体力不支,等一下你结个帐,我先回去。”   “林姐,要不要我送你?”孟凡坤问。   我摇了摇头,留下卡离开了酒吧。   回去的路上,我猛然想起来,在舞池里那种熟悉的心悸感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与何连成跳舞时才有的感觉。   “司机,停车。”我不自主地喊了一声。   车子靠边停下来,司机回头问我:“你要下车?”   我这才明白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摇头道:“没事,继续走吧,想到一点事儿,来不及了。”   是的,如何来得及?错过了以后,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   在酒吧里,真的是他吗?   与阿卡公司的签约仪式在一周后举行,当天晚上有一场酒局。也不知道是我那天和公司几个男孩子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几个孩子本身就酒量很好,表现都不错,帮我挡了不少酒。   喝到最后,郑海涛都开始说胡话了,一个劲儿搂着孙博连喊老哥。   孟凡坤倒是个最稳重了,抱住郑海涛送到了休息室,才避免他在这里继续丢脸。   孙博连找了个机会与我单独碰杯,凑过来低声说:“这下尘埃落地了,乐怡想好怎么谢了我吗?”   “那当然,下周我一定亲自请孙总吃饭,好好表示。”我笑着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阿卡公司这一次选择的合作方有我们公司,薛向铭公司,还有楚毅公司。楚毅没有亲自参加签约仪式,派了一个帝都的总经理过来。   参与方众多,不过多喝几杯酒,倒没被格外刁难。   当天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我同往常一样酒醒以后睡不着,赤着脚坐到卧室的飘窗上,打开窗户抽烟。   冷风吹进来,一室的清冷。   孙博连这人比薛向铭更难对付,薛向铭虽不是个好人,却因为年纪小,坏水没有孙博连多。   我能用拼酒挡住薛向铭两次,却不能用同样的理由挡住孙博连。   在商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孙博连是一个与何则林有几分相似的老狐狸,否则不可能从产品设计部爬到公司高层的位置。   对于如何向他表示感谢,我有点头疼。   男人想要什么,我很清楚,问题的关键是,我愿意不愿意给。   各位亲爱的,今天下午因为个人原因,晚晚了一个半小时,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明天加更道歉!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015 谁送的红玫瑰(祝大家新年快乐)   关于孙博连一直让我好好表示一下这件事,我在接到史兰的电话时,眼前灵光一闪,想到了主意。   周三晚上我约他去紫金台喝酒,他一听要去的地方马上就应了下来。   来到小包间以后,我先是虚与委蛇地与他喝了几杯,看他放下了警惕,我拿出一张卡递到他手里说:“孙总,这是利润的百分之十。”   他心知肚明,虽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这么大一个金元宝放在面前,却也忍不住接了过去。转瞬又凑上前说,“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乐怡,像你这样年轻能干,人又漂亮的可不多。”   “谁说的?”我一笑,推开他凑过来的身体,起身拉到房门,把在外面等着的姑娘叫了进来。   史兰给我出的主意,金钱和美色他总要选一样,如果他两样都选,你就给他找女孩。毕竟,你不愿意自己被他碰,倒不如破财免灾,送两个漂亮姑娘过去。   两个女孩都是刚到紫金台没多久,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灯光之下看着都长得漂亮动人。又是专门做这一行的,一进包间不用我说话,就分别坐在孙博连两旁,每一抱住一条胳膊开始撒娇。   “孙总好好玩儿,我都结帐了,明天再给您打电话。”我说完这句话,扔下了正抱着女孩子有点走神儿的孙博连出了包间。   到了外面给史兰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搞定。   刚才从进到包间以后,所有交易我都用针眼摄像机拍了下来,明天紫金台的小弟就会把这独一份儿的录像送给我。之所以把交易的地点选择在这儿,就是因为在这里好歹工作了两年多,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熟人。   这种事情都是瞒着上面老大做的,否则以后消息传出去,谁还敢在这儿做交易。不过,我量孙博连也没有把这件事儿说出去的勇气。   从公司开业到现在,不过四个来月的时间,我忽然摸到了一些门路。   在商场之上,和人硬碰硬,得到的永远是伤害。有些时候,把自己的原则先放到一连,做成交易之后再改原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阿卡公司的项目进来以后,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要开年会,发年终奖和写年终总结的时候。   公司的行政于淼拟了几个年会方案放到我桌子上,让我尽快选择。   我看着小姑娘极具创新精神的年会设计,也有点挑花了眼。   第一个方案是全体员工在元旦假期去三亚度四天假,放松一下;第二个方案是去丽斯卡尔顿酒店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夜;第三个方案是去酒吧吃喝玩乐。总之一句话,年轻人的新年怎么嗨怎么来。   我对去酒吧有点心理阴影,那天从酒吧回来以后,我特意注意着对面公司何连成的动静,从没见到他正眼看过我。   不过,我说从没也不过之后又见一面,是从卫生间出来,二人走了个对面。   见不到他的时候,我还是很有判断力、很理智的一个人。每次与他碰面,纵然一个眼神也没有,我都跑神半天,心里一时喜一时忧,难过得要死。   “老板,别舍不得钱呀,快选一个方案。再过几天,机票也订不到,圣诞晚宴也订不到了。”于淼一边说,一边踩着高跟鞋几步来到我办公桌前。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也摸清了我的脾气,比起原来对我“随和”多了,我都没有见过这样和员工打成一片,被员工催成狗的老板。、   “圣诞晚宴吧。”我在第二套方案上划了个勾。   她一脸喜气地伸手夺过方案,说:“我就知道林姐最大方了。”   我一看忽然明白,小妮子故意挖了坑给我跳,第一个不可行,第三我不愿意去,她一开始就是想让我选第二个呢。   “领导不许反悔,你好歹有点金口玉言的气魄。”于淼一看我的脸色,马上堵住我的话。   “每人不准超过五千块的预算。”我补充了一句。   “哈哈哈,林姐,这足够了。”于淼味笑着说。   他们几个人虽然没经验,但做事都非常认真,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我对踏实肯干的人,向来比较大方。   想到一年只有一个圣诞,我又补充一句:“晚上的房间也订了,晚宴以后是舞会,姑娘小伙子们都好好收拾一下,可以带家属。”   这句话才算真正说到他们的心坎儿里,几人没等我话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天花板上,跳起来拍手欢呼。   看这阵势,敢情都是有“家属”的,难道只有我是孤家寡人……想到这儿,我心里有点小郁闷。   “请问,林乐怡小姐在吗?”办公室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从门口传过来一个声音。   我们公司小,没设立前台,于淼坐得位置距离大门比较近,马上站起来问:“什么事?”   “您是林小姐?有人给您送花。”门口那个穿着亚麻绿外套,上面写着某花店的小伙子捧着一束包装精致的红玫瑰走到了于淼面前。   “那边,林小姐在那边。”于淼指了指我。   那个送花小哥马上走了过来,把花往我桌子上一放,拿出一个小卡片说:“请您签收。”   我迅速签了字,打开花从里面找送花人。   一张米金色的香笺上写着一行字“祝你生日快乐”。看到这个,我这才想到,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   香笺上的字是用细马克笔写的仿宋,中规中矩,完全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林姐,是谁送的?”郑海涛贼眉贼眼地走了过来,探着脑袋看那张卡片。   我把卡片往抽屉里一搁说:“男孩子那么八卦干什么,回去工作。”   他没看到不情不愿地往自己位置上挪着说:“现在肯送九十九朵玫瑰的男人可不多啦,林姐要好好把握哦。”   我白了他一眼,想了想给刘天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的花。”   他转瞬就打电话过来说:“什么花?”   我一听就知道,大约不是他送的了。   “没事。”我含糊着说,准备糊弄过去。   “晚上能出来吧,今天你生日,我想请你吃顿饭,然后订了一场话剧的票,能不能去?”他在电话那头问。   “好吧,谢谢你。”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生日总要庆祝一下,答应了刘天。   现在能够和我平和聊天的男人,也只有刘天了。   自从那天我和刘天发过火以后,他更加内敛君子,让我反而生出一点内疚来。对一个刚从自闭症走出来的人,我说那样的话,当时就没想万一刺激得重新自闭了怎么办?   看完话剧是夜里十一点半,刘天送我回家,在楼下和刘天挥手告别,我一个人上了楼。因为太晚,楼里的电梯关了,只能爬楼梯上去。   爬到三层的时候,刘天从后面追了过来,他看到我惊恐地回头,说:“怕这种老楼楼梯间没灯,再吓着你,我送你上去。”   “我们这个小区的电梯,有时候十二点就关,有时开一整夜,大部分还是有电梯坐的。”我说着。   其实,一个人爬楼梯是我最害怕的事,声控灯时亮时不亮的,或者刚亮你一转身,它马上就灭了。反正半夜爬这种八十年代老楼的楼梯,挺练胆子的。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有一个黑影,吓得站住脚步。自从何连成我们两个在桥上被围攻以后,我胆子小了很多。细想下来,这半年得罪位高权重的人并不少,除了薛向铭以外,还有一个变态的贾语含。   那天夜里要桥上的事,几乎是不了了之,到了最后警察也没给一个答复,说一直在查,我也死了心,怕是查不到了。   刘天直接走了过去,拍响门口的灯说:“有人送花儿。”   灯光下,一大抱灼灼其华的红玫瑰,怪不得一进走廊就闻到了好闻的花香。   抱起玫瑰,打开门,我把刘天让进屋子坐一会儿。刘天看着那极其扎眼的花问:“何连成送的?”   “不可能,他忘得干干净净,不是他。”我直接否定。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正面谈何连成,他指了指花说:“你看一下,有没有留名。”   我估计不会有名字,抱着一丝希望抽出卡片,上面写只了“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字,字体与送到公司的一般无二。   “他的失忆是真的吗?还是说……有其他人在追求你……”刘天有点犹豫地问出这句话。   “人可以演戏,但是不会改变眼神,他是真的忘记我了。”我想到两三次与他对视时,他冷漠疏离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最近发生了几件事,我想和你说说。”刘天喝了一口水,把我递给他的卡片放到茶机上说。   我也自己端了一杯热水暖着手,坐到他对面。   “薛向铭被人下了黑手,往死里打了一顿,在你们签约的第二天;贾语含被保释出来以后,再次闹出性丑闻,现在已经成了圈子里的反面教材。因为她一再闹出这种丢脸面的事,我妈偶尔提及你,反而说挺感谢你的。”刘天说。   我淡淡一笑,薛向铭这种性格,迟早会被人黑一把,这一次不会是最后一次。贾语含,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可说的。   刘天见我没反应,问:“你不觉得,这一切是何连成动的手吗?”   我摇了摇头说:“刘天,这两个人行事张扬,肯定也会得罪比我有权势的人,所以出这样的事儿一点也不奇怪。”   “还有一个件事,楚毅公司上市一个多月跌破净值30%,市场上的流通股迅速向一个神秘大股东手里汇聚。现在这个还没露面的股东,已经手持楚毅公司18%的股份,是第三大股东。”刘天继续说。   “不会是他。”我再次否认。   我当初也觉得何连成是假失忆,后来我多少次的去追那一个背影,一点蛛丝蚂迹,最后一场空。这个想法已经在我心里死了。我不相信别人的猜测,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新年快乐!在敲响新年钟声的这一刻,奉上一章温馨平和的一章,祝大家告别2014,走进2015时,能够平和顺心,万事如意!   加更庆祝一下,明天是高潮了哦。 第016 找上门的女人   刘天临走之前,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应了一声,漫漫长夜,不能抽烟,我用什么聊解思念?送他出门之后,又毫无节制地撕开一包烟。   第二天上午,我刚撂下阿卡公司的电话,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貂皮的女人,戴墨镜,拎着一只lv的手袋,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室。   “女士,您找谁?”于淼听到脚步声后站起来问。这时,她已经冲到了我的办公桌前。   我抬头看着她还没说话,一只嚣张的巴掌就非常热情地向我招呼过来,她口里骂道:“林乐怡,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小贱货!”   我还好反应得快,伸出手抓住她打过来的手腕,问:“你把话说清楚,这样的脏水四处乱泼,无凭无据的,别是吃错了药进错了门。”   “小骚货,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啊。”她恨恨地把手抽回去,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啪一声拍在我桌子上问,“这是不是你名片?”   我一看,没错,确实是我的名片。上面写着公司名称地址,还有我自己的名字,分毫不差。   “那就对了,我在我老公口袋里翻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气焰又高涨起来。   我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就算是男人口袋里有一张我的名片,也不能证明我就和他有一腿。要是她这个理论成立,和我有一腿的男人也太多了。   “这名片有什么不对?”我冷声问她,心里的怒气已经压不住了。   “还有这个!”她说着又啪摔在桌子上一包东西。   她太过用力,手里的东西在桌子上弹跳了好几下,才安静下来,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盒某蕾某斯。   “太太,您真会联想,就凭这个来质问我?”我冷笑着反问。   “我们从来不用这个牌子,这不是你的,是谁的?还想狡辩?”她用尖尖的指甲指着我问。   “有一句话叫捉奸捉双,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些不足以勾成证据。”我对孟凡坤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叫楼层保安。   全办公室的人都被她的话惊呆了,一脸愣怔看着我们。   甚至门口也围了几个人,这时那个女人又用特别大的声音说:“林乐怡,别以为我没调查你,就敢直接过来。你原来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清楚!”   这时我才想起应该问问,这是哪一位的老婆,于是调整了一下语气,问:“你老公是谁啊?”   “哈!”她尖锐地笑了起来,“我老公你不知道?如果没我老公,你开得起这家公司吗?啊!”   我被弄糊涂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背了这个黑锅。   “我真不知道你老公是谁,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开这家公司与你老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冷静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她听清楚。   开这家公司时,我只得到过两个人的帮助,一个是何连成,一个是何萧。何连成帮我注册,何萧帮我拿到了那笔奖金。两个人都不是已婚女士,这个女人绝对是走错门了。   “阿卡公司的业务你怎么拿下来的?”她大约是被我脸上淡定的表情气到了,恨不得跳起脚儿来说这句话。   在这个时候,孟凡坤带着保安走了进来,对保安说:“工作时间,就是她在闹事儿,太影响我们了。这可是5a级写字楼,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保安走了过来,对那个一身火红貂毛的女人说:“这位女士,现在是上班时间,请您不要在办公区喧哗。”   “滚!”她毫不理会保安,又往前走了一步,把包重重地砸到我办公桌上,骂道,“你这样的小骚货我见多了,敢做不敢当了?既然有上别人老公的胆子,就得有胆子承认!”   我听到这一句话,再也忍不住了,我一直以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冷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卯足了力气朝她脸上甩了一耳光,然后转身往外走。让她自己在这儿叫唤一阵吧,遇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我不愿意在现场继续接受她污言秽语的洗礼。   我才走到门口,她越过保安,从后面追了过来。   然后我觉得头皮一紧,被她从手面扯住了头发,她手里的包没头没脸朝我身上砸了过来。   孟凡坤这会儿从愣怔当中回过神,一个箭步走过来,伸手去挡她的包,被砸个正着。   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三个女人一拥而上,帮着那个红貂毛上手打我。   原来,这几个人一直就是她带过来的帮手,我还以为是楼层哪个办公室里好事的看热闹者。   于淼几人没看到过这个阵势,吓傻了。层楼保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飞快地向对讲机说着什么。   我觉得自己肚子上挨了一下,不知道谁的尖指甲越过拉扯的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紧接着脸上也被刮了一道,火辣辣的疼。   对于女人间挠人、咬人,乱扯头发的打架方式,别说孟凡坤不熟悉,就是我也不熟悉,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女人群殴。   “这物业越来越不像话!”何连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何董,咱们急着去机场……”那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嘎然而止。   我就觉得顶着自己肚子的膝盖一松,红貂毛揪我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冷脸西装男上前,把我们几人分开。   他冷冷地扫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晦气。”   然后轻轻弹了弹自己的指尖,转身扬长而去,眼看他就要走到拐弯处,突然定住,回头说:“这是公共场合。”   我从来没想过,失忆以后走高冷路线的何连成会管这种闲事。不过,看着他步调稳稳地离开,我心如刀割。   女人不怕别人对自己冷淡,怕的是有了比较以后的冷淡。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索不相识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出手,我应该感谢才对。可是,在他眼里,我是陌生人;而在我眼里,他不是。因为记忆里有他如何全心护我的样子,如此一比,只觉得心都被冻住了。   他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他不应该直接打回去,帮我出气的吗?   ……   又有三四个保安赶过来,在红貂毛想要再次爆起的时候按住了她,她怒气哼哼地在一群保安的看护下,被迫离开。   不过临走前,我终于弄明白了,这么高调作死的女人是谁的老婆。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阿卡公司项目的,如果你再继续勾引我老公,我就去把这件事告诉阿卡高层,让这个生意泡汤。”   孙博连!我脑子里飞速闪出一个名字。   我没理会她看着我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直接拨通了孙博连的电话说:“孙总,我们这边闹了一场闹剧,有人误会我和你有一腿,正在办公室大闹呢。”   他大约是在开会,那边安静极了。他用极压抑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稍等。”   过了有一分钟以后,他的声音骤然大起来说:“谁在你哪儿?”   “貌似是您夫人。”我给他留着面子。   电话被迅速挂断,紧接着我就听到红貂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显示,犹豫了一下接通。   我和她之间距离很近,能听到孙博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又胡闹什么?整天在外面捕风捉影,给我滚回家去。”   “孙博连,你别敢做不敢当!”红貂毛怒了。   “你想是想离婚就继续闹,不想离婚就给我滚回去。”孙博连又骂了一句,听得出来怒气已经爆表了。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外走。   看着她哭成那样子,我忽然觉得眼前这女人挺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对她绝对没有一分怜悯。   “林姐,你的脸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于淼在我进办公室以后,马上看到我额头上的那一道伤。   “指甲划的,没破皮,没什么要紧的。”我用手摸了一下,没出血,只破了一层油皮。   我看了看办公室里都有点不知所措的几个员工,深吸了一口气说:“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也应该知道。她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一句是事实。”   不知道我的话他们听进去几句,不过我却是从郑海涛和孟凡坤的脸上看出了放松。   孟海涛这会儿才从愣怔中回过神儿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打着圆场说:“林姐,刚才我不是不帮你,我是被那泼妇给吓傻了,第一次围观这种事,有点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感觉。”   我对他的口无遮掩早已习惯,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才坐下没几分钟,孙博连的电话就迅速追了进来。   “你都和她说什么了?”孙博连开口就问。   “您太太一进门就指着我鼻子一通漫骂,说我是勾引您的小狐狸精。我刚开始都不知道是惹了何方神圣。”我淡然地说着,“我和您只是合作商的关系,何况整个阿卡公司那么多男人在项目中都与我有过接触,我真不知道我对您如何不同了,被泼上这样一盆脏水。”   孙博连在那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你放心。”   他不担心与人乱搞男女关系,这种关系现在太普遍,他担心的是关于百分之十利润的事。   审核的各位姑娘,不要这么针对我,真的没有情色描写,好咩? 第017 狂欢圣诞夜   孙博连老婆的突然出现,让神经一向大条的我似乎嗅到了什么。   她仅凭拿着一张名片和一个避孕套就敢找到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来到我的办公桌前?何连成并不是每天都来公司,偏偏在发生这样事情的时候,他在场?   何则林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忘记我!   我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以后,眼前蹦出这一行大字。如果我得到的这个推断是对的,那说明何连成在某一方面让何则林疑心。或者是说,他真的是在假装失忆……   想到这儿我再也坐不住,不管何连成的出发点是什么,我想证明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失去关于我的那段记忆。   反复拨出那几个号码,按了拨通,在将要接通时又迅速挂断……假如他接了电话,我要说什么?   和何则林的交易给我带来了两百万的现金,我主动打电话算不算违约?   手里的手机忽然变得很重,我纠结了两天,终于在周五下班以后,打了一辆直接去了御台二号院。   说来可笑,我们相识这么久,我只知道他和父母住在那个小区,却从没有去过。我们相聚最多的地方,是我租住的那个小房子。其次就是这一套,当时为了躲避楚毅要孩子,他购入的房子。   雨夜事件发生的太突然,一切都没任何预兆,之后他失忆,我接受了何则林的条件。到现在,我手里还留着这里的门禁卡,站在电梯前我忽然又转身,如果他真的在上面,我怎么解释我有他家钥匙的事?   我走到楼外面,从下面仰望上去,整个六层都是漆黑一片的。这里的房子都是带电梯的小矮层,两梯一户,每层只有一套房,面积都在二百平米以上。顶层有一个超大的露台,有几间能看星空的跃层。   我们曾经住的就是带露台的六层。   冬天的北方城市,天不到六点就黑成一片,各层的窗户都透出温暖有力的灯光。   我是加了一会儿班,把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的。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如果这时候里面没有亮灯,就说明没人。   本来,我跑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证明一下他是否失忆,是否会在这个房子里住。到了此刻知道他不在这里住,就应该转身离开才是最理智的。   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想到在楼上那间房子里的时光,鬼使神差地刷了卡上了电梯,等我回过神儿来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我只需要把食指放到指纹锁上刷一下,或者把门禁卡插入卡槽刷一下,大门就会打开……此时,我能觉得自己举起来的手都有点抖。   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我对自己说:“我只是走是匆忙,来取回宝宝的衣服,不算违约。”   说完这句话,我似乎找到了很正当的理由,简直是大义凛然地刷开了大门。屋子里黑黑的,外面的光从窗子透进来,能看到落地窗前有一块淡淡的光斑。   我甚至不敢打开灯,关上屋门的一瞬间,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紧一下慢一下。   心在这一刻,就像找到了归宿,这房子给我莫名的心安感。我被自己的脚带到了主卧,潜意识里,还觉得那里有一个人在等我。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光,我看到一切都是我们刚离开的样子。床头的梳妆台上镜子还打开着,一瓶化妆水还放在我最顺手的地方,化妆棉被扯出来一半……   我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又死了一回,或者最后一块玻璃碎了。我倒是希望回来以后,看到的不是这个样子。那就说明他回来过,如果他回来过,说明他记得有这个房子,有过我这个人……可眼前的一切,说明我们离开过以后,他再也没有进来这个房子。   我失落地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来到小宝们的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他们常玩的玩具,装好又拿出来……一切维持原样就好,我没必要改变这里的任何东西,或许将来有一天,他来到这里能想到一些什么。   桌子书柜玩具架上都有一层薄灰,我索性也大了胆子,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打了一盆水开始打扫。   一切都焕然一新时,我伸了个懒腰,环顾着四周。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原来放的位置,只不过重新弄得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我穿上大衣,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熄了灯,准备拉门出去。   就在我站在门后时,突然听到门传来了一声嘀哒声,我忙闪身躲到一旁的更衣柜里,藏在何连成的风衣后面。   就在我从里面把更衣柜的门拉上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啪一下打开了灯。   我在柜子里吓得大气不敢出,听脚步的声音应该进来的是两个人,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何连成。   “好奇怪,我在楼下看到有灯亮,进来怎么没有了?”一个男人问。   “你看花眼了。”   “不可能,明明是六层。少董不在吗?”那人说着往屋子里走了过去,我躲在柜子里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分别往卧室和露台走去。   大约有三分钟,两人一起回了客厅,其中一个站在距离更衣柜不远的地方拨打电话:“何总,少董不在这里。”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不停地应着,最后说:“好的,我们马上去那边看看。”   紧接着两个人打开门出去,我在柜子里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觉得他们一定走远,才准备打开门离开这里。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在寂静里,突然响起来的门铃差点把我的魂给吓飞,终于回过神去看门禁屏幕上,彭佳德站在楼门口,固执地一下一下按着门铃。   我这时要按了开门按钮,一楼的大门就会打开,彭佳德就会知道屋子里有人。我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跑过来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机械地反复按门铃。   他还真是个固执的,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我折腾了这一通儿,从楼上下去的时候都到了夜里十二点,小区里安静极了。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或许我不该来这一趟,更不该一时激动把屋子给打扫了。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   圣诞夜很快就到了,郑海涛几个人对这个圣诞夜期待已久,拿到情侣套票的时候,都恨不得扑过来亲我一口表示感谢。   我忽然觉得年轻人心态真好,一张五星级酒店的圣诞套票都能兴奋不已。   “咱们的套票里有意式大餐,有舞会门票,还有棋牌室和游乐设施的通用票。大家吃饭以后可以自由活动,太晚了不想回家,可以直接拿着票去换房卡,都是豪华大床房哦!”许淼把票发到大家手里,简单介绍了一下。   王安弹了弹自己手里的票说:“孤家寡人要大床房干什么,刺激自己么?”   “大爱林姐。”郑海涛眉飞色舞地把手搭到王安的肩膀上说,“兄弟,借这个机会赶紧表白。”   说着他用目光扫了一眼许晚云,我看出其中有点门道,心里微微笑着:没想到这帮孩子已经有进展了。   我们到了酒店以后,先去用餐。这家酒店圣诞晚宴主推意式浪漫,主菜烟熏鹅肝、鸭腿意饺、牛肝菌配黑松露千层面、牛颊肉和焦糖面包上来以后,还送了一瓶库克香槟和波尔多红酒,然后配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   我带着大家次序入座,郑海涛一向话多,这次也不例外,得意坐地在我右手侧说:“林姐,这餐厅简直太高大上了吧,这勺子是银的吗?”   许晚云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上下嘴唇轻碰:“不锈钢的,你当是去皇家参加宴会么?还纯银餐具?”   “感觉你去吃过一样。”郑海涛并不把她的话往心里去,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我把准备好的新年红包拿出来,依次递过去说:“大家都在公司忙了这几个月,辛苦了。这是我对大家的一点表示,来年咱们再接再励。”   郑海涛是第一个拿到红包的,抽出来一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把红包往口袋里一塞问:“林姐,这是年终奖吗?”   我看到他一问出这话,几个人也不看红包了,马上抬头看着我,于是笑了笑说:“年终奖另发。”   “大爱林姐。”许淼跳起来,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接下来圣诞晚宴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我们九个人加上郑海涛和李然带了女朋友,一共十一个人喝了六支红酒,最后又开了两瓶香槟和两瓶干邑白兰地。今天的酒,全由着他们的性子点,喝得太杂了。   舞会开始之前,我们的小型晚宴顺利结束,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我和谁跳舞都不太合适,本来就有女孩子缺舞伴儿。再加上我现在不愿意与何连成之外的男人跳舞,于是到一旁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招呼侍者端了一杯红酒来慢慢喝,看着外面夜幕下灯光璀璨的帝都城。   按照常理来说,今天我喝的酒不算多,不应该有头昏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被舞池里的人给刺激到了,觉得头有点重,和于淼他们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房间休息,同时给两小宝儿打个电话。   在决定陪他们几个来酒店疯玩之前,我也想过把孩子带过来,或者是陪他们吃过饭以后直接回家陪孩子过圣诞夜。   史兰听了我的安排说:“毕竟是你自己公司的第一次年会,你只管去好好带着那几个孩子玩,两宝儿放我这儿你放心。我现在身子重了,肯定那天是宅在家里过的。”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也有点道理。   公司的员工都不知道我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突然带着孩子开年会什么的,也有点不大合适,于是提前把孩子送到了史兰家里,再三保证元旦三天假一定好好陪他们,两个小东西才依依不舍地让我走。   “林姐,你这就上去休息?”郑海涛一身的热汗,从舞池里挤出来,手里牵着他女朋友的手,一个清纯的直发女孩。   “你们好好玩,今天喝得太杂了,头昏。”我说着,与他们告别。   谁知才一站起来,就觉得有点天旋地转,郑海涛眼疾手快扶住我,对他女朋友说:“依依,咱们两个把林姐送上去,我看她确实喝得不少。”   那女孩点了点头,我刚想推辞,又觉得眼前一黑。   可能是最近加班时间太长,休息不够导致身体素质下降,连这点酒精都扛不住了。   郑海涛让依依陪着我,他自己去服务台换了房卡,然后过来扶着我,两人一起把我送到了房间。   我关好门,衣服都没脱,甩掉鞋子直接扑到了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元旦第一天,三更结束……大姨妈凶残,下午开始折磨我,疼死了。 第018 谁进错了房   阿卡公司纸媒宣传方案在一月份要全面推广,这段时间为了能够让宣传方案在客户敲定的日期顺利上线,我每天差不多要工作十四到十六个小时,晚上只睡五六个小时。   一直在心上绷着一根弦,终于在这一场圣诞聚餐以后,这根弦松开了,所有的合作协议都开始全面推进,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我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闭上眼睛想到了何连成灿若星辰的双眸,低低地叫了一声:“何连成!”   声音像是从心里挤出来一样,我自己听到有些微颤。   有人在我脑后低声应了一句:“嗯。”   我感觉到耳傍有人轻轻呼吸的热气,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环绕着我,我想转头去看,又怕回过头以后,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就这样一真绷紧着身体,直到一只手从身后圈住我的腰,把我往那个温暖厚实的怀里紧了紧,有人用唇轻轻碰碰我的脸颊低声叹了一句:“累了么?”   “是你吗?”我转过身,看到一双满是疼惜的眼睛。   “是我。”他低低应着。   我看着他的脸,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一说话他又幻觉一样消失。多少次在梦里,我梦到他,却都在我扑过去想抱住他说我有多想他时,突然醒过来。   不管是不是梦,这一次我不再多说话,不贪心求什么,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就是好的。   他的脸慢慢放大,然后贴近,吻了下来。   和记忆里的一样,热烈的霸道的吻……他的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后脑勺,让我无处躲避,没有退路,嘴里的氧气很快被消耗怠尽,我几乎失去呼吸。   我闭上眼睛,害怕清楚地看到他在面前又一次忽然消失。   他呼吸的热气喷在脸上,像一把小毛刷子一样轻柔,让我觉得眼前的他就是真实的,与梦里的不一样,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终于搂了个满怀。   他的吻急切而热烈,用一种攻城掠地的霸道席卷着我嘴里每一处。我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他极尽温柔,却毫不退让,把我逼到绝路之上……   我不由轻轻叫了出来,是他的名字,低低浅浅的都是他的名字,他在我耳边一声一声应着我在我在……我大着胆子,微微抬眼眼皮,看到他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有酒一样的东西流出来,然后身体贴得更紧密。   我沉溺于他的眼神里,他极尽温柔的霸道里……   如果说这是一个梦,也是我期待已久的梦,想他想到心里发苦,他终于入梦了,以这样亲密的姿态。   在梦里,在整个完整的梦里,我眼里只有他,就算是梦,放肆一次又如何。   一整夜,我们反反复复,就像是要把这一辈子想做的都一次做完。我知道是在做梦,放下了以往的矜持和羞怯,胆子大得不同寻常。   我的有意配合和明目张胆的回应让他更无节制,没够一样的要……   我睡醒了时候,不敢眼睁,用手去摸身边——空的,连一丝体温也没有。   眼泪不自知地流了下来,果然,果然是一场春梦……   我不知道自己又在一个人的床上躺了多久,终于把眼泪流完,准备翻身起床穿衣服,才一动作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每一个女人都会知道,即使做那种梦,也不会在醒来以后,真的连带着浑身无力。   我忍住疼,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自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下去,扔在地毯上,一地凌乱……   我的头开始疼,昨天晚上绝对有人上了我的床。   冲到洗手间,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满身爱的痕迹,认清了一个事实,我没有做梦。可是,那人是何连成吗?   我不敢肯定,因为喝了酒或许会产生幻觉,那天在医院我一急之下将刘天认作何连成,闹得不欢而散的情景犹如在眼前。   可昨天晚上的感觉,分明就是何连成。   我正在纠结的时候,听到电话在响,过去接听是郑海涛打过来的,他在那边问我要不要下去吃早餐。   我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会是谁,只得匆忙洗了澡穿上衣服下楼,去餐厅找他们几个。   我想何连想得快要发狂了,特别是昨天晚上那样无度的索求与被索求以后,我急切地想看到他。或许,在公司能遇到他?   郑海涛几人不着急,每人脸上都是幸福美满的笑,我一个人匆忙有些格格不入,索性也慢了下来,边吃连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过饭,大家一起回公司。   我坐在办公桌前没心思工作,脑子里想的都昨天晚上的细节,那竟然不是梦。可是会有谁进我的房间?   我把郑海涛叫过来问:“昨天你帮我换的房卡是哪一间,我好像忘记退房了。”   “我记得2805,对,是2805号房。”郑海涛想了一下,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应了,估计脸上的表情很僵硬,郑海涛问:“林姐,怎么了?”   “没事。”我忙支开她,自己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郑海涛应该是无意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房间号,明明是2806,这个糊涂蛋,到底把我送到了谁的床上?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手上的卡到底是哪间的,直接给了于淼,让她去退了房。   现在和郑海涛一对,好像,应该是我走错了房间。   可是,这种事让我怎么骂他?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何连成?   我一天都心神恍惚,时不时抬头看向对面公司的大门,希望能够看到他的身影,然后冲过去问他。   可是,何连成一直没出现,直到元旦放假,他也没有再来公司。   元旦假期短促得如一个惊叹号,让大家欢喜了一小下,还没欢呼结束,就迎来了新一年的工作。三天时间,我安排得很满,带着孩子去儿童城一天,去医院陪爸爸一天,然后又花了一天时间去购物。   两个孩子最近开始抽个子,去年的衣服一概穿不上,裤子穿上身露出半截小腿。不得不感叹,只有在孩子身上,才能看到时光匆忙走过的印迹。   阿卡公司的项目真正运作起来,我才知道需要各方调节的事情有多少,工作量没有因为项目顺利上马而减少,反而更加多了,我一天比一天更忙。   员工当中除了于淼和李然是帝都人,其他几人父母都在外地,为了让他们能早点回家,我把工作都提前安排好,让大家提前一个星期放假。   还有三天,全公司就会剩下我一个人值班,一直扛到大年三十晚上。我把要提前回家的人手里的工作都接了过来。   正看郑海涛新提交上来的创意,孟凡坤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习惯性地拎着一个肯德基的早餐放到我桌子上说:“林姐,天天这么早啊。”   “谢谢。”我看看他的早餐应了一声。   每天我七点半到公司,他们也都习惯了。不过,他们几个虽然年轻,考勤还是做得特别好的,八点半之前必定会到齐。   忙完手里的活,我拿起孟凡坤买的豆浆打开喝了一口。才一入口,就觉得胸口泛起恶心的感觉,那个感觉来得及其猛然,想压也压不下去,我忙趴到纸篓上吐了一口。   吐完这一口以后,胃里翻腾的感觉更加厉害,我捂住嘴顾不上孟凡坤讶然的表情,跑着去了卫生间。   一冲进去,我就直接趴在水池上哇哇吐了起来……一直吐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感觉才略好一点。   我打开水笼头,洗了洗自己的嘴和脸,清洁好转身出洗手间。一抬头就看到何连成站在男卫的门口,不知是准进去,还是要出来。   我看见他,就像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的妖精,站在原地再也挪不动脚步。   这是最近两个月多月以来,我第一次见他。刚从圣诞夜上错床的惊骇中醒过来时,我日日盼着看到他,希望看到他有所反应,借以猜测那天晚上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他。但是他一直没出现,今天他出来了,我反倒不想证实了。   我要怎么说,怎么证实这件事,我没想到好的说辞。如果他真失忆,我直接问他会把我当成神经病,而且很有可能的是,我产生幻觉了。路上遇到一个身形身高差不多的,我都会误以为是他,何况是在醉酒以后。   他眼神还是那样冷漠,没有梦里一分的温柔,我垂下头独自走开。   究竟只是一场梦,只是不知道梦里那个被我误以为是他的人,究竟是他妈的是谁!   第二天,又是如此,看到什么东西时也会泛上来呕意。   连续几天,每当闻到某些气味儿时,我都会止不住地呕吐。在旧年历的最后一个清晨,我再次呕吐时,忽然觉醒一样愣在洗漱台前……我不会怀孕了吧!   擦!一夜情都能有了,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也顾不上公司的项目什么,来不及交待一句,拎着包直奔医院。   坐在化验室门口的椅子上,焦急地等着结果,终于窗口喊了我的名字,我过去拿着那张写着我名字的孕检单子,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定在当地。   竟然——真的——有了!   竟然——真的——有了!   可是,这到底是谁的孩子?我这个猪脑袋,当时怎么没想到事后避孕药呢?   拿着单子去医生那里,她抬起眼从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看着看我,问:“多久了?”   我算了算日子,犹豫地说着:“两个多月了。”   “准备要吗?”她又问。   我一下纠结死了,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医生看我半晌不说话,把我的病历甩给我说:“回去想清楚再来。”然后对着门外喊,“下一个!”   审核姐姐,到底哪个词是不应该出现的?求指导! 第019 被发现   我拿着化验报告,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忽然觉得阳光刺眼,我不敢睁大眼睛。身处这么一个繁华温暖的世界,我却感觉不到一线温暖。   为什么我的每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爸爸陪在身边,为什么每一次拿到化验单,都没有笑脸迎接他们……在别人看来都是天大的喜事,于我却像惊天霹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坐在办公桌前我才回过神,于淼担心地帮我打了一杯热水问:“林姐,是不是太累了,今天最后一天上班,你先回去吧。我下班时会锁好门,关好电源。”   “没事,你先走吧,一会儿该堵车了。”我挂上程式化的笑对她说。   “您……真没事?”她问。   “我真挺好的。”我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捧住杯子,觉得有一线温暖从手心传到身体里,终于积攒够了力气,对她说:“你先走吧,我马上也走。今天晚上就是年三十了呢。”   她在我脸上没看出什么异样,回到座位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我说:“林姐,那我走了啊。”   我刚准备点头,示意她走,又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把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忍着难受快速走向卫生间,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又停住了脚步。   来不及和她打招呼,我快步走进卫生间,一通干呕以后,我收拾干净自己,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小肚子。在这里面,有个小生命,她(他)以这种方式霸道地提示着她(他)的存在……我真的决定不要她(他)吗?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血色,眼睛里有一股死气和绝望……我摇了摇头——我不要自己是这个样子,我不能是这个样子……   我回到办公室,于淼还没走,她在我办公桌前站着,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忙转过身说:“林姐,我帮您收拾一下桌子,咱们一起走吧。”   “不用,你先走,我再等一会儿。”我坐了回去。   于淼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说:“林姐,那您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啊。”   我向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听到大门被关上,我全身松懈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我生怕自己马上就会崩溃,检查了所有的电源开关以后,我给史兰打了个电话。   “你不用过来接宝儿了,我们去东单他父母家过三十,把宝儿给你带过去。”史兰的声音里满是喜气。   “嗯,好。”我强压自己心里的不知所措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兴致不太高啊?”史兰敏锐地感觉到我的不一样。   “没事,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忽然想他们两个了。”我说。   史兰在那边说了一句等一下,然后我听到元元稚嫩的声音:“妈妈,兰姨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我们能上去找你吗?”   “可以呀。”我含着眼泪笑着回答。   心里最柔软的一块被他触及,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了,我要这个孩子,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上天给我的天使。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能确定孩子是何连成的,我就生下来,因为我是真心爱他呀;如果不是,我是不是要选择放弃……   但是在刚才听到元元声音的那一刻,我决定要他,不管他的爸爸是谁,他都是我肚子里的宝宝,是我最珍贵的拥有。   史兰和她的老公王涛在四十分钟以后就到了办公室,史兰脸上都是笑意,肚子已经挺了出来,童童和元元被他们两口子牵着手。远看就像是幸福的一家子,两个小宝儿的脸上也都笑盈盈的。   才到公司门口,他们就遇到了对面公司的一个漂亮姐姐,那个姑娘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兴奋而友好地弯下腰逗问他们:“哇,好可爱呀,你们谁是哥哥呀。”   我隔着玻璃看着这一切,站起来去开门,两小宝儿正准备和那个漂亮姐姐说话,听到门声抬头看到我,眼睛一亮,扑了过来糯糯地叫道:“妈妈,妈妈。”   那个女孩可能是比较喜欢孩子的,看着我说:“哇,你好年轻,宝宝都这么大了,真没看出来。”   我笑了笑,问他们公司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下班了,春节如何放假等等。正在闲聊的时候,那女孩脸色一变,低声说了一句:“领导来了。”   然后迅速转身回了办公室,我回过头看到从电梯那边走过来一行人,中间被几人簇拥着的是何连成。   史兰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挺着个肚子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说:“哟,何总,少见啊。您年纪轻轻的,记性可真不好。吃完了,就不认帐了,真是不要脸得很。”   “阿兰。”王涛拉了她一把,把史兰拉到怀里护着。   我不想让何连成在他的员工面前失了面子,马上打开门对史兰说:“你进去休息一下,别胡说了。”   史兰虽然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已经引起了何连成身边那几人的注意,他们的脸色都是一变,像是不小心知道了少董的后宫秘讳一样,满脸的猜测。短短十几秒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已经在史兰的肚子和何连成的脸之间悄悄转了几个圈儿。   “你是说你怀了我的孩子?”何连成站在哪儿,目光里带着疑惑扫视着史兰的肚子。   史兰本来已经被我和王涛安抚下来,她一听这话马上不干了,从我怀里挣了出去冷笑说着:“呸!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怀王八的孩子也不愿意怀你的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史兰为了给我出气,口不择言,王涛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又看到我一副息事宁的人态度,马上拉住史兰,对何连成说:“不好意思,我老婆有点孕期综合症。”   “王涛,你才孕期综合症……”史兰一听王涛的话,马上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哦。”何连成淡淡应了一句,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疏离表情,抬腿进了蓝华投资。   元元此时才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个是何叔叔吗?不一样了。”   我看到何连成已经走进去的身形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消失在前台后面。   元元说话的声音很小,他应该听不到,即使听到也猜不到为什么一个孩子会这么说吧。应该……应该是地板不平吧。   带着史兰几人来到办公室,我拿出杯子去给他们两人倒茶,史兰坐在我办公桌前嫌弃地扫了一眼说:“还说是自己开公司,连个独立办公室都没有,你这个老板当的……”   “喝口水喘喘气,刚才你太冲动了。我当时拿了他老爸二百万,答应五年之内不主动招惹他,人不能言而无信。”我把水递给史兰。   史兰还没接话,王涛却开口了,他说:“感情的事怎么可能句句守信?”   然后我沉默了,王涛虽然是个普通的医生,却是真心爱史兰的,他能说这句话,就知道也是明白个中滋味的人。   史兰没理会我和王涛的对话,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举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问:“阿乐,这张化验报告是你的……”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颤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我劈手夺了过来,竟然是孕检的单子。这张单子我应该放到包里的?怎么会在桌子上?难道是我拿东西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妈妈怎么了?”童童灵敏地捉到了“化验报告”几个字,眨着眼睛问。   “妈妈没事,普通的体检。”我把化验报告装进手提袋里。   史兰瞪着我,忽然回头对她老公说:“王涛,你带孩子去楼下的甜品店吃点东西,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王涛不太明白史兰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用眼神询问她。   史兰无声地说了一句:“她怀孕了。”   他们夫妻想必是极有默契的,史兰只说了一次他就看懂了她的口形,带着元元和童童下去吃甜点。   “现在可以说了吧,孩子不在,男人也不在。”史兰好整以暇,坐在哪儿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怀孕而已。”我淡淡地说,下意识地去摸出烟,放到嘴里,打开了火才陡然又放下。   “我眼没瞎,知道是怀孕。关键是,这是谁的?谁的孩子?”她凑过来,把我按到椅子上,与她对视。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叹了一口气。   “有多难?敢和男人做这事儿,你就得知道要承担后果,到底是谁?刘天?”史兰问不出来有点急了,不知怎么把这线搭到了刘天的身上。   “不是。”我马上反驳。   “那是谁?这段时间你与何连成相见不相识,应该不会是他。难道你又有新欢了?”史兰越想越离谱儿。   “你别逼我,等我想说的那天,我会说。”我垂下头,心里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把自己还没判断的事情告诉史兰,否则会越来越乱。   “你在替那个男人隐瞒?是何连成?”她又追问。   我忽然觉得烦躁了,抬头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别逼我,我不知道。”然后眼泪就滚了下来,隔着泪眼与史兰相望。   假期如果大姨妈放过我,计划写一章万字加更,为了稻米米童鞋的皇冠打赏。还有其它意见吗?对于加更的内容?大家想看哪个人的内心独白吗?在线等建议! 第020 放烟花   史兰忽然伸手抱住我,放缓了声音说:“我知道你的不易,孩子是谁我不问了,但是我必须问一句,你决定生下来吗?”   “嗯。”我点了点头。   史兰半天没说话,最终叹了一句说:“你要是决定生下这个不知道爸爸是谁的孩子,你和何连成之间就彻底完了。这么好的男人,不想办法把握住,实在有点可惜。”   “阿兰,凭心而论,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我把眼泪咽下去,问。   史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句说:“王涛和我说了,想请你们一家三口去我们家过年,他家人口简单,有两个孩子去闹一闹也好,让爷爷和奶奶提前见习一下。他父母都准备好,咱们过去吧。”   “好。”我有点疲倦地点了点头。   我和史兰一起去楼下甜品店找王涛和两个小宝儿。   我才走进店门,抬眼看到了于淼正往外面走,远远地向她打招呼道:“于淼,你怎么还没回家呢?”   她没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用一种几乎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在在……等我朋友。”   “哦,想吃点什么?我带孩子过来的。”我忙笑着说。   真没看出来于淼在这方面这么羞涩,男朋友也要遮着掩着的。   “不用,他已经在楼下了。”于淼逃一样地离开了甜品店。   我有点不解地扶着史兰走了进去,王涛坐在显眼的位置等着我们,看到我们两人进来就站起来招了一下手。   怕两个小家伙儿的牙齿不好,三岁之前我都没给他们吃过甜食,现在刚刚允许吃甜食。这回王涛这个见习爸爸父爱泛滥,买了一堆水果甜品放在两人面前,他们两个高兴得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吃得不亦乐乎。   我的突然到来,让小宝儿有吃惊,像做贼的时候被抓到了。元元有点讪讪地放下了勺子,把嘴里最后一口迅速咽了下去,然后咧开嘴向我笑。   我伸手把他嘴角的汁子抹干净,说:“少吃一点儿,小心坏牙。”   “嗯嗯。”童童在一边应一边吃,叫我哭笑不得。   “欸。”史兰用手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往不远处靠窗的位置看。   我抬眼望过去,何连成正坐在那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看到我望过去,他迅速把目光转到外面,身子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   我假装无事地转过身子。这种相见不相识的感觉,就像有一只虫子钻在心里,猛然间会噬咬几口,等你疼得钻心想要去死的时候,它忽然又消停了。   “真的不是他的?”史兰再次确认。   我摇了遥头,我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谁。清醒的时候,我都会把别人错认成何连成,何况喝成那个样子!   王涛注意力全放在史兰身上,两个小宝儿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何连成坐在不远处。   在我们坐下以后,他迅速站起来离开,才到门口就已经有人迎了过来,是经常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两个男人,还有那个美艳女秘书。   “啧啧,他失忆了以后倒是过得挺爽。”史兰左右看他不顺眼。   我没有接她的话,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   夜幕降临时,我带着两个小宝儿去王涛家蹭年夜饭。王涛的父母住在东单金宝街的一所老式居民楼里,七十多平米的小两居,布置得很温馨。看到我带着小宝过去,两个老人都很高兴,把我们让进屋拿出许多零食放到茶机上让两小家伙儿吃。   元元看了看我,有点想吃,又怕我说他。我忙笑着说:“奶奶让吃就吃吧,不过甜的不许吃多。”   两人的脸上马上笑开了花,王涛的妈妈对我说:“早就听我们小兰说起过你,一个带孩子多不容易呀。以后有事儿忙不过,把孩子给我们送过来,反正都退休整天也没什么事儿。”   “谢谢阿姨。”我忙道谢。   帝都做了几个朝代的经济和政治中心,这里的人都大气热心,只要对了脾气,很快就把你当成一家人来看。   “等小兰生了,把这仨儿放一块,到时候就热闹喽。”王涛妈妈看起来对史兰已经接纳了,准备一桌子适合孕妇吃的饭菜。   元元乖巧,童童讨喜,两个小东西难得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表现得又规矩又可爱,到临走的时候王涛的妈妈搂着不肯撒手,对王涛说:“你们也得努力生俩,俩多好呀。小时候有玩伴儿,长大了兄弟之间有照应。”   史兰脸马上红了,说:“妈,现在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怎么兄弟上了?”   “不管男女,生完这个养两年再生一个,男女都好。”王涛的妈妈终于把童童放到了地上。   童童拉着我手向她招手说:“奶奶再见,奶奶晚安。”   “明天早上一定过来啊,不必带着孩子自己做饭,多麻烦。明天过来吃饭啊!”王涛的妈妈再三叮嘱。   我笑着和史兰他们招手,然后带着小宝儿们下了楼。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出租车司机也在家吃团圆饭。我们在路边等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车。于是,我弯下身对两个小东西说:“坐地铁回去好不好?司机叔叔也要过年,你们瞧没车了。”   “好。”两个小东西点了点头,紧紧拉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每家每户的窗子里都亮着灯,时不时透出一阵阵欢笑声。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在清冷的墨色天空炸开一片繁华耀眼。   “妈妈,好漂亮。”元元抬头看着天,指给我看。   我站定脚步望过去,在远处的楼群里炸出了一片又一片五彩的炫丽光圈,漂亮得如同梦境。   “想不想放烟花?”我忽然来了兴致,问两个小东西。   “想!”两人眼睛亮晶晶的,齐声应着。   “好,咱们现在马上到大路上找一辆车,然后找一个烟花售卖点儿,买烟花,放烟花!”我刚说完,他们就乐得跳了起来。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车子的喇叭声,我回头一看王涛的车子缓缓靠在我们身边,史兰探出头说:“上车吧,你们一走,王涛妈妈忽然就想起来,说今天不好打车。让我们来送送你们。”   “让阿姨猜着了,等了半天还真没车。”我把两个小家伙儿抱上车子。   找到最近的烟花售卖点,我买了一大抱适应孩子燃放的烟花。王涛和史兰一直把我们送到我们小区最近的指点燃放点,才开车回去。   王涛临走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老人在家,要不我们也想在这儿多玩一会儿。”   “没事,这儿离家很近了,走回去不过十几分钟,你们回吧。”我带着宝儿向他们招手。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有一些心急的已经开始燃放了,等一下到新年钟声倒计时的时候,整个帝都城会变成一片烟花的海洋,每个小区的广场和指点燃放点,都会蹿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烟花,装饰满整个漆黑的夜空。   我们买的最大的不过是火树银花,点燃以后能蹿出三米高像喷泉一样的白色和红色烟花。我怕他们自己放烫着手,就拿着两个小东西的手,一人点燃了一个。   烟花绚丽绽放,两个小宝儿站在我身边仰脸看着那一树奇异的花,眼睛亮得惊人。   “妈妈,好漂亮!”   “真好看!”   ……   两个小宝儿已经完全被美丽的烟花迷住了,放完了以后小脸红扑扑地跑到我身边,抬起头去看附近其他人放花。   “咱们该回家了。”我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一会儿人太多,妈妈看不住你们两个。”   他们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头,走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十二点整,四周的鞭炮声响成了一片,震耳欲聋。   童童捂住耳朵,害怕地往我怀里钻。我弯腰抱起他,拉起元元,大步往楼里跑去。   童童胆子小,再晚一会儿进屋,估计会吓哭了。   在我们三人冲进楼门前,我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人站在花坛边抽烟,烟点明明暗暗,侧影有点熟悉。   不过我当时心里记挂着童童,也不及细看,就直接冲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童童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眼睛里都是泪花,可见刚才确实吓着了。   “不怕,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放鞭炮庆祝新年的到来。”我忙替他擦干眼泪说。   “弟弟不怕,有哥哥在呢。”元元仰着头看着童童,掂起脚尖拉着他的手安慰他。   到了家里,关紧了门窗,外面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才小了一些,小区里的汽车报警器响得像是一曲交响乐。   他们两个年龄太小,这房子距离街道又近,我怕噪音影响他们睡眠质量,特意把房东家的玻璃都换成了双层真空的,隔音效果算是比较好的。不过,纵然如此,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还是大得惊人,此起彼伏,估计没一个半小时消停不下来。   这一章甜蜜蜜吧,我才不是后妈,有甜的时候呢。 第021 你别发疯   我给两个人洗了脸洗了脚,换上家里的衣服以后,他们又来了精神,怎么也不肯睡。趁我刷牙的功夫儿,从床上爬下来,穿着红色的绒绒睡衣,光着小脚丫儿跑到飘窗上,把鼻尖凑到玻璃上往外面看。   “快看,那个,那个像彩带……”   “不对,是像棒棒糖……”   “那个像果冻……”   “不对,是像彩色棉花糖……”   我听着两人的小争辩,笑了起来。这一对小吃货,脑子里还有其它东西吗?不是果冻,就是糖的,敢情满天的烟花在他们眼里都是自己最喜欢吃却又吃不到的。   被他们对话吸引,我也坐到飘窗上,把童童拢在怀里,凑到玻璃上往外看。   “咦,那边有人一直看我们呢。”童童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谁看你们了,大家都在忙着放烟花呢。”我笑笑,捋了捋他的头发。小东西头发长得太快了,又该剪了。不过明天就进正月,不能再剪头发,估计到了二月二童童的头发都能扎小辫儿了。   “就是一直在看,我看得到。”童童固执地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无意地望过去,看到在楼下的路灯,一个人正在转身走到阴影里。距离太远,我瞧不清楚,摸了摸他的头说:“该睡觉了啊。”   “妈妈……”童童一听马上往后一仰,在我怀里打起滚儿来。   “妈妈,再看一会儿,就十分钟。”元元一本正经地竖起两个食指,给我比划了一个十字。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亲了他一口说:“好,就十分钟啊,不许耍赖。”   两个小东西终究还是闹到了一点多才在我怀里睡着,外面的鞭炮声稀薄起来,我把两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一个人悄悄来到厨房的小阳台上,才摸出烟……忽然胃里泛起难受来。   我无助地把烟放下去,以后抽烟喝酒的习惯要改一下了。   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三口睡醒已经到了九点半,我飞快地热了牛奶烤了面包片以后,把两个小东西从床上揪起来。   吃过早饭,穿上新衣服,我带着两个小东西去医院给爸爸所拜年。   每年的初一,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守在爸爸的病床前,说着一年当中发生的那些事,反反复复地说……只是不知道,爸爸到底能听到几句。   中午的时候值班护士过来查房,看到我们还在,说:“林先生也算是幸福的,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却每年都陪着他过年。”   幸福?我听到护士说出这个词,有点怔地看着爸爸安静淡然的脸……真的不知道幸福这个词,该怎么样定义。我们一家子,也只有这些人了。   中午的时候,我让护士帮我照看小宝儿,自己到外面买了饭打包回来吃。才一打开饭盒,原本闻着诱人的香煎带鱼,在我鼻子里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味道,胃里又翻腾起来。   我捂住嘴跑到外面的卫生间里去呕吐,把早上吃的东西也都吐出来以后,才稍微好一点儿。   上一次怀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我的反应也没这么厉害,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了。难道是这段时间身体素质下降了?还是说那些日子一直在吸烟喝酒,对宝宝体质有了影响?   我正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刘天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脸担心地从镜子里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掩饰着笑了笑说,“胃不太舒服。”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忙问:“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陪父母过年,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我哥。”刘天淡淡地说。   我这才想到,我与刘天曾在这里遇到过,只是当时没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检查一下吧,胃病可大可小的。”刘天看着我说。   “没事。你吃饭了么?我刚买回来,一起去我们那边吃一点吧。”我没接他的话,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哥哥也是?”   “我堂哥,植物人,在这里做康复,是因为护着我,脑袋受了重击,变成植物人的。”刘天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爸爸也是。”我低头说着。   他忽然一笑道:“他们其实是想我们开心地活着,走吧。去你们那儿吃午饭。”他的豁达让我们迅速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来到爸爸的病房,两个小家伙儿看到是刘天,也扑过来热情地打了招呼,嘴里还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刘天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说:“本来想着等一下去看你们,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也是巧了。”   “谢谢刘叔叔。”两个小东西给刘天拜了年,接了红包,又跑到一旁去玩。   我把饭菜拿出来摆好,让刘天坐下一起吃饭。元元和童童这两天吃零食太多,到了饭点儿根本不饿,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筷子,跑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趴在地板上玩汽车模型。   我盛了一碗鱼汤,才递到刘天手里,那股鱼汤味闻到鼻子里,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转身出去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他跟了过来在身后透过镜子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暗伤,我不敢直视他,垂下了头想绕过他往回走。   他伸手拉住我,眼睛的怒火烧了起来:“谁的?”   我摇摇头,想甩开他的手回去。他第一次不依不饶,把我逼进了卫生间里,反手锁上了门。   “乐怡,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的?”他又问,一字一顿,莫名的压迫感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只能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天的心思我知道,在我与何连成已经断了的情况下,我怀孕了,他怎么能不怒火中烧。可是,我要说什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一次机会?”他眼睛很红,声音很低的问。   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和努力的压抑,让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从心里弥漫上来。   “我不知道是谁的,真不知道……”我无声地哭了出来,声音细若游丝。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伸手把我抱在怀里,问:“你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才能帮你啊!”   他语气沉稳下来,透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他紧紧抱着我,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他听完以后,用手重重捶了一下门,然后有血从他拳头上流了下来。   “卑鄙!”他骂了一句,转头用深沉如海的眼睛看着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说话,我要怎么能让他理解一个妈妈对于肚子的小生命的感情。我知道我如果说出,我要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更愤怒。   “过了初五,我帮你找一个可靠的大夫,我陪你去。公司的事先放一放,在家歇够一个月再去上班。”他替我做了决定。   “不要。”我马上反驳。   “为什么?”他一脸不解,“你难道想生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有想过他出生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吗?没有爸爸的家,私生子的身份,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   “不,他(她)是我的孩子。”在刘天一句一句的问话中,我心里那点不敢承认的懦弱被赶跑了,这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刘天挥起手,重重砸在我脑袋旁的木门上,巨大的一声响让我觉得脑子迷糊一片。   “好……好……”他说着紧逼上来,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抬起我的脸说,“是不是我强要了你,你也会生下我的孩子,啊?”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想有一天感动你,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却步步都晚了。现在面目不清的家伙都能让你顶着未婚先育的名声给他生孩子了?”他说着凑上来,咬住我的嘴唇,疯一样地咬噬下去。   脖子被他用手按住,我呼吸困难,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手上的血还在流,炙热的血顺着领口流进衣服。   他像一头困兽,恶狠狠地咬着刚到嘴的猎物,是真心想置我于死地的凶狠,我眼睛迷糊一片,只有他血红的眼睛在晃……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垂死挣扎。   他突然松开按在我脖了上的手,猛地扯开我的外套,扣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我在他强吻的空隙里吸了一口气……   “刘天……你疯了!”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推他,在他舌头上拼命咬了一口。   血腥气四溢,他吃痛得紧皱起眉,却丝毫不后退,依然在我唇上纠缠着。我能感觉到嘴里咸腥一片,连喉咙里都是这种味道。   他的手伸出我衣服里,粘乎乎的血也一并滴在我的皮肤上,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我努力挣扎,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刘天……住手……”我终于无法抑制眼泪,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泪奔涌而出,流了我一脸,也差不多全抹到了他脸上。   关于刘天这个人,让我犹豫着要不要改定好的结局 第022 突如其来的求婚   他停了一下,然后用更粗暴的动作,把我双手固定在脑后,凑上来低声说:“我不会再被你这种样子打动,我要你变成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刘天,如果你真喜欢我,不要强迫我。”我哭着说出这句话,眼前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我不强迫你,你答应嫁给我?”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我又犹豫了,我不想给他一个无望的承诺,也不想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爸爸是谁的孩子时,答应别的男人求婚,这对刘天太不公平。   “缓兵?”他带着鼻音说出这句话,又重新埋头吻了下来。   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隔着并不厚的衣服,我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男人在这种时候,要怎么样才能停下来,我不能让他碰我!   “刘天……求你……”我已经无力挣扎。   自从检查出来怀孕以后,我每天吃一口吐两口,严重的孕吐反应让我身体迅速虚弱下来。   “你答应嫁给我?”他的目光凶狠。   “你别强迫我……让我想想……”我终于说出了违心的话。   他已经箭在弦上,我必须让他停下来。我不想在感情上与他纠缠不清以后,再在身体上与他不清不楚。   “你同意了……”他眼里清明的光一闪,欣喜浮现出来。   我违心地点了点头说:“我要想一想。”   他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睛里凶狠的怒意慢慢褪去,像是从一场恶梦里忽然清醒过来一样,松开了禁锢着我的手。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像是刚刚看到我脖子上和脸上的血渍一样,惊慌失措地说:“你怎么……我弄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伤你了……”   他反反复复道着歉,手忙脚乱地帮我擦脖子上的血迹,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摸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脖子说:“是你的伤,我没事。”   “你要不要紧?”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抽出纸巾帮我擦嘴角的血迹。   我看着他抬起手,倒退了一步,摆手道:“我没事。”   他眸色紧了一紧,往前走了凑了拳,说:“我不会再强迫你,放心。”   然后他小心地抬起手帮我清洁脖子上脸上的那些污迹。他很认真,动作轻柔,小心地像是在擦会珍贵的易碎器皿。   我脸上的血迹终于弄干净了以后,他发现我的衣服被他扯破,心眼里的悔意很深,马上脱下自己身上的米色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自己转身去水池前洗手洗脸,水冲在他的伤口上,水被染上了血色流进下水道。他漱了漱口,吐出来满口都是血。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扶你回去。”他把水笼头调到最凉那一边,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终于再抬起头来神色清明起来。   “嗯。”我小心地看着他,不敢多说话,生怕他追究刚才我慌乱中说的要考虑一下的事儿。   回到病房时,元元正在门口探着头找我,看到我们走过来,小脸儿上先是扬起了笑。然后看到了刘天的手还在冒血,吓了一跳,小脸儿马上变得有点发白地说:“刘叔叔,您流血了。”   说着他跑到走廊尽头的护士值班室,拍着门说:“医生,医生,有人流血了。”   我们都没想到他跑得那么快,等愣过神,小东西已经把护士从值班室拉了出来。   护士看了看刘天的伤问:“您这是怎么搞的伤?力度再大一点骨头就碎了。”   “不小心摔了。”刘天掩饰着说。   我也拆他的台,护士麻利地包扎好,对我们说:“两天换一回药,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沾水,不能提重物。”   刘天闷声应了下来,我从刚才的惊慌里冷静下来,看到那几样凉得彻底的菜说:“你晚上要是没事,我请你吃顿饭。阿卡公司的项目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一直没……”   “别和我这个,我不需要你感谢。”刘天打断了我的话。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吓得元元猛然抬头,警惕地看着我们两个,不知道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等一下有时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他放缓了声音,用好的那只手摸了摸元元的头说,“没事,叔叔说话声音有点儿大了。”   “很重要?”我试探着问。   “我想请你们去。”刘天郑重地说着,又恢复他谦谦君子的面目,刚才的暴戾滔天像是幻觉一样。   我们从医院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刘天开着车上了三环,一路向西。路上走了大约四五十多分钟,最后停在西五环外的一个小区里。   我报纸上看到过过个楼盘的广告,是西边距离西山最近的一个平民社区,万科地产开发的,因为开发商与中关村二小合作建校,房价很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概是四万多一平米。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有点奇怪地问。   他也不解释,拉着元元的手指着小区里的儿童游乐设施说:“那边有旋转滑梯,跷跷板,秋千……”   两个小宝听得比我认真,小眼睛里直接冒出光来,看样子是很喜欢。我也曾经想过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为了孩子上学做打算,可是手上的钱总是捉襟见肘,连个首付也凑不齐。   我们租住的小区是原来老国企的职工集资建房,位置比较好,最繁华的地点,可是配套基本等于没有。小区里只有几个花坛,其余的地方都被停车位占满。所以,他们两个对于这种有儿童游乐设施的小区,早就羡慕得不行了。   “刘叔叔,这是你家吗?”童童好奇地问。   “等一下就知道了。”刘天故意卖关子。   往前走了七八百米,停在一栋前面有很宽的草坪,有人造湖和坡岭树林的楼前面,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梯两户的格局,他打开了靠右边的那一间房子大门,回头对我说:“进去看看。”   我已经隐约猜出他想说什么了,想在直接回拒他,又碍于两个孩子在跟前,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一进屋就看到了满目的阳光,客厅外面连着一个小花园,花园搭了玻璃棚顶,以防高空坠物。靠花园栅栏墙的地方搭了一架原木的秋千,花园里光秃秃的,没种任何植物。房子是紧凑的三居室,面积不是很大。刚刚装修完,干净当中带着一些淡淡的新屋子特有的味道。   “这是主卧。”……   “这是儿童房。”……   “这是保姆房。”……   他推开门,主人一样带着我的小宝儿一间间看过去。最后停在客厅,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拼图打开,递给元元的童童说:“你们先玩一会儿。”   我知道他有话要单独和我说,与他一起离开客厅,来到卧室。   “这套房子和我家里没半分钱关系,我自己用去年和今年的工资付了首付,贷款买的,每个月要还两万八的房贷,压力也挺大。”刘天站在阳光里,他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不是给你的。”他看到我准备说话,忙拦住我的话说。   我听了他的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他紧接着又说:“何连成失忆以后,我看着你心灰意冷,一副死心的样子,心里特别难过。知道是因为双方家世的差距,你和他彻底受了伤。我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就悄悄把自己的工资支了出来,用我自己挣的钱买了这一套房子。”   他说到这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继续说:“这里位置不算好,都在西五环外了。可是好在学校资源很多,小学中学高中都挺不错的。等将来你们搬过来,雇一个保姆在家看孩子,我们两个上班,也勉强能够安心。我的工资只够付房贷和养车,养家糊口恐怕就要指望你了。”   “你……家里人……”我被他的安排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段时间,刘天没有像以前那样粘着我,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悄悄做了这些准备,把学区房都准备好了。他这样做,让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不是贪图他的房子,而是不忍拒绝他的一片心。   “我和他们签了放弃家族财产的协议书,换来他们不干涉我的婚姻。我现在只是他们雇来的职业经理人,每年大约四十多万薪金。”他说着这些话,就像在说中午吃了什么一样简单。   我心忽然沉下去,刘天这么待我,我是至死都还不清了。他不声不响,在不知道我确切想法的时候,为了我放弃了世人羡慕的一切。   他说得轻巧简单,我却知道有多少人可以为了那些财产六亲不认,甚至抛妻弃子,而他根本没问我同意不同意,说放弃就放弃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对自己不负责……”我忍不住质问他,我不想他过这种日子,他原来何时为钱着过急,如今每个月要算着过日子。   “医生说我堂哥有苏醒的可能性,等他醒了就能接替老爷子的位置。我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他说到这里,忽然担心地问,“你不会嫌我挣得太少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按照我现在的发展前景来说,每年都会上调百分之十的薪金。现在每个月还房贷两万八,养车差不多三千,略有节余,我还买了一些基金定投。日子慢慢过,总会越来越好的。”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个男人。   他忽然有点羞涩地拿过我穿着他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盒,打开把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举到我面前,单膝跪地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安排震惊了,几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是对的。   他就那样在阳光里,扬起脸看着我,眼睛里面泛出金子一样的光彩,他的眼神真诚简单,却让我不知所措。   终于写到这一步,刘天走上了炮灰的不归路,要拍砖的就尽情拍吧,我不是故意的…… 第023 淡淡感动   他举着戒指,带着羞涩的浅笑说:“买完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卡上就只剩下不到一万块,只够买这个戒指了,我知道有点儿小。等将来有钱了,再给你换大的。”   “刘天。”我看着他脸上那些浅浅的幸福的光彩,不忍直接拒绝,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能让我考虑考虑吗?”   他脸色暗了暗,忽然又笑了,收起戒指说:“好,我等你的答复。”   看着他把戒指珍视地装进口袋里,我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想离开这个暧昧的环境,一转头看到了元元和童童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门口,两颗黑乎乎的小脑袋凑到一起,静悄悄地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你们两个……”我话说了一半儿。   童童小心地问了一句:“妈妈是要和刘叔叔结婚了吗?”   刘天怕我回答不出来太尴尬,走过去把童童抱了起来问:“喜不喜欢这个房子?”   童童果然被他成功转移话题,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喜欢!”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一屋子的明亮,微尘在阳光里翻滚。屋子里的暖气烧得很足,那种温暖让人无法拒绝。他抱着孩子走到那片阳光里,坐在地上,拿起地上的一片拼图,和童童说了句什么,然后递到他手里……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其实我不贪心,这种暖洋洋的午后,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我想要的家的感觉。现在,一切场景气氛都对了,却唯独不见我想念的那个男人。   他把两个小宝儿安抚下来,才又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我本来计划时机更成熟以后,再和你说这些。今天……”他说着眼光落到我的肚子上。   我想起他在医院的举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略带着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今天中午我情绪失控了。听到你要生下这个……”他说到这里很自制闭上嘴,看了看元元和童童,见两个小家伙没注意这边,才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甚至希望,你现在怀的是我的孩子……”   然后两人一起沉默了,我无话可说,他似乎也说不下去。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要向一个怀着其他男人孩子的女人求婚,都是一件不知如何说出口的事儿。   “如果我也查不出来那天晚上的男人是谁,求你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他眼睛里里几乎满是乞求。   我转过头不敢看他,既想让他查出来这个男人是谁,又怕他查出这个男人是谁。如果不是何连成呢?我到了现在,还觉得那人就是何连成,我或许没有产生幻觉。如果他查清楚,我是不是连这一点奢望也没有了?   “如果是以前,这件事很好办。现在我不能再用家里的关系,查起来要费点周折。”他说着。   我看了看在阳光下玩耍着的小宝们,转身去了卧室,刘天跟了进来。   “刘天,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这种感觉,你可能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感情。可是自从我知道肚子里有这个小生命以后,我就没有想过不要他(她)。你大不必为我如此纠结,过回你自己的生活,好吗?”我想到他郑重而朴素的求婚,用最大的狠心说出这一席话。   “我选定了你,在你未成婚之前,我都是有权利追求你的。我选择的路,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回头,不回头。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需要再想想我能不能接受他。你,我是要定了的。”他语气坚定,目光却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我忙转头,他走近了,用手托起我的下巴,问:“我中午弄伤你的地方,还疼不疼?”   听到他的话,我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觉得耳根子都在发烫。那种地方的伤,怎么能这样问出口。和他进行这样的对话,我心里隐隐觉得亏欠何连成良多。   “乐怡……”他的眼睛慢慢迫近,眼睛里盛着柔意。   我此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何连成那对似嗔假怒的眼,轻声地叫了一句:“连成。”   他果然顿住身影,眼里了柔意收了起来,隐忍地低下了头。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既然不能直接拒绝他,那么就让他知道我心里永远有另一个男人的影子,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即使他退却了,我又怎么能还得了他的人情。他与家族决裂,凭着自己的工资,艰难地算着钱过日子,还着房贷,还在想着是否接受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为刘天感到为难,为自己这样不经意间欠下来的情债感到可耻。   “对不起,我欠你太多了。”我也低下头。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刘天重新抬起头,眼睛里又浮出一层笑意,浅而温暖。   “妈妈……”童童跑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刘天看了看表说,“本来想买好家具再请你们过来的,不过既然来了咱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商量一下定什么样式的家具。”   童童歪着小脑袋看看我,又看看刘天,忽然问:“刘叔叔是让我们和妈妈搬过来住吗?”   “是呀,你们愿意不愿意过来住?”刘天问。   童童想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我问:“何叔叔以后不回来了,是吗?”   “是。”刘天无比艰难地替我回答,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说的是实话。   “那会不会住一段时间以后,又要搬回自己家住?”童童又问。   “妈妈,我饿了。”元元不知是一直在外面听着,还是凑巧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打断了这尴尬的对话。   刘天也觉得这话没继续聊下去了,抱起童童拉上元元出去吃饭。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刘天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元元和童童的户口跟谁?”   我啊一声,随口回答:“都跟我的户口在一起,在南市。”   “如果不想办法在七岁之前把户口迁过来,将来上学还要每年交一笔赞助费,我得努力挣钱了。”刘天不经意地说着。语气平常得就像一对正常夫妻在拉家常。   我受不了他这样的淡定,又被他这样的淡定感动着……于是不接他的任何话,低着头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食物。   才吃到一半,胃里又开始难受,他一直在看着我,马上觉察到我的不适,扔下手里的刀叉,递给我纸巾。   我只来得及说一句帮我照看着孩子,然后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等我回来,他担心地看着我的脸色说:“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每天吃的还没有吐出来的多。”   “没事,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我喝了一口白开水。   饭后他接了个电话,敷衍地说了一句:“一会儿就回去。”   我看他脸色不虞,劝道:“大过年了,没必要给父母添堵,他们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早点回去吧。”   “我把你们送回去再回,年初一晚上路上都没车。”他指了指外面空荡荡的大街说。   他说的是实情,路上基本上看不到出租车。   车子来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两个小宝儿已经在后座儿上睡着,他帮我抱起元元,小声说:“你等着我,我再下来一趟。”   “不用,我抱得动。”我弯腰抱起了童童。   “你……”他说了一个字,抱着元元,拿起在吃饭的商场给两个小东西买的玩具,快步去按了电梯。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忽然有点感概:我何德何能,让如此优秀的刘天对我动了心,还不声不响付出这么多……   我们两人给小宝脱了最外面的衣服,放到床上,才小心地松了一口气。   关上卧室门,我们来到客厅才敢说话,我给他倒了一杯水说:“别和你爸妈闹别扭,他们是世界上唯一对你好,又不求回报的人。”   我不说这话还,一说他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说:“不求回报?怎么可能不求回报?我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算计好了,得自闭症是脱离他们掌握的第一步,之后好又回归到被他们任意摆布的境地……如今,到是出来了。只是有点小艰难而已。”   我不理解他说的话,毕竟我是普通家庭长大的,我父母只生我一个,从小千娇百宠的长大,养成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格。所以,在和楚毅恋爱以后,我死活都要嫁给他,父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们只得让步……我的任性,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你饿不饿?中午和晚上你基本都没吃几口。”他问。   “没事,我饿了自己煮面吃。”我说。   他想了一下,拎起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你买点面包,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巴黎贝甜……我好像在路边看到过。”   说着他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我的“不用”两个字才说出来,他已经关上门走了。   我打开门追出去,他已经进了电梯,向我远远招了一下手,然后电梯门着了。   我再追过去就太矫情了,只得回到屋子里等他回来。   刘天的性格也在改变,为了乐怡而改变 第024 当戒指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刘天拎着一大袋子吃的回来,熟门熟路地把东西拎到厨房,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往里面放。最后拿出一盒新鲜牛奶,一包吐司,在厨房转了个圈问:“你没烤箱吗?”   “没有。”我不擅长厨艺,家里除了基本的炒锅蒸锅以外,其它微波炉,烤箱,面包机之类的厨具一概没有。   “那你只能凑合着吃点儿吧。”他说着把吐司拿出来,然后打开火热牛奶。   “我自己来就行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看他在厨房里忙开了,忙走过去夺他手里的牛奶锅。   “你等着就行了。”他说着一回头,我正往他那边凑。   好巧不巧,他的嘴正好撞到我额头上,有中午的事做铺垫,我马上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有点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红着脸低头把牛奶倒进锅子里。   过了几分钟,他端着一杯热牛奶出来,放到餐桌上说:“我就会做个三明治,你家东西不全也没做成,只好热个牛奶给你喝了。这里还有面包片和点心,那个……要我不去出去再买一蛊汤回来……”他说着就又要往外走。   “这附近都是小饭馆儿,大年初一哪儿有开张的。这个就足够了,谢谢你!”我看到他做这些,不感动是假的,声音不自觉就带出几分柔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有点惊讶,马上觉得不妥垂下头来。   “那……我走了,你饿了,记得吃东西。”他被我这样的语气吓着了,有点手脚不知往哪儿放,拿起衣服又说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然后他逃一样地出去了,我在他出门的瞬间发现他额角上有一块乌青,像是不小心撞到什么一样。   我手里捂着这杯热牛奶,心里一时上一时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有一种让我无法拒绝的感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悄悄温暖了我。   春节七天算是长假,我在家陪着两个小宝玩了几天游戏,想把一年来亏欠他们的陪伴都一下子补齐,但是我知道远远不够。   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两个小东西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断,他们慢慢长大了。   终于在一天吃饭当中我再次呕吐时,元元担心地问:“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吐?”   我面对刘天,可以很和他说实话,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但是面对两个纯真无邪的孩子,我要怎么说我怀孕这件事儿?他们会不会问小宝宝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妈妈肚子里?   “妈妈病了吗?”童童也问了一句。   “没事,妈妈很快就会好了。”我强压着想吐的感觉,对着他们二人掩饰着。   小孩子心性单纯,只是想着我可能身体不适,没想更多,一个劲儿地催我吃药看医生打针。   等到幼儿园一正常上课,我就把两个小家伙儿送了进去。这一回两人大约是因为我身体不适,都乖乖地没闹。   以往只要长假以后,想要送他们去幼儿园,一定会哭得天崩地裂,要好一通哄才能乖乖进园。   临分别时,元元抱着我的亲了一口说:“妈妈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乖,听老师的话啊。”我每人亲了一口,放他们下地。一手领着一个,亲自交到老师的手里。   上班第三天,所有的员工才到齐,我请大家吃了一顿开工饭,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第二周,接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是南市曹叔叔的儿子曹野哥哥打过来的。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曹叔叔与我老爸是同学,两人还一齐追求过同一个女生,后来那个女生选择了另外的男生,两人才成了难兄难弟。   “乐怡,听说你接了阿卡的项目,现在还有时间做其它的吗?”曹野说话向来就开门见山。   “那要看是做什么了。”我说。   “记得年前我和你说的城市公益广告宣传片的事吗?”曹野问。   我马上想起来,那是公司刚刚成的第一个月,因为一点业务没有,为了打开局面,我给爸爸原来合作过的客户都打了一遍电话,当时曹野立即给了我一个项目让我开了张。同时,他还问我要不要报名参加这个公益宣传片的竞标。   “记得,是有消息了吗?”我问。   “入围了,不过要想最终夺冠的话,恐怕还要改一改创意,你第一版的创意点子不错,细节太粗糙了。”曹野一针见血。   我知道那一版创意,时隔三年再次拿起笔,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只是勉强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都费了老劲儿。   “有时间最好来南市一趟,咱们见面聊聊。”曹野说。   他又把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和我详细说了,从他的语气里我知道我的创意好在一个立意新。入围的作品需要与当地的影视公司直接面谈,落实成真成的短片,然后参加最后的竞标。   这个项目完全是为了名,基本上没有利,甚至可能还要搭钱进去。纵然如此,报名公司也多如过江之鲫。有大把没什么名声公司,需要这样这样一个出名的机会。   如果这个消息早一些时候传来,我或许不用考试就会孤注一掷,把钱投进去参加。   现在晚了几个月,我的钱都投到了阿卡公司的项目上。虽然每个月都有回款,但那些回款在下个月就马上又会投入到新的宣传当中,真正的利润是在项目结束前三个月才能拿到的。何况,专款专用,我也不能挪用阿卡项目的钱,用于其它地方,怕万一有变故资金周转不灵。资金链一断,生意就会一泄千里。   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不是我不想参加,而我没有足够的钱参加。我粗略算了一下,我那个短片前期的投入太大,至少要四五十万的费用。   我想了半天,觉得如果仅仅因为资金的问题放弃这个机会有点不甘心,正在愁眉不展时,忽然看到了自己左手中指上一圈浅痕,那是戴了几个月何连成送的戒指留下来的印子,心头一动。   那枚戒指算是奢侈品,应该能够抵押出去贷到一笔款子。我想到这里,眼前一亮。与此同时,又犹豫起来,心里的不舍涌了出来。   我拿着手机到卫生间附近的安全通道里,打了几个抵押公司的电话,大致问了一下,能够抵押到的金额与我想要的至少差一半,最多的一家说能给三十万的贷款。   这就是现实的行情,任何东西经过了一手,就变成了二手货,马上贬值。   我收起电话,准备转身离开安全通道,才一转身看到一个人影隔着安全门的小玻璃窗一晃。我有点担心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出来抽烟,不小心听到了这样的话,迅速拉开门看了一眼。   何连成的背影正往回走,我手攥紧了又放松,终于在他快要转变时,在身后大叫了一声:“何总。”   他身影一顿,停了下来,似乎有点艰难地回过头问:“您是在叫我?”眼神冷漠,带着商务性质的浅笑,让我陡然觉得陌生异常。   我往前急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觉得憋在一肚子的话想和他说,张了几次口又咽了回去。   “您有事?”他在我到他面前以后,挺直了身子,我们之间差距更大了。   “您们有没有在丽思卡尔顿开年会?”我觉得心口涩得难受,艰难异常地问出这句话。   “我……”他才说出一个字,从公司那边就走出一个常跟着他的人,疾步走过来说:“何总,董事长专线电话。”   他马上转身匆忙离开,眼神冷漠地看着那人道:“接通这么慢?”   那人一边小声地应着什么,一边跟着他回了办公室。   我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觉得自己的揪到了一块:他假如演戏演得这么真,我一定不会原谅他。   强压住眼眶里要冲出来的热意,我把自己憋得喉头发疼,才勉强压住将要崩溃的情绪。回到办公室,我从抽屉里把戒指翻出来,在灯光下中间那颗五克拉的大钻石完美无暇,净度、火彩都是顶级的。   “我不抵押了,我当了它,就当从来没有拥有过它一样。”我看着眼前的戒指,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想到这里我说做就做,把戒指装进手袋,下楼找了一辆车,让他带我去最近的典当行。   在走进典当行的那一瞬,我忽然又心生退意。如果真的把这枚戒指当了,我还有什么是可以证明那段时光的?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到那段时光,短暂时却美好得让我不忍回想的时光。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不自觉得笑起来,因为回忆里很甜美平和。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典当行的柜员向我热情地打招呼。   我几乎逃一样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外面好一会儿,又想到了何连成刚才那样能让人心死的目光,我终于心一横拿着戒指走了进去。   “这个能当多少钱?”我把戒指递过去问。   “您还要赎回吗?”她问。   欠的加更努力尽快还上   啥都不说了,继续写文去,为了你们努力加快速度。 第025 回南市   我刚才的凶狠决绝忽然消失了,自己很没出息地把戒指从她手里夺回来,坚决地摇头说:“不当了。”   说罢我转身离开了典当行,剩下那个女孩子一脸凌乱地站在柜台后面,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站在大街上,手里捏着那枚戒指,硌得掌心发疼发烫。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心里是暖的,五年呢,我和他还有一个五年之约呢,怎么可以提前放弃?   何连成是忘记了一切,但是我没有;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可供思念的实物,这枚戒指有着我们共同回忆,不管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如今想来都是甜蜜。我绝不能这样就轻易抵押出去。   一样东西,只有在你快要失去或者已经失去以后,你才会知道它对你有多重要。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觉得把它放到哪里都不妥当,回家找了一根项链把戒指挂到了脖子上。   这一次既然因为资金短缺,失去这个扬名的好机会,我却更清楚地知道我的心在等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在我决定把戒指留下来以后,心忽然踏实下来。   过了一个星期,曹野又打电话过来催,问我到底去不去做前期制作。   我忽然间就放下了坚强和固执,对他说:“曹野,我资金周转不开,怕凭自己的力量是不能参加这一次的竞标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做为你们公司的员工,努力体现一回个人价值。怎么样?”   他在那边喜出望外地问:“这样不是让你吃亏吗?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占你便宜多不好。”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高兴,马上说:“我不觉得吃亏,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单生意,让我打开了局面。”   “那单子才几万块钱……”   不等他说完,我马上截住他的话说:“不在钱多钱少,而是在那个时候,只有你伸出了援手。就这么定了,我往返南市的机票和住宿费你来解决。”   “那好吧。”曹野在那边应了下来,最后补了一句,“乐怡,我买下你的创意怎么样?”   我一笑没接他的话,直接说起了去南市的日程安排。   周五下午我从幼儿园接到孩子,然后直奔机场,在当天夜里九点半到了南市。   曹野在出口举着大牌子接我,大老远就看到上面醒目的我的名字。   我笑着走过去,他扔下牌子跑过来,看到我手里牵着的两个宝儿时,一怔神,把拥抱改成了拍肩膀说:“先去吃点东西,我再送你们去酒店。”   “叫曹叔叔。”我教两个小宝儿叫人。   两人乖巧地和曹野打了招呼,曹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也看不出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我觉得他好像很惊讶,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来工作。   在孩子在旁边,我们也不好说原来的那些旧事,他说着我走后南市的变化,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远的风景。   三年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只能从一些当时的地标建筑当中,找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南市变化很大,你有时间可以好好回来看看。”曹野坐在驾驶座上,偶尔说一句两句。   两个小宝儿对曹野有点认生,异常乖巧听话,看得曹野一个劲儿说自家的丫头是个野小子。   吃过饭回到酒店,两个小东西到底折腾了半天,已经困得不行,我把他们放到床上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我关上套间的门,看到曹野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等着我,手里端了一杯咖啡。听到我出来,抬头笑问我:“楚毅是不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何止,他平白跳出来在帝都和我打了一场长达数月的官司。”我把楚毅争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曹野听了以后气得额头青筋都挑了起来,说:“真够不要脸的,我以为他觉得会有愧于你,做出一些补偿。”   “不说他了,明天就要去和制作公司谈短片细节了,咱们还是说那个方案吧。”我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刚准备喝又放了下去,换成了白水。   “学会养生了?”他看到我的举动,轻笑着问。   我笑而不答,把话题转到了明天与制作公司的沟通细节上。面对故人,只觉得心里微暖,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的人对我来说是永远不能割舍的。   等到我们把策划案过了一遍以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曹野也不知道是咖啡喝多了,还是聊得兴奋了,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耗子的野猫一样。   “怎么样?我这个点子希望你能够接受。”他做着最后的努力。   “暂时不谈,明天再说,我已经睁不开眼了。”我下了逐客令,他看着时间确实不早,带着几分不甘心离开了酒店。   他的提议是要把两个小宝儿做为系列短片中的一个主题。在他的理解里,我这一套短片的主题是:故乡、家、温暖、希望、明天。他希望把小宝儿放进名为家的短片里,我不想他们小小年纪被放在媒体面前,断然拒绝。   第二天,我不放心把小宝儿放在酒店,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制作公司。   两个小宝儿是第一次跟着我工作,表现得特别乖巧,不哭不闹在休息区等着。等我们从会议室出来时,两个小家伙儿已经成了制作团队的吉祥物,面前摆着一堆小玩具小零食,都是这家公司的员工给的。   我看着几个人围着他们的样子,不由摇头笑了。这一对小东西,不管走到哪儿,永远都是抢眼的。   此时与我们一起出来的赵总监一眼瞧到了元元和童童,眼前一亮说:“咱们其中一个短片,可以用这两个小宝儿做为主题呀。这一对宝贝是咱们南市人吗?   曹野看向我,无奈地向他摇头说:“孩子是南市人,可惜宝宝的妈妈不同意两个孩子出镜。”   “有什么条件可以再提,咱们再商量商量?”赵总监的话里都是企盼。   我看着两人,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们太早接触媒体。”   曹野都恨不得替我做决定,不甘心地说:“我要是有一对女儿,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对吧,赵总。”   赵总监笑了笑说:“林总可以再想一想,孩子对家的表现是最有张力的,我觉得第二组短片里,如果把一对宝贝加进去,会让人有深及心灵的触动。”   “再考虑一下。”曹野看到有人与他统一战线,眼睛又亮了起来。   “妈妈,妈妈。”两个小宝听到我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声地叫着。   “听听孩子自己的意见呢?”曹野眼睛瞄过去,马上找到突破点。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兔子一样蹿了过去,抱起童童说:“元元,曹叔叔问你一件事,想不想上电视?”   童童看着他认真地回答:“曹叔叔,我是童童。”   曹野老脸一红,说:“好好,叔叔认错人了。童童愿意不愿意上电视?”   童童想了想问:“哥哥呢?”   元元不说话,只用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曹野一看这阵势就得意地笑,说:“你不准用妈妈的威严去逼两个孩子拒绝啊。”   “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过一段时间再给你答复。”我退了一小步。   周日下午办好工作上的事以后,我看时间还早,就抱着两个小东西问:“妈妈想去看望外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陪妈妈。”两个小东西抱着我的胳膊说。   我准备了一束白玫瑰,带着两个小宝,往安园而去。   南市变化很大,唯一没变的就是这一条通往公墓的路,两旁还是高大的水杉树,大大小小的湖错落在林间,远处有山,山脚下就是安园公墓。   当年把妈妈葬在这里,倾尽我的所有。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即使把我卖了,也要选一处好公墓。   那个时候,爸爸躺在医院里人事不醒,妈妈的火化是亲戚帮着张罗的,等我从医院赶过去时,大表哥已经把妈妈装进了小小的骨灰盒里。我当时昏厥,想不到前几天还抱着我细心安慰的妈妈,一下子就不在了,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大舅舅看着我醒过来,一句话定住了我快疯掉的心性。他说:“小乐呀,你还有孩子,还有你爸在医院,你妈去就去了,你别这样要死要活,让她牵挂你,死都不能安宁呀。”   我的眼泪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就流到了肚子里。   是呀,我不应该让妈妈死后都得不到安息,我要好好料理她的后事,选一处风景好的地方让她长眠。妈妈一生好静,喜欢伺弄花草,家里的小花园里长年开着花,屋子永远整洁,每天晚上回来都有可口的饭菜等着……   我在接下来的时间,冷静异常,分毫不乱地处理着家里的事务。协同审记公司清算公司资产,遣散员工,拍卖固定资产,转卖房子……结清员工工资,交了爸爸的住院费以后,我手里只剩下八千块钱,想要买一块墓地,杯水车薪。   我把自己所有的首饰拿到曲当行换回来一块墓地的钱,在南市最好的公墓给妈妈买了墓地。   晚上十点半左右有加更。 第026 我不想你受苦(为稻米米打赏钻石加更)   道路两旁的高大水杉树迅速倒退,只留下满眼的绿意。一只微凉的小手探过来,替我抹了一把眼泪,小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别人都说,怀孕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或许我这段时间就是因为怀孕,所以变得眼泪多起来,想到什么事情经常会不自觉地掉眼泪。   “妈妈没事,只是很想自己的妈妈。”我话没有说完,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自从三年前离开南市以后,我固执倔强地不肯回来一次。觉得南市就是一个伤心地,我永远也不会再踏入南市一步。   在陌生的城市里,我独自一个人承担夹在整个家庭的压力,繁忙的生活和紧张的经济状况,让我忘记了要在清明节给妈妈扫墓。三年来,妈妈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寂寞吗?   “看到妈妈哭,童童也想哭。”童童见我还是不停地掉眼泪,声音有点变了。   元元则鼓起小脸,憋得眼睛通红,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像是在和什么较劲儿一样。   我揉了一下眼睛对他们说:“妈妈不哭,外婆看到你们肯定很高兴。”   我们的车子出事时,我妈一把护住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整个人像盾一样挡在我面前,为我挡住了平生最大的一次伤害……现在,她亲手救下来的孩子来看望她了,她一定很高兴。   “妹妹,你别想那么多,有这么可爱的一对孩子,谁躺在下面都开心。做父母的,子女好啊,他们就高兴。”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劝我。   我没说话,司机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安园算是咱们市最好的公墓了,你也算尽了孝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苦涩。我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是妈妈用命换回来了,如果在那个时候妈妈没有毫不犹豫地挡在我面前,我不可能活下来,孩子也不可能活下来。我现在所做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如何算是尽了孝?自幼被千娇百宠地养大,成年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父母对着干,嫁了一个他们不甚满意的大夫,紧接着又大夫出轨离婚,然后为了我,家里的一切都乱了,都毁了……   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把眼睛里无法抑制的泪意逼回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墓园的门口。   我让司机在门口等着,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似乎这一次,我要把上一次没流出来的眼泪全部补回来,怎么也止不住。站到妈妈的墓前,我的眼睛已经花成一片,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楚,我想努力看到妈妈在照片上浅笑的样子,却无论怎么擦眼,还是模糊一片,泪像开了闸一样,不停地涌出来。   “妈,我来看您了……”我只说了这一句,心脏就像被什么死死压住,声音堵在胸腔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嗓子上就像被吊上一块大石,紧得发疼,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元元和童童有些害怕了,一左一右抱着我的腿仰头说:“妈妈,别哭了……”他们声音颤颤的,带着不知所措的害怕。可是,此时我已经顾忌不到他们了。   我想和他们说我没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试了多少次终于耗尽了力气,用力地抱了抱两个小宝儿,开始弯下腰把四周弄干净,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给我生命给我无私的爱的妈妈,再也不能给我一个拥抱,一个回轻声“嗯”。   太阳就像钉在那儿一样,时间过得极慢,我自记事以来发生的一切在我眼前缓缓展开……   童童的哭声把我唤醒,我擦干净眼泪抱起他,说:“宝贝,没事儿,妈妈只是很想自己的妈妈。”   元元倔强地不哭,咬着嘴唇紧紧拉着我的手,似乎怕我一下子就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我也不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一直到了机场才清醒过来。曹野打过来电话,说他刚到酒店才知道我提前退房了。我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去给我妈扫墓了。   他沉默下去,半晌问:“你要是早说,我一定让你嫂子陪你去。”   “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你放心。”我故作轻松地说。   回到帝都以后,我迅速恢复了正常,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自己又扑到了工作当中。   刘天几乎每天晚上会过来陪我吃饭,小心地照顾着我的生活和身体。   过了两个多月,南市的宣传片做了出来,刘天也把那天在丽思卡尔顿开年会的公司清单拉出来给我看。   赫然在录的是翰华期货,没有蓝华投资的影子,我心里唯一一个肥皂泡啪一声破灭了。   “乐怡,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刘天越过桌子,握住我的手说。   “没什么可哭的,我自己选的路。”我惨然一笑。   刘天表情阴郁,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怀疑过郑海涛?”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里的死灰吓跑了一些,我问:“郑海涛是应届毕业生,应该不会与生意场中的人勾结。”   “人心隔肚皮,太相信一个人看似简单的经历容易犯错。”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如果你和我说的都是实情,当初送你进错房间的就是郑海涛,不管他有没有喝醉,他参与这个局的可能都很大。还有……”   他脸色有点红,低着头鼓足了勇气又问:“还有谁对你有那种企图,你能不能想得出来?”   刘天一直是个含蓄的人,突然说出这种露骨的话让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薛向铭和孙博连。   但是做为女人,即使喝到断片,记不清楚人脸,也总还记得住身材,绝对不是孙博连……难道是薛向铭?   我想到这里手心开始冒冷汗。如果真的是薛向铭怎么办?如果我把薛向铭当成了何连成怎么办?薛向铭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来骚扰我,好像真的突然对我不感兴趣了……我越往深处想,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你想到了谁?”刘天看到我脸色的变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地说,“如果我查出来是谁,我杀了他。”他声音低沉中透出凉意、   “刘天。”他的话像一盆凉水泼到我头上,我心里的恐惧消失了,张着嘴看着他的眼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恨这个人,刻骨铭心。”他一字一顿,“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会把那一天,所有在同楼层入住的人都查出来。”   他低低地说着,语气里透出一种让人不能直视的凉意,我忙说:“你别这样,或许是我自己走错了房,与你想的那些阴谋算计没有关系。”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在酒店出了那件事,想要去查个水落石出。这才发现……”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什么咽了回去说,“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   我理解他的无奈,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发现,没有了家里的力量,你像一只无爪的老虎,处处被人掣肘,一身的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   他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我说:“我没有后悔的意思,我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我也曾有和你一样的感觉,离开了父母,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连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我家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能经济上稍微宽裕一些,所以我知道你的落差更大。”我直视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的隐瞒。   他被我说中了心里所想,终于低下头去。   “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回去,不要再为我和父母闹别扭了。等过几年,你再回头看这些事,会发现你所执着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我借机劝他。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能承担后果。但是,我不想扯进来一个刘天,他不应该为了我这个不爱他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乐怡,你的肚子已经藏不住了,你要怎么接受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如果你真的想生这个孩子,我想我是合适的人选,你愿意接受吗?我可以接受这个孩子,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半你的血。”他不再理会我说的那些话,又说到这件事。   我哑然。是的,天气慢慢回暖,衣服越穿越薄,到了五月换上了夏衫,肚子就彻底藏不住了。我如何在自己单身的情况下,向所接触到的人解释肚子大起来的事儿?   “我没有别的意思,时间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少受一些苦,哪怕你心里有他,我不在乎。”他看着我,寸步不让。   每次都是在我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我心里的天秤几乎就要发生倾斜了。   “你再想想,我不希望你被别人非议。”刘天说出这句话,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不一饮而尽,说:“你不能熬夜,我送你回家。”   刘天走后,我一个人看着屋子里他新添的东西。他说最近雾霾严重,买了一个空气净化器扛上来;他怕我不及时吃饭伤了胃,在我加班的时候每天送夜宵过来,冰箱里还有他放进去的新鲜水果和糕点……第一次去医院检查,他提前几天问清楚我日期,然后一大早就在楼下等着……   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会被刘天这种无声的照顾感动。   两百万,我只要还给何则林两百万就有了重新到何连成面前说出一切的机会。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我怕再继续下去,我会对刘天的付出心软;我不舍得放弃这个孩子,我怕这是何连成的孩子放弃以后我会后悔……   加更完成! 第027 我恨你   我把公司所有能挪用的钱都提了出来,小会计陈晓彤以为公司经营上出了什么大事,小心地问:“老板,怎么了?”   “没事,有个新项目要启动。”我向她说了一句宽心的话。   但是仅公司的钱是不够的,如果我能再等几个月,到阿卡公司半年宣传案结束以后,会有一笔钱进帐,到时候应该会凑齐两百万。可是,我不想等。   我给曹野打电话,把剩下的差额说了出来,他问我什么事,我说是私事儿。他想了想,说把卡号给我吧,这是一笔买你创意的预付款。我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心安理得一点。   钱是在帝都的第一场连绵春雨里凑齐的,我给何萧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预约一下何则林,这一件事终于可以当面说清,以后再也不受人擎制了。   我打着伞走到楼下,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在一心扑在筹款的事上,连雨后难得的干净空气都忽略了。   天色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夜里次第亮了起来。我往前走了几步,想挡一辆车去赴何萧的约。   我站在马路边,伸出一只手,然后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出去,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转瞬就被一股重力推着摔了出去。   身体撞到地面的那一瞬,我似乎听到咔嚓的一声,胳膊好像断了,然后剧烈的疼让我几乎昏了过去。   眼睛里最后的影像是有一个人从黑暗里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我,大声吼了一句:“救护车!”   紧接着我都没看清那人的脸,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先听到了有规律的嘀嘀声,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四周静悄悄一片,除了机器的声音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忽然一声巨响,门就像被什么大的东西撞了一下,然后声音消失,门被打开了。   我无暇顾忌这些,几乎不敢把手伸到肚子上去摸,生怕一摸之下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你连成,你他妈给我滚!”刘天的声音。   何连成?我不太清醒的意识里,迅速捕捉到这几个字,然后把手放到了肚子里,这时才发现手不能动,被固定了起来。   “乐怡。”他发现了我的动静扑了过来。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青紫相间的脸,头发乱成一团,在他脸后面还有一张脸,是同样鼻青脸中的何连成。   “孩子呢?”我用尽所有力气问出这句话。   然后看着刘天的嘴,生怕里面说出我不愿意听到的话。   “孩子还在。”何连成一把扯开刘天,来到与我最近的位置,伸手要抱我,刘天的拳头从后面招呼过来,重重砸到他脸上,怒道:“你他妈给我滚!”   “连成……”我只叫一声他的名字,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孩子还在……”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   我看着他,不敢眨眼睛,生怕他是幻觉。他竟然认出我了,肯与我温和地说一句话了?   “我不对……我应该更早安排好一切……”他鼻音浓重地说,“我只想给你更好的……”   “何连成,你有什么资格在她伤成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你不配!”刘天揪着他,用死力把他拉了出去。   门被关上,刘天重又走了回来,拉了一下自己被扯开的衣领子,看着我一直看他的眼睛说:“乐怡,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你好好养伤。”   我有些弄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他用低哑的声音说:“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在我一句一句的重复当中,刘天垂下了头,无力地对我说:“你是被摩托车撞到的,为了保护肚子,你的手肘和膝盖都受了伤,雨天路滑摩托车是来不及刹车才撞向你。孩子没事儿,你有事……”   “刘天……”我用仅能动的一只手抓住他垂在床前的手说,“我想见他……”   他颓然地失了力气,低声对我说:“本来想等你好一些,再告诉你真相……”   “刘天,我想见他……”我听不进他讲的每一个字,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见他,见何连成。   他认得我?他没失忆?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演得真好……一堆的问题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   “好,你别动。”刘天终于在我永远重复的这句话里,让步了。   他转身出去以后,我死死盯着那扇门,何连成推门走了进来。   我几近贪婪地看着他,用眼光描摹他的眉眼轮廓,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忽然松了一口气,这回应该是真的。   “乐怡……”他扑了过来,握住我唯一能动的手。   “圣诞夜,你有没有在丽思卡尔顿入住?”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点了点头说:“有,是我,真的是我。”   在听到他这句话以后,我忽然笑了。我没有上错别人的床,也没有在迷乱间把别人错认成他,是他,孩子是他的。   “孩子是你的?”我问。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第一次从医院回来,我就知道。我只是想等条件成熟的,光明正大地娶……”   “何连成,你滚!我恨你!”我在确认了第一件事情以后,就马上反应过来——他这个混蛋竟然一直在演戏!   我想抓住身边能抓的一切东西砸向他,我不愿意再看到他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竟然在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以后,还能一如往常的演下去,我恨他!   “乐怡,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   “你滚!我不需要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沦为私生子的男人,滚!”我声嘶力竭地吼着。   刘天从外面冲了进来,他拉着何连成往外面走,眼睛通红地说:“你没听到她让你滚啊,她不会原谅你的。”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也不看刘天。   那些我以为的错觉竟然是真的,我以为自己入了魔,在那么多场合都会错把别人的背影认作是他……   终于清静了,我小腹忽然疼了起来,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探出手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和刘天一齐进来,我向护士泪眼婆娑地哭道:“我肚子疼起来了……”   她一听急了,马上对刘天说:“再三叮嘱,让她静养让她静养,你们在外面闹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闪失,你这个做爸爸的还不后悔死?!”说着,她匆忙出去,何连成又冲了进来。   刘天抬头瞪眼说:“医生让她静养,你消停点儿。”   片刻以后,医生和护士一齐跑了进来,推我去做检查。   我不愿意看到何连成那张脸,闭上眼睛,眼泪不听话地从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   一通检查以后,医生对我说孩子没事,只是不能再情绪起伏太大了,要注意卧床静养一段时间。我被撞飞出去的时候,手肘和膝盖承担了大部分撞击的力量,所以摔伤严重,还好骨头没大事,只是轻微骨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也想平复情绪,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何连成。只要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心疼成了一团,身子都在颤……他竟然在一开始就是装的,多可笑……   那么多个日夜,我所作的一切在这个真相面前,可笑的让人想发狂,想大声笑出来。他什么意思,告诉我真相会如何?   我知道他的难处,我又哪一次不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的。这一切,竟然是这种滑稽的状态?我也不知道眼下,我要怎么办?但是,我心里泛上来的刻骨的恨,让我恨不得把他咬死。   刘天变成了门神,在接下来我住院的日子,把何连成挡在门外,说死也不肯让他进来一步。   何连成在外面死守,我能听到他偶尔与刘天争执的声音和他来回走动的声音……他有时会趁着刘天不在走进来,我不想面对他,在这种时候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史兰带着小宝儿来了,扬手给了何连成一个耳光。我听着响亮的声音,心里苦笑他竟然没躲过去……   史兰骂道:“有什么事比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更重要?她去孕检的时候不想要男人陪着去啊?她只是以为是你的孩子就固执地想生下来,她是傻子吗?是不是她当时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你就会跳出来?我可以接受你忘记了一切,但是不能接受你在记得她的时候,放任她一个在这种纠结里挣扎……果然,有钱的男人都自以为是,没一个好东西!”   史兰骂完挺着傲人的大肚子走了进来,擦干了眼泪对我说:“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怀着孩子,我还有更难听的话。”   我看着她想挤出一丝笑意,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行了,别努力了,比哭的还难看。”史兰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才说,“何连成就是个灾星,自从你认识他以后,过一天好日子没有?”   我不说话,经过这一段时间也慢慢冷静下来,对何连成彻底失望了。   不管他现在做出什么样的弥补,我觉得自己都不能再原谅他。   警察在我快出院的时候来了,告诉我一个让我很失望的调查结果。摩托车是无牌照的,监控录像拍到了那个人,却没有拍到脸。因为下着雨,那个骑摩托车的穿着一件塑料雨衣,那种塑料雨衣每个雨天都会遍布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太没特征了。   我知道潜台词是,这案子不了了之了。这些我可以不在意,却无论如何不能说服自己原谅何连成,我在知道他没有失忆的那一刻恨他入骨。我明明是期待他的失忆是假的,却不能真的接受这个事实,心纠结着煎熬着恨着……   何少的苦衷是什么?乐怡能原谅他吗? 第028 死缠烂打   何连成每天都来医院,顶着我的冷漠和刘天的冰言冰语守在门口,每次刘天出门,我都能看到他从门缝里望过来的目光。   他邋遢了许多,眼神也很憔悴。我每当看到他,心里都像针扎一样的难过,然后转过脸去。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情,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生出许多心疼。   直到出院的那天,我也没有正眼看何连成,一看到他我就觉得自己在那段时间的相思和坚持变成了笑话,他竟然一直是假装的!   我几乎用对自己残忍的方式守着与何则林的约定。那种刻骨的思念,今生只怕也只有这一次了。而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他事先算计好了的,我成了什么?他手里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我换上了浅粉色的薄衫,不为别人,为自己,为孩子,为一个不受男人影响的好心情。   郑海涛和许晚云去医院看过我,知道我怀孕的事,突然大着肚子回去上班,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惊讶。   我翻看近一个多月的帐务,审核与阿卡之间的业务往来款,检查所有执行项目的执行情况……   突然空气里飘来了玫瑰的花香,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连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到一束硕大的红玫瑰在我面前,然后玫瑰花挪开,露出何连成的脸。   我一皱眉,抬眼问他:“何总,您这是做什么?”   “给自己老婆送花……”   “我不认识你,出去。”我站起来,抱着肩往后退了一步,满身都写着冷漠和抗拒。   他以为这样简单就能弥补一切了吗?幼稚得可笑!不过,看他今天的样子,是特意收拾了一下。虽然脸上依然有憔悴,人干净利落了许多。   “你别生气了。”他电线杆子一样忤在哪儿,把前段时间那层冷漠的外皮扒了下去,笑得有点勉强,眼睛里星星一样闪着一把碎光。   “郑海涛,谁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的?”我转头问。   “林姐……”郑海涛搓了搓手,往前走了一步对何连成说,“先生,您来拜访没有预约,没有登记,我们林总不接待。”   何连成还不是走,反而把花往桌子上一放,几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我简直被他的举动气炸了,有这么样脸皮厚的人吗?当着这么多人道歉,明知道我不可能骂回去,也不可能泼妇一样打回去。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他有点急了,忙退后了一步说:“我走我走,你别走。”   然后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们公司,我看着眼前的花碍眼,对站得最近的郑海涛说:“扔出去。”   “哦。”郑海涛应了一声,拿起花走了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我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下来,继续埋头自己工作,才到十点半,手机叮铃一响,提示来了一条新信息。   我打来一看,是何连成发过来的。   “久坐不好,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我迅速删掉,把手机调成震动。   十一点半,手机又是一阵猛震。   “中午陪你吃饭,我订好了位,以后我对你寸步不离……”   我没看完,直接删除。   ……   到了中午十二点,我收到了他十多条短信,各种嘱咐和关心。   我看到办公室的人都出去吃饭了,自己伸了个懒腰,拿上门卡去吃饭。才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何连成。   我装作不认识他,低头就走,他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来到电梯间,看着他问。   “我不跟着你,跟着谁?我知道你生气,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别不理我就行。”他说。   我走进电梯,他也跟了进来。   ……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从来没发现过他有牛皮糖的潜质。   出了电梯以后,我后悔自己没和大家一起下来吃饭,我几乎是被他半拥着塞进了车子里。   “何连成,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嫁给刘天摆脱你的纠缠。”我死拉车门想要下车,却车门已经被他用中控锁了起来。   “你敢!”他抬头,眸子里闪着凶狠的光说。   “我为什么不敢?”我反问。   话音才落下,下一秒我的下巴被他死死捏住,他迫近我,不管不顾地吻上来。   他用一只手扳着我的后脑,不给我后退的机会,用绝对不容拒绝的力气压过来,用力地撕咬着我的嘴唇。终于我觉得空气不够用,憋得胸口发闷,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喘了一口气。   他的舌头见缝插针,滑了进来,大力吸吮我口中的空气,纠缠着我。   我只觉得舌头发麻,口腔里的每一寸神经被放大,淡淡的血锈味儿弥漫开来,他用撕咬的方式深吻,我每一口空气都来自于他的口中……   我的身体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胸口被咯得生疼,疼得我几乎掉下眼泪。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唇,把头埋在我肩头低声呢喃道:“我知道你生气,我想要你发泄,但是不想让你冷落我。”   “冷落?!”听到这个词,我松懈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却被他死死搂住,半分也移动不了。   我被迫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   “我知道。”他低声应着。   “我恨你。”   “我知道。”   ……   我以最亲密的姿态,俯在他耳边,说着最诛心的话,每一句都宣泄着我被压抑已久的怒意。   终于,在他柔和的声音里,我小声哭了出来,眼泪迅速湿透了他的衣服。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每一天看着你,却要装作与你毫不相识,我心里也像塞了一把刀。”他低低的声音在说着,下巴轻轻磨蹭着我的肩。   我没说话,也说不出来话,把这几个月以来的压抑都用哭发泄了出来。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等到我感情平复以后,才低声说:“乖,去吃饭,不能饿着大的,也不能饿着小的……”   一顿饭吃得沉默无言,却有点淡淡的温馨。我低头看着眼前的美食,胃里却觉得满满的,几乎吃不进去。   他眼神灸热地看着我,手时不时越过桌子轻轻捏一下我的手腕。   “看到刘天和你在一起,我嫉妒的要死。”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以后,不管我们怎么吵架闹别扭,不要说这种气话,太伤人了。每次听到你讲那些气话,我觉得比被人插刀子还难受。”   我想到自己刚才恶狠狠的姿态,忽然觉得有点过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那么看着他。他微微笑了起来,往我这边探了探身子说:“不要说嫁给别人,不要恨我。”   我只能低头回应,心里很有一点把面前的汤泼到他脸上的冲动,不知为什么没舍得出手。   吃过午饭以后,我回到公司。郑海涛几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到我进去,才一哄而散。   我望向他们,许晚云看了看我的脸色,觉得我不像生气的样子,才说:“林姐,您和老公和好了?”   “林姐,一开始我就觉得对面那人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原来你们是在闹别扭呀。”陈晓彤也打趣着说。   我没什么可以解释的,办公室里这种事情一向传得最快。或许,明天就会传出流言,我是因为背后有何连成才创业成功的。   我低头苦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真不知道与何连成走到这一步是福是祸,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计。何连成一直在假装失忆,想必也是为了安排好以后的事,这一次突然的住院事件让他不得不跳出来,似乎背后有一把手在控制着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简单地把这段时间所做的安排说了几句给我听,比如说暗中收购楚毅公司股份,成立蓝华投资做一些资本运作,具体的他没细说,但能想得出来其中工作量的巨大。   现在国内的资本市场就是一架巨大的绞肉机,稍微弱一点的投资者进入市场,一不留神就会被绞得渣渣都不剩。他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迅速收购了两家公司的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当中付出的艰辛和努力不言而喻。   最后他才略带一点遗憾地说:“与我计划还相差两步,不过我会很快处理好的。所以不管你听到什么,都要相信我。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拼博,我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绝对不会盲目冲动得把自己该得的一切让给任何人,除了你。”   终于他恢复到我认识的何连成的样子,在说这些的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   晚上下班时,刘天在大厦门口等我。他在给我办理出院以后,非常郑重地对我说,以后不会让我一个人单独上下班。我   中午与何连成聊得时间较长,忘记和他打电话通知他不用过来了。   何连成寸步不离跟在我身后,刘天一看到他马上走过来,把我往他那边一拉对他怒问:“你怎么来了?”   “刘天,我们和好了,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何连成语气难得平和,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和好?”刘天冷笑了一声,“她可以毫无芥蒂的原谅你吗?你以为你做的事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吗?”   “刘天,你不要胡说八道。”何连成隐隐有些怒气,握起了拳头。   “我胡说?”刘天继续冷笑,“你和她说,这一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听老爷子的话,和某个名门贵媛订了婚,才拿到了整个集团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   本来想对何连成的性格多说几句,忽然怕点评了以后,收到满屏善意的砖头,还是咽下去吧。 第029 愿意相信你   我如愿地捕捉到了“订婚”两个字,神色一紧死死盯着何连成,觉得身子一下就软了,似乎连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敢否认吗?”刘天问。   “我没有订婚,只是双方父母见了面而已。”何连成低哑地说,“我不可能和别的女人订婚。”   “呵,股份都拿到手了,你以为这婚事你赖得掉吗?”刘天重新拉起我的手说,“跟我走,别理这个表里不如一的混蛋。”   何连成几步挡在我和刘天面前,看着我说:“你要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不可能和你以外的女人的订婚。”   “那刘天说的是真的吗?”我出奇地镇定下来。   “刘天说的是真的,我说的也是真的。”他直视我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一丝闪躲。   “你中午和我说,不管我听到什么都要相信你的话,是在这为这件事打铺垫?”我反问。   他点了点头,说:“是,我怕引起你情绪大的波动,影响到孩子,没有直接说。”   我转头看着刘天,很坚定地说:“刘天,我们两人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我选择相信他,不想再误会下去。”   刘天很吃惊地看着我,像是突然之间不认识我一样,他苦涩地笑着摇头说:“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可笑,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漫天的雨雾当中,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湮没在一片细雨里。   何连成扶住我的肩,把我扳到与他四目相对,然后认真地讲:“谢谢。”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头上,拉着我一起来上了车。   下雨以后的帝都,每条路都变成了停车场。车子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扶着方向盘,看着前面动也不动的车流,一点也不着急,拉过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说:“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就两个人这样天荒地老也挺好,争那些有的没的,也怪没意思。”   我的手被他吻得一热,迅速蹿上来一股暖流,我不可竭制地红了脸,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初恋的女孩子那样,心里乱成一片,却觉得隐隐甜蜜。   我转头看向他,他也正巧望过来,脸上绽开了一个笑。他的眉眼依旧,只是在额心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细纹。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低声问:“你这段时间一定很累。”   “比你要好得多,毕竟我有老爷子的势可以借,而你却只能靠自己。”他笑起来,嘴角有一种往常没有的暖意。   “其实说起来,我还是依赖于从你爸爸哪儿拿到了两百万现金,才能真有胆子接下阿卡的项目。”我把何萧做为何则林的代理人,到医院和我谈判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何连成。   “真没想到,我在老爷子眼里,这么便宜。”他不甘心地说了一句,“我以为怎么也要千万以上。”   “这是用来收买我的,让我五年之内不主动与你联系。”我看着前面一水儿的红色尾灯说着,眼神有点飘乎。当时的决定,如今想来太过仓促。   其实何连成的性格属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这样实话实说必然会引起他的无理取闹。   不过,这一次出乎意料,他竟然没闹,反而探过身子在我脸上轻啄了一口说:“我其实你知道我失忆以后,会直接追过来质问,甩我几个耳光的准备。后来,一直等不到你,我就有点心急,以为你毫不犹豫就放弃了。”   我听着他的话,能够想到当时他心情怎么样。又想到了那个雨夜,我们差一点生死相隔,抱起他的手揉搓了一下说:“我当时以为你是真的失忆,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你回到了平静的从前,以后不会因为我遇到这么多的祸事儿。”   他有点被我的举动吓着,眼角跳了跳,满眼欢喜地探过身子,把我抱到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时后面的车子突然按起了喇叭,抬眼一看,我们前面已经没有车子了,路神奇的在堵了四十分钟以后畅通了。   当天晚上,他赖在我家不肯走,我也贪恋这种难得的平和温暖,半推半就地同意他留下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柔和。何连成躺在我身边,轻轻搂着我,手脚僵硬不知往哪儿放,生怕不小心碰到了我肚子里的宝宝。   我往他怀里钻一下,他就往外挪一点。忽然我肚子里传来一阵让我心颤的动静,就像一个小家伙儿在敲门一样。   我马全身静止,何连成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我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   小东西像是和他迷藏一样,他手一放上就马上停了下来,他一离开又动起来。连番几次,何连成终于摸到了宝宝的第一次胎动。   他一脸傻呵呵的笑意,脸上的淡定温和宠溺表情一扫而光,眼睛瞪得老大,惊喜地对我说:“他在动呢。”   “是呀,这是第一次胎动,以后还会更频繁。”我的手覆在他手上,第一次感受到有男人在身边的孕期,好像也没那么辛苦。   “你最近还吐不吐?”他忽然紧张地问。   “早期才有孕吐反应,现在已经好了。”我望着他。   宝宝又在动了,我感觉到自己肚子里传来一阵一阵敲气泡一样的小动静,觉得幸福如此之近。眼泪流到嘴边才觉察到,他吻干我脸上的泪,说:“不要担心,以后都有我在。”   “我没担心这个,只是忽然想到元元和童童这么大的时候,我每天在忙着奔波在医院和公司之间。一边是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一边是等着上门讨债的债主。”我想起那段岁月,真想不出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何连成的气息环绕着我,他低声在我耳边说:“孕期别想这么多,对孩子不好。”   他说到这儿忽然又一下支起了身子问:“这一次是两个还是一个?”   我被他的话问乐,笑着说:“你以为双胞胎是批量的呢,这次是一个。”   他不甘心地在我头上蹭了蹭说:“过两年咱们再生一个。”   我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一家三个孩子已经是多的了,再生一个,哪有精力管。不过,他在兴头上,我也不说破由着他去乱想。   我到底重着身子,困乏得很,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等到天色大亮,我醒过来闻到了从外面传来了早餐的香味儿。   起床以后,果然看到何连成做了色香味儿俱全的西式早餐,面包片烤得焦黄,几样开胃小菜摆在桌子上,牛奶冒着热气。我看到了烤好的面包片,想到了刘天。厨房里的东西都是他添的,甚至今天我与何连成吃的面包,也是他买过来的。我想到这儿,心里忽然就有点难受。   “快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等下一起去上班。”他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止不住扬起嘴角说,“我怎么感觉夫唱妇随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呢。”   他的快乐情绪感染着我,让我一扫连月来的阴翳,神清气爽地回到了餐桌前。   我刚坐下,何连成的电话就在桌子上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我爸的。”   然后走到厨房小阳台上接通了电话,还顺手拉上了阳台的推拉玻璃门。   我隔着玻璃看到他时而蹙眉,时而打手势,像是有什么争执一样,等到他回来,我问:“又有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生意上的事。”他想简单掩饰过去。   “何连成,你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觉。”我把杯子放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我相信你,你就要开诚布公。是不是关于你订婚的事儿?”   他一下子语结,有点纠结地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双手按到我的肩上:“不管你听到什么,你相信我就对了。我只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一直没去说关于订婚的事,我也没想细问。既然他说要我相信,我就踏实地相信一回,不对他有任何的置疑,我看他会给我什么样的答复。   肚子里这个孩子刚来时,我想着可能又要独自一人把他从豆包一样大养到能满地乱跑。如今,何连成回来,承认了这个孩子,又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我心存感激,几乎像是白捡来一个心仪的男人,不想再有任何波折。   所以,我相信他,不再对他有任何的怀疑,但是他刚才说话的态度让我觉得,似乎有更多的事情我不知道。   “刘天口中所说的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还没有签正式的合同,只是口头协议。明天,涉及到的交易方会来蓝华投资考察,你可能会遇到她。”何连成终于坦诚地说了出来,“我怕你有误会,本来想瞒着你的。但是你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不如实话实话。”   “那她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儿?”我有些犹豫地问。   何连成没有说明我可能会遇到的是哪个“她”,我却一下子就能判定,必定是和他订婚的那个“她”。   “原来我演得很好,没人知道我的是假失忆,大家都不提关于你的事。你住院以后,一切才慢慢传了出去。现在她虽没问过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知道的。”他说到这儿,担心地看着我,“我该说的都说了,再没有一句隐瞒。”   “你是想让我明天不去公司,对吗?”我问。   我可以求推荐票了吗?打滚求票呀! 第030 我不急   他点了点头说:“我怕万一有我不能预料到的变故,让你受到伤害。”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问:“你还要与她虚与委蛇一段时间?”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点头心里有点钝钝的疼,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为我们的将来拿到更多的筹码。”他担心地看着我解释。   我终于勉强笑着帮他倒了一杯牛奶,递过去说:“只要把话讲开就没事儿了,你做你该做的,我配合你。”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接过杯子看着我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脸上虽然笑着,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可是,我又知道他没法选择。虽然整个集团是他老爸一手创办的,但同期跟着老爷子创业的元老也有几位,每个人都控制着何氏的一个产业,在董事会举足轻重。何连成若是以前的纨绔,大家都不在意,不过每年给足够他挥霍的钱就行了。但是,现在纨绔想要接过他老爸手里的接力棒时,各方势力坐不住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肯定有攀附的,有算计,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借机上位的。我的出现是个变数,让许多人自以为找到了突破点。以为拿着我做一番计较,就可以把何连成从集团逼走,借何老爷子的手让他净身出户。多少人,为了爱能冲动得说走就走。刘天不也是这样?想到刘天,我有点心疼。   何连成的性格与刘天完全不一样。他自幼是在生意场上长大的,利字当前肯定分毫不让,也不能让。某些事情,你越是退步,别人越是觉得你软弱可欺。我在四年前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   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男人,有些事情就要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件事,不算是他的错,我努力忍了下去。   到了交易方来蓝华考察的日子,我特意听从何连成的安排,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   这一段时间身体几乎被透支,周一到周五不停在忙公司上的事,周六周日陪两个小宝儿。   元元和童童对于我怀孕的事已经有点敏感,生怕小弟弟或小妹妹出来以后,我的爱会倾斜。元元还好,一向乖巧早熟,童童的小脾气却闹将起来。每个周末他都有新办法引起我的注意,最后觉得我对他十分重视,才会笑着趴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偶尔会把耳朵贴到我的肚子上问:“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过了会儿,又会自言自语说:“我想要小妹妹。”   元元一般都会在旁边把眼睛一瞪说:“我要小弟弟。”   ……   这几个月以来,我所有时间就在不停地在孩子和工作之间切换,在夜静的时候想他。忽然得了这一天难得的清闲,既没孩子,也没工作,更没了不知所措的想念。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很安心。   我想这一天就悄悄躲在家里想好好补眠,然后去商场看一下,买一些小孩子的衣服。   自从怀了这个孩子以后,就在不停地忙,不知不觉他都五个多月了呀,家里连一件孩子的小衣服都没添置。   我上午十一点多来到距离家最近的丽婴工坊,挑了几件宝宝的小衣服,在收银前台排队结帐时,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着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和我只隔了一个人,手里挽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两人时不时把头凑到一齐低声说两句什么,旁边的女人娇憨的笑声就会响起来的。不知情的看了,必定会羡慕这一对夫妻的恩爱。   可是,我知道,事情完全不对。如果我没看错,那个男人是楚毅,而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程丽娜。   终于他们结完帐,转头往外走。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正脸,确实是楚毅。   他大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拉着那个女人路过我的时候愣住了,他疑惑地上下打量我几眼艰涩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旁边正在排队的人马上意识到了奸情,看向我们三个人的眼光不一样起来。   我没接楚毅的话,上下打量了那个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几眼。眼前这个女人的脸给我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我差不多怔了十几秒,才想起说:“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没想到我满心好意的话,换来了那个女人尖锐的一声短叫,然后推搡着楚毅说:“你……竟然让她也怀孕了?”   我哭笑不得,这小妹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明明说的是她。   “肖静,别闹,她是我前妻。”楚毅伸手抱了一下肖静。   我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有一个人就到我结帐了。   楚毅拉着那个女人,打量着我的肚子,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忽然问:“你和他结婚了?”   “做为前夫,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扫他一眼淡淡地问。   他表情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女人说:“你下去,让司机送你回去,我和她有点事儿要谈。”   肖静不肯,楚毅就低声劝道:“我很快的,关于以前的一些事。快去啊!”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里就有了不耐烦。   肖静这才肯离开,临走时还瞪了我一眼。   我站在收银前台,收银员扫了货码,看了一眼屏墓说:“三百一十六。”我刚要从包里掏钱,几张票子递了过去。   收银员接了过去,我把自己的钱也递了过去,把那几张退回到楚毅手里,对收银员说:“我自己来。”   等到结完帐,我看到他还站在一旁,觉得不解。   他不是一直怀不上孩子吗?这回好容易有了孩子,不应该珍宝一样围着那个女人转吗?怎么会有闲功夫在这儿等我?   “乐怡,我有些事儿想和你谈谈,能不能请去楼下的山阁坐一会儿?”他征求我的意见。自从四年前分开,他头一回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   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人少的地方,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对他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当作自己没看到,你好好去陪你的女人吧。”   程丽娜和楚毅之间的烂帐我懒得管,他要是担心我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的,恐怕他想多了。   “不是这个。”楚毅摇头。   我不解了,扬眉问:“哦,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你现在孩子也有了,应该不会和我抢两个不愿意去你家的小宝儿。”   “能不能坐下来谈?”他恳求着说。   我看他还算理智,勉强点了点头。其实,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着的人这般姿态,心里到底还有不忍心。若是往常,我或许自顾自地张扬离去。有了孩子以后,心似乎软了,竟然同意和楚毅坐在一处谈谈。   想来也是,四年之久,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坐下来谈过。每一次见面都像是阵营分明的敌人,永远敌对着。   今天看到他陪着怀孕的女人出来,我心里放下了警惕,倒是平和了许多。   到山阁坐下,他要了两杯白水,喝了半晌才说:“我从来没想到过她会怀孕,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小高兴吧。她是紫金台的陪酒女,我是酒后乱性……”   “楚毅,你好像选择错了倾诉对象,这些话你应该去和程丽娜说。”我毫不客气。刚才这一番话,他真和我说不着。   “程丽娜知道。”楚毅淡定地说,“她生不出来,总不能不让别人生。”   我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拿起东西站了起来,对他说:“如果你是来和我说这件事的,那不必了。我对你的后宅有几个二奶不感兴趣。”   “不不,不是。”他也忙站了起来说,“我是想说关于元元和童童的事儿。”   我听他这么说只得坐下来,他清了一下嗓子说:“其实现在肖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肯定,那天晚喝太多,一切都记不清了。”   我看他还在说这个,又准备站起来。他才说:“我不说这些了,也都是我自作自受。”   他的骄傲收了起来,眼眉低顺,有一种让我隐约有些感动的情绪在眼睛里浮沉。我飞快转开视线,不再看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白雾缭绕,凑过去大喝了一口,鼻尖被白雾碰上,一暖。   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任何男人都要长,我太了解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是什么意思。刚才他眼里的东西,是他在动情的时候才有的。那些年,他多少次这样看着我,对我说了那么让我脸红心跳的情话……   “……唉,不说这个,不管我怎么做,你也不肯回头。”他长长叹了一声,继续说,“我看到了你为南市做的短片,很棒很精彩,一贯你的风格……”   “楚毅如果你是来夸我的就不必了……”   “你听我说完。”他眼睛有点红,声音更低了。   我很少见他这种低沉悲伤的姿态,只得闭嘴。对于他,我差不多已经到了无爱无恨的陌生人状态。不过,今天的他,很不一样。   “不管你和谁走到一起,元元和童童作为继子,都很难有继承遗产的机会。我想想和你商量一下,将来把公司交给他们两个。”楚毅说。   “你不是有孩子了吗?”我终于知道他找我说的重点是什么,有些惊讶。   “肖静肚子里是个女孩,等到生下来做了鉴定才知道是不是我的。再者,我只想把这些留给我们的孩子。”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抬起头来把眼睛里的东西压下去说,“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我不急,我能慢慢等你。” 第031 浪漫晚餐   楚毅提出来的条件很诱人,我也有心动。不过,我太了解这个世界规则,得到的同时,必须付出同等,所以我不会接受他的条件。   楚毅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做所有事情都不可能亏本。   “现在,我不接受……”   “不不……我现在不需要你答复,你想好了再做决定。”楚毅打断了我的话,然后盯着我的肚子看了一眼说,“我现在才知道,女人怀孕有多辛苦,两个孩子的时候,我亏欠你很多,希望能够有机会补偿。”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听他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迅速站了起来。   我不愿意听他叙旧,对于他我也无旧可叙,而且我现在觉得今天我同意和他坐下来谈,都是错的。   我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路过二楼男装区时,忽然想到,我从来没有送过何连成礼物。就停了下来,多逛了一会儿,给他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才出去。   在商场门口等车时,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嗔问道:“你怎么才下来,和前妻也能聊那么久?”   “不是让你先走吗?”楚毅的声音。   我忙一回头,看到在隔着一道绿化带的停车场里,楚毅正站在那个怀孕的女孩面前。   “我在这儿等你下来,就是想问问你,我是不是她的替身?今天看到她我才知道,我竟然和她长得那么像。”女孩的声音随风飘过来。   “肖静,你问了你不该问的东西。”楚毅声音冷淡。   我站在树影里不敢动了,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楚毅,你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我这会儿走出去,又会被他们看到,说不定会惹更大的麻烦。我想了想,决定就假装自己不存在,等他们走了,我再走。   “我清清白白的人,给你怀着孩子,你还对我……”肖静说着抽泣起来。   楚毅冷声笑着说:“肖静,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多少次干你的时候,叫的是她的名字!”   我听得如遭雷击,站在这儿不知是该走开,还是冲出去甩楚毅一个嘴巴子。   “你总要看孩子的面……”肖静被他的话说得连哭都忘了,声音颤抖着说。   “孩子?”楚毅笑得更冷,“我看过多少医生,都没怀得上,偏偏和你在一起就有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去做dna鉴定,如果是我的,你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如果不是我的……”   楚毅没继续说下去,肖静却连小声抽噎的声音也都收了起来。   “今天我才发现,你不像她,你连她一分也比不上。”楚毅说完,猛地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她不过也是在紫金台陪酒的小姐,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肖静不甘心地吼着。   “你自己回去。”楚毅猛地关上车门,车子迅速离开停车场,只剩下肖静一个人挺着肚子站在哪儿。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好,似乎自己听到了太多的东西,急忙招手打车。   商场附近打车最难,每一辆路过的不是有人就是暂停运营,在十分钟以后,我还在伸着手,就看到肖静已经拎着包走到我跟前。   她站定,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开不开心?离婚的男人还在想着你,特意找我这么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做情人,你应该心里很爽吧!”   我心道:我开心个屁!被一个渣男天天惦记着,想想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我不说话,反而被激怒了,尖锐地笑了几声说:“你别绷着个脸,假装自己多清纯。都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谁又比谁干净?你敢说你怀的孩子不是野种?”   “闭嘴,自己从茅坑里爬不出来,就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我笑着说。   她一下子没听懂,想了一下才涨红了脸。   此时已经正巧有一辆空驶的车子停下,我拉开车门,在她发飚之前迅速离开。从出租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她正气急败坏地猛跺了一下脚,嘴里不知骂着些什么。   对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说狠话,我心里十分不舒服,感觉被骂人的好像是自己一样。如果不是肖静长着一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就凭她骂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我可能会上手打回去。   我回到家里以后,看时间还早,就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准备晚上做几样简单的小菜。虽然我做饭水平一般,但到底贵在有一片心意,何连成每次都十分给面子的吃完。细数下来,我为他做羹汤的次数也不过三五次。   把食材简单收拾好放在流理台上,准备等他快回来的时候再做。他如果一进门就看到烛光晚餐和我的第一份礼物,应该会很开心。   想到这儿,我不由抿嘴笑了笑。   我看着时间,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开始做饭,到六点四十就做了一桌看上去卖相不错的饭菜。而且这一次,鱼汤做得色香味俱全。汤色奶白,上面飘着切成小段的碧绿香菜,几条鲜红的菜椒丝,单看着都觉得食指大动。   我端详了一下上桌的菜,细细摆好造型,又找了一对高脚玻璃杯当烛台,把蜡烛点上,然后坐在那儿静静等着。   预计他会在晚上七点进门,所以摆好餐具以后,我迅速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觉得神色俱佳才坐到沙发上等着听到他敲门的声音。   到了七点十分,门铃还是没有响,我甚至怀疑我家门铃坏了。于是跑到外面亲自试了一下门铃,没有问题呀,能正常响的。   我趴在窗前往楼下看,小区里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于是我又想到或许是赶上了晚高峰,堵在了路上。   拿出手机,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   发完短信我就瞧着手机,随时准备好他能马上回短信过来,谁知等到了八点钟,人和短信都没到。   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我肚子里饿得难受,小宝宝儿都有点不安地动了几下。   我看着时间到了八点半,实在饿得头昏眼花,恶心想吐,才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先吃饭了,宝宝饿的都有点不老实了。   简单热了两样菜,我勉强吃了几口,胃里舒服一点就坐在沙发上看东西。   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竟然到了十一点半。我刚才在沙发上看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本以为抬头就能看到他,转眼看了看屋子,所有的一切都没动,他也没回来。   我从沙发靠垫后面把手机刨出来,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心里一喜,暗道:终于知道给我回了!   “35分钟直达cbd,帝都后花园,世界顶级设计师扛鼎力作,新一代花园洋房,圆您一个别墅梦,均价19988元/平米……”   该死的房地产广告!我心里骂了一句,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睡醒一觉,你还没回来,注意安全。   我开了一盏落地台灯,自己抱着一本书窝在沙发上,身上搭了一条毯子,静静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半睡半醒之间,听到门锁咔嗒一声响,睁开眼睛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在反锁门。   “回来了?”我揉了揉眼睛问。   “怎么没睡?”何连成把门关好,走了过来,在我额角上亲了一亲说,“今天太忙,没时间给你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东西吃?”我站起来抱他一下,问。   何连成看到了沙发后面的餐桌上摆着的饭菜,很惊讶地说:“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竟然没赶上,太亏了吧。”   “我给你热一下?”我又问。   “不用了,我不饿。晚上陪他们吃饭,又喝了几杯,辛苦你做这么多,真后悔。应该推了今天晚上的饭局。”他语气里满是歉意地说。   听到他的话,我才猛然意识到,今天客户来考察,他一定会陪着吃晚饭。这种商务上的应酬是难免的,我竟然忘了。怪不得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智商会降低。   “乖,去洗洗睡吧,害你在沙发睡。”他拉起我,把我推到了洗手间,自己动手把餐桌简单收拾了一下。   等我刷牙洗脸出来以后,看到他正在铺床,身形修长,用手把被子抚平,一回头看到我站在门口,浅笑着说:“你先睡,我简单洗洗。”   有了何连成的屋子,满满的都是暖意,我觉得安心的不得了。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低声说:“睡醒能看到你,真好。”   他转过身,拍了拍我的后背说:“以后都这样,乖,去睡。”   说完他把我推到床上,自己转身出去进了卫生间。我可能是困极了,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半迷糊状态了,感觉到他上床,我往一边挪了一下身子。   紧接着一个温暖地怀抱靠近我,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上,在我耳旁亲了一下说:“以后不许等我,自己早睡啊。”   我本来想说一下今天遇到楚毅的事,问问他今天签合约的事办得怎么样,却抵不住突然席卷而来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才到单位,就看到邮箱里躺着封邮件,阿卡公司提出城市新报本月的宣传方案与预先设定的方案有较大出入,希望给个合理的说法。   阿卡公司是我们最大的客户,出这样弱智的错误简直不能容忍。我有点小小的怒气,找出城市新报本月的宣传方案和实际执行情况进行对比。   我已经很甜蜜了,大家不要再说我虐了啊!   然后萌哒哒地替乐怡肚子里的小宝宝求票! 第032 员工辞职   我对比完以后,气得眼筋乱蹦。城市新报这块儿一直由许晚云负责,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不知道这一周的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广告位从原来的整版变成了四分之一版,而且用的还是初稿的方案。   初稿是已经被阿卡公司毙掉的,第二版方案是许晚云自己设计的。她怎么会搞错呢?   不过既然出了这种事,现在责怪谁都晚了,重要是如何向阿卡公司解释。   我看看时间才八点,给所有员工发了一封邮件,通知大家上午十点开会,请每人都准时参加。   八点半,孟凡坤第一个走进办公室,他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在,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很郑重地说:“林姐,有件事和您谈谈。”   我想在会议上再说关于城市新报的事,就很温和地笑着问:“你说吧,什么事儿这么郑重?”   “我挺感激林姐给我这样一个锻炼的机会,一来公司就做阿卡这样的大项目。在其它公司,我这样的新人肯定没有这种机会。只是我最近有点事儿……”他说着犹豫着,眼神不像他说的那么坦诚直接,有点躲闪不定。   我听到他说这里,要是还没理解他要表达什么,就真是被浆糊糊住了脑子。   盂凡坤要辞职!   果然,他见我不说话,心一横继续说:“林姐,我不能在公司继续做了,谢谢林姐一直以来给我的帮助。”   我深吸了一口气,谁来辞职我都不惊讶,唯独孟凡坤。他沉稳踏实,对工作非常细心,设计案虽然中规中矩了一点,但是最擅长翻陈出新。同样一条大家用烂的创意,到了他手里总会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其实,我对于他比郑海涛和许晚云还要看重一些。因为越是这样稳扎稳打,思路不跳脱的人,将来的成绩越不可估量。   “什么原因?是公司待遇问题,还是别的?”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都不是,工资已经很高了,我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孟凡坤不肯讲实话,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说:“凡坤,如果有其它公司给你开出更好的条件,你可以和我谈。公司现在的经营你也看到了,将来还算是有比较大的升职空间。”   “不不,没别的公司找我,我私人的一点事儿。”他低下头,不敢与我直视。   “如果是急事,你可以请假。”我说。   他不出声了,过了很大一会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说:“我等一下交辞职报告,林姐帮我签字就好了,我会遵照劳动合同中的约定,一个月以后离职,会把工作交接好的。”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郑海涛和于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林姐早,孟儿早。”郑海涛大声打着招呼。   我在郑海涛没心没肺的早安声里,忽然想起来最近几天孟凡坤不再给我带早餐了,心里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把心里的不舍得按了下去。   他既然想走,就让他走吧,再找林健推荐一个人过来。   上午十点,我把大家集中到小会议桌前,把近几期的城市新报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印出一份应该执行却没执行的策划案。   于淼先拿着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了许晚云身上。   许晚云接过去一看,脸刷一下子就白了,抬头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怀孕以后,果然笨了。这种事情应该先找许晚云单谈,然后再开会了。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看了大家一眼,说:“咱们是一个小团队,出这样的错误每个人都难咎其责,包括我。追究责任的事,留到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好怎么弥补,怎么向阿卡公司解释。他们要求咱们下周一给出合理的说法,大家都想一想吧。”我把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给许晚云减少一点压力。   大家都纷纷出主意,我听了不由摇头。这些孩子都是第一次入职场,怕是没面对过这种情况,给出的主意都不是阿卡公司想要的。孟凡坤在整个会议当中一言不发。   我最后让每人去检查自己所责任方案的执行情况,避免类似情况发生,然后散会。   会议当中,许晚云一直低着头,没有给自己辩解半句,等到结束后。别人都回自己的座位,她留到最后才有点犹豫地抬头对我说:“林姐,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罚。”   “晚云,中午一起吃个饭,咱们到时细聊。”我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回去工作。   我本来以为事情一说出来,许晚云会马上找理由给自己辩解,没想到她竟然一句不解释,直接把责任扛了下来。   中午在饭桌上,我问她:“你办事一直都很细心,怎么会出这种错误?”   她刚开始还不想说,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犹豫着说:“城市新报每个季度换推广案,我一直都有盯着。上周那边和我确认的时候,我检查没问题以后,才确认邮件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我想和新报那边沟通完以后,再向林姐解释。”   “下午一起去新报吧,你把资料准备一下。”我对她这样的说辞能够接受,心里唯一的一点不满消散了。   下午出发之前,许晚云把她发给新报的邮件截图发了过来说:“林姐,附件不是我添加的那一个,被换了。”   到现在一切都很明了,如果这不是许晚云为自己的失误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坐在那里按着脑门把公司的人都过了一遍,没想出个所以然,正准备出门时。孟凡坤的辞职信出现在我邮箱里。   会是他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辞职?   可是我又觉得不像,孟凡坤从到公司,就一直低调行事,办事极有分寸,一看就是有过严格家教的人,不太会做出这种事。   我晚上回去时,何连成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看到我进来,掩饰着眼睛里的疲倦对我说:“我叫了外卖,等一下就送过来了。”   “今天很累?”我把包放在鞋柜上,换了软拖鞋进屋。   “还好,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他站起来给我倒水。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坐在沙发上把今天的事和他说了一遍,他一挑眉说:“哦,你怎么判断?”   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问会不会是孟凡坤。他呵呵一笑,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许晚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清白,孟凡坤也没你想得那么阴险。”   “不管是谁的原因,错已经酿成了,下周去阿卡谈,估计他们会提经济损失。”我说。   “这种情况,合理范围内只能接受,无理要求想办法拒绝。”何连成抬了抬眼皮,还想说什么,门铃在这时被按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把外卖拎进来说:“凑合一顿吧,今天累得有点不想动。”说着摆好餐具,招手让我过去。   吃过饭以后,他要拉我下楼散步,我非要窝在沙发休息。两人拉扯之间,他眼神越来越热,最后无奈在趴在我脖子上磨蹭着低声说:“饿了我几个月,见面还不能做,心里好难过。”   我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不是很累吗,还有精神想这个。”   他没说话,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拿起扔在一边的pad输入网页,搜索“怀孕几个月能行房事”,一点确定哗啦出一来堆解答。   我探头一看,他已经点开一条所谓的权威答复看了起来,于是伸过手去点了页面右上角的红叉。   他不依不饶,光脚下地,跑到一旁又查了起来。   “何连成……不准搜。”我扑过去夺他手里的平板。   他抬起手举得老高,我惦起脚尖也够不到,终于某人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得意地把平板递到我面前说:“关吧。”   “这样对宝宝不好的。”我关了平板对他说。   他像小狗一样凑过来,在我脖子里闻了闻:“我知道,我就是想想而已,难道想也不能想。”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由笑了起来。他还是有些分寸,忍得辛苦的不行了自己就去洗澡。到了床上,搂着我说:“还有五个月,我忍得住。”   我看着灯光下他的侧颜,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于咽了下去。关于他的订婚的事,我真的想问问是谁。可是他一直没主动提起,我又说过要对他无条件的相信,也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接下来的一周很平静。我去阿卡公司说明失误情况,承担经济损失;何连成每天晚上过来,偶尔加点小班。   表面上看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但是我们都知道,或许下一刻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何连成的订婚和楚毅的纠缠就像两把利斧一样悬在我们头顶,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楚毅找我说的那件事,我一直没和何连成说。那件事如果真的从我嘴里说出去,就像逼着他要给元元和童童继承权一样。   我不想这么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三个孩子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厚此薄彼。   周五下午去接两个小宝儿,他们对于何连成回来都很开心,童童更是一头扎到他怀里不肯出来。   如果不是何连成说我大着肚子不能开车,他恐怕会像八爪鱼一样霸占何连成一路。即使这样,一路上他也一直趴在后座儿的椅背上,东一句西一句地与何连成说着话,看他那黏糊劲儿,我都有点吃醋。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小东西倒戈得这么快,真没看出来何连成什么时候收买了他。   晚上在外面吃的饭,我到了这个月份去卫生间的次数比较多,让何连成带着两个小宝儿吃着,我起身独自往卫生间走去。   隔着一道仿古的冰裂格子屏风,我看到孟凡坤与一个男人对面而坐。出于好奇多看了一眼,却发现他对面的人竟然是刘天。   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悄悄走了过去,站在一株巨大的龟背竹后面,假装看手机,却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我站的这个角度看不到刘天,只能看到孟凡坤。他低着头不敢刘天,手里拿着一支烟来回把玩,没有点上。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刘天问。   “其实我不太想辞职,林姐是一个挺好的领导,愿意给员工机会,也舍得放权下来,我这里学到的东西不少。而且很多她的思路也与别人不一样,这个公司应该会有长远的发展。”孟凡坤低声说着。   “我比谁都清楚她的能力,可惜……”刘天声音低不可闻。   大家应该猜得出来吧,孟凡坤和刘天到底有什么勾结,下一章真相大白。 第033 被安插进来的人   我极力想听清楚他的话,身子不由往前倾了一下,谁知不小心碰到了龟背竹后面的架子,格愣一声轻响,孟凡坤往这边看了过来。我吓得连忙走进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随着一个服务员假装不经意地往洗手间走去。   虽然听只是听了两句,我也猜出来刘天与孟凡坤之前必定有什么约定,甚至连孟凡坤的辞职都是刘天安排的。   我从洗手间走回去的时候,又特意往那一桌看了看,却发现坐在刘天对面的人变成了沈秋,孟凡坤不见影子。   偷听别人的谈话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没再做停留,回到了座位上。   何连成抬头问我:“怎么这么久?”   “人多,排队了。”我坐下来,有点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   回到家把两个小宝儿哄睡,何连成纠结地看着窄小的双人小沙发,又看了看被两个小东西占了半壁江山的床,满脸的不甘心和不如意。   “你以后周末不用过来了,睡沙发太不舒服了。”我抱了他一下,安慰了安慰说。   “不愿意自己睡,喜欢你在身边。”他笑着赖了上来,把我拉到怀里,看了看睡着的两个小宝儿说,“陪我在外面坐会儿再睡?”   我看他粘人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软得不行,关上房门陪他坐在沙发上,借机把在餐厅里看到孟凡坤与刘天的事说了。   本以为他会很惊讶,没想到我说完以后,他笑着说:“我和你坦白一件事,你别生气。”   我看他笑得满脸柔情,一对眼睛亮晶晶的透着讨好的意思,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先凑过来抱住我,然后在我脸上亲了亲,才说:“其实,我也在你们公司安排人了。”   “什么?谁?郑海涛?”我被他的话惊住,一连串儿的话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   “你别这么激动,我那时在装失忆,又想随时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就用了这个下策。”他笑嘻嘻地凑过来,霸道地含住我的唇,一通吮吻,直到我身体在他怀里软了下来。   他才松开嘴,我又不是鱼,只有三秒的记忆,马上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继续追问刚才的事:“到底是谁?”   “于淼,我可不放心找个男人去天天盯着你。”何连成老实交待。   “你真是够了!”我无语了。忽然想起从医院的那天,我去洗手间吐完回来,于淼一脸惊慌地站在我的办公桌前。   “你第一时间就知道我怀孕了?”我问,语气里有点不太高兴。   “不是第一时间,是第二时间。她发完短信我就赶了过来,然后在外面偷偷看了你一眼。她把你检查结果的复印件给我拿到了甜品店,我刚拿到就看到你和史兰一起走了进去。”   何连成说的是我检查出怀孕那一天的情形,当时和史兰去甜品店接两个小宝儿时,看到于淼正准备走出店门,何连成在一个位置上坐着。   如今想来,这么明显的漏洞,我当时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说好的不生气呢。”他看我脸色有变,马上握住我的手道歉,“我只是担心刘天趁虚而入。你都不知道每次他带你出去吃饭,我都恨不得给他灌一杯甘蔗汁。”何连成恶狠狠地坦白着,他越是坦白,我觉得心头那股邪火越是蹿得高。   “你让人监视我,你什么意思?”我真急了,不仅白天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敢情晚上于淼也像幽魂一样跟在我身后晃悠啊。   我一想到自己的无奈和悲伤软弱都落到于淼的眼里,我就觉得不舒服。明明是正常的同事关系,这样一来我在她面前半点隐私都没有了。   忽然间,我就不知道周一上班的时候,如何面对于淼那一张人畜无害的小嫩脸儿了。   “早知道你这样反应,我就应该像刘天一样,让她找个借口辞职,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何连成笑着说。   “我特别想知道,现在我的那些员工中,哪几个是和你们没关系的。”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说。   “我保证,只有这一个,其他的一概没关系。刘天看样子也只安插了一个人,不过那个叫孟凡坤的太老实了,没看住你。”何连成说着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他近半年以来,心性稳重了不少,很少有这样坏坏笑着欢乐跳脱的样子,我看了以后竟然不忍心再怪他,只得闷闷地重新坐了下去。   “好了,以后我再不瞒你。”他坐过来,扳过我的身子,用手摸了摸我的肚子说,“生气可不好,我儿子都能感觉得到。”   “酒店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我没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话,忽然想到那个迷乱的晚上。   “那个真不是,那次一切都是天意,要不怎么原来那么努力都没有怀上,这一次偏偏就有了呢。”何连成笑着,眼睛里都往外冒着小得意。   我不由得脸红了。自从与何连成在那间小楼里确定关系以后,他只要赖在我身边就会要,简直是不知魇足。   而且每次都兴致来得急切,不分场合地点,根本来不及准备tt,就被他抱着滚到一块。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么多次都没能怀上,偏这一次就有了。   “进错房间的事儿,我一直觉得是你安排的,今天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实说,郑海涛是不是你安排的?”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他被我扑倒,害怕碰着我肚子,斜躺在沙发上也不敢动,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最容易被他这样的眼神迷住,鬼使神差凑了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他借机搂住我,反守为攻肆虐地吻了一会儿才松开我。   他碰了碰我的鼻尖低声说:“那天晚上,我听说你们整个公司的人都喝高了,孟凡坤和许晚云在一个房间里,于淼好像也没回自己的房。我问她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说喝断片了。”   “郑海涛呢?”我反问。   “他不是带着女朋友嘛,听说送你回房以后就下去狂欢了,玩到几点于淼说不记得了,她那天也喝得不少。”何连成说。   我才准备说什么,才忽然抓到上一句话里的“孟凡坤和许晚云在一个房间里”,忙问:“他们两个在公司没表现出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孟如果是刘天的人,即使喜欢上许晚云也不敢表达的,让刘知道了,他怎么说?借公济私,还是什么?”何连成说着打了个哈欠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怀着孕别想那么多,万事有我呢。”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也觉得眼皮有点发沉,和他道了晚安回到卧室。从何连成的话里,我倒是听出了点什么,郑海涛真不是他的人。可是郑海涛那天晚上送我进房间……忽然想起来,似乎也不是他一个人送的……   想着这件事我就迷糊着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迎接我的还是三张笑脸和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坐在晨光里,看着何连成带着两个小东西忙成一团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几个月以来,他变化很大。眉眼间那种年少轻狂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和温暖。   当然,他这种演技派,在公司一向是以高冷的形象出现。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一进公司就换了一张脸,他特别自恋地说:“即使这样板着一张脸,爱慕我的女人还是如过江之鲫,要是再露出谦谦君子的本色,不知道平白给你树多少情敌呢。”   “切,你就得意吧。”我对他完全无语。这一刻何连成自恋气场全开,简直让人没法说他。   周一早上我走到办公室,发现门开着觉得有点奇怪。一直以来,我都是第一个到的,今天谁来到我前面了?   我推门进去,看到孟凡坤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屏幕,听到我进来站起来说了一句:“林姐,早。”   “你也挺早的。”我说着心里想到了刘天与他一起吃饭的场景,脸色有点不太自然起来。一想到有人暗中观察着我,就觉得浑身的别扭。   “有件事我想走之前和林姐说一下。”他看样子是早有准备,特意在办公室等着我。   公司小就这点儿特别不好,我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与大家散坐在一个开放的职场里,有员工想找我说点事儿全办公室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你说吧。”我猜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我来公司应聘其实是受人所托,马上就要走了不想瞒着林姐。”他说得非常直接,开山把这么一座儿我以为他不会说的山搬到我面前。   “哦!”我应了一句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没理会我,继续说:“有人给了我钱,让我进来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然后告诉他,我其实做得挺不好的,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说着看了看我,见我在认真听,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为了筹齐出国留学的学费才做的这件事,不知道这样做对林姐有没有造成伤害,临走之前不想再瞒下去。所以想特地道个歉,那个男人对你并无恶意,你放心。”   “你学费凑齐了?”我问。   他大概觉得我这样的反应太出乎意外,满脸惊讶地抬起头问:“林姐,你不生气吗?”   “刘天这么做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伤害,何况你也没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我说。   其实那天在餐馆听到这件事以后,我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才是有些薄怒。后来想到刘天一直以来,对我默默付了那么多,我心又软了,一点也气不起来。紧接着何连成又闹出了于淼的事,让我连带着把这一点怒气也消了。   这些时间我亏欠刘天的,怕是没机会还上了。也不知道他放弃的哪些东西,能不能重新拿回来。至于那套学区房,我是提也不敢与何连成提起。照着何连成的脾气,知道那套房子以后,不知道能编出多少酸话。   看过的菇凉们,别忘投一票呀,看大家的速度,估计周六就要满1500票加更了。 第034 生日宴还是鸿门宴   孟凡坤的离职手续还没办好,我就收到了一个来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请柬。阿卡公司的董事长的女儿郭明明的生日会宴请。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甚至这个名字也是从请柬上第一次看到。但是收到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想了一会儿给孙博连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听我说完,笑着说:“林经理呀,能参加郭小姐生日宴的人,都是业务往来密切的,或者是有私交的,在那种场合也许能找到合作机会。既然给你发了说明我们这边很重视你们,对将来的合作有利无弊。”   我虽然心里知道孙博连说得没错,但是我这样的的小公司郭明明应该根本看不到眼里,甚至像我一样从未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这请柬发得有点蹊跷。   我从孙博连的话里了解到往年的邀请的人大概都有哪些,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去还是不去?去的话准备什么礼物?我与她不认识,一点私交都没有,她怎么会给我发我请柬?   挂了电话我也想不出来其中的关键,又给何连成发了短信问他,他回了一条:晚上再聊。   我知道他必定在忙着,熬到了晚上把事情和他说了,他想了想说:“这种请柬,未必是她自己拟定的来宾名单,礼物送到就行了,到现场晃一晃,宴会一开始就可以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周末要去上海,回来恐怕也赶不及。”我说。   “我想想去上海能不能推了。”他脸上有点小纠结。   我不愿意做一个处处都必须男人护着的女人,也不想男人因我放弃什么。于是坚决地说:“你不用去了,我自己过去走个过场就行,礼物你帮我想想。”我语气坚决,他想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   其实我知道他的担心,怕我在这种场合被人故意欺负。这种事儿以后经常会有,怎么可能次次都让他陪着。更重要的是我知道,现在他在商圈里顶着一个订了婚的名声,陪我去这种场合,算什么名分?   纵然别人不说,心里恐怕也会把我列入小三儿的名单。我愿意他天天来陪我,是我自己的事,没事带着他四处招摇就不太对劲儿了。   在生日宴之前,我又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郭明明喜欢书画,在市场上淘了半天也没买到送得出手的。最后,何连成陪我去了几家画廊,挑了一幅年轻新锐画家的山水图。   郭明明的生日宴在潮白河岸的家里举行。这一带是帝都新贵的别墅区,每一栋别墅都有极大的前后花园,宽阔的草坪,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波光潋滟的潮白河。   这条河的这一段是经过治理的,河面宽阔,水又极清。河两岸做了一些古朴的人工造景,沿河铺了平坦的骑行公路,不准机动车行驶。最靠河岸的地方铺了一条两米来宽的青砖路,供晨跑的人锻炼。   这一带的别墅,知道的人很多,进来的人很少。   门口的保安看车下菜碟,看到我是乘出租车来的,特意跑过来趴着车窗让我出示证件,我把请柬递他,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一脸不相信地让车子进去。   司机有点不耐烦地说一句狗眼看人低。   我反而没生气,这样的待遇又不是第一次,早就见怪不怪了。   到了地方以后,我才知道阿卡的董事长是个多么高调的人。这恐怕是整个别墅区里面积最大的一栋,一进门一股文艺复兴的味儿就扑面而来,全仿欧奢华装修,红木雕花的实木沙发,各种带着蔓叶草花纹装饰的家具……无一处不精美。   有接待的人把我迎了进去,我一进大厅就看到。在中央的位置众星捧月一样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她穿着一件香槟色的礼服,头发高高地挽成发髻盘起来,脖子上挂着硕大的蓝宝石项链,一身打扮贵气逼人。她五官长得大方端庄,皮肤白皙,个子高挑,气质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我站在外围,看着众人都送上了礼物,忽然觉得自己准备了一周的礼物有点寒酸了。   接待我的那个男士走过去,在她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她分开人群笑着走了过来说:“你是林乐怡小姐?”   我听她这么问也猜得出来,这就是今天的主角,生日宴的主人郭明明,忙伸出手说:“你好,郭小姐,我是林乐怡。”   她倒是毫无架子地与我握了手说:“哦,我听说过你,谢谢你能过来啊。”   我早就做好她是刁蛮性格的准备,被她的温和礼貌吓了一跳。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把手里的画筒递过去说:“匆忙之间准备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她打开画筒展开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未变,点了点头对我说:“你有心了,竟然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郭明明说着递给身边的人让他收了起来,又寒暄了几句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不会有什么大事,等一下一开席,我就可以走了。于是我百无聊赖地找到一个靠窗隐蔽的小沙发坐了下来,隔着玻璃看草坪尽头的潮白河。   “明明,我来晚啦。”一个张扬而又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人不由就望过去。   我只看一眼,就觉得今天来错了,应该推掉郭明明的邀请。   这个穿着红色及膝短款礼服,人未到先闻声的女人竟然是贾语含。我看到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圈子真小;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她火爆又张扬的性格。   我和她是冤家路窄,今天要是在这里正面碰上,是绝对不会善了的。   她和刘天的订婚宴,因为我的原因搞砸了。后来没多久,又被爆出包养小嫩模吸毒非法飚车等丑闻,不可谓不可热闹。   或许这一笔帐,以她的性格都会一笔不漏地算到我头上。   我现在不想与她正面冲突,一是因为我肚子里怀着孩子,怕有闪失;二是毕竟开始正式做生意,与她闹将起来两人一齐丢脸,没什么意思。   我看她并没有往这边看,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找个机会离开。   谁知道好死不死,我才走到大厅门口时,孙博连迎面走过来,他胳膊上挎着一个女人,是上一次跑到我们公司闹事的那个。   “哎呀,好巧!”孙博连也好巧是个大嗓门,一声就把大厅里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他先是笑着与我寒暄:“林经理,你来得还真早,没赶上堵车吧。”   我想走也来不及了,真恨不得拿什么东西堵住孙博连的那张嘴。他老婆更是热情,上前握住我的手说:“林经理,真是不好意思,上一次是一场误会。我们家老孙说我好几次,让我去上门给你道歉。我到底觉得没脸儿去,今天既然碰上了,一定要好好给你赔个罪。”   我听着这对夫妇一唱一合,第一次觉得讲礼貌的人让人觉得可厌。   “没事,既然是误会一场,就没什么值得说的了。”我说着想绕过他们离开这里。   这时又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何连成的初恋薛铭,跟着她最近的是她的未婚夫乔伟,稍远一点的是穿着白色西服,双手插到口袋里,气质风流的薛向铭。   这回绝对是走不脱了!我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乐怡,你在这儿呀?!”薛向铭几步迈了过来,伸过手来。   我皮笑肉不笑地与他轻握了一下说:“薛总,您好。”   这么一耽误,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走了过来。   “林乐怡?”贾语含摸着自己的下巴,满脸含笑,一字一顿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也端出半笑不笑的表情,与她对视。   在场的人都看出气氛不对来,她的订婚取消的事被闹得沸沸洋洋,虽然有些人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有风声传出来。   “听说你现在改行做生意了?”贾语含还在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来刮去。   “贾小姐消息真灵通。”我笑着说,语气也颇为讽刺。对于这样的女人,我连虚与委蛇也不愿意。可能真的是像何连成说的那样,我修炼不够,所以才会沉不住气。   “诸位都进去吧,站在这儿多累。”一直没出声的主人郭明明打了个圆场。   这时客人们已经陆续到了,我们这么一群人站在门口挡着路,确实不太好看。   薛向铭越过几个人走到我身边,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我说:“几个月没见,你怎么肚子大起来了?”   自从那天在酒吧里我摆了他一道以后,我们两个确实没有再见过面。本来以为他还会一见面就故意挑衅,没想到竟然能正常和我说几句话,这让我觉得很惊讶。   “你真愿意被何连成包养起来当二奶?”他又低声问。   我觉得耳边聒噪极了,平时没觉得薛向铭的话有这么多。我没理他,沉住气继续往里面走,却也不敢离他太远。   薛向铭虽然好色又不靠谱儿,与我每次见面都是为了把我弄上床,但是好歹比那个一出手就要伤人的贾语含强太多了。他要的只是色,而贾语含要的却是命。   隔着人群,我看到贾语含递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顿时又出一身的冷汗。要是提前知道她会来,这里摆着一千万的现金我也不过来。   薛向铭还在我耳边问:“肚子里这个是谁的呀?刘天的,还是何连成的?”他停了一下又说,“哎呀,反正不是我的……那个要是我真让女人怀孕了,我老爹会是一个什么反应?高兴,还是哭……”   我听着他瞬间转成唐僧,眼前一亮。扫视四周,与我熟识的除了薛向铭,就只剩下孙博连了。但是孙博连只是阿卡的高级经理人,没有资本与贾语含对上。或许我今天一直跟薛向铭在一起,才能毫发无伤地走出这个大厅。   我想到这儿,心里打定主意。完全自动无视他刚才把我说得那么滥交不堪,向他露出一脸浅笑。   好吧好吧,你们都不出来我也不会虐女主的。 第035 订婚前的绯闻女友   薛向铭大概没想到,我会对他有好脸色,眼神有点惊悚地看着我问:“你有事求我就直说,不要用美人计诱惑我。”   我脸上的笑一滞,忙说:“没有,只是觉得认识这么久,和你也算有过不少误会。到现在能这样相安无事的说话,想感概一下人生的奇妙。”   我一边说一边走,拉开与贾语含之间的距离,来到落地窗前。   仿欧式的雕花玻璃窗外面就是绿意盎然的草坪,能看到客人从大门走了进来。薛向铭倒是跟着我走过来,与我相对而站。   有位侍者端来几杯带着气泡的香槟,薛向铭端起两杯,递给我一杯说:“你这句话一讲,让我对你想用强的,都觉得有点下不去手。不过,拼酒量的话,我现在或许会胜你一筹。”   “我现在怀孕,滴酒不沾,所以薛少,拼酒量你赢了。”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他笑着接过去,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自己晃着手里那杯说:“第一次见你,我还以为你是个花瓶,没想到开始做公司以后,竟然有声有色,和我想的有很大出入。实在想不明白,楚毅当年为什么会和你离婚,模样漂亮又有脑子的女人可不太多。”他说完摇了摇头。   “男人嘛,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比如说你,你觉得你会只爱一个女人吗?”我想了想反问他。   对于几年前离婚的事,我现在已经看得很淡的。或许是两个人缘份尽了,或许是某人抵抗诱惑的能力太低,或许是被人算计……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出轨了,我不能接受然后分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都说时间是良药,真正经历过以后才知道。当时以为过不去的坎儿,翻过去几年以后再回头看,那坎儿好像也没想的那么高。   他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的酒想了想才抬头说:“我和楚毅还不一样,我可不会跟什么女人结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你还不了解我?”他挑眉,眼睛里都是风流的勾子,“我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先上了,看看感觉怎么样。玩得比较过瘾的就多玩几次,不过瘾的一次就丢开了。比如说你吧,一直没得手,一看到你心里就痒痒,或许那天得手了,觉得没意思,我也不纠缠你了。你说,是不是该让我得手一次?你也落个清净?”   我一听他的话,心里暗骂一句:这货靠不住!本来以后他收起了那个心思,没想到竟然还在龌龊地想这事儿。   他见我不说话,又凑到我耳边,嘴唇几乎碰到我耳垂才说:“你身材很好哦,怀孕以后胸高了。”   我真不该对薛向铭抱有幻想,这货就是个色魔。他自己亲口说的,见了女人就想上!也不知道他肾亏不亏!可是这种话我心里骂几句还罢,说出来就会变成对他的刻意挑逗。   “你猜,我今天会不会借机向你动手?”他小声问。   我笑盈盈地望过去:“薛少,对着孕妇你下得去手,还真是重口味。”   “孩子是谁的?”他问罢又说,“我可以考虑看他老爸的面子,暂时放过你。”   我觉得自己刚才想跟着薛向铭,躲开贾语含的刁难是打错了算盘了。这货是个绝对靠不住的,重口味而且没节操。   薛铭在远处向薛向铭招了招手,他一笑低声说:“你不说他老爸的名字,我可不看面子了哦。”   我冷眼扫过去,觉得没法和他继续交谈了。   远处郭明明在门口与各位新来的客人周旋,贾语含拉着薛铭不知在说着些什么,两人的眼神倒是没往这边看。   薛向铭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眼说:“不用看,我姐现在与何连成没半分瓜葛。”   他大概不知道刘天订婚宴上发生的那些事儿,不知道我看的其实是贾语含。这个女孩子外表看很清纯干净,而且性格活泼可爱,内里却是个恶魔,心狠手辣,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薛铭再次向她弟弟招了招手,薛向铭有着几分不愿地说:“来熟人了,你今天可要小心了。”   他走了过去满脸带笑,端着酒杯与那些新进来的人寒暄起来,整个大厅气氛融融。我不敢乱跑,在这个小角落里窝着。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些阿卡公司的经理人,其中几位与我有过数面之缘,看到我一个人站在这儿都过来打了个招呼。   产品部的张岳与我还算熟识,有几个月没见到过我,说话的时候打量一下我的肚子,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林经理什么时候结的婚,半分消息都没传出来。”   他知道我是单亲妈妈,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生活。如今一段时间不见,看到我竟然怀孕有点小惊讶。   我没说话,他可能觉得问得突兀了,马上又说:“恭喜啊,我送一句晚到的贺词,百年好合。”   我嘴角的笑略微有点勉强,低头应了一声。抬眼就看到了贾语含笑着走了过来,她身边还跟着两个我不认识的女孩。都是二十三四的样子,一个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v字领口上缀满了白色水晶,显得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粉盈盈的,说不出来的水嫩好看。另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眼大脸瘦,整个人有点冷,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贾语含走到跟前,笑着对我说:“林小姐,好久不见,刚才人多都没时间和你说话。给你介绍一下。”   她说着拉着那个漂亮的粉裙子说:“这位是白露。”又指着黑裙子说,“这位是李曼微。”   而后又向她们两人说:“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让刘天和家里决裂,取消与我订婚仪式的林乐怡,现在好像正在与明明老爸的公司合作什么业务。”   我从来没听过别人这么介绍我,听完以后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那两人脸上的笑都冷了起来,我颇为尴尬,不冷不热地与白露和李曼微打了招呼,才对贾语含说:“比起您,我可是小巫见大巫。”我指的是她连续一个月霸占着八卦版头条的事。   “我可比不上你。”贾语含笑着说,“我要男人都是靠钱砸上床的,你可是被男人用钱砸上床的。”   她的话音一落,不单是我,就连白露和李曼微,还有张岳的脸色都变了。也不知道让他们惊讶的是贾语含说话的直白,还是惊讶于她话的内容。   我不想再和她说话,微笑着说:“还有人在等我,贾小姐请自便。”说着我向那两位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一旁,站到距离薛向铭不远的地方。   “白露,我刚才忘记说了。除了刘天对她痴心以外,她还是何连成订婚前的绯闻女友。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把何连成迷得神魂颠倒。据说,她还在夜总会做过小姐。”贾语含的声音不小,隔着几米的我都听得很清楚。   我脸上一紧,心头就像被人用重锤在狂砸,她特意向白露这么介绍我,不会是没有目的的,那白露为什么格外需要知道我与何连成之间的种种?答案不言而喻,白露应该就是与何连成订婚的女人。   我猜到这里,连回头再看一眼也不敢,不知道如何面对。   大厅里不少人都听到了贾语含的话,我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心里不由苦笑,古代先贤都不止一次说过“宴无好宴”,我偏还自己撞进这不好的宴里面,平白被人羞侮。   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反驳的话,贾语含说得很对,几乎没一句虚言,我如何反驳。说自己不是何连成的绯闻女友?说后订婚的人才是插足进我们之间的小三儿?还是说自己不是离婚的女人,没带两个孩子,没在夜总会讨过生活……   她的话把我堵得死死的,我没立场没名分反驳。   郭明明在很远的地方看了这边一眼,觉察到这里气氛的不对,急步走了过来,大约是听到了贾语含最后几句话,她笑着说:“语含,今天是我生日,林小姐又是我父亲特意请来的贵客,阿卡公司的全作商。”   贾语含马上换了表情,对郭明明说:“我只是和大家做个介绍,大部分人都不认得她嘛。”   她说罢挽上郭明明的胳膊往大厅中央走过去。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的灯和外面草坪上的灯光都亮起来。随着她们一行人的离开,我周围马上冷清起来。   我看着白露的背影,心里有点疼。   白露是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糖果的甜美味道,五官精致细腻,像是珍贵的青花瓷器,让人每一个接触的人都发自内心的珍视。   何连成的订婚对像是她?何连成会不会动心?会不会假戏真做……假如我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将来他退婚的时候要怎么说?   面对一个我都不忍心伤害的女孩,何连成要怎么说毁婚?   薛向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看我一直在盯着白露的背影看,问:“你不知道与何连成订婚的人是谁?”   “白露。”我慢慢吐出这两个字。   “不是,是她姐姐。”薛向铭有点惊讶地继续问,“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何连成竟然没和你提过这件事儿?太不够意思了吧,包二奶也要和二奶说一声,她应该防备的正房是谁吧。”   嗯嗯,换个名字…… 第036 合不合脚   薛向铭的话成功抓住我的痛脚,我想转身就走,却忍不住想听下去。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何连成的订婚对象是谁,想要他亲口告诉我。可是有人在耳边说的时候,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   我的脸色怕是已经开始难看了,薛向铭停住嘴,忽然换了话题说:“晚宴开始了,入席吧。”   我不知道是怎么找到有自己名字的桌签坐了下去,然后看着光彩照人的郭明明与那群站在聚光灯下吸引着所有到场男宾眼神的年轻女孩,我心里像被刀子捅了一样难受。   白露偶尔会看我一眼,但是眼里只有不屑。   这种眼神我非常熟悉,是我当年鄙夷地看向程丽娜的眼神。这种被人赤果果当成小三儿看的感觉,让我如坐针毡。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弃了自己的底线,将错就错与何连成马马虎虎过了下去。甚至不追问他何时娶我?其实扪心自问,这句话我说不出口,因为骨子里我觉得自己没资格配得上他。   在不知不觉中,我一步一步退让我的底线,变成了一个自己最讨厌和唾弃的人——被男人养在外面的小三儿。   女人动了情,就是这样没底线吗?   周围的人都在笑着说话,郭明明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她作为主人的大度,没有人再来找我的麻烦,但是那种不言而喻的轻视,让我觉得比在刘天的订婚宴上被贾语含打了一顿还要难堪。   我没动筷子,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猛灌了一杯冰镇的矿泉水,压了压心里的躁动,与同桌的几位客人道了别,拿起包准备去卫生间补个妆就回去。   这样的场合,我在这儿就是自取其辱。   有人带着我找到卫生间,礼貌周到地递上纸巾,然后出去。我站在洗手池前检查自己的妆容,用凉水拍了拍脸,让两颊泛出些血色,又鞠起一捧水把眼睛冰进去,想消去眼角的红色,那是忍眼泪太久忍出来的浮肿。   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我飞快地抬起头,抽出纸巾把脸上的水抹干净,不想有人看到我的软弱和眼泪。   从镜子里,我看到走进来的是贾语含和白露。   白露还是一副楚楚动人的乖巧模样,贾语含拍拍她的肩说:“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么?脸皮厚呗,怀里揣着一个没主儿的野种,还敢这样招摇过市。”   白露似乎对她的话很厌恶,略微抬了抬眼对她说:“语含,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她。”   贾语含丝毫没觉出白露语气里的反感,笑着说:“她怀的有可能是何连成的,还不替你姐姐先把这私生子解决了。”   “语含,你先出去一下。”白露固执地说。   贾语含摊了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白露,刚才看到贾语含时,我直觉得事儿要不好了。没想到白露不是她能挑拨起怒气的冲动女孩,她有着不同于外表的理智和冷静。   “林乐怡。”她抬眼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和贾语含有过节,所以她的话我并不十分相信。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算是替我姐姐问的吧。”   “我和你们都不熟,今天只是来参加郭总千金的生日会。”我绷紧着身体,一想到何连成与这个女孩的姐姐有婚约,或者还有其它的什么,就觉得心里有一根弦一动一动,快要断掉了。   “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的孩子不利。”她先出言安慰一下,紧接着皱起眉说,“刘天对你那么好,又没有婚约,为了你和家里决裂了,你为什么不干干净净地嫁给他?却愿意怀着这个孩子,要生他下来当私生子?”   她的语气里没有鄙夷,只有不解和不屑。我不知道怎么说,是因为爱吗?为了爱连自己和孩子的尊严都不要了吗?还是坚定地相信以后会与何连成走到一起?我忽然之间觉得我对未来的坚信就像是沙土堆成的城堡,一盆水泼下来就变成了一滩泥,收拾都收拾不起来。   “如果你只是为了钱,你挣得也不算少了,至少能与阿卡合作的公司,利润还是很可观的。”白露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我的肚子说,“今天要是没看到你也就算了,看到了不问几句,回去以后没法向我姐交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问:“这个是何连成的吗?”   我没说话,已经被她的话问得说不出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骨子里真的变成了贱人……   她又说:“你应该知道私生子将来的生活很艰难。”   我还是没说话,脸上的平静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她似乎也不介意我的回答,继续说:“我知道该怎么跟我姐说了,我会告诉她你们是真爱,看她能不能放手。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她说完转身拉开门,拽着在外着等着她的贾语含就走。贾语含不甘心地拧了一下身子说:“多好的机会,你就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还要做什么?和这种人动手吗?我怕脏了手。”白露轻描淡定的话传过来,我几乎站不直。   明明是我先遇到何连成的,为什么最后被人用这种眼光看的人是我?   我抓着包走出了郭家的大门,一个人晃出别墅区。沿着路往进城的方向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没了力气。   因为参加这种场合,我又是一路打车过来,这会儿才觉得鞋子的跟儿有点高,走着路累得脚疼。我脱掉鞋,把它拎到眼前看了看。这双鞋是我在翰华上班时,何连成陪我去金购买的,迪奥经典款的女鞋,上面有一朵用水钻镶的蝴蝶结,即使在路灯下看着也熠熠生辉。一双鞋子差不多要我当时半个月的工资,我还在纠结,何连成就已经买完了单。   现在看着它,忽然觉得这双华贵的鞋子不适合我,穿着脚疼,扔了心疼。   夜里八九点,一个女人光着脚走在机场高速的辅路上,莫名的扎眼。一辆又一辆车子从我身旁驶过去,我就这样不知痛痒地走着。   白露的话在我耳边不停重播,私生子几个字一遍一遍地回放。何连成对我态度或许坚决,他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他有这个能力吗?   他一出现,我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一直维护我的刘天的手,然后毫无条件地站在他身后。从那天办公楼下选择相信他,匆忙间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提都没提关于结婚的事。   刘天在不知道我想法的时候,就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想不出来何连成打的是什么主意,从今天算过去,满当满算还有不到四个月就到了我的预产期,孩子以什么身份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是觉察到的我不对劲儿,不安地动了起来,我才猛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左手是机场高速,右手是一片杨树林,脚下是不平坦的公路,脚上的知觉在这一刻恢复,我一下子疼得迈不开步子了。   我在路边停下来,摸出电话一看,十六个未接电话,时间到从九点半到刚才五分钟前,都是何连成打过来的。   手机上显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我赤脚走了两个多小时。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过去,他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按下了接通。他在那边焦急地问:“你在什么地方?”   “路上。”   “坐标!”他语气急切。   “我看看……”我开始找四周标志性的建筑物,没找到了。四周最显眼的就是排列整齐的高速路灯,像彩带一样蜿蜒到繁华的帝都城。   “你在家等我吧,这附件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我也搞不清楚方位,马上回去。”我站在路边准备碰运气拦一辆路过的空车。   “你在那条路上。”他问。   “别别别,来车了。”我看到一辆空驶的车子开了过来,忙跑到路中央拦下来,司机在路边停下打量了我几眼,才摇下车窗问:“去哪儿?”   我说了家的地址,拎着那双昂贵又不合脚的鞋子钻了车子,对电话那头的何连成说:“四十分钟以后到家,有点饿,帮我弄点吃的。”   他听我语气正常才松了一口气说:“我去那个生日会上接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吓得我不行,生怕你出什么事。打电话你没接,我回到家没看到你,又跑回来在路上找你,马上调头回去。”   “哪有那么多事,马上就回去。”我笑了笑,把鞋子扔到出租车的脚垫上。虽然不合脚,看在那么贵的份儿上,我还是不舍得扔。   车子开到三元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辆子风驰电掣地开了过去,是何连成的车子。他没看见我,我看见了他。   我从包里找出纸巾,把脚擦干净,底脚板儿上有水泡,还有几道不知道被玻璃渣子,还是被石头挂破的口子……简直惨不忍睹,奇怪的是我刚才一直没觉得疼,直到现在处理干净了,才觉得疼得钻心。   下前车我把脚子塞进鞋子里,付了车费装作浑身无事的样子上了楼。   这种怒极了失望的感觉,不知道写出来没有……孕妇本来就会比较脆弱,接受到这种信息以后,什么样的反应都可能有。   求大家冒泡呀,晚上八点左右会有加更。 第037 你不说我不问(为推荐票满1500加更)   我在进门之前,努力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想在何连成面前露出任何端倪。既然选择相信,就要相信他到最后一刻。   他听到我进来,紧张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拉着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才说:“一直联系不到你,吓死我了。”   “你紧张过度了,在那里把电话调成静音了没听到。”我故意装出满脸的轻松。   他弯腰把拖鞋放到我脚下说:“换了鞋子休息一下,很快就好,我给你煮了小馄饨。”   “好,你去忙。”我站在哪儿不肯脱鞋,想等到他去厨房了才换鞋,然后穿上薄棉袜,盖住脚上的伤。   “穿这样的鞋子出去多累,快换了。”他刚要转身走,听到我的话又转过头问。   “来回都打车,没走几步路。”我笑着说,一边慢吞吞地脱鞋。   他却忽然蹲了下来,握住我的脚腕,强行脱下我右脚的鞋,我想挣脱他的手已经来不及了。脚上的伤已经完全露在他眼前,我靠着门勉强站住身体说:“快松手,不然要摔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在瞒我什么?”他蹲在那里,扬起头看着我,眸色深深浅浅,有怒气要喷薄而出。   “没事儿,鞋子不合脚磨了几个水泡出来。”我想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俯身抱起我,把我放到沙发上,把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然后找来了家里的药箱子,从里面拿出紫药水、医用棉签、酒精之类,重新清理了伤口,上了药简单包了一下,说:“在这儿等着别动,饭好了我喂你。”   他说完,转身进了厨房,我听到水声和抽油烟机的声音。   我本来以为他会大怒,然后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揭过去了。我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担心着他会酝酿出更大的怒气,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过了一会儿,他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馄饨,坐到我身边说:“张嘴。”   我伸手接过碗说:“我又有手,自己吃就行了。”   何连成难得没固执,把碗递了过来,在一旁看着,眸色深沉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再吃一碗?”他接过空碗问。   “饱了。”我摇了摇头,肚子吃饱以后心里的不安退散了。   他把碗随手放到了餐桌上,重新从沙发后面绕了回来,坐到我对面,正视着我问:“说说吧,今天都碰到了谁?脚是怎么回事?自虐?”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因为知道了他订婚的对象难过得失去理智,自己在路上走了那么久,掩饰着说:“鞋子不合脚,光脚走了一段路。”   “以后说谎之前先打一下腹稿,这样的话我会相信?遇到了谁?在生日宴会上。”他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   “大部分人我不都不认识……”我说。   他不再逼问我,站起身来来,拿出手机不知道打给了谁,接通以后问:“郭大千金生日会你去了吗?都有谁参加?”   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打电话,挂电话,然后朝我走过来。   “你遇到了白露?”何连成问。   我点了点头,不想否认。他想解释,我愿意接受;他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问了,忽然觉得心里真的累了。什么底线!什么原则!什么别人的闲言碎语!都滚蛋去吧!老子要怎么痛快怎么来!有本事你来咬死我!   “我马上就安排好了,下一次出现在这场合,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何太太,谁也不能说你一句。”何连成扳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努力做这一些,当时有点不生气,有点不知所措,事后有点后悔。”我说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角,低声说,“连成,我恐怕中了你的毒,即使别人今天当着面儿把‘小三儿’这个名号甩到我脸上,我也无法舍弃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用力抱住我。   在听了白露那一番话以后,我当时有点迷糊了,那些不知如何发泄的怒气让我一时犯了糊涂。在路上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一个问题:假如何连成不能给我任何承诺,我会不会离开他?   进家门看到他的脸那一瞬,我有了答案。不管怎么样,我到底还是舍弃不了他。当年毫不犹豫离开楚毅的勇气没有了,我不知道是自己老输不起了,还是怎么了。   “不用说对不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纠纠缠你一辈子。今天被白露的话冲昏了头,伤了自己挺难过的。”我的眼泪终于在他这一声对不起中流了出来,憋得生疼的泪腺得到了放松,一身的轻。   “不会的,你放心。”何连成在我耳边说着。   这一天来受的委屈和刁难,在他的一声对不起一个拥抱中,烟消云散了。我知道,这一次我逃不开何连成了。   “你对我哭,对我闹,我都能接受,孕妇情绪比较脆弱我都知道。只是你这样假装坚强的样子让我心里没底儿。”他抱着我,语气有点低沉,“你这样作贱自己,真的很没意思,我也很累。在刚才你死死瞒住我不肯说实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努力没了意义,你知道吗?我害怕这种感觉。”   他抱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乐怡,我好累。我从来没有这样逼过自己,逼自己去发奋去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且还是和自己的老爸斗智斗勇。”   我听着他的话,忽然觉得心惊,我害怕他用这种疲倦的语气和我说话,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放弃一样。   他又沉默了良久才说:“你先睡吧,我还有一些文件没看完。”   “连成,我只是……”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自己没能力早点做到;也怪自己没刘天那样的勇气,为你舍弃一切。忽然怀疑起来,我爱你到底有多少?是刘天更爱你,还是我?为什么我不能为了你孤注一掷?”他拥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缓缓地说出这番话。   “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刚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刘天为你做的一切。今天从机场直接去找你,是想问问这件事。我知道你隐瞒刘天为你与家里决裂,就像我隐瞒与白霜订婚的细节一样,是怕让彼此受到伤害。但是,我知道这件事的同时,意识到这样的隐瞒可能会让我们之间有误会。”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说完这席话,把我抱到卧室说,“你先睡吧,我在客厅看会东西,不影响你休息了。”   说完,他把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然后转身出去,带上了卧室门。   这一晚上,他一直没进房间。我早上起床时,他照常做好的早餐,神色如常陪我吃饭,简单收拾了东西一起去上班。   到了公司楼下,他在进电梯前对我说:“你的脚要每天换药,绷带、药、纱布我都放进药箱里了。下午我安排司机来接你上下班,我这几天会很忙,可能没时间过去了,注意记得吃饭。”   说完他按了电梯上行键,对我说:“我要去集团一趟,你自己上去吧,记得脚别沾水。”   “连成……”我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昨天晚上开始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非常不好,就像是这一次会真的失去他一样。   “别乱想,你上去吧。”他看到电梯到了,转身离开了大厦。   接下来的这周,每天都有司机来接送我上下班,他再也没有露面。每天早晚各一条短信,都很短,说一些记得吃饭,记得换药的话,反反复复,就只有那几句。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用别人挑拨,在繁琐的日子面前,已经露出了裂痕。我想主动示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可原因却是因为他的订婚,这是一笔糊涂帐,算不出来究竟是谁先过了界。或许我和他身份上的差异,本来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在何连成主动找到我时,何则林冷眼旁观,根本没有出面,已经让现实打败了我们。   如果有来自何则林无休止的压力,我们两个会不顾一切拧在一起,一致对外,会忽略这原本就存在的裂缝。而何则林通过他们圈子里的一个订婚,一个生日宴,几句旁人的闲言碎语,让我们之间的差距明晃晃显露出来,终于把这个裂缝撑大了。   孟凡坤离职以后,公司没有再招新人过来,他的工作摊到了我和许晚云的身上,勉强还忙得过来。只是商务会谈之类的活动,随着我身子越来越重,我基本上不参加了,一般都让许晚云和于淼两个人出面。   六月底的时候史兰顺产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去参加了她女儿的满月酒。她胖了一些,脸色更好了,满脸都泛着母性的光,看到我的肚子,笑着问预产期。   我一怔回答:“医生说是九月二十一。”   “估计你们只能后办婚礼了,只要领了证就行,孩子出生以后先上户口。”史兰笑意盈盈地说着。   她看我没接话,有些惊讶地问:“你们和好这么久,没领证吗?”   “他忙,我已经三周多没有见到他了。”我低头说,掩饰着眼里的失落,然后抬头看着他,“你女儿真像你,眼睛这么大。”   “屁大的孩子,哪儿看得出来像谁。我这个做妈的都没看出来,你们一个一个都开始比划着说鼻子像爸爸,眼睛像我了。”史兰也马上把注意力放到身边睡着的女儿身上,甜蜜地看了一眼说。   我与她又说了一会儿话,找了个借口告辞了。王涛挂着一脸幸福的笑,亲自送我们母子三个下了楼,拦好了车子对我说,“史兰在那儿躺着,我有点走不开,不能送你们了。”   我让他上去忙,然后带着孩子回家。一路上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在车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连成,我想你了。   还欠两章加更,努力明天补齐。 第038 童童的用心良苦(为蓝与兮打赏钻石加更)   他很快就回了短信,写着平常的问侯和嘱咐:早点睡觉,注意饮食,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失落地放下手机,不知道再和他说些什么。童童眨着眼睛问:“何叔叔很忙吗?”   “嗯。”我应了一声,他也不说话了。   回到家里陪着两个小宝儿玩了一会儿拼图,又拖着重重的身子给他们洗澡刷牙。等把两个小东西照顾好以后,我浑身跟散了架子一样,没等哄他们睡着,自己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外,我被小声说话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昏暗的卧室里,飘窗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低声说:“妈妈很想你,我都知道。”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用更低的声音说:“妈妈肚子里的宝宝会动了呢,肚皮上一会儿鼓出一个小包,可好玩了。”   他说完停下来侧着小脑袋认真地听着那边的话,忽然笑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说:“是不是我和哥哥不乖,何叔叔才天天忙的?”   我听出来他是在和何连成通电话,心里觉得又感动又奇怪,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打电话了。他根本不识字,怎么可能从通讯录里找出何连成的电话,再拨过去呢?   我躺在床上不敢动,贪恋地听着二人小声的对话,元元在我身边睡得正香,屋子里安静极了。   “何叔叔不要担心,我长大了会自己挣钱,不花何叔叔的钱,你只要照顾妈妈就行了,妈妈喜欢你呢。”童童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诠释着什么叫早熟。   我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努力把声音压在喉咙里,眼泪在枕头上蔓延。   “何叔叔对我最好了,对妈妈也好,妈妈和你在一起笑最多。我和哥哥不会给你们两个添麻烦的,会乖乖听话。”童童用他仅有的语言替我向何连成解释着,用自己的方式道歉。   屋子里又静了一会儿,童童不知听到了电话里何连成说了什么,小心地往床这边看了一眼说:“妈妈睡着呢,我声音可小可小了……”   又停了片刻,他又说:“不是不是,别人都说我们是小拖油瓶,我们都知道。我和哥哥没爸爸,别人想娶妈妈也怕我们麻烦。你要是能和妈妈结婚,我们保证不给何叔叔添麻烦,你能回来看妈妈吗?”   又是一阵安静,他侧着头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好哇,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呢。”童童声音欢快起来。   我捂住自己嘴,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们比我预计得还要懂事早熟,小小年纪学会察颜观色,而且猜出了我与何连成之间出现了问题。   在外人看来,元元和童童长得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而我不用分辩一看神情姿态就知道。童童比元元细腻,元元比童童踏实。   “何叔叔早点休息,不要加班哦,我会乖乖陪着妈妈和妈妈肚子里的宝宝。”童童最后一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意识到了马上捂住小嘴和何连成道了晚安。   我在黑暗中,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看着他小耗子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我这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悄悄爬上床,掀起被子在我身边躺下。   他轻轻叫了一句妈妈,确定我还在睡着,才放心地小声说:“妈妈,我帮你把何叔叔叫回来了呢。”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以后要开心。”   然后自己钻进了怀里,不大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我知道他们两个在外面会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却没想到会这么难听。真不知道一直不声不响的两个孩子在外面都遇到过什么。每次接他们回来,我都事无巨细地问他们在幼儿园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他们也都实话实话,但从没提过被人骂被人说,基本被人欺负的事。   我等他睡熟了,悄悄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来到客厅,打开通话记录,看到这个小东西打了五十多个电话,每个通话时长都不足十秒,最后与何连成的通话记录是三十六分钟。   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一个打过去问,才问到了何连成。   我看得满眼都是泪,他们总在不经意中成长,给我新的感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刘天打进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他在那边问:“童童半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何叔叔。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回过来你一直在占有线。”   “没什么事,最近何连成老是加班,小孩子多想了。”我走到阳台上拉上玻璃门,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孩子们。   “你要是结婚记得给我发个请柬,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刘天诚心诚意地说。   “好,到时候一定通知你。”我说。   “那个……早点睡吧。”他说。   “你最近怎么样?和家里和解了吗?”我问。   那天在楼下我甩了他的手以后,我们一直没有任何联系,是童童无意之举打破了这个僵局。   “谈不上和解不和解的,一家子人能有多大的误会。我爷爷生病住院了,我每天过去陪床。”他在那边说。   “那就好。”我干巴巴地说着。   我收了线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借着昏暗模糊的光看着睡得正香的小东西好一会儿,才慢慢躺下去。   第二天早上,童童看着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东西倒是沉得住气。我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到底在电话里与何连成达了什么约定,想问又觉得不合适,便放任由他给我带来小惊喜。   我没等来何连成的消息,却等来了曹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笑着大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入围了?”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猜出了是什么事。   “何止是入围了,咱们送去的短片被选中了,从几千个短片中脱颖而出,明天开始在电视台黄金时段循环播放。”曹野很高兴地说。   “哪一个?”我们当时一共做了三个短片。   “主题是温暖的那一个,就是两个小宝儿出镜的那一个。”曹野说。   “怎么会是那一个?真没觉得那一个比其它两个更出彩呀?”我有点惊讶。当时在南市制作短片时,我不太同意两个孩子参与录制。谁知曹野两个彩色棒棒糖就把小东西收买了,他们自愿,我也不好强硬拒绝。   “估计以后会有不少人找这一对小东西拍广告哦,你自己做好保密工作。”曹野说完又说,“把你卡号给我,这一次的酬劳还没给你呢。”   我挂断电话,看着趴在餐桌上的一对土豆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两个参与录制的短片获奖了,明天就要在电视上播放了。”   “真的,太好了!”童童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有了新期待一样。   第二天我在曹野说的时间打开了电视,陪两个小东西一起看平生第一次上电视。短片放出来的效果很好,温暖而又让人感动。   晚饭时候我接到了楚毅的电话,他一接通就问:“你为什么让孩子这么小就接触媒体,拍广告给你赚钱吗?”   “楚毅,首先这是公益性,不涉及到金钱。其次,我比你更清楚他们的想法,他们愿意参加这个节目的录制。”我对他没半分客气。   “我是爸爸,你不征求我的意见就……”   “这句话拜托你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打开门走到外面,对他说,“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你陪他们的时间不过二三十天,你除了贡献过一个精子以外,没有任何其它的贡献,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他们在外面被人骂小拖油瓶时你在哪儿?一次一次发烧感冒我一人抱两个在医院奔跑的时候你在哪儿?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评论我的任何举动,你不配!”   他被我凛冽的气势震住,半晌没说话,最后才说:“你要是缺钱可以和我说,我可以翻一倍给你抚养费。”   “不必了,我愿意自己养孩子,不想某个股东出资以后对我指手划脚。”我说完啪一下挂了电话,忽然觉得心头爽极了。   果然,骂人能让人心情愉快!   不出曹野所料,当周就接到了几个广告公司的电话,电话的内容不外乎想要请两个宝宝去拍广告,幼儿用品的。我以没时间为理由果断拒绝,公益性质的我可以考虑,商业性质的坚决不同意。   为了给两个小东西庆功,我特意请他们两个去吃最爱的披萨,两人兴奋坏了。点好餐拿到了服务生送过来的玩具,才算安静下来。   童童眼尖,用手指着我不远处的卡座儿小声说:“妈妈,爸爸在哪儿。”   我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楚毅陪着肖静在不远处的地方用餐,他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的披萨,肖静却吃得很开心。   楚毅不喜欢吃这类快餐,甚至连西餐也不愿意吃,他只吃中餐,而且还最喜欢吃清淡的粤菜。   童童的声音引来了楚毅的眼光,他看过来眼睛一亮,然后站了起来,没和肖静打招呼就走了过来。   元元看了看童童,低声说:“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们两个知道我不喜欢和楚毅接触,都低下了头。   楚毅自来熟地坐了下来,看着孩子问:“喜欢吃这个?”   “爸爸……”元元小声叫了一句。   楚毅脸上笑了起来,说:“最近有没有想爸爸?”   我看着他的嘴脸,几乎想把披萨拍到他脸上,这一脸慈祥的做给谁看?可是,两个小宝儿现在都懂事了,知道不管楚毅如何不堪都是他们的亲生爸爸。   “我来晚了,你们都吃上了。”我正在用眼光和楚毅交战时,头顶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我一抬头看到是何连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桌子旁边。   今天的加更完成了,还欠一章番外加更,给自己打气加油! 第039 不能更美好   楚毅挑挑眉,对于自己捡来的亲子时间被打断万分不舍,厌恶地看了何连成一眼,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童童却满脸欣喜地从沙发上爬下来,扑过去抱住了何连成的腿。   何连成笑着把他抱在怀里,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问:“这一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有想,天天都想。”童童说着,也在何连成脸上亲了一口,眼里都是笑意。他对何连成的亲密和对对楚毅时的疏离成了鲜明的对比,楚毅脸色极其难看,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肖静走了过来。   她大着肚子站在桌子旁,一脸笑意地看着楚毅问:“这是你和前妻的儿子,真可爱呀。”   何连成第一次看到肖静,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以为楚毅又离婚再婚了。他用眼光询问我,我轻轻摇了一下头,他马上明了,抱着童童对楚毅说:“麻烦这种和情人约会的让让位置,现在是我们一家子的亲子时间。”   楚毅气得不行,又不能反驳。何连成的尖牙俐齿回来了,他看着楚毅脸色变得铁青,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说:“你这马上也有自己的孩子,估计分给两个小宝的时间更少了。不过你放心,我虽然只是继父,也比你心里更疼他们两个,谁让我爱屋及乌呢。”   他说完话,看到楚毅还坐在哪儿没动,一挑眉看到肖静身上,大大咧咧地说:“你这个三儿当得不够尽职啊,都大了肚子还没拢住男人的心,让他被前妻的孩子勾引过来?”   楚毅和肖静的脸上一下子打翻了调色盘,别提有多精彩了。   何连成的张狂在这一刻回来,我觉得稍微有点不适应,又觉得这样的处世让我觉得痛快,他轻描淡写就替我出的恶气。他一直就有这个本事,不动声色气死旁人。   这家餐厅到底只是一家披萨店,卡座儿之间的私密性不好,已经有人听到我们这边劲爆的谈话内容,都悄悄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一堆人。   特别是看到童童趴在何连成的怀里,两人相处融洽的样子时,终于对楚毅侧目了,有人甚至小声说起来:“亲生儿子都不跟他亲哟,还带着怀孕的小三儿出来……”   ……   楚毅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大家的目光蹂躏了一样,拉起肖静走到收银台,拍下几张百元大钞,连找零也不要了转头就走。   “他贼心不死,又来找你做什么?”何连成把童童从怀里扒下来,放到沙发上给他切了一块披萨,然后问我。   “他说他准备让两个孩子回去继承他的公司。”我直接把上一次谈话的内容晒了出来。   “他真这么说的?”何连成似乎不信,问完以后笑着说,“好遥远的一根香蕉,想用这个吊着你和孩子,太幼稚了吧?他现在有三十吗?至少要再活五十年吧,五十年以后,两个孩子自己创业的公司都上市多少年了,还需要他的遗产?”   我原本没想明白,被他这么一说豁然开朗,楚毅果然是个没诚心的。亏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个话时,还特么地专心和他谈了几句。想想都觉得自己脸皮烫得慌,真是怀孕以后拉智商了?   何连成敏锐地觉察到我表情变化,特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问:“你不会真把他的话放到心里了吧?”   “那到不至于,我听了以后在想他的动机是什么,还没想明白你就拆穿了。”我坦言。   童童趁我们两个说话的功夫,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连成说:“何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何连成接过去,看了以后感动得不行,眼圈有点微微的红,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说:“太感动了,这一辈子都没人对我这么好。”   我探过去想看那上面画着什么,他眼疾手快地收了起来,对我说:“这可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你可不能看啊。”说着把那张纸珍视折了几折放进口袋里。   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直接上手去掏他的口袋,只好坐了回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能掐会算。”何连成神秘一笑,脸上疲惫的倦容一扫而光,拿起纸巾擦干净了手,毫不顾忌形象地拿起一块披萨直接吃了起来。   “你怎么像是饿了很久?几天没吃饭了?”我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   “可不是呢,这一段时间一直在集团本部清算资产,累得黑白颠倒,每天吃的都是快餐,现在吃这个也觉得是美味了。”他两三口吃完了一块儿披萨,又拿起了一块。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你不爱吃这个。”我看到他忽然出现,心里一下就踏实起来。三周前的那些误会烟消云散,我们都没有主动说道歉和解释的话,很自然地像老夫老妻那样说起了家常。   “我不休息一下都没力气把车开回去,动不了了。”他又吃了一块儿披萨,才喝下一杯柠檬水,把身子放到沙发上,神情缓缓放松下来。   “你这么累,等一下回去我开车。”我一边说一边给他们三人分餐。   他摆了摆手,说:“可舍不得让你开,方向盘碰着我儿子怎么办?”说话间,语气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从没有过的轻松。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差不多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结束,何连成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一点,他拉起童童说:“吃饱了怎么觉得胳膊都是软了,比刚才更没力气了,怕是抱不动你了。”   我知道他这是极累以后的反弹,拉着两个小宝儿走出去。找到他的车子,把两个小宝儿塞进后座,又把他撵到了副驾驶上,我自己坐在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对他说:“你放心,我把座位往后调一下,碰不到肚子的。”   “那好,小心一点。”他嘱咐了一句,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车子才从霄云路出去,还没开到三环主路,他已经睡死过去,头微微歪着,脸上的倦容毕现,青色的眼袋明显地挂在眼睛下面。   “何叔叔累坏了。”童童探头看了他一眼,总结性地说。   “是呀,小声儿别影响何叔叔休息。”我低声对后面的两个孩子说。   三环出乎意料的一路畅通,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家,在楼下停好车,我有点不太忍心叫他,正在犹豫着。他就迷迷糊糊睁地开了眼睛,看了看外面说:“到了,这么快。”   “上去睡吧。”我俯身过去给他解安全带,他借机偷偷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低声说:“以后不许和我冷战,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咬我打我都行……”   他声音柔软,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一个劲儿往脖子里钻,我被他勾引得麻了半边身子。红着脸解开了他的安全带,低低地嗯了一声。   回到家里,我哄两个小宝儿在客厅里玩,给他找了睡衣让他先洗洗先睡,听他在餐厅里说话的意思,怕是这么多天都没有正经睡过觉吃过饭了。   他不等我把睡衣找出来,已经钻进窄小的洗手间里,等我敲开门时,里面一片水气,能透过水雾看到他赤裸着的后背。   他往我这边迈了一步,接过衣服,湿漉漉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了进去,热水从花酒上浇下来,我也湿了一身。   他用力地亲吻着我,身体起了反应,硬硬地顶着我的小腹。   我以为他会乱来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我,说:“要不是肚子里揣着小包子,看这一次我怎么收拾你。”   我自然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脸兀自先红了。   他又轻轻碰了几下我的身体用隐忍的语气说:“你再不出去,我可真的忍不住了啊。”   我吓得忙回过神儿,拉开门逃一样走出去。   “妈妈洗澡怎么不脱衣服?”元元听声音抬头看到我衣衫尽湿的样子。   洗手间里的何连成竟然也听到了元元的话,笑着大声说:“妈妈喝醋喝醉了。”   两个孩子听不懂他的话,我却明白他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脸红得更厉害了,来不及和两个小宝解释喝醋和穿衣服洗澡之间的关系,慌乱进了卧室换了干爽的衣服出来。   何连成洗完澡,出来和两个小宝儿道了一声晚安,自己主动走进卧室,躺在床说了一句:“不等你们了啊。”   等我把两个小宝弄好抱进卧室以后,看到他睡得都没了知觉。   我看看那张一米五宽的小床,顿时觉得简直太窄了。   把元元和童童放到他身边,我给三人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在床边躺下。   我睡到半夜,忽然觉得有人用手在摸我的脸,睁开眼看到了何连成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怎么不睡了?”我握住他的手问。   “睡醒了,看看你在身边才踏实。”他笑着说了说,看着隔在我们中间的两个小东西说,“你别看童童小,心细如发,点子又多。”   “你们之间的小秘密不想和我说说?”我在他手上亲了一下问。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怎么能告诉你?”他笑了笑,重新躺了下去。贴着他睡的童童马上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小东西和我投缘,跟我亲生的一样。”   “小孩子最纯真,不顾忌血缘上的远近亲疏,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我看着两个小包子可爱的睡颜心软成一团。   “有一件事先和你坦白,在集团签股份确认书之前,我同意了老爷子的一个条件。”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   啦啦啦,尽释前嫌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好啦!   名字被迫改了一回,我勒了个去。 第040 温暖的谈话   我不等他说话,就越过两个小包子俯身过去,吻了吻他说:“只要你人在就好,其它的我一概不在乎了。在你忽然说了那些话离开以后,我才猛然觉得自己对你要求太多,却并没有付出过什么。”   “亲爱的,你想多了。”他目光柔和下来,拉过我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说,“你就在这里,谁也赶不走的。如果不是那一次在酒店里咱们太过疯狂,意外有了你肚子里的小包子,或许我会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些。但是小东西在肚子里,一天也不能多等,所以只能尽快做个了结。我不想你为我猜东猜西的,感情都会被磨光的,我害怕那样的结局。”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我那天晚上对你说那样的话也是快扛不住了,觉得身累心更累,你对我还有隐瞒,还有一个对你虎视眈眈的刘天,而且他比我更舍得孤注一掷,我没他的勇气,怕你移心。”他轻声说完,最后叹出胸口的沉郁之气说,“不过现在都好了。”   “我知道,那一段时间我心里放着你订婚的事想不开,也耍了性子,对不起。”我看着他的眼睛,再也没分隐瞒。所有一切不顺心不如意和小纠结,都在这一刻散了。   “乐怡,你让我说完。”他伸出手按在我的嘴唇上,我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指腹。   他脸色一紧,低沉的声音说:“不准这样勾引我,我会忍不住的。”   我也在做完这个不由自主的动作以后,意识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老爷子要我保证,将来不给元元和童童分股权,我同意了。”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才问,“你会很生气吗?”   “两个孩子的将来,我另有打算。当然不会为这件事生气,你能以爸爸的身份介入他们的生活,心无芥蒂地对他们好,我都很感激了。”我握着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放心。”他反手握住我,“我每年都有可自由支配的分红,这一部分我给他们两个留着,投资也好,开公司也好。将来即使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宝贝略有差距,也不差距太大。元元还好,就是怕童童这种性子将来会钻牛角尖。”   “不会的,童童是想得略微多一点,但绝对不会钻这方面的牛角尖。再说,那本来就是你们何家的资产,他们不会多想。”我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也把何连成的话听进去了。   同样的孩子,一起长大,将来突然迈入社会以后,一个身价数亿,另外两个怎么会不多想,怕是要从小就引导了。   何则林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我没资格指责他。虽然从法律角度上说,继子是有继承权的,但是在现实面前,特别是面对巨额财产时,这一条行不通。别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就是这种家庭里的私生子,也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   “别想那么多了,等他们一起长大还有二十年呢。这期间我又不是死人,资产总会升值的,到时尽量平衡就行了。”何连成捏了一下我的脸说。   温暖的灯光下,两个小东西安然熟睡,丝毫不知道躺在他俩身边的大人已经开始为他们的将来做起了打算。   “我又是个死人了?”我笑着反问,“说不定将来,他们能得到的更多。不过,这么小说这个确实有点早,谁知将来会不会遇到一个败家的,或者一个像薛向铭那样的?想想都有点头疼。”   “别想了。”何连成的眼皮打起架来。   “你这几天没休息好,先睡吧,有事儿明天再说。”我帮他拉了一下薄被,自己先放下支着的手肘躺了下去。   “嗯。”他闷声应了一句,然后进入了沉深的睡梦之中。   早上没订闹钟,我却第一个醒过来。看到身边一大两小睡得正香,童童更是八爪鱼一样盘到何连成的身上,我不由摇头笑了笑,轻手轻脚下去弄早餐。   烤面包片、热牛奶、煎鸡蛋……我虽然做得不熟练,却也弄了一桌子好吃的,把芝士片、果酱都夹里面包片里,远远看过去至少卖相是有了。至于味道,应该不会差吧。   何连成大约是睡饱了,从卧室出来时一对眼睛格外明亮,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走过来拎起一片培根就放进了嘴里。   “喂……没刷牙洗脸就吃……”我探身打了他手背一下。   “你第一次做早餐,我表现得迫不急待一下嘛。”他抹着油手去了洗手间,紧接着卧室的门又打开了,一对小土豆穿着浅蓝色的睡衣,光着小脚丫跑了出来。元元吧唧吧唧走进洗手间,在一片水声里不知与何连成说着什么;童童跑到餐桌前,惦起脚尖看着桌子上的早餐说:“呀!妈妈这么棒,做好多好吃的。”   “洗脸刷牙去。”我把最后的煎蛋端了出来,拉着他去洗手间。   卫生间的门开,元元站着小板凳满嘴的牙膏沫子,正在对着水池子漱口。何连成花洒下面洗脸,弄了一地的水。   童童咯咯笑着说:“这样洗脸好玩。”挣开我的手跑了进去。   男人带孩子与女人带孩子,是完全不同的套路。三个人洗漱完,差不多算是洗了个澡,何连成把几人的湿衣服塞是洗衣机里,从衣柜里翻找他的衣服,我帮两个小的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盒子转身问我:“这是给谁买的?你反了天了?敢背着我给别人买衣服?”   我抬眼一看不由笑了:“你试一下合适不合适,就知道是给谁买的。”   这是那天我给肚子里的小宝儿买衣服时,顺手给何连成买的。买回来以后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想到等到了凌晨他才回来,礼物就忘记送了。   他喜滋滋地拆了包装,对着镜子上穿上,然后洋洋得意地说:“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能把白衬衫穿得这么惊才绝艳了。”   我看过去,扬了扬眉:“自恋的某人要有个度,先把浴巾换成裤子好吗?”   再怎么脸帅身材好,上身穿着整齐的白衬衫,腰上系一条浴巾,怎么看也都觉得像是在搞笑。   他又在衣柜里翻了一通才说:“你送礼物怎么不送一套呀,我在你这儿没裤子了,昨天那一条皱巴巴的,不想穿。”   “你还挑上了?”我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衣服,觉得确实不洗不烫也没法上身了,又找了一件他的睡衣扔过去说,“先穿着,等一下我把你的裤子洗了烫干。”   童童自己站在床上蹦了几下提好裤子,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问:“为什么何叔叔和妈妈不一样,没咪咪。”   何连成本来还在笑,被童童的话一雷,脸上的笑挂着也不是,不挂也不是,看着我问:“怎么解释?”   “生理卫生课,你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你负责讲了。”我说完,对两个小宝儿说,“因为我是女人,何叔叔是男人,所以身体的构造不同,至于具体都有什么不同,等一下吃过饭,让何叔叔给你们讲。妈妈讲不好。”   何连成看着我说:“我什么都讲?”   “将来都是要知道的,不用隐瞒,照实讲就行。”我说完把元元拎到地上说,“去吃饭,吃完了回来听何叔叔讲人体构造。”   何连成有点像被上架的鸭子,吃饭的时候忐忑不安地小声说:“我会不会把孩子教坏呀。”   “别讲那么多乱七八糟就行了,没有对错,人的身体本来就长得不一样。既然他们好奇,就照实讲,如果躲躲闪闪的,他们会更加好奇。”   一个大男人和两个小男人吃了饭以后就坐在沙发上,开始讨论男人和女人的身休有什么不同,我打开洗衣机,把不需要手洗的都塞进去。然后拿起他那条必须手洗的西裤来到卫生间。   外面传来的问题千奇百怪,何连成时不时被问住,到了最后甚至讲到了人类起源,什么为了生育一下代的需要等等……然后等我烫好裤子出来以后,何连成都扯到物种进化和宇宙起源问题了。   我把衣服递过去的时候,何连成正在讲:“星球与星球之间的万有引力,质量越大,产生的引力场就越强。这个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点像,一个活出质感的人,总会有一群人不自觉地围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人对附近的人产生了引力。”   “你讲这个他们听得懂吗?太玄乎了吧。”我笑着问。   “何叔叔讲的有意思,比妈妈的睡前故事好玩。”童童这个小东西马上倒戈。   何连成得意地向我挑了挑眉,那意思是说:瞧,听到了吧,还是我讲的更受欢迎。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人体构造、物种起源、动物进化和宇宙、超新星、黑洞等名词中消磨了,中午简单吃过饭,两个小东西例行常惯去睡午觉。   我给何连成端了一杯柠檬水问:“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你累了,我陪你躺会儿。”他也看到我一上午都没休息,一直在屋子里忙来忙去。   躺到床上,他却不睡,睁着眼睛一直看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问:“你有什么事直说好嘛,这样盯着我心虚。”   “想说又怕影响你休息,从昨天晚上就想说。”他说着紧紧抱了我一下,“我想制造一个浪漫的场景再说的,可心里有点忍不住。”   你们猜何少想说的是什么?啦啦啦!   推文时间:   后来,韶华向远,看尽人世纷繁,   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不许再和任何男人有牵连。”   她笑的温婉:“除你之外。” 第041 场景不对的求婚   我和他之间有无言的默契,看到他的眼神,听着他的语气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心脏一阵猛跳,假装平静地问:“如果你说的是那件事,那这确实是我见过最挫的场合。”   “哪件事?”他笑着凑过来问。   “关于户口本那件事……”我神秘地笑着反问。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说:“有人说向一个女孩求婚需要一倍的勇气,向一个孩子的妈求婚需要二倍勇气,向三个孩子的妈求婚,我的勇气用光了,只剩下傻气,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个只有傻气的男人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完变魔术一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单膝跪地,拿出一只公主方的粉钻戒递过来郑重地问:“你愿意做我孩子的妈妈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又酸又疼,伸过手让他帮我戴上戒指说:“我说不愿意行吗?你孩子都住在我的肚子里几个月了。”   何连成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场,他把戒指套到我手指上,拥着我说:“忽然觉得有了孩子的生活,简直找不到一点浪漫原素。求婚现场两个小东西睡在我们中间,想表达一下爱意亲热亲热吧,你肚子还揣着一个包子。”他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声,“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这才刚从哪儿到哪儿,往后日子长着呢,孩子出生以后,每天晚上怕是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了。”我往一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小块儿地。   他委屈着身子躺在床沿上,伸手圈住我说:“欠你一场婚礼,我记着。”   “办不办那个仪式我都不介意,有你在身边就好。”我说。   午后的阳光灿烂,隔着一层纱帘透进屋子里,满屋说不出来的温馨光明,他俯在我身边轻声地说:“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是我的私人物品。每一次我们的重要时刻,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私人时刻,这一次掺进了三个与我们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本来想问他如何退掉了那起订婚,听到他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既然把婚戒套进了我的无名指,所有的一切应该都处理妥当了,我再去纠结以前发生的事,没什么意义。   细想一下,似乎没有人的求婚是在一堆生活的碎琐,在累个半死后浑身的酸软的情况中发生的,我们之间真的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连成,我哪天去看望你爸爸?”我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可以不计较他与谁闹出过婚约,只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生下孩子以后,领证办婚礼这些都是小事儿,唯独一件大事,就是让他的爸妈接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最近怕是没时间,我安排好了通知你。”他说着停了一下,像是在想了一会什么才继续说,“搬回去住好不好?”   我听到这句话身子一紧,下意识把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他紧紧搂着我,自然觉察到我身体的变化,叹了一口气说,“那套房子是我自己买下来的,跟我爸没关系。我想要搬回去,主要是你现在身子重了,那边地方大,能让两个小宝儿单独住。毕竟是男孩子,四岁多应该自己住了。”   我知道他的说是实情,这套房子大小,一家人挤在一起确实有点局促,特别是他个子高,委屈地睡在这张床上,半夜里身子都恨不得有一半在外面。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子,与他面对面躺着,身后紧紧贴着的就是睡得正香的元元,眼前是何连成。   他看到我翻身,主动又往外挪了一下身体,半边身子悬空了。   “这些都听你的,原来我和你爸爸之间有一些误会,怕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对何连成说。他笑着点了点头。   自此以后,我们的生活彻底步入了正轨,两人同出同入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每天早上一起出门,到公司以后各自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每隔一段时间去上海出差,回来都记得给两个小宝儿带一些小礼物。   在二号院我收捡出一间婴儿房,何连成看到以后飞快地订好的婴儿房的家具、玩具小衣服等。他没这方面经验,恨不得每一种都把不同颜色的买回来,屋子很快就被堆满了。   日子过得飞快,我身体一天比一天笨重,有时候一周才去一两次公司,把商务上的事都交给了于淼郑海涛和许晚云三个人。   这一年以来,他们三人成长很快,在阿卡的项目中慢慢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商务人士,处理滴水不漏。现在公司的所有事情我在与不在,都能一样顺畅的进行。我看到几人的工作状态,把心放到肚子里。   在开会的时候,我特意说明只要今年项目顺利完成,所有员工年终奖翻倍。   我算过阿卡公司项目的利润,一年下来公司毛利能挣两百多万,扣除各项财务纳税支出,员工工资,房租,还有与各媒体合作过程的商务应酬费用以后,每年的净利大概是一百万出头。我们一共有九个员工,每人翻一倍的年终奖不过是多发十几万,我觉得负担得起。想充分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自主性,赏罚分明一没错。有时候赏比罚,还要更管用。   我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孩子,之后至少要在家休息一个月才能正常回来打量公司,正常女人四个月的产假我是享受不到了。   如果医生算的预产期没问题,我一出满月就到了与阿卡公司谈下一年度合作的时间,按照这个节奏来算,我的产假最多只能休到孩子满月。   怀孕期间因为一直在忙,忙工作忙感情,中间还夹杂着与何连成的误会和冷落,楚毅的不时骚扰,我的体重没有增加多少,产后恢复应该会很快。   月子里我不能指望何连成的妈妈过来照顾,自己早早地定好了月嫂和保姆。一切产前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我静下心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随着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何连成比我还紧张,想了好久还是不同意我去普通医院分娩,最后强行订了一间贵族医院的高级产房,说是老公可以全程陪同生产的。我一听他的安排,马上拒绝。去贵族医院生孩子没问题,但我不想让他全程陪护。   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大部分人愿意最爱的人陪在身边,我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一道坎儿。生产的现场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声嘶力竭的叫,被宫缩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活鬼形象,甚至过程还是一些其它意想不到的情况……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那样的狼狈,也不想借此让他知道生孩子多辛苦,以此达到他对我如何的目的。   他游说再三,我死不让步。如果他要进产房,我就去建了孕检档案的北大妇产医院分娩。最后,他妥协了,同意在产房外等着,但是我必须去他订好的医院,双方各让一步达成了共识。   虽然我生过一胎,但这次不太一样。   双胞胎比大家想像中的要容易生一些,因为胎儿个头小。   元元和童童一个四斤五两,一个四斤整,加起来还不如别人家一个孩子重。我怀他们两个时基本没时间没心情没条件保养,不过是仗着年轻身子底子好,才扛到顺利生产。我记得当时我生两个孩子的时间比别人一个还要快。   我那年一个人进产房,一个人待产,看着别的产妇把老公父母支得团团转,我硬是忍住眼泪一声没吭,咬着一块毛巾抗过宫缩的疼痛,然后浑身脱力地生下孩子。现在想想,那份坚强可能就叫没人疼。   所以我很知足,这一次有人在产房外等着我,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我检查了所有待产事项,觉得并无遗漏了才松了一口气。何连成在这方面没经验,不能指望着他。他单听说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孩子,兴奋得北都找不到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我准备好了他还满脸惊讶,最后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抱着我说:“亲爱的,一回生两回熟,下一次我都替你准备好。”   两个人过日子总要相互体谅,何连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能下厨给我做几顿饭,我都很满意了,不强求他事事精通,样样上心。   因为换了医院,在产前二十几天的时候,必须把之前在妇产医院的检查结果都复印一套拿给那家医院看,同时还需要做一些必要产前的检查。   何连成在这天推掉了所有事情,带我去和睦家医院做检查。医生看了原来的孕检档案说:“产妇身体状况很好,宝宝发育也非常好,现在做几项常规检查就可以了。”   这家医院有专人导医导诊,护士服务好得让我受宠若惊,以往在医院都是被人呼来呵去的,第一次体会到这上帝般的医疗服务,我有点不适应。   何连成倒是大爷一样十分享受这种服务,把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以后,又去看了产房和生产后住的病房。   这家医院的设施果然让我这等土包子大开眼界。这哪里是病房,简直是五星级的总统套房。   参观结束以后,护士建议我马上住进来,说能随时观察胎儿情况。我谢绝了她的好意,我的情况我知道,没必要这么早就住进来待产。   何连成尊重我的意见,我们准备一起离开时,他让我在贵宾区等他一会儿,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去下卫生间。”   我楼上楼下转了这一大圈也有点累了,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小护士送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正准备抽出一旁的《妈咪宝贝》看一眼,就看到一双穿着灰色软底皮鞋的脚站在我跟前。   我微微向后挺了一下身子,抬起头看到竟然是肖静。她也在这医院?看样子楚毅对她肚子的孩子看得很重。   我心里想着,又低下了头。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不值得相互打招呼说话。程丽娜那么强势,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现在竟然连小三儿快生了都不知道,也真够悲哀的。   “林乐怡,楚毅最近去找你了?是不是在这家医院陪你做检查?”肖静的声音很大,在贵宾区等的人都听到了,抬头看着两女争一夫的戏码。   我觉得可笑,肖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楚毅陪谁也可不可能陪我来做检查呀?奇了怪了!   我站起来挪一下位置,与她拉开距离才说:“肖静,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程丽娜要人。”   “哼,他心里爱的是你,不是程丽娜,我为什么要去找她?”肖静几步走了上来,“我来找你才靠谱儿。”   “肖静,不管你是从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郑重告诉你,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动向我也毫不知情。”我说完转身就走。   刚才发现有错误字,修改了一下重新发布!对不起先看的那几位了!郑重道谦。 第042 肖静想做什么   刚才我几乎被她的话气笑,前夫的现任小三儿明目张胆来找我要人,问她男人的行踪!这件事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根本做不出来。简直滑稽透顶,让人无语到死。   但是肖静不仅做出来的,而且还理直气壮。看样子是偶遇到我以后,现场发挥的。她的话里反反复复地就是想说,楚毅没在她身边的时候,一定是在陪我。   我不想再和这种没理智的女人解释什么,想着躲她越远越好,谁知道脑子被门夹过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儿?   脑残的思维,岂是我这样的凡人能揣测出来的?   可是,我太小瞧了脑残的固执和战斗力,竟然想躲都躲不开了,她快步追了上来,甚至想越过我挡住我的路。   “林乐怡,他满心都是你,怎么可能不去找你。”肖静不依不饶地说。   我只得站住转身,扶住窗台才对她说:“他心里有没有我,和我没关系,那是他的事好吗?”我生怕她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她这样的人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忌,我却不行,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看着她那副欠抽的小三儿样,动了真怒。她和我的这些对话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恐怕会以为我是小三儿,肖静是正房了。这要在医院来一场正三儿之间的大战吗?!   “他在哪儿?我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我要见他。”肖静理直气壮地质问我。   “带耳朵出来了吗?你听不懂人话啊?!”我冷扫过过去,“你生不生,什么时候生也和我没关系,请不要无理取闹。”   我说完转身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过去,想在门口等着何连成,懒得这与这样没脑子的女人纠缠。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找楚毅找到我这儿?我是好欺负吗?程丽娜不好对付?所以柿子尽捡软的捏?!   我趁着她被我骂愣的时机,快步越一旁下楼的楼梯,再走三十多米就能到卫生间门口。   何连成匆忙从卫生间迎着我走出来,想必他是听到我和肖静之间的对话了,手还往下滴着水,就疾步跑过来,把我拉到怀里。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有人惊呼有人惨叫,我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何连成忙用手把我的头按在胸口说:“没事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从我身后传过来的脚步声急促,至少同时有五六个人跑了过来。我猛地推了开他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彻底被惊住了。   刚才与我吵得正欢的肖静不知怎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在十几阶楼梯的拐角处,有几个护士围着她,旁边放着单架。   就在我发愣的功夫儿,已经有人把她抬到了单架上,然后一跑小跑抬了上来,往另一条走廊的急救室抬去。   她怎么会摔下去?我距离她到底有多远?是不是我不小心碰到她了?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已经浸出血迹,只得心里一紧一疼,浑身发凉,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别怕,别怕,有我。”何连成紧紧搂着我,温暖的怀抱给了我一些力量。   “她是要过来追我才……”我吓得话说都不利索了。   “我都听到了,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何连成紧紧抱着我,看着那边护士已经把肖静抬走,几个人围着肖静打仗一样冲进抢救室。   在他们抬上楼梯的时候,与我们不过五六米的距离。我看到肖静脸色惨白,用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雪白的床单,眼神恶毒地死死盯着我看。   何连成马上抱住我的头,让我埋在他怀里,低声对我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们之间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她怪不到你身上的。”   “给……给楚毅打个电话吧。”我哆嗦着说。   我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脱离了我自己的控制,颤抖得厉害。她也有七八个月了吧,这样十几个台阶滚下去,又见红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我是真心希望她顺利生这个孩子的,倒不是关心楚毅绝不绝后的问题,而是觉得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楚毅就不会把注意打到我孩子身上。   “听我说。”何连成明显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扳过我的脸让我与他对视,坚定而温暖的眼神一下子看到我心里。   “听我说。”他一字一顿继续道,“乐怡,乐怡,看着我……”他拍了拍我的脸,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眼睛上。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完全是意外,医生正在抢救,孩子应该能保住。我马上给楚毅打电话,让他过来。好吗?”何连成说完,不停地吻着我的额头说,“没事的,没事的。”   在他的耐心的安抚下,我慢慢回过神来,觉得心脏又回到胸腔里开始跳动,眨了一下眼睛。   何连成看到我眼睛会动,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把我搂到怀里,紧张地说:“刚才你那呆愣无神的样子吓死我了,这件事是她咎由自取,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他说完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我的手机翻了半天问:“楚毅的号呢?”   “删除了。”我才想起来,自从拿到小宝儿的抚养权以后,我就直接把他的号码删除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几找到号码下打了过去,简短直接地说:“楚毅,我是何连成。我们在医院的时候……”   “乐怡出什么事儿了……”楚毅不等何连成说完,打断了他的话。我就趴在何连成怀里,话筒的声音隐约能听到一点儿。   “乐怡有事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你的三儿肖静从楼梯上摔下去,现在正在急救室里抢救,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何连成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有了怒意。   他说完不等楚毅再有任何反应直接挂了电话,喘了几口粗气才说:“这人真他妈的自作多情。”   “不用理他,就是那样的人。”我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他。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我与何连成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非要坐在这儿。我们既不是肖静的家属也不是亲戚,更不是肇事者,最多是疑似肇事者?我也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抱着我等了一会儿,焦急地站起来转了几圈说:“咱们走吧,反正已经通知了楚毅,别管了。”   “再等一会儿,她到底是因为追我才不小心掉了下去,我心里有点难过。”我说着。   如果肖静没怀孕,她摔断腿我也不会回头看一眼。但是,她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不管她多么让人讨厌,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何况我还有不能说出来的心思,我多么企盼她顺利生下孩子,把楚毅的注意力完全收到这个孩子身上。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楚毅来了。何连成不让我出面,把我拉到身后,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最后甩了一句:“你自己的人看好行吗?时不时来找乐怡的麻烦算什么事儿?再这样下去,我可不忍了。”   楚毅紧皱着眉头,这时医院相关人员也都跑了过来,对我们说:“抢救估计还要有二十分钟,监控录像已经调出来,等一下你们可以看看录像。”   何连成急于让我知道我自己是清白的,对那个负责人说:“我们先去看,免得有人作死以后,把这件事推到我们身上。”   楚毅看了看手术室的灯,对院方的人说:“我也去看看,这边万一有情况及时通知我。”   这家医院的监控设施超级清晰,没有人脸模糊不清,动作拉慢的情况,虽然不能和电视剧的清晰度相比,想看的都能看清楚。   第一遍看完,就已经证明了我和医院的清白,肖静是自己一脚踩空滚下去的。   楚毅想转头离开,何连成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录像说:“再放一遍。”   我觉得有点奇怪,这还需要反复看吗?楚毅也觉得奇怪,停下脚步转过身。   “放慢速度。”何连成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慢速回放的时候,画面更清楚。肖静是在走到楼梯口时,脚不知怎么一歪就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前她脸上甚至犹豫了一下。   “停。”何连成出看到了肖静的表情,马上大叫了一声。   楚毅原本没注意,被何连成这么大声一说,也重点看了看肖静的表情。   现在要怪,只能怪这家医院的监控录像分辩率太高,图片放大了以后,她脸上的犹豫之情更明显了。她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故意把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楚毅,这里头有古怪哦,看样子她是自己摔下去的,特意想往我们家乐怡头上安。”何连成把“我们家”几个字咬得很重。   楚毅没理会何连成的故意挑衅,而是一脸铁青地问:“孩子能保住吗?不管怎么样,我想尽一切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跑进来一个护士喘着气说:“肖静的家属在吗?孩子保住。只是孕妇还在昏迷中,请家属过去看看。”   楚毅嘴角一挑冷冷笑了一声,然后对我们两人说:“耽误你们不少时间,不好意思,改天有时间请你们吃饭赔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方便,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两个小宝儿,几个月没见,我怪想他们的。”   他说完这句神转折的话,不等我与何连成做出任何反应,就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求个票吧,好久没求了。 第043 何萧示好   何连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陡然松了一口气,对我说:“看吧,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栽到你身上。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来医院?”   我觉得他想得有点多了,宽解道:“未必是提前知道的,说不定是凑巧遇上,借机生事儿。如果今天没闹这一出儿,以后也必定有一出类似的。”   他想了一会儿也摇着头说:“我们已经很低调了,谁会随时关注咱们两个的行踪呢?”   “可能咱们想多了,别想了。咱们自己还有一堆事儿要办,你今晚上要飞深圳,回去准备一下东西。”我看了录像和楚毅的表情以后,心里也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凭我对程丽娜的了解,不管外头是谁怀上了楚毅的孩子,她都会想办法弄掉。她的办法都很简单粗暴,却非常有效。比如说她会带人直接踹小三儿的肚子,直到踹流产才收脚。   这一回她竟然从来没露面,任由楚毅在外头把肖静宠到天上,不会是不敢出手。只能说,她早知道这其中有问题,想借此事甩楚毅一个大嘴巴。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咱们看个热闹?”何连成肯定也猜出来,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问我。   “没必要,等过一个多月孩子生出来,你看楚毅认不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说。   “你知道内幕!”何连成笃定地说。   “上车我再告诉你。”我专心走路,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摔一跤。   我一想到肖静摔得那么重,就觉得自己脚酸腿软肚子疼。舍得把自己和孩子一齐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去,肖静真是一个心硬的女人。   “说吧。”何连成启动了车子,转到主路上问我。   “我也只是胡乱猜测。”我顿了顿继续说,“如果生不出孩子是程丽娜的问题,他们绝对可能会去找代孕。但是现在呢,他们两个结婚四年了,一直没要孩子。十有八九是楚毅的问题,而且估计问题比较大,所以一直没怀上孩子。肖静好容易钓到这条大鱼,就想用个孩子把楚毅绑上,估计没在一起多久就说怀孕了,然后楚毅就很惊喜,觉得自己行了……”   “其实呢,孩子不是楚毅的,对吧?”何连成接过我的话。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程丽娜的性格我也大概知道,她想必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就等着让肖静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用现实甩楚毅一个大嘴巴。”   “楚毅一直是这样的人?”何连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   我被问住,想了一会儿说:“最开始应该不是这样吧,后来我越来越不认识他了……”我的声音越说越低,不敢肯定。   何连成不再说话,过了老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对自己挺无语的,明明想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都有过什么,听你如实说了心里又难过……乐怡,我是不是挺小心眼儿的?”   我看着他微微拧着眉有点心疼,伸手过去按按他的手才说:“怎么会?你这样小心眼其实还不是因为心里有我……从前的事就不要想了,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心里……只有你。”   第一次和他说这么直白的话,我说到“心里”时不由嗫嚅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把这两个字一带而过。他却在我话音才落就弯了弯嘴角转头问:“刚才你说什么?”   我知道他听清楚了,故意来再问我一遍,觉得脸上有点发烫。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要说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有点不好意思。不管他再三问,我就是不肯说。   何连成的心情却一下子好起来。其实我自己扪心自问,在这场拉锯的恋爱中,何连成比我付出得要多很多。从开始,我就是被动接受的那一方,而他是主动出击的那一方。   他经历简单,家世又好,在认识我以前最多是个任性的二世祖,如今他一步一步为我变成现在这样,我心里的甜蜜不言而喻。   女人,到底还是虚荣的动物。   车子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暧昧,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快到家时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和楚毅离婚的原因,我照实说了。他听了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事情真如你了解到的这么简单吗?”   “还能有什么?我自幼被宠大,年少气盛,又觉得若不是我爸爸的帮助,楚毅不可能成长这么快,对他的错误是零容忍。可能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件小事儿,在当时我的眼里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不管他怎么解释赔罪,我都不肯原谅,直接就离了。”我不想他对我的误会,想了想当时的心情,毫无隐瞒地说出来。   当年楚毅是不想离婚的,甚至不惜跪在地上求我,我执意要离。想到他曾用像对我那样对其他女人,我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死活都不肯给他机会。   何连成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反手握住我说:“我知道那种心情,那一段时间看到你和刘天稍微走得近一些,我心里就猫爪一样难受。”   他一提刘天,我就觉得无话可说。   这时已经到地下车库了,我们停止了这个暧昧中带有少许醋意的话题,拎着他买的东西上了楼。   下午四点多,何连成自己简单收拾了东西,在我脸上亲了亲说:“自己在家好好的,准时吃饭,早点休息,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周五晚上回来。”   “知道了,你快走了别耽误了飞机。”我催着他。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把小箱子放到地上,用力抱了抱我说:“走了啊!”   我推着他,把他推到门外,按了电梯,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进去,再三叮嘱着那些话,我笑着和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怀孕,却是第一次享受孕妇的待遇。在送走何连成以后,忽然觉得自己闲下来。   何连成走后的第二天,我有点呆不住了。一个人在家,保姆定点过来做饭收拾家务,我更觉得自己闲得无所事事。   找出手机想给许晚云打个电话,问一下公司的情况。才拿到手机,还没找出许晚云的号码,就看到一个电话进来了,竟然是何萧。   “何总,您好。”我接通电话。   我与何萧算不上特别熟,第一次见面是入职,以后的相处也只是为了工作。他对我也有过帮助,比如说保全了我的第一笔奖金。   但是,外面的传言又说他与何连成是那种关系,我接到他的电话忽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乐怡,有没有时间出来喝杯茶?”何萧开门见山。   何萧给我打电话,绝对不可能目的只是喝杯茶,我在家闲着也无事,想了一下应道:“何总怎么这么清闲?怕您给我打电话,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他在那边笑了起来:“看样子我功利性太强,被你一眼识破了。”   “何总有事直说吧。”我说着。   “我们翰华系想成立一家基金公司,现在已经在走审批流程了,想请你们来做公司的广告创意,感不感兴趣?”何萧简单说着。   “那何总定个时间和地点,见面再聊。”我马上说。   翰华是何氏旗下的金融平台,除了银行和保险业务没开展,其它都业务都有涉及,比如说投资、基金、证券、期货等等。   在现在这种几乎成熟的商业社会里,越是大型的公司发展的越快,越是小公司越是没生存空间。他们这样巨鳄级别的,只要传出进军新领域的消息,对新领域的小公司来说,都是灭顶的噩耗。   他们对于小公司的碾压是单方面压倒性的,就像鲸鱼和鲫瓜子的区别,没有可比性。   我们这样新成立的公司,想在市场上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刘天介绍阿卡公司的项目,我现在恐怕还挣扎着半死不活的生死线上。   何萧定了时间和地点,我准时赶过去。   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在职场上做到一定职位的女性为什么拖着不肯要孩子。挺着大肚子去参加这种商务谈判,虽然是非正式性的,也觉得有点笨手笨脚,似乎还没开始就输了气场一样。   我特意挑了一件宽松的衣服,把肚子遮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穿着平底鞋,一脸素白毫无装饰的自己,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再坚持两三个月就好了!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我到的时候何萧已经在了,他正低头转着手里的杯子,听到我进包间的声音,抬头一笑道:“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的邀请。”他说着站起来认真看我一眼,帮我拉开椅子。   “为什么?”我坐下来问。   “我给董事长做过代言人,去和你谈判过,又因为这件事让你和少董几个月行同路人。”何萧直言不讳。   他抬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我问:“你现在能吃点什么?”   “不辣的都可以。”我接过杯子说。   他开始低头点餐,等到服务员走了以后才笑道:“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董事长的狗腿子,忠心又卑微。”   “怎么会?做到您这样地位的人要是狗腿子,我们这些人算什么?”我笑问。   “宁做鸡头,不为凤尾。”他说。   “俗人庸话而已,你我都知道,世人愿意做的是鸡头,还是凤尾。说正事儿吧。”我打住了这个话题。   谢谢各位的支持,看到你们的留言、书评、投票和打赏,简直就在给我打鸡血针呀,火力全开地去为你们刘天设计好结局了……唉,我就是个心软的。 第044 我想多了吗   何萧听了我的话,忽然笑了起来,说:“你这个性格比较难得,活得比较明白的人,和你说话还真是省心。”   我淡然接受他的恭维,并不是我活得比别人明白,而是我摔过的跟头比较多,学乖了而已。我不相信,他这次来找我只是为了给我谈一单生意。   何则林对何萧非常信任,这种信任的程度超过了何连成。纵然何连成是何则林法律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唯一的独子,何则林对他却不是百分百信任。   “最近一直在关注你给阿卡做的创意,让人眼前一亮,能够记住品牌。其实做宣传和推广,所求的就是这个效果。”何萧转入了正题。   “我们新公司,只有这一个拿得出手的客户,不拼尽心力好好维护就是死路一条,逼出来的。”我笑道。   “我看未必是你说的这样,南市城市形象的公益广告也是你做的吧。”他看到菜品上齐了,让一旁站着的服务员下去,亲自给我的杯子里续上水。然后转身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放到桌子上,推到我面前说,“先看看这个,对你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我拿起来粗略翻了翻,然后又递给他。   他一挑眉,觉得十分不解问:“你是不感兴趣?还是觉得没精力做?”   “都不是。”我喝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淡定才说,“请你回去转告董事长,如果想用这笔大单子让我放弃何连成,不可能。我不会为了生意,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何况,我觉得孩子可以没钱,但是必须有爸爸。”   “你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何萧没有拿回桌子上那份材料。   我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不管何则林给了何萧多大的权利,他也不可能自作主张把生意放到我这儿,让我赚钱。   何连成的老爸对我,根本没看过。他理想中的儿媳妇应该是白霜或者郭明明那样,与何连成门当户对,又青春逼人,经历简单的。   我的身份说白了,不过是一个离过婚的,现在开着一家年营业额不足一千万的小公司的老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最重要的一点,我还带着两个孩子。   我太明白自己的条件和处境,虽然在求婚时我向何连成提出想见他父母的事,却没有逼问他做得怎么样了。何连成也没给过我这方面的任何消息,估计是没有和他老爸谈出结果来。   何连成不提,我也不问。他虽然表面上看着是万事不挂心的二世祖,其实性格比较细腻,而且好面子。所有的事,他在没有得到理想结果之前,绝对不会透露出一句。所以他才会有假装失忆的安排,他只是想所有的阻碍处理好以后,再来找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孩子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于是他迫不得已给了我一个半成形的婚姻。   这些,我事后都想清楚了,所以我不怪他,也不逼他。   即使我手上只有一枚无人见证的婚戒,也只有他和我两个人承认这桩婚姻的存在。我也心满意足,他肯为我努力为我付出,就够了。   “何总,您就直说吧,董事长又有什么新指示了?除了让我离开何连成这一条,其它的我都接受,绝对不说二话。”我很郑重地说。   何萧被我的表情逗笑:“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真想多了。这一次完全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只是我看中了你的创意,希望我们基金公司能够迅速打响知名度。你知道,我们前期想走银行包销的路子。第一年设计的产品全部在银行发售,卖给中小投资者和散户投资者,真的非常需要在短时间内提高知名度。”   我还是不肯信,上了过何则林一次当,不想再上第二次。不过,眼前这个诱饵也太诱人了,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你先看看材料,不用着急做决定,大概还有一个多月才会正式招标,这算是先给你的邀标函。至于将来能否正式合作,还要看你们公司真正的实力。”何萧说罢,帮我夹了一筷子菜。   他既然把话放到这儿了,我也只好应了下来。那个项目就像个诱人的蛋糕,我纵然知道里面可能有毒,却找不到毒藏在哪儿了。   我与何萧告别以后,第一时间给何连成打了电话。   他听完事情的经过,愉快地笑了几声说:“我老爸这是要给孙子送见面礼么?一年三百万的利润,也太少了吧?”   “你想什么呢?我觉得不会是你想的这样。”我把何连成从幻想中拉出来。   “管他呢,别想这么多,先把这项目做了再说。有钱不赚,我估计你会觉得心痒痒的,对吧?”他在那头问。   我不由点了点头,何萧送来的抹了毒的苹果太诱人了。   “别想了,接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以后有问题再说。”何连成帮我做了决定。   听了何连成的话我才放下心来,当天晚上把何萧送来的材料看了个清楚,第二天一早我就挺着肚子赶到公司,召集全体员工开会。   孟凡坤走后,王安和李然的才干慢慢显露出来   他们两个在设计上大胆新颖,喜欢用时下最新的观念做为出发点,很抓年轻客户的眼球。我觉得这次给翰华的创意可以由他们两个主刀,于淼和许晚云辅助。其他员工,如果忙完阿卡的项目后有时间,也可以做方案,等到选中以后另有奖励。   大家已经在公司工作快一年,知道我说过的承诺一定会兑现,都干劲儿十足地去做翰华的设计案。   我在家里窝了几天,画废了无数稿后,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于是给何萧打了个电话,说同意接受邀标函,希望能够有机会参与竞争。他在那边非常愉快地笑着说:“希望与你合作,和你在一起工作,感觉很好。”   我觉得他话里又话,细想却又觉得这话也很正常,于是笑着应付过去。   何连成看我连续几天晚上都在弄那个设计案,特别不高兴,说我把赚钱看得比他儿子还重要。我不由笑了,他没有过过缺钱的日子,当然不知道钱真的很重要。   周三晚上,我还在画着着图,他悄悄走到我身后突然抽走我手中的铅笔,皱着眉说:“别这么紧张,不管你们出的方案是什么样的,我都让他们选你们啊。”   “笔还我,不管他们能不能选中我,我都不能砸牌子。凭你的关系做下这个项目,是光彩的事呀?”我向他伸出手来,要铅笔。   “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儿子比什么项目都重要。”他不仅不还我铅笔,还把桌子上的一堆草稿收了起来,过来拉我上床休息。   “距离你老爸公司的招标还有二十几天,我不管怎么样在生孩子前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我看着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稍微放松了一下。   “你公司的员工是干什么的?每人出一个方案,你挑一下就行了。”何连成不肯让步,俯下身子亲了我一口说,“这几天脸都累白了,不许熬夜。”   “没有啦,天天十一点就睡了。今天刚有点想法,你先休息。”我推他去卧室。   他被我推进卧室,在床上坐下来却不肯松手:“不做这个项目又怎么了,一年的利润不过三百来万,我给你补。”   “大爷,您财大气粗,小的甘拜下风,但是自己挣的和伸手要来的不一样。”我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样子,也不和他硬着来,笑着开了句玩笑。   “不管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不准熬夜,不然我把那些图纸都撕了。”何连成霸道地作势要去拿卧室小桌子上我整理好的材料。   “好好好,今天就到这儿了。”我先服了软。   我干活儿的时候有个毛病,喜欢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定下大致的框架,然后再搬到电脑上细化。   最近可能是临产的原因,看屏幕时间长了,眼睛会觉得很累,就改成纯手工操作,草稿就写了厚厚一叠。   他在我身边很快睡着了,我心里有了新想法,在脑子里来回思考,慢慢成型。等到何连成睡熟以后,我试着推了推他,很好,睡得没一点反应。   我悄悄起床,重新来到书房,打开台灯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夜里三点左右,我终于把想到的都落实到纸上,伸到了个懒腰回房休息,这下才算睡得踏实。   人在忙碌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预产期,何连成提前三天就没再去上班,天天在家陪我,问我什么时候去医院。   我不知道别人都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我当年生元元和童童时,是在家里等肚子痛得受不了时,才打车去了医院。   当时我经济紧张,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早一天进医院就要多交一天的住院费,我浪费不起。后来刚开始疼时,我害怕是假宫缩,自己在家强撑到住,才去了医院,刚到产房羊水就破了。   “肚子开始疼才去,你不必这么紧张,没事儿的。”我安慰着何连成。   他为了早一点适应做爸爸的感觉,最近一有时间就看买回来关于生产和照顾宝宝的书。书上把生孩子分成步骤,每一步都有详细的解释。   我不知道他记住了哪些,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他记住了一条:生孩子很疼,是那种死去活来的疼。   “要不咱们去选无痛分娩吧,万一你疼到受不了,又不肯让我进去陪着,我还不得担心死……”何连成的焦急和不安写在脸上。   我从不知道男人对生孩子也会有焦虑情绪,只得反过来安慰他说:“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医生说胎位很正,宝宝也不是特别大,估计两三个小时就生下来了。你准备好做爸爸就行了。”   “好。”他可能还想说什么,又怕吓到我,欲言又止几次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预产期三天,肚子里的宝宝还是没动静,何连成有点坐不住了,问我:“他怎么不着急出来呢?”   “几天的误差很正常的。”我安慰着他。   他趴在我肚子上,隔着一层肚子给宝宝做思想工作:“宝宝快点出来吧,外面有好吃好玩的,比在里面黑乎乎一片有意思多了。”   ……   一会儿又说:“宝宝,别折腾你妈妈啊,要是让你妈妈疼得时间太长,出来以后我可打屁股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何连成不停趴在我肚子上念经,把宝宝给念烦了,第五天早上天没亮,肚子就开始一紧一紧地疼了起来。   白天去面试了,回来以后才码的这一章,发布晚了好久,没提前和大家请假,郑重道歉!各位,对不起了!   马上去写明天的内容了,谢谢各位支持,明天正常更新。还欠一章加更,尽快会补上的。 第045 不舍得你再怀孕   我被疼醒以后,悄悄睁开眼看了看隔着窗帘透过来的光线,蒙蒙的一片黑,估计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的。   何连成最近一直在忙,除了白天工作上的事以外,每天晚上还要照顾我。我看着他削瘦了不少,觉得心疼。不想他从一开始疼就跟着紧张,于是就躺在那儿悄悄忍着。   我好歹有一点经验,知道从最开始发动到最后生产,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太早浪费力气也没用,不如能忍则忍,忍到极限时再和他说。何况此时天色未亮,我也想再勉强自己再睡一会儿。   我迷迷糊糊又睡了一小会儿,再次被疼醒,在床上咬牙忍出一身的汗,等到这一阵过去以后,我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见亮,透过窗子外面慢慢透进来的晨光,我看到他与我相对而眠,脸上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他睡着的时候显得很安静,眉眼间还有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稚气,嘴边浅浅的青色胡茬又显示着他是个成年男人。   他五官俊朗,这会儿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动一下,让我觉得说不出来的动心……他,竟然是我的人了?   我刚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脸,肚子猛然疼起来,比刚才还要疼得厉害,手一抖就落到他脸上。   几乎是同时,他迅速睁开了眼睛,眼神有好点迷糊地看了我一眼问:“有动静了?”   他刚睡醒,眼神还有点迷糊,声音有点低哑,却开口问的是我身体状况,我觉得眼睛热热的。   “还好,还有一会儿。”我含糊说着。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伸手一搂我刚想说什么,才摸到我身上薄薄的睡衣都被汗湿沾到了身上,脸色一变问:“疼多久了?一身的汗也不叫我。”   “没事,现在去恐怕都是早的。”我忍着疼说。   生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在待产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也会呵斥让你少喊少叫,保持体力生孩子。   “马上去医院。”他打开灯看到我的脸色,掀被子下床。然后急匆匆地穿上衣服,看着我一身睡衣说:“不用换衣服了,我用毯子包你下楼,咱们直接去医院,忍一下。”   他上来抱我的时候,手都在微微抖着,脸色恐怕比我的还要白。   “没事,我换件衣服,能走下楼。”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帮我拿件干爽宽大的衣服。   他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帮我拉袖子穿衣服。我换好衣服以后,他累出了满头的汗。   到了电梯里,我才忽然想到没拿准备好的催产包,马上扶住墙壁站住,对他说:“忘拿东西了。”   他一拍脑袋转头说:“来不及了,去了再买。”   “来得及,你上去拿,我在这儿等你。”我对他说。   “怕你太疼,先去医院。”他伸手过来要抱起我。   “这是阵痛,现在不太痛了,你快上去吧,我没事。”我催促他。   他认真看了看我的脸色,才按了电梯上行键,不过三分钟不到他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在车上他不停地问我受不受得住……   我肚子是很疼,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可是他这么小心的对我,然后每一个眼神里都写着关心,我忽然特别想哭。几乎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想起上一次生孩子的情形。   所有的产妇都有人陪,唯独我是一个人,甚至进产房之前的手术告知书都是我自己签的字。当时医生本来不同意,我已经在疼得浑身脱力,死去活来了。他迫不得已把笔塞到我手里,让我签完了字推进手术室里。   而这一次,何连成每时每刻都陪着我,虽然表面上假装镇定,但是他心里却比我还紧张,我看得出来。   到了医院,他迅速停好车,拉开后门把我抱了下来,我看着他头上的汗说:“你太紧张了,引得我现在都有点紧张。”   他强装镇定地说:“没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我看着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心慢慢沉下来,用力点了点头。不再拒绝他抱我,照顾我的动作。他只有这么做才觉得安心,我就乖乖的配合让他安心。   进了产房以后,何连成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这时宫缩的间隔已经越来越短了,护士催他说:“先生,您是陪着太太生孩子吗?”   “不用,连成,你出去吧。”我疼得半迷糊状态听到这一句话,马上拒绝。我就是不想让他看着我生孩子,在某些方面,我固执异常。   他紧紧捏了捏我的手,在我额头上亲了亲说:“亲爱的,我就在外面,随时都能进来陪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握了一下他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他最后万分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那个小护士笑着说:“您先生对您真好,为什么不同意他进来陪您?”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解释,新一波的痛把我淹没……我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生怕落到何连成的耳朵里,他一紧张冲进来……   阵痛把我折磨够了,身上的衣服又全被汗湿,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到了分娩的时刻。我感觉已经没力气了,整个身体就像被用刀劈开一样,从小腹往下刀割一样的疼……   医生和护士在一边忙着,告诉我要调整呼吸,注意有节奏的用力……   我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像没止境一样,我忍不住大哭,很想快点把这个孩子生出来,下体被撕裂一样的疼着……   “注意情绪,不要情绪激动……”医生在旁边说着这些话,我却觉得听得不太清楚了,觉得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   ……   “再生不出来,只能剖了,去和家属说一下。”   ……   不知道谁在耳边说话,然后一片嘈杂的声音远了又近。   ……   “乐怡,是我,是我……”何连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一个激灵拉回了跑远的神智,抬眼看到他焦急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我一句话分成几段才说完整。   “乐怡,听我说。医生说现在你没力气,过一会儿可能要准备部腹产,我签字了。只要你好,就好。”他用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手心一片黏滑,也不知道是谁的汗。   “顺产……对孩子好,我努力再试一下……”我勉强有了点神智,听了他的话以后,力气又从四肢慢慢聚了回来。   “不要管孩子了,你好就好。”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连成……求你……出去。”我迷糊间看清楚他的表情,一脸惨白,没一点血色。   他死死握住我的手,微微有点抖。   医生又走过来检查一下我的情况,对何连成说:“先生,您在这儿影响孕妇情绪,现在还有顺产的机会。”   何连成重重地握着我的手说:“我在外面,一直在。”   说完他又对医生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保大人。”   何连成的这句话竟然给我了莫名的勇气,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生出些力气来,医生重新看了我身体情况对我说:“再试一次,听到我说用力再用力。”   我点了点头,积攒起所有的力气听医生的指令……   “用力……”   “吸气……”   ……   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医生的口令上,身体上的疼都快麻木了……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忽然听到了那声企盼已久的哭声……我松了一口气,放心昏睡过去。   “看一眼是男孩女孩……”   医生的话已经很远了,我努力睁了一下眼睛,却没看到他抱着的是男孩女孩子……眼前迅速被来回转换的大块光斑代替。   红的……黑的……紫的……绿的……无数个光点在眼前飞速旋转着,一切声音都远离了,我听到何连成焦急地叫道:“乐怡,乐怡……”   “产妇出血……预备血浆……”   ……   我努力抬起眼皮,还没看清楚何连成的脸就没了力气。身体就像被火车轧过几遍一样,连抬动小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光斑慢慢变成漆黑一片。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还是没有一点力气,才稍微一动就惊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何连成。   他那么高的个子,不知道从哪儿搬了一把椅子坐着,委委屈屈地收敛着自己的长胳膊长腿,趴在床头胡乱睡着。   “醒了?”他满脸惊喜地问。   “你怎么不去那边沙发上休息?”我抬眼看到不远处就摆着一套沙发。这间病房是何连成订的,当时选的是最豪华的套间,外间还有一张床,可供陪护的人休息。   “怕在那边睡死了,怕你醒过来看不到我害怕。”他说着,拉着我手亲吻一下,又在我额头上亲了亲,语气里都是说不出来的愧疚,“再也不舍得让你怀孕了,看到你在产床上那样,我觉得自己都疼得腿肚子发颤。当时后悔的要死,怎么就让你怀上孩子了呢!”   “生孩子都这样。”我安慰他。   “你产后出血,还好当时你说不计较性别,只选最有经验的医生。他迅速处理加强宫缩止住了血,吓得我好似从鬼门关来回走了一趟。”他说着俯下身子用力地抱了抱我。   “孩子呢?男孩女孩?让我看看。”我这会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看着何连成这半天还是不提孩子,我点着急了。   好吧,男孩女孩下一章揭晓……嫑拍我,下午三点见! 第046 喂胖你   “是个臭小子,正在睡着呢,他倒是好好儿的,把你折腾得够呛。”何连成脸上露出笑意,指着与我距离不太远的婴儿床说。   “抱过来呀。”我催促他。   “别搭理他,让他睡吧,你抱着他多累。”何连成用力抱住我,动不也动。   “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用手推了推他。   “他比我还重要啊。”何连成有点不高兴,“他动不动就哭哭哭,护士刚哄睡放下去,咱们难得有独处时光。”   “再不去我生气了。”我急切地想知道宝宝长什么样,辛苦生下的孩子,到现在还没看一眼。何连成这个做爸爸的,竟然与刚出生的儿子吃起醋来。   “好吧。”他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从婴儿床上抱起一个用浅蓝色小褥子包着的豆包。他从抱起孩子那一瞬,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走起路不知道多小心,四肢像个不太协调的机器人。   我贪恋地看着他手里的豆包,他小心把孩子放到我身边说:“软软的,小小的,没元元和童童漂亮。”   “刚出生的都这样啦。”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宝宝的脸,他紧闭着眼睛,却用嘴急切地找我的手指头。他的小脸蛋红红的,闭着的眼睛是一条细线,小嘴唇又红又薄,微微有点皱。整个人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特别是手指上头传来了那种糯软的感觉,让我的心一下子化了。   “帮个忙,要喂奶了。”我说。   “护士喂过一次了。”何连成说着伸出来手帮我把孩子放到怀里。   我现在除了身上没力气,其它都好,身体那个地方还在一阵一阵的疼,偶尔会一跳一跳的疼一会儿。   在宝宝入怀的那一瞬,我止不住扬起嘴角,心里的甜蜜和高兴掩饰都来不及。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萌化了,他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闭着眼睛凭着本能在我怀里拱来拱去,就像是知道这是妈妈的味道一样,不哭不闹。   何连成帮我解开衣服,小东西拱了一会儿找对了地方,一口吸住,用力地吮起来。我疼得一咧嘴,倒抽了口气凉气。   “很疼啊?要不别给他吃了,咱们喂奶粉吧。”何连成在一旁看到,马上伸手要把宝宝从我怀里捞出去。   “头几天都这样,你别一惊一乍的。”我伸手护住宝宝,挡住他的手。   宝宝第一次吃奶都是拼尽全力的,大家经常说使出吃奶的劲儿什么的,其实这种劲儿挺大的。这是宝宝的本能,为了吃上一口奶用尽全身的力气。   何连成站在哪儿手脚都不都往哪儿放,小东西吃了一会儿可能还是没吃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觉得有一根筋从腋下被拉扯着,疼得钻心。   他哭了几声,大概觉得哭不解决问题,又趴上去吸住,重新开始拼尽全力的吮吸。我又被折磨了一回,强忍着疼用手抚摸他的小脑袋,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是给累出来的。   “我去叫医生。”何连成终于忍不住了。   “好。”我应道。   我生那两个的时候,整整被折磨了三天才下奶,那时没觉得母乳喂养多么重要,而是真心觉得买不起奶粉。   这一次经济上倒是不紧张了,可我又懂得了母乳喂养的好处,不管多疼也要撑过这三天。   医院给配的有催奶师,听说我醒了就跟着何连成走了进来,帮我按摩疏通奶腺……也把我疼得够呛。   等到催奶师走后,我疼出一身的汗。小宝宝三番五次做无用功,连一口奶也没吃上,哭了一通后被护士抱着喂了一回奶粉。   一天折腾下来,我们三人都累得不行,晚上十点左右终于下奶了。宝宝拱着头呼哧呼哧吃了个肚圆,终于满足地睡着了。   何连成松了一口气,体贴地喂我吃了饭才说:“看着你今天弄一天孩子,觉得养儿真难。”   “头一段时间辛苦一点,回家就好了,家里有保姆有月嫂,能省好多心。”我安慰着他,“你去睡一会儿,从今天早上来医院到现在,你还没怎么合眼呢吧。”   “你先睡,不用管我。”他睁着熬得有点红的眼睛说。   “有没有人来过?”我努力了一下才问出这句话。   他脸色一紧,淡定地说:“不管他们,有我在就好。别多想,安心休养。”他弯下腰在我脸上亲了亲。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有微微的失望。   看样子何则林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我的,我还以为生了孩子他至少会来看一眼。果然,我多想了。不过,何连成一直在身边,我又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们就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吧。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现在这样了。   因为我是顺产,在医院住了五天就办理了出院,回家以后看到保姆和月嫂都到在,在屋子里等着的还有从幼儿园接回来的元元和童童。   两个小东西差不多有两周没看到我,一见面就要扑过来。何连成张着手拦在前面说:“妈妈刚生完弟弟,身体很累,你们两个不许累着妈妈。”   两个小家伙马上放下要抱我的手,有点担心地看着我怀里的小豆包说:“弟弟那么小吗?”   元元惦起脚尖探头说:“我能看看弟弟吗?”   月嫂笑着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孩子说:“最好别抱着宝宝睡觉,养成习惯了就不好往床上放了,怕是以后不抱都不肯睡。”   我把宝宝递过去,月嫂把宝宝放到婴儿房的小床上,盖上一条小毯子对我们说:“你们这么年轻就生了二胎,真幸福。”   我与何连成相视一笑,互相紧紧握住了手。   两个小家伙儿趴在婴儿床前看了一会儿小弟弟,乖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准备回房休息,听到元元略带嫌弃的声音说:“小弟弟长得真丑。”   “嗯,没妈妈好看,也没何叔叔好看。”童童附和着。   我不由笑了出来:“刚出生的宝宝都这样,过一段时间长开了就好看了。”   没想到何连成竟然还同意两人的观点,拥我进了卧室才说:“小东西长得确实不太好看,希望能够男大十八变呀。”   “哪儿有你这样的爹,嫌弃自己儿子丑的?”我有点不太高兴。我看着宝宝就很漂亮啊,小脸红红的,眼睛水润润的,看一眼都会被他的小样子萌化。   我吃了睡,睡了吃的月子生活正式开始,何连成捏着我胳膊说:“这一次一定要把你喂胖。”   我觉得自己还好,并不算瘦的,特别是孕期的最后两个月,体重没少增加。现在虽然生完孩子了,肚子还没有彻底回去,一摸自己的腰,都是微型游泳圈。   何连成翻了好久的字典,都没有给宝宝取好名字,备选的倒是准备了一堆,他又觉得哪个都不满意。最后,把字典一扔,无辜地看着我说:“不行了,你家何郎才尽了,你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先取个小名就行,大名报户口的时候再取也不晚。”我笑着说。   “咱们家大的叫元元,二的叫的童童,小的叫什么?方方?乐乐?成成?”何连成脸上的表情纠结得不行。   “随便叫什么都行。”我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说。   他身子往后一靠,郁闷地说:“哪能随便,我想取个响亮的又有意义的,真难……”说到这儿他忽然一停说,“叫我小时候的名字吧,现在想过来,当年我妈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取的。”   我挑眉看着他,他轻轻说了一句:“就叫宽宽吧。”   “好,这个字浅意深,就叫宽宽吧。”我握住他的手。   我生完孩子才十六天,就接到了许晚云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翰华的项目启动了,客户发来了正式的邀标函,问我该怎么处理。   这样的大单子我自然是接的,先让她按正常流程走,把所有人做的创意都给我送过来,我挑选好以后再做为应标方案参加翰华的招标会。   许晚云都一一应下,最后说:“林姐,你放心,即使你不来公司盯着,我们也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自从那件事以后,许晚云变得越来越稳重。遇事不惊,进退有度,是一起来公司的几个员工中成长最快的。把事情交待给她,我也非常放心。   晚上何连成回来以后,我把翰华项目启动的事和他说了。他想了想说:“招标的时候你还没出月子,准备怎么办?我是不会同意你月子里就去参加招标会的。”   “就几天,对身体不会有影响……”   “不行,你要是执意要去,这个项目就别做了。”他打断我的话,一遇到这类问题,何连成底线都很坚固,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只得退而求其次,求他帮忙把许晚云整理好的创意案给我带回来。这个他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何连成不仅带回了我们公司员工做的创意,还带回来份详细的招标函。   等吃过晚饭,给宝宝喂过奶以后,他才把材料拿了出来,坐在台灯下念给我听。   “我自己能看的,拿过来。”我向他伸手。   “医生说月子里的人注意用眼,保护视力。”他一张口就是医生说,把我烦得不行,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叭啦叭啦把招标函念完。   “果然是翰华的风格,招标会都是在酒店里封闭进行的,一住进去连手机都上交,评标结束以后各应标公司才能领回手机回自己公司。”何连成把资料念完拍到桌子上说,“你们那边要安排好人,一进招标酒店就是五天。”   我想了想和他商量着说:“许晚云,于淼,郑海涛去怎么样?”   他摇着头说:“你的员工你自己安排,我不了解他们都是什么禀性,不过肯定要性格稳重的。”   我又在心里思量半天,决定就是这三个人了。许晚云稳重,担得起带队的重任;郑海涛机灵,随机应变能力强;于淼性子算是中庸的,特点是心细。他们三个打配合算是比较完美的。   好吧,终于生下了属于两人的小天使,自己给自己一个大么么,鼓励一下! 第047 我要走后门(为猫叽0v0酒窝打赏钻石加更)   何连成看我躺在床上还在翻来覆去的想招标的事,伸出手把我搂到怀里说:“你是老板,得学会放权的。事事亲历亲为,还不得累死。”   “我知道,可是现在公司刚起步,能有这样的应标机会肯定是想把握住的。”我握住他箍在我腰间的手说。   “放心,好歹我是翰华的董事,我打电话给评标小组,让他们都投你不就得了。”何连成语气轻淡地说着,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肩说,“别为这点事儿愁成这样。”   “你说的,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我一转身与他笑脸相对。   “好。”他凑过来亲了一口说,“月子里少思虑,不然对身体恢复不好的。”   我想了想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太妥当,又把快睡着的何连成戳醒:“如果是你老爸特意做出来的套,让我们去跳呢?”   “不至于,为这点项目给你做个套。”何连成半睡半醒之间很不耐烦,身子动了动俯到我身边说,“半夜把自己男人叫醒,又不让那个,很不人道的哦。”   “何连成!”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   房间里没有亮灯,何连成低低笑着,把我又往怀里带了带,说:“我是那样不知道心疼老婆的人吗?开个玩笑而已,乖哦……”   我被他拥进温暖的怀抱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哼唧着说:“半夜吵醒你,是有事儿求你。”   “说吧。”他贴着我的耳朵问。   “你既然是翰华的董事,能不能参与这次招标工作呀,好歹也让我尝尝‘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感觉呗。”我借着房间没灯,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觉得脸红。   “想走后门了?”他轻笑着问。   “怎么?不乐意帮忙?”我反问。   他又笑了起来,小肚子笑得一动一动,像被窝里钻进一只小耗子。   “你都说了,我怎么舍得不帮忙。你一直没主动提这件事,我怕你是想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赢这一次的招标,没敢说自己有关系呀。”何连成说着。   我也确实想过不沾何连成任何的便宜,凭着自己的实力拿下这个项目。不过后来又想了回来,即使我没用一点关系做下项目,也不可能脱清关系户的帽子。毕竟,我与何连成的事闹得沸沸洋洋,商场之中哪儿有什么秘密,怕是大家都已经这么想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坐实这个名声。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想在这个市场上讨生活并不容易,能借势就借势。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酒店参加招标?”何连成低声问我。   “你放心去工作,宽宽我会照顾好的。”我主动示好,还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美人在怀,拒绝不了这诱惑,那就去吧。”他无奈地笑着说。   房间里很暗,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在空气里弥漫,这与欲望无关,也不关乎爱情,如果非要给这一刻的感觉定个位,可能更多的是亲情。淡淡的,长久的的亲情。   宽宽的出生似乎让我与何连成之间更亲密了,但是这样的亲密不是初识时那般热烈的爱,而是觉得从此以后就真的是一家人的感觉。   宽宽很听话,哭闹的时候不是尿了就是拉了,要不就是该喂奶了。家里又请了保姆和月嫂,需要我做的事就很少,整个月子里几乎等同于一个人形喂奶器。   翰华公司的招标项目进行顺利,何连成终于如我所愿进了招标小组,并且成为评委中的一员。我觉得对这个项目十拿九稳,何连成到底也是举足轻重的董事,他若无其事说一句话,会让人趋之若鹜吧。   招标工作在酒店里整整进行了三天,一共有九家公司参与竞标。业内的公司都想紧盯着新成立的公司,经营好了就是一张长期饭票。   许晚云第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了都有哪些公司参加,最后又说:“林姐,我看到您先生也是评标小组中的人,他不是咱们公司对面蓝华投资的么?”   我笑了笑说:“即使招标小组的熟人,也不能保证业务就能做下来,可要尽最大的努力。”   “我会的,您放心。”许晚云没有追问,郑重地向我保重着。   刚挂了许晚云的电话,何连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说:“楚毅的公司也来凑热闹,我准备直接让他出局。”   “你可以做,但是别太明显,不要让人一看就是暗箱操作啊,将来对你们公司名声不太好。”我赞同何连成的意见,同时也没忘记嘱咐他两句。   他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是暗算也用到明处,让别人知道他的不喜欢。这种明谋,只适合于实力足够强大的人来用。我虽羡慕,却学不来。   招标工作结束的当天晚上,何连成就赶了回来。   他进屋洗了手脸,直奔婴儿房,看到宽宽还在睡,小心地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小家伙这几天没闹你吧?”   “宽宽最乖了,从来都不闹。”我看着眉眼像何连成的宽宽,有一种感觉直甜到了心里。   “招标结果出来了,你和楚毅的公司各分一半的标的。”何连成说。   “怎么会是他?”我觉得很惊讶。   “他们的宣传案与你们公司的平分秋色,就连我这么讨厌那家公司的人,都差点被打动。估计老爷子提前对评标小组的人有过嘱咐,不准徇私舞弊。也许是对你进行侧面考察,看有没有资格做他儿媳妇?”何连成猜测着。   “要是这样就好了。”我虽嘴上应着,却觉得隐隐有点不安。   不过,不管怎么样,项目能拿下来就是好事。我一出月子,第一天去公司上班,就给大家发了大红包,感谢这一段时间大家的努力工作。   时间过得快飞,转眼间宽宽就到了百天的大日子。我体形也恢复回来,去公司也越来越频繁,差不多每天去一趟,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就回家。   特别凑巧的是,今天不仅是小宽宽的百天,而且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何连成看着他儿子笑得见眉不见眼说:“整整一年,臭小子你真会挑日子。”   元元戳一下宽宽的小脸儿,他就吐一个泡泡出来,像是一只喜欢吐泡泡的小鱼。吐一会儿还朝着元元咯咯地笑着,胖乎乎的小手抓来抓去,可爱得不得了。   宽宽应该是三个娃中脾气最好的,不管谁抱谁陪着玩都不哭,甚至小孩子哄小孩子,手上没轻没重一下,他也不哭出来。最多用泪汪汪的眼睛看你一会儿,扁扁嘴,稍一哄就好了。   “连成,今天是孩子百天儿,你看?”我犹豫着说。   自从宽宽出生,何则林和何萧从未露过面,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这让我觉得平静的同时,又觉得不安。   何连成知道我想说什么,拧着眉说:“宝贝儿出生当天,我就给他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气得语结,就是不肯来。我从那天以后,再也没主动和老爷子联系过。”何连成没看我,自顾自地说完,看了玩得正欢的兄弟三人一会儿才又说,“为了你还有宝儿,我今天就舍了面子再最后主动一次。老爷子要是再不下台阶,我也不给他台阶下了。咱们就过自己的小日子,老死不相往来。”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一看他这语气忙按住他要拨电话的手。   他这那儿是议和的态度,这种语气打过去,马上就要两国开战的节秦。   “你放心,我脾气现在被小东西软化了不少呢。”他推开我的手,举起手机对着玩得正欢的兄弟三个,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他把手机举到我面前问:“看我拍得怎么样?我要是发过去老爷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可真生他气了。”   相片上小宽宽正趴在一块米黄色的抱枕,小脑袋微微抬起来,举着一只小胖手儿拍着一旁的玩具,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镜头,粉红色的小嘴巴半张着,一串儿晶莹的口水招摇地挂着嘴边,欲坠不坠的样子。   何连成找出何则林的号码,打了一句话:宝宝今天百天儿,小名叫宽宽,很乖很听话。等一会儿我们去童语阁拍百天照。   然后就和照片一起发了出去,过了几秒钟手机提示对方已经收到信息。   何连成忽然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说:“收拾东西带着三个宝儿出发。”   我有些期待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把小心思收了起来,让保姆帮忙把准备好的大包小包都带上,一家人出了门。   童语阁是帝都给孩子拍写真比较有名的店。店址在西单婚庆大楼旁边,是一栋民国地期留下来的独立三层小楼,青砖青瓦的样子,很古朴。店面没做过多装饰,只在门上挂着三个彩色满是拙朴的大字“童语阁”。   招牌是彩色的,却与这座小楼有说不出来的和谐。我们提前有预订,一进店就有店员过来招呼。   何连成原本不愿意来店里拍照,说要请摄影师来家拍,我觉得宝宝到底大了一点,抱出来见见人也没什么,他才勉强同意。   看文的妹子太纯洁了,竟然不多想何则林为毛给女主这个机会。 第048 受辱   “姐姐,您家孩子真可爱。”一个梳着丸子头,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店员跑到我身边来逗弄儿小宽宽。   宽宽不认生,对着漂亮的店员就吐起了泡泡,那个表情要多萌就有多萌。   “姐姐,你来这边坐。”小店员热情地招呼我们。   我抱着宽宽坐到靠窗的沙发上,旁边的玻璃橱窗里有的摆着错落有致的毛绒毛具,有的摆着小火车之类,还有一个橱房摆着全套的变形金刚。   元元和童童是变形金刚的死忠粉儿,早就扑过去玩开了。   何连成在与一个摄影师沟通着什么,另外已经有摄影对着毫无知觉的元元的童童抓拍起来。我抬眼望着何连成,眼睛里都是笑意,他觉察到我的目光,抬眸望回来。然后听到侧边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我回头看到了另一架相机。   何连成与那人说完,走回到我身边,用手指碰了一下宽宽的小胖脸儿说:“不想拍那种死板的照片,我和他们说要抓拍,自然生动一点儿的。”   “你提的这个条件看着简单,可不太好办到,一台相机抓不到几个全景镜头的,小孩子又最爱动,不如单给宽宽拍,咱们日后再说。”我对他说。   “他们店里今天有七个摄影师,今天全给咱们拍。只要拍得好,整间店都可以包下来。”何连成毫不在乎地说。   “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我瞪了他一眼。   “我儿子可就这么一个百天,不留点值得压箱底的东西多可惜,听我的没错。”他说着在我额上亲了一口。   然后我又听到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儿,如果我早知道他想用这种最自然的状态拍照片,真应该同意他把摄影师请到家里去。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何连成抱着我的手一僵,然后故作平静地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抬眼望向橱窗外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路边,司机拉开车门,头发有点花白的何则林走了出来。   我有点紧张地站起了身子,看了看何连成问:“我们要不要迎出去。”   何连成脸色不太好看,拉着我手说:“不用理他。”   我马上从他语气里听出异样,满心的激动和要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羞涩一下子消散,绷直了身子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说要看看孩子。”何连成拉着我不肯让我往门口走一步。   何则林站在门口隔着玻璃看着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凛冽之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挂上慈爱的笑,伸手推开了大门。   一干子正在忙着的店员早就注意到他那辆豪车和他的贵气逼人,早有人小跑着拉开玻璃门对他鞠躬道:“欢迎光临!”   何则林点了点头,直接向我与何连成走了过来。   他脸上是笑着的,可是何连成却不卖他的帐,脸色阴沉得难看。   何则林在距离我们不足三步的地方站住,扫了一眼何连成,笑着对我说:“这是小宽宽?”   我点了点头,不知怎么接话。   不过他也没在意我说什么,而是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小宽宽的下巴,小东西马上吐了一个泡泡,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咯一声笑了出来。   他扎扎着一对儿小胖手去够何则林,我在这一刻看到何则林眼里的东西瞬间软了下来,他伸出手从我怀里接过了宽宽。   “宽宽好可爱,比你爸爸小时候还招人疼……”何则林抱着小宝儿满是笑,声音柔和的带着满脸慈祥和他说着话。   何连成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松开我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对何则林说:“爸,宽宽还没取大名呢?您给取一个呗。”   何则林没接他的话,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小宽宽举起来,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睛笑问:“小宽宽可不能这么轻易取名字,是不是?等爷爷好好想想再取哦。”   店里的工作人员此时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又各自抱起自己的设备开始抓拍每一个有爱的镜头。   我站在哪儿有点尴尬,何连成叫爸,我叫什么?董事长?叔叔?还是什么?   他刚进来的时候,眼睛里分明就没有我,他脸上的笑都是给宽宽的,就是何连成也没分到一点儿。   “老爸,今天拍完照你把户口本给我,我得回老家给宽宽上户口。”何连成借机凑到跟前,挤坐在何则林的身边。   “臭小子,没看到我正和乖孙子亲热呢,打什么岔。”何则林抬起头不太乐意地说了何连成一句。   元元和童童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从一堆变形金刚里抬起头,看到我尴尬地站在距离那祖孙三代很远的位置,童童站起来就跑到我身边。   我弯腰拍了拍他的头,示意我没事儿。   何则林的态度很明显,他是愿意承认小宽宽,不愿意承认我的。自从他进来以后,只给了我一个正脸儿,还是看在我怀里有宽宽的份儿上。   这会儿我成了背景板,路人甲……和不被他待见的陌生人……   “妈妈,那是小弟弟的爷爷?”童童永远比元元早一步发现别人情绪处的变化。   元元也跑了过来,紧紧拉我的手。   何连成听到了童童的话,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对何则林说:“老爸,还有两孩子在那边儿呢。”   元元和童童有点期待地看着何连成。他们两个知道,妈妈以后会与何连成一起生活,所以平时对何连成都有着刻意的讨好。此刻,何则林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安。   “哦,这是那对双胞胎?”何则林终于舍得从宽宽的身上移开了视线,看了元元和童童一眼。   我能感觉到两个孩子身体明显的一绷,何连成看出端倪来,笑着站起来过来抱起童童,拉着元元走了过去说:“来,叫爷爷。”   “这是弟弟的……”元元的话才出口,猛地被童童一拉衣服,顿时就住了嘴。   童童乖巧地叫了一声爷爷,元元也跟着叫了一声。尴尬的气氛被缓解,何则林笑着说:“都这么可爱,今天出来得急,没带什么像样儿的见面礼。”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男助理。那个助理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永远穿着一身笔挺西服,时时刻刻像背景板一样站在何则林身后的男人。我见过他几次,却没太多的印象。   他看到何则林的眼色,马上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夹,然后撕下一张支票递向童童。   童童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看我。我对他摇了摇头,童童拉着元元一齐摇着头远离了何则林。   我想发飚,想把那张支票接过来撕成碎末砸到何则林的脸上,却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宽宽,不得不忍下去。   何连成在一旁紧紧握着拳头,松了又紧,最后抬眼看了看那个助理伸手夺过那张支票看了一眼,冷笑道:“做事越来越不尽心了,拿一张支票就想打发孩子呀!”说完把那张支票猛地撕成碎末,扔到一旁的垃圾筒里说,“老爸,我们差不多照完了,您也挺忙的,看孙子这样的小事儿就不敢劳你大驾了。”   何则林这才慢悠悠地说:“我再忙也会抽时间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么不懂分寸,这个周末给我滚回家。”   他说完又抱着宽宽对摄影师说:“给我们祖孙俩儿拍几张。”   摄影师马上咔嚓咔嚓拍了一通,何则林把孩子递给我说:“林小姐,谢谢你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和连成小时候差不多七八分像,刚才在外面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看到了小连成呢。”   我觉得血一下子从脸上褪了下去,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孩子,身形开始摇晃,眼前的一切都有点错位,变形,模糊……   “爸!”何连成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声,把我从迷糊中拉了回来,我看着怀里的宽宽,又艰难地看了看何连成。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何则林,如果是没孩子之前,我对他绝对不会客气。可现在,我处于两难的境地;他是何连成的老爸,宽宽的亲爷爷。   何则林没理他,对助理说:“处理好了直接回公司找我。”   助理一脸板正地点了点头,拉开门亲自送何则林出去,然后回头对店里的人说:“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   “乐怡,咱们走。”何连成过来抓住我的冰凉的手说。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弯腰要抱拉着我衣角的童童,童童神色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躲开了何连成的手。   何连成眼皮一跳,收起脸上的怒气,对童童笑着说:“来,我抱你。”   “童童跟着妈妈走。”童童礼貌地摇头拒绝,元元看到何连成看自己也忙摇了摇头。   只有我怀里的宽宽好奇地看着大家,嘴角上挂着一串儿口水……忽然他没征兆地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   我从愣怔中回过神,抱着他轻声说着:“宽宽乖,不哭……”我这样哄着孩子,自己却没忍住眼里的泪,低头抱着宽宽走出了店门。   元元和童童扯着我的衣角一起跟出来。   我一出大门就被扑面的寒风扑了个正着,眼泪一下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何连成追了出来,弯腰抱起童童,拉起元元说:“乐怡,咱们就这样单独过吧。”   我没说话,帮宽宽把帽子弄好,直接走向车子。   楼主今天先去原单位开证明,然后去全国人才转档案。事先请个假,如果下午三点没更,晚上有两更。么么哒! 第049 我是不是很无能   我抱着小宽宽一步一步走到车子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宽宽乖乖地趴在我胸口,小脑袋窝在帽子和围巾里,看到我看他就会露出一个干净的笑。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笑意,让我慢慢平静下来。我勉强收起脸上的难过,干涩地扯了一下嘴角,向他笑了一下。   何则林今天在店里,把我当作空气一样,没有正视我一眼。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冷酷的暴力或者激烈的言辞,而是冷默与无视。它们就像是锋利的冰刀,悄无声息地伤人于无形。   何连成拉开车门,把元元和童童抱进去,然后用力关上车门。转到这一旁用力地抱了一下我和小宽宽低声说:“对不起。”   我默不作声地等着他松开手,然后抱着宽宽上了车。   我知道何则林的态度与何连成无关,不应该迁怒到何连成身上,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胸口憋得难受。可是面对何则林,我有气也发不出来。他是何连成的老爸,我不能和他当场翻脸。如果真的闹翻,怕以后再也不可能有接受我的那一天。我是想真正介入这个家,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分子。却不知道,到底还要有多难。   来的时候我们一家子有说有笑,元元和童童和宽宽玩了一路。现在回去的时候一路无话,车子里的空气好像被冻住一样。元元和童童沉默不语,何连成欲言又止,小宽宽眼睛一张一闭在打着瞌睡。我抬眼望出去,外面天色阴沉,就像是谁在天上头挂了一块铅,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何连成一路上几次想说话,回头看到紧紧偎着我的两个小宝儿,都把话咽了下去。我也是强忍着要问他的冲动,碍于元元和童童把那些质问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能够根据自己听到的来判断事情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因我感情的不顺利给他们带来过多的伤害。可现在来看,这种伤害已经不可避免了。既然难免,那我就努力把对他们的伤害降到最低。   宽宽在摄影店里一直没睡,车子开起来就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进了家门,阿姨惊讶地迎上来接过熟睡的宽宽,低声对我说:“宽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说话,何连成对她说:“霞姐,你把孩子弄好就回去吧,这两天先不用过来,我们都在家。”   阿姨把宽宽放到床上,拿起包对何连成说:“何先生,那我先回去。”   这个阿姨是住附近的一个大姐,出月子以后都是她每天过来照顾孩子,晚上我亲自带宽宽。何连成觉得房子太小,再住进一个保姆各种局促,特意从家政公司找了一个家住附件,不需要和我们住一起的。   我憋了一路在进家的这一眨间烟消云散了,不甘心还有,不痛快也有,只是对何连成的迁怒没有了。看样子以后生气的时候,要忍一忍或许过一阵子想明白了,就觉得没发脾气的必要了。毕竟,生气吵架太伤感情。   我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拉开冰箱,看了下里面的存货,对醒着的一大两小说:“你们两个去玩一会儿,大的过来帮我做饭。”   何连成眼睛一亮转身迈进厨房,对站在客厅的两个小子说:“玩去吧,做好饭叫你们。”   他知道我肯让他帮忙做,就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我看着他眼角掩不住的笑意,拿出一棵菜花放在案板上说:“剥开,打得碎一点儿,等一下你掌勺。”   “嗯,好勒。”他满口应下来。   我继续去洗圆润的西红柿,才用开水烫了去了西红柿的皮儿,一个还没剥完,他就从身后靠了上来,从后面抱住,手紧紧勒着我的腰,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我脖子上,酥麻难耐。   “正做饭呢,你干什么?”我停下来,侧头问他。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轻轻在我唇上啄了一口说:“怕你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是你爸那样对我,又不是你?再说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被他这样对待是意料之中的。我原来想得太单纯了,觉得有了孩子就能被他接受,看样子老爷子也是固执的人,怕是要打持久战了。”我说。   “怕你多想,一直没敢和你说。我向他提过几次要带你过去看看,他都不同意,说若是我真的娶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进家门。”何连成把头埋在我颈窝,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做得不够好。”   “和你没关系。”我抬起湿漉漉的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我手上还沾着西红柿的红色小颗粒,在他脸上留下一片嫣红,他又用力勒了一下我的腰说:“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场举世注目的婚礼。”   “好。”我郑重点了点头。   “其实还是因为我无能,否则不会处处受制于老爷子。”何连成语气有点落寞。   我知道他几乎是与我同时开始上班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顶着各方压力独自打理一家投资公司,已是不易。何况,中间又因我,导致他处处受阻,甚至不惜使出假失忆这样的套路,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你才接触这些事情多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转过身,捧住他的脸说。   我不喜欢何连成失去信心,一脸失意地对我道歉。我喜欢看他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样子。   “乐怡,我挺无能的。”他看着我,眼睛都变成灰色的。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不要这样想。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在一起就好,不需要别人的承认。”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想把他眼里的失意和无力赶走。   “我在集团还是只有百分之八的股份,中间做的那些股权确认无效。”何连成不敢看我,眼神转到其它地方。   “我能想到,你只要一脱离他的掌握,必定会有这么一招。不让你净身出户,都是好的。”我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反手把他搂在怀里。他刚才这句话确实惊住我了,没想到何连成努力了将近一年,还用一场订婚换来的成果,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又被何则林收了回去。   “你不觉得我特别无能吗?连给自己心爱的人想过的生活都不能……”他声音低一下去,“其实在你怀着宽宽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一直没勇气说。”   “不管以后怎么样,你穷或者富,我都会和原来一样待你。”我在他耳边说。   从来不知道他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压力,我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打翻了什么东西,对他的心疼不能言说。何则林的手段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对唯一的独子何连成也下得去这样的手。   “我看到你把生意做得越来越有起色,觉得自己太不像个男人……”何连成小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   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思全在小宽宽和翰华的项目上,对他关心太少,连他生出这样的心思都没觉察出来,做为一个女人是失职的。   “连成,你在集团有多少股份不重要,把手里的公司打理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劝着他,心里却知道集团的地位比打理好一家分公司要重要得多。可是,我不这样说,他会想的更多。   他趴在我肩头闷声不语,我扳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惦起了脚尖吻上他,动作间极尽温柔。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下去,那种话说得太多我也会觉得苍白无力。我只想用行动告诉他,不管他怎么样变成了谁,我对他的心都不会变。   他的唇有点凉,刚开始时,固执地闭着嘴,像块石头一样站在那儿。   我慢慢从他的唇吻到他的耳朵,低声说:“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永远是。”   这句话话音一落,他的身子就一动,用唇在我脸颊上蹭了一下,含住我的耳垂轻咬着,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乐怡,乐怡……我爱你……”   他一下子变得主动狂热起来,把我逼到冰箱上,死死压住我的身体。每一个吻都带着无法抵抗的诱惑。我的后背被咯得生疼,前面却是他辗转的吻。   他几乎是粗暴的,嘴里泛起淡淡的血锈味,他和着吞咽下去,再索取……我很快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濒死的鱼一样从他嘴里讨要那一口空气。   从脸颊到脖子,领口处露出来的皮肤,每一处都落下他热得烫人的吻。   我身体发软,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忽然脚下一空,被他抱了起来,一阵叮当乱响的声音,他挥手把流理台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把我放了上去。一只手探进衣服里,挑开了后面的搭扣。   他埋头下去用力吮吻,我虽然差点沉迷,却在最后时候保持了一丝理智,推开他的头喘息道:“不行,有孩子。”   何连成眼神一闪,向后退了一步,我获得了自由从流理台上跳了下来。他在此时却突然回身,反手锁上厨房的门,重新把我逼得不能动弹,低低的声音有点哑:“爱我就给我……”   我看着他固执的眼神,重又在他嘴上亲了一阵,再次被他反攻,等到两个都像离水的鱼一样要扭在一起时,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拍门声,童童大声问:“妈妈,我饿了。”   何连成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我揉了揉自己烫得厉害的脸对外面说:“再玩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加更了,周五或者周六补上。谢谢大家的支持!群么么。 第050 被打断的郁闷   何连成虽然已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强忍下去,在我唇上用力吮吻一下才说:“小东西来问的真是时候呀。”   “快弄饭吧。”我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把散下来的头发简单束到脑后,他向我轻轻笑着,弯腰收拾地上的一片狼籍。   我给何连成打下手,洗菜切菜拿配料,他倒是手脚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可惜在吃的时候,两个小宝和我都不太给面子。都是只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何连成觉得奇怪,自己夹了几口菜一尝,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哎呀,好久不做水平失常了。”   “等一下渴汤,何叔叔做的汤最好了。”我转身去厨房刚端起汤锅,还没来到客厅就听到宽宽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放下汤锅,转身冲进婴儿房,抱起哭得脸蛋发红,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的小宽宽。   一检查这小子是尿了,换了纸尿裤他才老实下来,小嘴巴一动一动,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和他老爸讨好人时一个样子。   “宽宽,饿了呀?”我和他说着话,解开衣服喂奶。   何连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婴儿房的门口,手扶着门框看着我们两个,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嫉妒说:“臭小子,现在你最大,什么事儿都得紧着你啊。”   “你在外面带元元和童童吃饭吧,我这边喂好了就过去。”我抬眼看着他说。   “汤都盛好了,两个小东西正在喝呢,还好今天的汤没做失败。”何连成微微笑着转身出去。   把宽宽安抚下来,他却不肯睡,睁着一对黑葡萄一样润的眼睛看着我,嘴里哦哦哦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我把他放进婴儿床上,让何连成来做替班看着孩子,我才敢去继续吃没吃完的饭。   一个下午就在喂奶换尿布,陪着两个小宝儿做手工中当中飞快过去了。陪元元和童童做好幼儿园规定的手工,我一看都到了晚上六点多。   终于把一群小的都安排好,到了晚上九点半。   我终于把自己扔到床上松泛了下,觉得一躺下来全身就有说不出来的舒服。何连成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说:“明天让阿姨回来,只咱们两个人带孩子,太累了。”   我捏了捏他鼻子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每一个孩子都不是那么容易才长大的。   “嗯。”他应着我的话,滚烫的身子熨了上来。   “累得不行了,快睡吧。”我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亲爱的,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件事吗?”他低声说着,伸出手把的捞到怀里。   怀孕期间我怕对宝宝不好,不让他近身。生完孩子这三个月来,为了让我完全恢复,他也一直忍着。中间不止一次说等孩子满百天了再说。每次说这种话时,他眼睛都是绿的,冒着野狼崽子一样的光。   这会儿,他眼里又是这样的光,瞅得我心慌。   我又心疼他刚才被打断,过了这么久禁欲的生活,也不敢看他,低声说:“那你快点啊,等一下还要去看看宽宽要不要换尿裤……”   我的话没说完被他咽了下去,他的吻一路蜿蜒,到了耳朵才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这么久不能近身,好容易解禁了,你让我快点了。嗯!”最后一个字声音格外重,就像是在警告我一样。   “有孩子……你收敛点儿。”我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时,何连成的手脚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再说再说……?”他低低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两个本来就是短兵相接,我负隅反抗了一小会儿就城池尽失。   他翻身把我压住,一对黑亮的眼睛看热切地看着我,拉着我手说说:“亲爱的,有没有这样想我?”   我被他直白的问话囧住了,摇头说:“才没有……谁像你这样满脑子都是这……”   话再一次被打断,他吻住我的唇,手也不老实地滑了下去,未出口的话被他堵住,我不由紧绷起身体。   何连成本来就比我高很多,这时候身高优势尽显,我在他怀里连小小动一下也做不支。   “想没想我?”他运作猛然一重,我忍不住一哆嗦,睁开眼睛看着他,身体软了下来。心里却不服气,挑眉道:“不想……”   “你敢。”他像只露小牙齿的小兽一样凑上来,撕咬着我耳垂说:“胆子大了,竟然敢说不想我?”   在某些时候,何连成的霸道毫不退让,眼睛颜色又深了深。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觉得心被填个得满满的。   “连成,有你在身边,我很满足,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满眼都是笑,低声说出最直接的表白。   “那有没有想我?像我这样想你那样?”他继续在我耳边问着,一边问一边用牙齿轻磕着不能再敏感的耳垂。   他不依不饶地磨着人,嘴里说着让人脸红的话,我心里有点小羞涩,又有点小甜蜜,被他的眼神迷住,再也想不到其它……   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四目相对,眼睛里流出醇酒一样的感情,低声说:“这辈子算是被你吃死了,对你欲罢不能,怎么办……”   我心神被迷住一样,凑上去含住他的唇一阵嘶咬吮吻。   我被他撑控在手里,一阵巨大的浪潮扑天盖地再次拥了上来……我觉得身上汗如雨下,推了他一下说:“好了……”   “乐怡,我还没开始,怎么是好了?”他坏笑着又逼近过来。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哭声。   我几乎是马上伸出手抵在他胸口,“宽宽哭了……可能是饿了。”   “饿着吧。”何连成眸色一紧,疯狂地动了起来,我再也没力气反抗,也没精力想其它的事。   宽宽的哭声还是没停,何连成先认了输,不甘心地翻身下去,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嘴里说道:“这小东西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说着在我脸上亲了亲,转身去把宽宽抱了进来,小家伙一挨着何连成的身体就停止了哭,放到我怀里时,眼睛里还含着泪却已经有了笑模样。   我把孩子放在身边,侧着身子喂奶,何连成躺在一边看着。在宽宽吃得最欢的时候,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奶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干嘛。”我打他的手。   “这本来是我的,被他霸占了。”何连成不甘心地说着,最后又补了一句,“半岁断奶,甭想吃到一岁。”   “讨厌。”我重重捶了他一下。   他还是不甘心地说:“半岁以后母乳都没营养了,吃什么吃……”   宽宽却不知道他老爸在和他争宠,老老实实吃饭以后觉觉睡去。何连成光脚跳到地上,把他抱了出去。   等他再次回到房间时,我眼皮有点打架了,把头枕到他胳膊上,低声说:“我累得不行了,先睡吧。”   “乖,你睡啊……”他亲着我,温柔地说。   我以为他放弃了,谁知睡着才不过十分钟,我就被他的小动作搞醒。然后又是一夜无度。他真的是忍坏了,恨不得把这一年欠下来的都补上。   最后两人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里,就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不停在拍我,嘴里还说着什么。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童童趴在床沿上,看到我醒了,才松了一口气说:“妈妈,弟弟哭了有一会儿了,何叔叔也不在家。”   我一看身边果然没有何连成的影子,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乖,妈妈马上过去。”我拍拍童童的脑袋。   被自己的儿子叫起床,这事儿够丢人的。我把童童支出卧室,自己穿上衣服去婴儿房。   宽宽怕是哭了有一段时间了,眼角挂着一个泪珠重又睡了过去。我用手摸了摸小屁股,尿得湿湿的。心里很愧疚,自己能睡得这么死呢?应该把孩子抱到大床上。   我刚把宽宽换好纸尿裤放到小床上,何连成就夹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这么早就起来?”他看到我从婴儿房里走出来就问。   “宽宽尿湿了一直在哭,还是童童去把我叫醒的。当妈的做到这一步,真是失职。”我说着。   他把袋子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热乎乎的面包和蛋挞,对我们说:“都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早餐桌上,一家人似乎把昨天的不愉快都忘记了,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周日晚上我在三个宝儿都睡着以后问他:“你爸爸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会把项目给我做?太不符合常理了,我怕里头有猫腻,要不咱们弃权行吗?”   何连成神色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肯定不会有猫腻的,你踏踏实实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问。   “我老爸一向都是举贤不避亲的人,他也是看到你在市场上的表现才做的这个决定,反正你是凭着公司的真实力拿下来的,和谁都没关系,踏实做就行了。”何连成说得很笃定。   又被勒令修改了,我好纯洁好纯洁的…… 第051 直播   我总觉得何连成话里有话,不由再次追问:“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何连成脸色果然变了,最后耐不住我的反复追问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至于为了一个两三百万利润的项目把自己卖了。你相信我就好了,肯定不会再有事儿。”   我再问他也不肯透露一个字,我看他神色坦荡,只得做罢。   何连成就是那种不想说的事情,你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也不肯说的人。他要是想说,不用你问自己就说。既然他觉得没事,我再追问也没意义。总觉得他和何则林交易了什么。   说白了,这种性格不是超级自信,就是超级自卑。   今年的元旦,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体味自己的小幸福,过自己的小日子。元旦当天早上,何连成拿着电话犹豫再三也没拨出电话,我知道他想给何则林问个新年好。   我也明白他心里的纠结,一边是我和孩子,另一边是自己老爸。任何一个男人夹在中间,也不好过。于是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毕竟是新年。”   他神情松了下来,对我说:“亲爱的,你越是这样做,我越没勇气打过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的时间,最后我只听到一句“有时间我就回去。”   然后何连成走了出来,脸上的笑有点勉强,非常懊恼地对我说:“我就不应该直接打电话回去,我越是这样做,他越觉得我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想和他示好。”   事情一涉及到他和他老爸,我这个身份就不好说什么,只得逗着宽宽装作无意地对他说:“你以后在电话里别提我,或许会好一点。不行我就去南市找找关系,把宽宽的户口上到南市?”   “不行。”何连成马上拒绝,“我再想想办法。”   我没继续坚持,心里却有点不由自主想到刘天,暗想要是和他在一起,他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我才忽然意识,如果是刘天,他不会让这种问题出现。他会在事情发生之前,想好一切应对办法。而且,他有断腕的决心和勇气。   不敢继续想下去,再想就是对何连成的不信任。   元旦过后第一天就接到了阿卡公司孙博连的电话,他先是打了一通官腔,然后说:“林经理,新年的合作怕是有点问题啊,我们这边想和你们当面沟通一下,咱们合作一年的项目执行报告书也该交过来了吧?”   我应下来之后去问许晚云,为什么报告书还没交给阿卡。许晚云一脸震惊地说:“林姐,这个报告书一直是于淼在写。”   我知道于淼今天没来,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却一直没接。   现在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做到什么程度,给于淼发了一条短信,让她有时间尽快回个电话。   谁知等到下班,我也没接到于淼的电话,正准备再打一个过去问问她今天不来公司,是什么原因。才拿起手机,就发现进来了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他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晚上九点,格林小镇,二十三号桌,去就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事。”   “您是哪位?”我问。   那头啪一声挂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儿冰凉的嘟嘟声。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打错了,还是那头是个神经病,这么一番没头没尾让人如坠迷雾。   我想了半天,终于在六点半的时候被这番话吊足了好奇,给家里的阿姨和何连成分别发了短信息,说晚上加班可能要晚回去。   何连成的很快地回了一句:注意安全,要不要我去接你?我想了想说不用了,很快就能回去。   或许这个电话是谁的恶作剧,我去或许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我心里想着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好奇。   我来到格林小镇是八点半,在十七号桌坐下,隔着一道屏风能观察到二十三号是什么人。   现在那张桌子还是空着,上面摆着一个牌子“预订”。   我才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玫粉色风衣,戴着大墨镜的女孩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二十三号桌。   这个女孩的身形我很熟悉,有点像于淼。想到她白天没来公司,又一直不接电话,我直觉可能会有事。   她把墨镜摘了下来,果然是于淼。我心里忽然一下子没底儿了,到底是谁能够给我打那个电话,他让我来这里看于淼做什么?难道于淼与别人的交易,把我们公司出卖了?   那个电话会不会是刘天打过来提醒我的?   我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来赴于淼约会的人会是谁?孙博连?何则林?何萧?还是薛向铭?或者是贾语含?   我把能想到的,会给我添堵的人名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死死盯住进来的人愣住了。   竟然是何连成!!   他一脸阴沉,走到二十三号坐了下来,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冷漠地看着于淼。他身上的衣服是我早人配的,从内裤到衬衫,到领带,到风衣都是我亲手准备好的,甚至那条领带还是亲手帮他打上的。   于淼看到他,脸上一喜,站了起来而后又坐下。   新年第一天上班,来这里用餐的人很少,这附近的桌子只稀落地坐着三五桌人。我与二十三号桌只有三四米远,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注意不到在屏风后面坐着浑身僵硬的我。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死死盯住何连成看,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于淼,你可以从长乐传媒辞职了。”何连成开口就说。   于淼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睛一直在看着何连成。看到她的眼神,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种眼神是一个女人对某个男人动情的眼神。   “何少,我可以按照您的安排辞职。”于淼终于抬起头,不顾何连成满脸的冷意,脸上眼里都是甜蜜。   “好,这是你的酬劳。”何连成拿出一个大信封从桌子上推了过去,“那天的事,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对吧?”   那天的事?什么事?   我觉得隐约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认,几乎想在现在就落荒而逃,我不想再听下去,我害怕听到的事实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可是我的脚就像长在地上一样,耳朵灵敏地捕捉着他们之间的每一句谈话。   “何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不过林乐怡,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得不到你的心,我不介意,只想把第一次给你……后来后来,我才发现……”于淼犹犹豫豫地说着。   我眼前一阵发黑,如果不是坐着恐怕已经倒下去了。   他们之间,竟然真的有什么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所以我不能肯定是我做的。”何连成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我只跟我爱的人上床,到现在为止只有她一个人是我自愿的。你要是非说那天晚上的人是我,我也没办法。不过请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不不……我会去辞职的,以后再也不见林乐怡。”于淼被何连成周身的冷漠气场吓住,连连摆手解释。   “你明白最好。”何连成冷冰冰地斜睨着她说。   他这种居高临下的状态,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就像是他在随手打发一个乞丐,于淼在这一刻卑微得可怜。   我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究竟做了什么?我明明猜得出来,却不敢正视自己心里的答案,扔给自己一团雾,假装自己还在努力的猜着。   “可是可是……我今天发现我怀孕了。”于淼抬起头直视着何连成的目光。   怀孕了!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什么时候和于淼有那层关系的?为什么从来不透露出半句?怀孕了?什么时候,我怀孕的时候,还是坐月子的时候……   “去打掉,现在,马上。”何连成的每一个字都被冻成冰坨子才扔出来,于淼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我忽然冷静下来,手也不抖了,眼也不花了,脑袋清醒得不得了。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我把身子往后一靠,像看戏一样隔着一道屏风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真般配,男的英俊俊朗,女的年轻美貌。于淼的皮肤很好,在灯光下几乎细腻得看不到毛孔,那种细腻让人看着,能生生看出香艳来。   我喝了一口水,能听到水从喉咙流经食道,再到胃里的声音……好戏,是么?何连成,你真给了我一出好戏?   我记得大学读哲学课时,看到过一个著名的哲学家的话——生活总是在重复,每一段都是重演!   是呀,都他妈的是重演!几年前,和现在,多么相似?!我又算什么东西,还没领证就心甘情愿为别人生孩子的傻子!   “我不想打掉孩子,何少……”于淼白着脸哀求着。   “你没资格给我生孩子,于淼,知趣的话最好马上去打掉,然后出国,永远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何连成冷冰冰地说完,把那个大信封往于淼面前推了推,“加上原来的,一共八十万,拿钱走人。”   何连成说完,紧绷着嘴冷冷地看着于淼。   于淼犹豫着拿起信封,装进随身的包里,猛然站起身子,对何连成说:“我没资格是吗?那个做过鸡的婊子有资格?如果她知道今天这一切,你会怎么办?”   “于淼,你敢!”何连成一把抓住于淼,把她甩回座位上,“你敢向她透露一个字,我保证你会后悔。”   “呵呵,我不敢透露一个字给那个婊子,她如果在看直播呢?”于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何连成。   何连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环顾四周脸上的紧张慢慢褪了下去,厌恶地看着于淼说:“你威胁我?”   “不是,我只不过是任性的独生女,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幸福地得到。你们想恩爱一辈子么?看你们还演得下去?”于淼走到屏风前,伸手把活动的屏风拉开,我整个人不如山的就那么一如往常地看着何连成,脸上没有任何发怒的表情。   发布晚了,求原谅! 第052 你是镶钻的吗(为稻米米打赏钻石加更)   何连成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在看直播,脸的颜色变成青紫相间,张口急着想解释什么,我抬手让他闭嘴,他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那里。   我站了起来没看他,直接看着于淼说:“下午是你让人给我打电话,请我来看这场好戏的?”   于淼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冷静,神情有点慌张说:“是呀,是我。如果我不让你过来,恐怕现在你还蒙在鼓里。你帮你让你认清你爱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谢谢,我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不必你来验真伪。你当自己是验钞机吗?再者,你真不必找一个神秘人给我打电话,你要是亲自打电话过来,我肯定还要拉几个观众来。”我看着她,不动声色转过桌子走过去,把站着的何连成按到沙发上,然后我坐在他身边。   “你以为最爱你的男人,在你生孩子期间和我上床了,你就别假装镇定了。现在你肯定恨不得杀了我,对吧?”于淼恶狠狠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想置我于死地。   可惜,她太不了解我与何连成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了。即使何连成真的与她上了床,中间也还不知道有多少曲折呢。我们两个人被人算计,不是头一回。我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像何连成这样的男人,我确实不放心。即使他不想花心,也有多少女人往他身上扑。而且我相信,这一次于淼的事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不是在招标时候,住酒店期间出的事儿?”我这句话问的是何连成。   他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犹豫着要怎么回答。我看到他的神色,马上明了。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对于淼说:“你先坐下说。”   于淼这一次真慌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萌生了退意。   “亲爱的,在紫金台调(教)过的处女也不过三万块开苞费,你倒是大方。我辛苦开公司,一年的利润也不过二三百万,你一次就要花出去八十万?她是镶钻的?”我盯着何连成的眼睛问。   “未必是我的,我真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何连成解释着。   “既然不能肯定是你的,你做什么冤大头?”我冷声反问。   “你胡说,那天晚上我明明进了你的房间,不是你会是谁?”于淼尖声叫了起来。   “你没听到我男人的话吗?”我笑盈盈地看向于淼,“你要是想讹他这一笔,最好把孩子生下来做了dna鉴定再来。”   “你……你们欺负人!”于淼竟然还哭了出来。   “把钱拿回来吧,假如将来你生下的孩子是他的,我替他买单处理好你的下半生。”我笑着说。   何连成也没想到我会说这么一番话,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任凭我处理这件事。   于淼脸上挂不住了,掏出那个信封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说:“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天天捉小三儿的准备。谁让现在某些女孩想走捷径,见到他就往上扑呢。再说,家贼难防嘛。我手把手教你做设计,带你去谈判,你就这样睡了我男人来报答我,真是厉害哦!”   于淼猛地站了起来说:“等我生下他的孩子,你就等着后悔吧。”   “你现在才二十五岁,生下孩子这一辈子再想嫁人都很难了。他刚才也说了,只会承认我生的孩子……你以为生下孩子就多么了不起了吗?”我说到这儿,装出忽然想到什么的样子问何连成,“你记得上一次,肖静以为怀的是那个谁的孩子,生下来dna鉴定以后发现不是,是什么下场吗?”   何连成压住眼底的不安,点了点头说:“好像疯了。”   “不是好像,是真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现在是真疯了吧。”我看着于淼吐字清晰。   她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撞到了一把凳子,然后揪起包落荒而逃。   于淼性子跳脱,在去年的公司年会上,带着一个小男生来参加舞会,晚上还住了同一间房。她刚才的话,我冷静下来就觉得漏洞百出。再想到何则林莫名其妙给我了一单业务,还拉出去在酒店里封闭招标。如果说这不是有人刻意安排,那才真出的鬼了。怀孩子?你当是买菜呢?那么简单,一回就有了?中头彩也不过是这样的机率!   何则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于淼对何连成动了心,于是花钱收买了于淼,或者是两招并用,想借这个机会在我与何连成之间种上一根刺。   我再想到招标前和招标后何则林对我的态度变化,只能总结出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想要发生的事没发生,或者是何连成没上当。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在摄影店里那样对我。   何连成在于淼摔钱而走以后,小心地看着我问:“你真不生气?”   “假的,回去你先想好是跪搓衣板,还是跪方便面吧。”我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   何连成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了出来说:“你听我解释,我真没故意做对不起你的事……”   “唉,你知道我老爸对我真下得去手……”   “喂,走慢一点……”   “你坐副驾驶,我开车。”他殷勤地打开车门,如对女王一样待我。   “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吃,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我给阿姨打电话了,让她等我们回去再走……沈秋私房菜怎么样,记得你最爱吃那一家。”   ……   何连成一路不停地说着话,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心里暗骂:他妈的,找一个优秀的男人真他妈费心!多少人盯着,迟早要真出事儿!   刚才在店里我是强撑着一口气,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会儿,于淼走了,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亲爱的,你别哭啊……我真不记得那天喝酒以后的半点事儿了。肯定是我老爸给我下药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戒酒,滴酒不沾了。好吗?”他一边开车一边担心地问我。   “你说句话呀,要不打我骂我也行……还记得上一次你从机场走回来以后,咱们有过什么约定吗?有话不能藏在心里,沟通一下好不好?”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紧张地说着。   我的耳朵里不停的就是他的话,我点烦了,对他吼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和她上床,而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瞒着我吗?”   “不是,我是怕月子里你多想对身体不好……”何连成忙解释。   “哦”我拉长了声音,原来果然是我在月子里就出的事儿,那算一下正是在酒店招标期间。怪不得后来我说怕何则林耍什么手段,要推掉已中标的项目时,何连成笃定地说,不用,肯定没事之类的话。   是呀,特么的事都发生了,他都亲身经历了,今天还拿着钱来巴巴送分手费!怪不得当时那么肯定!   “不行,我找个地方和你交待清楚,咱们再回去。不然,一回你抱着孩子,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何连成说着在路口调转了车头,往西单而去。   他把车停在沈秋私房菜门口,拉开车门对我说:“亲爱的,能进去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交待一下罪行吗?”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有事回家再说。”我看到沈秋私房菜的牌子,觉得扎得眼睛疼。   “亲爱的。”他探进身子来抱我。   小巷不宽,车子又是贴着马路牙子停的。他的身体挤进车与墙壁之间,有点笨手笨脚,却固执地半伸着手来抱我下车。   我的心在那一瞬柔软下来,仰头看着他在路光下线条分明的侧颜说:“以后不许这样子。”   “嗯。”他应着。   “有这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告诉我。”   “嗯。”   “还有,不许随便给人家送钱,着急忙慌地去背黑锅,有你这样的吗?”   “嗯。”   ……   他一声一声应着,最后看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才说:“我陪你好好吃顿饭好吗?”   我打开他的手下车,我也是想知道那几天在酒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小包间里,何连成这一次到是事无巨细都一古脑倒了出来,说完以后补充了一句说:“那天回房间以后的事,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公布了招标结果,我就直接赶回家了。天地良心,我要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谁让你发誓?!”我斥了他一句。   “我怕你不相信。”何连成忙说。   “你有没有觉得你老爸在摄影店里对我的态度,特别像是计划失败以后的恼羞成怒?”我问。   他一想也觉得有点奇怪,说:“也是,他对你没有这么激烈过。”   “那于淼怀的是谁的孩子?”我问。   “想办法调到楼道的监控录像应该会知道吧。”何连成很快想到一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   “如果调到了录像,记得让我围观一下。”我说。   他满脸委屈地说:“找录像就是为了给你看的,我自己看那个做什么?”   晚上回到家,阿姨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告诉我们孩子已经睡了,她马上得回家,她的独生子一个人在家呢。   何连成忙再三道谢,说月底给阿姨加工资。   等到阿姨走后,我洗了澡换了睡衣上床,他期期艾艾地站在一旁。   “亲爱的,我能上床睡吗?”他问。   “搓板还是方便面,自己选一个。别以为犯了错,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我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着一个蚕宝宝,瞪着他说。   终于不欠大家更新了,我周末可以睡个懒觉,然后好好撒一天的欢儿了。 第053 差点背黑锅   “亲爱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我。”何连成哀嚎着扑到被子上来,我被他压个正着,想翻个身子都难。他个子又高,四肢又长,我完全是被秒杀的节奏。   “我是搓板吗?你跪我身上算什么?下去!”我的小肚子被他隔着一层被子用膝盖顶着,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那个小身子骨儿,跟搓衣板差不多嘛,跪一会儿表示一下就行了嘛。”他整个人都压了下来,我觉得身上比盖了两床被子还要重。   “亲爱的老婆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何连成凑过来,满脸的讨好。他笑着,眼神明亮,就像里面有一对勾子一样。   想用他的美色诱惑我?门儿也没有,我假装睡觉闭上眼睛。少跟我来这一套,知道我经不住他的男色诱惑,一犯错就这样。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我上床了啊。”何连成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无赖招数,自言自语以后拉开被窝,自己光溜溜地钻了进来。   “你哪儿来的臭毛病……去穿上衣服去。”我抓紧被子,向他踢了一脚。也不知道踢到他什么地方,他哎哟一声捂住小腹叫了起来:“你是在谋杀亲夫呀……你把我踢废了,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泡汤。”   我看他疼得脸色都发白了,心里也吓了一跳,忙凑过去问:“踢到哪儿了?重不重?”   他拉住我的手按下去,说:“快被踢断了,再重一点就直接飚血出来了。”   我这时才发现他一直是在演,想抽手回来也来不及了,一下被他按个正着,他笑着凑了上来说:“亲爱的,我要用实际行动证明,除了你,我真没精力和别的女人滚床单。”   “滚!”我一听他又说这些话,顿时急了。   他松开我手后,对我说:“那我可真滚了啊。”   我心里乐得他滚一边,就要晾他几天,看以后还敢不敢隐瞒这种事儿了。于是说:“宽宽房间里有一张小床,滚过去睡吧。”   谁知他却一下子滚到我怀里,挤得我都快从床的另一边掉下去,身子半悬空时被他一把捞在怀里。   “我让你滚出我的被窝!”我怒吼了一句。   “你饿我这么多天,我都忍得快内伤了,亲爱的不要这么残忍啊。你不让我吃,就不怕我到外面打野食吃?”何连成拱到我怀里,用胳膊紧紧勒着我的腰说。   “你去啊,我保证替你处理好残局,多好。”我转身望着他说。   “我只对你有感觉,信不信?”他又笑着凑过来。   我的小肚子被小何连成死死顶住,就像有人在哪儿放了一把火,一种难以抑制的感觉慢慢蔓延到全身,我低头不理他,闭上眼睛。   他却不顾我的故意冷落,吻住我的唇,极尽温柔地抚摸我的身体。   终于,我还是缴械了,他得意洋洋以后抱我去洗了个澡,用毛巾帮我擦干身体以后,才笑吟吟地说:“老婆大人,还用跪搓衣板吗?咱们家也没有哇。”   我对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十分厌恶,抬腿要踹他,却不料卫生间里地面湿滑,脚下一滑就往他身上栽了过去,一条腿还在悬空,整个人几乎劈了叉。   他一把捞住我的腿,身子往前一倾想把我抱到怀里,谁知道就那么巧,我就用这种超级让人觉得没脸的姿势往他那个地方撞了过去。他闷哼了一声,某个地方动了一下,趴在我耳边说:“看样子亲爱的没尽兴,咱们再来一回?”   我简直无地自容,这时候老天都要帮他,给我搞一些解释不清楚的小状况。   最后,他还是被我赶到了宽宽房间的小床上睡觉。宽宽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是月子里的时候月嫂住的,现在空着。   后半夜,他抱宽宽过来喂奶,就死活不肯回小床睡了。不仅如此,他还以宽宽怕冷为理由,把宽宽放到我们中间。   小东西的体温很高,我就像搂着一个小火炉一样,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阿姨来家里接手了宽宽,我与何连成一起去公司。   我对所有员工的职责做了调整,把于淼手头的事情安排给了李然,然后自己动手写报告书。   许晚云在快中午时,特意跑来问我:“林姐,于淼是以后都不来了吗?”   “是的,她以后都不来了。我知道大家现在工作量基本上饱和了,会尽快招聘新员工。”我对许晚云笑着说。   于淼的事让我更看清楚许晚云的踏实,对她多了几分喜爱。   她却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正在做事的陈晓彤几人,说:“中午方便和您一起吃个饭吗?”   我听了这话知道她有事对我说,笑着点头道:“好的,中午去绿茶吧。”   她笑着应下,然后回去工作。   午饭时候,我没有先提工作的事,许晚云犹豫一会儿才说:“林姐,有一件事我想您说,和于淼有关系。”   “于淼?什么事?”我假装不知,自己喝了一口水,又把她面前的杯子续满。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在翰华项目招标的时候,我和于淼住一个房间。连续三个晚上,我睡到半夜都发现她不在房间里,第二天早上六点前才会悄悄回来。”   “连续三天?”我一惊,看样子还不是一次中标的?妈蛋,到底何连成中了什么邪?天天被女人摸上床都不知道?究竟她晚上去了谁的房间?   “第一天我是半夜去卫生间,发现她床上没人,吓了一跳。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她悄悄回来的,我也旁敲侧击问了,她不承认自己晚上出去,说是去卫生间。那天以后,我晚上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发现每天晚上她都会十一点多离开房间,第二天凌晨五点半回来。”许晚云一口气把话说完,看我沉默不语又说,“我还以为是林姐安排她的……”   她没说下去,我知道她说的这种情况。   通常在大单销售当中,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销售人员为了拿下项目,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把自己成功嫁给对方的负责人。   这种商务中的谈恋爱也算是正常情况。许晚云恐怕当时以为我知道于淼和对方高层有牵扯,才派于淼参与这个项目的。   “这件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我先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再说。”我对许晚云嘱咐了几句。   她又把那几天在酒店的情况说了,最后总结说:“林姐,我说一句话,您别多想。”   我点了点头,许晚云才说:“那几天,我倒是看到过几次何总对她和颜悦色的。”   “哦,这个我知道。于淼原来就和他认识。”我应付完许晚云。马上给何连成发了短信,问他那几天究竟是天天晚上喝酒,还是只喝了一次。   不过一分钟,他迅速回了过来说:只最后一天喝酒了,其它几天清醒得很,连饮料都没喝。   我放下心来,于淼肯定和别人有染。具体会是谁?   郑海涛不太可能?难道是和翰华的人有染?   想了半天,我也没理出个头绪,到了晚上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了何连成。他骂了一句说:“我擦,老子差点背了黑锅,看样子怀孕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怀的是谁的。”   说到这儿他搓了搓手,用一种特别懊恼的语气和我说:“我听她和我说是第一次,心里对她还有点小愧疚,擦!”   “何连成,你大爷的,你到底上没上她?”我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这事儿怎么又是头一回和我说?!   “我真不知道上没上,这些都是事后她打电话时哭着和我说的,弄得我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可是完全没记忆也是真的,她又说我是酒后乱了性……”何连成忙解释,并举起一只手说,“我保证,真不知道。”   “能证明你清白的监控录像最好快点,别让我知道的越多,越没耐心。”我看着他说。   是呀,那个男人听说某个女孩把第一次给了自己,心里都会有点小得意或者小懊恼吧,毕竟他是无意的。   可是,纵然这么想,我心里还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宝贝,我以后真的再也不喝酒了,要喝也只陪你喝。你知道,我原来和你确定关系之前,即使喝多了也没对你动过手脚,对吧?你要相信你选择的男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底线的。”何连成看到我脸色不虞,马上过来抱紧我。   “别解释了,快给孩子换纸尿裤去。”我推开他,抚额说,“没一个省心的,你先弄明白于淼连续三天晚上去的哪个房间再说吧。不管你怎么样了,我得把陷害我儿子爹的真凶揪出来。”   “那还用揪,肯定是我爹。”何连成说。   “你爹是大boss,翰华还应该有执行人。”我说。   何连成想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和你说过何萧的事吗?”   我摇了摇头,何萧与何家关系不一般,每次我想问何连成的时候都会被其它事情岔开,没想到他会有主动提的这一天。   “我觉得可能是他,虽然最近这几年他一直很本分,但是这种本分未必不是装出来的。”何连成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先去给宝贝儿子换纸尿裤吧。”   今天惹祸了。   办公室的鱼缸里养了几只透明的小虾,经理带着眼镜看了半天,问我养的什么。   我说:“虾啊!” 经理一愣,走了……   我也愣了,赶紧大声地解释:“虾啊经理!经理虾啊!经理真是虾!!是真虾啊!” 第054 何萧其人   我站在旁边看着何连成熟练地给宽宽换纸尿裤,忽然觉得自己收获了满满的幸福。在心里对自己说:林乐怡,你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能为你做原来都不曾做的事,虽然不是做得最好,却是做得最认真的呀!   然后我把自己感动,动手去帮忙,把宽宽弄好以后。何连成弯腰抱起宽宽,对我说:“周末带元元和童童去游乐园吧,这一段时间我们两人的精力都在宽宽身上,别让两个小东西多想了。”   “嗯,你带他们去。我在家看宝宝吧,宽宽太小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带。”我想了想说。   何连成答应下来,抱着宽宽来到卧室说:“等会他睡着了再抱回去婴儿床。”   我把宽宽搂到怀里,看着他问:“刚才你准备告诉我什么事了?现在又不想说了?”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在我身边躺下,用手戳了几下宽宽圆乎乎的小肉脸儿才说:“其实他的事儿,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应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声音有点低沉地说:“这种事情在圈子里也不算少。何萧应该算是我老爸认回来的私生子,比我小两三岁吧。具体年龄我不记得。只记得当时老爸把他领回来的时候,妈妈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他亲生的妈妈去世的早,临死之前托人找到我老爸,让他帮忙照顾孩子。我老爸是在那个时候,才突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长到六七岁了。他本来不敢带回家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人照顾,又割舍不下,最后还是弄回了家。”   我能想像得到,何连成的妈妈在当时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刺激。一个女人与老公相濡以沫几十年,突然冒出一个比自己儿子小不了几岁的私生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发疯,然后死不接受这个孩子的。   何连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用手摸着宽宽嘴角低声说:“所以我深深地讨厌私生子这三个字,我只会和我爱的人生孩子。因为我知道,我妈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感受。她疯一样工作,看到爸爸就用东西砸出去。”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一个男人说起自己故去的母亲,总有些伤感。我很感激他这么坦诚地告诉我这些。   他抬眸微微一笑说:“你放心,这些都过去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何连成在讲这些往事时,语速很慢,每说一段都要想一会儿才会继续说下去。他一直讲到深夜,我从他的话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他说:“我妈临去世之前,我向她保证过,这一生只爱一个女人。所以我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千挑万选……老实说,你别生气。”他顿了顿。   我看着他说:“我不生气,你说。”   “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莫名其妙认识了。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在什么场合,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女人围住。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爱,也觉得被女人刻意讨好的感觉挺好。可是,都相处不了多久,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拆开。或者是她们拿到了想得到的钱,或许是老爷子从中作梗,总之没有一个能发展到上床那一步的。后来又看到我老爸身边环绕着的那些女人,甚至当中有年纪比我还小的……”   很长的一段沉默以后,他才又重新开口说:“我在十八九岁那段时间,对女人失去了兴趣,甚至女人一靠近就觉得全身不舒服,恶心想吐……”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老爸的烂桃花和老妈的失意还有私生子,让他的心理在某些时间有些扭曲。   何连成的叙述很连贯,逻辑性很强。   我从他的话里了解到,何萧入了何家的门以后,并没有得到何连成妈妈的认可,对他冷若冰霜,甚至逼迫何则林把他领走。   何则林不得已的情况下,把只有十岁的何萧送到国外读书,直到他学成毕业后才回家。那时何连成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他老爸正在与小助理打得火热。何萧回来以后,并没有让何则林多么看重,后来在工作中做出一些成绩,才慢慢崭露头角,何则林对他越来越倚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放弃何氏的股权吗?”何连成说着,在小宽宽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我妈妈临去世之前,要我答应两件事。第一是这辈子不能滥情,决定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第二是不能让何氏落到何萧手里半分。”   他抬起头,表情沉重地看着我说:“所以,我不敢像刘天那样决绝,我做不到。我想要你,也不能违背自己在妈妈病床发过的誓。当年,老爸创业的资金是我妈妈的嫁妆,一套当年值八万块的小楼房。可以说,如果没有这笔钱,就不会有今天的何氏。可是,我老爸呢?”   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对何则林的某些做法,是相当的不满意。但是现在羽翼尚未丰满的他,又能做什么?仗着的不过是一个嫡子的身份。   如果为了我与何则林真的决裂,怕是他会辜负他妈妈的希望,把何氏拱手让给了何萧。   他看到我担心的眼神,马上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现在何萧在董事会还没立足之地,我只要不犯错,和老爷子这样不冷不热的周旋下去,他也拿我没办法。总不能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就直接踢我出董事会吧。”   我听他说得轻松,却也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压力。每天都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异母兄弟盯着他挑毛病,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不会逼你那么紧。”我有点为自己曾经的任性后悔。   我想到他假装失忆的那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关注着我的动向,甚至不惜花重金雇人来我身边注意我的一举一动。虽然后来证明,这个人选错了,但毕竟出发点是好的。   他在知道我怀着身孕出车祸以后,不顾自己全盘计划功亏一篑,毅然站了起来抱着我说,孩子是他的,有他在让我不要担心。我当时怎么做的,生生把他关到病房外十多天,不肯见他,不肯理他,天天给他甩冷脸子看……换作别的男人,怕是就放弃了。   “我就怕你说这些。”他看着宽宽已经睡香了,凑过来亲了一下我说,“亲爱的,不管过去怎么样了,你和宝宝现在都是我最亲的人了,除了你们没人和我是一家子。”   我眼睛有点酸,看着他说:“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如果那一次我没被电动车撞到,是不是你现在一切都成功了?”   “也不一定,那么多的股权,想要转移到自己手里可不容易。不过倒是做成了一件事。”他笑着说,“我现在是楚毅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大股东,你想报复一下他,我分分钟让他连续跌停。”   “置这个气做什么?钱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没必要。”我看着他嗔道。   “那个时候想得简单,觉得楚毅欺人太甚,只是想给你出口气。”何连成慢慢在嘴角绽开一个笑,“咱们两个一起走过这么多,每一次你都肯原谅我,这是我的幸运。”   “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把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一下,如果说我和何连成之间发生的事没有何萧从中作梗,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出手很隐避,别说是证据,就连可疑之处都没发现。   “何萧这个人心太深了,我真不是他的对手,和他处事很辛苦。”何连成看得出我在想什么,拉着我一缕头发在手里,轻声说着。   “对他多些防备,翰华系越做越大,对你不利。不然这一次的基金公司的宣传,我就做点手脚,让他挑不出错,又得不到想要的效果。”我想了想说。   “你放手去做,我就不相信我撬不动他了。”何连成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这一夜是我们认识以来,聊得最多的一夜。也许我应该感谢许淼,她的这出事情让我们与何连成之间更亲密,他把心底最隐秘的事告诉我,并和我一起想办法应对。   “其实我也有其它办法对付他,你不要为了这一件事毁了辛苦做出来的公司的名声。”何连成想了想又说。   “不会的,我会把广告创意做得比招标会上的还好,还吸引人的眼球。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做广告创意时,确实会夸大其词,让大家对这件产品感兴趣。但是只有业内人才知道,这个夸大是有度的。比如说,你做一个方便面的广告,上面画着大虾海鲜卤蛋之类的,你的产品可以与广告中显示的不一样,但至少这几样东西是存在的。广告中的大虾是大虾,你真正的产品里至少要有一个比黄豆大点儿的虾米。如果没有,消费者就会有受骗的感觉。这种落差感越大,大家对这个公司的产品越有意见。到了最后,公司会有知名度,但这个知名度绝不是什么好事,想扭转成正面的,任重而道远。”我也是第一次向何连成说起关于我的工作和创意。   他忽然笑了起来,说:“我一直知道,你会让我出乎意料。”   好吧,萌哒哒的看着你们,谁敢说我是后妈!哼(满脸傲骄去吃小吊梨汤了) 第055 终止合作   我把何连成的赞美全盘接收,同时在想新计划的可行性。既然翰华给我挣钱的机会,总要好好报答他们。重新把宣传案做了一遍,比起招标会上提交的那一版,更加别出心裁,相信会能他们带来很好的宣传效果。   元旦后春节前的工作忙得是以小时来计算的。才确定了与翰华的最终版合作方案,就又接到了阿卡的电话,通知我们参加关于新一年度合作事宜的研讨,我一听就觉得此事不妙。做好了充足准备后,带着许晚云和郑海涛一起来到阿卡公司陈述情况。   这一次的会议共有两家公司参与,一个是薛向铭公司,一个是我们公司。而阿卡公司则主要有七八名负责宣传的人参加。   孙博连做为阿卡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对我客气得很,我从他尊重而又疏离的姿态中觉出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在我们把一年以来的合作情况,和市场反馈都陈述清楚以后,孙博连笑着说:“林经理,做为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咱们听完薛总这边的陈述以后再做总的评分,好吧?”   我点了点头坐回位置上。   这种会议不是招标,我们都有旁听的资格。薛向铭坐在对面向我挑了挑眉,让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上去讲解。   等到他们讲完以后,我忽然觉得我们和大公司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儿。或许能够侥幸获得这个项目,完全是刘天在背后极力推荐的原因。刘天原来是阿卡的上游合作商,他手里有一些必须经过特批才能买到的设备,对阿卡公司来说举足轻重。   薛向铭的公司讲完以后,阿卡公司参会的人员都低声议论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孙博连才说:“咱们这个会是完全公开的,每家公司都可以用用数据来说话。现在来看,大公司和小公司之间还是有一些差距。各位领导要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就投票决定一下,今年的项目是否还继续与这两家公司合作。”   “孙总,评分之前,我想让我们监控部门把这一年以来,两家公司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讲一下,让大家更加清楚地知道各家的执行情况。”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说。   孙博连点了点头,看了看我和薛向铭,说:“我们有自己的统计数据,所以两位还是要稍等一下。”   我们一齐向他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阿卡公司的做的ppt资料详实,每一个我们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和失误的地方,都会有图片作证。在听的过程中,我发现有几个严重错误是我们公司犯的,我这是第一次从客户方知道。我抬头看向许晚云的,她脸色很难看地向我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对于执行情况没有定时检查,是我的失误。或许是于淼故意留下的漏洞,看样子她对我早就不满了。员工的忠诚度,成了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   一切讲完以后,众人开始投票。半个小时以后,投票结果出来。孙博连非常遗憾地在会议上宣布:“林经理,实在对不起,根据咱们公司得的票数来看,今年没法继续合作了。”   我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第一年合作,会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我们在后期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总之,还希望能够再给一次机会。”   孙博连一脸无奈地笑着说:“林总您也知道,商业社会嘛,利字当头。公司在经营过程中,肯定会充分考虑同样成本的情况下,如何得到更好的服务。所以咱们只能根据民主投票情况来做决定啊。”   薛向铭隔着几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见和与孙博连的对话结束了,马上说:“我倒也是希望能给林总公司一个机会,毕竟她第一年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了。”   我没想到薛向铭会替我说话,有点吃惊。   孙博连却是一摊手说:“薛总,我也知道您和林总私交不错,可是这件事我们都是看数据说话的,真的没能可通融的地方。”   薛向铭笑着打哈哈过去,孙博连最终按照实际情况汇报上去,三天以后我们收到了正式停止合作的通知书。   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去年以来关于阿卡公司的所有执行情况,发现很多重要环节上的错误,都是经了于淼的手。现在根本找不到她本人,查出来又有什么办法?忽然之间,我对所有人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到底还有没有人被何则林收买?   整个办公室里都被低气压笼罩,今年原本的招聘计划停了下来。人力资源公司的杨健接到我的电话,哀求道:“姐姐,您今年给我的第一单生意,不能说没就了没了呀,您哪儿发展那么快,迟早都要招聘的。我人都给您找好了,就准备去找您面试了,别这样啊。”   “你现在找了几个人?”我问。   “三个人了,都准备好给您发简历了,都是有经验的,业内大腕,您别让我言而无信呀。”林健在那边哀嚎着。   “给你的预付金不必退,将来我们再招聘的的时候再用,至于你找好的这三个人,我面试一下看看吧。”我也不想做出尔反尔的人,既然林健都找好的人,自然要看一眼。万一当中有特别好的,留下来也可以。   林健这才收起死了亲爹的语气说:“我就知道林姐办事绝对靠谱儿。”   “别拍马屁,把简历麻利儿给我发过来。”我挂了电话。   过了十分钟收到了林健发过来的简历,刚打开就听到电话在桌子上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觉得有点迟疑,想了一下才接通。是不是何老爷子又给我和连成下套儿了?和阿卡的合作终止以后,何老爷子要是再突然付出一笔违约金,终止与我们的合作,我真的就会雪上加霜了。   电话接通,是刘天,我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既然不能给一个男人任何希望,就不要随意撩拨他,所以自从那天他负气而走以后,我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如果他误会我,或者是恨上我,也是我咎由自取,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没想到,他竟然再给主动联系了我。   “乐怡,你们和阿卡公司的合作终止了?”他直奔主题。   这是我认识的刘天,从不说多余的话,也不做多余的事。每做一件事都目标明确,即使失败了也一目了然。   “在去年的合作当中,我们公司确实做得不够好。有一些问题是硬伤,阿卡公司没提经济补偿都是好的。”我实话实说,对他没必要说那些虚的。   “那你今年的经营可能会有一些问题吧,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他问,语气里陪着小心补充道,“要不,做其它项目吧?”   “还好,今年接了翰华的项目。”我直接把话堵死,“估计也够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忙活了。”   他在那边应了几声,说着一些最近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我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变得很遥远,我知道做为一个有主儿的女人应该和对自己有好感的其他男人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我不想何连成有什么误会,他身上的招惹的那些女人已经够让我烦的了,我再招惹几个男人回来?那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当天晚上我把阿卡公司和我们停止合作,还有刘天打电话过来的事都与何连成说了。   他听了第一件皱着眉说:“这件事肯定是我老爸搞的鬼,我再想想办法。”   “不用担心,业务的事慢慢开拓,曹野说南市有几个机会,想让我过去参与一下。”我说。   他一听马上警惕地问:“曹野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你别多想,曹野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老爸和我老爸是好朋友。”我略微说了一下曹野的情况。   等说到我拒绝了刘天的帮助以后,他的眼睛一亮,说:“找个机会,把刘天嫁出去,我才安心。”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别这么小心眼儿好吗?说正经的,翰华的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你还有什么好建议的?”   “你就按你的计划走就行了,我会极力做好釜底抽薪这一招的。”何连成笑吟吟地说着。   最后他又拿出一张请柬说:“保利的新春拍卖会,一起参加吧?”   “没时间。”我扫了一眼那张做得古香古色的请柬说。   “这种场合都是要带女伴儿的,何况我总要把你带出去,让大家都知道我也是名花有主的吧。”何连成不依不饶地凑了上来,伸出手把我圈到怀里说。   保利每个季度都会有一场藏品拍卖会,也是这群富二代装十三的好机会。在这种拍卖会上,我一年的利润也未必拍得下一件藏品。   “我交了今年的房租以后,卡上的钱怕是连起拍价都付不起。”我看着他。   “喜欢什么你拍下,我总还拍得起一两件。”何连成努力把我往他的圈子里带。细想一下,自从我们再次在一起以后,似乎从来没有公众场合出现过。   一年前经历的一切在眼前挥之不去,我潜意思里担心的不是怕自己钱不够参加这样的活动,钱再少也可以去围观。我怕的是再次这样招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会埋下什么祸端来。   他认真看着我,眼神像是能看到我心底,在我嘴唇轻轻吻了一下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迟早,我们都要出现在大家眼前,不能这样躲一辈子,对不对?你想把生意做大,总要有自己的交际圈。这次我希望能带你去认识几个与你有益的朋友。”   “让我想一想。”我低声说,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说:“还有半个月呢,不着急。”   当天晚上我就有点失眠了,何连成的话很有道理,既然要在帝都这个圈子里混,有一些人一些事是必须面对的,我总不能真把自己当成见不得光的小三儿,躲在何连成身后一辈子吧。   何少的出发点是好的,大家猜在拍卖会上能遇到谁。 第056 路窄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宽大的枝桠遮住天空,车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我到越过梧桐树往外面是平整的草地,景观灯藏在草坪的小花树下,把这里装饰得美伦美奂。我在帝都四年,从来不知道在城里还有这么一条安静幽密的道路。   “这是宝利的拍卖场,每年的新春拍卖会都会在这儿举行。”何连成看出我眼里的迷惑,解释道。   “你经常来么?”我问。   “原来来过几次,不过我感兴趣的东西不太多,就是来装装样子。”何连成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口。   穿着黑色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侍者已经帮我们拉开车门。   我们下车以后,何连成把钥匙递给那人手里,那人代客泊车。   妈蛋,原来这就是帝都这一群小资本家的生活!万恶的有钱人。我在心里不由骂了一句。骨子里,我还是那个小康之家的独生女,一个刚脱贫的小老板的女儿。享受不了这么高大上的环境,觉得自己与四周格格不入。如果说去参加订婚宴之类让我见识了富人生活的讲究,这一次却让我知道什么叫做低调的奢华。大小提琴手在大厅里演凑着舒缓的意外,人们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说话。   “怎么了?”何连成挽住我的胳膊轻声在我耳边问。   “忽然特别想替所有的劳苦大众在这儿放一把火。”我淡定地看着眼前的衣香鬃影,不知道是为自己能混入这种朱门酒肉臭的行列高兴,还是应该鄙视。   “习惯了就好了。”何连成说着挽我走了进去。   我们没在一楼过多停留,直接来到三楼的拍卖主会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何连成松开我的手低声说:“我们来得早,你可以先看看。”   这时彭佳德走了过来,与何连成轻轻握了一下手说:“好久不见,真改性的?”   我因为听到过何连成和他之间的谈话,知道他这个人外表看着不着调,其实看东西最清楚。所以在他伸过手时,我也礼节性地与他握了一下。   他看着我说:“林小姐挺有勇气的。”   我还没说话,何连成已经开口了,他对彭佳德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以后多关照。”   彭佳德笑着说当然,然后在我们身边坐下来,与何连成说起近期的生意。   我对于他们的谈话根本插不进去嘴,就那么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这时人陆续入场,所有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忽然走进来一个单独的,就格外引人注目。   他从灯光下走过来,身子挺得笔直,穿着一套得体的西服,全身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气质。   等看到他的脸时,我才认出来,他是刘天。   他扫了一眼已经到的人,然后与我目光相撞。我假装掩饰地转过身,和何连成说了一句闲话,不敢再回头看他。   可能这是人的通病,面对自己有所亏欠的人都会心虚,我也不例外。   他的位置在我们前面两排,不远也不近。他坐下来以后,没引起任何的人注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坐得笔直的背影。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从门口走进来一行人,会场里很安静,只有小声交谈的声音,这几个人若无旁人地说着话走了进来,比刘天单独进来还引人注意。   何连成和彭佳德也停止了交谈,抬头看这去,只看了一眼就转开头,嫌恶地说:“怎么又是她?”   能让何连成用这种语气评价的人不多,我看清楚这一行人当中有两个我认识的人,一个是白露,一个是贾语含。   实在想不明白,白露那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和贾语含做朋友,两人上分明就是不同的类型。   贾语含一向的高调张扬,穿着一套红得像火的礼服,胳膊上跨着一个有点面熟的男人,我有点吃惊地问:“这不是那个谁……演那个电影的赵什么元吗?”   “是。”何连成淡定地说。   彭佳德很无奈地说:“二位别当着我这个做表哥的说这些好吗?”   “家里由着她胡闹?”何连成反问。   彭佳德不说话了,我看到贾语含这时已经发现了我们,竟直走了过来。我以为她一定会过来刁难我,没想到她走到刘天跟前站住了。用一种特别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刘天几眼说:“痴情种怎么落单了?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闹翻了么?净身出户?只带着一个职业经理的人头衔?怎么还有钱参加这个?”她说着不怀好意地看向我们。   何连成挑衅地望过去,一只手死死揪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冲出去。   我觉得何连成有点紧张过头了,我就是想替刘天解围,也没立场没身份帮他解围。何况,我身边站着他,我这时要是有什么动作,就生生撕开了我与何连成之间的关系。   一向沉默内敛的刘天抬起头看了看贾语含,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贾小姐,你关心错人了。你应该多关心的是身边这个男人,是否能入了你家长辈的眼。”   我听到他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刘天不是没刺,而是不轻易露出身上的刺。   贾语含果然被气得不轻,她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怒气才又继续说:“这个不劳你关心了,我想要的男人还有到不了手的?再说,我也没想把他带回家呀。男伴儿而已,不像你现在连个女伴儿也没有?”   刘天没再继续接她的话,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显然是不想再继续和这种女人对话。   贾语含要是聪明的就会借机回去自己座位,但是她不知是被气昏了头,还是见不得刘天的淡定。竟然几步追了过去,伸手拦住了刘天的去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说:“你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站在别人身边,躺在别人怀里的感觉怎么样?”   “滚!”刘天抬头,嘴里蹦出一个字。   何连成也怒了,他甩开我的手往他们走过去,彭佳德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你还嫌不够乱吗?闹起来林小姐还有颜面吗?在这儿等着。”   他说完自己转身离座,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走过去,,对贾语含说:“你又闹什么?”   贾语含早就看到了彭佳德在我们这边,看着他问:“表哥,你也替那个女人说话?可真够热闹的。”   彭佳德脸上挂不住了,他大概没想到贾语含不分场合什么话都敢说。只得黑着脸一把拉住贾语含,往外走去。   “你松手。”贾语含大声说。   彭佳德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继续快步往外走,贾语含被拉得跌跌撞撞,一边的白露有点看不下去了,小跑着追了上去,对彭佳德说:“语含姐姐是一时气急才这样的,你别这样……”   彭佳德脚下不停,还在往外走。   他们走得急,在门口撞到了人身上才停下来,彭佳德抬头一看是郭明明挽着她老爸的胳膊走了过来,忙道歉。   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场闹剧,觉得尴尬的不行。同时又觉得有点失落,这样的场合我就是适应不了。我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因为我的身份问题,不管走到哪儿都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我不想被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也不想因我的出现让何连成或者刘天难堪。   我提起裙子转身就走,何连成从身后抓住我的手问:“冷静一点。”   “我去趟洗手间。”我低声说。   “我陪你。”他说着带我出去,绕过那群人走了出去。   出了拍卖大厅我觉得舒了一口气,那种压抑的气氛让我不适应,或许我这样土鳖出身的人,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生活。   到了卫生间门口,何连成停住脚步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向他微微点头走了进去,他今天陪着我几乎寸步不离,生怕我遇到什么人的为难。可是,我要怎么样?让他保护一辈子吗?不太可能人,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再说这样多累了。他累,我也累。   对着镜子我给自己一个笑,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高兴一点。可是镜子里的人还是一脸的憋委,眼睛里有不甘心和不情愿。   我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嘴角往上推,露出一个笑,然后对自己说:“林乐怡,振作一点。”   放到以前我知道怎么对付贾语含,以其人之道还彼人之身。她要流氓无赖,我比她更流氓无赖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何连成站在我身边。我的每一个举动都与他息息相关,某些事真的不好做,只好压下去。   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精致的妆容。   她穿着一袭黑色短款单肩礼服,戴着一整套彩色碧玺的首饰,五官精致,眼睛格外有神,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被她的双眼吸引。   最重要的是,她的礼服与我身上的是同一款。只不过,我们两个人把同样的衣服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格。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我才知道高贵这两个字是怎么诠释的。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混入仙鹤群里的小野鸡,虽然尾巴上插上了羽毛还是装不像。没见到这个女人之前,我觉得自己气质还算可以,至少站在何连成身边并没有相形见绌的感觉。可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我觉得自卑。 第057 给贾语含挖坑   我平时很欣赏这样的女人,自信又漂亮。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心里对她有点排斥。不过表面上我并没表现出来,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对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我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她突然开口问:“您好,林乐怡小姐?”   我听了她的话一顿,站住脚步,回头向她道:“您是哪位?好像咱们没有见过。”   “是的,您没见过我,我听过您的名字,刚才也听到你在和自己说话。”她简单大方地说着,目光磊落,没有什么躲闪。   我没说话,端着浅笑看着她。她接过洗手间侍者递上来的纸巾,把手擦干净,然后向我伸出手说:“您好,我叫白霜。”   我听到这个名字,马上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何连成订过婚的未婚妻,小美女白露的姐姐。   “您好。”我也只能含笑和她握手。   她神色平常,对我说:“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边走边聊?”   我点了点头,白霜一面走一面打量我,后来笑着说:“连成为了你和我退婚,说实话我觉得挺落面子的。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婚姻这件事,有个美好的开始,却有个尴尬的结束。”   “对不起,我只是凑巧比您早认识他一段时间。”我含笑着,但语气里绝对没有获胜者的得意。   “感情哪儿有先来后到,我比你认识他要早。”她淡淡地说。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关于白霜,何连成只是一带而过,说了她的出身和教育背景,然后告诉了我取消婚约的结果,让我放心而已。   “不过,或许你这样小鸟依人类型的,更适合他。”她说着,就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从女卫走出来经过化妆间,再走二十几米的路就到了门口。   一出门我就看到了何连成还站在那儿,心里一暖。他也看到我和白霜一起出来,显然吃了一惊。几乎是在看到我们两个的同时,就急走了一步伸出手把我拉到他身边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忙摇头,怕他反应过激。   白霜看到他的举动一笑说:“连成,你不必这么紧张,即使我要恨的话,也会恨你,与林小姐有什么相干?和我取消婚约的是你,又不是她。女人之间,愿赌服输。你太小瞧我了。”   何连成被她的话说得脸有点红,但是还非常诚恳地说:“不是我紧张,而是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紧张。”何连成指的是在郭明明的生日宴上,我遇到她妹妹白露的事。估计她也能想到何连成所指,没有继续说话。微微笑了笑,跟着一旁的女伴儿走开了。   何连成等她走后才又问:“她没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她脾气挺好的。”我着完,抬头疑惑地看了看何连成问,“你在担心什么?”   “没事儿就好,咱们过去吧,马上开始了。”何连成说完,挽起我的手就住拍卖厅里走,路上小声说,“等一下喜欢什么尽管拍,我借这个机会给你出气。”   “你想做什么?”我听出他话里有话。   “反正今天晚上有一出好戏,放心你是看戏的。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爱委屈。你就好好等着看戏吧。”何连成狡黠一笑,我心里有点儿明白了。估计他是想借机摆谁一道。   我们才坐下,拍卖会就开始了。后卖师把今天的十多件拍品都一一介绍展示,每一件都附有国家级的鉴定证书。   起价最低的是四十万,最高的五百万,没有国宝级的藏品,所以今天是明拍,而不是神秘的暗拍。   “你觉得哪个最不值钱?”何连成低声问我。   “起拍价八十万的明代听风瓶,那个四十万的雍正墨宝如果是真的,倒还挺值。”我不也懂这个,凭着感觉乱说。   “傻,最不值钱的就是帝王墨宝。雍正的还算不错,至少字有一些风骨,如果是乾隆的,就更低一个档次了。那个听风瓶倒是还值一百来万,就看能抬到多高了。”何连成低声解释着。   我脸上一红,还好灯光足够暗,没被他发现异样。   对于这些东西,我根本没有任何涉猎,想装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装,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你说的这些,我真不懂。等一下我乖乖闭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忽然我又觉得奇怪,从来没觉得他对这种藏品感兴趣,于是又追问了一句:“你们拍了这个,回去是摆在家里,还是?”   “这种东西除非特别喜欢的,才会摆在家里,或者收到保险箱里。一般人过来,只是为了享受竞拍的过程,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装十三。”何连成解释着。   “你呢?也装?”我问。   “我原来装过,后来觉得装着没意思了,发现在这种场合也能拍一些比较不错的东西,拿去送人挺好。”何连成说着。   我们两个低声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两件拍品名花有主了,接下来就是那对我觉得超级不值的听风瓶。   本以为何连成这一次依然不会抬眼,却没想到拍卖师话音一落,他就淡定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直接加价到一百万。   “喂,你举错牌子了吧?”我低声提醒他。   他向我看了一眼,嘴角眉梢挂着宠溺的笑,凑过来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说:“亲爱的放心,一定给帮你拍回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这个破瓶子,我还计划再挣一年的钱买一辆车好嘛。我没事买这个做什么……   我正准备解释,看到何连成递过来一个好好看戏的眼神,马上安静下来。虽然猜不出他具体的计划,也知道到这一步只能好好配合他。   他刚才的动作不太合时宜,却也让某些人扎了眼。   “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拍卖师左手锤子,右手麦克,大声说着。   刘天回头看了何连成一眼,举起了牌子,我在他身后没看到他举的是什么数字,却听到拍卖师超级蛊惑人心的声音:“这位先生出价一百二十万,还有更高的没有?”   然后贾语含不服气地举起一个牌子,拍卖师的声音明显带出兴奋来,大声说着:“这位小姐出价一百五十万。”   我目瞪口呆,这帮拉人仇恨的小资本家都是这么烧钱的。忽然我觉得牙好酸,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合我好嘛!虽然知道好歹混到了何连成身边,可是这么赤果果地把人民币当成手纸用的场景,还是觉得胃酸牙酸肚子疼。   不过此时我也明白了,何连成可能是要让贾语含出点血了。   本以为叫价到一百五十万,就没人再喊更高的价了,谁知我身边这个惹祸精却不安分地在拍卖喊到“一百五十万第二次”时,非常霸气地亮出了一百八十万的价码。   那表情简直就是势在必得,刘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没等拍卖师喊,他就嗖一下举了一个两百万的高价。   我心里有点疼,拉了一下何连成的胳膊说:“别坑刘天行吗?”   “他愿意被坑,反正今天我非要坑一个人。”何连成笑着,表情简直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你……”   我话没说完,贾语含又报了一个二百五十万的价格,她报完这个价以后很傲气地扫视了一圈场里的人。何连成生怕这锅油烧得不够热,毫不犹豫举了三百万的价牌。   我这时才体会到自己真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会儿都觉得腿软了。尼玛,三百万,整整三百万买一个破瓶子,没疯吧!   我是过过穷日子的人,钱吃了花了穿了我都能理解,唯独用来装十三接受不了,觉得这类人的脑袋一定被大铁门夹过,简直残得不轻。可我身边就有这么一个被夹了的,我可怎么办?万一没人报更高的价,岂不是真的要三百万买一对瓶子回去?我去!   刘天回头瞧着何连成一笑,把价格轻轻松松加到了三百一十万,拍卖师刚要喊“三百一十万第一次”,何连成嗖地举了起了一个三百五十万的牌子。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我。我与何连成和刘天的纠结在圈子里也成了公开的秘密,特别是对于贾语含等知情人来说更是如此。她们几个女人望过来的眼光,活脱脱就是在围观两个阔少在为一个女人一掷千金的狗血戏。   我都忘记阻止何连成,心里盘算着要是万一没人喊更高的价,我今年挣的钱能不能换一个瓶子回来。想到远处,万一何老爷子把何连成净身扫出门,我养得得起这个败家爷儿们吗?   拍卖师在喊:“三百五十万第二次。”   我已经有点假装镇定了,何连成拉着我的手,用不大的声音说:“亲爱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弄回来。”   贾语含一下坐不住了,三百八十万的价格新鲜出炉。何连成抿嘴一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麻烦亲爱的配合一下,秀一秀恩爱。我和宝利的拍卖行说好了,只要今天我帮忙把藏品抬到起拍价十倍以上,能收百分之三十的好处费。”   “万一砸到手里呢?”我反问。   “怕养不起我?放心,还有我老爹兜底儿呢,要是我在拍卖场上下不来台,老爷子颜面何存?”何连成说得轻巧极了。   八十万拍到一千万?这简直太暴利了!我决定将来有钱了,一定要开一间拍卖行,坐地起价,挣这帮脑残的钱简直太爽!   白霜可能被我和与何连成咬耳朵画面刺激到了,一举牌子把价格抬到了五百万。贾语含哪肯落在女人后面,没几翻就把价格加到了六百八十万。   中间又有刘天时不时小打小闹地加十万,再加十万,再加十万……等到我被这吓死的价码震得头有点发昏的时候,拍卖师重重的锤音落了一下,几乎是抑制不住声音里的笑说:“恭喜这位小姐,以一千一百万的价格拍下这一对听风瓶。”   贾语含在锤子落下那一刻不大好看,她可能以为何连成为了哄我开心还会继续加价。在场参与竞标的几方人马其实在抬价到三四百万的时候,都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互相想给对方把价格抬高,然后自己做倒数第二个出价的人。不过,贾语含比起何连成、刘天,还有白霜到底道行浅一些,一不留意把自己搁了进去。   接下来的拍品,每个人都谨慎起来,何连成倒是频频出手,拍了几样不错的小摆件,其中难得是有一套明代制壶大师的贡春壶。   在这场拍卖会上,我才领教了何连成在商场上的狡猾。在拍卖会刚开始时,他和几个相熟的互相抬价,最后把拍品让给诸如贾语含之类的冤大头,等到后面压轴的才谨慎出手,捡了大漏儿。   不仅如此,这一次他还额外挣了三四百万。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一下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   在结束的时候,我们退场有点晚,与刘天一起出门,他侧目看了我了眼说:“为了感谢我给你们打配合,是不是应该请吃一顿饭?”   何连成一笑说:“吃饭没问题,正好也让你见见我们儿子。”   刘天脸有点难看,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我用手肘碰了一下何连成,他笑着问我:“我说得不对吗?”   我被他问住,只得在心里对他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技能甘拜下风。想了一会儿才说:“刘天是个君子,真的不用这样针对他。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他照顾我很多。”   终于写了一出虐女配的戏,咔咔,好开桑! 第058 出差   “我就是讨厌他照顾你很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敢说他对你没别样的企图?!”何连成拉住我,反问。他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刚才的得意一扫而光。   “你别这样不可理喻,好吗?”我被他问得既心虚,又生气。我自觉得并没有和刘天有过见不得人的暧昧。   “亲爱的,你说我可都全盘接受了,我才说一句你就这么激烈的反应?你说我该不该想得再多一点?”何连成的语气柔软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亏欠他。”我也回过神,觉得刚才反应有点激烈了。   何连成笑着拉到我怀怀亲了一口才无奈地叹了一句:“你呀!”   我忽然被他宠溺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转开了话题往外走。有人把车开过来停在门口,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把钥匙递过来,然后礼貌地拉开车门,我才准备抬腿上车,就看到白霜形单影支地站在门口,望着我们两个。   何连成像是没看到一样上车,拉过的我亲了一下说:‘“好啦好啦,不说刘天了,宽宽在家不知道闹没闹?”   气氛总算圆了回来,我们到家以后宽宽已经睡了,阿姨在客厅里开着很小的声音看电视,看到我们回来才收拾东西回去。   第二天我接到了曹野的电话,说是在南市有几单业务,让我抽时间过去谈谈。我尽快安排好帝都这边的工作,然后订了周三下午的机票,当天晚上到南市。   何连成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有点纠结地说:“宝宝小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拼命啊?”   我知道他的想法,觉得我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家里,有点不太好。我自己也明白,这么小的孩子离不开妈妈,特意把时间定到了周三,想排到周五晚上回来,陪孩子们过周末。   “我周五就回来,这两天就辛苦你和阿姨了。”我安抚道。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真的不答应,有点闷闷不乐地送我去了机场。   曹野在机场接到我,谈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新业务,而是说:“乐怡,在南市你家那对宝贝的呼声很高,有不少广告公司和影视公司,想请到两个小宝。”   “这个事儿我现在肯定不同意,再说也没用。还是直接说你想和我合作的下一个项目吧。”我坚决拒绝了曹野的建议。   “固执!现在多少孩子成名的,也不见得一定就不好。或许替孩子另拓一条人生道路呢。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那个公益短片呀,两个孩子在镜头前的眼神很有表现力。”曹野还不死心。   “你如果是找我说这个了,可真是免谈哦。”我说着话题一转问,“曹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差不多康复了。”曹野也不在继续那个话题,打着方向转上高速,“这一次忙完,可以去看看他。那天说起你,老爸还挺惦记的。”   南市机场距离市区不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订好的酒店,曹野陪我吃了饭就回家了。我洗漱完毕,打开电脑和何连成视频。   说实话,我是宁愿打电话也不愿意视频的人,这一次还是出发前何连成再三叮嘱的,还把宽宽搬出来,说为了让小宝儿每天睡前见见妈妈,我才同意下来。   打开视频以后,何连成已经抱着宝宝等着了,我觉得很感动。   看到等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一瞬间升起无限的勇气,豪情万丈地想:别说是何连成还这么上进地努力着,即使他什么都不干,有这份待我的心思,我天天忙死忙活养他都愿意。   “宝贝,叫妈妈。”何连成亲着宽宽的小胖脸儿说。   “宽宽。”我在这边说着,好想伸手摸一摸他脸上的小肉肉儿。   小东西不适应这样看着我,显然也是认出我是谁了,扎着小手就往屏幕上扑,镜头一会儿黑一下,一会儿黑一下,都是被他的小手拦住了。   “哦……”他嘴里说着大人不明意义的话,趴在屏幕上就啃了一口。   何连成在视频里乐得大笑,把宽宽扶直身子,对我说:“小东西现在就知道亲疏远近了,跟我可不肯这么亲热。我每次都是腆着脸去亲他,他倒好腆着脸去亲你。我这当爸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呀。”   “你瞧,我这不是出来了,给你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好借着这几天培养感情吧。”我笑着说。   宽宽扑了几回,啃了几下都没摸到我,也没肯到我。这会儿有点闹小脾气,小嘴巴一绷,豆大的泪珠一下滚了出来,哇的一声哭起来。   何连成手忙脚地抱起宽宽对我说:“完了,惹事儿了,小少爷看得到吃不到,要发飚了。”   “你快给他拿奶瓶呀。”我在这边催促,也急得不行。   阿姨在他身后出现,递过来一个奶瓶,何连成接过来塞到宽宽的嘴里,宽宽含到嘴里勉强止住哭,才吸了一口马上把奶瓶吐了出来,又哇哇哭了起来。   何连成手足无措地晃着说:“宽宽别挑食,等妈妈回来再吃人奶,先凑合吃两顿牛奶。”   “何连成,你会说话吗?你别让他看着我,肯定喝不下去的。”我忙说。   宽宽哭着往我这边看,一对胖乎乎儿的小手伸出来,张着要我抱。我心一下就酸得不行了,孩子这么小,我出什么差呢?我们宽宽连奶粉还没学会吃呢?   阿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对何连成说:“何先生,你把宝宝给我吧,下午我喂过一次奶粉了,勉强吃30cc。”   何连成心疼自己儿子,眉头都拧成了团,也不顾宽宽脸上眼泪横流,一边亲一边说:“宝宝不哭,妈妈明天就回来。”   阿姨终于把孩子抱开,我只能听到他哇哇的哭声,哭得都快断气儿了。我心里难受得不行,宽宽一向是个好带的孩子,很少这么带。是不是因为他敏感地觉察到我不在身边了?   何连成也跟了过去,我在这边焦急地等着,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宽宽的哭声才停下来。何连成一头是汗走回来,看到我焦急的神色,表情一呆才想到我还在线。   他抹了一把汗坐下对我说:“哭得我心疼死了,最后死活也不肯叼奶嘴儿,一塞进去就吐出来,哭得累了睡着了。阿姨在看着呢,说等半夜醒了直接塞奶嘴儿进去,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给宽宽弄点儿水喝,别让他把嗓子哭哑了。”我忙嘱咐,不自主地就有点红眼圈儿。   何连成本来一肚子气,语气都不高兴起来。一抬头看到我的样子,马上又说:“你可哭啊,一个夜哭郎都让我没办法了。”   我掩饰了一下才说:“我没有,就是觉得出来太仓促了,应该早点训练宝宝喝奶粉。”   “你留在冰箱里的母乳要不今天多吃一点儿?明天再加奶粉?”何连成问。   我临走之前用吸奶器吸了母乳放到冰箱里,让阿姨每天只喂80cc,不够的用奶粉补齐。要是一口气喝完了,我还没回去,宽宽这倔脾气再什么都不吃,还不得饿坏了?   “好吧,不过你平均一点,总不能短短几天马上让他适应奶粉吧。”我说。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我马上给儿子弄去。”说着他转身就走,又把我给晾到一旁。   他又忙活了十几分钟,才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对我说:“小东西真挑嘴,这一瓶奶一塞到嘴里,还闭着眼睛就喝开了。这会儿睡踏实了,你也早点休息,办完事儿尽快回来。家里没你,不像个样子。”   我心里暖暖了和他说晚安,等到我躺到酒店的床上以后,对宽宽和何连成开始牵肠挂肚,不知道小东西后半夜要吃奶的时候,用奶瓶能不能糊弄得过去。   这样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曹野去谈判,中午结束一场,效果颇好。午饭后,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又跑去第二家,我基本上连轴转了两天。   周五的机票已经订好,我准备退房去机场的时候,接到曹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你能不能晚回去两天,可人日化华南区的总裁明天回来,他的秘书给我打电话,说约了明天去谈,怎么样?”   我一听心里纠结起来,我想早点回去和宝宝相聚,又想做下可人日货的华南区项目,毕竟这是我接触到了最大的项目,不仅限于一个城市,而是整个华南区的宣传。   “这人很难约了,咱们把握一下这个机会?完了我马上送你回帝都?”曹野在那边说。   “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挂了曹野的电话,给何连成打过去,把情况说了一下。最后柔声说:“亲爱的,辛苦你几天啊。”   他皱着眉有点不太高兴地说:“你尽快吧,宽宽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每天晚上都守在婴儿床前边,一会儿一会儿哭。宝宝都瘦了不少。”   “好的,我保证办完事马上回。”我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   这一章有点赶,万一有错误字,大家帮我挑一下,我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过来修改,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059 对不起没给你安全感   “我知道现在公司对你很重要,但是我希望孩子和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我可以养家的,只要你愿意。”何连成用低沉的声音说。   我又怎么会不想天天陪在才不到半岁的孩子身边,只是我还是愿意靠自己来挣钱养家。   何连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挂了电话我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一个公司一年的利润也比不过何连成一个月的收入,我还在坚持?问到了最后我似乎找到答案,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自己最可靠。   或许是与楚毅那段失败的婚姻让我有了个根深蒂固的念头,或许是我根本就是这一类人。   第二天和可人日化谈得非常好,在周日早上敲定了初步合作意向书。他们在整个华南区的宣传由我和曹野两家公司来负责。   合作意向书签约完成的当天晚上,三方还有一个小型酒会。我却怎么也不肯参加了,周六晚上给何连成打电话,他没精打采地问:“今天晚上能回吗?宝宝好像特别没精神了。”   我向他保证周日一定回去,今天在签意向书时我一直心不在焉。   曹野知道我的情况,对我说:“你快回去吧,下次可以派两个能干的员工过来,毕竟南市有我在,你重要场合出现一下就可以了。”   我匆忙说了谢谢,拎起包就直奔机场。   飞机倒是非常给力,没有任何延误。我下了飞机直奔家里,一打开家门就听到童童和元元的声音,忙换了鞋走进去。   婴儿床上没有宽宽的影子,元元和童童跑了出来,看到我大叫一声妈妈扑上来。   “弟弟呢?”我忙问。   这时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阿姨走了出来,对我说:“乐怡,你快去儿童医院吧,宽宽连续两天都在吐奶,吃不下东西,何先生带宝宝去医院了。”   我吓得手机一下掉到地上,重新捡起来手忙脚乱拾起来给何连成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他那边也没接。   “在家乖乖听阿姨话,我去医院看看弟弟。”我一边穿鞋一边和两个小宝儿交待着。   他们点了点头,目送我出门。   在去儿童医院的车子上,我心急如焚。宝宝吐奶,何连成怎么在电话里没说?我如果照原计划周五晚上回来,宝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一时间,心里后悔万分。   直到进了医院,我还是没接到何连成回的电话,再给他打还是没人接。   无奈之下我挨着内科诊室一间一间找过去,在一堆爸爸妈妈当中挤来挤去,终于在消化科看到了何连成。   他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我问:“生意谈下来了?”   我听得出他语气里都是怒气,心里也明白这一次都是我的错,于是小心地说:“我刚到家,知道你们来儿童医院,就直接赶过来了。宽宽到底怎么了?”   宽宽在他怀里半迷糊状态,听到我说话一下子睁开眼睛,看清楚是我以后小嘴巴一扁流着眼泪伸手要我抱。   五天没见,宽宽整个儿瘦了一圈,水汪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也没了精神。何连成把孩子死死搂在怀里,不肯松手。   “妈妈抱,妈妈抱。”我伸出手去。   宽宽努力地往我怀里挣,眼睛里都是泪,一边大声哭一边扎着两只小手要抱。何连成气了一会儿,松开手。宽宽一脑袋扎到我怀里,小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心都被揉成了一团,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不停地亲着他的脸说:“宝宝放心,妈妈在呢,妈妈再也不出差了。”   “他饿了,医生说最近只能吃母乳,肠胃恢复了再试着喂奶粉。”何连成说闷声闷气地说着。   宽宽到我怀里以后,就不停地往怀里拱,想找奶吃。   “等我一下,我到那边喂孩子。”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母婴休息室。何连成点了点头,在我快要进去时忽然皱起眉问:“你洗澡了吗?”   我抬头看了看他,表示无话可说。   这几天我一直带有吸奶器,没把奶憋回去。宽宽一头扎到怀里,吃了起来。   过了约摸有十分钟,何连成打电话进来说:“医生说要少量多次,你别喂太多了。”   “好。”我应了一声把宽宽抱了起来,小东西就是不肯松手,我不忍心又喂了几分钟,才把他抱起来。一看,眼角还挂着泪珠睡着了。   何连成看到宽宽在我怀里满足地睡着了,松了一口气,脚有点软地扶着墙说:“宝宝在家里吐奶吐到水米不进的时候,我腿都吓软了。当时就想,要是你回来了,我跟你没完。”   “对不起。”我抱着宽宽靠近他,低声道歉。   “回去吧。”何连成说,“我都急昏了,本来想去和睦家,又怕那边儿科不如这边专业,特意跑过来排队挂号。”   我看到宽宽这样子,心里比谁都难过,心里后悔自己去南市出的这一趟差。同时抱定主意,何连成不管怎么发脾气,我都要好言道歉,绝对不和他对着来。以后,要长时间出差的生意坚决不接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他也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忙说:“你来后面抱着孩子,我开车。”   “没事,我是有点累,但是你们在车上,我不会犯迷糊的。宽宽好容易睡这么香,你抱着别动了。”何连成说着继续开车。   到家以后,我把宽宽放到婴儿床上,盖好小被子,想叫何连成吃饭,走到卧室一看,他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眼睛下有重重的青色,满脸的倦容,下巴上的胡茬儿都没刮干净。   我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你先睡一会儿,等一下我给你弄吃的。”   他微微睁了一下眼睛,看清楚是我摆了摆手说:“你先带两个宝儿吃饭吧,我歇一会儿再说。”   我把门关好,看到童童正扒着餐厅的门眼巴巴地看着我问:“妈妈,弟弟好了吗?”   “弟弟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说着走过去。   阿姨收拾好厨房对我说:“乐怡,我这几天都没回家,家里也乱得不行,等一下麻烦你洗一下碗啊。”   “阿姨,要不吃完再走吧。”我说。   “不用不用,我家也有孩子在等着呢。”阿姨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临出门前又对我说,“乐怡,做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孩子和家才是最重要的,外面生意呀挣钱什么的让男人去做行了。我家那口子要不是走得早,我也不会这么起早贪黑地干。”   “嗯,谢谢阿姨提醒。”我说。   “何先生这样的男人啊,可不多。你都不知道宽宽身子不舒服这两天,他天天把宽宽放搂在大床上睡,晚上比我睡得还警醒。”阿姨又说了一句,深深看我一眼拍拍我的手说,“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过来。这么小的孩子可离不了妈。”   “嗯,我知道了。”我听得眼圈有点儿红。   送走了阿姨,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吃完饭,再给他们洗澡收拾好,让他们都躺在床上。   这时宽宽哭了一声,我脚下就像装着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几步跑了过去,才把宽宽抱在怀里,何连成就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看到我他一怔才说:“睡迷糊了,还以为你没回来,所以就赶紧跑过来了。”   “你先去休息,我看孩子。”我对他说。   宽宽在我怀里很快安静下来,小脑袋又往我怀里钻,我知道他是饿了忙坐下来解开衣服,喂他吃奶。   何连成看了几眼,揉了一下眼睛问:“元元和童童呢?”   “已经睡下了,你也去休息吧,我等下给你弄点吃的。”我说。   “我不饿,就是有点觉得累。”何连成伸了个懒腰,在我身边坐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宽宽在我怀里吃奶,吃得很努力,才吃了十多分钟,何连成小声提醒:“别让他吃太多了,晚上多起来喂几次,辛苦你了。”   我在知道宽宽病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他一定会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或者故意冷我几天。但是,没想到他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让我觉得内疚又感动。   “对不起,连成。”我看着他道歉,眼泪滚了出来。   “亲爱的,不能给你安全感,是我做得不好。”他说完凑过来,用脸贴着我的脸蹭了一下说,“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忘掉这种没有依靠的感觉。你要相信,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不不,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原来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我至少在孩子满八个月前是在家陪着。有了宽宽以后,我觉得孩子有了爸爸,我能放开一些手……我错了。”我一边忍着自己眼睛里的涩意,一边向何连成道歉。   “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我替你出差,帮你做业务。”他轻声安抚着我。   我被他感动,低头擦了一下眼泪,看着怀里的宽宽,他就这样静静坐在我身边。   宽宽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把他放到大床上对何连成说:“你先看一会儿宽宽,我去看看那两个踢被子没有。”   他点了点头,侧身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小宽宽的睡颜。   我轻手轻脚走到元元和童童的房间,看到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重新给他们盖了一下被子,准备出去。   “妈妈,你是不是现在不爱童童了?”童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我。   “怎么会呢,妈妈一直都爱你们呀。”我忙走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   “那为什么你回来以后,只陪着何叔叔和弟弟?”童童问。   求票求票,眼巴巴求票! 第060 童童的选择   我被童童问的好心酸,与他抵了抵额头说:“童童想多了,妈妈一直都很爱很爱你,还有哥哥,还有弟弟。”   他往床里边挪了一下说:“妈妈陪我睡一会儿好吗?原来都是妈妈搂着睡的。”   我笑着躺在他身边,把他搂到怀里,低声说:“宝宝,妈妈今天刚回来,知道弟弟病了,心里特别着急,所以妈妈先照顾小弟弟了。”   “妈妈,我知道了。”童童点了点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妈妈快去照顾弟弟吧。”   “乖,快睡吧,你睡着了妈妈再走。”我轻轻地拍着他。他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十几分钟以后已经睡熟了。   我小心站起来检查了另一张小床上元元的被子,才小心拉开门回去卧室。   何连成刚有睡意,听到门声睁开了眼睛。   “元元和童童没睡么?”他问。   “元元睡了,童童没睡,他刚才问我是不是不爱他了?”我把刚才的情况与何连成说了一遍。   他习惯性地捏了一下眉心说:“这两天我所有注意力都在宽宽身上,可能让两个小宝儿多想了,毕竟正是敏感的年龄。”他想了想又问,“他们两个的生日是几月?”   “还有几个月呢,八月十一。”我说完。   “我的失职,去年全心陪你待产,把两个小东西的生日给忘记了。”何连成一拍脑袋说。   “那几天你正好不在帝都,我带着两个小宝儿去过了个简单的生日。”我说。   “今年一定好好补上,我再想想怎么陪着去玩一趟。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东西死活不肯开口叫爸爸。你记得在比如世界时,他们第一次叫爸爸,我有点不适应,又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想听了,适应了,偏偏又不叫了。”何连成想着说着。   “你也别急,我再引导引导。”我劝道。   “我不急,就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何连成才说到这儿,宽宽又动了起来,往他怀里一扑,拱了半天没拱到吃的,哇一声哭了起来。   我赶快把他抱到怀里,小东西嘴里吃上了才安静下来。何连成看了看时间说:“现在过去四个小时了,该吃药了。在医院的时候,护士看我笨手笨脚的,帮忙喂了一次。”   “你去弄药,我想办法喂。”我搂着小宽宽说。   何连成出去了一会儿,端着一小杯子水和一个小勺子进来,对我说:“护士直接把药化到勺子里,咕噜一下子就灌进去了,咱们怎么喂?”   我示意他把药拿过来看了一眼,说:“先弄一点儿尝尝是苦还是甜,再看怎么喂。”   何连成马上倒出那个冲剂的药粉,自己捏了一点放到舌头上尝了尝说:“苦的。”   “不太好喂了。”我也伸手沾了一点儿尝了尝,是苦的。   拿着看了看药盒上的成分表,是中成药。于是对何连成说:“咱们前一段时间有训练过孩子喝果汗,吃菜汤之类的,弄点糖水把药化了,能掩盖一下苦味儿,他应该喜欢甜的。”   何连成马上去办,一会儿就把糖、热水还有药全准备好了。我把宽宽喂到差不多以后,开始抱着他起来走路,等到奶差不多全下去,又拿出小摇铃在大床上逗他玩儿。终于他慢慢精神了一点,看看时间距离吃奶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让何连成把中成药化到糖水里,弄了小小的一杯,然后抱起宽宽开始哄着喂药。   这是当年带元元和童童的经验,我先拿着勺子自己先喝一口药,然后盛一勺送到他嘴里。宽宽出乎意料地配合,很快就把小半杯水喝了下去。最后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吧咂了一下小嘴儿。   何连成终于舒了一口气,对我说:“我这一个星期才知道,你原来一个人带两个有多辛苦。”   宽宽又玩了一会儿就在大床上睡着了,我给他盖好被子。起来去厨房给何连成做饭,估计他这几天也没好好吃。   才到厨房,他就跟了过来搂住我说:“我不饿,你从回来就一直在忙,洗洗睡吧。”   “我给你做碗热汤面。”我推开他的手,洗了几棵青菜,打了一个鸡蛋,切了半个西红柿,麻利地做了一碗热汤面。   何连成抱着肩站在厨房门口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幸福的。”   “连成,我今天看到宽宽那样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失职。也打定主意了,这几年不求发展多快,能维持就行了。先把宝宝带大再说。”我一边弄饭,一边低声说。   “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养得起你,还有孩子们。”何连成说。   “我知道你养得起,我只是想做一个能与你并肩而站的女人。”我抬头看他一眼说。   在别人眼里,我与何连成在一起本就是高攀,他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我好像就真提靠着和男人滚床单上位的一样,我不想有这样的形象。我拼命努力,只是想有一天让人知道,我是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的女人。   “亲爱的,你多想了。不管你是在商场上身价过亿,还是在家里相夫教子,你在我心里都是没人能取代的。”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腰说。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帮我扛那么多的压力。”我说。还有一句我没说出口,“我不想让你看别人那样的脸色。”   他没说话,我关了火把做好的面盛出来,端到餐桌上,对他说:“好歹吃一口。”   他笑了笑坐下来吃面,我在一旁看着他。   等把一切都收拾好,我也觉得腿酸得不得了,往床上一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何连成枕着胳膊看着我,还有我们中间睡着的宽宽说:“乐怡,你慢慢在心里松开那根弦,我绝对不会像楚毅那样,在你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把你一个人放在陌生的城市的。好吗?”   我没想到他说再提起这个话题,想了想点头应了一声:“好。”   “我知道,你要松开这根弦,或者重新对一个人产生依赖感不太容易。你三四年的习惯,不可能一下子就改了。我只是想你让把我和宝宝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何连成又柔声说了一句,才拍了拍我说,“我能等,睡吧。在医院对你语气不好,只是看到宝宝那样,我是真急了。”   我一直想着他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夜里又给宽宽喂了几次奶。第二天早上,宽宽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   一周以后曹野借着来帝都出差的机会,特意约我们去吃饭,说要看看两个小宝儿。   童童和元元与曹野见过一次,乖巧地叫着曹叔叔好。曹野早有准备,把礼物拿出来,惹得两个小宝儿整齐的星星眼。   何连成事先知道我要带他和宝宝去见原来的旧友,兴奋得不行,笑盈盈地问我:“乐怡,我喜欢介入你的生活,就像这样互相认识对方最好的朋友。”   我被他的语气感染,却不由嘴贱反问了一句:“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被包养了?能见到金主的朋友,是不是很开心?”   “是呀,开心死了。”他早就习惯我偶尔的抽疯,乐得配合我。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等到真正见到曹野以后,他倒是一本正经,彬彬有礼。   曹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笑着说:“我听乐怡提起过你,小宽宽的爸爸?”   “是的,乐怡也和我提过你,说你们在南市是好朋友。”何连成说着。   曹野忽然发问:“何则林何总,和您是什么关系?”   何连成一怔说:“那是我父亲。”   曹野发怔了很短的一秒才说:“原来是这样,我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   我没和曹野说过何连成的出身,只是简单说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了。曹野有点惊讶也是正常。   “您认识我父亲?”何连成礼貌地问。   “生意有过来往,不过我们这种小公司,何董肯定没印象了。”曹野简单带过。   我们边吃边聊,气氛还算融洽。   曹野在快结束时,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拿出一张卡递给我说:“差点忘了,这是上一次元元和童童拍公益广告的片酬,密码是他们的生日。”   “这个不必了吧。”我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来。   “他们影视业的规矩,第一次上镜不能空手的。”曹野说着硬塞到我手里。   坐在我身边的童童眼睛一亮问:“曹叔叔,拍电视可以挣钱吗?”   “对呀,这是劳动所得,你付出了就有回报。”曹野笑着说。   “妈妈,我喜欢拍电视。”童童大声地说。   “真的呀?元元呢?”曹野脸上笑成一朵花儿,忙问一声不吭的元元。   元元抬头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童童带着企盼的眼神说:“弟弟喜欢,我就也喜欢。”   曹野向我挑眉,那意思是说:怎么样?   他和我说过,让两个小宝儿自主选择是不是拍广告,我都给一票否决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上重新提起。   何连成淡淡笑着说:“你们还小,长大了自己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件事。”   曹野碍于何连成在场,没有继续说服我的工作,而是笑着对两个小宝儿说:“你们现在还小,要爸爸和妈妈都同意才能做这件事呢。”   童童眼神暗了暗从站着变成坐着,一会儿又变成趴着了。   送走了曹野,何连成示意我看蔫头搭脑跟在身旁的两个小宝儿,我微微摇了摇头,决定回家以后再和两个小东西谈谈。   谁知在回家的路上,童童开口说:“妈妈,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我这时忽然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在孩子面前那么公正地评价楚毅,应该趁机把他黑得一辈子都洗不白才对。   何连成看了看我,示意我给帮孩子拨通,我没动,反而搂住童童问:“为什么突然想要找爸爸?”   “想让爸爸同意我拍电视。”童童挺直小身板说,语气里有不容忽视的倔强。   “咱们回去商量好了到底要不要拍电视,然后再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我问。   童童还想说什么,元元拉了一下他的手说:“听妈妈的。”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为难。回到家以后,先悄悄与何连成商量了这事儿该怎么办。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说:“从我的本意,不想让他们这么早接触这个行业,可是童童的性格外柔内刚——不太好说服,再想一下再说。”   我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呢,童童就跑过来问:“妈妈,曹叔叔给我们的报酬有多少?”   我看着他企盼的小眼神,弯下腰说:“等一下,妈妈给你查。”   “就现在查嘛。”他把手机递给我。   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我就用免提打了电话银行的号码,输入卡号和密码以后,里面的电子女声报出一个让我觉得很吃惊的数额——二十万。   从现在开始,女主的生活就是查清原来发生过的某些事的真相,还有翻身,所以妹纸们可以真的放心了。小虐怡情,大虐伤身,我是亲妈,不会伤身时间太久的。 第061 这不是我们的家   听到这个数字,何连成也很吃惊,他抬头看了看我说:“元元和童童还拍过其它片子?”   “没有,只有那一部公益广告,这些是不是曹野自己贴的?”我疑惑地问。   “妈妈,二十万很多吗?”童童问。   我这才想到这笔钱的主人是童童和元元,忙把他拉进怀里说:“对宝宝来说已经很多了。”   何连成走过去弯腰把趴在门口的元元抱过来,我们四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看了看两个小宝问:“你们挣到的第一笔钱,准备怎么花呢?”   我横了他一眼,一听这说话的腔调就知道是二世祖出身,人生赚来的第一桶金,他能想到的是马上花掉。   “不花,让妈妈先放着,等攒得多了给妈妈买大房子住。”元元抢先说完,按着童童的手说,“咱们到时就有新家了。”   何连成眼神一变,很受伤的样子。不过他很快掩饰下去,搂了一下元元问:“这里就是新家呀,以后咱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妈妈,我,还有元元,童童和弟弟。好不好?”   我被元元的话吓了一跳,刚才都没反应过来。何连成这么一番解释,我才回过神儿来。放柔了声音问:“让何叔叔去洗点水果,妈妈和你们说点悄悄话儿,好不好?”   何连成知道此时他在场越解释,越会让两个小宝儿觉得生分,笑着说:“今天阿姨买来了一些新鲜草莓,我去洗一些拿过来。”   看到何连成进了厨房,我把两个小宝儿一手搂了一个问:“为什么觉得这里不是家呢?”   元元沉默不语,童童用一对清澈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这里是弟弟和何叔叔的家,不是我们和妈妈的家。我们家还在那边,那个能和妈妈一起睡的家。”   我真没想到在与何连成没有任何误解的情况下,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想了想又问:“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是何叔叔和弟弟的家呢?”   童童又想了一会儿,看了看元元才和我说:“来这里以后,都是何叔叔和弟弟霸占着妈妈,妈妈再也不搂我们睡了。”   听到这样的话,我松了一口气,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我没急着解释,又亲了亲两个小宝儿继续问:“那何叔叔对你们好不好?”   “好。”元元抬头直视着我,很快地回答。   我看向童童,他也点头说:“好。”   “宝宝,妈妈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们亲生爸爸的事。去年因为法院的判决,你们也去爸爸家住过一段时间。你不用替何叔叔说好话,也不用替爸爸说好话,就说你们最直接的感觉。”我说完前提条件,看到他们都认真地听着,才继续说,“那你们是愿意跟着何叔叔,还是愿意跟着爸爸?”   两个孩子认真地想着,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大一会儿,客厅里都是安静的。   何连成怕冷场,端着洗好的草莓进来,放在茶几上说:“来,吃点餐后水果,等一下洗澡睡觉。”   童童终于抬起头,问元元:“哥哥,我喜欢跟何叔叔在一起,你呢?”   元元嘴角绽开一个笑,说:“我也喜欢何叔叔。”   我终于把心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出了一身的汗。刚才虽然我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在他们两个沉默的时候,我心里紧张得不行。   楚毅对孩子一定是很宠爱的,只是家里有一个程丽娜不喜欢两个宝宝。在他们刚才沉默的时候,我真拿不定主意,他们会选谁。   何连成的神情也略微有点放松,听到婴儿房传出一声轻微的哭声后,站起来说:“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弟弟。”   等到何连成抱着睡醒的宽宽出来以后,我才对两个小宝儿说:“以后,咱们五个人,就是一家人。世界上没有人比咱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何叔叔虽然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爱你们,对不对?你们和弟弟都妈妈亲生的宝宝,我爱你们一样多的。以后不要多想,有事情记得告诉妈妈,好不好?”   何连成也借机说:“我和妈妈一样爱你们。还记得在比如世界那一次吗?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叫爸爸。看,现在小弟弟还不会说话呢,以后还要两个做哥哥的教他说话好不好?”   何连成的话勾起了两个小宝儿对第一次进游乐城的美好回忆,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下周咱们要不要去水上乐园玩呢?”何连成看已经解开了两个小东西心里的疙瘩,转移了话题。   童童冒出星星眼,回头看我问:“妈妈也去吗?”   我看着何连成怀里的小豆包,有点为难。他这么小,根本不适合进水上世界的大门,里面水气太多,人又多,怕到了以后小宽宽会闹。   “妈妈和弟弟都去。”何连成看到童童微微失望的眼神以后,马上替我做了回答。   这一下两个小家伙儿高兴了,非常配合地吃了水果,然后由何连成给他们洗澡。   他给两个小宝儿洗完澡以后,跑进婴儿房对我说:“你陪宽宽,我去给他们讲睡前故事。”   我点头应下,怀里的宽宽正在猛吃着,也分不开身。   过了半个小时他重新回来,看了看我怀里睡着的宽宽说:“把他放大床上睡?晚上你少跑两趟过来?每天刚睡着起来,肯定特别难受。”   “没事,我到点儿自己就醒了。”我把宽宽放到婴儿床上盖好小被子。   如果把宽宽放到大床上,晚上我起来喂奶,肯定会影响何连成休息。放在小床上,我悄悄过来,能让他多睡一会儿。   “辛苦亲爱的了,我想给你派几个用顺手的人过去,才忽然发现接触公司的事务太少,竟然没有一个用得完全放心的。上一次用钱收买于淼去帮你的事,闹得那么失败,我也不敢轻易再伸手到你的公司了。”何连成把我圈怀里亲了亲。   “宽宽一天比一天大,会越来越轻松的,放心好了。”我回吻了他一下,然后回到卧室。   何连成又说:“以后为了更好的培养我和两个小宝儿之间的感情,晚上我哄他们两个睡觉,你陪宽宽。”   “谢谢你,肯为我这么做。”我有点感动。   他对两个小宝儿的好,我都看在心里。但是孩子在四五岁的时候,是最敏感的时期,他们对社会规则有了初步的判断,不能一味的告诉他怎么样,而是要让他们自己感受是怎么样的。   宽宽身体恢复了,我和何连成都松了一口气。   他一心扑到工作上,每天回家哄两个宝儿睡觉以后,还会在书房里加一会儿班儿,有时我晚上起来给小宽宽喂奶,他还没睡。   翰华的项目正式启动,我也没了多余的时间。在白天的十个小时里,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当两分钟来用,忙成了停不下来的陀螺。   广告顺利上线,整个帝都的主流媒体在黄金时段、黄金版面轮番放着翰华的广告。这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和各银行合作,全面铺开在银行柜台上的宣传。   第二步没有翰华的配合我们执行不下去,而且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和各银行谈判。翰华倒是放心得很,前期和各银行沟通差不多以后,后期沟通全部交给了我们。   郑海涛和许晚云等人每两个一组,负责不同的银行,分步分批去谈如何合作。   银行向来当惯了甲方,说话办事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把几人累得不行,还没实质性进展。回到公司以后,都苦着脸对我说:“林姐,我们是做传媒的,怎么做起了销售的工作呀。”   我挨个儿安抚谈心,然后派出去进行第二轮的谈判和沟通。   翰华的合同里写得很明白,这些事情都由我们来做。客户把这一点当作合作的前提条件写在合同上,白纸黑字,想推都推不掉。   连续两个月的强大广告轰炸,翰华基金在媒体上已经把势造足了。下一步该全面推进银行间合作的时候,我们这边卡壳儿了。   月度总结会上,我拿着许晚云等签回来的某商银行和某发银行的合作协义,急得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   饥饿营销的第一步做到了,让个人投资者对这个产品有了迫不急待想投资的意愿。但是,第二步没跟上来,这下惨了。饿过了劲儿的后果就是替其它在银行销售的基金公司做了嫁衣。   大周五晚上我拉着全公司的人开完会,也没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又不能不让大家下班,只得愁眉苦脸地回到家。   何连成也是刚出差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嘴上的水泡,问:“两天没见,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还是那个事儿,银行间合作没有任何的推进,只签下来两家银行的帝都分行。翰华要是借这个说事儿的话,我恐怕把公司卖了,也赔不起损失违约的损失。”我说。   “你上这么大的火,宝宝吃奶都会上火了。先消消火,再想办法。我下周一去翰华一趟,听听董事会对这事儿的看法。放心,好歹也是七位董事之一,我说话好歹有点份量。”何连成安慰我道。   他一个月前就想帮我,但是手里的人脉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好用,电话打过去都推三阻四的。不过,某发银行的合作还是何连成一手促成的。要是他不出手帮忙,现在恐怕只能签下一家。   “我做好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我说着。   “放心,万事有我呢。”他紧紧搂了我一下低声说。   求个票票啦 第062 夜半电话   我们这个周末的安排是去医院看望爸爸,我也想把何连成郑重带给爸爸看看。虽然知道不管说什么,他也听不到,更不会给出任何反应。我还是想告诉他,假装他能听到。我想让爸爸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有疼爱的男人,有乖巧懂事的孩子,有温暖的家。   这一年多以来,我又是怀孕生孩子,又是经营公司,去医院看爸爸的次数少了许多。这是一周前就定好的计划,我们特意带上了宽宽一起去。   和爸爸的主治大夫聊过以后,我带着何连成还有三个宝宝一起来到爸爸的病房。   元元和童童是熟门熟路,跑过去推开门。   我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他听到门声转过头来,竟然是刘天。   他显然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我们,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我快步挤进去,看到老爸呼吸平稳地躺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我哥哥,顺道看一下叔叔,马上就走了。”刘天收起脸上的尴尬,站了起来,对何连成点了点头。   何连成站在门口微微侧身,让刘天经过。   元元和童童想上去打招呼,又被刘天满身的低气压吓住,站在原地没动,小声地说了一句:“刘叔叔好。”   刘天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变柔和,他蹲下身子摸了一下两个小宝儿的脑袋说:“乖,去看外公吧。”   何连成不动声色看着他和两个小宝儿说话,等到他走远了,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听说他有个亲人也是和爸爸一样的病症,在这儿遇到过。”我简单解释,然后拉过两个小宝儿和爸爸说话。   他们两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以后,对何连成招手说:“何叔叔,快来看外公。”   何连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拘谨这种表情,他有点犹豫地上前,拉住我的手看向病床上的爸爸。   我知道他可能微微有点紧张,一只手抱住宽宽,反手握住他的手说:“我爸脾气很好的,最宠我。”   何连成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叔叔,我叫何连成。我爱乐怡,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我听着他报户口一样的自我介绍,不由笑了出来。   他听到我的笑声,抬头瞪了我一眼,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拉了椅子坐下来,把正在和手里的小摇铃较劲儿的宽宽放在腿上,对他说:“你不用紧张,我爸爸还不一定能不能听到。”   何连成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还固执地说:“说不定一直都能听到,只是没办法表达而已。”   我把宽宽的小手放到爸爸手心里说:“爸爸,我是小乐。”我语气难得的轻快起来。   宽宽的小手柔软,抓了几下抓住爸爸的大拇指,咿咿呀呀地要扑上去啃。   我忙把他搂到怀里,又对老爸说:“我前年认识了连成,他对我挺好的,对两个宝宝也挺好的,我就决定和他在一起了。现在您的小外甥宽宽也半岁多了,今天才带来给您看看,不许生气啊。”   爸爸躺在病床上不声不响,我抬头看了看何连成又说:“我就决定和他过一辈子,您不用担心我哦。”   何连成这才收拘谨,也往前走了一步,手按在床沿上说:“叔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到。我挺紧张的,不过我一定会对乐怡好的,你放心吧。”   我们说了半天,爸爸还是安静地躺着,连睫毛也不动一下。   宽宽咿咿呀呀的声音在病房里很清晰,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满屋子的温暖。   到了下午三点,我们和医生告别以后,离开医院回家。   当天夜里三点,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是主治医生李浩的电话。他声音急切地说:“林小姐,请您尽快来一趟医院,从今天晚上十一点开始,林先生的病情很不稳定,现在全身开始了过激过应,需要家属马上过来同意手术。”   我吓得从床上一下弹了起来,何连成也坐了起来,问清楚事情有点着急地说:“带着孩子一起去?”   “不行,来不及了,我自己去,你在家看着三个孩子。”我迅速做了决定,同时穿好衣服,一边套外套一边往外面跑。   何连成看了一眼婴儿房还有两个小宝的房间,从桌子上拿起车钥匙递给我说:“路上慢点,我随后就到。”   我点了点头,抓起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爸爸在病床上躺了四年多,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甚至都接受了他只能安静躺着的这种状态。   那家康复医院虽然每个月都需要几万块的医疗费,但是服务好,用药也好。我爸爸躺了几年,身体还是干净完整的,并没有发生褥疮湿疹之类的病症。护士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去帮病人翻一次身,用的都是最好的药。   我想的最坏打算就是,即使他万一永远醒不过来,我也要用钱维持着他的生命,直到孩子长大,走到他真的老去。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这种不知名原因导致的全身过激反应,我不知道有多严重。但是,在爸爸刚患这个病症时,我就了解到的是。如果病人出现全身不正常反应,一般只有两个后果。一是慢慢恢复知觉,一是身体器官突然衰竭。我对这种非正常的反应,既企盼又害怕。   我坐到车上手还有点抖,扶住方向盘我对自己说了一句:“乐怡,你要冷静。这种反应是好事,爸爸一定会好的。”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我发动了车子。   夜里的帝都,马路上没几辆车子,一路几乎都是绿灯,二十分钟多一点我就到了医院。   我一路狂奔,跑进病房,撞开门以后却发现床上空了。腿一软,当时差点就跪到在地上。   一个值班护士听到动静,从护士值班室探出头说:“林小姐,您父亲在三楼急救室,你快上去。李医生已经着手抢救了,你需要快去签……”   我没听他说完,人已经冲进电梯里,到了三楼下来沿着绿色的夜间指示灯一路跑了过去。   跑到急救室门口时,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个小护士在门口值班,看到我过来忙迎过来问:“林小姐吗?”   “是。”我忙回答。   “先签字,李医生怕错过抢救时机,先抢救了。”护士把手术合作递了过来,我不及细看匆忙签好,塞回她手里问,“手术进行多久了?情况怎么样?”   “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小护士耐心地解释说,“您先坐着等一会儿,现在急也没用。”   “我爸情况怎么样?到底是怎么样的全身过激反应?”我问。   小护士犹豫着说:“是突然间的呼吸急促,呼吸机都没用,全身肌肉突然抽搐,眼睛睁一下闭一下。还好查房的护士发现及时,没耽误。”   我看着急救室上的灯,根本没理智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更不可能坐下来等,只得不停地走来走去,恨不得把身子贴到急救室大铁门上,听到里面的动静。   “您先冷静一下,说不定等一下就会醒过来的。”护士劝解道。   我没说话,脚下生根一样站在了急救室门口,动也不动。护士劝了两句,见也怎么也听不进去,不再理会我,拿着我签字过了合同往一旁的值班室走过去。   我眼前一幕一幕闪过的都是老爸慈爱的音容笑貌,从小到大被爸爸抱着的情景轮番播放。   走廊尽头的电梯打开,何连成小跑着过来。   我看到他过来吃了一惊,先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宝宝,忙问:“你怎么来了?孩子怎么办?谁在家看着呢?”我知道阿姨晚上要在家陪自己的孩子,不可能过来。除非事先和阿姨说了,她安排好家里的事儿才会在我们家过夜。   “彭佳德,我把他叫过来了。”何连成说着伸手把我拉到怀里说,“不放心你一个人,陪你一起等。”   我压仰着的紧张在碰到他的身体以后,突然土崩瓦解了:“连成,我害怕,我害怕我爸爸真的就……”   “不会的,他还没看到最疼爱的元元和童童长大呢。”何连成紧紧搂着我安慰。   他知道我爸妈都是为了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知道我老爸最挂念的是元元和童童。   我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的怀里慢慢冷静下来。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年那样漫长,我觉得在急救室外面等了一个世纪之久,终于盼开了门。李浩满头是汗,解下口罩满脸歉意地对我说:“林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腿一软马上跪了下去,何连成紧紧搂着我,维持着我勉强站立的姿势。   “进去看看吧。”他扶起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急救室,看到躺在那昊神态平和的爸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说:“爸,您别睡啊,我是小乐……”   我手上碰到了一丝温暖,马上大叫一声推开何连成,冲出去抓住正往外走的李浩说:“医生,快进去抢救啊,我爸爸还有呼吸,还有体温……”   “林小姐。”李浩转过身,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这样对老人来说,未必不是解脱。每天活在仪器里,对他可能也是折磨。连续四年多了,您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这里的病人家属一般坚持到两年就会放弃了……”   “医生,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怕我付不起药费,我有钱,我付得起,求你快去救救我爸。”我抓住他的手,拼命把他往抢救室拉过去。   他几乎被我拽了进去,何连成从后面用力抱住我,一点一点掰开我抓着李浩的手说:“乐怡,你不要这样。”   “不可能的,我爸不可能扔下我一个走的,你们快救救他……”我泪如泉涌,心里疼到不能说话。   我爸爸不可能就这样走的,我一直相信他有一天会醒过来的,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走了?   “林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没办法了。”李浩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耐心地解释着。   “不不,你们没尽力。”我猛地一下推开了何连成,自己跑进抢救室。   “她太激动了,想想办法……”   “好……”   我小心地摸着老爸的脸,一声一声叫着:“爸爸,我是小乐呀,你醒过来看看我吧……我真的好想你……”   说着说着,眼泪在脸上蔓延开,眼前的一切都化成爸爸慈爱的笑。   “乐怡,你冷静下来,你还是妈妈,还有三个宝宝在等你回家呢。”何连成又抱起我,死死的不肯松手。   我觉得肩上一冰一疼,终于慢慢失去了知觉。   今天还有人投票么?我会不会被大家削死? 第063 灭顶之痛   雨水铺天盖地,我整个人都泡在雨水里,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不远处的路旁,一辆车子撞到护拦上翻了出去,满地的狼籍。我看到车头被撞变开,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后尾灯一闪一闪红得吓人。   我跑过去,透过破碎的车窗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人趴在方向盘上,有鲜红的血顺着方向盘滴滴哒哒流下来。后座上一个中年女从拼用身体做为缓冲挡在一个怀孕的女孩前面。   我拼命拍打车门,想叫他们醒过来……然后我发现,坐在后面的怀孕女人是我自己……   我回来了?我回到了事故发生的那一刻?爸妈都还活着?我不管不顾地顺着破碎的前窗爬进车去,侧着身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趴着,伸手去解爸爸身上的安全带……   碎玻璃茬垫在我身体下面,无处不在刺痛……   终于扣开了变形的安全带,我却怎么用力也拉不动爸爸。只得拼尽力气在他耳旁大叫:“爸,醒一下,车子里太危险……”   “乐怡!”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回头看到何连成站在身后。   肩膀被他按住,声音越来越清晰,眼前一切顿时消失,陷入黑暗里。我睁开眼睛,看到何连成焦急的眼神。   原来,这竟然是一场梦!   “连成,我在哪儿?”我哑着嗓子问。   “你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双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问。   我点了点头,我都记得,但是我宁愿忘记,我不想再回忆那一幕!   “连成,最疼爱我的人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像爸爸那样疼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条件虽不像你那样好,从小却养成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格……”我没看他,目光放空,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他俯身子抱住我,低声说:“不要这样想,我会比老爸更疼你,爱你,好好待你一辈子。你还有我,还有孩子们,还有家。”   “我刚习惯了爸爸会躺在病床上等我,安静地陪着我和孩子们一起长大,他却在知道我……”我说到这儿忽然说不下去了。   “乐怡,你或许不能理解躺着的痛苦。我想老爸也是因为知道你身边有人陪,才放心走的。他心里一直都有知觉,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用毅力维持着自己的生命,这样静静不动的陪了你四年。这一次,你为什么不能想作是老爸想开了?是他觉得可以对你放手了呢?日复一日靠着各种仪器维持生命,肯定不会是特别好的感觉。你说呢?”何连成耐心地劝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进了我心里。是啊,老爸那样没有任何质量和尊严的维持了四年,难道不是因为怕我没人照顾?   我慢慢平静下来,对他说:“我想去看看爸爸。”   “好。”他说着扶我坐了起来,搂着我走了出去。我脚下酸软,每走一步都想跌倒。   爸爸单独睡在一间房子里,推开门看到那张蒙着白布的床上,我又开始站立不稳。   何连成紧紧扶住我,一步一步陪我挪过去,我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起来。   他掀开了那层白布,爸爸干净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他好像真的像何连成所说的那样,表情有点轻松,眼睛紧闭着,脸色发白……就像是四年前,发生那起车祸以前,他干净利落地挡住所有来自楚毅对我的伤害,用自己的人脉在南市造了一起不小的舆论浪潮,让所有人知道楚毅是个负心汉,让所有人知道我并没有出轨,我是清白的。   我是他掌心的宝,他就是这样用成年人的力气,固执而任性的方式替我出气……   “乐怡,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这样子我害怕。”何连成说着。   我摇了摇头,抬手迅速擦干净脸上的泪说:“从小到大,只要我一哭,我爸就慌得不行。我不哭,不想让他走得不安心。我要让爸爸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他可以放心了……”   我虽然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神经却好像不听使唤,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   妈妈一个人在那边这么久,是不是见到老爸会开心,然后就不孤单了?老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妈妈,他在这边静静陪我的这几年,老妈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老爸的后事是何连成一手张罗的,我好像一下子软弱下来。不复当年挺着大肚子一边处理妈妈后事,一边照顾住院的爸爸时那般勇猛。   追悼会规模很小,只请了老爸生前的两三个知交,我在帝都的好姐妹史兰,还有我们全家。   在讣告和追悼会通知时,何连成征求了我的意见,问要请什么人。我把那些他的朋友划掉说:“我爸爸也不认识他们,不必请了。我把南市爸爸的老朋友请来就行。”   他没反驳,一一照办。   追悼会上,何连成一直扶着我。元元和童童年龄还小,大概还不了解生死的真正意义,只是以为外公去了另一个世界,小脸悲切。   曹野站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我,我眼睛还红着,却真正冷静下来。   在追悼会快结束时,楚毅竟然走了进来。   我看到他那一瞬间,表情就变了。如果不是这个混蛋,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生意失败,没有车祸,没有我的家破人亡……   他走到爸爸的遗像前,准备鞠躬。我挣开何连成冲了过去,一把把他推开,红着眼睛说:“滚!”   “我只是想送老爸一程。”他被我推了一个趔趄,站稳了以后有点尴尬的解释。   “楚毅,你没资格,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看到我一家人散了,你很开心,对吗?你特意来让我看你的得意,对吗?”我往前逼一步,他退一步,最后退到了墙角的位置。   何连成忙抱住我,低声在我耳边说:“老爸的追悼会,你别闹,我去让他走。”他说着把我推到他身后,走到楚毅面前说:“出去说几句吧。”   楚毅固执地说:“我只是想送送老爸,当年我也一直把他当作亲生爸爸来看,我自小就没父亲……”   “你不需要在这儿忆苦思甜,老爸也是你能叫的?”何连成语气冷静地问着,推着他往外走。   楚毅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转过来,跑到老爸的遗像前跪了下来,在我们还没跑过去时,他迅速磕了三个响头说:“爸,您一路走好。”   何连成怒了,几步上前揪着他的领子,把楚毅拽了出去。   我站在那儿没动,不想再为这个男人费一点力气。   他这么做想干什么?我越不越不理解楚毅的想法了。何连成回来以后,脸色非常不好看,却一直站在我身边照常维持到追悼会结束,元元和童童也格外安静听话。   等所有一切结束后,我在从墓地回家的路上就昏睡了过去。   我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家,我根本没印象。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床上,稍微一动觉得身边有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低头看到了宽宽睁着眼睛,小手紧紧揪着我的衣服,安静极了。   他看到我醒过来,小嘴巴一咧笑了一个,流了满下巴的口水。   然后小东西开始往我怀里钻,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换上了宽松的睡衣,他拱了一会儿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口含住,用力吮吸起来。   在这一瞬间,我才觉得自己猛然活了过来,身体上的冰凉慢慢褪去,伸手紧紧搂住了他。胸口传来了悸动,提醒着,我是个妈妈,三个孩子的妈妈。   我这七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我只眯一下就会出去。何连成陪着我看墓地,定追悼会厅,给知交好友发通知……   这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才意识到还有七个月的孩子要喂奶。但是,好像奶憋回去了。   宽宽在我怀里努力地吃了五六分钟,估计是一点也没吃到,一扬脸张开嘴哇地大哭起来。   何连成听到宽宽的哭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还在滴水的奶瓶。一边在自己身上擦着水,一边说:“我用热水烫着奶,温度应该刚刚好。”   说着他把奶瓶递了过来,塞进宽宽的嘴里说:“宝宝别哭,别吵妈妈休息。”   宽宽吃了真的以后,不肯含住橡胶奶嘴,用舌头把奶嘴顶出来,张手张脚地又哭了起来,满脸的泪水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滚。   “奶好像憋回去了,怎么办?”我看着何连成,急得也不行。   “没事,先喂他几天奶粉。我不信他胃口这么刁,前几天咱们不经常在家,阿姨就是一直喂奶粉的。”何连成弯腰把宽宽抱了起来,不屈不挠地把奶瓶又塞进了他嘴里。   再次被吐出来,连续几次以后,何连成说:“可能是地点不对,我去婴儿房啊。”   他说着走了出去,我听着宽宽哭得心疼,想跟过去,被他回身瞪了一眼说:“你别过来或许他觉得无路可走,不吃奶粉就得饿着,就会吃了。”   我有点不太相信,却也站住脚步,让他试一下。   果然,才到了婴儿房,我就听到哭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何连成抱着宽宽,还有一个空奶瓶走了出来说:“看,小东西挺知道审时度势的。”   投票的按钮在文章的首页,封面下面有一个期待票,还有一个推荐票!不会点的童鞋回到封面页看一眼就看到了啊。   修改好了,原来第一次发的有错误字,对不起早看的各位了。 第064 想见见你   我伸手接过他怀里的宽宽,何连成转身去厨房清洗奶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我没在客厅看到元元和童童,抬头问:“元元和童童呢?”   “跑着咱们跑了一天,累得回来就睡了,等一下我叫他们起来吃饭。”何连成想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让我一个人再去想刚结束的在葬礼。   我抱着宽宽叫醒了元元和童童,看着两个人穿好衣服,回到客厅何连成已经摆好了阿姨做好的饭菜。这就是我一直想得到的,难得的家的感觉,琐碎而温暖。   这是几天以来,一家人第一次围在一起吃饭。   童童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我,小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就是不见米饭减少。   何连成停下筷子问:“童童是不想吃饭,还是饭不好吃?”   “外公以后都不能回来了吗?”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连成,才问。   何连成笑得一脸慈爱说:“咱们先吃完饭,等一下全家开一个小会,说说外公的事,好吗?”   童童点了点头,专心用餐。   晚饭以后,宽宽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把他放回婴儿床,忽然没有回客厅的勇气。我知道那三个男人还在客厅里等着我,但是我不想说起老爸,一想到这个称呼就觉得心里钝钝的疼。   我在婴儿房犹豫了一会儿,走出去时三人好像已经谈话结束,童童爬到沙发的靠背上,整个人都骑在何连成脖子上,元元把小脚丫翘到茶几上,手里拿绘本《昆虫记》,看得专心致志。   “你们要……”   “我们谈完了。”何连成打断我的话,“你先去休息,我给他们两个洗澡。”   我松了一口气,过去吻了元元和童童说:“妈妈挺累的,先睡了啊。”   两个小宝儿和我道晚安,何连成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晚安吻还欠一个呢。”   我没理他,转身就回卧室,心里却微微暖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也不管都发生了什么,生活还是会不停地往前走,永远不会回头。   我回去上班的第一天,事情巨多,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在快下班时突然接到了刘天的电话,他一听到我说你好,就直接说:“我今天晚上想见见你,可以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有事电话里说也行。”   他在那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没事,就是想见你了。”   “我休息了几天,今天刚开始上班,好多工作要处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声,我有点不知所措地挂断了电话。   何连成心眼不大,特别是在这方面。我不想再和他之间闹出什么误会,可是用这种方式拒绝刘天,让我自己觉得心里很难受。   下班前何连成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晚上要去翰华参加董事会,不能回家吃饭,让我不用等他,先自己回去。我知道他去翰华,可能是为了我们项目的事。这一段时间翰华项目基本停滞了。总之,这个项目要多失败,就有多失败。   我下班时想着要不要主动给刘天打个电话道歉,走路的时候没看路。低头出了电梯一下子就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忙不迭地说着对不起抬头一看,撞到的人是刘天。   他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深深看住我,不说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无措地问。   听到我的话,他的手就像被烙着一样松开,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想见见你。”   我抬头看着下班高峰来来往往的人,想了想说:“找个地方下坐下聊聊?”   他不敢抬头看我,胡乱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绿植上,就像是那盆大叶绿萝是绝世天仙一样。   在里茶馆坐下来,我把茶单推给他说:“我打个电话回家说一下。”   他脸色不太好看,点了一壶香碧螺,让茶艺员下去,看着我说:“我知道,在你做出选择后,我不该来纠缠你,可还是忍不住。”   “你试着开始一段新感情?交个朋友?我给你介绍个对像?”这几句话在我嘴里来回打圈,我却没勇气说出来。除非我真想把他伤得体无完肤,否则这几句话真讲不出来。   我犹豫到茶艺员把茶端上来,还没说出一个字。   我拿着茶杯,茶的热意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忽然在这一刻定了下来。我抬眼看着他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他一语带过,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说,“我听说那件事,担心你……所以坐卧不宁。今天看到你,也放心了。”   “不说这个了。”我打断他的话,把茶杯往他面前一推说:“我最近倒是遇到了点瓶颈,翰华的项目眼看就要黄了。”   他这才转移了话题问:“他在翰华举足轻重,怎么可能会说黄就黄?”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没有做到就是赔偿他们损失。也都怪我,只看到了诱人的金瓜,没看到金瓜后面有一个大坑。”我简单把翰华项目的进展说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气氛终于挣脱了暧昧,有点像朋友间的正常聊天。   “你放心,这个项目不用你经济赔偿。”他笃定地说着。   “你要是真的能帮我搞定这么大的事儿,我得好好感谢你。”我笑着说。说起这个话题,绝对没有求刘天帮忙的意思,我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他微微一笑,神色正常地说:“不用客气,我不一定能做到,问问再说。”   我们两人在茶馆坐了半个小时,除了聊翰华的项目以外,没说任何其它话题。和刘天一告别,我马上打车回家。   何连成差不多晚上十点才到家,满脸倦容地进门。看到我只拧亮了一盏落地台灯,抱着一本书在沙发上等他微微一怔,走过来抱了我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问:“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了?”   他脱下外套,一边洗手一边说:“翰华董事会七个董事五票通过,对你们终止合作,追偿损失。”   “这说明你人缘还不错,至少从你老爸的阵营里争取过来一个人。和你一起投反对票的是谁?”我问。   “那个人是弃权,做了双方都不得罪的决定。”何连成一脸的挫败,无奈地坐下来,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拱着我说:“我忽然觉得我老爹太不是东西了,简直不准备给我留任何活路。要是逼急了,我就回去做二世祖,每年至少败他几千万,他就开心了?”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往后靠了靠身子说:“那不行,现在多了一个小的,每年败的金额要翻翻。”   何连成低低笑了起来,直起身子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越到绝境越是乐观,越是顺风顺水越是谨小慎微。”   “不乐观,哭死就解决问题了?”我反问。   他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我说:“我顺路帮你谈了一笔生意,明天去签合同,做一个婚纱连锁的全年宣传,主要侧重点在网上。”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接过了那份文件,是合作意向书,甲方是在国内一线城市赫赫有名的绽放年华婚纱影楼。   “这是谁的影楼?”我问。   他指了指签字的地方说:“彭佳德,你难道没觉得他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直接从影楼抓的样衣吗?”   何连成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过。如今听到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彭佳德身上穿的衣服确实都颜色出挑的得厉害,超级适合上镜。   既然得了何连成的准信儿,我也做好了与翰华解约的准备。谁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等了一个星期没等来解约电话。   何连成知道以后不解地问我:“没人通知你吗?”   我摇摇头,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问:“与长乐传媒的解约函发了吗?”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神色不定地挂了电话,看着我说:“奇怪,投完票以后,竟然决定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了?难道是我老爹给了我面子?不会吧,老爷子不干这种自己打脸的事儿。”   我听到这个消息更觉得奇怪,想了一圈儿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忽然脑子里灵光一动,想到了刘天那天轻描淡定地说过,你放心这个项目不用你经济赔偿。   难道是刘天?如果他轻而易举就能办到这件事,他到底有多厚的后台?   我的欲言又止引起了何连成的注意,他问我:“怎么回事?你都想到了什么?”   我赶紧讨好地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把孩子们的房间门关好,才一本正经地说:“先说好了,不许生气。”   他一挑眉,语气里带着醋意问:“你找刘天了?”   “不是不是,只是无意提了一下,他好像有什么动作?”我问。   何连成一下子不乐意起来,猛地用力把我拉到怀里,狠狠一口咬在我唇上,一通深吻以后才松开我说:“你再找他,咱们就在家做全职太太怎么样?”   “你听我解释嘛。”我忙拉住他,主动亲了亲他。   其实那天只是和刘天一起喝了一杯茶,不过半个小时不到。何连成听完以后,倒是消了气。我却有点郁闷了,非常郑重地对他说:“你不觉得我欠刘天特别多吗?”   “你不觉得你亏欠我也很多吗?”他反问。   “说正经的,要不要咱们想办法找一个女孩,暗中摄和一下?再说,我觉得有一个刘天这样的朋友也挺好,能不能别戴有色眼镜看人?”我问。   依照何连成的脾气,我是好和刘天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真做不到,他如果主动来找我,我没法拒绝。那倒不如慢慢做回朋友。   “不许和他做朋友,我就是讨厌这个人。我讨厌刘天,就像你讨厌楚毅一样。”何连成寸步不让地说。   我看他情绪有点激动,觉得没法继续这个话题了,转问:“刘天在你们公司,说话比你还管用?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何连成听到我问这个话,瞪大了眼睛问:“不会吧,你竟然还不知道?”   “我猜出来一些,但是经这一件事以后,我觉得自己猜错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富二代,对吧?”我虚心地问。   何连成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说:“我忽然庆幸自己对你下手足够早,不然真有可能被刘天抢了去。”   今天剧透一下子,刘天会爆出一件炸得乐怡不淡定的大事。 第065 你总能带来灵感   我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想知道刘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背景。某些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让我觉得他时而熟悉时而陌生。从他处理问题作派当中,我也能猜出一二。但是,不经证实的猜测毕竟觉得有点虚幻,我希望听到真实的确实的信息。   “和你猜测的差不多,但是似乎还比你猜得厉害一点。”他说着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心下骇然。   “如果真是那样,他行事不会这么低调,开一辆几十万的车子?住那么小的院子?他不应该住在西山那边吗?”我问。   何连成笑了笑说:“我们都有理所当然的惯性思维,其实这一类人骨子里都是很低调的。像平常在曝光类节目里大家看到的那种飞扬跋扈的,一般都是没什么根基的。他们手中初握权杖,所作所为比三岁小孩子还要可笑。你仔细观察一下,这类家族能够延续三代以上的,绝对是低调异常。穿上普通西服,拎着公文包挤到地铁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听了他的话自己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真有几分道理。刘天确实是这样的人,锋芒毕露的时候让人觉得不敢直视,低调内敛的时候与大街上的普通人一模一样。   不过何连成可没这么容易被转移话题,说完这些话以后再次迫近我,与我抵着鼻尖说:“他再对你纠缠不休,我可不愿意了。”   “他真没有对我纠缠,只是朋友间的互相问侯。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爸爸去世的事儿了,问了几句。”我再次向何连成简单解释。   他还是不依不饶,炙热的吻落了下来,把我慢慢压到沙发上。一对明亮的眸子格外有神地看着我,低声说:“你,不许喜欢他,有一点好感也不行。”   我刚想说话,宽宽的哭声响亮地传了出来。他脸色一懊,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嘟着嘴道:“小东西,就知道坏老爸好事儿。”   “你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我催促他道。   我喂好宽宽回到卧室时,何连成已经睡着。灯光从床头柜上斜照过来,在被单上印了下一个浅浅的他的侧影。他微皱着眉头,松懈下来的表情有一点疲倦,成熟的气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经意间爬上了他的额头。   好像自从认识我以后,他真的一直在成长,主动的被动的被迫的……各种成长的压力胡乱压在他身上,让他在两年的时间内,蜕变成一个有承担,不任性的成年男人。   我轻轻在他身边躺下来,才一拉被子就被他抱着。   他用嘴蹭了一下我的颈窝低声说:“睡吧,明天都有事情要做。”   现在宽宽晚上还需要起来喂三次奶,同时检查需要不需要换纸尿裤。其实对于宽宽,我们真的放养的。还好,他自从出生就好带,如果真的蔫儿了,那就是身体不舒服。   第二天我去找彭佳德,他的办公室竟然在西单总店的楼上。   我走进去时,他正对着镜子配领带颜色。回头看到是我,他把领带扔到桌子上,在一堆婚纱设计图纸中拉了一把椅子推到我面前说:“请坐。何少心尖上人的,我可要好好招待。”   “我借他的关系来谈一次合作,至于最终你是否选择我们公司,还是要看一下创意如何,绝对不会强迫你给我送钱的。”我说着坐了下来,把椅子往一旁拉了拉,给他腾开地方。   “何连成把你夸成一朵花儿,搞得我也挺好奇的。原来的创意案能不能拿出来先看看?”彭佳德说着,从桌子上的纸堆里刨出两个一次性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回头问我:“白水还是咖啡?”   “白水。”我说。   他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雀巢速溶三合一,撕开一袋放进杯子里,咕噜噜接了一杯水,才接完骂了一句:“我操,凉水?”回头对我抱歉地说,“忘开饮水机了。”   “没事,凉水也可以。”我说。   他端着一杯凉水冲的面目可疑的咖啡和一杯凉水回来,递给我一杯说:“这几天正在做今夏的设计,太乱,别介意。”   “没事,如果方便咱们可以开始谈一下你们今年夏秋冬三季的主题了。”我一口喝尽他递过来的水,把空杯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   桌子上放那么多的图样,我这一杯水要是万一洒了,会把生意直接给泡汤了,不如喝了安全。   他这才刚醒过来一样,上下打量了我了几眼笑了笑说:“你身材恢复得挺不错,哪天一起跳个舞?”   “现在不比从前,跳舞的事你先和何连成约吧。”我淡淡说。   “你真肯为他收起所有的张扬?”彭佳德说。   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不是在刘天的公司做风控么?怎么突然成了婚纱影楼的老板?那边不干了?”   他摆手道:“那边是主业,这边是副业,业务爱好,懂么?”   这就是有钱人,随便弄个业余爱好都能做成上市公司,全国的连锁店开一个火一个,开一城火一城,简直让我等想创业致富的人恨得牙痒痒。   我在膝盖上打开电脑,把这两年来做的比较成功的案例播放给他看。他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一边看自己的图纸,时不时修改几笔,或者把一张纸团成一团扔到地上,一会儿抬头看一眼电脑屏幕。   我特别想说一句:“如果您没时间,咱们改天再谈好吗?”   不过他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元宝,只要他不喊停我就播下去。一遍不行再放一遍,不信他记不住。   在放到南市的几个公益小短片时,他忽然放下笔对我说:“停,就是这个感觉。”   我忙按了暂停键,他迅速在纸上画着什么,办公室里只有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半个小时,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整个往椅子后面一靠说:“你总能给我带来冲动。”   我脸色一紧,彭佳德明知我与何连成的关系,还这样公然调(戏)我,合适吗?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马上改口说:“我说的冲动是感觉,比如说对于舞蹈的感觉,对于新婚纱设计和新主题选择的感觉。绝对不是性冲动,你放心。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在何少的眼皮底下抢人,明晃晃要被三刀六洞的节奏。”   我舒了一口气,他才继续又说:“说实话,对于你们两人能走到这一步,我做为旁观者很惊讶。何连成竟然为了你变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那个何连成。”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虽然依旧不被大家承认,不被他的家庭承认,我也知足了。”我浅笑着说。   “不不,你已经被我们接受了。否则,何连成就是把刀搁到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把婚纱影楼的主题宣传给你们来做。”彭佳德说。   “你是说,同意和我们合作?”我语气里有点小兴奋。   “刚才看的那个短片,没有在媒体看到过,能再放一遍吗?”他直接回答我,而是指了指电脑对我说。   我点了重放,等播放结束以后才说:“这是参选作品之一,当时经过商讨最终没有用这一个参赛。”   “这个片子让我很快找到了影楼今年的主题。一提到新娘子,大家都会想到明艳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一生唯一的一次绽放……这些统统做俗了。我想做的主题是‘净暖’,干净而温暖,不求奢华,只求一眼打动人心。在多少年以后,人们回头看拍的婚纱,会找到最初的干净纯真和温暖。”他说到这儿,问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头说:“明白。”   “好,三天之内做两个方案过来看看,知道你可能还要面对翰华的违约金,如果我满意了会预付一半的资金给你。”彭佳德说。   做新娘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谁都想着在那一天美丽动人,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甚至不惜在北方的冬天穿着露肩的婚纱,几寸高的跟鞋。说实话,这样实在太辛苦了。   我明白彭佳德的意思,新娘当然要美丽动人,当然要是一生中最美丽的。但是,除了美丽以外,他还想传达出其它的东西。   回去后我没让许晚云等人设计,每个人的风格我都知道,他们的作品里绝对没有温暖如初的感觉。所以我只能自己操刀,三天以后拿着修改了不下二十次的创意去找彭佳德。   他刚看时没什么反应,看到半分钟以后眼睛开始发亮,三分钟以后已经满脸潮红,兴奋得不成样子。   等到创意案简单讲完,他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放到我面前说:“格式性条款,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在乙方签名就可以了。放心,我不会在这种生意上坑你的。”   尽管他说得义薄云天,我还是认直看了合同才签下自己的名字。被合同的附带条款伤了一次,我不愿意犯同样的错误第二次。   合作确定以后,我正准备小小在公司庆祝一下,聚餐话题说到一半,手机响了。我接通听到是刘天的声音,他在电话里说:“乐怡,我手里有一段监控,你要不要看看?最好叫上何连成一起。”   彭佳德的出场次数不多,每次都不简单的,大家不要忽视这个人呀。   ps:黄金联赛第二季开始投票了,辛苦大家在文章首页帮忙投票呀!加更周六奉上,这段时间是相亲旺季,所以你都懂的。 第066 反击   “是上一次在酒店招标的监控吗?”我在听了他的话以后,心一下子乱成一团。我自己都能听到它在胸腔里不安地乱动,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你知道那件事?”刘天问。   “我都知道,他告诉过我,那个女人也来找过我。被自己的女员工摆了一道,我也觉得脸上挺没面子。”我努力压住情绪,让自己声音一如往常。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这种糟心事,更不愿意让刘天知道。他一直以为我过得很好,和何连成之间亲密无间。而这些裂缝一旦出现,他的心会怎么样,我猜得出来。   “你知道怎么还会这么冷静,不管是谁在有爱人的情况下,犯这样的错误都是不可饶恕的。”刘天声音不淡定起来,“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之间是两情相悦,所以我才默默在一旁看着。你放弃他吧,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全心付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希望他能够为你改变,没想到……”   “刘天,谢谢你。但是这件事,我想听他说真相,先这样吧。”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以后,我站在安全门前听到自己的耳膜都在跳,胸口憋得厉害。这件事我知道,并且在小三儿面前与何连成唱了一出戏。我明白他不可能主动做出和别的女人滚床单的事。即使真的不小心滚了,那也是被人陷害。   我理解这一切,可却做不到不在乎。   一想到刘天手里或许有证据证明何连成真的和那个女人单独相处了一夜,我的心还是疼到不能自已。   我面向墙壁,大口的喘气,缓解心里的肿胀和疼痛。   “林姐?”郑海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在这儿做什么?”   安全门旁边有一间带着窗子的吸烟室,是大厦特意为烟民预留的。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难免会遇到同楼层的烟民。   我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转过头看着他说:“烟瘾犯了。”   他掏出一支烟递了过来,我接在手里看了看重新递给他说:“这会儿好了,谢谢。”   刘天没有再追电话过来,在这件事情上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思维永远不在同一个维度。女人宁愿相信自己爱人的话,即使真的确有其事,也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才相信;男人更愿意有证据的话,不管这个证据是谁拿出来的。   何连成在出差,三天以后才回来。我把那几个熟悉的号码反复拨出去,再在快接通的时候迅速挂断。   接通以后我说什么,直接问这件事吗?那是什么原因让我旧事重提的?这么久过去了,如果不是刘天提及,我自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比这件重要,所以我竟然忘记了。我对自己有点不理解,不应该没休没止一直追究事情的真相吗?   我不停在心里问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当女人真爱一个人时,会忽略掉他身上的所有不好……即使有某些不好摆在面前,也会选择失忆……我不是这样的人呢?我抱住了头。   何连成还没回来,我接到了于淼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平静地说:“我想找你谈谈,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我在听到这一句话的同时,大脑当机了。脑子里和眼睛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良久才慢慢回想起几个关键词。晚上八点半……二十八层山阁……   于淼就站在我面前,身材纤细,腰身又恢复到以前的不盈一握。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却也掩盖不住粉底下面的腊黄无光。   她抬眼看了看我,忽然笑着问:“看到我这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孩子没了,没生下来。”   她说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稳稳地坐在她对面,直直看着她,想看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她没说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我说:“你放心,我的孩子没保住,威胁不了你的地位。我约你出来,只是为了让你认清天天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人。”   “于淼,你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认清他,不必费心了。我认得很清楚,他是那种不会被下半身控制,不会同你随意滚床单的男人。我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了?也不先看看你才认识他多久!”我冷笑道。   她想用这种办法挑拨我与何连成的关系,那是她没了解到我都经历过什么。在夜总会当陪酒小姐?她以为了解到这个就是我的全部?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   “你先看完这份资料再说这么笃定的话,何连成就是一个魔鬼,他把我肚子里六个月的孩子生生弄到流产,而且这是他的亲骨肉。”她说着把那份资料又住我这边推了推。   我早就看到那个文件的封面上写着dna鉴定报告,但是我不愿意看。只要她没生下孩子,即使拿出十本八本这样的报告,我也不放在眼里。   “他对你来说是魔鬼,因为你先用卑鄙的手段算计了他。你敢说你是在他清醒的时候爬上他的床吗?何连成的自制力有多强,我比你清楚。”我把那资料拿起来摔到她怀里,“如果还只是这点儿事,没新鲜的,我走了。”   于淼的眼珠子一下红了,她迅速站起来拦住我的路说:“林乐怡,你够狠。”   “还有其它的吗?”我今天过来穿着九寸高的跟鞋,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要是想通过这件事再拿一笔钱的话,最好死心。他所有的大笔支出都是经过我的,你得不到任何补偿。”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他养在外面的小三儿而已,他的正牌未婚妻还在筹备他们的婚礼,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于淼又说。   我真的被她气笑了:“于淼,你的消息都是八年前的了,他早退婚了,为了我退的婚。再退一步讲,即使我是他养在外面的又怎么样?他选了我,他愿意养我。你呢,不过是趁人不备偷偷爬床的贱货。再说了,你如果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他爱上你,我佩服你。只能说我没本事留住自己的男人,但是靠肚子里揣包子威胁男人这一招真的很下贱,而且不入流。这种女人我见过不少,真的。”   我说完推到她往外面走去,才走到门口何连成的电话打了进来。   “亲爱的,我以为进门就能看到你呢,怎么没在家?”何连成在那头语气轻快。   “于淼约我出来,把一份dna鉴定报告交给我,我这边儿正在帮你善后呢。”我轻描淡定。   “我擦,她怎么阴魂不散。”何连成直接在电话那头飚了。   “你说你没做,我信你。尽快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然后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我不想咱们两人中间出现什么不能弥补的问题,我现在马上回去。”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于淼一路追了过来,把手里的鉴定报告塞到我抱里说:“那你们最好把这个问题弥补一下。你要不是肯接,我会复印很多份,寄给你和他。”   “这个?”我掏出来扔到她身上说,“帝都天桥下面很多办假证的,身份证才三十块一个,你这个五块钱能买一堆了。”   我说完正好赶到电梯到了,抬腿进去,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被我骂得发怔,然后电梯关上了门。   到了楼下我还觉得自己脚后跟上按了弹簧,走起路来几乎轻快地跳起来。   何连成没冲过来接我,因为家里有宽宽,他再胆子大再着急,也不可能抱着宽宽开车来。   我才一到家门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他一只手抱着宽宽,一只手拉着门把手儿。   “看到你进电梯,我就在这儿等着了。”何连成说。   我疲惫的包往门厅柜一挂,弯下腰看到何连成准备好的拖鞋,换了鞋子洗了手接过他手上一直在要我的宽宽,对他说:“于淼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动的手脚?没保住。”   “我说我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没实施你肯信吗?”他问。   “我信。”我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指挥道:“你去给宝宝打点水果泥儿。”   “哦。”他应了一声转身进厨房,一边走一边说,“dna鉴定报告你看了么?是我的?”   “这种东西怎么能信?满大街都是办假证儿的,办这个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你最好把监控尽快找过来。不了解真相,怎么解决问题?”我说。   他在厨房里闷声应了一句,过了十几分钟端出一小碟胡萝卜泥。坐在我对面,一边给宽宽喂食,一边说:“乐怡,你说的这些话让我特别汗颜。”   “你瞒我什么了?”我心里越乱,表面越冷静。   “我不是刻意瞒的,只是怕你生气,然后不理我或者带宽宽离开,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拿到监控以后,一直没敢给你看。”何连成小心地解释着,小心地给宽宽喂萝卜泥。   “你说,或者给我看都行。”我抱着宽宽的手一僵,觉得心一下变硬了,疼痛感消失。   还欠大家两个加更,周末补上。   ps:声明一下,现在开始黄金联赛第二季了,黄金联赛票满50就加更啊。还有,据说这个票数多的话,有可能改编成电视剧……我能做一下梦么,期待何少帅气无敌地秒杀屏幕总裁么?为何少拉票!我真是豁出去了。 第067 会是谁   “酒店楼道的监控显示,她是凌晨一点半进我房间的,早上五点半才出来,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何连成声音里有忐忑不安,“我真的没骗你,我如果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才生完孩子在家坐月子,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别人滚床单。我在清醒的时候只对你有感觉,我是原来名声不好,但是我从不轻易和人上(床)。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手一抖,盛着胡萝卜泥的小勺戳到了宽宽的鼻子上。   “即使知道你是无意,是被人算计,我还是难过……”我恶狠狠地磨着牙说,恨不得把安排这一切的人咬死。   “我知道……你和刘天说话我都觉得难受,都不敢想你要是真的刘天接吻了,我会不会发疯……”他手忙脚乱放下小碟子,伸手帮我擦眼泪。   我偏头躲开,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说:“刘天在你出差的第一天,给我打电话说他手里有一段重要监控,让我必须看看,我拒绝了。我只相信你一个人的话。我只想听你自己和我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他更加惊慌,把我和宽宽一齐抱进怀里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的事,你放心。”   “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我不知道向他说些什么。   我胸口胀痛,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不是手上抱着宽宽,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反应。   何连成说得很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四个小时,而且是在醉酒的晚上……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他们都做了什么。   “乐怡,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样忍着好吗?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何连成的表情比我更难过,脸色发白,神情都是灰色的,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话。   我认真盯着他,他眼神里没有慌乱,没有躲闪,只有惊慌和担心……他不会对我说谎的……可事实呢,不会说慌的男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的女员工滚了床单?   “把那个酒店的楼层平面图和监控录像给我看看。”我终于哭了出来,却不肯死心,还想在那些证据里找到破绽。   何连成的胳膊紧紧箍住我,宽宽被他抱得不舒服起来,咧着小嘴吭哧起来。他忙不迭地松开手,对我说:“我去拿来给你看。”   我看着他走进书房抱出电脑,打开屏幕调出一段不甚清楚的视频放给我看。   眼眶酸胀,却又死死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努力盯着刺目的屏幕光线。   “我把中间走廊无人的那一段剪掉了,你看右上角的时间。”何连成指着屏幕给我看。   监控是从夜里一点二十八开始的。三十五的时候,里面穿着吊带睡衣,外面裹着一件外套的于淼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卡停在中间一个房间门口,轻车熟路地刷开了门,闪身就走了进去。接下来,走廊里空荡起来,整整过去十分钟,何连成指着让我看右上角的时间时,我发现到了凌晨五点十分。那间房门被打开,于淼迅速出来带上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此,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何连成脸色白成一片,没有一点血色。我觉得手尖冰凉,却又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太阳穴一下一下疼着,就像有人在用东西死命地敲我的脑袋。   监控用的摄像头在一端走廊的尽头,却角度奇特地能拍到何连成的房间号。   “虽然这个监控不太清楚,也能看出于淼的表情是愉跃的,像是在赴约。如果你没说谎,她要去偷欢的人绝对不是你。”我隔着宽宽,把头抵到何连成肩上,用他的衣服擦干净眼泪说。   “可是很清楚的能看到房间号是我的,我该死,我以后晚上不在外面过夜,不管多晚都回来陪你。”何连成一边说一边解释一边后悔着。   “你能记起你的房间是从走廊尽头数过的第几间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说:“谁会记这个?”   “我刚才看监控的时候数了一下,从她的房间走过来,中间路了七个房门。我们现在去酒店看一下,相隔七间的这一个房号是不是你的房间?”我看了看有点想睡的宽宽说,“带上宽宽一起。”   “不,不。”何连成拦住我说,“你这样一说我忽然也发现了这点。如果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现在从网上订一间房,咱们现在过去入住,明天一早退房。”   何连成对自己上了一个女人,却毫无印象懊恼之极。男人喝到多么烂醉,大脑断片到忘了自己的亲爹是谁,也不可能把一夜风流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而这件事,自始至终,何连成一口咬定,他不记得任何关于于淼和他上床的情节。如果他没说慌,那就是这个于淼在说谎。男人做过这种事情,第二天身体会有反应的,不可能一如往常。   我是在刚才何连成指天骂地的发誓的时候,忽然大脑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这一点。   何连成脸上的灰色终于褪去,他握着我的手说:“好,我现在就订房。”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家在西山环绕当中的超五星酒店。   他订的房间在二十六层,是翰华招标时包下来的那一层。下了电梯以后,服务生带着我们来到其中一间房前,帮我们打开房门,并插好房卡说:“祝您愉快!”然后退了出去。   等了十分钟,何连成有点紧张地看着我说:“你去?我去?还是一起去?”   我抱着一定要洗白何连成的念头,在找着整个事件的破绽。听了他的话,我看了看睡着的宽宽,把他放到床上,两边都用枕头挡住怕他不小心翻身掉下床来。   何连成比我还紧张,他下意识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湿汗,才拉开房门。   我们装作无意地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站了一小会儿又走了回来,暗暗数着房间……   终于数到八的时候停到了何连成上一次住的2619房间,他脸上泛起了红色,偏头用略带湿意的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一间房之差竟然被人做下了局,真是万万没想到。   我们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到这一次订的另一侧的房间,一进门何连成就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嘴巴凑上来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我没有和别的女人乱搞,你以后不许,不准,不可以再怀疑我。”   “好……”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每一个吻都用尽全力,唇不安分地从我的额头面颊一路吻到颈窝……   终于两人吻到不能自禁,他抱起我走向浴室。我飞快地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宽宽,俯在他怀里低声说了一句:“孩子还在房间,不要这样……”   “睡着了……”他声音低醇,就像是沉年美酒一样,听到耳朵里有说不清的醉意。   淋浴喷洒而下,热水珠落到干涸的皮肤上有针钆一样的微微刺痛,他凑过来带着迷蒙的水意吻上来,一寸一寸侵占着我的领地。   我觉得满脸满身都是水,眼前迷雾一片看不清楚东西,只有他的眼睛明亮却带着深深的爱意望过来。我被他吻得呼吸急促,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不由仰起头,想让自己客得到更多的空气。   他双手抱起我的腰,我整个身体悬空,然后靠到了冰凉的浴室玻璃上。皮肤再次被极热和极冷刺激得起了一层订酥的小疙瘩。   他抬起我的一条腿,身体与他紧密契合……   水雾迷乱了一切,我像一条没骨头的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没了反抗思考和配合的理智,只有本能……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他笑吟吟地吻醒我。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宽宽一对干净清澈的眼睛。他手里抱着奶瓶正咕噜咕噜地吃着,看到我看他,咧嘴一笑,白色的奶汁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我伸出手帮他抹干净,用手撑了一下枕头想坐直身子。   这一动才知道,全身酸软得厉害。何连成笑吟吟地望着我说:“昨天晚上……我没忍住……弄疼你了……”   看他在宽宽面前有点小尴尬的脸,我心里有点看他吃瘪的舒爽,扫了他一眼说:“再有几个月,你可真不能这样了啊,马上就要学说话了呢。”我戳了一下宽宽可爱的小肉脸儿说。   “知道了。”何连成难得脸红到了脖子上去。   昨天晚上的一切已经很清楚了,于淼一直在说谎。从监控录像里看到是于淼进了何连成的房间,实际上真正数了一下才发现,她进的房间是何连成的隔壁。录像拍下来的这一排门牌号,是被人故意动过手脚的。甚至监控录像都有可能是掐头去尾做了拼接的。   看到这几天大家的留言和书评,很感动。我每次要票,大家都把所有的票投给我,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努力用稳定的更新回报大家,周末会努力尽量加更。   刘天能不能与何连成和解呢?请看下一章。   另外,求联赛票。每人每天能投一票,真的好希望能够被组织黄金联赛的官方看到,然后来一个活生生的何少。鞠躬退场,万分感谢! 第068 闹出点动静   到底是谁能够让于淼准备黑何连成到底,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当作工具呢?我不相信是何则林,一是因为他没有来参加这场招标;二是他要对付我与何连成,光明正大的手段都用不完。怎么可能用这么曲折的办法?何况,他把我看成何连成的养在外头的女人,死活也不承认我的身份。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拉长战线,让我自己逼何连成结婚,最后两人最彼此为这件事烦了心,没了情。   所有的这一切都证明,我与何连成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的,于淼这枚棋子不是何则林埋下的。那会是谁?   而且做这些事的人应该有一定的财力,否则他根本做不到这么严密。于淼也一定也很爱他,爱他超过爱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何连成说了,他点头说:“现在想想,我老爸对付我只需要把我踢出董事会就可以了,不至于这么大费周折。他那次在宝宝拍百天照的表现,也不是因为于淼这枚棋子失败。老爷子可能在想着接受你,或者在给我改过的机会?否则对于蓝华投资,集团可以直接撤资,我就完全变成穷光蛋了。”   “高智商斗智斗勇?我忽然觉得这件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摊手道。   他抱住我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我大概能猜出是谁了,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吧。恐怕这场戏,还需要刘天帮我们一下,我过几天去找他和解。”   “他不会与你和解的,我也不想欠他更多的人情,而且这样对他不公平。”我不想再把刘天牵扯进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我与何连成这样没名没份的在一起,除了让何则林不舒服以外,还惹怒了谁?如果非要说出一个与我们怨气最大的,那应该是何连成毁约的对象白霜。我见过白霜一面,她行事光明也不像这类人。   何连成的意思是将错就错,顺着这人编的剧本把戏演下去。我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如果一直和他们对着干,除了于淼以外,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招数,为了将来再出现不可预料的麻烦,我同意了何连成的办法,决定配合他演戏。   回家以后,我们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决定顺着他们编的这个剧本演下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人再出场。   何连成用力抱着我说:“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没事,我把宝宝带走,只有这样才显得最真。”我说。   他有点不忍,抱着宽宽亲了半天,才说:“好的,不过,要记得给和我视频。”   我点头应下,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还需要多久才能真正结束,我想到要与何连成分开,心里也万分不舍。但是我也害怕如果一直与何连成互相信任,不上他们的当,他们会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所以不管现在多难过不舍,还是要配合何连成演戏。   于淼说到做到,第三天我就收到了她寄到公司的快递单子,拆开一看正是那份dna鉴定报告。   虽然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在演戏,我心里的不舒服还是挥之不去。   我拿着报告,根本不用演,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许晚云正好拿着一份资料过来找我签字,我把那份鉴定报告往桌子上一摔,接过她递过来的潦草地后面签了个名字。   然后脸色铁青地拿起那份报告书,几步走出办公室,来到对面的蓝华投资对前台姑娘说:“我找你们何总……”   “您有预约吗?”她公式化地问了一句,抬头看到是我,马上拨了个电话进去。   何连成今天正好在公司,电话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女孩带着我往里走。   我和于淼见面时,替何连成做足了面子,所以现在也不能太过张扬,只是脸色难看,低头不语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等门一关上,我就把东西摔到了桌子上,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何连成看着我的样子差点笑场,忍不住说:“你轻点,小心手疼了。”   “第一次来你的办公室,竟然是为了这个。”我坐了下来。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打开那份鉴定报告看了看说:“做得还挺真的,你看看真是红章。”   “这个你就不懂了,现在办假证儿的满大街都是。”我看了看那份报告觉得扎眼得很。   “好啦,别气了。再过几分钟我弄出点动静,让人以为我们在吵架就好了。这办公室隔音太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弄出点静还要大动干戈。”他说着走到我跟着,顺路带翻了一把转椅。   “你要干什么?”我看着他绿油油的目光,觉得有点碜得慌。我们就是演一场戏,他真要过来动手吗?   “制造动静不得需要打架吗?”他一脸诡计得逞的奸笑。   然后我就被他撞得靠到了门上,不知道怎么又搞出极大的声响来。他凑过来带着坏笑,吻了下来。   隔着一道不太厚的门,后面就是蓝华投资一百多名员工。办公室隔音效果再好,也不会一丝声音都透不出去。我想到这儿脸就先红了,觉得自己被自己烫得难受。   身子往一旁躲过去,他含住我的耳垂一边轻咬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旁边是玻璃隔断,你是准备直播一下吗?”   我一下吓得不敢动了,他低低地笑着沿着锁骨吻下来,手不安分在我腰上捏来捏去,没多大会儿功夫就钻进了衣服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吊带,他掌心的薄茧带着电一样把我击得没了反应,咽喉间不由自主轻轻回应了他一声。   他某个地方起了反应,死死顶住我的小肚子。   我的神智这才被拉了回来,推开他埋在我怀里的头说:“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应该一脸怒气地冲出去了。”   “那怎么行?”他低声说着,“你出去以后会迅速回家,带着孩子走,我再想吃着你也得是解决这件事情以后了。”   手却是更不老实,猛地抬起我一条腿,把我死压到门上。   我今天穿着一件裙子,简直是给他制造方便,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挑开了小内,逼了进来。   “你……滚……”我想推开他已经没了力气,想骂他也语不成调。   “亲爱的,你走以后我会忍得很辛苦的,我轻轻的。”他说着吻上我的唇,不再给我反对的机会。   他动作越是慢,我觉得身上的火烧得越旺。每一下都是无尽的折磨,绵长的时间把神经线拉长捶扁,身体的每一寸都能感觉到他缓缓的进入再抽出……   他忍得也很辛苦,额头上都汗,领带不知什么时候胡乱扯开,露出滚着汗珠的胸口。   “亲爱的……我忍不下去了……”他低低说着,猛地一下撞上我。   我的声音几乎就要忍不住叫出来,却想到一门之隔的职场里正在忙碌的那些员工,把声音死死咽下去,全身神经都紧张得不行。他哭笑不得地停了一下凑到我耳边说:“我动不了了……”   我脸红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扑上去死死咬住他的肩膀,才忍住想喊出来的感觉。   办公室的温度升到快到燃烧,他最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做。什么狗屁轻轻的,都是骗人的!   我把他肩膀咬出血来,灭顶的快意让我忘了身在何处……   一切结束以后,他帮我整理好衣服,拉过椅子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何连成……你……禽兽!”我找不到合适的词骂他。   “老夫老妻了,禽兽一点又怎么了?”他笑得像吃饱的狐狸一样坐在我对面说,“那你说,刚才爽不爽?”   我被他问得闭了嘴,四下看了一眼拿起手边的笔筒砸了过去。   他一偏头躲开,又笑着说:“别人都说做得不爽,女人才会发飚,要不要再来一回,我还真没尽兴!”   我又捞过他身边的烟灰缸摔了过去,他再次躲开,烟灰缸砸到书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真要谋杀亲夫呀。”他嘟着脸凑上来,拉开自己的衣服,摆了个香肩半露的姿势对我说,“亲爱的,你属狼的吧,肉都要被你咬掉了。”   “谁让你在这种地方做那个……”我看到他肩头整齐的牙印,血珠子顺着血道子往外冒,又把手里的万年历放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把他咬得那么重,衬衫上都沾上了血渍。   “好久没露天做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别走,咱们再做一回?露台上?”他笑得格外欠抽。   我横了他一眼,拿起包转身就要走,他忙追过来从身后圈住我说:“低着头走路啊,这满面含春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刚吵完架啊。”   我推开他,打开门低着头急步出了蓝华投资,走到电梯口才松了一口气。   身体上的敏感还在,我想想刚才的情形就觉得脸红心跳。在这方面,我相对于他来说,是保守的。觉得除了家以外,床以外的地方做都不太好。他从来不管不顾,每次选的地方都让人不由自主全身紧张。明明不是偷情,却像是偷情一样生怕别人发现。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快恢复正常,然后进了电梯。   现在不是上班班高峰,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看着镜面的门上我一脸的红晕,觉得烧得更厉害了。   打滚求票啦,萌哒哒的看着你们……求票 第069 反悔   我很少这么早回家,阿姨看到我进门吓了一跳,问:“乐怡,你今天不上班吗?”   “宽宽呢?”我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刚睡着,我准备榨了点鲜果汁,等一下醒了喂他呢。”阿姨说。   我没多说话,进屋收拾起东西。从没想过要从这里搬走的时候,零零碎碎的这么多东西。   一屋子的东西,只有家具和家电何连成添置的。其它的小东西都是我今天一点儿明天一点儿买回来的,不知不觉中把一间空屋子弄成了个家。   我很快就收拾好一个箱子,然后到宽宽的房间等着他醒过来。   按照何连成的计划,我带着宝宝回原来的房子住一段时间,给别人制造我们闹翻的假相。   虽然是在演戏,看着那个装得满满的大箱子,我还是难过起来。   宽宽醒我,我喂他喝了果汁,然后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拎箱子,转身就往外走。   阿姨这会儿才看出不正常,忙拉住我问:“乐怡,你这是与何先生生气的吗?你听我说,夫妻难免吵架闹别扭,不值得为这点小事儿闹得离家出走的。”   “阿姨,我没事就是想回去住一段时间……”我的话没说完。   屋门就被嘭的一声推开,何连成满头是汗站在门口:“乐怡,不许走。”   阿姨看到他松了一口气,把何连成拉进来说:“何先生,有话好好说。我今天正巧家里有事,先走一会儿。”说着,她匆忙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何连成看到阿姨上了电梯,把屋门一关,脸上的紧张褪去,上前接过我怀里的宽宽说:“我不该出这个馊主意,你从我办公室走了以后,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猪脑袋,这是破主意呀。你和宽宽走了,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只要你信我,我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会发生什么,咱们一家人就要在一起。”   我陡然松了一口气,让我决然离开何连成,尽管是演戏,谈何容易。我们一路扶携走到现在,彼此都嵌入骨肉,略一松动就伤筋动骨,血淋淋的疼。   “好了,好了。”何连成一手抱孩子,一手拎着箱子,回到卧室,七八下把箱子里的衣服抖了出来,扔了一床说,“等一下我收拾。”   我抬眼望着他,眼里也有点难受,却强硬地问他:“你不是说要把戏做足了,好让你做好准备吗?”   “你从办公室一出去,我越想越不对,回来的路上腿都软了。万上我们这边正好让某些人得逞吧。我甚至都怀疑刘天,把你逼走以后,他正好趁虚而入?我不冒这个险,宁愿被我再暗算一回,也不冒这个险。”何连成满脸歉意地说,“到这一步戏也算足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亲爱的,出戏吧。”   宽宽在他怀里觉得不舒服,伸着手要我抱。   我接过宽宽对他说:“于淼的事到此为止,我们谁也不许提了。至于在后面指使她的人,你有眉目就告诉我,我真的猜不出来是谁。”   何连成满口应了下来,一脸的失而复得,紧紧抱着我,勒得我觉得骨头生疼。可是我却贪恋这种感觉,我不愿意被他松开手,哪怕只是做戏!   那天从酒店证实了他没出轨回来以后,我心里是不同意他的主意的,不愿意因为某些人的计划而和他假意分开。但是不知为什么就答应下来,或许女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很难保持独立的思考。   “你这样子会很被动,只能等着他们下次出手了。”我还是不太开心,又刺激了他一句。   “有你们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何连成低声说着。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会配合何连成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戏,可是没想到他一句不坚持了,我也又妥协了。   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能有点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吗!   “好啦,今天是周五,现在该去元元和童童了。”何连成看了看时间提醒我。   我们很少一起去接两个小东西,今天带着宽宽全家出动。两人从幼儿园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迈着小腿飞快地跑了过来,扑住我和何连成一阵磨蹭。   何连成一手抱起一个,笑着说:“再有半年我可真抱不动你们两个了啊。”   帝都的春天极短,现在才五月中旬已经有了夏天的热意。抱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何连成累出一头汗来。   他把两个小东西放下来,对我说:“阿姨今天也走了,咱们吃完饭再回去?”   “好。”我一是没心情做饭,二是水平太差,听到他的话借台阶下来了。   “带你们去个新地方,前几天彭佳德和我说的。”何连成说着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开进了窄小的胡同里。   这条小马路不过四米宽,一旦出现错车的情况,其中一辆就得骑着马路牙子等着对方先通过。两旁都是青砖青瓦的老式宅院,如果不是时不时冒出一个路灯杆儿,几条“有困难,找警察”的大横幅,我真不敢相信这是帝都。   五月的天气难得的好,此时夕阳西斜,桔红色的光影投在青色的山墙上,说不出来的温暖。   车子停在一个青砖红门的院子前,他先打了电话进去,才有人打了门让我们把车开进去。   我抬眼问他:“又是不对外营业的场所吗?”   “对外营业,但是要预订,不过彭佳德那小子认识人,所以能插队。”何连成笑着把车子停好,走下车子帮我们打开后门。   在帝都二环里,后海一带的文物保护区里,有这么大一处院子,真是挺震撼的。   穿着得体中山服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在前面带路,穿过古香古色的花厅,来到了餐厅。屋子百分百是古建,这种屋子的气质是紫金台那种后来仿制出来的所不能比拟的。除了雕花的窗子上把高丽纸换成了玻璃,其它一概没改动。   这种老房子进深不大,用仿古的雕花落地四扇屏风隔开,每一个里面都是小雅间,大小不过四五人的桌椅,布置得精雅大方。   元元和童童不关心这些,他们更关心的是美食,餐前水果上来,两个小东西就麻溜地去洗了手,回来同何连成一起大吃起来。   宽宽这个时候,看不得别人嘴在动,只要看到别人在吃东西,就伸着小手要。何连成拿了一块切得极薄的橙子片塞到他嘴里,酸得小东西眼睛马上眯了起来,又嗫鼻子又咧嘴,纵然酸成这样子,却还不舍得把橙子片吐出来,吸溜吸溜地吸着里面的汁水儿。   童童抬着看着弟弟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说:“弟弟真馋。”   元元也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评价,不过却比童童厚道许多,从他自己面前的小果盘里捏起一块哈蜜瓜,伸手把宽宽嘴里的橙子掏出来,准备把哈蜜瓜塞进去。谁知小东西以为哥哥抢他吃的,酸得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愣是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元元在他咧开嘴哭之前,把哈蜜瓜塞到他嘴里。他这才在一瞬间破涕为笑,吧唧吧唧地嗫起了哈蜜瓜片。   何连成笑着看兄弟三人有爱的互动,同时把菜点好。   等到服务生走开以后,他才笑着说:“看着他们三个,我忽然觉得有个亲兄弟姐妹真是挺好的,要不咱们过两年再要一个女儿?”   元元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说:“我喜欢妹妹。”   “三个都快把我闹疯了,就他们仨了,不生。”我固执摇头。何连成说得轻松,再要一个还不得要我老命。   何连成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了拍门声,他应了一声,彭佳德一脸笑意地挤了进来说:“乐怡,好巧啊,听着像你的声音,果然是你啊。”   我抬头看到他身边还着着刘天,忙站起来招呼:“你们就两个吗?一起吃吧!”   彭佳德刚想推辞,刘天应了一声:“好。”把彭佳德的话噎到了嗓子眼儿,他一向是个机变的,嘻嘻一笑就挤了过来,在何连成身旁加了两把椅子,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何连成最近一直有与刘天和解的念头,虽然一家人聚餐被打断有点不喜,还是笑了笑给刘天倒了一杯茶。   这个动作把刘天唬了个受宠若惊,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何连成几眼,才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确实是好涵养,如果是我的情敌给我倒一杯茶,我恐怕会不地道地先想到里面有没有下毒。   元元和童童都觉得眼前的情形有点奇怪了,专心地对付自己盘子里的水果。很快菜就上来了,又是帝都贯有官府系,走奢华精致的路线。元元和童童以前出来吃饭,粤菜和西餐比较多。从来没有吃过这个菜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何连成与彭佳德闲聊,刘天基本不开口。   宽宽含着泪看着一桌子菜,刚想咧嘴哭,童童用筷子点了点菜汤,吧一下塞到他嘴里,宽宽的眼泪就挂在眼眶上,小嘴吧唧了一下,不知道吃出味道没有,一脸的小满足。   何连成虽然正在与彭佳德说话,注意力却在小宝儿们的身上,马上抬手说:“童童,别给弟弟吃沾油的东西,小心回去闹肚子。”   彭佳德一听他的皮,眼睛都亮了,笑着勾上他的肩膀说:“咱们何大少什么时候成了奶爸?还这么尽心尽责。唉,也不知道我的孩子儿他妈在哪儿呢。”   刘天看我一直在弄宽宽,一口饭菜也没吃,拿起筷子夹起香椿虾仁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说,“你最近又瘦了,多吃点儿。”   他话音一落,我就看到何连成眼神刀子一样飞了过来,先把刘天上下刮了七八遍,才扫到我身上。我觉得浑身一冷,忙说:“没事,你吃,我自己来。”   何连成站起身,笑盈盈地盛了一碗牛尾汤巴巴地绕了半张桌子放亲自端到我面前,说:“亲爱的,多喝点这个,下奶的。”说完还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我顿时就如坐针毡了。   彭佳德一口茶没绷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他及时一侧身子把茶水喷到了一旁的屏风上。   这屏风是仿古雕花的,上面很多镂空。他这一喷就喷到了邻桌的客人,那边有人说:“干什么呢?”   彭佳德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成心的。”   刘天直接把他拎了起来说:“过去道歉。”   彭佳德才拉开门,还没走出去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姑娘,是熟人——郭明明。   郭明明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目光定在何连成身上说:“何少也在这儿呢?我还真是耳拙,竟没听出来。”   彭佳德马上说:“郭小姐,对不起呐,是我喷的。今天我买单,算我请你的!”   郭明明看都没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嫌弃,恨不得拿手把他拨拉开,依然盯着何连成说:“既然是何少做东,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呀。”   昨天白天看了一直想看却没看的科幻电影,忽然觉得科幻也是个脑洞大开的领域。   《超体》的女主角最后把大脑开发到100%以后,竟然化成无处不在。大道无形,天道即我,我即天道的感觉……胡乱说几句,不要当真啊。   好吧,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说,昨天没加更是有原因的,今天一定补上。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共有四更,这是第一更啊。 第070 不许过去   何连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郭大小姐的生日宴,我老婆被人恶意羞辱,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呀。”   郭明明表情一愣,双颊微微红了一下说:“何少说的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可是刻意维护了林乐怡的。不为别的,我当时可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只知道她是我老爸请来的客人。”   彭佳德在两人对话的当口,到门外溜达了一圈儿,这会捧着一束百合玫瑰走了进来,往郭明明怀里一塞说:“我诚心赔个不是,刚才不小心喷你一脸茶的事儿,真和连成没关系。我一力承担,你想要我怎么负责任直说。除了以身相许,怎么样都行。”   郭明明怀里被硬塞了一捧花,脸上表情更精彩,不复我第一次见她时那种安静娴雅的样子。她满脸通红,拿着那束花扔也不是,收也不是。扔掉显得她太小心眼儿,不过是不小心弄了点水到她脸上;收下来又显得她刚才造势太足,像是故意给彭佳德制造表现机会一样。   “不知者无罪,既然郭大小姐不知道,我也不计较了。”何连成收到彭佳德递过来的眼色,借坡下驴,“所以今天的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既然今天我坐实了做东的名头,这一顿算我请你的。”   何连成说着叫进了服务生,当着郭明明的面把另一桌的帐也结了,末了还笑着说:“好了,这下你和佳德都是我的客人了,大家别闹得太凶。”   郭明明红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端庄大方的形象,捧着那束花离开了我们这个包间。   元元和童童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何连成,那种眼光叫崇拜。   彭佳德在郭明明走后,把包间的门一关问:“你猜那边还有谁?”   “谁?”何连成问。   彭佳德还想卖关子,刘天横了他一眼说:“小彭,我忽然觉得你真聒噪。”   “贾语含和白露。”彭佳德几乎与刘天同时开口,他说完才听清楚刘天的话,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之间要有火,出去打一架,我夹在中间我招谁惹谁了?”   刘天和何连成都不说话了,我也觉得他的话戳破了那层纸,满脸都是尴尬。   彭佳德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多说了点什么,忙笑着说:“乐怡,你有妹妹吗?表妹也行。”   “有一个,在美国呢,三四年没联系了。”我感激他的解围,马上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   元元指着地上一支玫瑰问:“彭叔叔,你刚才去哪儿买的花,我要给妈妈买一支。”   彭佳德嘻嘻一笑道:“餐厅前台的摆花,我从花泥里拽出来,找了根丝带一绑就送来了,还好应了急。”   元元和彭佳德的刻意对话让气氛有点恢复。这时,怀里的宽宽趁我不小心,一只爪子拉着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碟子,哗啦一声碰到地上,汤汤水溅到了我身上。   刘天看着我抱着宽宽手忙脚乱的样子,忙抽出几张纸巾放到我面前,伸手抱我怀里的宽宽说:“你擦一下吧。”   我身上被破碟子溅上不少菜汤,颜色暧昧。何连成看到他的举动,也顾不上宽宽,拿起身边的湿巾走过来,帮我擦胸口的菜汤,一边擦一边说:“有没有烫到?”   我在桌子底下悄悄踩了他一脚,秀恩爱也不是这个秀法。他是特意给刘天难堪,故意让刘天觉得堵心的吧!   忽然之间,我对于想让两个人和解的念头烟消云散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分明是两头狮子,我却想把他们关到一个笼子里,还要他们和睦相处,难度太高了。   彭佳德看得嘴角直跳,小心地看了看刘天低声说:“老大,今天晚上还要去公司加班,咱们现在过去吧。”   刘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宽宽递还给我说:“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彭佳德终于松了一口气,拉开门与他一起出去,我终于觉得紧绷的后背松了下来,抱着宽宽挡住何连成的手说:“你以后不要这样,想和解总要有个和解的态度吧。”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他想也别想。和解的前提,是他不对你抱有幻想。我讨厌别的男人对你抱有幻想,不管是哪方面的。”何连成第一次说话不顾忌两个小宝儿在场,说得这么露骨。   我准备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彭佳德惊呼了一声,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坐不住了,抱着孩子迅速出了包间,几步来到外面,看到彭佳德正扶着脸色惨白的刘天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坐下。   紫藤花开得云霞一样罩在他的头顶,那张脸显得更加白了。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刚想跑过去,手被何连成紧紧拉住,他用冰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不许过去,你是我的人。”   “你没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吗?快过去送他去医院。”我急急甩开他的手,走了过去。   何连成固执地追过来拉住我的手,走到了刘天面前,看清他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一样,何连成才松开我问彭佳德:“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呀,突然之间就呼吸困难了。”彭佳德急得不行,满头是汗。   我看到刘天整齐的衬衫领口露出一点红斑,心里一动问:“你刚才吃水果了?”   彭佳德闻言,忙伸手扯开了他的领口,骂了一句:“我擦,你找死呢!”然后对何连成说,“你开车,我背他,去医院。”   刘天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我眼,然后把目光死死定在自己脚下的地面上。何连成对我说:“你带孩子们直接回家吧。”   他说完就直接去停车场开车。   刘天被彭佳德扶着从我身边经过时,我能听到他用很小的声音说:“只有这种濒死的感觉,能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有的我,对不对?你是第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人……我只是晚了一步……”   彭佳德也听到了他的话,不等他把话说完,拐着他的脖子脸色阴沉地走向何连成的车子。   我愣了良久,才心神不宁地回去叫元元和童童。   他为了确认我会不会担心他,就又用了这一招。那天他的话好像就在耳边“我不能碰的都是我最喜欢的,我怎么能忍住不碰?”……   刘天,刘天,你原来不是固执的人,为什么固执起来会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想了想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说:“送他去协和,那边的医生了解他的病情。”   何连成在那边应了一个好,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元元的童童吃完饭,乖巧地擦干净自己的小手问:“何叔叔呢?”   “刘叔叔病了,何叔叔送他去医院,妈妈带你们回去。”我问。   童童小人鬼大地说:“不会打起来吗?”   “说什么呢?”我声音严厉起来。   童童一点也不害怕地抬起头看着我说:“刘叔叔喜欢妈妈,何叔叔不喜欢刘叔叔喜欢妈妈,我都知道。”   “你……不许胡说啊。”我被童童噎得不行,这屁大点儿的东西,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童童看了看元元才闭上嘴,我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抱着宽宽结了帐一家人准备离开。   冤家的路真特么的窄!   我才出门就和隔壁包间的人走了个对头,我一人带三娃,当然要避那一桌人的锋芒,于是拉着小宝儿们往一边一退,让她们几人先过过去。   贾语含看到我马上笑了起来,在我们面前停住脚步说:“林乐怡,你还真是不简单啊,两个男人都能坐一起吃饭了,其乐融融的,真有些手段……”   我笑着说:“是啊。”   她以为我不敢直接应下来,有点沉不住气地冷笑道:“凭着男人做生意,算什么本事?!”   “凭着男人做生意也是一种能力,比某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牲畜强得多。那些小牲畜呢,凭着男人也做不成生意。”我轻描淡定地说,“贾小姐,您站在这儿碍着别人的路了。”   她脸被气红,刚要发作郭明明抓住她的胳膊说:“走了。”她在郭明明手里挣了几下,愣是被拉了出去。   我看着她们一行人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走开,听到有人在身后轻轻击掌。   一回头我看到一个身材削瘦,穿着一身不俗休闲装的男人正在跟病美人一样斜倚着雕花的窗子看着我。   他皮肤白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气质与何萧有点像,弱质书生的样子。不过比起何萧,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觉得不敢久视。看到我瞪过去,他笑了一下说:“一口应下别人的骂,再绝地反击,真挺厉害的啊。”   “谢谢夸奖。”对于不熟悉的人,我一向礼貌有加,向他一点头拉着两个小宝儿离开了餐厅。   我走到花厅大门时,觉得还有人在看我,回头看到那个病西施一样的男人还站在玻璃窗后面看着我。   奇怪?他是什么样?怎么这么八卦?自己一身病了,不知道老老实实修身养性吗?跑出来看女人斗嘴的热闹?!   何连成在晚上十点进了家门,把东西一扔手脸都不洗就搂着我半是腻歪半是生气地说:“刘天这根刺,真活生生扎进我眼里了。附骨之蛆一样,还赶不走了。”   这一章提前更吧,今天还有两天,估计下午六点左右一更,晚上八点左右一更。   我这么勤劳,快把票投给伦家吧。 第071 温馨周末(为水冰月月打赏钻石加更)   “他好点了吗?”我问。   “好了。”何连成说,“你说一个大男人用自残引起女人的注意,有意思吗?”   原来何连成什么都看得出来,只是没点破而已。我听到刘天已经无没事了,松了一口气,把他推进浴室说:“你先洗澡,等一下我给你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他闷声答应下来,问:“宽宽呢?”   “睡着了,大的小的都睡了,就我在等你呢。”我一边说一边去卧室给他找衣服。下午他扔了一床的衣服还在,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松了一口气,低头把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帮他拿了一套干净纯棉睡衣,拍了一下浴室的门说:“亲爱的,衣服。”   他从里面拉开门,湿漉漉的手接过衣服,顺手把我拉了进去。   “做什么?”我条件反射一样问。   他施然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逼到我眼前问:“你说呢?”   “何连成,你色魔呀……松手。”我现在后腰还酸着,下午他把我压到办公室狠狠做了一次,这才几个小时,这货怎么又兽性大发了。   “我不对你色,对谁色?”他笑得眼睛泛起光亮,圈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他身上的水迅速浸湿了我的衣服。   “不行,不行……你会肾虚的……”我心虚地说着有点不靠谱儿的理由。   “虚个屁,都快烧着了,好不好?”他低下头咬住我的衣服,用牙一点一点咬开扣子,呼出来的热气喷到皮肤上,我马上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诱惑得堕落了。   “湿乎乎的,不舒服,不在这里……”我喘了一口气,做了退步。   “湿乎乎的,怎么就不舒服了?”他话里另有它意,笑着一把抱起我,把洗手台上的东西一古脑扫到地上,然后压着我俯身在台子上。   “何连成……不行……”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伸手就要去拉开浴室的门。他眼疾手快地挡住我,轻轻用牙啃着我脖子上的血管低声说:“是因为刘天住院,你没心情做吗?”   “胡说什么呀……”我都想给他的脑回路跪了,“孩子都有了,我多么明确地选择了你,你怎么还提这些。”   “那陪我做,好不好?想你,就是想要你……”他的声音里有了柔软和动情,一字一字在我耳边低声说,“想你,想你,想要你……”   我心软了下来,回吻他一下说:“回卧室。”   “就在这儿。”他话音一落,炙热地吻落了下来,沿着细腻的肩头滑下去,然后极尽温柔的厮磨……   虽然这是主卧的卫生间,与孩子们的房间隔着两道门,我还是怕声音传出去。童童这小东西鬼精灵得很,万一被他听到,明天早上问我,我怎么说?妖精打架?或者是把他们吵醒了,跑过来拍门我要怎么解释……   心里揣着这些,我心里又企盼又紧张,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看到我的样子故意重重顶了我一下说:“你这么紧张,我都动不了了,好辛苦啊……”   身体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恶意碰触,电击一样的酷刑把我折磨得满身是汗,想不要又想要……他像是发现什么一样,低声凑到我耳边说:“亲爱的,我找到了……”   然后又故意反复碰触,我全身软得没了骨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没了支撑身体站立的力气。   他停了一下,含住我的耳垂说:“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急促起来,就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他的也是如此。耳膜都要被强劲的心跳声震破。我就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气,把身体挂在他身上……   最后我的腿都抖成了一团,站着做这件事太考验体力了。他大力怪一样竟然还能抱我进卧室,我想到今天两次的疯狂,把头埋到被子里,从脚趾头到耳朵尖都觉得烧得慌。   他在我身边躺下,把我搂在怀里,轻轻亲了一下说:“亲爱的,对你欲罢不能,你累了么?”   我没理他,在他的轻轻浅浅的吻里慢慢睡过去。临睡前,还听到他轻声说:“想把你整个吃进去,你是我的。”   被一个男人反复强调他对自己的所有权,我觉得是女人都会被感动。我是被何连成感动得一塌糊涂,早上起来心里都是美丽的粉红色。   第二天我把在那间无名餐厅遇到一个病美男的事和他说了,何连成想了一下说:“估计是老板,听彭佳德说是与沈秋同宗,这次从南方过来憋足了劲儿要与沈秋一较高下。”   “沈家是开餐厅起家的?”我有点好奇多问了一句。   “也算是吧,具体的我不清楚。我老爸在他们这帮人眼里就是刚翻身的土包子,没有什么私交。”何连成说。   “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上市的俏江南、湘鄂情之类哪一家是他们开的?”我问。   “他们家擅长官府菜,这个菜系对料要求太严。现在哪儿还弄得来鹿胎,熊掌之类的?从几十年前就开始没落了,不过近几年才稍有起色。在一片川军当中杀出一条路来。现在想吃上一口他们的菜,没关系都订不到位。”何连成简单解释了几句,听到宽宽在隔壁屋子里吭吭了几声,站起来去抱了过来。   宽宽刚出生的时候,何连成主动帮宝宝换过一次纸尿裤,弄得孩子一身便便。我听到宝宝哭得惨烈,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他拎着脏兮兮的纸尿裤,一脸嫌弃地看着脸上都有便便的小东西。   后来他在正吃饭的时候,被没来得及换上新纸尿裤的宽宽尿了一身,衬衫湿了一大片……当时他脸上也是嫌弃得很。   我记得月嫂当时说,你们这孩子养得多干净,在我们老家老爸还要洗屎洗尿,哪有尿布用一次就扔了的。都是用布块做尿布,每一块都要反复使用……何连成听了这话,冲到卫生间里一阵呕吐……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小宝儿的便便淡定起来,熟悉地换尿裤,换衣服,哭的时候抱着哄,病的时候帮着喂药……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何连成用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笑了笑回过神说:“想到你第一次抱宽宽的样子。”   “小东西长得好快,刚生下来的时候有现在一半长吗?”何连成也比划了起来。   元元凑过来说:“弟弟刚回家的时候,这么长。”他比划了一下。   我看着比划的大小,笑了出来,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问,“还没你铅笔盒大吗?胡说。”   童童也凑了上来,宽宽看到两个哥哥,马上从何连成怀里爬出来,在垫子上爬得跟极速小火车一样,去追元元和童童的脚步。   满屋子都是笑意,阿姨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走出来说:“你们两个真是有福气,三个孩子都这么听话。”   何连成笑着握住我的手,我看着那三人在爬行垫上玩得正欢,也觉得心里都是满足。   何连成原来是什么都不会的。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唯一擅长的可能是花钱,然后烧包得瑟。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着做家务,带孩子……后来,又学着做丈夫,做爸爸。   周六一家人窝在一起没出门,周日给阿姨放了一天假,我们全家出动去游乐园。宽宽还小得很,什么项目也玩不了,在婴儿车里看着两个哥哥玩得开心,自己拍着面前的小托板乐得咯咯直笑。   何连成这一点做得很好,明明有些项目他自己都腿软,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害怕,刚想劝两个孩子不要去玩了。他却一拉两个小的说:“何叔叔陪你们,不要怕。”   我看着他一整天都带着两个孩子不停地玩,希望有一天两个孩子能主动叫他一声爸爸。可是他们年纪越来越大,自主判断力也越来越强,我不知道这两个字他们能否叫出口。   下午三点半,游乐场有一场亲子爬行比赛,何连成一马当先报了名,和宽宽一起趴在起跑线上。   一起参加的有六对家庭,大部分都是爸爸带着宝宝参加的。宽宽大概是能听懂点人话了,乖乖趴在爸爸身边,听到主持人说开始时,扭着小屁股爬得飞快。不过爬到半途就被彩色的路障吸引了注意力,一屁股坐直身子抱着草莓型的路障啃起来了。   何连成爬到头儿了,回头找儿子,才看到自己儿子在半路被诱惑了。在终点一边拍手引起宝宝的注意,一边说:“宽宽,快爬过来,爸爸这儿有糖,快过来啊……”手里还拿出一颗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彩色水果糖。   这个“糖”的字眼儿不仅吸引了宽宽的注意力,几个在半道被诱惑得忘记比赛的小家伙也听到了。没多大一会儿,三四个小东西都偏离了自己的跑道,往何连成跟前爬过去。宽宽也被夹在一群小宝儿中间,厥着小屁股努力地爬着。   何连成看着第一个爬到自己跟前的不是宽宽,脸上露出少有的急切,恨不得站起来把自己儿子从混乱的队伍里给拎出来。   元元和童童可不管比赛规则,看到自己小弟弟陷入重围出不来了,光着脚跑过去,一人抱头,一人抱肚子,生生把宽宽给抬了出来。   宽宽看到周围没阻碍了,这才欢实地拍了拍地,流着口水小耗子一样嗖嗖爬到了何连成跟前,支起头就去抢他手里的糖果。   何连成少有的高兴得大笑,抱起宽宽亲了一口,把糖重新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宽宽看到眼看就要到口的东西没了,大概是觉得上当了,用刚长了两颗牙的嘴咬到了何连成的鼻子上。   虽然不疼,却弄得他一脸的口水和两个红牙印儿。   尽管如此,何连成还是开心。在车上,把亲子爬行赛的第二名奖品,一个造型诡异的绿毛恐龙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说:“上阵父子兵,我们几个人配合打得挺好的吧。”   “你小时候去过游乐场吗?”我看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概没有,一点关于这种场合的记忆也没有。”何连成摇头说着,伸过手在宽宽的头上摸了一把说,“这样热热闹闹,平平淡淡的生活比原来有意思多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咱们的生活真安静,要是能这么下去就好了。”我轻声说着,目光投到外面高远的天空上。   “马上就到六一了,咱们全家还没出去旅游过,要不要选个地方出去玩一趟?”何连成没接我的话,看着元元和童童说,“去过海边吗?”   两个小东西一听“海”这个词,眼睛就像一百瓦的白炽灯泡一样,嘭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原来曾经答应过带他们去看大海,后来竟然忙忘记了。   何连成看到他们的表情马上了然,说:“乐怡,你工作要是能安排开,咱们六一去三亚几天吧,集团正好有个会要在厦门开,我开完会过去找你们。”   “三亚这个时候太热了吧?”我问。   “早晚去海边还可以,你们呢?”何连成问两个小东西。   元元和童童猛点头,那表情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我不得不提醒:“那边现在三十多度的高温,比帝都最热的时候还要热,你们确定要去吗?”   “要去要去,我们不怕热。”稳重的元元抢先回答。   看着他们都这么企盼,我也只好同意:“好吧,到了那边可不许怕热。”   两个小东西见我同意,高兴起来,有点手舞足蹈的意思。童童更是戳戳宽宽的脸兴奋地说:“弟弟,要去海边了哦。”   我把童童的手拦住说:“你们怎么大的小的都爱戳我们的脸呀,医生都说了,越戳脸越爱流口水的。”   宽宽却喜欢两个哥哥逗着玩,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咯咯的笑着咬住了我的手指头。   今天第三更,晚上还有一更。   我也希望他们就这么幸福下去,可是确实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好吧,不剧透,求票了。 第072 突然出国(为推荐票满2000加更)   回到家里,元元和童童把宽宽放到地毯上,扔了一地的玩具逗他玩。我与何连成一起在厨房里弄饭,偶尔出来看一眼。   他手里拿着一把小葱指挥我把豆腐切成小块儿,炉子上香煎的鲫鱼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电水壶里的水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我看着他麻利地做了一桌子饭菜,忽然问:“连成,你原来做过饭吗?认识我之前?”   他一怔,把开水倒进煎好的鲫鱼锅里才说:“没有,认识你以前只煎过牛排,热过牛奶和煎鸡蛋。”   “那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做饭什么的很辛苦?”我又问。   “傻!”他俯过身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说,“怎么会呢,给自己心爱的家人做饭,怎么会辛苦。”   他虽然系着围裙,穿着普通的居家衣服,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厨房里的人。我猜想,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我,怕是没女人舍得让他下厨吧。   “把菜端出去吧,汤马上就好。”他说着在汤里加了一点盐,盖上锅盖,把火调小。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自觉得汗颜,乖乖地替他打下手。对于做饭,我真的是极没天赋的一个人。   最后他把汤端了出来,趁客厅里的孩子们不注意,偷偷亲了我一下说:“接下来整个月都要忙,估计不能经常下厨做饭给你们吃了啊。”   两个小东西已经被饭菜的香味儿勾了过来,元元拿起筷子摆好,童童把几个碗从厨房端进来。我正准备回头去盛汤,何连成迅速弯下身子,一把抓住我的脚踝说:“脚下还有个娃呢。”   我吓得不行,低头一看宽宽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刚才我要是一脚踩下去,就可能真的会踩到他。   “你怎么也来捣乱?”何连成这时已经把宽宽从地上捞了起来。   宽宽咿咿呀呀说的话人听得懂,看他的动作和眼神,怕也是被饭香吸引过来的。何连成拿湿毛巾擦干净他的手小手以后,盛了一勺稀米汤喂他。   元元和童童乖巧地帮我盛饭,把我感动眼泪差点掉下来。何连成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笑问:“妈妈今天累了,等一下我陪你们讲故事啊。”   元元和童童每周才回来一次,何连成也格外用心的陪着。我哄宽宽睡的时候,还听到两个小宝儿的房间里传出讲故事的声音。   何连成回到卧室都到了夜里十点半,他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水气,一下扑倒床上伸了个大懒腰才说:“今天这一天,累死人了。”   “我帮你捏捏?”我主动讨好。   他迅速调整好姿势对我说:“腰,肩膀都是酸的,这边一点儿……”   捏着捏着,两个人又滚到一起,何连成紧紧搂着我说:“睡吧,真心累惨了。”   我刚才还防备着他又要,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转过身与他相对而眠,他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亲爱的,你略带失望的表情,是不是又想了?”   “我就是想了,你来得了吗?”我本来以为他真的累到没力气,才成心说出这句硬气的话来。   谁知他故意挖了一个坑给我跳,我还真就傻不愣登就跳下去了。   他小狼崽子一样扑过来,又把我吃干抹净。半夜时分,我捂着自己的老腰做了个决定,这件事情上千万不能小看何连成的能力。   “马上到了出半年报的时间,我们涉及到的六家公司的年报都要审,明天就要开始忙了,以后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好,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一定要吃晚饭。”我叮嘱了几句,最后到底扛不住睡意,没听到他最后说了句什么。   连续两天体力活儿的后果就是,周一的早上我们全家集体迟到。   我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以为是何连成去洗手间回来,迷糊着问了一句:“几点了?”   元元小小的声音响起:“妈妈,我好像晚了,去幼儿园要迟到了。”   我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一看何连成在我身边睡得正好,听到我起床的动静才睁开眼睛。   “没事,妈妈去和老师解释为什么迟到了。”我理解从来不迟到的孩子,第一次迟到是什么心理,迅速下床安慰元元。   与此同时,童童也光着脚丫跑到我们卧室门口,满脸的委屈,眼眶红着说:“妈妈,要迟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先去洗漱,还有半个小时,你们手脚快点不会迟到。”我看了看时间,安抚这一个。   两人听到有可能挽回,转身就跑进洗手间飞快地刷牙洗脸。   我三分钟搞好自己的内务,头发也来不及吹,更来不及化妆,跑到宽宽的房间,一看小家伙不仅把身上的毯子给踢了,纸尿裤也漏了。昨天一晚上没换纸尿裤,他睡得极不安稳,我一动他就醒了。   就在我手忙脚乱,恨不得长出八只手的时候,阿姨进来了。看到我们打仗一样,忙接过我手里的宽宽。   元元和童童已经背好了自己的小书包,在门口站着准备随时冲出去。   何连成倒是在这几分钟里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拿起车钥匙说:“走,宝贝儿们,先送你们去幼儿园,再送妈妈去上班。”   终于坐到车上,我看了看表说:“还有二十三分钟,你们第一节课就开始了,万一赶不过去,妈妈去向老师解释,好吗?”   元元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童童却倔强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何连成一看这阵势,知道小东西们把迟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时也扭不过他们的想法,回头看了看我们说:“系好安全带,咱们走近路穿胡同过去。”   “你开车小心点儿,安全第一,迟到不算什么。”我忙嘱咐。   两个小东西却点了点头说:“好,扣好了。”说着把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扣紧了。   何连成对这一带的胡同真是熟悉,车速极快地七拐八拐,到了幼儿园门口一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才上课。   我带着两个娃气喘吁吁跑到教室时,老师同时走了进来。看着两个跑得头上都是汗的小东西,笑着说:“去坐自己位置上吧。”   我回车子里全身脱力,对何连成说:“你开坦克出身的吧?”   “不是,只是年轻的时候玩过赛车。”他看一眼后视镜,把车倒了出去,一调头上了平安大街。   他把我送到办公之后就匆忙赶去集团总部。   从这一天开始,何连成回来的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天快亮才回来。如此加了三周以后,他和我说要出国一段时间,和风投公司谈合作。   我没多想,愣了愣帮他收拾好东西,送他去机场。   他在登机前用力地抱了我一下说:“亲爱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这一次谈得不好,恐怕蓝华要破产。”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被他突然扔出这么个爆炸信息吓得不轻。   “说来话长,我一时冲动投资的楚毅那家上市公司,今年上半年巨额亏损,现在不仅没有盈利,还摊上了债务。不知道谁把没公布的半年报的信息透漏出去,股票连续一周跌停板,根本没机会出货。不过你放心,或许还有办法,如果这一次能谈下来的话。”他还想解释什么,听到广播里开始催促登机,只得再抱了我一下转头走进安检门。   “到那边给我打电话。”我向他招手。   我对于这种高段位的资本运作一窍不通,对于期货的了解是赶鸭子上架。而且期货只是国际资本市场上很小的一个门类。他有时候会偶尔提一句工作上的事,我都没过心,心里总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成的。   如今,他在临登机之前突然扔出这样一个炸弹,我直到回家也没消化得了。多大的投资失误,会导致一家注册资本金二十亿的投资公司直接倒闭?我想像不出来。   从帝都飞到纽约差不多要十六个小时,他落地的时间差不多是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只能等他的电话,才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电话一直没来,我拨过去他倒是迅速接了,低声说了一句:“晚上给你回。”忽然迅速挂了电话。   他打电话过来是早上八点五十,他那边的晚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劈口就问。   他在那边怔了一下用很低的声音说:“你能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再说这个事儿吗?”   我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语气太过急切,对那件破产的事也太过关心了。忙缓和了语气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这件事对你打击太重。”   “我有那么脆弱?”他反问。   “你时差倒过来了么?”我柔声问他。   “来不及倒了,今天下午已经在谈判了,明天还要再去,估计最晚三天后回去。”何连成在那边说。   “你多保重身体,不管怎么样,我和孩子们都在家等你。至于那件事,回来再细说。”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忙安抚他。   “翰华基金和蓝华投资,是老爷子暗地对我和何萧的一次考验。翰华基金比蓝华投资晚成立六个月,现在的利润率是蓝华的七倍。”他低声说。   今天的第四周,不欠大家加更了啦。   松口气,转个圈圈儿,去写明天早上的那一章了。 第073 突如其来的打击   “是突然发生的?还是……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我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他。   “突然发生的,这几天我们的团队和一群注册会计师一起审南阁生物的财务报表,在我出发前十分钟才确定下来的巨亏消息。本来,这个报表出来以后,我是有机会出仓的,因为南阁没有正式公布半年报。但是市场上在一周多前就开始疯传南阁巨亏,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乱死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出仓,连续七个跌停板,南阁市值迅速缩水到不及原来市值的三成,我持有他们百分之三十九的股权。”何连成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这个风投公司是我同学介绍的,是我的救命稻草,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拼这一次。乐怡,我想带个好消息给你。”   “一定会的。”我只能这么说。   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以后,我整个人还是怔着的状态。南阁生物是楚毅旗下的一家上市公司,去年年终业绩还算不错。今年上半年怎么说亏就会巨亏了呢?   我越琢磨这件事,就越觉得里面的水深。可是依我现在的能力,想帮他都不知道从何处使力。忽然意识到某些事情,我还是无能为力。   我不敢给他打电话,怕影响他。每天早晚给他发信息,提醒他注意身体之类。我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陪着他。可看看宽宽,家里的一切又放不下。   想到这里儿,忽然眼前一亮,我突然想起来:我大舅舅和表哥表妹在那边呢?只是不知道现在做什么行业,打电话过去问一下总可以吧。   我从通讯录里翻出那个许久都不拨打的号码拨了过去,响了几声以后那边有人接听了,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   我用中文说:“我是小乐。”   那边声音一怔,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表姨家的小乐?”   “小盛表哥?”我问。   “是呀是呀,你怎么这么久也不联系?”他在那边问。   我在电话里得知,大舅舅已经于前年过世了,表哥小盛现在在一家软件公司做编程工程师。   我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大舅舅是妈妈的堂兄,关系本就没那么亲密。现在长辈都不在了,表哥又是做技术的人,估计资本市场上的大佬他一个也不认识。   我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奈感,只能等静等何连成的消息。   三天后,我收到他一条短信——明天晚上九点半到帝都机场。然后告诉了我航班班次和时间表。   我没敢问谈得怎么样了,他简单的用词里透出几分不祥来。   三天后,我早早的来到机场,在出口等着他。当他带着五六个人出来时,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过四五天没见,他明显地憔悴下去,脸色发青,眼睛下面有重重的阴影。我走到他跟前,还没说话他就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那几人说:“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再说。”   他表现得很冷静很淡定,直到脸上无波地坐到车上,他才一下松懈下来。不复刚才冷静镇定的样子,用手捂住脸好久才在手掌后面传出闷闷的声音:“乐怡,我没能给你带回来好消息。”   “没事,你回来就是好消息。”我俯身过去抱住他。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被我抱住以后还想努力保持平静,不让我发现异样。   “连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我用力抱住他,没说多余的话,反反复得就这一句。   当这种灭顶的打击突然袭击时,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我只能告诉他,我陪他,永远都他身后支持着他。   他始终没有抬头,过了很久以后才说:“走吧,我好想宽宽。”   “这几天宽宽临睡之前就满屋子找你,后来发现找不到,都是哭一通才睡得着。”我说着发动车子带着他回家。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进了小区停好车,他才忽然又说:“半年报以后,我们都要去集团汇报情况,如果这一次什么都无法挽回,蓝华可能会真的经营不下去。这家公司……”他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对这家公司倾注了多少心血,听出他话里的疼痛,紧握着他的手说:“走一步说一步吧,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乐怡,我忽然觉得我特别对不起我妈。”他呆呆坐在那里,眼睛里弥漫起无边的懊恼。   悲哀像是会传染一样,我也觉得没顶的难过。   而这个时候我除了抱住他安慰他,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家的时候宽宽正在睡,何连成半蹲在地上趴在婴儿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宽宽。我半蹲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老半天以后他才回头看我,这是自从回来以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只一眼,我就被他种从心里溢出来的难受悲伤后悔的情绪击到,忍不住眼圈儿先红了。   “乐怡,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无用。你和孩子对我期望那么高,我却什么都没做到。”他说着艰难地扯了一下嘴,想笑一下让我安心,却做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你说,我这么小的时候我妈会是什么样的?我老爸呢?他是真心爱我,还是爱着他的商业帝国?”   他问的一切我都无法给他答案,只有一条我是肯定的,那是就父母都会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于是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你能这样无灾无难地长到现在,说明他们都是很爱你的。生意上的事,不要看得太重,毕竟以后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看太重?”他失声苦笑出来,“从开始上班到现在,我样样都比不起何萧。或许在老爷子眼里,对我早失望了。”   “不会的,他会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毕竟这是你第一次独当一面。”我劝着。   我这句话音才落,他却用一种让我不忍心再听下去的声音说:“不会的,他从来只看数据说话,或许这一次我真没机会的,真的辜负了我妈的期望。”   宽宽翻个身睁开眼睛,看到我与何连成都在看着他,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怔了几秒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爬到床边上趴在何连成的手上啃得不亦乐乎。   “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想拉起他。   他固执地甩开我的手,抱起宽宽坐在一边的小床上,愣怔了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好。”   然后他把宽宽递给我,自己转身出去了。   我把宽宽喂好奶,重新哄睡回到卧室时,何连成已经洗澡出来,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表情空白地盯着天花板看。我轻轻在他身边躺下,从背后抱住他低声说:“亲爱的,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其它的话又都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告诉他,我有多爱他,我能接受他的任何方面,好的不好的都接受……   他突然转过身,几乎粗暴地压住我,眼睛里没有任何暖意地吻下来,冰凉的吻带着绝望。   我用最热情的回应回吻他,把舌纠缠成蛇……不知过了多久,他冰凉得如同一把刀的身子慢慢热起来,第一次闷声不吭挺身而入。   何连成突然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动起来……直到最后把一切释放了,他的身体才有了正常的热度。   他把我搂在怀里,在耳边说:“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心里还是疼,有负妈妈的期望,我疼到不能呼吸。你懂这种感觉吗?乐怡?”   “我懂,我都知道。”我又补充说:“不管你老爸多么不喜欢我,他是你亲生父亲,爱你就像你爱宽宽一样,所以他也不会放弃你。”   他身体柔软下来,紧紧贴着我闷声说:“明天去了再说吧,或许还有机会。”   “连成。”我正视着他,非常郑重地说,“即使你变得什么都没有,我也一样的爱你,还有宽宽。”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有能力保护我们母子的时候,我愿意做个小女人在你身后被你照顾疼爱;你没能力保护我们的时候,我会帮你撑起一片天,给你疗伤恢复的时间。   只是这句话直接讲出来,或许会伤了他男人的自尊,我想了想咽下去,决定尽我所能的帮他尽快恢复。   估计他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终于放松下来以后很快入睡。我看着他满脸的倦容,小心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真正沉睡过去,紧皱的眉却没展开。我这一夜睡得格外警醒,听着他的动静,宽宽的动静,生怕宽宽半夜醒了大闹会吵到他休息。   我基本上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天刚亮就爬起来准备早餐。现在,我能为他做的不多,就这些了。我在帝都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刘天以外,在生意场上认识的都是他的朋友。如果这个时候我提刘天,或者求刘天帮忙,他一定会活劈了我。所以,我只能做一个女人会做的一切,默默在他身后支持他。   他起来看到早餐,脸上的表情慢慢龟裂,眼圈儿终于红起来。   “洗漱吃早餐,然后我送你去单位。这几天你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不许开车。要去哪儿提前和我说,我给你当几天专职司机。”我装作无事的样子,绝口不提昨晚的一切。把他拉到卫生间,把挤好的牙膏放到他手里,他抬头看了看我,低下头洗漱。   妹子们快把票票扔到我碗里来,群么么! 第074 结婚是儿戏吗   他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像个人样的坐在餐桌前。这几天他一下子瘦得厉害,脖子上的喉结都高高挑了起来,每咽一下唾液都能看到喉咙在动。   我把热牛奶递到他手里说:“从今天开始,我学着做饭,不让你这么瘦。”   他点了点头,眼睛闪了一下低头吃饭,喝完最一口牛奶抬头对我说:“乐怡,我可能会消沉一段时间,但我是男人我会努力做好一切,不会被这些事打倒的。接下来即使蓝华倒闭,我也要去清算资产,做亏损报告什么的,估计还要继续忙一段时间。”说到这里他像用尽了力气,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不管多忙要注意身体,要是晚上回不来,我去给你送饭。”我说着把他面前的餐具收了起来。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无功无名的,送什么饭。”   “何连成!”我听到他的话把东西扔进水池里,转身回到餐前,隔着一张桌子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生气了啊。我生气后果很严重,会去你办公室盯着你工作。告诉你,即使败,咱们也要败得漂亮!你现在这情形,比我五年前还要强很多,至少你有老爸健在,我和宝宝在你身边。不过是生意失败,这一辈子谁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你把它当成磨难就能很快过去,好吗!”   我说得很快,但语气很强硬。   他从下飞机以来,我就用最温柔的一面对他,突然换了语气,他反而听进去了。愣了半天,嘴角绽开了一个笑。   就像是春天枝头第一朵感受到春风的花儿一样,那个笑从心溢出来,很快在他眉梢眼角悄悄绽放,他的五官顿时生动了许多。   “好,我努力败得更漂亮一点。”他终于点了头,想了想又说:“六一节陪你和孩子去三亚度假的事怕要往后拖了。”   “不,蓝华那么大的公司要清算完毕,至少需要两三个月。三天以后你去集团汇报完工作,咱们就去三亚。不是去度假,是去结婚。”我说。   “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一场体面的婚礼。”他说到这里苦笑一下补充说,“我甚至连‘盛大’个词都不敢用了。”   “你愿意娶我吗?”我拉住他的手问。   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不带一丝的躲避。原来我不提,是怕给他压力。想让他在他父亲和我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现在我提,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压力,让他知道无论他是成是败,有一个女人不计一切外在物质地爱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紧紧拧着的眉终于松开了,伸开双手抱我在怀里说:“好,不过只能去三天。”   “三天就够了。”我在他怀里说。   酒店和机票是一早定好的,他在做汇报材料的时候,我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我的亲戚朋友不多,最多请曹野、叶子、史兰三个人。何连成那边估计能去的也就两三知交。   因为能预料到规模很小,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最重要的就是婚纱和礼服。我想了想给彭佳德打了电话,决定去他店里选。   他在店里等着我,看到我那么快到很惊讶地问:“真的要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结婚?”   “是。”   “这个时候的婚礼不会太奢华,或者说只能差强人意。”   “我不在乎。”   ……   “替何连成庆幸遇到的是你。”彭佳德沉默了良久,低声说出这句话,然后对我说,“你跟我去家里挑吧,真正精品的礼服没在店里。何连成的尺寸我知道,保证给他打扮得精神帅气。”   彭佳德自己在望京有一套复式大宅,整个二层都是摆放整齐的婚纱,每一件都精致绝伦,做工样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神。   我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婚纱价格绝对很高,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去店里挑吧,我想把这笔钱省下来给连成用。他那边想重新开始,总要有启动资金的。”   “不收你钱,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彭佳德打量了一下我的身材,指着一件纯手工制作的抹胸式带着长拖尾的婚纱说,“这一件比较适合你的气质,试一下。”   “差不多就行了。”我看着那款奢华的婚纱摆手。   彭佳德笑了笑,下楼帮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问:“你们日子定了吗?都要请哪些人过去?”   “我的连成商量过了,我和他带着孩子,去那边亚龙湾的一个教堂办一个仪式。他妈妈是天主教徒,所以我们选在那里。朋友就请三五个吧,至于都请谁,还要等他忙完手上的事再定。”我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把自己的婚礼办得悄无声息?值得吗?”彭佳德又问。   “我爱他,不介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我淡淡笑着,不想说太多。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奇怪了,多少人都会因为男人破产离婚分手,没见过在这种时候上赶着要嫁人的。”   我不想再继续解释,再说下去就矫情了。   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理解的。但是我觉得值得,我说出结婚两个字时,何连成眼睛一亮,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提这件事提对了。   他心底还是害怕的,害怕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导致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变故。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我今生会对他不离不弃!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他尽快恢复,但是我在尽我所能的去帮他,希望他早一天振作起来。   振作这件事,谈何容易!   第三天,他从集团做完报告回到家,脸色青灰一片,看到客厅里摆着的盒子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结婚礼服。”我说。   “乐怡,咱们能不能晚一些时候再结婚?”他抬头问我,眼角挂着无奈。   我走到他身后,帮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说:“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同意取消。”   “我不想这么静悄悄的结婚。”他拉住我的手让我停下来,继续说,“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过,将来我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的婚礼要是什么样子……”他说着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说话,他过了很久才又缓缓说:“遇到你的第一天,我确实没想过能和你走到一起,更没想到自己会先生子再结婚。更想不到我会在破产的时候,人生最失意的时候结婚。前几天我怎么会同意你说的呢?在海南一个不知名的小教堂里办一场只有我和你参加的婚礼。我问你,这样的婚礼有意义吗?”他说到最后声音拨高。   我觉得胸口被人猛地敲了一下,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我闭上眼睛沉了沉心,吐出一口气,才抬头艰难地问他:“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觉得婚姻是儿戏,我就陪你玩儿。乐怡,咱们不是小孩子,没有证婚人没有亲友的婚礼有意义吗?”他转身过来问我。   “这样的婚礼是不够隆重,但不代表它不郑重。”我忽然之间弄不清楚何连成在想什么。明明几天前,我和他商量这件事时,看到他脸上的笑,那种笑不可能做假。   “你想说什么?”我固执地问他,我听不懂他的话,搞不懂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卦。   “再等几年,我们要有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何连成说。   “我……我……”我张了几次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无望地低下头。在这个时候,我还是败给了他的骄傲和固执。   他不愿意这样默默无闻的成婚,不愿意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他想要的是活在聚光灯下,出门豪车,一呼百应,事事顺心……我是不是选错了?   可到了这一步,我能做什么?我只能踩着尖刀陪他走下去。   “好,听你的。”我无耻地妥协了。   把礼服塞进衣柜最深处,神色淡淡的去给宽宽喂奶粉换尿布。   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何连成了,我不会劝人,我觉得我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劝他,迎合他了。可是,却一点成效也没有,他依然消沉,甚至带上了迁怒和怨气。   在我们相处两年多的关系当中,我第一次不知所措,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境况,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做为男人要怎么选才是对的?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我们无法给任何人的行为判对错。   我弄好宽宽回到客厅时,何连成已经不见了。我当时心一下就凉了,去看门厅柜上他的车钥匙,也不见了……   我不及换鞋,追出大门看到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是“1”。他没和我打招呼,直接下楼了。   跑到阳台上,我看到花园里停车位上的车子缓缓驶进了树荫交错的小路,然后迅速出了小区……   我想追出去,又不知道他要去哪儿,犹豫了一下抱起熟睡的宽宽下了楼,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夕阳暖暖的照在身上,上班的人陆续回来,有几个面熟的笑着与我打招呼……我在这一刻,猛然觉得离何连成的好远,我仿佛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所求的是衣食无忧的平淡生活,他不一样。他真的不一样吗?   失魂落魄的抱着宽宽上楼,坐在客厅里看西边的天空从嫣红变成靛青,再变成墨黑……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掉进了墨盒里,天黑了。   宽宽在我怀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终于受不了这种黑暗和安静,一边哭一边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小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就像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一样。   我不舍得让他哭,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屋子里亮了。宽宽挂着泪珠看着灯光,哭声嘎然而止。   在家庭关系中,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坚强如乐怡,也遇到了无法解决的瓶颈问题。 第075 一夜未归算什么   女人在某些时候,那些难以想像的坚强和韧性来自于她生命的延续——孩子。我可以不吃饭,可以不睡觉。但孩子不行,宽宽饿得哇哇大哭,大眼睛吧哒吧哒地掉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我,哭几声抽噎几声,一张小脸哭得红红的,小胖手死死搂着我的脖子,拉都拉不下来。小脚丫也像八爪鱼一下挂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喊着:“麻……哇……”的声音。   他笨笨地把鼻涕抹了我一脸,小嘴巴在我脸上啃过来啃过去,把能啃的都试了一遍发现都不能吃时,转头看着茶几上的空奶瓶。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我饿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到了吃东西的时候没东西吃了。   “别哭了,妈妈给你弄吃的。”我抱着他站起来,先去厨房烧上水,再去卫生间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了脸。   他大概是看到了能喝到奶的希望,抽噎着停下来不再哭,眼巴巴地看着茶几上他的奶瓶。   上一顿喝完以后,我没来得及给他洗奶瓶,又一只手抱他,一只手去冲洗奶瓶。终于等到水晾凉了一点,冲了一杯奶。   我还没试好温度,宽宽就双手抱着奶瓶不撒手了,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嘴里塞。   “太烫,等一下再喝。”我把奶瓶从他手里拿出来,自己先喝了一口,温度有点高。   他看着那瓶奶,就像看着他世界的全部。   “像你这样多好,除了吃的不关心其它。”我低声说着晃着奶瓶,想让温度快点降下来。   他似乎听懂了,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对我哦了几声,嘴角的口水又流了出来。   宽宽抱着奶瓶喝饱以后,满足地睡着了,梦里脸上还着笑。   我把宽宽放回婴儿床,拿出手机给柯连成打过去,响了八九声以后,他把电话挂断。我再打他再挂……反复几次以后,我不折不挠地发了条短信过去:“喝酒就不要开车,告诉我地点我去接你。”   短信发出去以后我又突然后悔了,我什么时候需要在男人面前摆这么低的姿态。我为什么要像一个合格的妻子一样小心又谨慎地关心着他?!他有没有考虑过,他这样摔门出去我又是什么感受?   我即使这样想着怨着气着,却还是不敢睡,把手机放在眼前,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希望他能够发短信或者回电话回来。   夜里十二点半,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我坐不住了,穿好衣服抱起宽宽下楼打了一辆车开始在帝都城里找他。从三里屯到后海,他去过的酒吧我都一家一家找遍了,却连他的影子也没看到。   凌晨五点半天光放亮,宽宽在我怀里睡得很沉,压得我胳膊发麻。   出租车司机担心地看了看我问:“姑娘,咱们还找吗?你要不回家看看,说不定你老公都回去了。”   “还有一个地方,再去看看。”我想到了那个在北大附近的小楼。   司机喝了口茶提了提神说:“好,等一下你到了地方,再拦一辆车吧,我这上下眼皮直打架。”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标准的帝都人,健谈又和气,看我抱着孩子坐车,困得不行却生生一晚上忍着没抽一根烟。   那个小楼里外的大门都紧锁着,院子里铺满杂草的小路上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我扶着铁栅栏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那司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姑娘,先回家吧。我这都说要回去睡一觉了,看你抱个孩子站在这儿也不放心。得了,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宽宽跟着我跑了一夜,小手小脚冻得冰凉,我被司机拍得回过神,抱着他上了车,疲惫地说了家的地址。   一进家门,我看到门厅的地上摆了一双鞋子,是何连成的。   才准备冲进卧室找他,他走了出来,看了看我和宽宽说:“晚上,你不在家抱着孩子去哪儿了?”   “我去找你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见到他会生气,会发脾气,没想到我说出这话时竟然带着心虚。   “为什么要找我?”他接过宽宽摸了一下手脚,冷了一我眼道,“把孩子冻成这样,有你这样做妈的吗!”   “我怕你喝醉酒,又不放心宽宽一个人在家。”我说。   “你是怕我喝醉以后,和别的女人上床吧?”他反问。我一听他语气不对,马上反驳:“我担心你身体,我怕你酒驾出事。”   “那你不担心我喝醉了酒,上错了床?”他固执地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突然冷静下来。   “我就是想问问。”他不解释,把宽宽放到婴儿床上,盖好被子,抬头看到我还站在门口挑眉道,“一晚上没睡,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心里警铃大作,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问这句话,几步走到客厅拿起他随手扔在桌子上的手机。   他追了出来问:“乐怡,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收到没有,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在你在哪儿?我回来解释清楚了,我一夜未归,是带宽宽找你去了。你呢?你昨天晚上在哪儿?”我冷静下来。   “乐怡,我突然特别想问一句。在你眼里,是我昨天晚上在哪儿重要,还昨天我去集团汇报的结果重要?”何连成不来抢我手里的手机,反而退后了一步靠着书柜站住了。   我终究没打开他的屏保,不是不知道密码,而是觉得自己心虚了。他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何则林给他设了那么多的圈套,他都没上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   “我不问你昨天的结果,是因为我知道结果不好,想等你平静了再说。我关心你昨天晚上去哪儿,是因为你是宽宽的爸爸,是我的爱人,我必须你知道你在哪儿过夜。”我把手机递给他,脱力地说,“不管你在哪儿,办多么重要的事,你要让我知道你晚上回不回家,我要不要给你留门!”   说完这一切,我忽然觉得好累,转头回到卧室,直接裹到被子里睡死过去。   我睡天十点半醒过来,家里已经没了何连成的影子,阿姨在客厅带着宽宽玩。看到我醒了,笑着说:“何先生走的时候,嘱咐让你多睡一会儿,我准备好了吃的,吃一点再去上班吧。”   “阿姨,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事,我来不及吃了。”我说着拿起包,换上鞋子出门。   “这个,这个是何先生留给您的……”阿姨追出大门。   我看到她递过来一个心型的三明治,愣怔着接到手里,低头忍不住流着眼泪上了电梯。   生活就是这样,把你的热情和耐心消磨殆尽。   心型三明治是他第一次给我做早餐搞出来的花样,当时他恨不得把我捧到手心里来疼的表情我还记得,还没体味清楚被人疼是个什么滋味。生活就嗖一下翻到了今天这一页。他不解释不说明,一夜未归算什么?   路上接到史兰的电话,她听出我语气冷淡很敏感地问:“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史兰,如果一个男人一夜未归,也不解释一个字,会出什么事?”我努力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你想多了,亲爱的。应酬啦,不小心聊高兴或者不高兴忘记时间了,都有。我们家那位做手术到太晚,都睡在医院,基本一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呢。”史兰说完,听我还不说话,又补充道,“乐怡,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敏感吗?因为你被男人劈过腿,所以就格外关注这一方面。有时候管太严了,也不好,让他觉得全身不舒服。”   我挂了史兰的电话,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何连成昨天晚上的话如在耳边“乐怡,我突然特别想问一句。在你眼里,是我昨天晚上在哪儿重要,还昨天我去集团汇报的结果重要?”……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这方面如此敏感,直到听到了史兰的话。或许,我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太关注男人与其她女人有没有发生关系了。我每次追问他,问的重点就是这个。   回想起来,于淼那件事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者不会半夜马上带着孩子过去查看房间顺序……他都一再说了,他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忆,我还是要去看,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   我果然是在这方面管得太紧了。可是,我只是自我保护,不想再在女人身上裁跟头。   “姑娘,到了。”司机抬起计价器,回头叫我。   我付了钱下车,在电梯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晚上能回家吗?我想陪你吃饭。”   我才走到办公室,他的信息就回了过来:“我九点多到家,你带宝宝先吃吧。”   对面蓝华投资的员工已经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多,匆忙走进走出的都是穿着笔挺西服,一脸严肃的人。正经得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写上一行字“我是清算小组的人”。   午饭后休息时间,我坐在座位上,听着郑海涛他们几个在小声地说:“期货平仓就这么残酷,八千万一眨眼蒸发了,连个响都没听到。”   “可不是呢,玩资本的人真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我要是有八千万,直接存到银行吃利息,班儿也不上了。”陈晓彤小声说。   “嘘嘘,小声点。”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在小声议论何连成公司的传言,某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传扬事情,反而传播得越快。   我知道这一切如果与翰华有关,何萧不会任由我继续赚翰华的钱。   果然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下午三点半何萧亲自给我打电话,请我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关于下半年合作的事要谈。 第076 我给你机会   我能猜到他可能要我去谈关于终止合作的事,不想带员工过去。于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了汇丰金融中心楼下。   看着这幢熟悉的大楼,我一时间觉得有点小感概,人生还真是有意思。有意或无意,人生的轨迹就在画着圆,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重回到起点的机会。   翰华的前台还是刘欣婷,她看到我过来很惊讶,满脸含笑着问:“林姐,您过来办事?”   我看她这么热情,估计还不知道何连成公司破产的消息。笑着点头说:“我和何萧总约好的。”   “稍等。”她说着给何萧打了电话上去,挂了电话以后说,“林姐,何总在楼上等您呢,我带您上去,还是您……”   “我自己上去吧,我知道他办公室。”我点了点头离开前台,往旋转楼梯走过去。   这个旋转楼梯很宽,中间转弯的空间种着一株日本枫,现在正是好季节,叶子嫩绿养眼,灯光打上去,说不出来的生机盎然。   我敲开何萧办公室的门,他抬头看到是我,笑了笑说:“路上很顺。”   “还好,何总特意叫我来,有什么重要指示?”我主动在他面前坐下来。   “其实我找你只是一方面,董事长有事要找你。”何萧一摊手直接说,“我带你过去。”   我觉得奇怪了,何则林不是对何连成完全放弃了吗?又来找我谈?谈什么?让我离开吗?还是别的什么事儿?   不得不佩服何萧察颜观色的本事很大,他一眼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马上说:“我也不清楚董事长找你有什么事,不如你直接过去问。”   “不必了,只要不是生意上的事,我不想过去谈。”我很干脆拒绝。   虽然我猜不出来他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却能猜出来必定与何连成的窘状相关。在这种时候,他的任何条件对我与连成来说都是诱惑。我不去,就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去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答应什么条件。我是个经不住诱惑的人,特别在某些方面。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事?”他反问。   “不想。”我说,“你合作的事要怎么说?下半年你们是怎么计划的?我们上半年做得确实不好,如果你们要换合作商的话,可以直接提出来。”   何萧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微微笑着说:“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再隐瞒。确实是关于合作的。下半年要终止合作,还没用完的预付款大概还有八十万多,希望你们在一周之内,还到我们公司帐上。”   “好,还有其它问题吗?”我笑着问。   翰华与我合作让我在这个时候如梗在喉,即使他有百分之二百的利润,我也不想再做了。   “你的广告创意我们是买下来的,明年可能还会用这一套宣传案,和你说一下。”何萧说。   “没问题,这些在合同里都说明的,你们有三年的使用权。”我点头。   商务谈判其实很简单,不过双方在谈条件,看谁先扔出底线谁先死。我来这儿见何萧,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早猜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借机打击一下我,都不是商场老手的做风。无它,谁让我与何连成是一伙儿的呢!   今天我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的条件,让他觉得很意思,伸出手说:“与你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只是你们公司确实没有多少大项目经验,所以在执行过程当中,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何总说得对,以后我们改。您要是没其它的事,我还有点事,怕是要告辞了。”我假意看了一眼时间说。   “真的不去和董事长谈一下?或许对何连成有很重要的帮助。”他说。   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骨子里,我是个胆小的人,不敢碰触的东西,打死也不摸一下。比如说与何连成分开之类的事。我表面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淡定,只是怕到了极致的反弹。   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就义无反顾,抱着必死的决心做到底。就像当年穿上超短裙,一脸无畏走进紫金台一样。既然决定做,就豁出身家性命。我记得当年第一夜,我所在的包厢开了十八瓶洋酒,成了当晚开酒最多的包房。   “那……期待与你再次合作。”他伸出手来。   我与他轻握一下,拉开椅子轻快地走出他的办公室,就在我拧开门时,与何则林面对面站定了。   何则林就站在门外,不知道是刚来,还是来了一会儿。   何萧看到董事长,马上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几步跑过来,微微点头说:“董事长怎么过来了?我正在和林小姐终止合作的事。”   “前台告诉我她上来很长时间了,我以为她会先去找我谈条件。”何则林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了下,对我说,“林小姐,坐下聊吧。”   我碍于他是何连成的亲生老爸,不得不坐了过去。   “连成是我一手带大的,虽然性格不太好,但一直还算听话。你出现以后,他变化很大,有让我惊喜的,也有让我失望的。”他先开口,何萧一听是谈家事,端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把门带上人出去了。   我要是何则林,怕也会喜欢上何萧的眼力劲儿,简直太贴心。   “您觉得他走到今天这样,是什么原因?”我问。   何则林想了想说:“林小姐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吧。没有数据支持,没有风险评估书,任性大肆收购南阁生物;资金巨亏以后,又贸然动用资本金进入期货市场,闹位大肆购入掉期合约,三个交易日后被强行平仓,一亿八千万资金本转瞬就打了水漂。“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我对蓝华投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稳定地一步一步做出个样子。至少不能比翰华最初成立的那几年差吧。可他呢?一年半的时间给我交了一张亏损几亿忆的报表?如果不是董事会突然抽查公司业绩,恐怕到年底,资本金都要全部亏进去。”   他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何连成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么详细。他只是说亏损了很多。我知道何则林说这些的意思,他是想暗示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南阁生物是蓝华走下坡路的开始,他为什么要冒进地收购南阁生物?林小姐,你不会不明白吧?他只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气。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太好,意气用事。”他说。   “您告诉我这些,想让我做什么?”我把他这些花招拨开,一语中的。   何则林难得眯起眼睛笑看着我说:“林小姐,你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和你谈话确实省心。在你面前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一击,所以你会绕过过程直问结果。我也就直说了,如果你能离开他,我会在董事会上力保他董事的席位,还有百分之八的股权。”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反问。   “如果我不管他,由董事会投票决定的话,他面临的不仅是蓝华倒闭,还有失去集团董事席位,真正一下跌到最低层。”他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我说,“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相信,你是爱他的,你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恩爱,让他彻底失去希望吧。”他又说。   何则林每一句话都说得让我想马上答应他的条件。但是,在这看似杂乱无章的话里,我貌似隐约看到了什么。于是冷静地反问:“何先生,您为什么非要拆开我们两个?如果您说我配不上他,没关系。如果他同意按照您的安排娶别的女人,我会做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不求名分。如果您觉得我离过婚带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会成为他财产的继承人,我同意做公证,让元元和童童放弃继承权。您为什么,非要拆开我们?”我问到这儿想了一下,改口道,“不对,应该是问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宁愿把连成打击至死,也不愿意我们在一起?”   “林小姐,你高估了你自己的价值。我对你真没过多的兴趣,你不可能是连成合适的配偶。他经历这一切以后,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哪个男人的成长不是要失败几次?”何则林笑了。   “那这一切是您安排的?”我指的是蓝亏损的事。   “不是,这件事我完全没有插手,我希望他一举成功。但是,眼前这个结果完全是他不熟悉资本市场动作模式,自己判断失误所致。”何则林说完,看了看表,“你考虑一下,给我个答案吧。你离开他,他会在这一次跌倒以后迅速爬起来,我会给他新的资源,新的成长机会;你不离开他,他会面临人生最惨烈的失败,或许一蹶不振,或许会再接再励。不过,我想你知道,一个没有资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人,想要重新开始会有多难。总有一天,他在这个社会上跌够了跟头,会回到我身边。所以,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即使你现在离开连成,集团每年随意给你几个项目,都够你带着孩子们在帝都过上很好的生活。”   “我马上还有事要出去,你考虑好给我电话。”何则林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脸上商务性的笑到了楼下就绷不住了,接下来的事连成能扛得住吗?何则林说得对,其实不管我选哪一条路,我都是一个让何连成成长的女人,而不会是陪他到最后的女人。我有点灰心了,一个男孩到男人的成长,是我最不愿意经历的。楚毅如此。何连成也要如此吗?   感叹一句:何则林老狐狸!   打滚求联赛票,今天要是能到150票,伦家晚上玩命加更哦! 第077 我不知道怎么示弱   我哄睡了宽宽,留一盏小灯坐在沙发上等何连成。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思却没在却不在书,一直在想着下午与何则林的对话。   他说得没错,何连成这样的出身和成长经历,会让他更接受不了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意气风发的想做一番事出来,给我看,给他爸爸看,最后却惨淡收场。这种结果,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我前几天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这件事,所以觉得他某些方面反应过激。我觉得一个男人受了这样的打击,应该会尽快恢复过来,而不是每天都那样心灰意冷,甚至迁怒于人。   他不像我,我当年是因为没退路,要么坚持下去,要么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和爸爸一起去死。压力这种东西,在有希望和留恋的时候,绝对不会把一个人压死或逼疯。   现在何连成的处境,比我当年要好很多,他没到绝路,他有退路,他可以选择,所以他更加纠结。人生中,许多烦恼来自于,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如果眼前只剩下一条路要走,反而更容易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相信他知道何则林的意思,离开我就能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挣扎,他如果想放弃我,早就做出决定了。我这几天虽然努力温柔体贴地安抚他,却没能完全理解他心里到底有多为难,多难决定。   我正想得入神,门轻轻一响有人推门进来。   我从灯影里抬头,看到他模糊的脸。他很勉强笑了一下问:“怎么不睡?”   “你不回来睡不着。”我站起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帮他拿出拖鞋。   他默默无语换上,身形冷索地去洗了手回来问我:“宽宽今天怎么样?”   “都挺好的,他睡了有一会儿。”我站在他面前,距离不过一尺来远,却觉得莫名的遥远。   我们两个人竟然冷场了,屋子里冷寂一片。他似乎也没有说话的冲动,转身往浴室走去。   “连成,昨天晚上我不该那样问你。”我对着他的背影说。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看到他这种兴趣索然的样子,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我害怕说出来以后,不能改变现状。   说完这句话,我心一下就像停跳一样,怔怔看着他。   他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没回头低声说:“我也不该吼你。”   说完他加快步子走进卫生间,我心一时上一时下,不知道下一步我要怎么做才对。他就这么轻飘飘说一句,然后该干嘛干嘛了?!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很感动吗?   到这一刻,我才真正觉得自己不擅于处理婚姻里的冷战。在以往家庭生活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发脾气闹性子,被人哄的。哄人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既使我心里是想示好的。可,我到底怎么示好呀!   虽然我和楚毅有过一年多的婚姻生活,可直到最后我也没和他说一句软话,临分手前还朝他小腿肚子猛踢几脚,直接把他踢跪到地上……原来,曾经的我也有蛮不讲理的一面。   我站在那儿听看着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薄薄的桔色光线透过玻璃照到我脚下的地板上,留下一道狭长的灯影。我硬生生急出一身的热汗,到底也没到要怎么和何连成示好,我本意不是为了追问他去哪儿了,我只是怕他喝醉了没人管。   这事不比做生意,利润高低,难度大小都是可以量化的。我觉得手足无措,心里不想和他冷战,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就这样被磨没,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某个女人乘虚而入……   脚下的光影猛然变得明亮,浴室的门被拉开,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我还站在这儿,一愣问:“怎么还站在这儿?”   “我想……”我才说了两个字,心里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涌上无边的委屈,泪水止不住流下来,然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他轻叹了一声,走过来抱着我说:“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不是,该道歉的是我……”我终于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乐怡,我心里特别烦,你不哭行吗?”何连成语气里虽有无奈,抱着我的胳膊却紧了紧。   这个动作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只要他态度有变化,就说明他还是在乎我的,我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我不想你对我这么冷漠,我是想陪你一起度过难关的。可能我的表达方式不对,所以让你觉得更烦了。我不想这样的……”我止住哭,声音含糊地说出这句话,最后一句话还是带上了哭音。   “你这是向我撒娇吗?”他扳开我的头,嘴角露出一个笑,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不是。”我摇了摇头极力否认。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有这种小女人姿态呢。”他扑噗一声笑了出来,把我重新搂到怀里抱了一下说,“下班回来没洗澡啊?身上都是烟味儿和汗味儿?今天抽烟了?”   “不是……”他缓和下来的语气和话里的关心,让我更想哭。   可心里压着的阴霾却在他的一声轻笑和用力的拥抱中消散了,我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却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心里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低下头不看他。   “学会示弱多好,每次我们有冲突你都弄得像谈判一样,把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半句话的亏都不肯吃。”他看着我,伸手抹了下我流个不停的眼泪说,“先去洗洗澡,这几天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心情真的不好。”   “嗯,我知道。”我说。   “去吧。”他又重重抱了我一下松开手。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点肿了,更觉得他面前继续哭有点太不好意思,借机走进浴室。   热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时,我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从心底里慢慢热了起来,心脏在过去几天里像从来没有跳动过,不存在一样。我也像一条离水的鱼,在没水的岸上蹦哒了几天以后,快到窒息而死以后,重新跳回水里,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和高兴。   我洗完澡出来,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听到我的脚步声,微微睁了一下眼睛说:“睡吧。”   “你要是有精神,和我说说这两天的事吧。”我在他身边躺下,俯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恳求的味道。   “集团对这次投资失败很是恼火,觉得好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滑铁卢了,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至于蓝华是否宣布破产还在商议当中,在集团半年董事会以后宣布最终结果。董事当中有几个人觉得蓝华还可以继续下去,毕竟南阁生物的亏损是浮亏,并不是实亏。”何连成语气平静,眼睛里也有点波澜不惊。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问:“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有什么计划吗?或者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你的?”   他听着我一连串儿的问题,伸出手把我抱到怀里,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才用低低的声音说:“走一步说一步吧,做着最坏的打算。现在我也冷静下来了,不相信老爷子会让我直接出局。或许,他只是想让我吃点苦。”   我听了他的话,忽然犹豫起来,何则林找我谈话的内容,我要不要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觉得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如果不告诉他,何则林将来真的按照他说的那样做怎么办?   何连成如果知道我事先与何则林有过谈话,却不和他透露一个字,会怎么看我?   “你最坏的打算是什么?”我把一句话在脑子里来回想,又在舌头上打了几个圈,直到这句话热得烫嘴了,才问出来。   “最坏的打算?”他笑了笑说,“最坏的打算就是蓝华投资失败,宣布破产,我回到集团做一个闲散董事,每年拿自己的那些分红,好好照看小宽宽和你呀。”   他语气里难得的轻松让我快要说出口的话变得艰难,我想了半天咽了下去。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打理这家小公司?”我转移了话题,准备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和他说何则林谈话的内容。   “怎么?你想雇我做员工?”何连成低低笑着说,“怕你付不起薪酬哦。”   “我都是你的,公司当然也是你的,只是怕你看不上。”我说。   他的胳膊猛然收紧,有力的心跳声就紧贴着我的胸口,这一刻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我今天晚上的每一句话都反复思虑,恨不得把心剖开了给他看。终于,现在有点成效了。   “你终于肯承认你是我的了?”他笑着在我头上吻了一下说,“放心,蓝华投资还没到绝地。”   “你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吗?”我听出他话里有话,马上问。   “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呀。这不是你常说的吗?”他手轻轻插进我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在我头上抚来抚去说,“我昨天晚上找一个朋友谈过了,他是做生物制药的,他旗下的研究室有一项新的研究成果,能够减少艾滋病中晚期并发症,把病人的痛苦降到最低。他计划把这项研究成果租给我用五年。”他说。   我张嘴想问这个朋友是谁,男的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不能像史兰说得那样太过敏感这个方面。于是想了一下问:“你计划把这项研究成果给南阁生物?”   其实乐怡在感情里是一个不会耍花招的人,她的爱有点直来直去。   ps:感谢大家帮我投票。因为好多人是刚来磨铁,可能不知道投票在什么地方。大家看完文的最新章节以后,返回到文章首页,在封面下面有投票的按钮哦。   谢谢! 第078 齐心协力   “不不,你可能不了解这个行业。所有药品上市前必须有五年的临床数据支持,把所有的副作用标注清楚可以正式上市;上市以后还需要有三年临床使用,才能大面积推开。他租给我五年的时间只是一个概念,让我借现在低位把南阁生物收购,然后用五年的时间借这个药品的概念把股价炒高,猛赚一笔再出让股份,全身而退。然后他的研究成果还是他的研究成果,临床试验时间已经结束,他可以直接去药监局做报备,准备上市以后的临床使用了,药品利润和南阁没有关系。”何连成把他的计划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给何连成出这个主意的人虽然是搞研究的,却绝对不是学究。他不仅熟悉并精通自己的本专业,而且非常了解资本市场的运作规律。我自愧不如,不过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计划还是有一些问题。   “五年炒高一支股票,会不会战线拉得太长?”我问。   “资金量越大越适合做长线投资,这和借壳上市有点相似。买一家已经st要退市的空壳公司,盘活资产,改变经营方向,炒概念炒资金,等到盈利以后摘掉st的帽子,再借机拉高股价。这样不出两三年,运作得好的,差不多能拉高二三十倍股价,运作一般的也有十倍左右,最不济的也有五六倍。”何连成说完以后,听我没吱声问,“怎么不说话?”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从哪儿来资金收购南阁?楚毅会同意出让剩下的股份吗?”我直接问。   “这个朋友会借我钱,事成以后利润五五分成,至于楚毅,现在南阁是烫手山芋,他巴不得早点出手,盘活不良资产。”何连成又说。   我也不得不佩服这类人的脑子,与他们相比,我只是小打小闹的传统行业。谈客户,做项目,扣去经营费用以后,获得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的净利润。而他们完全不一样,做的是以小博大,动辄就是数千万数亿的收益。   “你那个朋友为什么要借你钱?他自己来做这件事不是更好吗?”我觉得还是不太靠谱儿,又追问了一句。   “他是可靠的人,你放心好了。”何连成说到这儿,低头在我脸上轻啄了一口说,“睡吧,为了保住蓝华我今天做了一天的资料,希望在集团半年会上能扭转乾坤,让他们把这个不挣钱的公司留下来。”   我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决定明天再和他说我与何则林之间的谈话。   第二天他一早就出去,依然到晚上很晚才回来。看到我还在等他,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说:“让你不要等我了,怎么还等?熬夜很伤身体的。”   “我今天查了一下公司的帐,留下五十万的经营费用,我这边大概还有八十万的现金。开公司之前,我每个月都有做五千块的基金定投,今天我赎回了,一共有二十多万。元元和童童拍片子的钱大概也有三十万左右。”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拿起我早就准备好的卡递给他说,“这里面有一百二十八万,你拿去先用吧。”   “乐怡,你不用这样的,我有办法找到资金。”他把卡推了回来,把我按到沙发上。   “别的我也帮不上,钱其实也不是很多,连南阁百分之一的股份也买不到。但我什么都不做,心里会特难受。”我把卡又放到他手上。   “那这一段时间你养家好不好?”他沉默了一下,把卡递到我手里,眼睛亮了亮说,“你养家养孩子,养我……”   他声音越说越低,气息却越来越近,直扑到我脸上,脖子里又热又麻。他越靠近,我越莫名紧张。最后迫于他居高临下的压力,低声应了一声:“好,我养你,养孩子,养家……”   我低头说完这句话,才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他眼睛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亮晶晶地望着我,凑过来蜻蜓点水一样在我唇上触了一下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了。”   “我想你谈一件事,我和翰华终止合作了。”我说。   他眉梢一挑说:“干得漂亮!”然后八爪鱼一样扑过来,一个深吻把我接下来的话全堵在了嘴里。   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倒是觉得闹别扭和好以后胜新婚。   他的吻里像有致幻剂一样,一会儿就把我亲得意乱情迷,分寸大乱。我被紧紧压在沙发上,吻从脖子下滑,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捉住他的嘴……   在他越来越重的呼吸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用力抱紧他,去纠缠索取,所有的一切都混乱起来……甚至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我依稀觉得一条裤腿还挂在脚上……但是这一切都顾不上,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他。   与他从机场回来那天晚上的发泄不同,他的温柔和霸道里带着一些往常不曾注意到的讨好,在我耳边轻轻磨蹭着,暗哑的声音说着:“乐怡,不要离开我。”   我没力气回答他,只是吻上他的唇用尽所有。   早上他走的比我早,我起来的时候看到他留在床头的小便条“这几天忙,你多花时间照顾宽宽”,在右下角的位置还画了一个笑脸。   他很少有这种小心思,或许是他不屑于做。偶尔做一次,让我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咬了咬嘴唇忍住笑起床去看宽宽。   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晚上,我有事和你谈,很重要。   片刻以后,他简单回了两个字——好的。   来到办公室才坐下就接到了曹野的电话,他在那边兴致勃勃地说:“小乐呀,周末有时间吗?这边有个童装的广告,接不接?”   两个小东西在上次和据理力争以后,也拍过一次广告。   这会儿曹野给我打电话,简直就是特地来送钱的,我马上问:“什么牌子的童装?多少钱?拍多少?”   曹野听出我语气里的变化,问:“奇怪,你怎么忽然就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怎么,你不同意那算了啊。”我语气难得轻快起来。   “别别别,求之不得,反正现在两个小宝儿是签给我的,你可别反悔。”他追了一句。   然后他告诉我,这是一个儿童服装的平面广告,要拍一套小册子,放在专卖店里给客人看的,一共需要拍出六十张可用的片子。   我听完马上答应下来,只要不是食品和药品,我都不会犹豫。如果涉及到孩子食品和药品,我轻易不会让宝宝接。这两样产品最容易引起纠纷,何况效果如何不亲自吃根本不知道。   我们在电话里说完这件事以后,曹野话题一转又说:“我帮你在南市赛区报名参加了今年广告创意大赛。商业广告和公益广告都报上了,公益广告报名的作品是关于家的那个短片,咱们上一次拍了一直没播的那个;商业广告的是可人日化的创意,你做好心理准备很可能入选的。记得获奖以后,请我吃饭。”   “有奖金吗?”我忙问。   “你怎么钻到钱眼儿里了?很缺钱吗?”曹野问。   “也不是,就是问问。”我连忙否认。   何连成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现状窘迫,我要是悄悄帮他筹钱,他说不定会生气。   “有,每一项冠军的去奖金八万。”曹野说。   “才八万呀。”我有点失望。   “拜托,你第一年参加的时候才八千好不好,这才几年时间翻了十倍。”曹野又在电话东扯西扯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我一个上午处理好翰华项目的收尾,让财务把余款打回他们公司的公户,之后写了一个项目执行报告,非常负责地给何萧发了商函,问他快递过去行不行?   他在那边用很奇怪的语气说:“你这么不想见我,好歹咱们也同事一场,我又是你的老领导。如果你不方便过来送,怕遇到董事长,我过去你们公司取报告书吧。”   “何总,只是执行报告,肯定寄不丢的。”我不想见他,现在觉得看到他就烦。   “我现在就过去取。”何萧听到我的话,竟然不生气,撂下这句话迅速挂断电话,我连再次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他就出现在我们办公室。   他正式出面,这就变成了商务会谈。我即使心里对他多不待见,也得摆出虚假的笑脸与他寒暄,把报告书给他以后,他竟然还不走。   喝了一杯许晚云冲的速溶咖啡以后,还坐在我逼仄的办公桌前。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放着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不坐,来我们这间不及他办公室一半大的小公司坐着干吗?东拉西扯说着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车轱辘话?总不会是想蹭饭?   我连续几次暗示他我很忙,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我第一次领教到,何萧不仅善于察颜观色,还擅长装聋作哑。   最后磨蹭到下午五点,他看看时间说:“我在楼下聆海阁订了餐,请你们公司全体员工聚个餐吧。感谢合作以来,各位的尽心尽力。”   我更说不出话了,他知道如果单独请我,我一定会拒绝他,所以带上了全体员工。而且他这句话我根本无力反驳,不让员工去吃饭吗?我没权力替大家做决定。   这时郑海涛的眼睛都绿了,聆海阁算是比较高档的餐厅,一般公司的白领也要咬咬牙才舍得去吃一顿,这送到眼前的不吃,不是傻子吗?   看着许晚云他们兴奋的脸,我只好应了一下,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餐厅。心里想着,等到晚餐开始十分钟,我就找机会撤。   谁愿意陪着一个天天与何连成较真的人吃饭,早在翰华的时候我怎么没认出何萧的本质呢?腹黑狡诈脸皮厚,简直把厚黑学和不要脸学发挥到极致了。   谢谢大家给力的投票,求联赛票呀! 第079 复杂的关系   许晚云和郑海涛先下楼去点餐,我与何萧走在最后。   现在是下班高峰,电梯里人满为患,等到陈晓彤上去以后,电梯就发出一声短促的警示声,然后缓缓关上门。我一看这一班是赶不上了,向他们摆摆说:“你们先下去吧。”   等他们走后,我才发现电梯间里只剩下我与何萧,气氛有点尴尬了。   他看着我距离他远远地站着,语气很淡,带着一点故意装出来的不经意问:“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我马上条件反射的说,“你多想了。”   “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何萧说。   我心里暗想,喜欢你?鬼才喜欢你。可是爱屋及乌的原因,我现在越来越讨厌何萧。原来,在不知道他们之间确切关系前,我对何萧印象也还可以。努力上进,人聪明肯干,还能吃苦,除了气质上有点病弱以外,似乎没什么缺点。但是,自从我与何连成在一起,就越看他越不顺眼了。   “何总想多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们只是商务关系。”我马上划清了界线。   他顿了顿才说:“你说得也对,只是商务关系。现在终止合作了,连这种关系也不用维持下去了。”   我没说话,他的话让我没法接下去,我否认承认都不合适。   “上半年咱们合作确实有一些问题存在,不过整体还算满意。但是某些事情,你知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何萧不知道在试图解释什么。   我马上笑着说:“即便您不担终止,我可能也会先提出来。”   “为什么?”他反问,“是何连成的原因?”   “是。”我直言不讳。   他忽然就笑了说:“你不应该公私不分的,我觉得你难得少数靠理智支配行为的女人之一。”   “您看错了,我真是靠感情支配行为。”我说着,心里暗想,如果真有人公私分得分明,那还是人吗?人本来就是感情动物,每一个行为动作后面都有一定的感情,不可能有不受感情影响的行为。   “可能您是这样的人,公是公,私是私的。”我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太好。   他听了我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把话转到了上半年的合作上:“上半年合作确实存在一些问题,除了在银行推进不顺利以外,还有你的宣传策略,故意夸大收益和预期,会让老的投资者产生失望情绪。不过,也亏了你的刻意夸大,让投资团队的人觉得头上天天悬着一把刀,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何萧嘴角带着微笑说。   即使我距离他有点远,电梯间才多大的空间,他的话一字不漏清清楚楚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头一下子就懵掉了,原来竟然真有这样的疯子,照着广告宣传的效果去努力。我是不是也成了帮凶?!他的好业绩,竟然会与我有关系?我一时间哭笑不得,何连成的失败里,终于也有了我的功劳。   “何连成和你说过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吧。”他盯着电梯面板上缓缓变化的数字键说,“翰华基金的成立,本来是替何少董树立的董事会威信的绿叶。没想到在咱们两个天衣无缝的合作中,翰华成了主角。”   我心里后悔懊恼都有,但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我看着说:“我只本着尽事做事的原则,并没有刻意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上半年没做到的地方还请何总多包涵。”   电梯经过这一层没停,里面满员了。   我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些人,其中蓝华的一个员工走到何萧面前打了一声招呼:“何总过来了?”   何萧点了点头说:“来和林总谈合作。”   那个人眼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迅速转到笑着说:“还以为您来找少董呢。”   何萧摇了摇头,终于来了电梯,我与他一起上去,身后又迅速拥进来不少人。我原本是刻意和他拉开距离的,谁知人涌了进来,把我迅速挤到他身边。   在帝都有几个场合,会让与陌生人亲密相处,其中之一就是上下班高峰的电梯,人和人之间恨不得贴面而站,早上的时候还要小心大家手里拎着的各色古怪早餐。   我与何萧错了半个身子,差不多面对着面,中间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他白皙得几乎病态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我都能看清楚,想不看都难,一低头就变成我靠在他怀里的暧昧姿势。只能这样浑身僵硬地站着。   我觉得这样别扭急了,他倒是泰然自若,在下一拨人挤进来的杂乱时间,他低声说:“你与他一起乘电梯的时候,可恨不得挤到一起?我能吃了你,这样站不累么?”   我被他说得耳根一红,知道他说的是那一次在翰华,何连成抱着我在人群后面搞小动作,他隔着几个人全看到了。   下降的过程中,我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怎么还没到一层。我保证到了一层转身就走,绝对不和他一起吃晚饭。   人生处处是狗血大致就是这个样子,电梯在一楼开门时,何连成目光炯炯地从外面望了进来,在我与何萧身上来回打量了几个来回。我觉得我脸上露出来的惊讶,有点像被抓了现形的妻子,有点尴尬和无措。   “何总,有人来接我了,不能和您一起吃晚饭了。”我说着随着众人下了电梯,然后向他摆手。就餐的地址在地下一,他还要再下一层。   没想到我话音才落,何萧竟然也跟了出来,而且站在何连成面前。   这会儿四周都是人,电梯间八部电梯的门开开合合,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匆忙忙。他们两个就这么互相看着,眼神里刀光剑影,我觉得空气都快被看爆了的时候,何萧先笑着散了一身的抵触,开口缓言:“少董最近很忙吧?”   “你来这儿做什么?”何连成语气不善。   我马上立场鲜明地站到何连成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说:“他是来和我们终止合作,取资料的。”   何连成一笑,手紧紧搂在我腰上说:“纡尊降贵来送快递了?”   何萧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说:“乐怡与我是旧同事,也算有点私交,来跑一趟正好叙叙旧。”   “何总,你说错了,我和你只是有过一段时间上下级的同事关系,关没有私交。今天不是叙旧的时候,咱们合作也终止了,没什么事儿我们先走了。至于在上面吃饭那几个孩子,我打电话让他们自己结帐,谢谢何总好意。”我抢在何连成前面把该说的都说完,然后对何连成说,“咱们走吧。”   何萧是个什么脸色,我没看。可能是从小在父母宠爱下养成的任性刻在了骨子里,我对于不喜欢的人,会选择直接撕破脸皮,不愿意虚于委蛇。   来到何连成车子里,我先给许晚云打电话,让她自己结帐说明天到公司我给报销。谁知她在那边却低声说了一句稍等,过了十几秒以后才用正常的声音说:“何总已经过来了,说你有急事先走了。”   “啊!”我惊呼了一声忙又掩饰道,“哦,我是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吧,有事打我电话。”   挂了电话,何连成问我:“怎么了?”   “何萧来到公司,从三点多磨蹭到五点,非说要请我们员工聚餐,感谢大家半年来的尽心尽力。”我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   何连成面无表情地说,“这人惯常会装,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也能带得笑,最讨厌这样的人。”   “我知道,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我劝道。   “一分面子也不愿意给他留。”何连成怒道。   我了解他的性子,看到我跟何萧距离那么近,心里必定是吃醋了。不过他也知道,我对何萧并无好感,所以绝对不会闹出什么误会,只是自己心里不舒服罢了。我不和他计较,想了想觉得可以把我见过何则林的事告诉他,于是缓声解释说:“我前两天去翰华送资料的时候,见过你爸爸了。”   他一回头,车子在主路上猛地停了一下,后面一辆车刹车不急,差点撞上我们,刹车声长又尖。我没系安全身,身体猛地往前撞去,一脑袋磕到了前挡风玻璃,他根本没注意到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冷声问:“他又找你做什么?”   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他老爸找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本以为他会淡淡问一句:“他找你做什么?谈什么条件?没想到他竟然在路中间停下车子。想想,还是我选择的机会不对,想把话题从何萧身上引过去,反而忽略何连成这一段时间的阴晴不定。我忙捂住头坐直身子对他说:“换一下位置,我来开车,停在这儿说不清楚。”   后面喇叭声一片,所有的车都对我们突然停车抗议。紧跟着我们的那个司机已经在拍窗了,何连成听到声音神色一松像是刚发现自己的过激反应,回过神掩饰似地笑了一下说:“没事,我没事。”   说着发动了车子,我看他恢复平静,才又说:“这几天你忙,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我老爸找你都说了些什么?”他眼睛深处是担心,脸上却带着故意装出来的随意和漫不经心。   “他说了两件事。”我叹了一声,“第一件还是老生常谈,说服我离开你,说只要我离开你,他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保住你董事会的席位……”   “放屁!”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连成打断。   “怎么了?”我很惊讶于他会爆出粗口。对何则林,他一向尊重,甚至在何则林对我那样冷眼相对的时候,他还能叫着爸,挡在我们两个的矛盾中间做着努力。   “那今天何萧又是来做说客的?”何连成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表情却更加冷静了。   “不是,他没提这件事。”我摇头。   何连成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路,过了很久才说:“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一件和上一件也有关联,说半年度董事会时,会投票决定是否留下蓝华投资。”我说。   何连成现在不比从前,短时间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迅速成长起来。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终于长舒一口气说:“你想了几天,决定还是不顾一切和我在一起?”   “不是,我当时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机会说。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凭着别人几句话,就把一个家拆散了。”我看到他表情松懈,也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把我当成什么了?任凭他摆布的木偶?你放心,即使我从集团出来,也不会放弃篮华投资。”何连成转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说,“我最担心的是你,怕你为了我做出什么傻乎乎的决定。我和你说过,我妈临终的叮嘱,但不代表我可以为了这个遗愿放弃现在的一切。何况现在没到最后,一切都还说不定呢。”   “那你的计划呢?我想知道,为了更好的配合你。”我听完他的话,心里默默出了汗。我果然把何连成想得太简单,太经不起打击了。看样子,有时候成长经历带来的还有其它东西。   “你就装现在的一脸懵懂就行了,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无路可退,无计可施。”何连成到了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目瞪口呆的我,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下,“乐怡,忽然发现你和我在一起以后变笨了。”   “别人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嘛,我可能真笨了。”我苦笑道。   “责任别往宽宽身上推啊。”何连成终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十分钟以后我们回到家,何连成马上抱起了阿姨怀里的小宝儿,坐到沙发上无事人一样和儿子玩。   我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安排蓝华和南阁的事,看到他今天的表现,知道一定是有好的进展,和阿姨一起把饭摆好,然后叫他们父子吃饭。   宽宽现在已经度过了口水横流的时期,开始牙牙学语,和老爸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乐乎,不过基本没一句能听得懂的。   吃过饭,他们又玩一会儿,宽宽终于有点想闹睡了,又想腻着爸爸,又扛不住睡意,小模样别提有多纠结了。   何连成把孩子递给我,轻手轻脚向我打了个手势自己去了书房。宽宽在他手里从来就没有顺利睡着过的,每次都是越哄越精神。   等到安排好宽宽的一切,我敲了一下书房的门走进去。   他正在看一份材料,听到我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前探着身子说:“你大概想不到于淼是谁的人了吧。”   “谁?老爷子的?”我反问。   “是何萧。”何连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说,“前几天,我刚从美国回来,无意中看到她戴着墨镜,系着大丝巾,整个人弄得像躲狗仔队的女明星一样和何萧见面。当时脑子里都是工作的事,没多想。今天见到他去找你,才忽然想到其中的关键。”   “你是说于淼所做的一切都是何萧安排的?”我追问。   “现在还没证据,不过十有八九与他有关系。你记得我隔壁的房间吗?”何连成问。   “是何萧的?”我问。   “不,是郑海涛的房间。”他放缓了语速,“你的女员工,半夜跑到了你的男员工房间里,而她同时又跟招标方的老总保持着神秘的关系?这些,让你想到什么?”   这么长的一章,算是变相更吧。求票啦。   另外,大姨妈突然造访,楼主被放倒了。2500票的加更放到周六。   如果到周门联赛票能到250票,再加一更啊。 第080 突然住院   “我记得你当时和我说过,你隔壁住的是另一家应标公司的领导。”我记起何连成当时的话。   “我也是刚查到,那个人在招标刚开始闹肠炎,先走了。后来一直没回来,主持招标的他们的另外一个负责人。后来,他们调了房间,大致调了三四次,把郑海涛换到了我隔壁。”何连成的话让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简直有点理不出头绪来。   “那郑海涛和他们有勾结?”我半张着嘴,惊讶地问。   “也不一定吧。”何连成摇了摇头,拉着我走出书房说,“我找某些私人机构去查这两个人了,希望能够查出蛛丝马迹。不过,也没准都是故意制造的迷雾弹。”   何连成说完俯身亲我额头一下:“睡吧,明天我去上海出差,你自己带宝宝过周末。”   “忘记说了,我明天要去南市,曹野那边有个广告要拍。”我说。   何连成表情有点小无奈,笑着说:“这两个孩子也奇怪,怎么会喜欢做这个。”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一直以来我经济的窘迫,让他们过早对钱有了兴趣。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童童知道卡里的金额以后,惊喜地问我妈妈,二十万很多吗?   周末去南市,我实在没精力自己带三个孩子,就和阿姨商量了一下,让她陪我去南市,帮我照看宽宽。把宽宽留在家里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托付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想想小东西那一次发高烧的难受样子,我心疼的不行。   一切安排好,我们一起去了机场,我比何连成先飞,他送我到登机口挥手作别。   到南市以后曹野直接过来接我们,并且安排好了一切。我的身份就是监护人和保姆。他看到我家阿姨怀里的小宽宽,喜欢得不得了,抱过去逗弄了一会儿说:“你们家生孩子不带喘气的,这让我努力了七八年只有一个女儿的人情何以堪啊。”   “继续努力,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的。”我说到这忽然想起前几天和叶子通电话时的内容,忙对他说,“叶子怀孕了,我还想抽时间去看看她呢。”   “啊啊,小叶子也怀孕了呀。这是好事,等拍完片子咱们一起去。”曹野说。   我在南市的安排更紧张了,周六陪两个小宝儿拍了一天片子,周六晚上去看叶子,大家在她家吃了一顿饭,回到酒店已经夜里十点。两个小宝儿第二天还要拍一些片子,尽可能多的给曹野留底片,让他自己处理选择。   等都忙完以后我们又赶着时间回到帝都,预计到家是周日晚上八九点钟。两个孩子对去幼儿园看得很重,甚至连迟到一次都不肯原谅自己,那我只能拼了老命陪着他们赶时间。   一下飞机我就给何连成打电话,拨过去传出来的声音却: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觉得很奇怪,上海有哪个地方是能跑出服务区的?   才挂了电话就有电话进来,接起来是彭佳德,他在那边很焦急地说:“乐怡,何叔叔突发急病,住院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何连成,你快通知他来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病?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被彭佳德电话里的重磅炸弹震得说不出话,哑了半分钟才问。   “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对外封锁消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知道的。现在恐怕还没人通知何连成呢。”彭佳德在那边说得急切。   “谢谢你通知,我想办法联系他。”我迅速挂断彭佳德的电话,再次给何连成拨了过去,还是不在服务区。   我想了想给他的助理王启打了电话,他接听以后问:“您好,哪位?”   “王启先生,我是何连成……朋友。”我略一犹豫说了下去,“林乐怡,您知道他这次出差带了谁一起吗?”   王启听到我的名字以后,语气热络起来,他忙说:“何总出差?去哪儿?我这里没有行程安排的?您要不打电话直接问一下他呢?”   我心想要是打电话问得到,我怎么会来问你有没有人和他一起出差?不过他话既然说到这儿了,想必也是不知道的,忙道了谢挂断电话。   “妈妈谁生病了?”元元先抓住我的手问。   看他紧张的样子,我连忙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放松下来解释说:“弟弟的爷爷住院的,想找何叔叔。现在还没找到,你们不用着急,妈妈会想办法通知到何叔叔的。”   也许,他在飞机上?我给自己一个有希望的猜测以后,马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息,希望他一回到服务区就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个消息。   做完这一切我又给彭佳德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他马上问:“联系到他了吗?“   “没有,我打他电话也不在服务区。你还有他其他朋友的电话吗?告诉我,我去挨个儿问。”我说。   “你带宽宽先去医院。”他在电话里冷静地指挥着,“不管老爷子对你态度如何,宽宽是他亲孙子,估计在这个时候见到会很开心。何连成我想办法通知,是去上海吗?”   “是。”我马上回答。   “在和睦家医院,你现在立刻马上过去。”彭佳德的语气不容辩驳。   “好。”我先应了下来,对出租车司机说,“麻烦您,直接去和睦家。”   在彭佳德出这个主意之前,我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处理的。我和何则林一直就没能和睦相处过,我现在过去会不会给他更大的刺激?可是现在想不了这么多了,他毕竟是连成的爸爸,万一这次的急病没能抢救过来,总不能没一个亲人在身边吧?   来到和睦家,我给何萧打了电话,接通以后直接问:“何董事长在哪个病房?我带宽宽过来了。”   他在那边一怔,说:“何连成呢?”   “出差,不在帝都。”我简单回答然后又问,“你们在第几层?”   他说了个房间号,我直接上去,到那个楼层必须乘坐贵宾电梯,普通的电梯根本不到。   我又跟着小护士找到贵宾层的电梯,准备上去时电梯门口的另一个小护士又非让家属接电话允许能上去,不得已又给何萧拨了个电话,然后把电话给护士听,她与电话里的何萧对话:“哦,何先生,好的……好的。”   我拖着三个孩子下电梯的时候,何萧在电梯门口等着,看到我们下来说:“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我把你们来的消息和他说了,他让你带宽宽进去。”   来到病房门口,我嘱咐元元和童童在门口等我,然后带着宽宽走了进去。   何则林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灰,嘴唇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没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居高临下,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有点无助地躺在哪儿。我忽然间对他心生怜悯,这一辈子如何风光又怎么样,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如普通人家能儿孙绕膝。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听到门响抬眼看了看我,看到我怀里的宽宽眼睛亮了一下,微微抬手示意我们走过去。   其实从我本来的性格来说,对于这类根本看不起我,还会处处刁难我的人,我真的是不愿意来看。只是,碍于何连成在中间不好做,我不得不来。既然来了,样子总要做,我毕竟是替何连成来看望他爸爸的。   “您感觉好点了吗?”我问。   他没理会我的话,只是看着宽宽说“孩子长得真快,眨眼都半岁多了。”   “嗯,还有三个月就满一周了。”我淡淡地说,不等他招呼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床头,把宽宽放在腿上。   宽宽不认生,但是因为对何则林没有印象,眼睛不往他身上看,而是好奇地看着病床旁边的仪器,伸手出小用儿想去抓一边儿输液的透明管儿。   我伸手拦住宽宽的手,不让他乱动。   何则林却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拉住宽宽的手。估计他的手太凉,宽宽一被握住就迅速甩开,小脸一绷竟然是想要哭的样子。   “乖。”我捏捏他小手安抚了一下。   何则林的手尴尬地落在半空,问我:“连成呢?不肯来见我吗?”   “他出差了。”我说。   “你能带宽宽来,我很惊讶,也很意外,以为你们谁都不会过来的。我好像对你们不太好。”他勉力说着,声音很小。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肯定不会来的,但是因为您是他爸爸,您再讨厌我,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有义务来探望您。”我说得公事公办,带着得体的笑,任谁进来也挑不出我的毛病。   “是呀。”他叹了一句重把目光落在宽宽的身上叫道,“宽宽,宽宽……”   宽宽现在只是不会说话,听还是能听懂的。他听到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脸懵懂地看过去,嘴里奶声奶气地啊了一声,和何则林打着招呼。   何则林的脸上终于露了一丝笑意,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笑这个表情很奇怪,能让一个重病的人看着健康一点。他不笑的时候,严肃冷漠,脸上微微松驰的肌肉也紧绷着,一笑之间忽然和蔼了许多。   小孩子最是敏感,可能感觉到何则林这一个笑容对他的善意,也咧开能露出两个小白牙的小嘴毫不吝啬地大大一笑,嘴里哦哦哦地与何则林说话。   何则林再伸手拉他的小手时,他不躲开了,勾着头看着何则林的手,抬起来就往嘴里塞。   何则林问:“孩子是不是饿了?”   难得听到他这么柔和的声音,我也稍微缓和了一下说:“孩子长乳牙的时候牙龈痒,拉着东西就想往嘴里填。”   我们坐了有二十几分钟,护士进来换药,我看时间不早了,宽宽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忙说:“您休息吧,连成回来我就让他过来。”   话音才落,何连成就冲进病房,同时叫了一声:“爸,您怎么样?”   我看到他头上都是汗,气喘嘘嘘的,看样子是一路跑进来的。   谁知何则林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他抓起床头的杯子用力全身力气砸了过去大声骂道:“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何连成偏头躲开了飞过去的杯子,那个杯子砸到门上一声脆响以后,碎成一地玻璃渣子。何连成身上被溅上了不少水,样子有点狼狈。不过他还是走到床前,看了我眼一握住何则林的手说,“爸,看您有力气砸我了,肯定是没大事,我放心了。”   何则林气得不轻,脸色又开始难看,甚至呼吸都急促起来。   “医生说不能受刺激,你少说两句。”我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老爸是泰山崩于前而颜色不变的那种人,这点小刺激算什么?”说着又回头看着何则林问,“是吧?”   “滚!滚!”何则林气得咳嗽起来。   何连成忙重新在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把何则林扶得半躺起来,端到他嘴边喂了他一口水说:“被儿子这样伺候,是不是感觉很不错?”   “让何萧进来。”何则林喝了几口水,平静下来,对何连成说。   何连成脸色一变问:“有事儿跟我说就行,我可是亲生的。”   “去叫他。”何则林瞪眼。   何连成不高地说:“我这会儿觉得我才是私生子啊,待遇这么差。”   他语气里都是抱怨,表情特别不高兴。何则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说,“公司的事你去管?现在蓝华做得烂成那样,我敢让你再插手其它事吗?”   何连成不情不愿站起来拉开门对着外面颇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何萧,董事长让你进来。”   何少成长的速度让我觉得心疼呀……好吧,为何少爷求票了! 第081 三个男人的暗战   何萧一脸沉静的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病床前问:“董事长,您叫我进来?”   何则林示意何连成扶他坐直身体,对何萧说:“如果有我住院的消息传出去,想办法解决。明天有一个我必须参加的会,你把会议资料准备好。”   “董事长,您现在这样肯定不能回去开会。”何萧一脸担心,语气诚恳。   何连成听到这儿脸色微微动了一下,我看他张嘴想说话,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他虽不明原因,还是忍了下来。现在这个时候,既然何萧想表现,就让他表现,看到底能闹出多大的水花。   刚才何则林虽然极气何连成,但举止间的亲昵却是旁人不能比的。细想也能理解,毕竟是自幼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父子间有许多不为外知道的共同经历。   何则林摆摆手示意何萧住嘴,可能是嗓子不舒服,向何连成招了一下手。何连成拿起手边的杯子递了过去。   他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嗓子才继续说:“你替我去参加……”   话说到这里时,何则林停了下来,看了看站在他床前的两个男人。我站在一旁也悄悄打量着何萧的变化。他神色如常,绝对没有半分欣喜或者惊讶;何连成挑着眉,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何萧刚准备应声,何则林慢悠悠地说:“你替我去参加……也不太合适。”   何连成不动声色,眼睛里有了得意,何萧功力再厚,此时也稍微有点要破功的迹象。他微微一低头说:“这种会议,少董才是最合适替你参会的人选。”   “他——”何则林拉长了声音,特意侧过头上上下下把何连成打量了几遍,才慢悠悠地说,“也不太合适,吃喝玩乐还可以。”   “爸!我怎么就不合适了?”何连成忍功显然没有何萧好,我一个没拉住,他的话冲口而出。   他叫爸叫得清脆响亮,简直是赤果果在打何萧细嫩光滑的俊脸。   明里暗里,不少人知道何萧与何则林的关系,但是他偏偏就是不能公开叫何则林一句爸!估计现在这种局面,与何连成妈妈去世之前的安排也有关系,说不定何则林有什么不敢违背的承诺。   “你要是出色,就不会意气用事,瞧瞧你盘在手里的都是什么烂资产!”何则林此时精神恢复了一些,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来身居高位的气度,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当然,这都是我的感觉。何连成大概从小就是在这种眼光下长大的,丝毫没觉得何则林的眼神迫人,漫不经意地说:“老爸,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一句话,说什么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对吧?”   何则林听到他这种有点以文不对题的俗语,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神一柔说:“那是你刚开始学骑马,一个下午都没坐直身子,自己回去报气得没处撒脾气,挨着个儿去砸我博古架上的花瓶。整整一套汝窑的天青花瓶,几分钟变成一堆碎瓷片。”何则林说着,语气里都是惋惜和恨铁不成钢,“你呀,脾气急,沉静不下来。做什么都想马上看到效果,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花时间积累的,积累经验还有机会。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都不懂。从小不懂,到现在还是不懂!”   我听着他们父子间的谈话,看着两人脸上积了一年多的冰霜在慢慢消融。何连成眼睛里有一点抱怨和撒娇的情绪一闪一闪的。   何萧站在一旁装作自己不存在,脸色如常的白,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像鞋尖上开了一朵花。   “那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现在的社会就要挣快钱,这可是蓝华开业的时候,你特意送给我的话。”何连成靠着一旁的柜子,身子微微斜着,说不出来的慵懒写意。   “那段时间见你情绪消沉,办事沉稳了很多,我怕你纠往过正。”何则林微微笑了一下,老人的声音很浑厚,屋子里浮荡着的都是他低低的笑声。   何萧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从背景板转换成活人,轻咳了一声。   何则林这才注意到何萧也站在一旁,脸上紧了紧说:“明天的会你们两个一起参加,连成你负责前半部分,何萧你负责后半部分,都是你们所专长的。开完会以后,过来和我汇报。”   何萧应了下来,问:“董事长,要是没其它事,我就先回去准备材料了。”   “去吧。”何则林说完,让何萧先离开。   何连成在何萧离开后,从我手里接过宽宽逗着宽宽说:“宽宽,叫爷爷。”   宽宽算是宝宝当中学话比较慢的,现在七个多月了,还没开口,只会发出一些可爱的哦哦声,就像是热情地和人打招呼一样。   何则林脸上的线条更加柔和,让何连成把宽宽放到他怀里。小东西不喜欢被陌生人抱,一被何则林抱住就扎手扎脚地往外爬,一只手揪着何连成的袖子不肯松手。   何则林用手点了点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说:“别拿宝宝当挡箭牌。我对你不会再心软,蓝华经营成这个样子,不能由你胡闹下去。下个月开始,不准你从集团帐上支一分钱出去,要是生活困难,我可以接济你。”何则林的话差点把何连成气个倒仰。   他瞥了自己老爸一眼,用很不服气的语气说:“从去年我和乐怡在一起以后,从来没在集团财务支过一分钱,你不信可以去查。”   何则林一挑眉,还真不肯相信,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拨了过去,开口就问:“去年到现在,连成一共从他的个人子账户上支出去多少钱?”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又问:“最后一笔支出是几个月份的?”那边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他说:“哦,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以后,忽然嘴角真正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在何连成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臭小子,终于让我刮目相看一次。”   “怎么样,我说过我成家以后绝对不再像从前那样荒唐,你还不信。”何连成此时真正的得意洋洋起来。   在何则林面前,他时不时就露出小孩儿的心性,说话办事跳脱很多,这段时间好容易堆出来的成熟感,片刻之间土崩瓦解。   “你是不是钱不够花,拿资本金去败家了?”何则林又问。   “老爸,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们总部派去的人,审帐的审帐,审查的审查,我要真那么做了,你早知道了。”何连成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眼角眉梢都露出小孩子在父母面前的那种撒娇和不服管姿态。   “好好,那这段时间你怎么生活的?”何则林已经完全无视了我,也无视了在他怀里,用手不停抠着他扣子的小宝儿。   他此时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的恨铁不成岗,转换成害怕儿子在外吃苦受累的样子。就像是父母见到了刚上大学的孩子第一个假期回家。那种关切,半分也不做假。   “我有老婆养啊。”何连成雷死人的话脱口而出。   “你……花女人钱,你也好意思!”何则林脸上马上收起了关心,变成了一副嫌弃样儿,语气微微严厉了一点。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家人嘛。再说,你不也被我妈养过?”何连成挑眉贼兮兮地笑着说。   “我没同意你们的婚事。”何则林脸色不大好看起来,打断了何连成还想说出来的话,非常直接地表达了他的不同意。   “你这么固执为什么?”何连成一下站直了身子,柜子被他猛一晃,响了一下。   何则林抬头看了看我,用很平和的语气说:“林小姐,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事想单独和连成谈谈。”   何连成几步来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说:“我和她,还有你怀里那个,现在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当着我们面儿说就行,我们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看着何则林的脸色已经开始要难看了,轻轻从何连成怀里挣了出来说:“我先带宽宽出去,你们慢慢谈。注意不能让病人太激动。”   说完我从何则林怀里抱起宽宽,转身出了门。   病房旁边就是一间护士室,我进病房之前让元元和童童在护士室等着我。推开门走进去,两个小东西坐在椅子上正在打瞌睡。   元元听到我进来,迅速睁开眼睛,确认来人是我时,低声问:“妈妈,我想睡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睡觉呀?”   童童趴在元元的腿上已经睡着了,我怀里抱着宽宽,眼前还有一对困得不行的孩子,看着孩子们的样子,我想马上回家去。   元元和童童周末两天没休息,又是乖巧听话地配合换衣服、摆pose,又是体贴晚上陪我去看望叶子。本来孩子正常的生物钟每天晚上九点上床睡觉,中午还有一个半小时午休,这几天真把两个小宝贝儿累坏了。   护士室安静,才进来不到一分钟宽宽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我看看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决定不管何则林与何连成会谈到几点,我也准备先带着三个小的回家了。   今天楼主要外出,下午三点的更新改到晚上,谢谢大家支票。   再次求票票啊! 第082 小心计   这一次他突然住院,我该做的都做了,姿态也摆得很正,至于他不承认我的事,由着他去。何况,他对我本人看法如何,我现在已经看轻。只要连成在就好,其它的不计较,走一步说一步。再者,从目前何连成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遵从他的意思,和别人结婚。何况刚才两人谈话气氛很融洽,似乎有点改善关系的意思。   “在这儿等妈妈十分钟,咱们就回去睡觉。”我安抚着困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元元,然后抱着宽宽重新来到病房,敲开门见到何则林与何连成之间没了刚才的那种和睦气氛,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何连成见是我,收敛了一下情绪说:“时候不早了,你带宝宝们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在这儿陪床,明天直接去集团。对了,你让王启给我送资料过来……”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我自己和他说,你弄好孩子就行了。”   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勉强露出一个浅笑说:“先回去吧。”   即使有心想陪他,我也要先顾忌这一群小的感受。三只小萌物都困得不成样子,小宽宽在我怀里睡得不舒服,头歪歪的搁在我肩上,我稍微一动他小脑袋就晃来晃去,我一只手护住他的脖子生怕不小心扭到了。   何则林也难得地与何连成统一战线,看着我说:“林小姐先带孩子回去吧。”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叮嘱何连成一句,自己带着三个小宝儿回到家里。等到下出租车的时候,元元和童童已经睡着了,我手里抱着宽宽,只得把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叫醒。   他们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楼下跟着我下了车。小手紧紧牵着我衣服,晃晃荡荡往家走去。   元元还好,勉强睁开了眼睛,童童的眼睛还是闭着的。我轻声说了一句:“童童,睁开眼看路,小心踢到东西摔了。”   童童努力睁了一下,还没走几步又闭上了。   我们四个连成一串儿好容易回到家,元元和童童扑倒在沙发上就睡死过去。我先把宽宽放回婴儿床,拧了个毛巾给他轻轻抹了一把脸。再去弄那两个大的,等到三个小宝儿都睡下,我生生给累得清醒起来,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回想从机场到现在短短几个小时的发生的事情,忽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蛮有戏剧性的。何则林一周前找到我,还是那种态度,对何连成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样子。   这才过了多久,一场突发的急病抢救过来以后,他竟然态度缓和了不少?难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到这儿,我连忙呸呸呸了几口,心里暗骂自己:林乐怡,你个变态!他再怎么不好,也是连成的父亲,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第二天早上,我把两个小宝儿送到幼儿园以后,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问他守了一夜累不累,要不要我过去替他。   “没事,就是换个地方睡觉,晚上又不挂吊瓶,老爷子睡得挺香,医院说再观察两天,没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何连成在那边说得很轻松。   我听他的语气不像在病房里,于是试探着问:“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好像谈的不怎么开心、老爷子是什么病?来得这么急,去得也这么急?”   “老生常谈,骂我不争气呗。”何连成语气轻松地说着,“他是老毛病,心脏病,这是第二次犯了。”   “医生要我们注意,不能让病人情绪有太大波动,你稍微忍耐一点儿,别和他顶嘴。”我劝道,“好容易好起来了,你再万一把他气着了,就不太好了吧。”   “知道了,别担心。他认都没认你这个儿媳妇,你却他把当成未来的公爹看,太给我面子了吧!”他笑呵呵地说着。   “别胡扯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公司了。”我听他说起这个,觉得没办法接话,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在怀着宽宽的时候,是想着能够早日嫁给他,给孩子一个正经的出身。后来我出了一个小车祸,他放弃全盘计划不再装下去的时候,我就决定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是铁了心和他在一起了。   自从宽宽出生以后,他又处处尽心,我心里某些不满的地方也慢慢化解了。甚至变成了现在这种,即使不结婚又怎么样的心态。不过是缺少一道手续而已,两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努力为孩子打拼将来,要不要那道手续都没关系。   对于何则林,我只有最起码的尊重,要说其它的便没有了。我不是那种为了讨好老公,会去极力讨好他父母的人。我现在处在何则林不喜欢,不承认的位置上,凡事点到为止就好了。没必要用自己的热脸去反复贴别人的冷屁股。纵然这个屁股和何连成有血缘关系,我也做不到。   我来到公司是上午九点半,因为少了翰华和阿卡的项目,事情少了很多。   可人日化的创意案是提前赶出来的,现在只需要跟进相关媒体方,避免出现误播漏播的情况就可以了,工作量真一下子少了起来。   我看到许晚云几个没事刷着淘宝和各种团购网页,看到我进去马上笑着打招呼:“林姐,来啦。”   “今天我来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我问。   郑海涛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从自己的座位上蹿起来,拿着几张纸张牙舞爪地跑到我面前说:“这是上周五收到的广告传真,我觉得咱们可以去试一试。反正最近也不太忙,大家都有精力,对吧?”他说着还问了问其他几个人。许晚云也都点头附和着他。   我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传真广告,关于传媒行业峰会的。除了会议名称,地点和时间以外,接下来整整三页都是写着请了哪些业内知名人士到场,哪些知名公司到场等等。   “你们想去?”我问。   “提高知名度,开发新客户呀。”郑海涛倒是满脸的热情和企盼。   “那就报个名,你组织一下,给你们三个人的名额。”我说。郑海涛听了以后非常兴奋地去准备了。我没想到的是,郑海涛这么一个无意之举,竟然在日后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下班后我回到家,看到何连成还没回来,就给他发了个信息问:“会开完了吗?你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他没一会儿给我回了三个字——去医院。   我一看知道不用等他吃饭,开始喂宽宽吃东西。小宽宽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一点儿都不带分神的,才十几分钟竟然把一碗鸡蛋羹吃得干干净净,小嘴一抿一抿的动着,一副还想吃的样子。   我正要想要不要再给他胡萝卜泥的时候,何连成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连忙接通,生怕何则林的病情有反复。   “我的书桌上有一个蓝色的档案袋,你帮我送医院,急用。”他在那边着急地说。   “好,马上。”我挂断电话,找到他说的文件袋连看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抱起宽宽赶往医院。   我下了电梯往何则林的病房走,路过安全通道的门口时,听到何连成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凭什么站在这儿?”   “少懂,您太激动了,我现在不和您谈这个事儿。”何萧的声音。   我不由停住脚步,想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萧又动了什么歪主意?或者说在今天下午的会议上,何萧给连成使了什么绊子?   “何萧,你别以为姓里有个‘何’字,就能怎么样了!想进董事会?”他冷笑了一声说,“你试试。”   “少董,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我其实真觉得自己能力有限,资历有限,没资格进董事会的。”何萧语气淡淡。   一听两人的语气,我就知道何连成又被怒气和骄傲控制住了,马上大声说:“宽宽,马上见到爸爸了,开不开心?”   安全门被拉开,何连成先走了出来,除了一对眼睛能看出来他刚才生过气,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少董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何萧跟在他身后出来,向他说完,又冲我淡淡地点了个头说,“乐怡很会带孩子,宽宽很得董事长欢心呢。”   何连成冷声道:“他亲生儿子的儿子,他的大孙子,得欢心才是正常的。”   何萧没再说话,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我看到何萧没了影子,才轻声问:“怎么了?下午的会又出什么变故了?”   “等会儿再说这个。”他说着打了个电话,“王启,把东西拿上来吧。”   我也不想去见何则林,更不知道何连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抱着宽宽和他一起等着。他从我怀里接过宽宽说:“出门儿不知道带个小车儿?天天这样抱着,累得胳膊疼吧。”   “抱着省事儿。”我笑着他,他亲昵地用手帮我把一缕碎发挂以耳后,低声说,“这段时间你给我点面子,多来医院几趟,别管老爷子脸色如何。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会对你太过分。”   “行,听你的。”我笑着应下。   我们正说着话,王启提着两大包东西上来了,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微微一笑说:“何总,我把买来的汤特意装到保温饭盒里,打开一看跟自己煲得一模一样的。”   何连成抬了抬眼,示意我接过来。然后对王启说:“你先回去吧,公司的事不能松懈。”   “好。”王启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公司的任何消息都不能走漏一个字出去。”何连成又叫住他叮嘱了一句。王启笑笑说:“何总,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关乎我以后的身家性命,敢嘴不严么。”说着他就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已经知道何连成的意思,他想让我假装贤惠儿媳妇。   “送进去吧,什么都不用说老爷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何连成催促我。   我觉得迈不开步子,这样去讨好一个人,我从来没做过。总觉得假惺惺的,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   终于补上了,各位姑娘辣妈久等了,群么么。 第083 我替你俯低迁就   “去吧。”何连成用手轻轻推了我一下。   他是个高傲的人,如果不到非如此不可的地步,绝对不会这样刻意讨好一个人。我觉得他在给自己找生路,希望能够留下蓝华。记得他说过,在董事会上何则林的风向很重要。   “我知道这样做有点自私,但是于公于私,我都想你和他关系缓解,不必亲如父女,至少能和平相处。”何连成低声说。   宽宽在他怀里,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高兴得没心没肺。   “好。”我深吸一口气,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拿着手里的食物和汤水大步走到何则林病床前。进门之前,我先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个笑,回头对何连成低声说:“万一,他把东西扔出来,你记得抱孩子躲开。”   “不会的。”何连成微微俯身,在我额角吻了一下说,“放心,不会的。”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笃定,抱着断士断腕的决心,推开了病房门。何则林显然是刚睡醒,眼睛还微微有点红,先把目光定在我身上看了一眼,然后转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上。   “我手艺不好,胡乱做了点儿吃的,您别嫌弃。”我忙说。   何则林眼里有一种叫惊讶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就是淡淡的冷漠,看了一下床头柜,那意思是让我先放下。   我把东西放下,一样一样从包里拿出来:“我叫连成进来陪您吃东西?”   他点了点头,在我走到门口时,才在我身后轻声说:“谢谢你。”   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平静,心里感叹于何连成小心计的立竿见影,同时又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窘迫,毕竟这件事是在做假。用虚假来换取一个老人的心软,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卑鄙起来。   推开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何连成抱着宽宽,我快步走过去低声在他耳边说:“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万一……”   “亲爱的,看你的眼神,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顿了顿又说,”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我或者你,更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我只是想让老爸早点康复出院。心情好的时候,病也会好得快,对不对?昨天晚上我一下飞机,就看到你的信息,突然之间觉得怕得要死。我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恨他了,即使他把一切给了何萧,不给我继承权,不让我插手公司事务,我也一点都恨不起来。”他说得很快,最后很轻很轻的在我耳边轻叹了一句,“他是我爸爸吧。”然后拉着我,走进了病房。   真正感动我的是他最后一句轻不可闻他是我爸呀,忽然我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感受,顺从地跟着他进去,笑着从他手里抱回宽宽。   何连成把床上的小床抽出来,然后放好,把那些王启打包过来,假装我做的饭一样一样摆在小桌子上,对何则林笑着说:“我特意嘱咐乐怡在家里做的,她手艺不好,让阿姨帮着忙一起弄的,你尝尝。”   何则林应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我说:“抱着孩子站着多累啊,坐下吧。”   我觉得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这是他第二次对我和颜悦色。第一次是在翰华的时候,他找我谈话,让我离开何连成。   我毫不作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从我这里看过去,何连成神色温暖,表情里都是深深浅浅的关心,他把东西摆好,自己拿着碗筷盛了一小碗汤,端着半弯着腰对何则林笑着说:“忽然想起来,我小时候生病,你连哄带骗逼我吃药的情形。”   何则林也笑了笑,张开口喝了一口何连成递到嘴边的汤,汤一入口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眶有点红,说:“多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   “你以后记得回家吃饭,阿姨烧菜挺好的。”何连成心无旁鹜,一心喂何则林吃饭。   屋子里光线柔和,弥漫着饭香。他们两人的眉眼都松懈下来,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宽宽最不耐别人吃饭他在一旁看着,看到那边吃了小半碗汤,还没他一口顿时急了,在我怀里猛地往上蹿,大声哦哦哦地叫着。   他的声音果然把那一对父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何连成看着自己儿子的急切样,笑着说:“这些你还不能吃,等下再给你弄吃的。”   “什么不能吃,鱼汤孩子不能喝么?”何则林突然开口,说着推开嘴边的碗,“你给乐怡盛一碗,让她喂孩子。”   何连成应了一声说:“老爸,你这是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吗。”   宽宽一看成功让那边停了下来,觉得自己这一招挺管用,又咧着大大的笑冲着何则林大声哦了一下。   何连成瞥了他一眼,迅速盛了一碗汤端过来,递到我手里,然后点了点宽宽的额头说:“小东西,知道要吃的了?”   他语气里都是宠溺。小宽宽看到吃的来了,哪肯再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我手上的小碗上,伸出小手就去抓碗。   我把他手按到怀里,用一只胳膊圈住,拿起小勺吹凉了汤喂他喝了一口。   何连成喂何则林吃饭很是用心,两人之间气氛终于重归融洽。小宽宽在我怀里喝了一小碗汤以后,还要吃被我拦下。他人小脾胃弱,再吃下去怕消化不良。   “连成,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昨天晚上你在这儿也没睡好。”何则林温和地说。   “乐怡带孩子先回去,我在这儿陪你。”何连成的语气不容辩驳,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捡好,“老爸,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让乐怡在家做好送过来。”   “随意就好,家里烧的青菜都比外面的好吃。”何则林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说,“让阿姨做好送过来就行了,她带着孩子做什么饭呢。”   何连成把东西拎好,小桌子收回去,把纸巾之类的收到塑料袋里对何则林说:“老爸,我出去扔垃圾,顺便送送她俩,你等我一会儿。”   “宽宽,来让爷爷抱一抱。”何则林忽然叫住我。   我看了一眼何连成,走过去把宽宽放到何则林的怀里。宽宽应该还记得昨天见过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没那么抗拒,只是笑得不似在我怀里那么开心。   何则林同他逗玩了一会儿,才说:“乐怡白天也要上班,先回去休息吧。”   我听着他话语间微不可察的关心,忽然心里很酸,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让我觉得有点难过。   抱着宽宽走到外面,何连成跟在我身后。等到了距离病房稍远一点的地方,我站住抬头问何连成:“这样做不合适吧,用假的换真的,怎么换得来?”   “总要有一方先俯低迁就,你不愿意做我替你做,放心好了。我对老爸真没别的企图,只是希望他同意我们两人在一起,真正接纳你和宽宽,然后快点康复。他这样子,我也难受。”何连成抵了抵我的额头,在宽宽脸上关了一口才又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好。”我应道。   在这一个瞬间,我被何连成再次感动。他心里是希望两全齐美的,即使不插手何则林的商业帝国,他也想与老爸和睦相处,让家像个家的样子。   细想回去,何连成在与我住一起以后,肯定不经常回那个家,每天到点儿回的是我们的小家,何则林一个人在那个大而冷静的别墅里……想到这里,我心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回。   何连成的小妈怎么没有出现?   我几乎在想到这一件事的同时,马上给何连成发了信息,他过了很久才回复我——这件事回去再说。   在看到他的回复以后,我隐约觉得有一种不安,但现在也不便继续追问,只得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到了第二天,我要是再打让王启打包好送过来就有点太不是人了,决定自己下厨看着食谱儿做汤饭。   下午三点我从公司回家,在阿姨的指导下做了三菜一汤,全部做好放进保温饭盒以后,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我给何连成打了电话,知道他已经到医院了,抱起宽宽也赶了过去。   何连成看到我手里提的东西明白了一切,伸出大长胳膊把我和宽宽一起抱在怀里,重重地拥了一下说:“谢谢亲爱的。”   “你与我客气什么,进去吧。”我轻声说。   来到病房,何则林看到小宝就是精神一振,先把小宝要过去陪着玩了一会儿,何连成把我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儿拿出来,对何则林说:“老爸,乐怡可是亲自下的厨,我都没这口福呢。”   何则林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完全变了花样儿的饭盒,脸上忽然浮出促狭的笑问:“昨天不也是亲自做的吗?”   “昨天是阿姨帮忙做的,对吧?”何连成抢先替我回答。   何则林微微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没散去。他这一次连小宽宽也不让我抱,自己拢在怀里,一边吃一边喂。   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绝对没给孩子喂过饭,看着他拿勺子的姿势,我都有点害怕,站在一旁担心吊胆,生怕他一个力度把握不好,烫着孩子或者是把勺子送到孩子口腔深处。   小孩子吃东西难免洒得到处都是,何则林的胸前一会就掉上不少了食物残渣,还有汤汤水水,何连成看小的吃差不多了,不等我提醒,把他从何则林怀里捞出来,往我怀里一塞说:“吃相也不知道随了谁了,这么急。”   何则林忍不住一笑说:“随了你了,你小时候就这样。我和你妈忙,不怎么管你。每次你吃东西都像是抢回来的一样,又快又急。”   何连成大概也很少听到自己老爸提及老妈,笑着问:“那时候,我妈也不怎么管我吗?”   “你出生的时候,我们事业刚起步,没过多的精力照顾你,你差不多是阿姨带到了四五岁。”何则林笑道。   “那我可真没宽宽幸福,乐怡恨不得天天把宽宽带到身边。”何连成用一种嫉妒的口气说。   看文的亲们,求联赛票呀……打滚求,卖萌求……不给就眼巴巴瞪着你们,一天二十四时瞪着你们。 第084 明媚的开始   何则林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快成精了,何连成一开口他就知道目的何在,笑着没接他的话,装作不经意地说:“听说昨天你在会议上与那几个董事意见相左?”   “他们都极力主张蓝华宣布破产,我不同意。我一心一意做起来的公司,因为一个失误就要倒闭?”何连成反问。   “开公司看的就是利润,利润不好迅速斩仓有什么不对?”何则林接过何连成递过去的毛巾,擦干净了手说,“我下楼散散步。”   “医生不是说让静卧休息吗?”何连成扶住他问。   “放心吧,你老爸不是纸糊的。”何则林拍了拍他的手说,“让乐怡陪我下去,我电脑里有几份文件,你按我刚才和你讲的意思批复一下,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用到。”   “爸,你可别……”何连成听到他指名让我下去,马上警惕起来。   “别什么?”何则林抬眼问他。   “没事,咱们下去。”我打断何连成的话,他要是说出“别刁难乐怡”这句话,我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男人虽然不像女人那么小心眼儿,但是对于把儿子从自身边拐走的,又没好感的女人,也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何连成一眨眼明白我的意思,笑着说:“别散步时间太长。”   何则林笑笑,和我一起出了病房的门。   这里的住院部楼下绿化很好,人工堆山做的小湖景公园,花树林立,每栋楼三五层不等,每层只住一个病人,病房堪比总统套房。   帝都的初夏,气候刚刚好,各色花树开得正艳。我们走在湖边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他在我身前半步,小宽宽好奇地盯着这个头发花白,这两天出镜率超高的老人,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从树下经过,低低的枝桠擦着我头顶过去时,他总会伸手揪一两片树叶,一刻也不愿意闲着。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绕湖半圈以后,有一个木格亭,他回头看我一眼说:“坐一会儿?”说着他坐了下来,我也在距离他三尺来远的木头条凳上坐下。   “乐怡,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近情理,怎么都不肯接纳你,不同意你与连成的婚事。”何则林看着我,很平静地问。   我想了想说:“不,我理解您的想法,您觉得我配不上您儿子。”   依稀记得何则林与我某次谈话中说到过,他儿子应该有更合适的妻子。   “不是,你弄错了。”他伸手接过宽宽递过去的树叶,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和宽宽玩了一会儿。我等着他的话,没开口,一切都静谧极了。   四周不远处的缓坡上错别有致分布着景观灯,他的笑在不甚明了的灯光下有点意味不清,看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宽宽大概在我怀里呆不住了,迅速爬了下去,扶着长条的木凳子沿着学走路。   “我弄错了?不太懂您的意思。”我一只手扶着宽宽后背,生怕他不知道防备身子,突然摔倒。   “刚开始,连成把你往翰华安排,我觉得他只是迷上你一张脸,根本没放在心上。男人年轻的时候难免都会有那么几次奋不顾身的心动。我当时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丢开,谁知竟然对你上了心。”何则林也垂目看着宽宽,“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出乎我意料。不过,我可以澄清一下,我只是不喜欢你和连成一起,却从来没在背后做过什么。”何则林正说着,宽宽一个没扶好,身子往后一闪,他忙弯腰扶住了宽宽。   “除您以外,我真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会这么反对我和连成在一起。”我真正震惊的是他话的内容,而不是态度。   何则林多年的商业习惯,让他在解释和承诺时,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所以我才会感到震惊,如果他没有做任何事,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一切。让我与何则林产生误会,拉到了各种仇视和刁难。在何连成的交际圈里,我寸步难行,没有一个人肯接纳我。甚至现在,何连成也被他的那个圈子所排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没出手,也有人在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你们?”他问。   我点了点头,他的话把我说迷糊了。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会办这么脑缺的事儿,又不是自己的家事,费尽心机做什么?何况,做这一切安排,还要有不少成本。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独立的。你们在不知不觉中树敌了,即使我不反对,恐怕要真的走到一起也很难。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倒觉得连成配不上你。”何则林说,“你比他有主意,比他心智坚韧,比他更懂得进退有度。”   何则林能这样夸我,让我觉得很惊讶,不过我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抬头说:“我觉得感情的事,很难用配不配得上来做评价。不管您接受不接受我,您是他父亲,我一样尊重您。至于将来能怎么样,要怎么样,也得先做后说。现在连成的公司确实经营不太好,您计划如何处理?还是我离开就给他机会,我留下就死路一条吗?”   我听得清楚,何则林话里的意思。他对我与何连成之间的事,最大的容忍是:不反对,也不同意。我们既然能平静谈话,我想替连成问一下他的想法。   “不,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至于连成,他愿意再试一试,我愿意给他机会。如果蓝华能起死回生,也算他有几分手段。”何则林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对我不冷不热,不拒绝不反对了。   “谢谢您。”我真诚说了一句。   这才两天的刻意表现,何则林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我忽然意识到,女人在某些时候应该服软认输,是不是过去的我一向太强硬了,所以才让自己撞了那么多的南墙,跌了那么多的跟头?   “你不必谢我,我的决定不会变,只是态度有了改变而已。连成如果选择和你在一起,那我会在遗嘱中写明,只给他留一定的固定资产和不可转让股权,让你们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其它的一概不会留给他。”何则林又补充说。   “连成曾说,你让他写过不把何氏的任何资产留给两个孩子的材料?”我问。   “是。”他直接回答,眼神磊落,“不过那个纯属笑话,只是为了难为他一下,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们倒都接受了。”   我微微笑了,这件事如果早说或者晚说,我都接受不了。偏巧何连成说的时机最好,我心疼他在我与何则林这间来回平衡周旋,觉得没必要为这样的事再说什么,很平静地应了下来。何连成说得对,至少二十年以后的事,如今想太早了。   何则林对我一向不喜欢,今天这种开诚布公地谈话机会真的不多,我一直在听他说,忽然倒是理解了他的想法。   做父母的,哪一个不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更好。在父母眼里,自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何况,何则林明面儿上,只有何连成一个儿子,自然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聊了半天,何连成沿着小路找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人在长凳这儿坐着,笑了笑快步走近说:“老爸,出来时间挺长的了,回去休息吧。”   何则林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说:“我觉得明天都能回去工作了。”   “你再歇几天,工作的事儿那里忙得完。”何连成弯腰抱起宽宽,我们一起往住的那个楼走过去。   他们父子说着闲话,眨眼到了病房。   何则林躺下,护士进来检查了身体的各项指标,笑着说:“何先生恢复很快的。”   何连成道了谢,然后送我和小宽宽出去。   来到楼下问我都谈了些什么,我略说了几句,他抱了抱我说:“别气馁,咱们抱着打持久战的准备,等到宽宽上小学,老爷子磨烦了磨皮了,估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同意了。”   何则林住了一周的院,每天晚上我都做一些简单软烂的饭菜送过去,他陪宽宽玩的时间越来越长,其中一天单独带了宽宽两个小时。   等到他出院以后,何连成才回到家来住,他一进门就高声喊:“亲爱的,我回来了。”   我正在给浴室里给宽宽洗澡,扬声应了一句:“在给宽宽洗澡,你饿了先吃饭,餐桌上有吃的。”   他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我蹲在地上。小宽宽抹了一身的白泡泡一边玩水一边洗,我的衣服也被他弄湿了不少。   “终于回来了,我也要洗个澡,一身的汗。”他一边洗着手一边说着。低头看着宽宽一时也洗不完,索性蹲下来帮我,宽宽看到何连成回来,不肯在浴盆里坐着了,扑腾着想站起来,脚一滑把盆给弄翻了,我身上的衣服顿时湿透了。   何连成哈哈笑着捞起快要摔到的小宝,也不顾他一身的泡直接抱到怀里,自己衣服也湿得够呛。   “马上就洗好了,你捣什么乱!”我横了他一眼。   “打开花洒,冲干净泡沫就好了。”他伸手拿下花洒打开,等了一会儿水不凉了才冲到自己的手背试了一下水温,我以为他会直接给宽宽冲澡,转身去拿架子上的浴巾,谁知才一转身,整个后背猛然一热,回头想说他,鼻子眼睛嘴里都进了水。   他一只手抱着宽宽,一只手拿着花洒,水不停地冲到我身上,这一会儿我衣服彻底湿透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怒问:“你干嘛?别添乱行吗?”   “今天我有时间,给宝贝儿子和宝贝老婆洗洗澡呀。”何连成笑着说,语气暧昧。   “快把宽宽冲干净,小心洗得时间长了闹肚子。”我被他说得脸有点红,故意不看他。   “好勒。”他痛快地应了一声,“过来帮个忙啊,我一个手滑,小宝儿要掉地上了啊。”   我迅速冲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小宝儿,何连成借机把我和孩子都搂进怀里,花洒就咯在我后背上,温水无声地沿着身体流了下来。   他在我耳垂上轻吻了一下低声呢喃道:“乐怡,我要怎么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最珍贵,什么是家,什么是爱。”   在他刻意的温柔态度和故意制造的暧昧气氛当中,我不可抑制的红了脸,觉得耳根子发烫。   宽宽黑亮的眼睛瞅着我们靠在一起的脸,让我迅速推开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当着孩子呢,注意点儿啊。”   “屁大一点儿懂什么?!”他虽有点不乐意,却还是先把宝宝冲干净,用浴巾包好,自己两三下扯下衣服扔到脏衣篓里,穿着一条短裤抱着宽宽就走了出去,临出去前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先把他哄睡啊,我一会儿就来,亲爱的等等我,别洗那么快。”   “你够了!”我低声嗔怪他一句,把他推了出去。   他不情不愿地说:“人家好歹在秀身材,你给点反应好吗?不要表现得跟看到一块石头似的。”   “好了,好了,你身材最好了,快去哄宝宝睡吧。”我把他推了出去。   我每次看到何连成秀身材,都觉得身材这个东西,七分靠先天,三分靠后天。平时里何连成根本没时间锻炼,但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甚至还有四块腹肌,简直让我嫉妒。我之所以从十几岁就开始跳各种形体操,是因为我的易胖易瘦体质。   我小时候学过跳舞,身材一直出类拔萃,但是跳舞的人一旦停下来,身体就会横向发展。   为了抑制这个趋势,我每天多忙都会抽时间锻炼半个小时。而且我还是易瘦的,心情不好,过得不顺利,或者工作太忙都会让我迅速瘦下来,而且瘦全身。   如果只是瘦腰瘦大腿,我乐得高兴,可偏偏我是一瘦就先瘦胸,有时候闹一个月的情绪,文胸都要换小一码的了。   周末愉快!大家都出去玩了吗?怎么没人冒泡?   今天还有谁没投联赛票呢,快投给我吧,坐等喂食。   看了一眼第一名,赫!吓屎了都。咱还是乖乖去写文啦,群么么,谢谢大家支持。 第085 小别之后   我把何连成推出去,自己反手从里面锁了浴室的门开始洗澡。十多分钟以后,我正准备穿上睡衣出去,门锁咔嗒一声响,门被从外面推开,他在一片热气氲氤中走了进来。   “宽宽睡了?你洗吧,我洗好了先出去。”我伸手去拉门。   “让你等我嘛。”他有点不乐意,反手把门关上,身子徐徐靠上来,伸出手把我圈在怀里。   他用一对溺死人的眼睛看着我,轻轻浅浅的低声说:“想不想我?”   “乖乖洗澡,我一个人连续两天带着三个娃,累惨了。”我向他低声解释。纵然三个孩子都是听话的,不格外淘气,也让我累得不行。   阿姨周末回家照看自家从学校回来的孩子,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何连成又在医院陪着他老爸。   男孩子天性就是好动,特别是元元和童童就像是能量爆棚的劲霸小电池,一刻都停不下来,而且时刻精神抖擞。我照顾小的,安抚大的,累到今天早上把两个大的送到幼儿园以后,都没去公司,直接回来搂着小的补了一觉才在中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   何连成这样期期艾艾地靠上来,我马上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现在洗完澡后,我全身更是困乏得连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向他解释,希望他缓一天。   “可人家很难受。”何连成不依不饶。   “在医院这几天,你也累坏了,今天不做好不好?”我用力抱抱他。   “我才没累坏……”他不甘心低声说了一句,拉着我的手按到某个地方。   纵然是在一起很久,被他这么直白的表示,我还是不由脸上一紧,迅速把手撤开,红着脸咬牙低声嗔道:“不许这么色,我先出去。”   他纵然不愿,还是在我眉头轻吻了一口说:“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说,你要累了先睡,昨天再说。”   “公司的?”我问。   他点头道:“公司的,我们的,孩子的,还有我小妈的……”何连成眼睛明亮异常,恨不得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说给我听。   “那我等你一会儿再睡。”我回吻他一下,准备拉开门出去。   “说闲话就有精神,做那个就没精神……乐怡,你故意拒绝我的。”他最后一个字才出口,我就觉得唇上一热,被他缠绵含住。   “什么叫说闲话……”我的话未及住出口被他堵住了嘴,心里有深深的暖意,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这么粘着,那个女人不愿意。   他吻得很温柔,不复以往的霸道和横冲直撞,每一下都轻轻浅浅,反反复复。   我慢慢在他的温柔里软了下去,身体仅靠他胳膊的支撑站立,眼前是他长而卷的睫毛和有些湿意的头发。   他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没抬头却用手捂住我的眼睛说:“亲爱的,闭上眼睛好不好?”   说这句话时,他的唇移到了耳边,轻轻从我耳垂上扫过去,热热的气喷出来,痒痒的让我不由起了一身细碎的小疙瘩。   眼睛被他用一只大手蒙上,眼前漆黑一片,在这一片漆黑当中,感觉变得格外敏锐。   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手在皮肤上无意识的游走,紧紧贴着我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异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撩拨我的神经……   相处已久,何连成知道我的每一个死穴,吻落在颈下耳旁,重重的吸吮让我觉得身体飘浮起来,似乎没了重量。他吸血鬼一样的吸着,我觉得血管都要爆裂了,忽然从尾椎骨涌上一阵电击般的麻酥感,我不由自主低低叫了一声……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身子往前压过来,把我死死地逼到了墙壁上,热水还在倾泄而下,已经迷失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被水砸到脸上,只觉得氧气用尽,只有大口喘气才能缓解身体的窒息感。   我刚才身上只简单裹着一条浴巾,几乎一瞬间就被他把浴巾扯了开去,密密匝匝的水滴砸到皮肤上,竟然带来微微的刺痛。   现在的何连成表面看来,性子沉稳许多,处事比原来更加进退有度,任性而为的时候少了。只是有一条,他在这个方面的要求从没改变过,就像从不知餍足的小兽,没完没了的索要。而且从来喜欢别出心裁,似乎床真的只是睡觉的地方,很少在床上做。他兽性上来的时候,不分场合地点,甚至在与整个职场只有一门之隔的办公室,也不管不顾的要,而且还弄出很大的动静。越是不安全的场合,他越是兴奋。这方面,他半分都不沉稳。   我被他紧紧压在墙壁上,一动也不能动,他的手滑了下去,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时,突然闯入,我身体不由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的唇离开了的我锁骨,轻轻在耳边说:“求我,求我我就进去……”   我偏头不理他,这个混蛋每次都是先要的,每每到了紧要关头都让我求他,弄得好像我多么色一样,我偏不求看他能忍得住……   我的反应让他有点薄怒,故意在我耳垂上轻轻咬着,含糊不清的话飘到我耳朵里:“真的不求么?我看你能忍多久……”   他说着手越发用力地动起来,我觉得身体上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腿都软了下来,胸腔里的只剩下心脏在狂跳着……   他熟悉我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是我对于男女情爱的某些方面都是他启蒙的。他一开始确实没经验,但耐不住他身体好和往死里钻研的态度。   他无意无意地反复碰触某一处,我想要他想到发疯,哀求的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去,微微一偏头看到他促狭的目光,生生忍住,凭什么我要求他,明明是他先要求做这个的。   他的手指竟然弓了起来,异物感带来的刺激让我又忍不住出了声,身体更加柔软起来。   “今天,非弄死你不可。”他咬牙切齿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着,然后迅速抬起我一条腿,没有任何缓冲地狠狠地撞了进来。   ……   我身体软得不成样子,被他搂在怀里,轻浅的吻再次落到面颊上,他低声说:“亲爱的,爱你……”   我累得不行,眼睛紧紧闭着,手在他腰紧了紧,他用力拥着我说:“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吧。”   我没力气回答他,只是在他怀里动了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   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何连成对我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在董事会上,三个董事联名提议让何萧加入董事会,原因是他的能力和做出来的大家都看得到的成绩。   “翰华一年的利润有多少?”我听完以后不由问。   “翰华利润是很高,但是迟早会出事儿。正常来说,期货公司的利润来源于客户的交易手续费。而何萧的做法是拿着公司的自有资金去做交易,赚取的是期货涨跌之间的利润,除非他的操盘技术好到能够保证每一次的交易都是盈利的,或者是保证盈利的次数比亏损的次数多,否则一旦判断失误就是大的失误。”何连成耐心和我解释。   “这个我也大致知道,公司董事层不了解这件事吗?”我反问。   “整个管理层都知道,集团风控的人员每个月份,每个季度都会提风险预警,提示着翰华的违规操作,但是没有人能听进去。每年百分之二三百的利润率,让大家都忘记了风险。”何连成一边打着方向盘拐到停车场里,一边简单说着。   “一共有多少资金,年利润二三倍也确实很吸引人。”我有点吃惊,何萧竟然真的是个人才。   “和蓝华的注册资本金差不多的,你想面对这样的巨额利润,谁不动心。还好老爷子纵然看重这块利润,却一直没同意继续往里加仓,每年年终都把这一年度的利润抽走,单独管理。所以何萧最多也就是把这笔钱赔进去而已,风险还在老爷子可控的范围之内。”何连成说话间停好车,俯过身来帮我解开安全带,顺势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说,“走吧。”   我听得入神,不由追问道:“何萧做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失手吗?”   “失手过,失手的次数比较少而已。在这种市场上,别说是他失手很少,只是判断正确比判断失误多,就是股神级的存在了。”何连成抬手看了看时间说,“还要赶去集团开会,你要是想知道其它的,想好晚上怎么求我。”   “何连成,说正事的时候你也能往那上头扯,过分!”我拉开车门要下去。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问:“我往哪上面扯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太过分了!”我甩开他的手,迈腿下车。   他摇下车窗对我的背影喊:“亲爱的,说清楚再走啊。”   “开你的会去吧!”我回头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大概时间真的比较紧,他这回没再纠缠贫嘴,微微向我笑着摆手,然后发动车子走了。   我今天来得比较早,顺便绕到楼下星巴克拿了一杯咖啡。昨天晚上累到不行,今天何连成叫了两次才起床,到现在还觉得没怎么睡醒,喝杯咖啡提提神。   才付完钱拿起咖啡一转身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手里的东西差点洒他一身。   我后退一步,忙说:“对不起,先生。”   抬眼一看竟然是刘天,他一夜没睡的样子,眼睛有些发红,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西服也随意地穿在身上,嘴角有青色的胡茬儿。   “你怎么在这儿?”我反问。   他没说话,拿起我手里的咖啡说:“请我喝杯咖啡,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   好吧,大早上发布这个章节,会流鼻血的吧。 第086 突然昏倒   我很惊讶能在大早上,在公司楼下看到刘天,又买了一杯咖啡,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他的笑里着带着让人心疼的苦意说:“没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很狼狈么?”   我听得出他话里意有所指,只得跳开他的这个问题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跑到这里来等?几点来的?”   “我原想打电话,但是想到你会和他在一起,就讨厌起打电话,我只想见见你,与姓何的没关系。”刘天焦躁地说着。   “你怎么了?”我觉得这不是他的语气。   刘天是个君子,办事中规中矩,说话沉稳有度,绝对不会说这种任性而直白的话。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想你想到心里发疼,我去了你原来工作的地方喝酒,原本想……后来,我发现不管我喝多少,酸到什么程度,还是不可能把别人当作你。我讨厌她们,我讨厌!”刘天坐在我对面,身子微微前倾,说话又急又快,到了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变得咬牙切齿。我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传过来的酒味儿。   “你没回家?”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转移注意力,说这些让人觉得闲得蛋疼的话。   “我直接从那边过来,想见你一面,不然死不瞑目。”他说着,眼睛里忽然有一种狂热,“我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错眼你就上去了。”   “刘天,我和你都没有开始过,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吗?我想让你好起来,变成原来那种样子,沉稳有度……”我的话没说完,被他粗暴打断。   “我讨厌我原来的样子,以前的我如果和他一样,像个真正的纨绔一样,或许会比他早一步。如果那样,你是我的,不会躺在他怀里,不会给他生孩子,不会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名分都不要。”他语气越来越急切,眼神也有点不对劲儿起来。   “刘天,你冷静一点儿。”我伸出手按住他放在桌子上青筋暴起的手,想给他一些安抚,让他平复情绪,发现他的手热得可怕。   “乐怡,我只要一想到你和他在一起亲热,我就嫉妒的想死……”他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   “别这样,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却不得不努力说服他。   他抬起头死死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乐怡,我愿意为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羽毛一样飘了过去,然后他身子一歪直愣愣往一旁倒了下去,我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重重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人毫无知觉地摔在地板上。   服务生尖叫着跑了过来,看着刘天问我:“这位先生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快打电话,他昏过去了。”我手忙脚乱抱起他的肩,让他在地上躺得舒服一点儿。这时我才发现,他额头烫手,整个人都在发高烧,双颊上不正常的红原来是烧出来的。   我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以后,摘下口罩对我说:“你老公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因为睡眠不足,喝酒太多,体力透支昏过去了,挂两瓶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一会儿就能醒了。”   “他蔗糖过敏。”我听到医生说出一个“糖”字,忙解释说。   “全蔗糖还是蔗糖?”医生停下正在开方子的手问我。   “不清楚,反正吃水果也过敏。”我说。   “水果是果糖,那就是全蔗糖过敏了。”医生把方子撕掉,重新开了一张说,“去交费吧,挂点生理盐水和退烧针,休息一会儿估计就会醒了。”   我连忙拿着单子去交费,然后回来陪着他打吊瓶。   刘天的朋友我只认识一个,是彭佳德。这个彭佳德是两面派,和刘天关系紧密,与何连成关系也不错。我没法打电话给他,毕竟刘天发烧昏倒的原因是不能对外人说。   打了退烧针,他身上的热度还是没迅速退下去。   我每隔一会儿就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去外面买了一条毛巾,去卫生间弄湿了,给他物理降温。   等到毛巾热了就再去拧一条温毛巾,如此反复了十几回,他额头终于不那么烫了。我松了一口气,在他床头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这一段时间一直在透支着体力,今天早上紧张了半天,这会儿一放松竟然坐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微微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死死攥住,连忙用力抽出来。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刘天的床头睡着了,手刚才是被他握住着的。   “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不好意思,我刚才竟然睡着了……”我忙解释着。同时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彻底降了下来。   他眼睛里含着柔意,就这样看着我。突然他一侧头在我没来得及撤回来的手腕上亲了一口,我顿时就像被红炭烫到一样,只觉得心脏一下停跳了。忙不迭地把手撤了回来,心想或许刚才他只是无意转头,嘴唇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腕儿。   “我好多了,谢谢你。”他看着我说。   “那我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我舒了一口气问。听他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我心里负罪感小了很多。   “不要。”他急切说着,一把抓住我的手。   “好好,我不打。”我忙说着,用力抽自己的手。已经有主儿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定定看着我说:“我只握一小会儿,只有握着你,我心里才会踏实。才肯相信你在,是真实的,不会一下子突然消失。”   我本来想说,刘天我是连成的女人,你不能这样。话到嘴边想到不妥,这时候提何连成,有故意刺激他的嫌疑,于是闭上嘴。   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表情安静下来,眼睛里那些狂热也深深藏匿起来,一直看着我。   “药滴完了吗……”护士推门进来,看了我们一眼,抬头看了看挂着吊瓶的架子说,“呀,你这家属怎么照顾病人的,药都滴完半天了,这都回血了都……”   我被护士说得脸红,想迅速撤回自己的手,他却固执地握着不放。   护士拍一了下他的小臂说:“松开松开,放松一下。”   他头也不回,看都不看护士一眼说:“扎另一条胳膊。”   护士无奈,只得换了一条胳膊下针,重新给他挂了一瓶水。   外人在场,我也不好挣扎,等到护士弄好这一切出去,我拼了老劲儿用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死命往外的拽我的另一只手。   他眉头一皱,扎着针头的手伸过来,握住我按在他手腕上的手说:“求你了,别动。”   我看到他丝毫不管自己胳膊上的针头,一动之下血一下子回到了输液的透明管里,忙住了手对他说:“你松开手,我叫护士,针头跑了。”   “不。”他摇头。   他不疼吗?针头已经把他的皮肤顶起来,迅速滴下来的药水把他的皮肤顶出来一个大包。   “你这样会出事儿的。”我心说。   “我心里空了很久很久,握着你的手才觉得那一块儿填上了,求你别动,我只握一会儿。”他眼神沉静,语气坚决。   “我叫完护士,会回来的。”我有点急了。   虽然跑针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病人却不舒服。何况每个人对疼痛的灵敏程度是不一样的。我是属于格外敏感的,所以看到他皮肤下的针头随着他的动作在动,觉得自己胳膊上也像扎了一根不安分的针一样,疼得要命。   “说话算话。”他定定望着我。   “一定,放心。”我什么也管不了,满口应下。   他终于松开了手,我急匆匆站起来去外面叫护士,护士说着:“怎么会呢?一般老人才容易跑针呢……你们这是……这位先生,你别乱动。”把针重新拨出来,换了个地方再扎。   终于药水开始正常滴了,我站在门口没过去。   他用能动的那只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过来,陪我坐会儿,我保证不动你了。”   我看着他的眼神还是觉得危险,灵机一动对他说:“等我一会儿,我去下洗手间。”   他眼神一下子变了,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等我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已经一把扯下输液的针,几步来到我面前。   我这时想要打开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居高临下逼过来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你总是给了我希望以后,又要给我失望。几个小时前你应该把我扔在咖啡店里自生自灭,你应该装作不认识我单独走开……那样,我就会死心。你为什么要送我来医院,为什么那么细心的照顾我?为什么一遍一遍地帮我换毛巾?”   “我怕你出事,我当你是朋友。”我慌乱地说着。   “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你要么恨我,要么爱我。”刘天说完这句话,眼睛一下子燃烧起来,他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下来。   “你变态……我爱的是何连成……你放开我……”我一边挣扎一边说。   求票求票。   投票的按钮在文章首页封面下面,喜欢的妹子去投个票呀。   今天还有两更,一更是晚上八点左右,一晚是晚上十点左右。 第087 你恨我吧(为推荐票满2500加更)   “别和我说,你对我没感觉。”刘天松开了我的唇,摸了一下被我咬得出血的嘴唇说,“乐怡,如果你不可能爱上我,那就让你恨我吧,至少你能记住我。”   他说完俯下身来再次吻住我,嘴里都是酒气和血腥气。我像一条被挂在鱼钩上的鱼,死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他不是在亲吻,是在用力的啃咬,一副要把我吃下去的样子。   他一边吸吮一边狠咬着我,从唇上移开到脖子到颈后,突然他停了下来,用怒气十足的声音狠狠地说:“这是他留下来的印记,是吗?你们昨天晚上做了,是吗?”   “刘天……”我只觉得屈辱,抵抗着他带来的身体上的反应,用尽全身力气屈膝向他小腹顶上去。   他是男人,怎么样都比我力气大得多,而且他现在毫不留情,甚至失去了理智。我的腿还没抬起来,就被他用手按住。他大力地把我的双腿分开,自己的身体挤进来卡住,我想并拢双腿都是难的。   隔着不太厚的布料,他明显的男性特征硬硬地顶着我,我不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同时心里又怕得要死,乱成一片,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又被掐死。   如果刘天用强的,我怎么办?我怎么向连成交待?我不要!   他丝毫不顾忌我的反应,用力在我肩头咬着,每咬一下都说:“我讨厌他,讨厌他把你弄成这样。”   “我愿意的,你滚开!”我推不动他,只得开口骂他。他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在我身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齿痕。   我在他怀里越是挣扎,他那个地方的变化越是明显,最后他用暗哑的声音说:“乐怡,你恨我吧。”   说着他一把扯开我的衣服,扣子丁丁当当掉了一地……   我忽然怕到全身颤抖,牙齿也咯咯直响,不敢想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求你不要这样,我不想恨你的,我真的不想恨你。我只是爱上他早了一步。”   他听到这句话陡然失力,把头埋在我脖子上,紧紧抱着我全身剧烈颤抖起来。我不知道如何反应,此刻唯一会做的事是就是哭,不停地掉眼泪……我害怕刘天失去理智,我害怕失去他这个朋友,我害怕何连成误会……   我与何连成之间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我不想半途而废,我想和他修成正果。可是,刘天在这时只要再进一步,我自编织的那个华丽的美梦就会像冰雕出来的美丽城堡一样,遇热则化,连水气都会蒸发干净,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来。   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对于何连成的忠诚到了什么程度,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碰我,哪怕是肯为我付出所有的刘天。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坚硬终于慢慢褪去,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强迫你,我怎么舍得强迫你……我只是想你想到发狂,我找不到能替代你的人,心里疼到不能坚持。昨天晚上有一瞬间,我在想我要是突然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会不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害怕这样的感觉你知道吗?我害怕你的记忆里没有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害怕终于慢慢褪去,身体放松下来,从他怀里轻轻一挣就挣脱出来。他看着我破掉的衣服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被他刻意咬上去的齿印,满眼的心疼,慌乱地说:“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去给你买件衣服。”   他说着拉门就要出去,开门的瞬间身形一个趔趄,似乎要倒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站稳了,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别这样出去,等着我。”   “嗯。”我应了一声,不敢看他。   衣服已经没法穿了,这样子走出去会引来围观的。我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自己脖子上那些明显得咬出血痕的牙印,心里一阵为难,这可怎么向连成交待呢。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女人身上的这些印记都会多想的。如果我照实说,我知道他的脾气一定会打到刘天家里来,可不说我又不忍心瞒他。   刘天很快回来了,他把衣服放下说:“我出去,你换衣服咱们就走,我没什么毛病,就是一夜没睡又精神紧张,喝了不少酒,然后有点体力不支,不用住院的。”   我点头说:“嗯。”   他转身出去,他买来的衣服是立领的,勉强能遮住脖了上的印痕,但是稍一动作还是会露出来,我把头发分开散在两肩上,总算看不出异常了。   过了一会儿,他在外面敲门,我拉开了门。   他走进来,不敢看我的眼睛,不安地低声说:“乐怡,求你不要恨我。我一时没控制住,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一点也不想。”   “我要走了,你注意身体。”我叮嘱一句,有几句狠话在嘴里打了几个圈儿还是咽了回去。想到他为我做的一切,他的朴实无华的求婚,他孤注一掷地从家里出来,他在我不知道情下买了房子,他的订婚宴……我那几句话说不出来,至死也说不出来。   拒绝一个人难,拒绝一个爱自己的人更难。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等到了路上我挡住一辆出租车,他拉开车门让我坐进去,自己退后了一步说:“你到南市出差一个星期吧。”   我一怔忽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怕我被何连成迁怒。   “不,我不会瞒他这种事的,他可能会去找你。”我低声说完,狠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他却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笑了:“我怎么会怕他来找我,我巴不得他来找我。我只是怕你夹在中间受委屈。”说到这儿他又急切地说了一句,“如果你那天想选择我,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包括何连成。”   我被他的话吓得眼睛猛跳两下,什么叫“会处理好一切”,什么叫“包括何连成”……再回头看到他在窗外向我招手,表情沉静如海。   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我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我的神色不正常。   整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担心地想着晚上怎么与何连成解释。直接说被刘天强迫的?他会不会拿一把刀直接冲过去?依我对他的了解,绝对是会的。那怎么办?说是被陌生人劫持了?别逗了,又不是电视剧。假意出差,不不,我不舍得把宽宽放在家,也不忍心骗何连成……   我想来想去,整整想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想好怎么和何连成解释脖子上的牙印是怎么回事。   四点多,郑海涛拿着一份材料来到我办公桌前,笑着把材料递了过来说:“林姐,你看一下峰会的材料和我的安排,我、李然还有陈晓彤一起去。你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看郑海涛递给我的材料。他的想法很好,想借这个机会给同业留下个印象。   他和组办方经过协商,达成合作。赞助组办资金,得到一个发言机会和在会刊上署名的机会。那边给了我们三十五分钟展示时间,主题是讲新型传媒创意公司在国内的发展情况,借机展示公司的软实力等等。   我从来没想到过一向热情奔放的郑海涛会有这样的心思,在内容上略微改了一下,说:“挺好的,就照你的计划办的。”   他到这时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林姐,就是除了每人八千八的参会费以外,还需要赞助十五万块钱过去。这是我找了很多熟人才弄到的价格,要是对外三十万才有这个机会呢。”   这种行情我知道,于是笑了笑给他签字说:“我同意你的计划,也会让财务尽快打款,不过你最好把发言稿改得更生动一些,等你们的好消息。”   郑海涛这才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用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林姐,您放心。我一定不负你重托,争取让我们公司发展成为国内一流的……”   “好了,去忙吧。”我听他前半句还挺靠谱儿,后半句又开始胡说八道,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好。”郑海涛气沉丹田,底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拿起我签好字的材料,就像是得胜的战士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去。   他一走,我又陷入了纠结。   何连成只要不加班,基本上每天晚上在床上都会抱着我腻一会儿。即使不做,也会抱着我亲热亲热。我想让他不注意到我身上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了临下班的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刘天说出的那个办法是深思熟虑的。可是让我对何连成撒谎说自己要出差,我还真没这个勇气。倒不是因为我不会撒谎,在紫金台的时候应付起客人,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但是,对于何连成,我不舍得对他说一句假话。   为了感谢每天追文的孩纸们,搞一个小小的奖励活动——每章的前三个留言以写书评的方式写出来,送100磨铁币,不要求质量,凑够字数即可。   有奖书评还在继续哦,也可以正经写书评,也会有磨铁币送的哦!   ps:我要是建个读者群的话,会有童鞋加进来吗?   通知:1、今天下一章更新时间,晚上十点左右:2、下次加更条件:联赛票满500,推荐票满3000。(唔,忘记了,还有收到打赏钻石,也有加更) 第088 何连成炸毛(为联赛票满250加更)   我心里有事儿,死活睡不踏实,好容易哄睡了宽宽,自己迷迷糊糊躺了半天,才刚有点睡意,就听到大门轻轻一响,被用钥匙打开了。   我迅速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听到何连成轻手轻脚进屋的声音,他没开灯摸黑把东西放下,又摸出鞋子,这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他不小心碰倒,摔到地上轻微一声叮铃。   接下来,他半天没动,听到我和宽宽都没被惊醒,才又继续小心翼翼换好鞋子。他轻轻的脚步声先来到卧室,看了我一眼,而后去了婴儿房。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装睡得正香。   轻微的水声传出来,他在洗澡。   浴室的门被打开,灯光倾泄而出,他回手关了浴室灯,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然后顺手扭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我觉得身边的床垫往下一沉,熟悉的气息扑到我鼻子里。   他躺在我身边,热热的身子靠上来,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在我耳边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几点了?”我总不好再装下去,轻声问他。   我是在他进门时醒过来的,突然开口说话嗓子还有点沙哑,就像睡得正香的人被吵醒的声音。   他是从身后圈住我的,我的头就枕在他胳膊上,他轻轻含住我的耳垂吻了一下说:“别管几点了,睡吧。”   这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准备窝在他温暖的怀里继续睡。他习惯性的用手去握我胸口的柔软,因为我换了睡衣,他摸了半天不得其法而进,低声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严实?”   我激灵一下睡意全无,特么地我这是弄巧成拙呀!谁能想到他好好的,今天偏要用这个姿势睡觉?!   在他怀里转过身,我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轻声说:“睡吧,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肩膀受了风,所以才换了这件长袖的……”   浅浅的灯光下,我沙哑的声音一说出口,就马上意识到要坏事儿。何连成眼睛变得很深,像一汪潭水一样,这是他动情的前兆。他紧紧搂住我,让我趴在他身上,亲昵地抵了一下我的鼻尖说:“亲爱的,不要用你这样的声音蛊惑我好吗?好想要。”   “睡吧,这几天太累,早点睡吧。”我温柔地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才不累,自从有了宽宽,都很少像昨天那样要你,难得小东西睡着了,咱们……”他说着动了动身体,让我知道他已经有反应了。然后目光落在我领口上,低低地笑着说:“穿这么保守的睡衣,像个高中生。”   “变态!”我低声说了一句,心惊肉跳,生怕他真的非要不可……那样就完蛋了。我的各种设想和办法在这一刻,一点用也没有。   “我就是喜欢对你变态。”他说着一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吻落了下来,极尽缠绵以后,一路细密地吻到了耳后。他的手掀起衣服滑了下去,用牙咬着我的扣子,一个一个往下解……   我在他解开第一个扣子以后,一身的冷汗,条件反射一样抱住他的脑袋扳开说:“我累了,我不要。”   “亲爱的,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他低声说着,拿起我捧着他脸的手,在我掌心吻上,还故意使坏用舌尖舔我的手掌心……眼睛里带着坏坏的笑。   “你……”我才说了一个字,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说,“闭上眼睛,感觉我。”   我的打断让他放弃了用嘴解扣子,一只手圈住我,另一只手三五下把一排圆润的小扣子解开,然后刚要俯身吻下去,表情就僵住了。   我心道一声坏了,终于还是没瞒住,忙开口:“连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乐怡,你太过分了,你背着我出去乱搞!”他猛地喘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眼睛通红,盯着我的脖子和肩头怒斥着。   “我真没有,你听我说清楚,别生气,别生气……”   “证据都还在,有什么不清楚的!”他拨高了声音,眼睛更红了,一种让我不敢直视的怒气压了下来,我声音都心虚地小了起来,“没有你想的那些事,就是不小心被人咬了几口。”   “被谁咬的?啊啊,你说啊。还不小心,谁特么这么小心咬到你肩头上,疯狗吗?平时我脱你衣服快一点都会被你踹下床去,这么激烈你也不反抗了?谁!谁干的?我都不舍得动你一口,那个王八蛋干的!”他气得从床上起来,连件小内风也不穿,光着身子站在床边气得全身颤抖起来。   “亲爱的,这只是误会,听我说。”我也光脚跑到他跟前,惦起脚尖去亲吻他。   他偏头躲开我,不依不饶地说:“误会……都被弄成这样了,你告诉我是误会?你当我是傻子啊?”   “真的是误会,我在公司楼下遇到了刘天,他昏倒了我送他去医院。”我忙不迭地竹筒倒豆子,一下子交待了清楚。   刚才的设想完全没一个靠谱儿的,遇到他我只有老老实实交待,老老实实被压。   “去医院会弄成这样吗?就是刘天昏倒了,让他在那里倒着,你当什么活雷锋。你老实说,是不是和刘天滚床单了。你太过分了,你……你你……你竟然背着我出去乱搞!”他气得语无伦次,我急得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他喝醉了,我要是知道他会扑上来,一定不会送他去医院的,我保证,我跟他真没什么。”我急急地说着。   何连成平时脾气好,生起气来马上暴起伤人,最难安抚。即使他老爹气到他,也会直接摔东西走人,而且事后绝对不道歉。我不敢触他的逆鳞,死死抱住他不松手,生怕一松手他再负气出走。万一在外面酒后乱个性,我找谁哭去。   “啊……都特么扑上来了,你还说你们是清白的,鬼相信你的话。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用力掰开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擦,童鞋你好歹穿件衣服再去客厅呀!就算家里没其他人,你这样子全裸出镜也不太好吧,何况你特么还带个小棒槌出去……   我拿起他的睡衣扑上去帮他披上,再次真心解释:“相信我,真没什么,要是我说的有一句假话,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我话没说完被他捂住嘴:“有话好好说,别没事指天发誓,你出了事儿,我儿子怎么办?我找谁出气去?你就算是有了奸夫,我特么也要把奸夫给拆了炖汤喝。”   听他一连串儿恶毒的话,我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他脑子里没进水,把我的解释听了进去。   我反手抱住他的腰,一步一挪地把他推到客厅沙发上,自己连人带衣服扑倒他身上,从额头眉心开始,细心温柔地亲他……天大的怒气,我也要把你亲没了。语言解释不行了,那就用行动解释。   他刚开始死活不肯让我碰到他嘴唇,左躲右闪的不肯就范。我不气馁,也不敢气馁。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错在先,要是在这个时候把他扔下去,自己觉得委屈去哭哭啼啼,这段感情离结束不远了。   再说,我委屈个屁,本来这就是事实,他说我骂我,那怕打我,我受着就是了。   “你看咱们得讲道理,于淼都拿着dna鉴定报告书了,我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相信你,你也要同样相信我。对吧?”我一边细细解释,一边温柔待他。   他终于不情不愿像被人强上的小媳妇一样在沙发上安静下来,我再去吻他的唇,他不躲开了。   我简直是心头一喜,马上借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补充:“我就是不忍心骗你,要不然我说我出差一个星期,回来什么都没有了你能怎么样?”   他刚安静下来,听了我的话马上又炸毛了:“你敢,你敢你试试,我非弄死刘天这个变态不可。”   我一听我家高贵优雅的波斯猫再次炸毛了,忙尽心尽责地化身顺毛高手,不停地给他顺毛说:“我再也不见他了,好吗?他介绍的所有生意我都不做,好吗?”   ……   我提了一连串儿服软认错的条件,何连成始终像女王一样高傲地昂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身上只有腰上有一件我扔过去的衣服,除此以后全光出镜,身材好得让人流口水,忽然我觉得这只高傲的波斯种有借机秀身材的嫌疑。   “那,我把他电话号删了,好吗?”我终于把能想到的都说完了。   他这才慢悠悠地看了我一眼,用本宫赏你的这种表情对着我抬了抬下巴说:“现在就删掉。”   我迅速跑去拿来手机,当着他的面儿把刘天的号码删除。   “拉入黑名单。”他不乐意我只是删掉了他,得寸进尺地提要求。   在这个时候我哪敢不从,把刘天拉入了黑名单,心里暗自觉得难受。刘天,对不起了啊。   我把手机一扔,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整个人扑了过去压在他身上问:“好吧,不气了吧。”   “叫我最亲亲的老公。”他嘟起嘴说。   “何连成,你大爷。你刚才是故意假装生气的!”我在他说这话句话的时候,一下子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我爸是独子,我没大爷。”他说着凑近我,“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不然我还会生气。”   我自己有错在先,纵然是不情愿的,却也真的发生了一些亲密动作。他能够这样原谅我,我心里已经谢天谢地。此时,即使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我也会答应下来。于是轻轻亲吻着他问:“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还是生气。”他气鼓鼓地说。   “我知道。”   “我还是想收拾刘天”   “我知道。”   ……   我们正在一个服软,一个没完没了提要求时,婴儿房里传来了宽宽的哭声,我一个弹跳起来跑了过去。   “林乐怡,你心里还是没有我。”他在我身后哀嚎。   “你别傲骄了,快给儿子冲奶粉。我肯定不会和别人出轨的,如果我们中有一个先出轨的话,说不定是你这辆豪车,而不是我这辆没你这条轨道跑不了小火车。”我头也不回的说。   何连成在我身后是什么表情,我没看到,但我在这一刻确定下来,他对我的信任并不比我给他的少。   在我刚开始解释的时候,他就知道我肯定没有和别人滚床单,只是觉得胸口一股怒气没发泄出来,眼睛气得通红,身体气得颤抖。   他傲骄了这半天,只为了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就像那天我一样,虽然不相信于淼,却也为他惹上这些事情生气,非要找点事儿发泄一样。   等我抱着宽宽出来时,他已经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冲好了奶粉,自己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递给我说:“好了。”   我接过奶瓶喂宽宽,他坐在我身边轻轻抚着我的肩头说:“妈的,刘天这条疯狗,他再对你动手,我非弄死他不可。”   有没有觉得何少炸毛以后很可爱捏,难道只有我有这样变态的审美?   抢沙发送磨铁币啦,点章节下面写书评,凑够一百字,送一百磨铁币,先看的小伙伴们不要错失机啊,前三名每个送一百哦。   每章的更新都有这个活动哒。 第089 小礼物   何连成的语气让我害怕,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或者接他的话,只好闭嘴专心给宽宽喂奶,他偎在我身边看着宽宽吃饱以后,抿了抿小嘴闭上眼睛睡着了,才接过去抱宽宽进房间。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细心地把孩子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回头看我。   刚才宽宽醒来之前,我们虽然已经把话说开,但心里还是有一道梗。我知道这道梗的消融还需要时间,我不能让他马上接受我的道歉,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同样,于淼的事我耿耿于怀好多天。   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心疼,我知道这种感觉,走上前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说:“连成,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会那样。”   “我知道,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对我有多少信任,我对你同样也有。可心里依然难过。”他回抱了我一下。   “洗澡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拥着我到了浴室,把热水重新打开,拿着花洒表情认真,一寸一寸帮我清洗身体。我知道,他不想我身上有别人的印迹,有别人的味道。   我想说心里觉得真的有点委屈,可这委屈很快被我压了下去。换位想一下,何连成的表现算是淡定的了。   “他都碰了你什么地方?”他低头问着,我乖乖用手指了一下,“这里,这里……没了。”   他用手在我身上打了香皂,一遍一遍洗着,直到皮肤被搓得红到要破了,他才怔怔停下手,花洒无力垂到地上,一只手猛然重重砸到墙上,把我圈在怀里低声说:“乐怡,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心里好疼,就像被人抓住揉搓一样。”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哑意,心里那一点点的委屈顿时没了踪影,满心都是对他的心疼。   自从失忆事件以后,他像是一下子真正成熟起来,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偶尔生气或者闹别扭,他最多只是语气冷几天。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无助,不知道如何是好。   “连成,我知道这都是我不对,但我向你保证,我真没暗示过他,也从来没有勾引过他,真的。我只是觉得他帮我很多,不忍心看他昏倒在那里。你明白吗?”我放缓了语速,细细解释。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难受。”他声音低沉。我没办法再解释,也无法更加直白地表示自己有多爱好。   我惦起脚,去亲吻他。轻柔地吻他的唇……他的脸……他的锁骨……他的喉结……   他的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热度,捧起我的脸问:“你爱我吗?”   他很少这样郑重的问我,偶尔有一两次在那种时候问我这句话,都被我故意装聋作哑蒙混过去。而这一次他问得直白,让我没有退路。其实我在心里已经回答了多少次,我爱你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他,我只是觉得某些话不必挂在嘴上,我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看着我的眼睛,明确的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他固执地问,炙热的身体紧紧搂着我。他炙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给我温暖而安定的感觉。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的固执有期待,还有隐隐的不安……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知道一切,只是想让我亲口确认——他想听这句话。   我再次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轻声用最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爱你,连成,我爱你。”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狂热,逼了上来把我抱在怀里,转身出了浴室,我低呼了一声,想说的话被他用嘴堵住。   卧室里灯光暧昧,他越来越热的身体俯在我身上,一对明亮的眼睛里露出笑意,说:“我知道你有精神洁癖,只要你说出口,我就放心。”   “我一直都爱你的呀,只是觉得这句话老挂在嘴边,有点太……”我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微微转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着。   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溺死在他深沉的眼神里。   他紧了紧拢着我的胳膊,低声说:“如果不是心疼你明天一早上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现在已经两点多了,睡吧。”   我觉得这他说这句话贴心又温暖,往他怀里窝了窝,安心地睡了过去。心里终于松开了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了。同时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单独和刘天相处。   紧接下来几天,他又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忙到夜里两三点,悄悄上床悄悄睡觉,有时候回来晚了,赶上该给宽宽换尿布,喂奶……他都悄悄替我做了,最后才在我身边躺下轻声说:“宽宽我都弄好了,你不用起来了啊。”   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段时间,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又去了一次南市。是曹野的朋友在拍电影,需要一对双胞胎小男孩,无意中听曹野谈及,看了照片以后对两个小宝儿大为满意,让曹野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我答应下来。   对于这件事情,我一个是要看宝宝们自己的意见,一个是亲自盯着拍摄。现在人们都在传贵圈太乱,我不想两个宝宝在拍广告或者短片的时候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离开帝都的这段时间,我把公司的事交给许晚云处理,自己像个标准的保姆一样,拖着三个孩子来到南市,陪我一起过来的是家里的阿姨。   元元和童童一向听话,有自己的戏时就照着导演教的,认真念剧本,虽然不认识字儿,一字一句跟着读是没问题的。没自己的戏要拍,就坐在我身边陪宽宽玩。   我们一共去了剧组三天,时间虽短却让很多演员喜欢上两个小宝儿。那些帅哥靓女们在中间休息的时候,会跑过来逗两个小宝儿玩,还送了不少糖果和小玩具。通过这几天,我也发现,演艺圈并不像传得那乱,至少表面看来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相处和睦的样子。   他们两个的戏一拍完,我就拖家带口马上飞回帝都。比较难得的是,何连成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机场接我们几个。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才下飞机就看到自己家人的笑脸更让人开心的了,宽宽看到何连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儿,探出半个身子让何连成抱抱。   何连成把宽宽接在怀里,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宝宝,有没有想爸爸?”   宽宽咯咯笑着,含糊不清地说着,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口水印儿。   宽宽亲人的时候,口水都会借机抹别人一脸,也不知道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蹭上去的。不过,只要想和他亲热,这一脸的口水是不能幸免的。   元元和童童抬头看着何连成,眼神里有企盼。何连成马上意识到了两个小宝儿的眼神,把宽宽塞到我怀里,弯下腰一只手抱起一个,分别在两个小东西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亲问:“两个大宝儿呢?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呢?”   “有。”童童张开手比划了一个大圆说:“有这么多想何叔叔的。”   何连成笑了起来,抱着两个小宝儿走在前头,我在后面抱着宽宽,阿姨帮忙拉着行李,一家人走在斜斜的夕阳里,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元元和童童对何连成是真喜欢,特意在南市帮他挑了礼物回来,而且嘱咐我和阿姨不要透露风声。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两个小东西倒都挺沉得住气,虽与何连成说着话,却绝口不提礼物的事。等到了家里,阿姨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忙离开。我知道她家里情况,把买给她的东西装好,让她给孩子带回去。   在这个城市,不管从事着什么行业的人,都在努力的奋斗着,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我也亦然。   何连成打电话订了外卖,然后带着小宝儿们去洗脸洗手,又帮着他们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不要动!”元元正在拿着小毛巾擦脸,看到何连成要动他的行李箱,百米冲刺一样跑过去,扑倒在箱子上。   何连成吓了一跳,揉了揉他的头问:“怎么了?有什么小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吗?”   元元看着何连成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童童一看自家哥哥准备开口,就跑了过来拉着何连成的手说:“何叔叔,我想吃水果,我口渴。”   何连成不知道两个小东西搞的什么鬼,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说:“好吧,自己收拾好啊,我去洗水果。”   我抱着宽宽坐在沙发上喂他吃东西,他饿了一路看到吃的就像小老虎一样,吃得那叫一个香。   何连成把洗好的水果端上来,又给两个小东西一人倒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说:“自己过来喝啊,都小小男子汉了,别等着我喂到嘴里哦。”   童童走到他跟前,仰起头对他说:“何叔叔,蹲下来嘛。”   何连成不明就理,看了看我。我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眼睛一亮,依稀猜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蹲了下去。   童童把小手儿捂在他眼睛上,回头对元元说:“哥哥,快来。”   元元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跑了过来,童童这才松开了手,对何连成说:“何叔叔,送你的。”   何连成从小到大应该收到不少礼物,贵重的不知有多少。所以我没想到小宝的礼物竟然会让他眼圈发红。他接过那个盒子,有点不淡定地问:“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各位亲们,一定要点章节下面的“写书评”那个按钮,打开以后在里面填100个字,才会有抢头三名沙发有磨铁币送。   看到大家把超一百字的书评发到回应里,我都替你们捉急呀。   一定要写对地方才能送,别的地方没有送的按钮。群么么!谢谢支持,最后吼一嗓子,何少来要票了啊! 第090 刘天失踪   “嗯。”两个小宝儿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何叔叔打开看看嘛。”童童看着他站在那里捧着盒子,一脸傻笑也不打开,有点着急了,忙出声催促他。   “好。”何连成声音里几乎都有鼻音了,我往前探头特意看了看他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他打开盒子,眼睛一亮。   元元和童童在南市机场等待登机时候,发现一旁有一家男装店,好奇进去转了一圈儿,看到摆放在柜台里颜色各异的领带,抬头问我:“妈妈,这个我能买得起吗?”   “能啊,当然能了。只是现在你太小,还不需要这个。”我解释着。   “不不,我要送给何叔叔一条,上一次何叔叔用领带给我擦鼻涕了。”童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我也要送何叔叔,上一次在水世界何叔叔用领带帮我擦脸。”元元趴着柜台,小鼻子贴到玻璃上,也忙补充着。   我抚额无语,我不在场的时候,何连成到底是怎么带的孩子,事先带的东西不全,临时拿起什么都用,那么贵的领带擦鼻涕,简直是在作。   不过同时,我心里又觉得暖暖的,他这样像一个真正的亲生爸爸一样待两个小宝儿,我不可能不感动。   于是我同意两个小宝儿合伙给何连成挑领带,他们挑了半天一致认为那一条浅粉底子带着蓝色细格的领带最漂亮。   店员帮他们包装成礼盒,两人小心地用自己的衣服裹了几层才放到行李箱的最底层。   何连成看着两个小宝儿期待的眼神,连忙把包装的丝带拆开,在看到那条领带的时候,他的眼睛很明显的一亮。   他把领带拿了出来,满脸惊喜地说:“我太喜欢了,简直和我的审美一模一样。好小子,有前途,以后买东西就照着这个眼光去挑。”   元元和童童得了何连成的夸奖,高兴得不行,趴在何连成的脸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何叔喜欢就好啦,我和哥哥挑了整个店,才选到的这一条。妈妈也喜欢呢。”   何连成笑着说:“那是当然,我的宝贝儿们送的礼物,谁都会喜欢的。”   他说着拉着两个小宝儿去了卧室,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抱起宽宽也跟了进去。只见何连成拉开衣柜,把他的衬衫架子拉出来,拿着那一条领带在衣服上比划了一下问:“配那一件衬衫比较好呢?”   我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三人互动,何连成的穿衣品味很让我佩服,几乎不用操心,他随意搭配几件出去,都是能站到t台上走秀的。   “这一件。”元元拉出一件纯白的衬衫。   “这一件。”童童是拉出一件深紫色的衬衫。   童童和元元的审美是截然不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能够挑中同一条领带。何连成一早儿就说过,元元性格沉稳,将来是做公司的好料子;童童性格跳脱,心眼儿多,思维灵活得像捉不住的鱼,应该会和我一样吃创意的饭。   如今一天一天看过来,还真是应了何连成的话。   宽宽看到哥哥们在挑着衣服,也要从我怀里往挣身子,我把他放到床上,他马上抱起一堆衣服往嘴里塞。   “小祖宗。”何连成连忙从他手里把衣服夺过来说,“不是怕你咬坏衣服,是怕你吃了没洗净的清洁剂。”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何连成说:“估计是送外卖的到了。”   我急步走过去打开门禁,站在门口等了不到一分钟,送外卖的小伙子把饭菜送了上来,我才付完钱接过外卖,刚准备关上大门,就看到电梯门打开,彭佳德冲了出来。   他看到我脸上一喜道:“这几天你有刘天的消息吗?”   何连成正好带着一群小的从卧室出来,准备吃饭,听到彭佳德的话一眼瞪过去怒问:“这家主人姓何,你特么找错地儿了。”   彭佳德大概没想到何连成会在家,表情一怔马上笑着说:“我不仅知道这家男主人姓何,我还知道女主人姓林呢。女主人和我们老大到底是有点交情的,我有紧要事情不来问她……”   我听着他越说越多,忙给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儿了,那货才意识到再说下去就不好,笑嘻嘻地住了嘴,进屋回手关门,然后自来熟地接过我手里的餐盒,主人一样拎到厨房,一边往盘子里装菜一边说:“我也正好没吃晚饭,在你们家吃了啊,来得正是时候哦。”   何连成在孩子们面前一向隐忍,又狠狠剜了彭佳德几眼才问:“刘天怎么了?你怎么会找到我家来?”   元元和童童对刘天印象还好,也知道刘天帮过我们不少,一听是刘天出了事,小脸儿上都露出担心的表情。   何连成看了看两个小宝儿,把语气里的怒意敛了起来问:“你手洗了吗?你就摆餐?你能讲得卫生吗?”   彭佳德被他明目张胆鄙视也不生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着水池子简单冲了一下手甩了甩说:“刘天连续半个月没出现了,刚开始打手机不接,后来变成了关机。现在我们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乐怡。我干嘛来找骂,干嘛给你添堵。再说,现在还好是我来了,要是换人来,就不是现在的这阵势了。”   他是比较了解我们三人之间纠葛的,说起这话直白得很。   何连成走进厨房,低声说:“等一下再说,孩子们都在呢。”   彭佳德看到元元和童童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忙掩饰着自己的着急说:“没事没事,刘叔叔可以度假去了,找到了给你们打电话啊。”   因为有了何连成的嘱咐,彭佳德吃饭的时候半个字也不多说,等到吃完饭,我收拾餐桌的时候,何连成带着彭佳德进了书房。   我有心想进去听听刘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想想觉得不妥当。十几天前……想到这个数字,我心里一跳。那件事就发生在十几天前,难道是从那天以后他就不见了?   顿时,我全身神经紧张,站在水池前怔住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刘天他不会办什么傻事吧!   他曾经患过自闭症,性格本来就容易钻牛角尖……要是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事……我不敢想下去。细想那天他送我上车后的表情,沉稳冷静得很,不像要办什么傻事的样子,何况他最后还说了一句“如果那天想选择我,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包括何连成”。说出这么笃定自信的话的人,不可能想不开的呀。   我想到这里,一下子把心思转到他话里的“解决何连成”这几个词上,会不会他要对何连成不利?   再细想他的为人,似乎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我胡乱收拾好厨房,坐在书房斜对面的婴儿房,把地垫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宽宽放到地上,摆了一堆玩具给他玩。   而我自己专心盯着紧闭的书房门,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想听听刘天到底怎么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何连成与彭佳德聊了有二十多分钟,门终于开了,何连成把他送到门口。他向我摆了摆手说:“乐怡,走了啊,要是万一他和你联系,记得通知我。”   “好。”我应了一声。   何连成关好大门走了回来,先看了看元元和童童的房间。我知道他的担心,低声说:“回去写幼儿园留的拼音默写了,到底怎么回事?”   “乐怡,你刚才没有直接冲进书房,拉着彭佳德问刘天的事,我很开心。”何连成先开了口。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也愿意把所有的事交给你处理。”我握住他的手,心里急切地在想: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确实,我这样的心思和表现对刘天很不公平。如果是何连成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拼尽一切也要亲自找他回来。而刘天突然失踪,我却连当面问的勇气都没有,原因只是怕何连成误会。   原来,感情这件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替刘天暗暗担心的同时,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可耻。   “他是半个月前突然消失的,我算了一下正是那天他对你那样以后。”何连成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担心他,就如同我知道薛铭出了事,会不由自主去关心一样。这只是一种习惯,我不生气。”   “你能这样想,我松了一口气。”我坦坦诚诚地说。   何连成笑了笑继续说:“找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所有的人都急坏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他老爸是兄弟两个,这一对兄弟又各自只生了一个儿子,他有一堂哥。自小他们感情就好,后来,他堂哥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植物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家里所有人的希望都落在他身上,所以这一次都急疯了。”   我听着何连成的话,不清楚他说得这么明白到底为了什么。   他看懂我的一脸疑问,继续说:“你给刘天的手机发条信息吧,他们一致认为你是能让他回来的人。我虽然讨厌他,却也不至于恨到想让他去死。不是不介意你和他联系,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看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把刘天的号码删除了,我能记得的是开头的三个号和结尾的四个号,中间依稀记得,却记不清楚顺序了。   “我忘记号码了。”我有些着急地说。   何连成笑着说:“彭佳德留下来一个,我给你拿。”他说完站起来去书房拿电话号码。我知道刚才我在想号码时,他有点紧张地看着我,他生怕我对刘天的号码倒背如流。他的小心思,在这个时候掩饰得有点儿欲盖弥彰。   有奖书评继续进行啊!   抢沙发书评继续进行啊!   还有,求联赛票和推荐票也正在进行啊! 第091 猜测的后果   其实在何连成转身去书房拿电话号码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清晰地浮出一串儿数字,那是刘天的电话,它就像记忆深处的鱼一样,自己在紧要关头游了出来。   我编辑好短信息,举到何连成面前说:“你看一下,我这样说合适吗?”   他一转头避开我的手机屏幕说:“你的手机和电话,还有日记,是你的隐私,我不会看的。”他说完把手机推到我面前说,“你觉得合适发过去就行了。”   说实话,我从来没发现他有这方面的美德,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他看着我呆头鹅的样子,揉了一下我的脸说:“去窥探你不想说,或者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东西,也是对你的不信任,我不想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被管得缩手缩脚,恨不得事事都要先告诉我。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有分寸有进退的不管不顾,恣意生活。”   “谢谢。”我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才显得不生分不见外,又略微表达了一下我心里的感觉。   何连成笑了笑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浇花的喷壶走到了露台上。   我把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息删除,重新写了一条又检查了一遍发了过去。在我心里,刘天是一个难得的朋友。他冷静沉稳,绝对不会做出突然失踪的事,除非……除非是他不情愿的。   想到这里我几乎跳了起来,何连成虽然在外面露台假装浇花,眼睛却时时注意着我的动作,看到我神色异样,扔下水壶走了进来问:“你想到什么了?还是他回复了?”   “他不像会玩失踪的人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消失,然后连手机都打不通,关机?”我问。   “他不是自愿的?可又有谁敢动刘天呢?”何连成与我想到了一起。我们能想到的,刘天的家人肯定更早一步想到。能够问到我这里,想必是知道了一些风声。   何连成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天你送他去医院,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我听到这句话,脸一下子变白。那天早上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正是上班高峰,看到的人应该不少。   “连成,我接下来说的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能冷静的听我说完吗?”我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问他。   “你说。”他给我倒了一杯水,把杯子塞到我手里问,“到底想到了什么?手凉得吓人?”   “连成,事情比我们想得严重。”我把杯子捂在手里,贪婪地汲取掌心的那一点热度。   “到底想到了什么?”他急切地问。   “彭佳德说了刘家的人是什么态度吗?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那天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我直视他的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他们知道了刘天喝了一夜酒以后,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对你无礼过。所以,他们刚开始以为刘天在为自己的行为自责,想自己躲出去清静几天,并没有人去头几天去刻意找过他。”何连成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也想到了吗?如果现在刘天出事,谁是最大的嫌疑人?是你,连成。”我看着他,心惊肉跳地说出这句话。   “你也觉得我会做出这种……”   “不是,我不觉得你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你想一下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那样向你表白,向你解释,你会怎么样?如果我觉得自己也受了委屈,不主动扑过去抱住你,你会怎么样?我如果不死心赖脸地搂着你不肯让你走,你会怎么样?”我越是问他,自己越是心惊。   “我会冲出家门去找刘天,不计后果弄死他。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别人伤成那样,都不会冷静的。”何连成说着有点脱力地坐在沙发上说,“所以,如果有人故意伤害刘天,他最终的目的还我,我和你。”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猜到一起去了。   那一天看到我送刘天去医院的人应该不少,但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事会有几个人知道呢?那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会有谁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想着想着,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努力抓住何连成问:“输液的病房有没有监控?”   “哪种?”何连成表情一愣,然后一种浓重的醋意扑面而来。   “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我摇了摇他的手。   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说:“我马上让人去查一下,一般都是有的,除非是特别设置的独立病房才没有。你要告诉是哪个医院,哪个楼层,哪个病房。”   王启是他近两年来用得比较顺手的一个男助理,公事私事一概交给他打理。而且这个人执行能力很强,凡事交给他以后,他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给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   我们只在家等了半个小时,王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在电话里简单说了我们想知道的情况。那间输液室是双人的,当天只有一个病人住过两个小时,后来直接就走了。在病人走后第三天,医院的监控系统出了故障,被供货商拿走检修了,大致七八天以前才又重新恢复正常。   “医院监控系统的供货商是哪家?”何连成又问。   王启说了一个我们都没听说过的公司名字,听到电话这头什么动静都没有,王启在那边不安地问:“老板,咱们是要涉足监控行业吗?”   “没事儿了,你忙你的去吧,话这么多。”何连成轻斥了一句。   王启嘻嘻笑着挂了电话,何连成放下手机对我说:“毫无疑问,有人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的动向,你们那段视频泄漏出去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他说着这话时,脸色臭极了。我知道他的心里的想法,关于自己爱人的那种视频,要是万一传播出去,恐怕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自处了。是死不承认,还是默不作声……如果视频泄漏出去,他的任何反应都不对。不作声,是默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如果出声,每一个解释都会让人更加兴奋的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成,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头疼得太阳穴一个劲儿地跳着,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不安的东西要跳出来一样。   “我知道,非你所愿。”他轻声说着,紧紧皱着眉头,“找到刘天就好了,要是万一刘天出了什么事,这个黑锅咱们两个背定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到里面的情绪起了又落,落了又起。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身上:“乐怡,这件事必须让老爷子知道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查下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无奈,我理解他,知道他这么做才是对的。刘天必须尽快马上找到,找到他越早,结果就会越好。如果老爷子能动用他的关系,也许会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找到刘天。   只有找到刘天,我们才能安心,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我担心地要死,刘天到底怎么了?他应该不是会轻易被人放倒的人啊。   我不知道假如找到了刘天,会不会有视频泄漏出去。那天我与刘天病房发生的一切如果流传出来,即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站上挂头条,也会迅速被各大网站转来转去,成为八卦新闻的重头戏。   何则林对我的态度刚刚有好转,马上出了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在他面前挽回我的形象。   何连成没催促我,只是静静地等着我。   两个小宝儿的房间门被打开,元元走出来小心地看着神色沉重的我们说:“妈妈,我们写完作业要洗澡睡觉了。”   “你打电话通知老爷子吧,我们两个在这个圈子里基本上没有人脉,不求助他已经没办法了。”我用很低的声音迅速说了这句话,然后起身,拉着元元的手说,“走,妈妈帮你们拿衣服洗澡。   我心里很乱,眼睛像是在看着两个小宝儿,又像是在做梦,觉得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实。我把找出来的干净睡衣递给元元说:“要不要我帮忙洗澡?”   他连忙摆了摆手,红着脸说:“妈妈,我是男孩子,自己会洗澡。”说着接过衣服,看了一眼说,“这一件穿了好几天了。”   我这才发现递给他的是去南市带的那套睡衣,在酒店里穿过的睡衣,不清洗没法在家里穿。   “对不起,我再去找。”我马上接过衣服,转身去他们房间找。   童童蹬蹬几步从后面追了过来,眨着大大的眼睛拉了一下我的手说:“妈妈,你来的是弟弟的房间,我们的衣服在自己房间。”   “宝宝自己找好不好?妈妈今天有点糊涂?”我在他提醒下,看清楚自己来了宽宽的房间。   元元和童童的自理能力很好,有时故意让我帮忙找东西,或者做事都是为了找机会和我亲近。我偶尔出差,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的时候,何连成说根本不用怎么管,两个孩子能把自己的一切打理得干净利索。   求票,另外通知今天晚上有一章加更哦。   推文时间:我设计前任的未婚妻流产,却不料被包养我的男人堵在床上 第092 陌生来电   我看着他们两个一齐进了浴室,忙进去帮忙调好水温。两个小东西现在知道害羞了,每次都非要等我出了门才肯脱衣服洗澡,而且最近都是何连成陪他们洗澡,越来越像个男孩子。   我关好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隔着落地玻璃看着何连成在露台上的身影,他拿着电话背对着我,站成了一杆标枪。   露台上一盏小小的照明灯把光线打到他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微微的风吹过来,上面几盆绿植摇动着叶子。一切看起来,与往常的夜晚并没有不同,只有他站在那儿,我站在这儿都没动,就像两人之间真的莫名出了一道天堑,带着不可逾越的寒意把我们隔在了两端。   露台和客厅之间是一道落地玻璃窗,最靠右的地方开了一道门,门和窗子的玻璃都是双层真空的,隔音效果极好。   我站在一玻璃之隔的客厅里,能看到他嘴在动,时不时拧一下眉,偶尔口形张得很大,像是在努力解释着什么。   这一刻,我只恨自己没有学过唇语。   他打了十多分钟电话,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我凝视他的目光,然后就定在那里,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推开门走了进来,把电话放到桌子上,过来紧紧抱住我。   刚才我虽然听不到,也能猜得出来他同何则林通话的内容。我这样一个时常惹祸上身的女人,真不值得何连成这般重视和疼爱。   “他答应帮忙了吗?”我轻声问,刻意不问谈话内容,只问结果。不管如何,先找到刘天,接下来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共同面对。   “我到底是他亲生的,怒骂了一顿让我在家不要四处乱走,他想办法去解决。”何连成在我耳边轻声说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用坚定的声音说,“别担心,不都说好事多磨吗?不管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咱们一起面对。我希望在年轻的时候大风大浪放马过来,年老以后好好享受安逸。幸好这些破事来得早,要是到咱们五六十岁的时候再来,怕没精力应付了。”   他故意把语气说得轻松,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抚我。他声音里的坚定让我瞬间有了冷静面对的力量,而那些朴实无华的话让我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还有无条件的信任,心里更的感动涌了上来,眼角不由就湿了。   何连成这样待我,让我觉得老天待我实在不薄。   “好了,日子还要继续,我去给两个小宝儿洗澡。这一段时间我真不能往外面跑得太勤快了。老爷子说得对,如果有人故意做了这一切,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惊慌失措地去找刘天,自乱分寸。”何连成说完,在我肩上拍了拍,然后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收拾一下洗澡吧。”   他转身进了浴室,两个小宝欣喜的声音一子传了出来:“何叔叔,陪我们洗澡吗?”   何连成也笑着和他们两个说话,我听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声音,眼睛胀得疼起来。我不想失去这么温馨的生活,可偏偏有人处处作对。何则林说得对,他的阻碍已经不是阻碍了,来自其它的方面的骚动更加可怕。   我和何连成在一起,到底怎么了惹着别人眼疼了?!   好不容易与何则林拉近的关系,因为这件不得不求他的事,一下子又再次被踢开,那些天我辛苦下厨做的鸡汤鱼汤什么的,算是白费劲儿了。还有何连成在中间做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   五六分钟以后,一大两小三个冒着热气的土豆从浴室里滚了出来,何连成裹着宝宝的卡通浴巾,两个小宝穿着海蓝色的睡衣,个个红扑扑白嫩嫩,可爱得不得了。   何连成帮两个孩子擦干了头发,在两人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回房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幼儿园。”   “何叔叔晚安。”   “妈妈晚安。”   两个小东西礼貌地道了晚安,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客厅再次静了下来,他走到我身边说:“别挂着这么沉重的表情,说不定我们都想多了,也可能刘天的失踪与谁都没关系,他只是自己找个地方去静静心。”   “那天如果我没一个人去送刘天,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心里有深深的自责,不知如何排遣。   “和你没关系,和你怎么做也没关系。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不以这样的方式发生,就会以那样的形式发生,或许发生的越晚,事态越严重。”何连成神情装出故意的轻松,说,“我以为蓝华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关头我老爸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正式的结果没有出来,但八九不离十。我们以为刘天的事很复杂,说不定用不了几天他自己回来了,安安全不少一根头发的回来。也说不定,医院的监控系统真的是出了问题,只是送回去简单维护了。”   我知道他在极力安慰我,于是勉强笑了笑说:“真希望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用大力抱着我说:“好啦好啦,不想了,说不定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其实他心里的压力并不比我少。于是点头说:“你先去睡,我简单洗一下就来。”   一夜无话,我们各怀心思的在床上睡不着,他终于忍不住把我拉到怀里说:“别翻了,睡吧睡吧,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怕什么。”   他紧紧搂着我,有力的心跳让我慢慢安稳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有些神经质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机,生怕错过刘天的电话或短信。当天晚上就把他从黑名单是拉了出来,标成了重点联系人。我时时刻刻都带着手机,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来自于他的信息。   三天迅速过去,毫无消息!   何则林传回来一个不算消息的消息,医院的监控系统真的是坏掉了,存视频的服务器因为有病毒被重新格式化,然后才装了回去。   就在我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是好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阴柔的男声,他问:“林乐怡小姐吗?”   “我是林乐怡,您是哪位?”我问。   “您有东西落在我们店里了,是需要我们给您送过去,还是您过来取?”他在那头问。   “什么东西?”我眼皮一跳,直接想到了刘天。   “我不知道是该称它日记本好,还是称它记事本好。好像是您随手写的一些小东西,什么内容都有有,不好判定。”他在那边淡淡地说着。   我却一下子被他的话炸得定在原地,半天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就像是平生第一次吃芥末,一不小心吃了满满一口,然后七窍全部打开,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天外飞着。这一次,只比吃满口芥末少了一条——眼泪鼻涕横流。   “你是谁?你们是哪家店?”我故作冷静地问。   我的记事本两个多月以前丢了,我早就放弃找回它的希望以后,竟突然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捡到了。   “我叫沈末,末日的末,我的店叫无名居,在后海的一线天胡同甲八号。”他在那边轻轻笑着说,“您是要亲自过来,还要我给您送过去?”   无名居?我听着有耳熟,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无名居不就是两个多月前,何连成为了向我道歉,带着全家去聚餐的那家不预约不能进去吃饭隐形餐馆吗?   那一段时间很忙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了三年多的记事本突然不见了,找遍了家里和公司都没找到,直觉得一定是丢了,没想到竟然丢到了那里。   细想一下,好像是在那间包厢里,我曾经从包里拿过湿巾给宽宽擦手,难道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我过去取,您今天在店里吗?”我想到这里,忙问。   “呵呵。”他轻笑了一声说,“我在,我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您要过来取吗?”   “对。”我这个回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的记事本上什么内容都有,一向随身带着,从来没想到它会丢。上面记的某些东西,何连成都不知道。如今,我最隐私的东西落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而且落在他手上两个多月,我不相信他会不看。   如果拿到这个记事本,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它毁了。   它是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宝宝生活时,一个人怀孕何连成失忆时,我的精神支柱。有什么不开心的,想说的我都写进去。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倾诉对象,我没有发泄渠道,我只能把满心的疼和不忍,怒和不甘写进去。   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需要倾诉,否则会自己把自己逼疯掉。我找不到可供倾诉的活人,就只能用笔写下自己心里最隐秘的东西。   “一会儿见。”他在那边轻巧地挂了电话。   我拎起办公桌上的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晚去,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一下你帮我去幼儿园接一下孩子,好吗?这是接送卡!”   许晚云把卡接到手里说:“你放心林姐,两个小宝儿我见过。可是接到哪儿去?”   “接回公司,你在这儿陪他们等我回来。”我说着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在去无名居的路上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有一个叫许晚云的小姑娘去孩子,老师在那边应下,我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都在想,见到那个叫沈末的男人,要说些什么,怎么把本子要回来。   晚上八点有一章加更,打滚卖萌求票票……   抢沙发写书评送磨铁币活动继续,前三名,每人100个磨铁币,第四到六名,每人50个磨铁币,大家不要大意的凑字数吧!(100字以上,凑够就行。) 第093 见面礼(为素颜最倾城打赏钻石加更)   今天是周末,何连成约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吃饭。我们说好的,我去幼儿园接小宝儿,这个叫沈末的一个电话,我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出租车司机甚至没听说过这间餐馆,我也只来过一次,靠着仅有的记忆,我坐在副驾驶上给他指着路。   上一次来的时候没觉得拐过这么多弯,这一次拐了十道八道弯儿以后,还是没找到那家餐馆。   司机老大不愿意地说:“姑娘,你别逗我玩好吧。我只听说过王府井大街有一家无名居,那个是毛家菜,据说是给咱们那个爷爷做过饭的厨师的后代开的,招牌菜是红烧肉。这一块儿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家餐馆,我天天在这一带跑,都没……”   “到了。”我不管他都在一旁说什么,眼睛盯着两旁的院子找着依稀熟悉的蛛丝马迹。在一个转弯以后,我看到了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门。   司机停下车看了一眼大门说:“嚯,还真是牌子都没挂,名符其实的无名居呀。”   “谢谢师傅。”我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头也回地说,“不用找了。”   然后我一刻不停拉开车门,小跑了几步来到门前,抬手拍门。我不记得当时何连成是从怎么叫里面的人了,反正我没找到门铃在哪儿。   厚厚的木头大门拍上去,真心没多大的动静,我都怀疑里面的人听不到拍门声。于是我弯腰在路边捡了块砖头,准备再过去制造出更大的拍门声。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服务生,一脸惊悚的看着我手里的砖头,问:“您这是?”   我忙把手里有砖头扔掉,说:“不……不好意思,怕你们听不到。”   “您有预约吗?”他问。   “我来找苏末。”我拍了拍手上的土,往前走了一步。   他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没有预约的客人我们不接待,请回吧。”   我真没想到,一个餐馆牛到这种程度,竟然把客人往外赶。我来都来了,不拿到自己的东西怎么肯回去,忙掏出手机对他说:“我和他通过电话,我打电话让他出来接我。”   “好。”他还是那副淡定有礼的样子,礼貌得让人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去。   我电话还没有拨通,从里面的院子里匆忙跑过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头盘盘在后面,穿着一套黑西服,精明干练。她看到我正在与那个服务生对话,往前走了一步问我:“林乐怡小姐吗?”   “是我。”我微微点头应道。   “小武,她是老板的客人,老板让我来带她进去。”她向那个小武交待了一句。   “李姐,我不知道耽误您时间了。”那个叫小武的忙向那个女孩道歉。   “没事,你没得到通知,拦住她也是应该的。”女孩说着带我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说,“我叫李静容,是这里的主管,老板刚通知我说您会过来。”   “你们老板是?”我试探着问。   “沈末。”她笑着毫不隐瞒地说着。   她带着我直接往里走,穿过影壁、走过花厅,然后在最后一道院子停了下来。这个院子不大,一丈见方,只有两间正房,东西各一间厢房。   院子里有一些年岁久远的花树。一株月季都长成了矮树,两米来高,下面的修得没有一枝旁杆,到了一米多高的地方才任由旁枝生发,生生长成了一棵树,满满的紫红色月季,开得妖娆异常。   另外一边厢房前头,惹人注意种着一棵盘着半戴枯树长得张牙舞爪的紫藤萝。现在已经过了花季,藤上全是绿色,枝繁叶茂的遮住小院的一角天空。   李静容来到屋门口,推开门对里面说:“老板,林小姐来了。”   我就站在李静容身旁,看到从屋子屏风后面绕出一个人,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我一下子认出他是谁——就是那天靠着窗子看热闹的病西施,原来他就是沈末!   沈末轻笑着走了出来,对李静容说:“你去忙吧,我和林小姐私交甚好,随便聊聊。”   “好。”李静容转身要走,沈末又说:“我们有要紧的事要说,短时间内别来打扰。”   “好的,老板放心。”李静容回头明媚地笑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沈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跟着他进了屋子,打量了一下这里面的布置,心里不由感叹一句,今年土豪格外多。   “林小姐请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沈先生,谢谢你能把记事本还给我。”我施然坐在椅子上,带着满脸的笑意,真诚地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还给你?”他反问,勾起的嘴角含着我猜不透的笑意。   细看沈末才知道他好看得雌雄莫辩,五官精致得不得了,女人也少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不过,他不是我的菜,就是欣赏我也欣赏不了这种病西施一样的美貌。还是我家连成看着更顺眼,阳刚俊朗,给人暖融融的安全感。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我说。   “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大礼的人,你这么警惕地防备着我做什么?”他笑着倒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说,“我知道你爱喝六安瓜片,最喜欢吃西湖醋鱼,口味偏淡,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嗜辣如命,通常情况下一点辣的也不沾。”   我端着那杯水递到了嘴边被他的话震惊得忘记喝,他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他看到我的神情,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别惊讶,你记事本上写的比这些可要多得多。”   “你都看了?”我终究喝不下那杯香醇的茶,放下了茶杯问他。   我的淡定是在别人不知道我底线的时候,对于一个了解我到这种程度的人,我真的淡定不起来了。   “不看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他笑着说。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提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想看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比我想得老道许多,眼睛沉静如潭,那些轻浅的笑只浮在最上面,微微一闪而过,说:“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用你的隐私做为条件,要挟你的。只是看了你的那些文字以后,想和你做个朋友。怎么样,简单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我问。   他的这个条件简直是莫名其妙,把我巴巴叫来,只是为了交个朋友?他的朋友到底是有多么的少?还是说这人变态交不到朋友?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脸上阴晴不定。   “我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我身边的人太无趣,没见过你这种类型的女人,比较感兴趣。和我交朋友,你又不吃亏。”他笑吟吟地继续说。   看我还是不动,他点了点桌子:“总要喝杯茶润润嗓子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把你的东西取过来还给你。”   他说着转身离开外间,往里面走去。   我看了看手边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很久没有喝到过么纯正的顶级六安瓜片了,一杯下肚只觉得从心里都溢出轻松的茶香来。   六安瓜片是我妈妈喜欢喝的茶,我喜欢喝纯属为了怀旧。那些一个人带孩子的日子,我买得起的都是最末级的六安瓜片,靠着那些微微有些熟悉的茶香,我也熬过了不少难熬的日子。   过了七八分钟,他拿着我的本子走了进来,直接走到我面前,把本子往我手里一递说:“物归原主了。”   我简单翻了一下,确实是自己的记事本无疑,只是那些原来有些卷起来的边边角角儿被他不知用什么压得平整如初。   “谢谢沈先生,我先走了。”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不想节外生枝,马上起身告辞。   “不用急,陪我喝完这壶茶,我再送你一个好消息。”他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还赶时间,等忙过这一段,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我本来想说请他吃饭,但是想到人家是无名居的老板,把吃饭两个字划去,只说好好感谢他。至于怎么感谢,想想再说。   “我有刘天的消息,你想知道就得陪我喝茶。”沈末神色自然地坐在我对面,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我震得重新坐了下来。   “他在哪儿?他现在安全吗?他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一连串的问。   换来的是他淡然的目光,然后指了指茶杯,我真想把这壶茶倒到他脸上,不就是有一个绿檀的小茶桌么?不就是有两只上了年头的茶宠么?不就是你家的茶特么的香么?得瑟什么?   “没关系,你要是愿意走,或者是把茶浇到我头上,我不介意。只不过,刘天的消息我也许会忘记的。”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端起他倒好的茶一饮而尽,他摇了摇头说,“牛饮么?”   “你的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又问。   “你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消息在我这儿,信与不信的主权在你自己心里。”他重新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心里急得要死,那有心思在这儿和他打机锋,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没几分钟就把一壶茶喝完了。最后我还豪爽地举起杯子,底朝天给他看了一眼说:“我都陪你喝干了,说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他在大海坨山的后山鸡鸣岭那一带,估计到现在已经断粮三天了吧,你们要是赶得急过去,应该还有一口气。”他有条不紊地把茶具用滚烫的水冲泡着,一边挑眉看着我说。   “他怎么会去哪儿?他是一个人吗?”我急得跳了起来。   帝都郊区有几座徒步爱好者喜欢去爬的山,其中最难走的就是大海坨山。每年拉着队去走的徒步爱好者都有三到五个失踪的。那里山高林密,不是经验丰富的人,特别容易迷路。我对爬山一窍不通,只是有时会从新闻里看到,相关部门又去山里搜寻迷路的登山者消息时会格外关注几眼。   大海坨山就是在那年找了四十天,最后找到遇难者尸体的新闻里了解到的。   “我只知道这些了,算是交你这个朋友,给你的见面礼。”沈末笑着说,“你要是真关心他的死活,最好相信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来这儿吃饭人这么多,难免有人说漏嘴,我不小心听到的。所以你还要感谢我看了记事本,不然我都不知道刘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沈末眉梢的笑意更浓了。   我看着他的笑,觉得心头一跳,和他说:“谢谢,我必须马上去通知他家里人。”   他点头站在原地向我说:“记得你说过的话,改天好好谢谢我这个朋友。”   我一边摆手一边走了出去,还没出无名居的大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彭佳德和何连成。彭佳德简单问了几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我不敢隐瞒说了实话,只是没说沈末捡到我记事本一节故意漏去不说。   “我竟然把他忘了……”他话没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就一直都是占线的声音。   还欠大家一章加更,是推荐票满3000,估计明天晚上补上。   另外,求票求冒泡。 第094 他来过   我不知道沈末的消息有几分可信,但是彭佳德的最后一句让我有了希望,或许这消息是真的?!可转念一想,在那种环境下,断粮三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心不由再次揪了起来。   可我现在除了等待以外,并没有其它的办法。   刘天对我的意思很早就表达出来了,但那时我已经选择了何连成。所以一直以来,我对刘天都有刻意的躲避,与他没有过多的单独相处时间。偶尔相见,也不过是在餐厅或者酒店,吃一顿饭喝一杯茶而已。我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对他没有踪迹可寻。   我知道他和父母住在一起,家就在后海这一带的某条胡同里……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一动,在西北五环外,他有一套房子。在那套住宅里,他曾经向我求婚……这几天我竟然一直没想到那里。   “晚云,接到孩子了吗?”我在车上给许晚云拨通了电话。   “接到了,我们现在已经在办公室了。林姐,您一会儿回来吗?”许晚云问,听到她已经带着两个小宝儿去了公司,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决定去刘天的那套房子看一眼。   “晚云,你带他们两个下楼吃点儿东西,然后在公司等我。我这边有点儿急事,大概一个半小时回去,麻烦你了。”我满怀谦意地说,“耽误你过周末,真是不好意思。”   “林姐,没事儿,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陪两个小宝儿玩也挺有意思。”许晚云在那头说着,“等一下吃过饭,我带他们去对面的儿童乐园玩吧,听说是新开的。”   “别别,你一个人看不住两个,那边人太多太乱。还是吃完饭直接回办公室等我。”我马上否定了许晚云的建议。   儿童游乐园是孩子的天下没错,可满眼都是高矮胖瘦差不多的孩子,一个看不到就盯不住了。我每次带他们去游乐园,都是何连成全程陪护,两个人死盯才放心的。   许晚云没带过孩子,要带两个宝宝去游乐园,我还真不放心,最后又叮嘱了几句,听到许晚云郑重应下,我才松了一口气。   周末的堵车真是让人心急,平常四十分钟的路程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我来到那个只来过一次的小区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一天的躁热褪去,风里有了稍微的凉意。   穿过绿地绕过小湖,我凭着记忆来到那个楼前面。   这个房子标志明显,小区最大的一片人造坡岭和人工湖景就在窗前,我隔着围拦望进去,那个赠送的小花园里的秋千还在,花园里依然光秃秃的,只长了一些顽强的杂草。   现在这个小区已经有不少人入住了,我跟着住户混进了楼门,在牛奶箱与墙壁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   这是刘天的备用钥匙,上面都是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用过了。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开了大门,屋子里扑面而来是灰尘的味道。我心里涌上了失望,这说明这套房子可能一直没人住过。   不过,我还是不甘心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房间里的一切和我那天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客厅的地板上散着几块没拼好的拼图,两个小宝儿坐过的坐垫也随意放着,家具上都有一层细细的灰尘。一切都是我们离开时的样子。   我扫了一眼房间,判断刘天肯定没有回来过,准备关上灯锁好门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门口的鞋柜上放了一个手机。放手机的那一块儿桌面有人碰过的痕迹,灰尘上留下了明显的印子,手机边上还有一个明显放过包的痕迹。   我按到开关上的手迅速撤了回来,拿起手机来看,是刘天的手机,没错。只是手机没电了,看样子是自动关机了。   他来过这套房子!   我跑进卧室,打开灯,看到靠窗的地上摆了一块坐垫,像是有人特意摆在哪儿坐了很久的样子,然后没有铺任何床品的床上胡乱扔着几件衣服,也是刘天的。是那天早上他酒气熏熏来找我时穿的那套。   我拉开大衣柜,迅速找其它痕迹,发现里面有一些他的衣服,都是休闲装。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   看样子他曾经在这房子里住过,可是只铺了一个床垫的光板床,他怎么住的?   我要把这些告诉彭佳德吗?这些对于帮忙找到刘天有用吗?前几天一直打电话没人接的原因竟然是他没带手机,后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想来想去,决定不管怎么样,要把这事告诉彭佳德。我再想办法和何连成解释这一切。   就在我想给彭佳德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空旷的房间里,骤然响起来的铃声显得有些高亢吓人,我迅速接了电话,是彭佳德打过来的。   “乐怡,你从沈末那里得来的消息好像是真的。顺着你的这条消息,我们查到十几天前有一队徒步爱好者组团去了大海坨山,现在有两个人没有归队。”彭佳德在那边语气低沉,“他们领队报案了,现在正在筛查失踪的人员信息。”   “这么久没找到,会不会出事?相关部门去搜救了吗?”我心一下凉到了底。在山里迷路半个月,会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还活着吗……我不敢想下去。心里只有一句话:刘天,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活着。   “他们报警以后,搜救队就一直在组织救援,只是还没有搜到鸡鸣岭一带。接到你的消息以后,山里的所有搜救人员都赶往鸡鸣岭一带去了。”彭佳德说,“怪不得他手机一直打不通,那个地方说不定没信号。”   “确定失踪人员的信息以后,你马上告诉我。”我正准备问他现在都有哪些部门在山上搜救时,他突然说:“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啊。”   我觉得自己不能干等,从包里找出充电宝,给刘天的手机充电,然后开机。   他有开机密码,我猜了两次以后没对,决定用我的生日试一下,输入六位的年月日以后,手机屏幕亮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或者说什么才能平息心里那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他到底有多执着?!他这样的用情至深,让我的负罪感陡然加重,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份说不出来,不能接受的感情压垮掉。   手机一打开,就涌进来好多未接电话,短信息只有一条,是我发的。   我把那条自己发的短信息删除,然后挨着看他的通话记录,未接来电一概不管,从他最后一天的通话记录查起,终于看到一个通过三次电话,是一个存的名字叫作“领队”的号码。   我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通,是一个底气十足的浑厚男声:“喂,您好,哪位?”   “请问您认识刘天吗?”我问。   “刘天?”他在那边反问了一声,过了三秒坚决地说,“不认识。”   “不不,那您是做什么领队的?”我听他的语气不耐烦,像是要马上挂断电话的样子,忙问。   “我是一个徒步俱乐部的领队。”他直接回答。   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你们队是不是有两个人在海坨山失踪了?”   “对,你是?有他们消息吗?”他语气也急切起来,“你有什么发现?我们正在山里带人找呢,自己带着电台,我今天晚上刚回营地,你早几分钟都打不通我的电话,山里没信号。”   “失踪人员当中可能有一个是我朋友,你有没有他们的身份信息?”我忙问。   “我们都是自由组队,不交任何费用的,所以只要装备齐有经验的人都可以参加,不要求必须实名。有些人过来用的是网名。”他在那边听到我没有新的进展,语气里有点失望,声音里透出了疲惫。   “有其它信息登记吗?比如手机号码?”我又问,好容易找到一个可能性,我必须尽快确认。   “手机有,但是那两个队员在山里失踪,手机一直打不通。”他在那边也抱着一线希望说,“以后必须实名登记了,这一次真的没想到会出事儿。”他一边说一边翻着东西,我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   过了一分钟,他问我:“你朋友的电话是多少?”   我把刘天的号码报了出来,他核对了一遍说:“失踪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你的朋友,他的网名叫作空杯。”   听到他的话以后,我整个人都懵掉了。打这个电话之前,我希望确认这两人当中有一个是他,这样至少我找到了他的消息。但是,在真正确认以后,我又不知道如何反应。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的就是,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山里十几天,身上带的东西够吃吗?有水喝吗?万一断粮以后,现在的山上能摘到野果子吗?   ……   我的野外生存经验为零,仅有的经验恐怕是从电视和电影里看到的,真的不知道在没粮的山林里流浪十几天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突然去山里,怎么会不带手机?   “喂,你还在吗?”那边听到我半天不说话,焦急地问了一句。   “我在,现在你们找得怎么样了?鸡鸣岭一带有没有找过?都有哪些部门的人在参与搜寻?”我不知道自己如何问出这几句话的,觉得脸上的肌肉僵硬,说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在这个消息确认之前,我心里还有幻想,或许刘天只是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静一静,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了。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我的猜想彻底破灭,剩下的只是担心。   刘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一直在找,这边的巡山队也在找,刚才接到电话说可能在鸡鸣岭一带,已经有人赶过去了。”他在那边解释着,“你放心,他们在登记的时候说都有丰富的野外徒步经验,在这种气侯下野外生存十来天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唯一担心的是水不够用,因为咱们北方的山基本很难找到裸露地表的饮用水。不过,如果真在鸡鸣岭一带,应该不会缺水。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谢谢。”我无力地道谢。   “我这边还有电话进来,先收线了。”他迅速挂断电话。   我看到刘天的手机也开始闪烁,来电人显示的是妈妈。我没接他的电话,把手机关机重新放回到柜子上,然后锁门离开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和彭佳德说了,他在那边说也已经和领队联系上了,也确认了失踪人员的信息。两个人当中,一个是刘天,另一个是郭明明。只是郭明明的家人才刚知道,一直以为郭明明在海外度假。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了京效的山沟里去徒步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刘天去报名参加这个徒步团,还有郭明明她应该不是喜欢野外项目的,怎么会也凑巧出现在这支队伍里,而且和刘天一起失踪?   这一切都很不寻常,让我更加担心起刘天的处境。   等我慢慢冷静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想到与许晚云约定的一个半小时,忙在车上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响了十声,那边没接。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许晚云不会带着宝宝出了什么事吧?!   写书评抢沙发活动还在继续!每次更新后的第一到三名,每人奖励100磨铁币,第四到六名,每奖励50磨铁币哦。不要大意的凑字数吧!   当然啦,有些很有感触,喜欢写多一些的孩子们,会有更多奖励滴!   不知不觉写了五十万,奖励自己一个大红花!   今天晚上的加更怕完不成,所以今天白天的两更,每章字数都有增加的哦! 第095 冷汗连连   我匆忙赶回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的灯黑着,心急火燎的给许晚云打过电话去,那边终于接了,不过一接通她就哭了出来:“林姐,宝宝丢了。”   惊天的一个雷炸到得我根本无法思考,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眼前黑了又黑,我终于稳住身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在哪儿?”   “我在对面的儿童游乐园。”许晚云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听得满身冷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   才到游乐场门口,我就看到许晚云满脸是泪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元元,童童不见踪影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明在电话里嘱咐过她,让她不要带宝宝到人多的地方。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迅速冷静下来。问她:“报警了吗?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童童?宝宝是几点不见的?”   “几分钟以前还在那边玩秋千……”许晚云哽咽着说。   “几分钟以前……”我重复着她的话,强迫自己去想这几分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我正准备打电话报警,手里电话响了起来,竟然是楚毅。我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想了一下迅速接通。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乐怡,你在哪儿?我在游乐场洗手间看到童童一个人?你怎么能让孩子一个出来呢?你不怕遇到坏人吗……”   我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放松下来,眼泪顿时就飚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笑说着:“你带着宝宝别动,我去卫生间找你。”   “晚云,你在这儿等我。”我拉着元元跑到了卫生间门,楚毅抱着童童站在一棵大叶绿萝边上,看到我过来脸上的怒气压抑了一下。   “童童。”我扑了上去,从他怀里抱过童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刚才吓死我了!   童童被我的样子吓倒了,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没事儿。我就是憋不住了,想上厕所。”   “怎么不和许姐姐说一下,就自己来了?”我轻声问了他一句,自己擦干眼泪。   “我……”童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楚毅在一旁看着我,等到我情绪平复下来才说:“你以后精力不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只要是孩子和你的事,我随时都有时间。”   他的语气和刚才电话里不一样,平和了许多,像是刚才的怒气被他一下子咽了下去一样。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控制自己暴怒的情绪了?   “谢谢你。”我这一次是真心道谢。   “我自己的孩子,我是真心疼的。最近一直想你找谈谈,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约你。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好吗?”他对我说完,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元元的头问,“想爸爸没有?”   元元没回答他的话,身体往我的身上靠了靠,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企待也有陌生。他一个孩子,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楚毅勉强笑了笑说:“爸爸想你们了。”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轻声补了一句,“也想你们妈妈。”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要我们?”元元吐字清晰地问。   楚毅的脸一下子变色了,他纠结了一会儿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我虽然感激他看到宝宝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却对他这样的姿态看不顺眼。于是抱着童童强压着心里的不耐说:“有话在这儿说也可以。”   童童听了我的话,却在我怀里动了动,眼睛巴巴地看着楚毅。   “林姐,我不放心跟过来了。”许晚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她站在不远处,脸上还挂着泪。   “晚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大周末的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我笑着向她说。   “林姐,对不起。”她走到我跟前,满脸的愧疚。   “没事没事,孩子没事就行。你到底没经验,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跑得快,一不小心就看不到了。别害怕了,快回去吧。”我安慰着吓得脸色发白的许晚云。   我把孩子托付给许晚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年轻没经验,或许会不听劝为了让两个宝宝开心,带他们去游乐场。这一切都是我事先没考虑周全,所以责怪她也没意义。何况,现在宝宝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经此一事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别人在公共场合帮我带孩子了。   许晚云再三道歉,最后才白着小脸离开了游乐场。   这时游乐场快到了关门时间,楚毅看了看表对我说:“我送你们回去,路上有几句话和你们说。”   我刚想开口拒绝,元元就先开口了,他倔强地扬着小脸问:“你为什么当初不要我们和妈妈?”   楚毅的脸被问紫了,他蹲下去说:“当时我只是和你妈妈有一些误会,不知道有你们。直到两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们在路上,因为和别人发生交通事故。爸爸真的没想过不要你们。”   元元不知道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还是在想什么,他盯着楚毅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   我马上意识到不好了,元元这样的举动说明他情绪特别不稳定。我也迅速蹲了下来,一把拉过元元,把他搂到怀里问:“怎么了,宝宝?”   他眼睛红红的,一副想要哭又极力忍着的样子,童童看到哥哥的样子,眼圈儿也马上红了。   楚毅蹲在一旁手足无措,我把两个宝宝搂到怀里轻轻拍着说:“宝宝没事儿,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元元在我的安抚下终于没忍住哭,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我一看真心慌了,元元很少掉眼泪,他要是哭起来,一定是心里委屈到了极点。   “宝宝,有事儿和妈妈说。”我拍着他,轻轻亲着他的脸颊,想让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是最爱他们的。   元元还是不说,死死咬住嘴唇,细白的小牙把娇嫩的嘴唇都快咬破了,眼睛里的泪水更多了,成串儿地流下来,擦都擦不及。   “幼儿园小朋友骂我们是野种,说我们没爸爸,还说……妈妈为了养我们,和好多男人在一起……”童童在这一刻先崩溃了,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他们两个哭不像别的宝宝张嘴哇哇大哭,而是抽咽一下抽咽一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楚毅脸色铁青,骂道:“下周一我送你们去幼儿园,谁说你们没爸爸,我找他们家长谈话。”   我不知道幼儿园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何况每次去接他们,何连成只要有时间一定会陪着我去,不太可能有不好的传言出来。   但是不管我们多么注意,还是有这样的谣言传到了幼儿园。我心已经被童童的话砸得出血了,只觉得喉头都是紧的,想喊也喊不出来。   “宝贝儿,咱们先回家好吗?回家妈妈和你们解释。”我搂着两个孩子,觉得胸口疼得要命。   楚毅觉得这里也不是继续这个话题的场合,对我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我这里打车很方便。”我拒绝了他,拉着两个小宝儿离开。他在后面追上来,安静地跟着,直到我们三人上车离开以后,还看到他站在路边。   我知道两个小宝儿跟着我,从小受了很多委屈。一直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流言来骚扰他们,我都努力用行动解释,让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好。想让他们知道,没有爸爸,妈妈一样让他们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生活。只是,来自于父亲的爱,他们一直是缺失的。直到何连成出现,但是何连成出现的时机与楚毅几乎同时,导致他们现在还觉得楚毅是亲爸爸,何连成只是何叔叔。不管何连成怎么在他们面前怎么表现,如何对他们好,他们自己心里还有一道坎儿过不去。   我也知道,我着急也没用,只有时间能把这道坎儿慢慢抚平。我一路都紧紧抱着两个宝儿,轻声安抚着,过多的话也不好在出租车司机面前讲,只能生生忍着。   在楼下我们三个与何连成碰上,他刚好在刷门禁卡,一回头看到了我们笑着过来抱起童童在他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说:“和妈妈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童童阴了一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低声说:“去游乐场了。”   何连成看着他们两个兴致缺缺的样子,意识到情况不太对,用眼神问了我,我轻轻摇头。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按了电梯,抱着童童上去,对身边的我说:“宽宽估计睡了吧?”   “嗯。”我低声应了一句。   来到家里,阿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看到我们回来,急匆匆拿起自己的包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得赶快回去,周末我家孩子也在家等我呢。”   我和阿姨简单说了两句送她出门,回来帮元元和童童洗手洗脸,何连成则放下东西先跑进了宽宽的房间。   童童看着何连成的背影,眼神里有深深羡慕。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何连成爱他们两个是和爱宽宽一样的,只是宽宽更小,所以可能稍微关注他多一点。   何连成进去看了一眼,出来笑着说:“小东西没尿湿,睡得正香呢。”正说着他看到了童童的脸色,马上把自己拎进来的袋子打开,把两个包装精美的变形金刚拿了出来说:“小萧回来之前问我要带什么不带,我想到家里有两个儿子是变形金刚的小粉丝,特意让他带了两个原版的。纯钢打制,四百比一的比例,可以完全变形的。就是有点重,玩的时候小心别磕着手。”   他把两个盒子递到小宝儿的手里说:“要叔叔帮忙拆,还是自己拆?”   “自己拆。”两个小东西脸上的阴郁之气少了一些,眼睛里重新有了笑意。何连成陪了他们一会儿,看两人玩得专心,他在一旁真插不上什么手,才悄悄把我叫到卧室问:“到底怎么了?”   我把两个小宝儿在幼儿园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他也拧起眉头说:“哪个家长这么没口德,把这种话说给孩子听。我周一去找幼儿园的老师谈谈,至于说这话的小朋友家长,我们亲自去拜访一下。”   “好。”我抱了抱他,我知道何连成在两个小宝儿面前的努力,他做的相当好了,只是孩子还需要时间。   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等着彭佳德的电话。   周六中午十二点半,他的电话终于打进来,对我说:“人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人严重脱水,深度昏迷。”   “在哪个医院?”我紧紧扣住手机问,声音都在发抖。   “还在这边的县医院,等情况好转再转院。”彭佳德在那边叹了一口气说,“回到市里的医院我通知你。”   说完他迅速挂了电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都开始发软。   只要刘天找到了,不管身体状况多差,他的家人也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我把刘天的情况告诉了何连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希望他这一次能想明白了,不要再惦记我的爱人。”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日上午十点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是林乐怡小姐吗?”   “是我,您是?”我对手机上的这个号码没有印象。   “林小姐,我是刘天的妈妈。我有个不请之请,想请您来医院看看天天,他昏迷当中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似乎还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我……”   “我知道您现在有男朋友,我想等他醒来以后再和他好好谈这件事,您可以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刘天的妈妈没等我说完,打断了我的话,生怕我说出拒绝来。   “好的,您在哪家医院?”我本来就是想去看他的。   她告诉了我医院的名字,我与何连成商量了一下,带着孩子一起过去了。在路上,何连成打电话给何则林,把刘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说:“看样子,是我们想多了。”   “想多了?你们还是想少了!”何则林一声冷笑,“如果二十天以后才找到,在山里发现的是尸体呢?会怎么样?”   何连成用的是免提,我听得清楚。然后我们两个一齐脸上都失了血色,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白脸,只觉得心惊肉跳。他手一抖几乎把车子开到马路牙子上。   “爸,我带着孩子呢,晚上再说这件事。”何连成匆忙挂了电话。   这一章够多了吧,差不多五千字呀,累成狗了!   求票求大家抢沙发啊! 第096 不甘心的醋意   电话内容不知道元元和童童听懂了多少,两个小东西紧紧绷着脸,在接下来的时间一声不吭。何连成担心地看了看他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说:“没事没事,刘叔叔现在已经脱险了,你们不要多想。”   他很少在孩子面前提及刘天,原因是他觉得孩子们同样称呼刘天为“刘叔叔”心里不爽。在他心里一个姓氏加上叔叔的称呼,是专属于他的。   到了医院,我们一家人都来到了病房,刘天的妈妈先迎了出来,看到何连成也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满含歉意的笑说:“何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人,可不得不请林小姐来看一眼。是我太自私,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何连成脸上波澜不惊地说:“刘天和我们一家人都是朋友,您想多了。乐怡认识他比认识我还要早,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何连成这几句话听着毫无破绽,实际上是在告诉刘妈妈一件事。不管刘天多早认识了我,我最后爱上的却是他,也间接地让刘妈妈死了任何想动的心思。   “您即使不打电话,我们也会过来探望他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忙开口,打破了何连成刚才造成了气氛僵硬。   “正在慢慢恢复,医生说要醒过来还需要时间。”刘妈妈说着。   她原本是个五官美丽端庄,保养良好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以为她不过四十岁左右,后来才知道已经五十多了。今天再看到她,她憔悴了许多,脸上有了细细的皱纹,头发也有点发枯发干。虽然依然着装得体,头发打理得整齐利落,鬓角还是露出了几缕遮掩不住的白发。   看到她的白头发,我的心一下柔软得不成样子。试想一下如果我的孩子失踪了十多天,没有任何音讯,我会怎么样!   “我们能进去看他吗?”我问。   她看了看我怀里抱着的宽宽和身后跟着的元元童童,低声说:“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听到她的话,何连成善解人意地从我怀里接过宽宽,把元元和童童也拢到自己身边,对我说:“你先进去看,我正好有件事想和阿姨谈谈。”   我认真看了何连成一眼,他眼神清澈,没有吃醋或发飚的前兆,才放心地走进了病房。   我从来没想到过一向沉稳的刘天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躺在病房上整个人瘦得不样子,几乎没有了厚度。   心里莫名的酸楚,似乎有什么要破胸而出,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抑不住了那种酸楚和难过,来到病床前。   应该是有人给他做过清洁,他脸上并不脏,没有灰尘和污垢,但是却看着没一点生气。   他脸色发灰发青,眼睛紧闭,双颊都微微消瘦下去,眼睛底下有重重的青色,嘴角的胡子很长很乱,人就像一下老了几岁。   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明显晒黑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用的针管,血管微微鼓起,手上的皮肤也是干裂的,甚至有许多小口子,不知道是割伤还是被风吹的。   他紧紧闭着眼睛,眉头还皱着,像是在与什么做着抗争一样。   我在病床前俯下身,看着他的五官,一时间不知道想些什么,只低声叫了一句:“刘天,你不要这么执着的伤害自己,好不好?”   他没反应,就像是睡着一样,眼睛在眼皮下面转了转,拧着的眉头没有松开。我看着他干瘦的手,不由握了上去,被他手上的凉意冰到。   “你又何苦,明知我做出了选择,不是你不好,而是感情这东西根本和好坏没关系。”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他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几乎流下眼泪。   想到在那套房子里看到的一切,我心里就像扎了一把刀子,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了那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席地而坐的垫子,为什么会有几套供换洗的休闲衣服。   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场景,他身形孤单地盘坐在垫子上,望着窗外的夕阳,等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然后任由夜色把他吞噬。   这样一次又一次体味自己的无助和孤单,他的心到底被蹂躏成什么样子了。   “知道你失踪以后,大家都很着急,四下去找你。电话不通,短信不回,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儿。我有一件事向你坦白,我去了那套房子,看到了你留在那房间里的痕迹。有一些话,不知道现在说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犹豫着思考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出口。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一遍请求他醒过来。   我到了外面以后,向刘妈妈摇了摇头说:“没有起色,他还在昏迷当中,只要医生说没事,就一定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您不要太过担心。”   刘妈妈的表情就像是马上要崩溃一样,她捂住嘴几乎哭出来,忍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哥哥是因为一场车祸陷入深度昏迷,然后再也没醒过来,我怕……”   “不会的,刘天一定会醒的。他不是因为剧烈冲撞引起的脑震荡,而是脱水和饥饿劳累所致的体力透支,您放心一定会醒。”我拉着她的手安慰着。   何连成看到刘天妈妈这个样子,脸上装出来的若无其事也有点破功,小心地开口问:“阿姨,我进去看看,或许有些男人之间的谈话能刺激到他,让他有所反应。”   刘妈妈此时也完全六神无主,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宝宝和刘妈妈在外面等着,何连成进去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出来,对刘天妈妈说:“他有反应,就是不醒过来,你让医生再给检查检查。”   刘天的妈妈刚叫来医生,刘家的其他人开始陆续来探望了,我与何连成借机告辞。   回去的路上,我眼前一直晃着的是刘天那张迅速瘦下去,毫无生机的脸。心里真的害怕,怕他醒不过来。   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自己接受不了的打击面前,会选择自我保护,其中有一种就是毫无知觉的陷入昏迷当中,再也不醒过来面对不敢面对,或者不想面对的一切。   在我爸爸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年,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也没少和医生探讨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刺激陷入昏迷,会沉睡不醒等等。   回到家里,何连成帮我把睡着的宽宽抱回床上,再打发元元和童童回房午休,自己悄悄地缠了上来,把我拥到怀里说:“虽然我知道于情于理,你今天都应该去看望他,可心里还是不太甘心。”   “我知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能醒过来。”我担心的说。   “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看到我进去,还特意转了头,不愿意看到我的样子。”何连成的话让我眼角一跳,不由就笑了出来,惊喜万分地问:“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这么久。”   何连成微微皱起眉,用酸溜溜的语气说:“所以我才问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你一出来他就醒了?”   “他能醒过来是正常的,你想他只是体力透支,脑子没受到外伤撞击,所以迟早会醒的,可能我进去的时机比较好,正好赶上了。”我笑着轻吻了他一下说。   “亲爱的,不管他怎么在你面前表现,你要相信我比他更爱你,好不好?”他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我问。   “好。”我郑重点头。   何连成这才露出一个笑说:“不过你放心,我也把话说清楚了。我告诉他,你是我唯一不能放弃的,让他死心。”   我心里感叹何连成刺激人不会时候,却也没法反驳他,只得转话题问:“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刘妈妈?害得她还那么担心?”   我从一个做妈妈的角度出发,能深刻体会到这种担心对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觉得他应该在走出病房时就告诉刘妈妈,她儿子醒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出来以后他醒了。你是我的女人,又不是他们家的灵丹妙药。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疗效,说不定会节外生枝。你也应该知道,有些家长为了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连成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顶,轻声解释。   我忽然发现他最近想事情越来越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好用手圈着他的腰抱了一下说:“他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宝宝们准备下周去幼儿园要带的衣服。天热了,要多备几件,不然怕出了汗宝宝没得换,穿在身上不舒服。”   “我还是休息不了,下午去回家看看,老爷子也是大病初愈,我要多跑几趟,不然心里还真不放心。”他说着松开了我,自己拎起东西走到大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亲爱的,我晚上要是回来得晚,你带着孩子们自己吃饭。”   我知道他去必定也是为了说刘天莫名失踪又被找到,今天中午醒过来的事,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何则林即使对何连成百般不满意,但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对他藏私。   刘天醒来以后,一直在医院做着康复,情况好转得很快。我是从彭佳德那里知道刘天的现状,逐渐放下心来。   大概过了十多天以后,时间到了七月中旬,刘天完全康复出院,关注这件事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表面看来,一切都重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也从别人嘴里听说,阿卡的郭明明也恢复了,并且特意去刘天的家里拜访,至于都说了些什么,没有传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是如释重负,不是觉得终于放下心来,而是觉得心里特别难受,突然空了一大块儿,就像是一样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我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的无耻反应,一边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刘天这一次真的通过走出开,丢开对我的心思,找一个爱他的女人结婚生子过日子。   七月二十五号,距离宽宽周岁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这天,何连成期待已久的集团半年董事会终于召开了,关于各分公司的效益评估结果也都出来,蓝华的生与死,就在这天决定。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信心满满,特意戴上了两个小宝儿送的领带,对着镜子臭美半天,最后确认自己帅得可以引起办公室女孩子惊声尖叫后,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说:“来,祝福一下你亲爱的孩子老爸。”   抢沙发书评送磨铁币还在继续,大家一定要多写,知道你们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为了那一丢丢的磨铁币,但是那是我一点小心意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让一直在勤奋写文的斑斑看到你们的身影,好不勒?   群么么! 第097 不能承受   我刚惦起脚尖想给他一个吻,就听到了门锁响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开门。然后开阿姨推门走了进来,大概没想到我们正在门口愣了一下问:“何先生,要出门吗?”   “是。”我忙站直身体,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和脸红,然后推着何连成出门,对阿姨说,“我送他下去。”   屋门关上以后,我按了电梯的下行键,何连成坏坏笑着说:“来来,还没完成的仪式呢。”   我看着左右无人,重又惦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一吻,谁知却被他一把拢在怀里,炙热的吻反压下来,舌头灵乱钻进我嘴里,一通缠绵。   等到我脚软了,他才松开手,笑吟吟地走进电梯,对我摆手道:“今天只是走个过场,不用替我担心。”   我也向他摆摆手,看着电梯门关上。他一张笑脸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也逐渐合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满眼几乎要滴出来的笑意。   现在这种状况刚刚好,我们虽不是十分顺利,却都有自己的方向,而且还为之努力拼搏着。我知道在帝都生存下来的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每天为自己的小目标努力。而且和其中大部分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   孩子们都乖巧懂事,唯一的小遗憾就是宽宽贵人开口晚,到现在连爸爸妈妈还不会叫。   刚过去的周末,我们一家和史兰一家聚会,看到史兰的小公主甜甜糯糯地叫爸爸妈妈,把何连成羡慕得不行,回来以后用少有的嫉妒语气说:“史兰家的小闺女太贴心了,叫人的声音甜甜的,简直快被萌化了。”   “咱们宽宽也很可爱的。”我马上反驳。   “当然,咱们儿子最棒的。”他马上改口,用鼻尖顶顶了宽宽的小脑门儿笑着说,“就是咱们贵人开口晚,等我忙过这一阵儿,就准备开始教他叫爸爸妈妈,不叫怎么行。”   其实我也经常教宽宽说话,奈何这小东西根本不上道,除了哦哦哦的声音以外,不和你做其它的沟通,每天眨着大大的眼睛在你面前卖萌,让你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送走何连成,我简单和阿姨交待了几句匆忙赶到公司,争取上午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下等早回来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何连成庆功。   郑海涛几人是上午十点多从机场赶回来的,一进办公室就满脸兴奋地说:“林姐,这一次会议非常成功。”   说着把会刊资料等东西一古脑儿放到我桌子上,拿起来一样一样介绍着说:“这是会刊,这是会议资料,这优盘里存的是现场的照片,我们发挥应该都比较超常吧。有几家公司在会议上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合作。还有一个公司,上海的a&o下个月来帝都,说要来咱们公司考察一下,看能否在帝都找到合作方向。”   我听着认真,等到郑海涛说完,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们去收获良多,不说别的,让业内一流公司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是一大胜利。   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他们的精神,我说:“大家今天先收拾一下回家休息,明天晚上我给你们开庆功宴。”   郑海涛见我如此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把头往桌子上一搁,下巴抵着桌面,就像忽然之间没了骨头说:“终于没把林姐的十几万块钱给浪费了,我累得不行了,走,走,要回家补眠了。”   李然和陈晓彤也累得不轻,和我打了个招呼说:“林姐,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啊。”   看着这群为公司努力的员工,我心里暗暗下决心,年底的资金一定要翻一番,能在小公司做这么久不换工作,都是踏实的。我不能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至少要在待遇上让大家满意,拿到比大公司还要多的钱。留住人,是所有小公司想发展的首要任务。   下午一点多,我和许晚云交待清楚公司的事,自己先下班了。   回家的路上绕到超市买了一大包做饭的材料,赶回家已经到了三点半。阿姨看到我拎了几大包东西吓了一跳,说:“乐怡,菜和水果我都买齐了,你怎么还买这么多?”   “忘记和您说了,今天晚上我要亲自下厨,买多的东西您带回家些,免得浪费。”我说着把我们买重复的菜装了一大包,让阿姨提回去。   她笑着看看我问:“是不是林先生有什么喜事儿?”   “也不啦,就是心血来潮。”我笑着搪塞过去。   阿姨就像忽然明白了一样,说:“哦,我知道,今天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吧?”   我看她都猜到这一步了,也不戳破,笑着说:“阿姨,你今天早点回去,晚饭我自己准备就行了。”   阿姨用一副她什么都明白的表情看了看我,拎着东西回去了。   我把早准备的烛台摆好,打电话催花店问我的订的花什么时候能送过来。等这一切准备好以后,我打开水笼头,把菜拿出来一样一样洗好,准备好等何连成快回来时就开始行动。   宽宽哼叽哼叽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忙擦干净手跑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小东西好像醒了有一会儿,正在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着玩儿,看到我进来咯咯笑了起来,大脚趾上沾满了他自己的口水。   “臭宝宝,饿了怎么不知道叫妈妈?”我俯身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他捞到怀里,看了看时间到了喂奶的时候,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冲奶。   他一看到自己的小奶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扎着小手儿要去夺,终于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我把奶瓶递给他,小宝贝儿一把抱在怀里,咕叽咕叽地喝了起来。   我把客厅的爬行毯铺好,把他最爱的几样小玩具摆在毯子上,再把小宽宽也放了上去,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儿说:“宝宝自己玩儿,妈妈去给爸爸做饭去。”   他哦哦哦地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五点半的时候,我给何连成发了条信息——几点回来?   他半天没回复,我想可能是因为太忙,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六点就开始动手烧菜。不得不说,自从阿姨来我家以后,我的厨艺貌似也有进展,都是悄悄跟阿姨偷师学的。   一边弄孩子一边做饭,七点半的时候做了一桌色香看起来都不错的饭菜,至于味儿,我个人觉得还行。   把花儿摆上,烛台点上,然后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小灯,等何连成回来。   宽宽闻到饭香以后就不老实起来,几次冲出爬行毯往餐桌那边爬过去,我怕饿着他,重新下厨给他做了一份虾仁儿蒸蛋,小东西吃了以后才老实了一点儿。   我的手机一直没动静,想了想给何连成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以后被挂断。我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他挂很少挂我的电话,一般都是开会的时候不方便才会直接挂断,然后迅速发信息过来。   今天我也以为随后会收到信息,没想到左等右等,十分钟过去以后,还是没有收到何连成的任何信息,我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他的会议怎么会开到快八点还没结束?是不是结果不好还是那边又出了其它事情?在这种时候,我努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把爬到自己脚下的宽宽抱了起来,给他拿了一片草莓塞到嘴里,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何连成的电话是在九点四十五打进来的,他声音哑哑地说:“半个小时以后回去,刚结束。开会的时候没接你电话,别着急啊。”   “好的,我等你回来,顺利吗?”我说。   他沉默了三四秒,说:“回去细说,只要你和宝宝在我身边,就是顺利。”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直觉是不好了。何连成的世界很简单,从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他的隐瞒和不愿意说就是生硬的转移话题。   “我去接你。”我马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不不,我自己回去,在家等我。”他挂了电话,留下了满耳的嘟嘟声。   我迅速撤下准备好的一切,从他的话里我隐约推断出今天的会议结果不好,但也不排除他想给我一个惊喜的可能。不过,如果真的不好,眼前的这一切准备都很可笑,而且显得有讽刺的意味。   宽宽看我吹熄蜡烛,也跟着一起使劲儿,满屋子都是蜡烛初熄以后的清香。   我开窗通风,把花扔垃圾袋里,拎着下楼扔掉,还未转身看到暗暗的路灯下,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面目逐渐清晰。   “连成。”我叫了他一句,宝宝也看到了他,笑着伸手去向他索要抱抱。   他走到我跟前,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说:“老爷子突然改变主意,蓝华要宣告破产,我想用我所有的钱,哪怕动用我在集团股份,把蓝华买断到自己手里。你相信我能把没有靠山没有后台的蓝华做好吗?”他眼睛盯着我,热切地企盼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种迫切希望肯定的眼神让我心里一疼,刀扎一样。我几步走过去,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像是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事得到了解决,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   宽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眼巴巴的向何连成要抱抱。   他伸手把宽宽抱在怀里,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低声说:“为了你,为了宽宽,为了把人生第一份礼物送给我的孩子们,我必须成功,不是吗?”   我向他点头,眼睛有点疼。   不敢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等着他情绪平复下来和我说。这个时候我的不停追问会有点不合时宜。他能在受到打击以后,直接回家,抱着孩子和我说明一切,我已然感激不尽。比起两个月前,第一时间知道蓝华的消息一夜未归,他改变了很多,也让我放心了很多。   不管是夫妻还是男女朋友,在危难时刻的沟通尤其重要。如果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我,那是我做为他另一半儿的失败。   回到家里,他扫了一眼满桌子的菜问:“你们没吃吗?”   “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要不要热一下?”我问。   “没胃口,收起来吧。我有正事和你谈。”他把宽宽放到地上,整张脸都是勉强的淡定和安静。   “好。”我迅速收起东西,努力不让他看出来我曾经精心准备过烛光晚餐,高脚酒杯还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收,一切都那么明显。   他没点破,我就不说。   宽宽睡着了,屋子里安静了,他终于走到厨房从后面圈住我的腰,把头放在我肩上低声说:“前一段时间老爷子住院,我小妈没出现,我问过老爷子她去哪儿了,老爷子说去美国看病了……今天我才知道,她是去治不孕不育,现在已经怀孕了,刚有孕信二十多天……”他声音很你,但这个消息却让我手一松,碗啪一下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骨瓷片。   如果那个女人怀孕顺利,几个月以后把孩子生下来,那何连成就多了一个与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的弟弟或者妹妹。   人都是疼爱老小的,没有例外。特别是这种老年得子,更是会宠得没边儿。从男人的角度来,这个孩子一能证明自己雄风不倒,二是人到老年性子柔和,愿意为孩子付出更多。   付出的越多,越难割舍——何连成这个在创业初期,忙中偷闲无意生出来的儿子,又不十分得欢心,怕是要被打入冷宫了。   我想回身抱住他,却他死死箍住腰,低声在我耳边说:“别动,你一转身我就没了把一切说出来的勇气。”   我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下去。   把手里的票送出来呀,抢沙发的孩子不要放弃,继续加油!   然后郑重道歉,推荐票满3000的加更估计要推到周末补上了,看票票增长的速度,觉得周末又是要加双更的节奏。 第098 愧疚如斯   他简单的几句话让我心疼不已,有了满怀的希望以后,再去接受灭顶的失望,这种落差能把人打击到崩溃。   他的呼吸很轻,紧贴着我的耳朵说:“你和宽宽都是我舍弃不了的,老爸也是我最亲密的亲人,我在你们之间真的很难抉择。我想要你,想要宝宝,也不想没有父亲。”   我听着,把手覆在他圈我小腹的手上:“我知道,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配合你,支持你。”   “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傻了,这个消息是何萧告诉我的。虽然我们两个不和,他在这种事情上却不至于骗我。你知道吗?”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想要崩溃的情绪压了下去,才继续说,“他是亲耳听到老爷子的电话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我以为是假的,谁知会议开始时,老爷子就满脸高兴地公布了这件事。我最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防备何萧身上和集团董事会身上。却没想到,横杀出来的却是我那个一向温柔无害的小妈。真是可笑,自己将来的弟弟或者妹妹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一岁……”   他笑着,苦笑。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的发抖,真的好想转过身去给他一个有力的拥抱,可他却死死搂住我,不让我动弹。过了一会儿又说:“蓝华的事,其实也不是老爷子一个人的意见,是投票决定的。我这才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承诺,到底抵不过经济利益。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用老爷子的话说,不是想的太多,而是想得太少了。”   他终于逐渐平静下来,语气里没了那种让人觉得灭顶的难过,反而透出一分无奈。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他缓缓松开手以后,我反身把他抱住低声说:“你想买下蓝华,咱们就畴钱吧,实在不行我可以把公司转让出去,现在有几个总部在外地的大公司,对我这里比较感兴趣,应该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表情有了松动,努力扭开头不看我,看着窗外未知的黑夜说:“不,这个公司是你立身的根本,不能动。再说,女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我不接受。”   “有你在,我留什么后路,你就是我的后路……”我扳过他的脸,让他与我对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在我没能力把控大局之前,你的公司不能动。好歹,你的公司是在盈利的。”他坚决拒绝我的提议。   “转让集团的股权不明智,再考虑一下。”我知道他现在会有点冲动,努力用最平和的语气劝道。   他点了点头,松开我叹了一口气回到客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台灯,光线有些暗。他走过去,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然后消失。我看到他拉到露台的门,独自站在黑暗里。   我知道他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可又不放心他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乱想,犹豫了一下从柜子里摸出一盒烟,带着火机走到露台。   这个小露台是我们刚搬过来时,两个心境轻松又有空闲,特意花了一番心思布置的。地上铺了宽条的木板,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小池塘,现在碗莲开得正好。紧靠玻璃围栏的地方摆着几盆高高矮的花树,凤尾竹的叶子微微垂下来,把藤编的桌椅都笼罩在看不清楚的黑暗里。   他上来之前没有从屋子里开灯,客厅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人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走过去,他听到我的脚步没回头,反而走到最靠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眼睛望着外面。   我走到他身后,轻声问:“要不要抽一支烟?”   何连成没烟瘾,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两根儿,自从有了宽宽以后,他几乎戒掉了,连摸都不摸。   他回过头抽出一根烟,放到嘴上刚要点,又想了想取下来,在掌心揉碎扔回桌子上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资金不够,南阁生物我不愿意放弃,几个月的心血现在放弃就白费了。乐怡,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声音越发低沉,黑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闪,酒一样深沉的悲伤和无奈从里面传出来,我把他拉到怀里,低声说:“前一段时间,你曾说有一位做生物医药研究的朋友能帮你一些,现在?”   “那些资金只够用于收购南阁生物的,蓝华注册资本都那么多,即使做一部分烂帐处理,我要交给集团的资金也在九位数以上……”何连成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他说着把我推到按到对面的椅子上。   我紧握着他的手,隔着一张桌子与他相望。我们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坐了很久,他终于开口说:“不应该让你替我着急,你先去休息。”   “连成。”我俯身过去,用手抚平他紧拧着的额头说,“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想办法。”   他又沉默了很久才说:“你没看到今天我老爸的表情,那种欣喜让我觉得嫉妒。我在想,他第一次知道我的存在时,有没有用这样的表情和高兴去面对我妈妈。”   他声音很低,语速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一下,想一想用什么样的词表述更合适,在我看来他是很冷静的。可我知道,这都是表面现象,他心里的疼痛没人能体会。   “听说我们是在会间休息时,老爸接到了她的电话,我远远看到那时候他眼睛明显的一亮……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自己发现了最宝贝的东西。”他说着,声音里有羡慕和失落。   “我特别心疼的想到你,你怀孕的时候我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因为那时候于淼还在踏实给我做内线,埋伏在你身边,把你的动静都悄悄告诉我。我也欣喜若狂,我从外面赶回来,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大楼的安全通道。你不知道,那个时候隔着一扇小玻璃看着你,我多想过去抱抱你……可是,为了那该死的局,为了把这一切握在自己手里,我生生忍住,看你站在那里纠结难过。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你去做流产。”他声音里有了难以抑制的哭意,我听得心酸。   那个时候我是期望孩子的爸爸能够抱住我,能够一脸欣喜地和我说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可是没有,我的两次怀孕都是一个人扛过来。   但是现在我不能再说什么,何连成心里的自责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   “没事,先苦后甜,连成,不要想了。”我死死抓住他冰凉的手。   在炎热的帝都七月,他的手凉得像比冰窖里冻过一样,凉得可怕。   “我鄙视私生子,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做为私生子出生。我在经营当中是急功近利了些,我只是想在宽宽出生以前,把一切安排好,给你一个正当的身份,给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可是那场该死的车祸,让我再也忍不住,我跳了出去,再也演不下去了。在那一刻,我甚至想要是万一宝宝没了,你知道我假装失忆,会不会恨我一辈子,再也不原谅我了……我怕的要死啊,乐怡……”他没抬头看我,低头低声说着。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他眼睛里有东西在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一切软弱的情绪压了下去,偏开头不看我继续说:“我爸爸是在董事会上迫不急待地宣布他有了一个孩子,我呢?”他苦笑着反问,“我呢?我在当时生怕别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又想让别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是不是很无能,很卑鄙?”他终于看了我一眼,用悲伤到让人心碎的声音问我。   “我让你自己面对所有的一切,直到宝宝要出生了,我才跳出来……这一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是不如刘天,我也不如何萧,我的整个人生到现在一败涂地了。”他说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露台门口,停住一字一顿地说,“乐怡,如果我这一次失败了,我把集团百分之三的股权留下,留给你,你带着宝宝好好过。”   话音一落,他猛地拉开了门,极快地走了出去。   我心被他这一句话砸的嘭一下子就空的,急急地站了起来追出去,跑到露台门口时,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来到客厅看到他去了宽宽房间,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交待完这几句话又要摔门而去,然后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个人去找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他只开了一盏墙角的小台灯,自己半跪在婴儿床前,仔细地看着宽宽。   宽宽还在睡,可能是梦里还在吃着东西,小嘴巴一动一动的。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床边,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屁股留给何连成。   他就那样半跪着,看着他最心爱的儿子,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动。我悄悄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眼睛半闭着,脸上倦意毕现。   我回房间取了一条小毯子帮他披了一下,他身子凉得要命,这样怎么行?   他猛然睁开了红得可怕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去睡吧,我陪一会儿宽宽。”   “你回房睡,我把宝宝抱过去。”我拉起他的身子,硬把他拖回卧室,然后把宽宽抱回到大床上。   我今天才知道,对于我怀孕时他没能陪在身边,他心里的愧疚竟然这么深。今天何则林知道他小妈怀孕的反应,对他造成了更大的刺激,让他一直内疚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蓝华的事只是个导火索,最终引出他心里的这件旧事,让他不能释怀,对自己死都不肯放过。   何连成的番外是不是该写了? 第099 我先开口   他心里愧疚越深,眼睛越是不肯看我,低头紧紧搂着宽宽,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睡吧,晚上我照看他。”   我看到他的状态,怎么会放心睡着,往前挪了挪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凉的身体。   “亲爱的,不要想了,先睡一觉休息好了,再想办法。你要知道,不管最后你做到哪一步,我都不会怪你,只要你在我们身边。”我抱着他反反复复劝着,到最后他的沉默让我突然觉得这些劝慰的话很单薄无力,于是安静下来。   他不睡,我也不睡,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他扛不住困意,不自由主的闭上了眼睛。我才悄悄把宽宽从他怀里抱出来,想让他睡得更好一点儿,谁知我才一动宽宽他又迅速醒了过来,看到是我才重又闭上眼睛。   他睡也睡得很不安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知道他挂念着宽宽,没敢把小宝儿往婴儿房送,而是搂在自己怀里,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宽宽肉乎乎的小脸儿。   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过来,看到我还睁着眼睛,小心地凑过来抱了一下我说:“你休息一会儿,别担心了。就像你说过的,难过和颓废是有期限的。我去重新审一下蓝华的资产情况,看到底需要多少资金,今天还有一天的会,我再努力争取一下。就是他们想把蓝华拿掉,也不是说完就能办到的事,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这几天我可能不经常回来,要回那个家里住几天,和老爸再商量一下,看有回旋的余地没有。”   他展开眉,自己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我跟了出去到厨房简单做了点早餐。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餐桌上摆好的早点,扬头看着我说:“你再睡一会儿,没必要我一个人闹得全家不安的。这件事咱们别让元元和童童知道,他们两个太早熟,上一次知道以后特意去接广告拍片子,说要养你,弄得我心里挺难受。”   “嗯,我会注意,你吃点东西再忙。”我把他拉到餐桌前。   短暂的睡眠以后,他的情绪得到了缓解,简单吃了几口三明治,喝了一杯热牛奶,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我确实也睡不着,虽然一宿未眠让我头重如斗,仍然没有一点困意。把房间简单收拾好以后,我从衣柜里给他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一件一件搭配好,然后挂到衣架上。   在他遭遇商业瓶颈的时候,我总是很无能为力,后悔自己不是做资本运作的,不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周转出一笔钱缓解他的燃眉之急。   快到八点的时候他从书房出来,来到卧室看到我搭配好的衣服,眼睛眯了一下说:“不必担心我,我先走,你等阿姨来了再走。晚上我很可能不回来,会提前通知你。”   “是要回去住吗?”我轻声问。   “总要回去看一眼,今天是周末,估计何萧也会借机过去看看真假。”何连成淡淡地说着,迅速换好衣服走到我跟前,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比何萧强大得多,我有你们。”   我送到他门口,在他转身要出去的瞬间,突然心里生出不舍,猛地紧紧抱住他的腰,他没想到我这会这样,身子僵硬了一下,放柔了声音问:“怎么了?”   “连成,做你想做的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等你,三年五年也好,十年八年也好,只要你能常回来看宽宽就好。”我低声说完,迅速松开手转身进了卧室,把门死死拧上。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面临的境况是什么,我就是他往前走的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把我踢开了,他有很多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没有我,何则林对他不会如此冷漠,如此不管不问;那个圈子里家里有未嫁待嫁女孩的人也会伸出援手。因为恢复了单身的,舍弃了我的何连成不仅是一个外貌内在都出类拔萃的男人,而且是一个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不管何萧能力多么强,他究终是一个正经人家看不进眼的私生子;不管这个小妈将来生出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大还需要二十多年。何连成真的是唯一的,合格的,不被挑剔的继承人。   我把他的一切退路都堵死了!其实在一上次蓝华资产清算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这一点,只是不想、不舍、不愿意放手。   而这一次,我看得更加清楚。我不想他为了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想他为难得彻夜不眠,不想他看不到方向和希望,在一团迷雾里苦苦挣扎着。   我愿意为他放弃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的底线,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也不愿放弃的东西。他妈妈的遗言,何萧的步步紧逼,何则林人生中又出现一个变数——小妈的怀孕!他人生第一次遇到的天大的挫败感……我是他的软肋,我成为一向不羁的他的软肋!   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他追了过来,拍着房门说:“乐怡,打开门,事情没到你想的那一步……”   我不开,我一开门我就想收回我说的话,可是我收回了以后又把他逼上了绝路。   他在外头沉默了很久,他才隔着门低声说:“乐怡,你听我说,即使真的走到了你想的那一步,我也会把一切安排好。”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大门被用力打开,再用力撞上,屋子安静下来,我才脱力坐在地上,他最后一句话让我知道他是想过的这个退路的,只是没做。   宽宽被大力的关门声惊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在床上哭得小脸儿通红的宽宽,强自镇定下来。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不能抱着一起死。   他的人生如果失去这一切,他能承受吗?我想像不出来,他没有继承权,没有公司没有身后雄厚的财团支持时,他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他会安心过普通的日子,守着我和宝宝过一辈子吗?   ……   他不会的,他从来都不是平庸的人,他不管站到那里,生来就是要吸引人的视线,让众人耀眼注目的!他是钻石,我没有权利剥夺他的闪耀夺目。   我和他,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到了最后,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和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关系。我说那些话,只是想让他减少内心的愧疚感。   他昨天晚上的表现很不正常,不正常的让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在想什么。即使他心里觉得对不起宽宽和我,即使他觉得我在孕期他没有陪伴左右很内疚,可他如果已经想好要用整个后半生来陪我们,他还会愧疚那么厉害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做的一切都说明他动过这个心思,只是没法说出口。我不傻,在这方面我比别的女人更敏锐,我能清楚的知道他的行为背后的想法和动机。   好的,何连成,你不说,我说!我主动说出你想说没勇气说的话!   谁让我就这样毫无立场的爱上了你呢!爱得这样卑微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可是,我又知道,你完全明白我对你的感情,这种表白又是不需要的。   可,偏偏不能在一起……   我哄住大哭的宽宽,下厨给他做一小碗热汤面,抱他在怀里一口一口喂他吃完。小东西的胃得到了满足,咧着小嘴含糊不清地叫着:“麻……柒柒……”   这是他的第一声妈妈,叫得含糊不清,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一只手去扒空碗,一副还想吃的样子,一连用嘟成石榴花的小嘴蹭着我的脸:“麻……麻……柒柒……”   “宝宝,叫爸爸。”我强忍眼泪,耐心教他。   我希望,在我们真的迫不得已分开之前,他能听到儿子的第一声爸爸。   宽宽不配合,大概被我脸上的眼泪吓住了,松开了手里的空碗,用软软的小手抱着我的脖子,小腿使劲儿蹬着往我身上爬,含糊不清地又喊了一声:“麻……麻……”   阿姨在这个时候打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我在沙发上抱着宽宽,眼睛红肿的样子问:“乐怡,大早上这是怎么了?”   “没事,宽宽会叫妈了,把我给激动的。”我掩饰着。   阿姨笑着去洗了手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宽宽说:“贵人晚开口,贵人晚迈步,宽宽也是个有大福气的呢。”   “宽宽嘴笨,不知道将来长大会不会好一点。“我与阿姨简单说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化了一个很浓的妆,遮住了一夜未睡又哭了一场的狼狈。   “小宝贝儿都会叫妈妈的,真棒!”阿姨拉开门送我出去。   宽宽得到了夸奖,大概觉得叫妈妈能让我高兴,又嘟着嘴吐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叫了一声:“麻……麻麻麻……麻。”   他叫得我整个心都快化了,重新抱了他一下对阿姨说:“我走了,有事打我手机。”   周末堵车厉害,到了办公室已经是九点半,我才进门就看到许晚云小心地说:“林姐,有位先生一早就来办公室等您了。”   我抬头看到会客区的小茶机前,小小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是楚毅。   抢沙发写书评送磨铁币活动还在继续,大家继续写书评吧,一定在“写书评”区满100个字啊!1-3名每人100磨铁币,4-6名每人50磨铁币! 第100 楚毅来访   他看到我进来,已经站了起来,走过来说:“你怎么了?”   我化了浓妆,他看得出来。从恋爱到离婚,我们在一起四年,他知道我的习惯,除非想掩饰什么,否则只是淡妆示人。   “没事,楚总一大早跑来找我,有什么生意?”我不想让办公室的人知道他是我前夫,笑着岔开了他的话。   “有一件事想和你谈谈,不算是生意。”他看了看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员工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的公司没有独立的办公室,谈话确实不太方便。   “楼下有家咖啡厅,你先去等我十五分钟,我把手上的事简单处理一下就下去。”我看了时间。   他点头认真看了我一眼说:“好,十五分钟以后看不到你,我会重新上来。”   我知道他的执着和言出必行,点头应下,然后迅速处理手头紧要的事情,到了十三分钟时,我快步走出办公室。   来到咖啡厅门口,我看到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了,看到我进来他松了一口气,转身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桌子旁说:“口味变了吗?还是焦糖玛奇朵?”   “没变。”我应道。   他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等服务生走了以后,他往后一靠身子说:“口味没变,人变了很多。”   “你找我什么事?”我不想和楚毅叙旧。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身边又有了何连成和宽宽,再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一点久违的平静在里面。   “我看到两个宝宝拍的广告,还有电影也预告出来了。”楚毅正说着,服务生把咖啡送了过来,他抬手拿起来把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示意服务生离开才继续说,“我承认,我刚看到的时候特别气愤,你为什么要让孩子这么小就抛头露面上媒体。我对他们的未来是有规划的,绝对不是仅仅一个小小的影星就止步的。”他话很重,语气很轻。   “后来我想了一下,也可能是你经济窘迫,我知道你与何连成最近的状况。”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推给我说,“这是我给孩子的抚养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这个钱说什么,只要你肯用,我就很高兴了。孩子被你带着我很放心,何连成纵然有点偏心,对两个小宝儿还算可以。我不抢孩子,你别紧张。”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了,每次见面不都为了孩子吗?恨不得把两个宝儿绑到他家里去。这是要改变策略了,还是真心改过?   他看着我的表情,借着喝咖啡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说:“刚在帝都遇到你的时候,我整个人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孩子吓傻了,晚上睡觉都会笑醒,你不知道我突然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整整三天都神情恍惚,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一个——我有孩子,而且是两个儿子!我是急切地想把孩子弄到身边,给他们迟到的父爱。但是我没顾忌到你的感受,我以为于你来说,孩子是负担,是阻碍你重新建立家庭,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阻碍……我想错了。”   楚毅会认错?我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甚至下意识地看玻璃窗外的天,去看太阳到底在哪个方位。   “你不要这样……”他脸有点红,“我想非常郑重问问你,为什么要让两个孩子去拍广告和电影?”   “他们喜欢,做这件事之前我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自己愿意的。而且曹野说,两个孩子在镜头前很有表现力。”我实话实说。   一开始,对于他们去拍广告我也是不同意的,但是两个小宝儿同意,又经不住曹野百般劝说,后来又确实因我经济紧张,顺手推舟同意了。   其实回想起来,这件事我确实有不对在先。不管楚毅有没有付出过抚养费,关于孩子这方面的动向我应该向他打个招呼,征求意见就不必了,我不会听他的意见,我对他最多做到通知一下。   “如果他们真的喜欢,我可以把投资一家影视公司,为什么要把孩子签给曹野?”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因为我不想他们和你有太多关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准备站起来了,楚毅看到我想走有点着急,探手把我按到沙发上,一个不小心我面前的咖啡被他的袖子带翻,整杯咖啡一滴不剩全倒到了我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从桌上抽出抽纸,帮我擦胸口的咖啡,我一把拦住,自己接过了纸巾。   他把手停在距离我有胸口一寸来远的地方,然后垂了下去。   我擦完以后,觉得衣服是没法穿了,办公室没有预留的衣服,想了一下给许晚云打了电话,对她说:“晚云,帮我把包送下来,我有点儿事不上去了。”   楚毅等我挂了电话,说:“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件衣服。”说着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许晚去大概五分钟以后把我的包送了进来,看到我衣服上的污迹有点奇怪地说:“林姐,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小心,我回家换衣服。”我拿过自己的手包,起身结帐。   许晚云是和我一起走出咖啡厅的大门的,在门口与一路小跑过来的楚毅走了个对脸儿,他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香奈儿的。   “乐怡。”他看到我已经走了出来,有点着急地说,“咱们还没谈完。”   “你先走。”我示意许晚云离开。有些事情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楚毅拦着我身前,不让我过去。   看到许晚去转过拐角看不到身影了,我才对楚毅说:“楚毅,我们能谈的也只有小宝儿的事,现在谈完了,不是吗?”   “我还有其它的要说。”他急切道。   “哦……”我看着他手里的手提袋,低声说,“记得几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自己去买了一件香奈儿的衣服,被你妈妈看到吊牌,悄悄拉到你阳台上说我一件衣服花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绝对不是宜室宜家的儿媳妇。”   “我妈一直在农村生活……”   “不,我从来不觉得你妈怎么样,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所以消费观不一样,我当时在意你的感受,你记得你是怎么反应的吗?”我其实不想旧事重提,但是他这样不依不饶地纠缠我,我觉得有必要让他重新记起他曾做过的一切。   “我……只是做给我妈看。”楚毅脸色难看起来。   那件香奈儿的衣服是我们吵架的开始,他当着他妈的面儿拿着那件衣服摔到我身上问我为什么买这么贵的衣服?是觉得花自己的钱了不起吗……   有些旧事纵然过去时日长久,留在心里的伤却丝毫也不肯愈合,想起来都是扯心扯肺的疼痛。   “关于小宝儿的事,我有自己的主见,不要拿着你妈的意见或者你的意见来指挥我。第一,你没这个权利;第二,我对小宝儿比你们母子更上心。”我说完绕过他,直接离开了。   他追上来,挡住电梯门说:“乐怡,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是真心道歉的。对于孩子,对于你,我是做得特别不好。可是,毕竟我们才是他们的亲生爸妈,我爱他们不比你少。何况,人总是犯错的,我希望改正,也希望你能给我改过的机会。”   “对于孩子,何连成比你做得好得多,真不需要你这种还在努力改正的男人来疼爱。”我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请让开路!”   他无奈地去按了电梯的下行键说:“我送你下去。”   “不必。”我竟直走进电梯,他一路紧跟。   到了楼下他再次拦住我说:“我送你回去。”说着拉住我的胳膊要往车位去。我被他拉住胳膊,顿时觉得自己心一阵翻腾,用力甩开他的手说:“你滚开!”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肯和我好好谈谈,何连成的蓝华或许保得住。”他终于让开了路,束手站在一旁,给我让出路来。   我本想迈腿就走,却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被定在原地,慢慢地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有在里面搞鬼?”   “这样说太难听,商场之上本来就是兵不厌诈,只能怪何连成学艺不精。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现在我有能力帮助你。”他脸上不再急切,就像手里还有杀手锏的主谋一样,带着那样满脸笃定的表情看我。   “楚毅,你果然越来越卑鄙了。”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似乎惊讶于我的反应,追上两步问:“怎么?你对他并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关心?”   “不,我是觉得和你没话谈了。”说着我拦到了车子,转身上车离开了这个想用各种方法让我回头,让我就范的男人。   他站在路边,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手上的袋子落到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失落。   在第一次知道何连成投资南阁生物失败以后,我们就想到了可能是楚毅背后搞的鬼。毕竟当时在楚毅入手南阁之前,做为最大股东的楚毅最有动手的机会。否则,不能解释为何南阁能从连续三年盈利百分之三十以上,迅速在短短一年时间变成了巨亏百分之一百六十多。   这样的手段在股市并不少见,只是做得这么明显的不太多。   何连成也曾想到过这一点儿,他只是刚进入这个市场,经验不足,而不是他智商有问题,或者是学艺不精。   商业战争是非常残酷,不允许这样的失误出现,所以这样的打击于何连成来说才是致命的。可促使他做出这个仓促决定的是我,他急于在我面前让楚毅抬不起头,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昨天晚上突然有急事,然后一直在外面忙,等我今天回来的时候都十一点了,更新晚了,和大家郑重道歉。   早上有在广播里请假,后来才知道大家都不看广播的。   对不起!下一更时间下午三点,晚上八点有加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101 不情不愿的聚餐   我回到家里,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把楚毅今天来找我说的事情告诉何连成,看看时间才三点多,想必他还在开会,于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他过了半个小时回复了一条——知道了,晚上我不回去,你记得去接元元和童童回家。   他这话句说得平静异常,就像平常他在公司加班太晚赶不及回来的语气。我想不出今天的会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会有大逆转?蓝华保下了?或者说何则林突然改变主意了?   幼儿园周五是四点放学,我匆忙赶过去时接送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班里只剩下几个小朋友,其中趴在窗子往外看的就是我家的那两个。   两个小东西看到我,眼睛一亮马上跑了出来,扑到我怀里,嘴里甜甜糯糯地叫着:“妈妈怎么来晚了?何叔叔呢?”   “何叔叔今天忙着开会,没时间过来了。”我帮他们拎着小书往外走,两个孩子牵着我手一边说着幼儿园的事儿,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   每个周五的这个时候他们都最开心,因为终于可以跟着我一起回家。在搬到何连成家里以后,我也曾想着把两个宝宝从寄宿转成走读,每天下午去接他们回来。可是想到还有宽宽,我们两个人都要上班,实在是分身乏术,就没再提这件事。   正在和我高兴说着老师奖励了他一朵大红花的元元突然安静了下来,停住了脚步,我被迫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到站在幼儿园门口的楚毅。   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还阴魂不散了么?怎么又跟来幼儿园了?   元元小声说了一句:“爸爸怎么会来?”   楚毅看到我们眼睛一亮,走过来说:“我生怕来晚了,你们走了,急赶慢赶赶过来,还好没晚。”   “我们说得很清楚,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儿值得你巴巴的赶过来。”我下意识地把两个小宝儿拉到身后藏了起来。   “我想带两个孩子吃顿饭。”楚毅说,“我知道我想单独带他们出去过周末,你不会同意,我就想陪两个孩子吃顿饭,可以吗?”   他把姿态摆得很低,不复以往居高临下的语气。我其实对他完全不想讲情面的,但是在两个小宝儿面前,我总觉得好歹要给他留点面子,毕竟是亲生爸爸。如果我对他太不客气,怕两个孩子心里有阴影。   我弯下腰看着两个小宝儿问:“你们决定吧,妈妈不干涉。”   元元滴溜溜的眼睛看着童童,童童小声问了一句:“何叔叔能陪我们吃饭吗?”   我摇了摇头,不过听到他们能把何连成放在楚毅前面,我心里已经有点小欣慰了。看样子何连成在他们心里到底比楚毅更重要一些,只不过楚毅担了一个亲生爸爸的名头,属于从血缘上压制的,这点短时间内真没办法解决。   “何叔叔今天开会,明天陪你们吃饭,好不好?”我替何连成解释着。   “宝宝愿不愿意跟爸爸吃饭?”楚毅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的犹豫,不失时机地追问了一句。   童童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转到了楚毅的脸上,我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从小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给拉扯大了,怎么能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想去,又怕我生气,怕我不开心,怕我不愿意。   我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对楚毅说:“走吧,吃完饭我们就得马上回去。”   “好。”楚毅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两个孩子愿意和楚毅多接触,却又知道我不喜欢和楚毅在一起,所以在面临刚才的选择时,眼睛里即有企盼,又有犹豫。我本来就不应该把这种不太好做的选择交给宝宝们。于是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下,带着孩子们上了楚毅的车。   刚坐好我就给何连成发了信息——楚毅来幼儿园接孩子去吃晚饭,我陪着一起过去了,晚上大概八点半到家。   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不想与何连成之间有任何的误会,事事说清楚比较好。本来他就已经那么脆弱了,我和小宝儿再有什么让人误解的举动,他心里的天平不知会怎么摇摆。   没想到楚毅定的竟然也是那家沈末开的无名居,他熟门熟路的把车开了进去。两个小宝儿倒是喜欢吃这里的菜,一看是在这儿吃晚饭,眼睛都亮了。   我对这家餐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即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菜品味道当然没得挑剔,好吃得不得了。但对沈末其人,我就有点不敢恭维了。直到走进包间坐下来,我才想到自己还欠沈末一个人情——他给我提供了刘天下落的准确信息。   想到这儿,又不由想到刘天,他现在完全康复了吗?   我的人生,在现阶段就像是一团乱麻,每一个结点都解不开。   在包间里坐定,我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期望,今天千万不要让沈末看到我来,否则又说不清楚了。再想,他天天在最后一道小院子里,应该不会这么巧正好碰到我吧。   对于这个看过我记事本,对我某些方面比何连成还要了解的男人,我打心底有一种厌恶。   虽然他看记事本完全是无意,谈不到道德层面的东西,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在他面前赤裸裸的,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楚毅在看着菜单,征求着两个小宝儿的意见,我自己坐在一旁盯着一盆大叶惠兰发呆。   终于三人达到协议,点好了菜,我拍了拍手示意两个孩子把注意力放到我这边说:“走,妈妈带你们洗手去。”   楚毅很自觉地站了起来说:“我带他们去吧。”   元元和童童麻溜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往外跑,楚毅不等我回答紧跟了出去,包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就在他们三人走出去不到十几秒,穿着白色上装,米色休闲裤的沈末推门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自来熟地坐在我对面。   “乐怡,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也记不起你好像还欠我点什么吧。”他自己拿起桌子上的紫砂壶,翻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谁泡的兰香乌龙,简直给我丢脸。”   “您要是来品茶的,这真不是时候。我今天带着孩子来这里是家庭聚餐,不适合喝茶。”我看着他说。   他优哉游哉把茶杯放下,抬头轻笑了一声说:“刘天的事,我可没骗你吧。这样都换不到你的真心?”   擦!我心里暗骂了一声,特么别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什么时候我和要你换真心了?!   “沈老板这话吓着我了,什么叫真心?哪方面的真心?某些你想要的东西,我还真没有。”我笑着抬眸回了他一句。   他一皱眉收起脸上的笑说:“别拿你在紫金台应付客人那一套来应付我,我第一不是你的客人,第二我这里也不是紫金台。你是我的客人,对吧?何况,我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脑容量小,你有什么条件直接扔到桌面上说吧,太曲折的我理解不了,你也别想着暗示以后等我觉悟,我没那功能。”我麻利地说完,抬头看了看大门说,“等一下我的孩子和前夫也要进来了,最多再有半分钟。”   “今天不是谈话的时候,我只是来刷一下存在感,祝你们用餐愉快!”他笑着站起来,拉开椅子的同时包间的门被推开,楚毅一脸是笑带着两个宝儿走了进来。   他看到沈末明显一怔,抬眼看过来询问我。   我没说话,沈末疏离地看着他说:“我是来抽查餐前水果和茶品的。”   “哦,这是家庭聚餐,没事不要随意进来。”楚毅淡淡地说着,把两个小宝儿领到位置上。敢情他把沈末当成了服务员了?!   沈末倒不生气,带着公式化的笑说:“好的,茶不太好,我马上让他们换一壶。”   楚毅点头,沈末真的是十分有礼貌地退了出去,那表现完全是一个合格好脾气的服务生。   茶很快换了,菜也很快上齐。楚毅第一次尽心地做老爸,很体贴地给两个小宝儿夹菜盛汤,三人间慢慢有了笑。   我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扎眼的很,却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让楚毅完全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   简直恨死他出现的时机了,如果他晚出现几个月,小宝儿们与何连成初步培养出感情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情形。   他在何连成之前出现,又把两个孩子接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爸爸这个烙印我算是抹不掉了。   晚上是楚毅送我们回家的,两个小宝儿下车以后还向他招手说着再见,我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旁看到两个孩子说完了再见,拉着他们就上楼。   直到上了电梯,两个娃才发现我脸色不太好看,童童小心地问:“妈妈不喜欢爸爸和我们在一起?”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情挂到了脸上,忙掩饰了一下说:“不是,妈妈身体不太舒服,肚子疼。”   这个蹩脚的理由一出口,我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真当孩子是傻子吗?可是看到楚毅和孩子在一起其乐融融,我总觉得对何连成不公平。可,这种话我要怎么说出口,我要怎么才能让孩子们理解呢?   这两个小东西和何连成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亲密无间呢?我忽然觉得任重而道远了。   有奖抢沙发书评继续,大家不在大意的留评吧,关于蓝华的最终结果,下章就出现来了,至于何连成能不能扛住这次打击,可以小小期待并猜测一下。   我真的是亲妈……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我要写得太美好了,就脱离现实太多了。 第102 最后一只靴子(为推荐票满3000加更)   两个宝儿回到家,扑到婴儿房抱着宽宽玩成一团,元元从厨房拿着阿姨洗好的水果,喂宽宽吃得满嘴流汁儿。   看到他们三个毫无隔阂的玩闹,我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三人能这样亲亲密密也算是小欣慰一个。   当天晚上何连成没回来,周六一整天也没回来,周六晚上童童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手机问:“妈妈,能给何叔叔打个电话吗?再见不到何叔叔就快要回幼儿园了。”   他说着小嘴嘟了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样子真的是很怕这个周末见不到何连成。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心里想着他应该会有时间吧。连续两天不往家里传一点信息,到底是怎么了。说实话,我比童童更担心更想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两天与何则林谈得怎么样?他小妈的怀孕是真的还是烟雾弹?   犹豫了一下,我给他打通了电话,还好没响几声他就接了,在那边用很低的声音问:“什么事?”   “方便吗?小宝儿想和你通话?”我简单说。   “稍等一下。”他说了一句,然后那边静了下来,过了一分钟左右他重新开口说,“刚才不太方便,把电话给小宝儿吧。”   我把电话递到童童手里说:“何叔叔的电话。”   童童满脸欢喜地接过去,对着电话咧着大大的笑说:“何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明天回来吗?再不回来这周就看不到我了。”   何连成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童童认真听完点了点头说:“我会好好照顾妈妈还有弟弟的。”   紧接着他就把电话递给我说:“妈妈,何叔叔和你说话。”   我把电话放到耳边,他的声音传了出来:“明天我尽量上午回去,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再努力下去也无力回天。”   “集团真的放弃蓝华了吗?”我试探着问。   “差不多吧,不过比我预想的要好上一点,回去细说。我小妈怀的这一胎好像不太稳,今天我们都在医院呢。”何连成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情况,迅速挂了电话。   他的语气里虽有无奈,却真的平静下来,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冷静。   我不知道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到没到我猜想的最坏的境地,只能在家等着,心不在焉地带着三个孩子等着他。   他周日中午十二点回到家,满脸的倦容,看到三个孩子在客厅里的玩成一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都吃午饭了么?怎么都不午睡?要造反呀?”   三个孩子抬头看到何连成都一脸惊喜,童童第一个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仰头笑着说:“何叔叔回来啦!”   元元是内敛一点儿的,站在一旁看着,宽宽看到他最亲爱的老爸被童童霸占着,麻利地扶着茶几站了起来,一只小手拍着茶几的桌面,嘴里啊啊啊地叫着,想引起何连成的注意。   何连成在一群孩子纯真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说:“累得不行,回来还被你们缠住,真是啊!”最后一句轻叹里都是宠溺。   说着他抱起了童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走到沙发前把他放下又抱起了宽宽抵了抵他的鼻尖说:“小东西知道争宠了啊。”   宽宽笑得没心没肺,直露出四颗小白牙,用肉嘟嘟的小嘴在何连成脸上咬了一口,还带出吧的一声响。   元元指着小宽宽笑着说:“妈妈,妈妈,弟弟又长了一颗新牙。”   我看着他们几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走过去问:“吃饭了吗?我们才吃过再给你做点儿?”   “不用了,吃过了。”他使了个眼色过来,抱着宽宽凑到我耳边低声说,“等把小东西们都哄睡了,我再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看他神情倦倦,眼睛却不似那天那样死灰一片,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生机,放下心来从他怀里接过宽宽哄宝宝睡觉。   一点钟三个小东西终于都躺在自己床上安稳睡着了,他才圈住我的腰把我按到沙发上说:“周五早上我临走前,你的那番话一棍子打醒了我。生意上的事成败难料,输了就输了,我唯一输不起的是你和孩子。我也想,我妈要是活着,面对这个选择时,会选哪一个。后来答案就很明了,一定是家放在第一位的,股权是放在后面的。”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听了他的话以后,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凑上来在我眼睑上轻吻了一下说:“我回家以后直接和老爷子谈了股权转让的事,他不同意,觉得我是在胡闹,我难得又胡闹了一回,和他还真就杠上了。最后,老爷子做了让步,说对我这种吃了称坨铁了心的行为很是看不惯,同意他亲自接手我的股权,等我有资本时再从他手里赎回来。”   “那你妈妈的遗言,不想让何萧去继承家产这事……”   “那件事只能以后再说,何萧现在刚挤进董事会,这一次我老爸对我做出让步,就是以何萧进董事会为前提条件的,他可能觉得做出这个决定有愧于我妈,所以才对我网开一页,把我那部分股权收到他手里,给我回头和翻身的机会。“何连成打断了我的话。   “谢谢你。”我低声说。   “不,谢谢你的信任。”何连成说完这句话,用力抱了抱我。   屋子里安静极了,午后的蝉鸣从窗外传进来,一声一声没完没了的带着尖锐的喜悦。阳光隔着玻璃照进来,客厅里有些燥热起来。   这将近两个月的煎熬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悬在我们头顶的最后一只靴子落了下来。忽然有了一种全身脱力的疲倦和轻松,就像是一直在用力做一件事,到了最后发现这件事没自己想像的那么重要。也可能是前期的用力过猛,和我们每走一步都做最坏打算的习惯,让这最后一击来的时候,反而有点轻描淡定的味道。   何连成眼神从未有过的坚毅,他的声音在这个午后有说不出来的味道:“何萧才是这一局最大的赢家,他顺利进入董事会,以后说话会越来越有份量,而我彻底从集团的董事会上消失。我小妈的到底四十来岁的人了,怀上这一胎很不容易,我老爸宝贝得很,把医生请到家里住着,随时监控胎儿的情况。”   “如果只有二十多天的话,那岂不是老爷子刚出院就……”我说到这儿自动停了下来,关于何连成的父亲,我不愿意过多议论。   他马上明白我的意思,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说:“胡想什么呢?他们是试管婴儿。我小妈一早就有这个计划,在几年前就在精子库里存了活性最好的精子,这一次她去美国最后一次治疗以后,觉得自己的身体条件可以了,就受孕了。”   “这个成功率高吗?”我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想把这个办法推荐给楚毅夫妻两个,让他们自己生一个免得来惦记我的孩子。   “这个咱们用不到,等蓝华步入正轨,你要是想再要一个孩子,咱们再要好了。”何连成凑过来笑着低声说,“咱们成功率一直挺高的,只要你不逼着我用那个。”   “不是给咱们用,是给楚毅。”我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说。   “哦,他呀,估计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身质量就有问题,再怎么试管婴儿,也要精子活性足够吧。”何连成脸上带着坏笑说。   我看他终于放松了下来,也不和他打哑谜,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他只要生不出孩子,就会跟狼一样盯着咱们家的两个小宝儿,我不乐意也不想让孩子和他有过多的联系,想让他生出自己的孩子转移注意力。”   何连成脸色这才严肃起来,问我:“我帮你问清楚哪家医院没问题,关键是两个小宝儿知道你的意思吗?他们如果被楚毅冷落下来,会不会多想?”   他把我问住,孩子越来越大,对于亲生爸爸的渴望也越多。在他们小时候我能随口说出来哄他们话已经说不出口了,他们知道有爸爸,爸爸对他们还颇为上心。   “你完全可以替代他的地位,只是时间问题。”我慢慢说。   “我也想的,可是孩子有自己的判断,我自信能做到对他们和对宽宽并无差别,但是血缘这个东西挺不讲道理,他们知道了以后,心里认的爸爸还是楚毅。”何连成说得也很慢,说着还看了看两个小宝儿的房间叹道,“我也有关注过他们和楚毅的互动,和少有的几次见面。他们眼里的那种神情,是见我的时候没有的。即不是刻意的喜欢,也不刻意的讨好,是一种企盼……我不知道我说得你能明白不能。”   我如何不明白,我就是因为太明白,才想让楚毅主动远离两个孩子。我怕等到孩子们到了十几岁以后,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倒戈到楚毅那一边去。这个社会,这个时代,金钱的诱惑最让人难以抗拒的。将来两个孩子会不会被他的巨额财产吸引,我不知道。   我建了个群,有兴趣的可以加进去,敲门砖是大家在磨铁的用户名,群主摆平任调戏了。   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第103 获奖   何连成的决定既是我所希望的,也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毕竟在前天晚上他那样的表现,分明是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正在逼着自己不得不忍痛放手的表现。我甚至都做好了带着宽宽离开他的准备。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这个决定折磨得失了力,把这些话说完身子就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我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太累回床上睡去。”   “就在这儿靠一会儿,抱着你心里真踏实。”他没有睁眼,把我拉到怀里,用胳膊死死搂住。   我的头就俯在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让我觉得安心。何止是他,我也觉得困乏的不行。这几天神经一直紧紧绷着,几乎快要绷断的时候突然得了这样的消息,身心都软了下来。   在这个午后,我们难得这样心无杂念地靠在一起,静听对方的心跳声,他不说话,我也没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探手往身旁摸过去,身边没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迅速坐起了身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床上,卧室的门紧闭着,外面传来何连成与孩子们的声音。   “何叔叔,这个装错了!”童童突然大声喊。   “嘘……妈妈在睡觉。”何连成低声提醒,然后又说,“拿来我看看图纸上怎么画的。”   一阵纸张抖动的声音,然后又安静下来,几人在外面细细说着什么,满满的安定感让我想掉眼泪。   “呀……弟弟尿我身上了……”元元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的新衣服,妈妈才买的……”   “没事没事,洗干净就好了。”何连成忙不迭地劝着。   宽宽不知是不是被元元推了一下,也突然哭了起来,童童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小声地劝着:“弟弟还拉臭在我身上过呢,哥哥真小气。”   “妈妈才给我买的新衣服……”元元固执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不由被这浓重的生活气感动,笑出声来。马上掀起薄被下床,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几人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都抬头看着我,宽宽看到我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叫着:“麻麻……麻麻……”   大滴大滴的眼睛挂在他圆乎乎白嫩嫩的脸上,可爱得要命。我俯身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宽宽哭得这么委屈,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呀?”   元元平时再沉稳,也到底是个孩子,看到我这么问宽宽,咬咬了嘴唇主动承认说:“弟弟不打招呼就尿到我身上……这,这是我新衣服,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滚地上,但是没磕着……就哭哭哭的……妈妈,我错了。”   他一直在解释,我没说话看着他,想看看他说到最后会怎么处理。没想到他自己说到最后,忽然来了一句“妈妈,我错了。”   何连成不等我说话,就把元元抱住,拍拍他的头说:“我知道元元是最懂事的,弟弟再长大一岁,肯定不会尿你身上了。”   元元不好意思地笑了,宽宽在我怀里也止住了哭,揉了揉眼睛一副想要睡觉的样子。   “他中午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估计是困了。”何连成对我说。   我抱着宽宽哄他睡觉,他们三个趴在地板上做手工。我探过头看了一眼,三人正在组装一辆太阳能的小勘探车,轮子车身子包括太阳能板都要自己组装,看着那十几袋子的零件和复杂的图纸,我只觉得头疼,太复杂了。如果没有何连成,两个小宝儿是别想做这个手工了,我根本看不懂图纸。   “这得组装到什么时候?”我看三人全神贯注地趴在地上,一会儿看图一会找零件的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上周拿回来了,咱们一直在忙忙忙的,没功夫指导孩子组装,这周要交作业呢,晚上之前要弄出来。”何连成抬头看了看我说,“不过这东西确实难度有点大,先要从板子上把零件拆下来分类,再照着图纸组装。而且单凭孩子们的力量连零件都拆不下来,就是亲子游戏。”   “何叔叔,你要的十三号找到了。”童童举着一小袋子配件递到了何连成面前。   宽宽刚闭上眼睛,听到哥哥的声音又抬起头,睁开眼要去看热闹。   小孩子该睡不睡的时候也特别爱哭,宽宽这会儿就是想睡,又想和哥哥们玩,正纠结着呢,我忙把他抱到了露台上,慢慢晃着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小东西睡着了。   这种全家人聚在一起,愉快地做一件事的场景,我在梦里梦到过好多次,在现实中是第一次亲历,心里暖暖的。哄睡了宽宽以后,我就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到厨房准备晚饭。   在太阳收起最后一缕光芒时,一桌丰盛的晚餐做好。   大的小的对我这样隆重的准备都很惊讶,大家非常配合吃得盆干碗净,饭后童童摸着小肚子夸我说:“妈妈,太好吃了,下周还要吃妈妈做的饭。”   我最不耐做饭,听了这样的话竟然生出一些喜爱来,为自己家人做饭这种幸福感有点来得突然。   周一把宽宽交给阿姨,把两个小宝儿送到幼儿园,我们又各自回到自己的职场上拼命。   何连成三四天就办好了股权转让手续,拿到资金以后迅速将蓝华买断,然后开始执行他自己的商业计划。   他的这个决定并不十分明智,或许还是太心急了一些,但是这话我没法说出来,他都是为我才做这么仓促的决定,我只有力挺他。   如果把我换到他的位置上,我相信自己做不到更好。放弃每年有高分红的集团股权,把身家性命投到一个巨额亏损,面临破产的蓝华投资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在周五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曹野帮我报名参加的广告创意大赛我获奖了,颁奖仪式在上海举行,他把请柬给我快递了过来,让我注意查收。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连成,他知道是第二名时,高兴地抱起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眉开眼笑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好的。”   “什么最好,不过是第二名而已。”我有点被他夸得不好意思。   “你才做了多久,将来一定能做出更好的创意。”他把我放了下来,轻轻凑过来亲吻我的唇。   “如果你时间排得开,陪我去好不好?”我轻声问,“毕竟这种颁奖仪式我是第一次参加,我怕会怯场的。”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凑近我的耳朵咬了一下说:“你就直说想带我去给你撑撑场面,我会更容易答应下来。”   我被他说中心思有点脸红,我想让他去是有小心思的。这种颁奖的场合,难免会见诸媒体首页,我想他以男伴儿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不想有那么多目的不纯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我想让别人都知道,他是我的男人。   “被我说中了?”他看到我的表情,又促狭地笑着问。   “知道你最近事儿比较多,我就这么一说,你安排不过来就算了。”我忙解释,这种心思被他猜中,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乐怡,你在紧张我,紧张我被别的女人示爱,对吧?”他乐兮兮地重又把我搂到怀里,让我与他对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问。   “是。”我被他逼得不得不点头,轻声应了一句。   他用能溺死人的宠爱眼光看着我说:“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这么傻,愿意跟着我这样一个马上就会面临破产的男人?”   “大有人在。”我看着他深深的眸色回答。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用嘴把他的话堵在肚子里。我就像回到我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虽然过得不甚如意,心里却是满满的甜。他笑着温柔地回吻我说:“你想我了?”   “嗯。”我简短回答。   我的肯定让他眼睛亮了亮,灯光下的眸子越发亮了,然后深情地吻下来……一夜凌乱以后,我们定好了上海之行,他决定陪我去。   在临行前一天,他告诉我为了节约成本,蓝华投资要从国贸三期搬到华茂中心一间小一点的办公室,员工也由原来的一百多人裁员至六十人,裁员成本让他觉得很肉疼。   我没想到蓝华员工的裁员问题现在才提上日程,问:“集团来清算的时候,没有把裁员问题提上日程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当时我根本也没想到裁员会有这么大的成本。”   不仅是他没想到,没有亲身经历过大过规模裁员的人都想不到。《劳动法》规矩得很明确,裁员需要至少付给员工三加n的工资。最少三个月加员工为公司服务年限,一年就是一,两年就是二。我们现在庆幸的是蓝华成立时间短,觉得不幸的是投资行业的普遍高工资。   “你的人事经理不能要了,如果你真的为节约成绩,把人力这一块儿委托出去。”我提醒着他。   “我知道,他是最了解裁员成本的人,却从来没提醒过我,真觉得心里拧得慌。”何连成说着。   这几天他做事感触良多,因为没有了集团撑腰,第一次觉得自己刚到手的那笔转让股权得来的资金开始捉襟见肘,似乎看着很大一笔钱,真的不怎么经花。   何连成确实牺牲不小,就算走到这一步,他们能顺利下去吗?   毕竟何连成于经商来说,根本没有多少实际操作的经验,而且第一次的失败会不会让他有阴影……   好吧,至少现阶段还是甜蜜满满的。   抢沙发书还在继续,过周末的孩子不妨多写几行字的评论哦。下一更时间下午三点,晚上八点还有加更。 第104 楚毅想干什么   何连成的性格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从前,好像失去一切以后他反而无所畏惧了,不再有所顾忌,手段雷厉风行起来。   在我们去上海的前一天,他完成了搬家、裁员、盘点资产等众多工作。因为他这段时间比我忙得多,所以我先到机场等他。   快到登机时才看到他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笔直地走向我,嘴角带着笑。来到近前,悄悄握住我的手低声说:“等我很久了?”   “没有很久,也就半个小时。”我与他十指相扣,望着他的笑颜问,“怎么这么开心?”   “办公室的房租竟然退了八十多万,很出乎我意料。”他笑着。   “怎么做到的,一般不到期搬家,办公楼绝对不会给你退费的。”我问他。从没想过,他会为八十多万的入帐开心。   “给他们找了另一家公司接盘,租金比前年租给我的时候上调了百分之十,物业也开心,那家公司也开心,毕竟都是新装修的,前台的风格一换,后面职场能直接办公。”何连成拉着我的手,一起走进安检门。   直到在座位上坐下,飞机顺利起飞,我才把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说了一句:“连成,你变了很多呢。”   他用下巴磨蹭着我的头顶,用同样低的声音问:“这种变化,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这些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我和的宽宽吧。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很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俯到我耳边说:“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吗?”   我被他问得脸红了,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一次。   那时候我们刚刚确定关系,他恨不得天天粘着我,在飞机上也敢胡来,趁着我去洗手间的功夫,把我赌在窄小的卫生间里。   他探手搂住我的脖子,抵住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看着他,才用暧昧的语气说:“想不想重温咱们初恋时候的感觉?”   “不想。”我被他问得耳根子都发烫了,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用力扭过头去,给他留下一个后脑勺。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从后面凑过来在突然含住我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说:“好,好,我听你的……”   这时空姐走过来给我们后面的乘客送饮品,何连成终于松开了我,抬手向空姐说:“两杯苏打水。”   他迅速切换到正经模式,带着笑举止得体,谦和有礼的样子让人根本想不到一秒前还是那样的姿态。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他倒是安分地打开了电脑,看着自己的东西,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关于南阁生物的资料,问道:“怎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你休息一会儿,这几天跟着我一起忙,也没休息好。”他体贴地拉开毯子搭到我身上,自己换了个姿势抱着电脑继续看起来。   我还想探头过去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他凑过来亲吻了我一下说:“隔行如隔山,别废精神,闭上眼睛养养神吧。”   我看他刻意护着屏幕,知道可能其中有些东西不适合让更多的人知道,于是乖乖转了头闭上眼睛。对于他生意的事,我确实不懂,多说多看也无益。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上海简单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九点半就到了颁奖现场,曹野在会场门口等着我,见到我们满脸是笑迎了上来,张开手要给我一个拥抱,何连成在一边看着,眼神臭臭的,竟然生生把曹野给盯得住了手,改作握手以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你家这位眼神挺吓人了哈。”   何连成这才笑着走上前,不动声色把我拉到他身边,自己隔在我与曹野中间,把手伸向曹野,两人终于正常的寒暄上了,我松了一口气。   颁奖仪式在一个五星级酒店里举行,来的媒体不少,我们三人毕竟不是业内大拿,一路跟着一个知名人士走进去,看到媒体的闪光灯对着那个人咔咔咔直响,倒是觉得轻松异常。   曹野指着台上的主持人说:“是从最后一名开始颁奖的,前三名是压轴的,在最后才上台,先看他们怎么说。”   何连成气质超群,往我身边一坐倒是引得不少人悄悄打听他是谁。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注意点。他侧头给我一个迷死人的笑说:“放心,我今天是来当绿叶儿的。”   主持人的开场词讲完以后,台上的大屏幕开放播放每一个上台领奖的获奖者的作品,每播完一个主持人都会用很具蛊惑性的声音大声说出获奖者的名字,然后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人上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把奖杯接过来,再面带微笑与嘉宾合影。   这个过程很短,重头戏在颁奖以后的晚宴,所以颁奖过程进展很快,没多大会儿功夫,曹野就戳了我一下说:“做好准备,下一个就是你了。”   “你紧张什么,不就是上去领个……”我话没说完,被新上台的颁奖嘉宾惊住了,怎么会是他?!   给第一名和第二名颁奖的人竟然是楚毅,擦,他到底赞助了多少钱给主办方?   何连成本来很轻闲随意地坐在我身边,看到台上的楚毅时眼睛一眯,坐直了身体,问我:“怎么是他?”   “我也不知道,这太突然了。”我摇着头。   曹野看到楚毅在台上,也有点小吃惊,最后眼看念出我的名字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只管上去,领个奖合个影而已,你心虚个屁。”   何连成的表情有点不情愿,但在主持人念出我名字以后,还是轻轻推了我一下说:“上去吧,大庭广众的,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从前夫手里接过奖杯吗?有什么可怕的,前一段时间不还一起吃过饭吗!   带着公式化的笑我走到台上,站在主持人指定的位置接过楚毅手里的奖杯,主持人又一通光鲜耀眼的串场词罩到我头上,我都没听进去,看着台下的众人,笑得有点僵硬。   楚毅倒是一副早就知道我会上来的样子,没什么吃惊的,在我接过奖杯以后,他很自然的来到我身旁,把手搭到我腰上。我都能感觉到何连成刀子一样的目神,可这个时候我不管做多么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被敏感的记者放大,所以只能带着笑假装不知。   我的不自然引起楚毅的注意,他距离我很近,带着得体的笑面向众人,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想到我们离婚后的第一次拥抱在这种场合啊。”   我眉眼不动,低声恶狠狠地说:“若是早知道你来,我不会参加这场颁奖仪式。”   “如果我说我是在知道你获奖以后,才同意来当颁奖嘉宾,你会怎么想?有没有感动?”他低声说着,脸上的笑维持着毫不破功。   闪光灯不停在眼前闪烁着,我觉得眼都快看不到东西了。   他搂在我腰间的手很紧,我用力挣了一下没挣脱,主持人在一旁笑着说:“今天是一个浪漫的日子,大家请看大屏幕。”   我觉得要出事儿了,照着刚才的流程,合影以后我应该和嘉宾握手,然后抱着奖杯下台,这突然出来的与场景不合的台词是要搞什么鬼?!   大屏幕在我身后,我没转身之前只能看到何连成铁青的脸,曹野也一脸的不可思议。何连成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曹野伸手抱住他,把他按到座位上。   身后传来的音乐熟悉异常,是婚礼进行曲。   我推开楚毅,迅速转身看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场婚礼,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抱着粉色的捧花正笑盈盈地看过来……镜头里那个满脸幸福,满眼憧憬,眉目间都是稚气的女孩是我——七年前的我!   隔着无数的时光,我和过去的我遥遥相望。   楚毅忽然单膝跪地,举起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把里面闪亮的钻戒举到我面前,拿着话筒说:“我们复婚吧,我后悔曾经失去过你。”   我不及思索把奖杯摔到了地上,痛恨的话破口而出:“你有病!”   说完我转身往台下跑去,何连成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说:“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和他根本没有过多的联系。”   他艰难止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大屏幕,用涩涩的声音说:“我知道,我只是没勇气看那时的你笑魇如花。”   大屏幕里放的是我与楚毅结婚时的现场录像,我们当年刻了很多盘送给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离婚以后,我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没想到他竟然手里还有这些资料,而且保存清晰完整。   在这个时候,他把这个拿出来,就是为了刺激何连成吧?他会真心复婚?他和程丽娜怎么样了?怎么最近没有听说过程丽娜的消息?   他又怎么会看不到坐在我身边的人是何连成,他刻意安排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他想重归于好,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离过婚的夫妻就像是一对贪心的人要挖宝藏,却挖出了一副骷髅,两人迅速把土填上,在上面种上树。树开了花儿结了果,我们看着花儿吃着果,想着的却是树下的骷髅。怎么可能会重归于好!   世上永远没有破镜重圆这种可能,破就是破了,努力拼到一起也是会留下一道把人照得面目全非的裂痕。   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抢沙发有奖书评还在继续,各位不要大意的继续留评吧,只要写都有磨铁币送。 第105 局中有局(为推荐票满3500加更)   有追光灯打到我与何连成身上,白色的耀眼光圈把我们两个圈在一起,因为光线太强,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用手紧紧拉住他,低声说:“那些都是以前的事,现在能站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   在这样的会议上,楚毅故意而为,肯定是有目的,明天的报纸恐怕不会对获奖者的生平过多介绍,大概会开始扒我的过往。   我在想或许明天一早开始,我在紫金台的工作经历就会铺天盖地的成为报纸的头条。楚毅到底是在毁我,还是在毁他自己?或者是在毁何连成?   何连成深吸了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一步一步走回舞台。   当来到楚毅面前时,何连成恢复了正常,他有些骄傲地把我搂到他怀里,拿过楚毅手里的话筒调了一下开关说:“在几年前,她是带着一心的欢喜嫁给你的,但是你没能好好珍惜。而今天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你又这样惺惺作态,楚毅,你想干什么?是想让大家都去关注一下几年前你们离婚的原因,还是想让我们之间因为你的干涉分手?”   楚毅没想到何连成会拉着我回来,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的关系,又抖出当年离婚的事,他脸色有点难看地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说:“我只是后悔曾经做过的选择,想找一个合适的,有人证明的机会告诉她,我想挽回我们曾经失败的婚姻。如果你能给他幸福,我祝福你们。我想做的就是这样,做最后一次努力。”他说完转过头看我,把戒指收好对我说,“这枚戒指,我只会留给你,如果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楚毅你已经有程丽娜了,你还想做什么?你觉得离婚复婚很好玩吗?”我没有何连成的涵养,我也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看到楚毅一脸虚伪的说这些话,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到底要毁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最近总是阴魂不散?   “我和程丽娜几个月前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单身。”他说罢转头对着台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耽误各位时间了。我只有把自己的想法暴露于公众之下,才会义无反顾地追求我的前妻,还有我的孩子们。”   他说完把话筒递给主持人,说:“继续颁奖吧。”   何连成没想到他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怔了一下才对楚毅说:“真希望你这番话里没掺水分。不过,关于你想重新追求乐怡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她又不傻,踩过一摊狗屎走开以后,怎么还会回头再去踩一脚?”   台上光线太亮,我看不到下面那些参会者的表情,大家在某些时候对于感情的事格外宽容,我想如果台上不是在演着向前妻求婚的狗血戏码,下面肯定会有人扔臭鸡蛋上来吧。可是,现在没有,甚至连催促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在切切私语,我能听到来自台下的嗡嗡声。   来参加会议的媒体的闪光灯一直在咔咔的闪着,我真没想到第一次成为镜头里的主角,竟然是在这个时候。何连成不动声色的反击很漂亮,他刚才要是直接落荒而逃,反而显得楚毅是没过错的一方。   楚毅离婚的消息,我是今天才知道。尽管心里很震惊,却努力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何连成牵着我的手下台,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   人们都自动让开一道路,我觉得浑身上下被那些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的很,何连成却没什么反应,云轻风淡地拉着我坐下,眉目带着浅笑看着台上给头等奖的获得者颁奖。   楚毅也恢复了平静,毫无差错地走完整个颁奖仪式的流程,然后说了一通谢幕辞,最后再次对于占用大家时间进行了郑重的道歉。   何连成看旁人都不再注意我们,突然悄悄凑过来说:“我刚才不是想逃,只是面对那个场面觉得透不过气来。忽然明白,越是在乎越是胆小。当年带着你在薛铭的订婚宴上挑衅,那是因为对薛铭我可能仅仅是心动,所以才有那样幼稚的举动。你不一样,在你身上出现的任何情况,都会在第一时间把我打击的不知所措。还好,你跑过去拉住了我,否则我真的就败在这一场上了。”   我握住他的手,刚才他的举动也让我不知所措。甚至我这一段时间还在想,为什么何连成性格变化那么大,再也没有原来的不羁和洒脱,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面对他,我也一样会患得患失,总觉得似乎有一点风吹草动,我们就可能分道扬镳了。   台上的楚在谢幕下场后,主持人再一次向大家介绍他的背景,念出他名字后面那一串儿的头衔,我这才知道这几年他不仅生意做得好,还混上了某学校的客座教授,某协会的会长等名头。看样子,他真的不仅是一个生意场上的商人了。他能在各种场合转换自如,意气风发的他再也不复刚走出校门时的青涩模样。   真奇怪,我竟然与他生分至此!   主持人对他推崇倍至,声情并茂地介绍着他的身份和在行业内取得的成就,简直是不遗余力地往楚毅身上涂金粉。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收买了主办方!”我在心里恶毒的想着,不由自主说出了声。   何连成听到我的话,轻轻哧笑了一声说:“这种场合,好歹注意点风度。不然屁大的一点儿事,也会把你写到特别不堪。”   “咱们能提前离场吗?不想在这儿陪着他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我低声说。   “不必,咱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躲什么?你不走还好,一走明天的八卦新闻必定会写你负疚而走,提前离场。”何连成说。   曹野在一旁听到我们两个小声说话,也开口劝我说:“你怕什么,负心汉又不是你。”   我在两个男人的鼓励下,竟然忽然觉得理直气壮起来。接下来的宴会,楚毅也没走,他在不远处举着杯子与人周旋着。我挽着何连成的胳膊,跟在曹野身后,他把我介绍给业内几位大拿。   这些人对我与何连成的私事倒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关心,反而更多说的都是关于广告创意方面的话题。想来也是,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人,哪一个没点拿不到台面上的龌龊事儿,听过以后过多的关注容易引火上身。   何连成跟在我身边,做了一回尽职心责的男伴儿,甚至在楚毅来到我们跟前时,他还十分大度地与楚毅碰了杯,挑衅似地搂紧我的腰说:“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快点找个仰慕你的女人结婚生子,免得你时不时跳出来骚扰我们正常的生活。”   楚毅没接他的话,将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才笑道:“我舍弃了一半资产换来的自由身,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或乐怡的不接受就放弃?”   何连成轻笑,也把酒饮尽,顺手把空杯子放回到一旁的托盘上才慢悠悠地开口:“这点事儿也值得说出来?”   我眼看着两人语气不对,似乎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忙拉着何连成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对楚毅说:“我想再郑重说明一下,你最好参考一下他的意见,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至于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以为他能真心对你?乐怡,只要是男人,他的爱情里就会掺有其它东西。”楚毅看着我说。   “我身上没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何况即使有,我也心甘情愿被他算计。再者,对于他我宽容得很,即使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也不在意。你还有什么想提醒我的?”我挑眉看着楚毅,不过是说气人的话,谁还说不出来呢。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何连成不管有多少缺点,我都能接受都能容忍。   “那你最好问一下,他最近准备收购南阁生物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他说到这里,笑着转头看着何连成,“再者,何连成,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给个高价,我就能把南阁买给你么?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在乎南格每年亏损的这点钱儿,我就是让你做南阁的大股东,每年不得不接受资产缩百分之三四十损失,除非你斩仓出局。想在这一局里胜出,没门儿,我单耗着都能耗死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收购南阁做什么,但是我只抱定一条,你想做的事我都让你做不成。”   话音一落,不仅何连成的脸色白了,我的脸也彻底白了。   何连成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地把所有希望押到蓝华投资上,就是因为他手里有那一套方案。收购南阁,资产重组,借着新药的概念扭亏为盈,大赚一笔再走人。   我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个念头:鸡蛋放在一个筐里太特么危险了!   “你要想在这个时候出局,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要看你的手段高低,手里资金多少了。我觉得如果是何萧,现在收手还有打平的机会,你嘛,我还真不了解你的投资风格。”楚毅摇头笑着走开了。   我挣开了何连成的手直接追了过去,拦住楚毅的去路问:“你做这么大的局,到底想干什么?”   斑斑建了一个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另外就是求票,眼巴巴地瞅着你们手里的票,快给我嘛! 第106 我的主动应对   他似乎很笃定我能追上来,停下来用深沉的目光看着我说:“原来只是想要孩子,现在还想要你。”   “其它条件呢?”我总是在这种明明不可能冷静的时候异常冷静,盯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了,就这么简单的条件。要不是看到他顺利从何氏集团出来,我不会这么早露出底牌。现在你要做决定,他还来得及回头,晚了就不一定了。他手里的那些资金真不够他这么大手笔的折腾的。”楚毅说罢,伸出手替我整了一下鬃角的一缕乱发说,“等你答复!”   “我即使选择了你,我也不会再爱你,你又何必……”我话没说完被他打断。   “说句俗话,你就是块石头,我也能把你捂热了。”他说着转身离去。   何连成追了过来,脸色铁青地看着我问:“你和他谈了什么?”   “我想让他把南阁转让给你,反正是亏损的企业,卖给你于他也没什么坏处。”我假装轻松的说。   “你不用答应他的条件,我还有其它办法,我怎么会在他面前一招毙命!”何连成冷笑连连。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真的有办法,勉强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身握住他的手说:“回去再说。”   如果知道来上海能遇到楚毅,我不会来,更不会拉着何连成来。但是,也许不来就不会这么快知道楚毅对于南阁的想法。这件事,何连成知道得越晚,越是被动。   在外面何连成脸上还有笑,就像楚毅所说的一切无关痛痒一样,一进酒店关上门,他脸色马就变了。迅速打了几个电话,询问和南阁的谈判情况。   我知道他急着回去,简单收拾好东西打电话改签机票,等到他电话挂了,我从阳台回来告诉他机票改签好了,可以直接去机场了。   他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叹了一口气,拎起我收拾好的箱子说:“走吧。”   从酒店到机场,从登机到落地,他一直沉默不语,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他忽然像是惊醒一样看到我担心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在我手上按一下说:“别担心,没事!楚毅就是想坐地抬价,不知道谁把我对南阁势在必得的计划告诉他了。”   “现在有什么办法?”我终于问出这句话。   “再看看情况,我想了一路忽然觉得自己脱离了老爷子以后,犹如丧家之犬,我刚才甚至想着回去找我老爸帮忙。”他苦笑着说。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问。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说:“现在还没想出来。”   我没再催促,也没追问,如我所料他在上海说另有办法的话是为了安慰我,不让我自乱阵脚。可是,现在这问题山一下压在他头上,我该怎么办?   回到家已经到了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阿姨看到我们回来,吓了一跳,忙问有什么事,我简单解释两句让她继续休息,去看了一眼宽宽又去给何连成找出洗澡的衣服。   他一个人在露台上,手里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最终锁上屏幕转头看着我说:“你先睡,我躺下也睡不着,反而影响你休息。”   “我也睡不着,陪你坐会儿?”我问。   “不,我自己安静一下,你先去睡。”他抬眼看了看我,眉间都是疲惫。   这段时间他确实憔悴了不少,才刚刚有起色的公司因为楚毅的一番话重又被打入绝地。   我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在他身边反而惹他心烦,最后嘱咐了一句:“换洗衣服我都准备好了,临睡着洗个澡。”   他向我点了点头,我回到卧室也是一夜无眠,他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自己心里有了主意,浅浅睡了半个小时匆忙起床,看到他还在露台上坐着,眼神很疲倦。   我握住他的手,入手冰凉。   “你先暖和一下身子,等一下我送你去上班。”我不由分手把他拉了起来,他虽不愿意到底没甩开我,被我推到屋子里。   我都想清楚了,不让他为难。他纠结他内疚他恨我,由他去吧。反正我是看下去他这样为难的样子。他的世界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我只有这一样了。输了就输了,反正我没更多的东西可以失去。   粗鲁地把他推上床上,盖好被子,我去洗卫生拧了个热毛巾帮他简单擦了手脚和脸说:“必须睡两个小时,八点我叫你。然后你去公司好好想办法,想得出想不出我都不怪你,过日子哪没个山高水低的时候。”   说完我麻利地关好门,把他留在卧室里,自己去抱刚才已经哼唧了两声的小宽宽。小东西醒,大概是纸尿裤尿湿了,在自己的小床上不安分地翻着身子,看到我进去才扁了扁嘴,一副想哭的样子。   “别哭别哭,让爸爸睡一会儿。”我把他抱起来,换尿布喂奶,然后一只手抱着孩子,单手准备早餐。   一个人的日子过惯了,忽然觉得再恢复单身还是挺好的。与何连成之间的这段不太顺利的感情,不管怎么样,我收获了这么一个小宝贝,足够了。   八点钟阿姨过来看着小宝,我把睡得不踏实的何连成叫起来,押着他在餐桌前吃了饭,又开车送他去公司。在他下车要走的时候,我第一次主动索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说:“我听小彭说起来,白霜一直做这个行业,算是业内大拿。据说资产重组,商业并购,她做过的案子都是比较经典的,她应该有一些经验你能借鉴,不如你请她吃顿饭,聊了一聊?”   他神色有点慌张的看了看我说:“不用替我担心,路上开车小心。”   “车子留给你,我打车回去。”我拉开车门从另一侧下车,把车钥匙递给他,然后直接走到路旁等车。   白霜的背景是我自己了解到的,并不是彭佳德告诉我的,在这个时候最适合站在何连成身边的女人是她,而不是什么都帮不上的我。   婚姻真的像某些人说过的那样,是要互利的,我明白的似乎不算太晚。   回到办公室,我先给曹野打电话通报了我的不辞而别,又给刘天打电话问他的现状。   刘天语气很吃惊,似乎觉得我不会主动打电话过去一样。   “你怎么样?”他语气里有犹豫。   “很好,就是觉得你突然去爬山失踪的事有点蹊跷,想问问有什么发现没有?”我问。   “有发现不足以构成证据,最多对某些人多点防备。你给我打电话不只是这一件事吧?”他问。   “想请你帮个忙,帮何连成很大的一个忙。”我直接说。   和刘天说话一向很省心,我在他面前直来去惯了,既不怕被他拒绝,也不怕被他知道。   “你说。”他语气严肃起来,我几乎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坐直了身体。   “何连成想收购南阁生物,楚毅死抓着不放,他们杠上了。我希望何连成收购成功,你能帮上忙吗?要是你能帮忙,怎么感谢你说了算。”我把条件和问题都赤裸裸地放在桌面上。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一口气说:“我先查一下南阁有没有正在药监局等待批准上市的药,如果有一大批我就有办法帮你,否则真插不上手。现在我们边能动的资金在翰华期货,收益很好,没有动的理由。只能从这方面帮你想想办法了。”   “谢谢你,你最快哪天能给我答复?”我和他也不客气,直接问什么时候能办成。   “最快也要十几天吧,等我消息。”刘天在那边说。   “好吧,再见。”我把话说完,要挂电话。   他在那边忽然喂了一声,我的手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开口。能帮你,我挺开心的。没事了。”   “别挂。”他没事了,我想起一件事,嘱咐他说:“这件事别让何连成知道。”   他倒没犹豫,直接应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以后,我又给楚毅打了电话过去,一接通他马上就问:“想好了吗?”   “没有,只是想问问你,条件还能做让步吗?”我问。   他在那头呵呵一笑道:“你想让我怎么让步?只要孩子,不要你?你放得开手吗?只要你,不要孩子,也不太可能吧。”   “你那家正在巨亏的破公司,根本不值得我贴上自己和宝宝和你谈条件。”我被他淡定的语气激怒。   “要不这样。”他在那头轻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各让一步,你先离开何连成,我让他顺利解套,至少保住蓝华不马上倒闭。”   “我不信你。”我对这个条件不动心。   “那你想怎么样?我把南阁做到盈利,再低价卖给他?”楚毅在那头问,“他现在沦落到靠着女人来做生意了?”   “楚毅,你这样说没得谈了。”我说完就要挂电话。   “我看到他这么急切地收购南阁,一定是有想法的。你可想好了,他的翻身机会不多,越晚实施成功的机率越低。你以为何萧是吃素的?他一旦知道何连成的动机是想在南阁上做文章,一定会把这条路堵死。”楚毅的话让我在极怒之下,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听他把话讲完。   “何萧那边,你到底都知道什么?”我冷静地问,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他知道何萧的动作。   有气无力地求票……最近冒泡的人,我都没动力了……   不好意思,年底太忙,昨天晚上没把今天下午的写出来,下午三点的更新推迟到晚上,另外,晚上还有加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107 短兵相见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与何连成相关的倒是都知道,你想帮他,考虑一下我的条件吧。毕竟在这个市场上,节奏不对一步错步步错,何连成想要挣脱这个错误的节秦,怕是不太容易。”楚毅说完,不等我回答,又说,“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我气冲冲地摔了电话,手机在地板上蹦了几下才弹到落地窗上又弹回到我脚下。   郑海涛听到动静,站起来朝我看了一眼问:“林姐,哪个客户气着你了?咱们不跟他合作了!”   “没事没事,干你活去。”我向他摆摆手,为自己的冲动小脸红了一下,弯腰捡起手机。   我坐着静想了一会整个事情的过程,以及楚毅出现的时机,有一点几乎可以确认,何萧与楚毅之间必有勾结,只是勾结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清楚。   世界上没有利益目标完全一致的人,我不相信在与何萧联手的时候,楚毅不会藏私。   楚毅心思慎密,做什么事情都三思而后行,他决定的合作必定付出少得到多的。那么,他与何萧之间也一定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现在楚毅的底牌亮出来了,何萧的呢?   再往深里想一步,楚毅的底牌是真正的底牌吗?他难道没有别的目的?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一定不会只是想我和宝宝回到他身边,这个条件太简单了,不是他的风格。   转念,我又想到他曾在上海说过,为了成功与程丽娜离婚舍弃掉一半资产的事,心里忽然一动。这两个人如果真的合谋,他们的目的或许指向的是整个何氏的利益体。在这样巨大利润的诱惑下,何连成似乎真的没有还手机会。   我想到这里再也不敢耽误了,如果再拖下去或许如楚毅所说,真的就没办法了。我没有一丝犹豫,拿起电话给楚毅重拨过去,他有点意外地问:“这么快想通了?”   “你回帝都了吗?我想和你见面,想当面谈条件。”我直言道。   “为你这句话我也要赶回去,这样吧,晚上八点半,望山阁见。”他几乎没思考,迅速给出了我时间和地点。   “你知道我肯定会约你面谈的,对吧?”我问。   他在那头轻笑了两声说:“乐怡,我真的是没把握你会同意和我谈条件。我只是抱定了当初在你们女生楼下等你的决心。今天晚上,我会尽量比你早到。等你,一向是我的习惯。”   “不,和那个时候没可比性。你现在可以用外在的条件逼迫我同意,那里还用得了真心和决心。你把局设好了,我跳进去了,你收网。对吧,这些都是你的计划?”我气得笑了起来。   他还真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竟然要和那段时间相比?那时的我是真正被感动的,满心欢喜的接受他,然后迁就他嫁给他的……现在,这样天大的谎话,他也真说得出口,不怕出门被雷劈吗!   我知道刘天会尽力帮我,但我不能肯定刘天就一定能成功。   这件事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既然现在知道谁是布局的人,直接找他谈判更好。至于何萧,我没有去找他的打算。   何萧的目的是想让何连成一败涂地,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和他没得谈。楚毅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个是我和孩子们,一个就是利益。   比起何萧,楚毅反而略显仁慈一点儿。   望山阁并不是吃饭的地方,算是一间开在商业闹市里的会所,在国际财贸中心的三十六层。整层都是古朴的中式装修,一应用具都是一水的黑檀木,贵气逼人。   我走进去说了包间号,服务员不多问一句话,脸上带着浅和的笑带我过去,拉开门楚毅已经在里面等我。   门在我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楚毅站起来帮我拉开椅子,给我倒了一杯茶说:“你喜欢喝的兰香乌龙。”   我看着他一脸笃定,对我了如指掌的表情就觉得不爽,面色冷冷地把茶推了回去说:“我早就不喝乌龙了,我现在只喝白水。“   说着我按了桌上的呼叫铃,服务生在半分钟以后进来,问我们还需要什么,我眉目平和地说:“一壶白水。”   “要不要点些吃的?胃口变了,我不敢自作主张。”他对我说完,又对服务员说,“我刚才点的全部不用上,听她要什么。”   服务员应了一声说:“那些已经下单了……”   “记到帐单上就行,只是不必上了。”楚毅打断他的话,重又看着我问:“西餐,中餐?还是只吃甜点?水果?记得你有一段时间不吃晚餐,只吃水果……”   “我点菜的时候你能闭嘴吗?”我不耐烦地挑眉。   楚毅的声音嘎然而止,我看着他被噎得说不出话的表情心里有点暗爽,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也有点幼稚,捡着最贵的菜品一样来了一份儿。   “可以了。”我对服务员说,他看向楚毅,看到楚毅点头才抱着一堆水牌菜牌出去。   包间一瞬安静下来,灯光暧昧,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你的条件就是我和孩子?有没有其它的?”我直接问,和楚毅之间没那么多的弯可以拐可以抹的。   “对。”他给我倒了一杯水,非常绅士地递了过来。   我越是看到他这种小心体贴的绅士举动越是觉得心里别扭,拿起杯子把水顺手泼到地,对他说:“不劳你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我从他手里夺过透明小玻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无奈的收回手看着我说:“你还在恨我吧?要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么不假辞色。”   “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如果不是你时不时跑到我面前刷存在,我根本想不起你这个人。直说你都有什么条件吧?最好说清楚,不然我拼着何连成破产,也不会和你谈判。”我懒得周旋,喝完水把杯子重重顿在桌子上,眼光直直地盯着他说。   “你既然问到这一步了,我也实话实说。我只是为了要回你和孩子,不过在商人的任何举作中,都会有利益的牵扯,或许还会有一些经济收益,这一点我还不敢确定有没有。”他终于在我灼灼的目光下说了实话。   这才像他的风格,无利不起早。   “我都实说了,你不妨想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楚毅见我不说话,慢吞吞地追问了一句。   我听着他的话,判断着里面有没有水分,想了一会儿又问:“何萧是怎么回事?你们早有勾结吗?”   “亲爱的,你问得太多了。”他嘴角一挑笑着说。   “这个称呼不是你叫的。”我几乎站了起来。   “原来是,以后也会是,只是现在不是而已。”他第一次在我们重逢以后,以这样一种悠闲的姿态看着我,丝毫不防备我会摔门而去,不与他谈判下去。   他知道,现在的我被他捏住脉门,想走也走不了。   “不说过去和将来,就说现在。”我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的怒气和不理智慢慢沉寂下去,冷冷望着他说,“你把你与何萧之间的合作条件告诉我,我才会考虑你的条件。”   他终于笑了,身子往前一倾说:“乐怡,你要先明白一件事,现在你是站在何连成那一边,想在什么都不答应的情况下把我的底细摸清楚,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被他堵死,想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抛出自己唯一的底线:“好,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一步了,我觉得我可以直接给你条件了。”   其实我有想过要假装答应下来,等何连成在二人的联手中缓过一口气之后,再和楚毅装糊涂,来个死不认帐。但是思来想去,楚毅既然敢和我谈这个条件,他就一定有其它手段防备着我的言而无信。   和他比起来,我的小手段简直拿不上台面。他能在这么短的时候里,把程家那么小的一间公司迅速扩张到全国,资产每年成倍增长,绝对不仅仅是凭的运气。   在和他争夺两个孩子抚养权的那一场战争里,我已经领教了他的关系网到底有多深多广。如果不是横插一杠的刘天,孩子现在绝对不会留在我身边。   于是我收起自己准备言而无信的小心思,认真对他说:“你要先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我看到整个事情的进展,否则我不敢相信你的话。因为你太擅长演戏,我不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好,就等你这一句话。我让他们在半个月之内把初步转让的协议书签下来,希望你看到协议书以后,能够有所表达。”楚毅倒是干脆,马上答应了我的条件。   “那就先这样吧,我该回去了。”我说完站起来。   服务生在此时敲门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服务员,端着我刚才故意点的那些贵得让人牙疼的菜品。   “吃点东西再走?”楚毅也站了起来。   “看你这半天,已经饱了,先走了。”我越过服务生,往外面走去。   他竟然追了过来,从后面拉着我的手说:“原本给你安排的节目是吃完饭以后去看一出好戏,你既然不吃,咱们就先去看看序幕。”   我不解地抬头看他,他不愿过多解释拉着我就往一个方向走去,我挣脱不开只得跟在他身后。   他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三转两转之后来到一处大厅,巨大的绿植散落在四五个桌子旁,靠边儿的位置摆着一架古筝,一个穿着旗袍的温婉女子正在拨弄着古意蛊然的曲子。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问。   他拉我在一个空桌子前坐下,看着一个方向对我说:“你以为何连成眼里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靠窗的位置上,巨大的滴水观音旁的那张桌子旁,何连成赫然在座,他对面坐着一个美丽得耀眼的女人,我认识的,那个女人是白霜,他曾经的未婚妻。   今天十二点以前还有一章加更,时间暂时定不下来啊。   另外,想提前知道剧透的妹纸请加群397082598,么么哒! 第108 慌乱失措   我回头奇怪地看了楚毅一眼问:“这件事我知道的,我让他来的。白霜和他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你真想多了。”   楚毅有些惊讶,用一种看到怪物的表情看着我说:“乐怡,你变了很多。原来的你,可沉不住这样的气。”   我看他表情变化,心里暗暗有点爽,气楚毅能给我带来一些身体上的愉悦。   “人都会变了,你不也一样吗?”我挑眉反问,语气里毫不留情面地说,“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有,我走了。这样的戏我看得不少,甚至还有拿着肚子里孩子的dna鉴定报告书找过来的。以后你遇到了,不必给我通风报信儿。”   他终于有点气急地说:“你为了这个男人,开始委曲求全了吗?”   “我为他委曲求全,不是你所企盼的吗?如果我不肯为他这样做,怎么会和你谈条件?你用什么逼我就范?”我问。   他被问住,哑口无言。我最后看了一眼正在与白霜相谈甚欢的何连成,转身离开。   我是个女人,是他心里的妻子。看到何连成对别的女人那样笑,心里到底有点别扭。可,我又事先知道这一切,而且这个建议还是我提的,我能说什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他,要他和白霜联系的。   我之所以在当天提这个建议,是因为当天早我在他手机上不小心看到一条短信,是白霜发过来了。她问何连成资金缺口还有多大,我当时一下明白了楚毅在上海说的那句话,他让我问问何连成收购南阁的资金是从哪儿来的。我不想他偷偷摸摸和白霜谈合作,顺手推舟给了他这个建议。   来到外面,热浪扑面而来,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得掉眼泪,没想到眼睛只得有点胀得疼,用手一摸干巴巴的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   何连成能够顺利约到白霜,事情就有转机。我抱着这个念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家。   他大概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身上的淡淡的酒味儿,我没在意,也没问。明知道他去做了什么,问得那么清楚白白若得两人都尴尬。   七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曹野打电话通知我,说两个宝贝参演的电影要上映了,提醒我带着两个宝儿去看。   我看何连成忙得根本没心思过周末,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何况电影院那种地方人多眼杂,要是被人认出来这两个小东西参演了影片,怕惹来围观。我只简单和两个小宝儿说了一下这事儿,承诺等过一段时间买碟在家放给他们看。   出乎意料的是上映当天,竟然有人送到我家一个三层的蛋糕,我以为是何连成给孩子准备的惊喜,打开一看卡片上却写着楚毅的名字,我顿时就没了兴趣。   “阿姨,拿出去扔掉吧。”我看到两个小宝儿还没从房间里出来,轻声对阿姨说。   “啊……这么大的蛋糕。”阿姨有点不舍得。   “没事,您拿走也行。”我缓和了一下语气说。   我脸色一定不好看,阿姨没再说什么,拎着蛋糕往外走,就在她一只手打开大门还没迈步出去时,童童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从自己的房间探头出来问:“妈妈,蛋糕?”   他眼睛一亮,光着脚就跑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阿姨手里托着的那么大的蛋糕问:“是妈妈给我们买的吗?”   “嗯。”我只得点头,顺手把那张写着楚毅名字的卡片塞到口袋里。   不仅是元元和童童,就连宽宽我都不让随便吃糖,怕不小心蛀牙,小孩子吃糖太多对牙齿不好。这三个小东西,一看到甜食都恨不得流出口水来。   这么大一个蛋糕摆在面前,那种诱惑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   童童刚才“蛋糕”两个字声音很大,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惊喜,把元元也从房间里炸了出来。我一看,今天不让吃肯定是过不去的,只能让阿姨把蛋糕放到桌子上,抽出刀子切了两小块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说:“每人只能吃一块儿,吃多了坏牙。”   两个小东西接过蛋糕,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每吃一口满脸都是满足。   等把手里的吃完,童童又眼巴巴地瞅着我问:“为什么妈妈买这么大一个蛋糕,我只能吃一块儿?”   我被小东西问得哑口无言,我能说是为了摆着好看么?   “今天不是你们的第一部影片上映么?妈妈买回来庆祝用的,所以就是摆着看看,吃完洗手去房间写作业。”我板起了脸。   我很少对他们两个严厉,偶尔用一次倒还挺管用,两人不情不愿意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个大蛋糕,然后挪到去洗了手回房间。   “阿姨,把剩下的拿走吧,他们真不能吃甜的。”我小声对阿姨说。   阿姨才端走蛋糕走到门口,门又一次被何连成从外面推开,他手里也提着一个黑天鹅蛋糕的盒子……我捂脸,真特么巧!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蛋糕问。   “给两个小东西庆祝一下呀,知道你不愿意出去,在家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他把目光转到阿姨手里的蛋糕上问,“你事先订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笑着胡乱应着,心里却恨不得早几分钟前不顾童童的眼光,把这个蛋糕扔出去。这下好了,我都在孩子们面前承认自己买的,在何连成面前自然也要承认,要是万一被知道是楚毅送的,又要生事儿。   怪不得有人说过,你只要说一句谎话,就要用一千句谎话来圆谎。   圆谎的感觉真不舒服!   “算了,不过是个应景的东西。”他看到那个缺了一角的蛋糕笑吟吟地说。   这段时间难得看到他的笑脸,我问:“怎么了?事情有进展?”   “下周过去签意向书,差不多九月底前能完成收购。”他低声说了一句,去了两个小东西的房间。   我却被这句话钉死了,楚毅竟然真的兑现了,他是不是该给我打电话了?他送来的这个蛋糕除了给两个孩子庆祝以外,恐怕还有提醒我的意思吧?   何连成看我愣在哪儿,回头看我一眼说:“怎么了?”   “没事。”我掩饰着自己的不安,跟他一起来到小宝的房间。   整个下午,我都有点神不守舍,看着何连成陪几个孩子玩,觉得自己和他们中间就像隔了一层玻璃一样,看着清晰可见,却触摸不到他们身上的温暖。   到了隔天我才来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楚毅的电话,他在那边轻描淡写地说:“明天签转让意向书,你要有所表示吗?”   “拿到意向书再说。”我迅速说了一句,啪一下挂了电话。之后过了好一阵,才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咽喉就像被人死死卡住一样,憋得胸口疼得要命。氧气在那一瞬间从我的世界里抽离,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亡了。   我捂住胸口死死趴在桌子上,用力压自己就要崩溃的情绪,把心里钝钝的痛感往下压,往下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了,缓缓坐直身子,长出了一口气,整理桌子上被我推得一塌糊涂的东西。   如果没有宽宽,我或许做这个决定没这么艰难,现在不管做那个选择,保全了一个就注定要伤害一个。何连成在我心里,竟然是比宽宽还重要的?   小宽宽要怎么办?留在何连成这边,我不放心;带在自己身边,他身份尴尬,何连成面子放到哪儿去?   我纠结得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刘天的电话拯救了我。   “乐怡,你晚上有时间吗?你托我办的事差不多了,能不能见面细聊?”他语气平静了许多,对我就像对老朋友一样简单轻松地说。   “不,我现在就想见你,你有时间吗?”我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你怎么了?”他终于觉察到我语气里的不正常,担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要见你,现在就要见你。”我说着,快压抑下去的崩溃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你别急,我马上过去,去公司找你吗?”他语气急迫起来。   “楼下,我在楼下等你。”我简短说完,抓起东西就冲出办公室。我的冷静是在事情没到来之前。楚毅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我反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不想兑现承诺,不想在何连成破釜沉舟以后,选择离开。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何连成唯一的生路被我堵住了!   刘天半个小时以后赶到,一下车就看到我站在大厦外面等着他,他几步走到我跟前问:“到底怎么了?”   “先说你的进展吧,有没有可能让楚毅尽快签出让协议?”我直接问。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到底怎么了?找个地方再说,好吗?”   我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闭上眼睛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想着到底要去哪儿才适合谈话。   “旁边有一家比较安静的小店,我带你去。”刘天看到我皱着眉,苦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开口解救了我。   各位妹纸们,更新时间略作调整,早8:00没变,下午三点的调到晚上22:30,年底事多,忙完这一段恢复正常。所有加更全部调到周末!目测这个周末又是不能休息的节奏了!   谢谢大家支持。 第109 反悔   到店里坐下,我抱着一杯水慢慢平静下来,刘天这才开口问我:“到底怎么了?听你电话里的语气,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你似乎快要崩溃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趋于正常:“我和楚毅谈了条件,如果你这边没进展,我就会接受他的条件。”   刘天没说话,我略微停顿了一下,把我与楚毅之间的交易和条件对刘天简单说了一遍。   他皱眉看着我说:“虽然我很想站在你的立场上,大骂楚毅或者何连成一顿,但是你这件事做得太武断了。我知道你是想在何连成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打点好一切,你不想他自己去面对这场别人联手设计的局。”   “刘天,你不明白。他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我摇头否定了他的话。何连成被逼入死地,有一大半责任在我身上。   “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你,男人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如果他处理不好这件事,真的破产了,是他能力问题。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当然因为你的因素让这件事情更复杂了。可是,你想一下,如果没有你?何萧就不会设法进董事会吗?没有你,他就不会去争取继承权了吗?还是说,没有你何则林的现任妻子不会怀孕?”刘天十分理智地看着我,语速很慢一个一个问出这些我从没想过的问题。   “乐怡,你只是个导火索而已,让整个事情的发展速度变得快了起来。再问你一句,如果何连成破产,身无分文了,你还会和在他一起吗?”他眼神很尖锐地看着我。   “会。”我的回答不假思索。   “那他还有什么输不起的?除非他看钱或者看继承权看自己的前途,比看你要重。”刘天把手放到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我的眼睛说,“或者说,你知道他心里的天秤是往那边倾斜的,你不愿意看到自己这边被轻轻地撬起来,所以才故意做出这种假象,假装他不得不这样选择,你把自己逼上绝路,把他也逼上绝路。对吗?”   我被他问得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心里却猛然发现,他问的都是对的,那些问题的答案我不能否定。   我想替何连成解释:“他有母亲的遗愿,不能把继承权交给何萧。”   “这是他的事,他一早就应该把这一切安排好,不能平衡好你和他整个家族事业的关系,是他的问题,真的与你无关。”刘天说的话都很简短,却每一句都让我无力反驳。   “我不想看他那么为难,何况他现在陷入死地,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用了。”我不愿意相信刘天的话,也不愿意在心里把他问的问题全部回答一遍。有些东西,不问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是他告诉你陷入死地了,还是你自己猜的?”他又问。   我想了一下,何连成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在有条不紊的按计划行事,只是情绪比较低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刘天看到我的表情,低声说:“我知道了,你猜的。”   “不是,是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他真的无路可走了。”我摇头,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在原来,何连成很少在集团和所有的下属公司露面,他一年到头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在吃喝玩乐。那样的他,却能在集团稳稳拿着百分之八的股权,绝对不只是靠着他老爸的余荫。如果你真的以为现在的境况,他就束手无策了,可能是你小看了他。”刘天的话给了我一点希望。   “你看看他所受的教育经历,读了那么知名的商学院,就算只学到了点皮毛,也够他折腾一阵子的。你打电话和我说南阁的事,我真没往心里去,我并不认为对南阁的收购不成功,就会影响他的满盘计划。你有没有想过,他故意借助你的表现给楚毅放烟雾弹?”刘天冷静异常,说完这席话以后,把手里的资料袋往我面前一推说,“南阁有二十几种新药正在审批上市,相关部门会给楚毅制造点困难,施加点压力,至于楚毅能否扛得住,或者说他在不在意这家公司,就不是我们能撑握的了。”   我拿起那个袋子,终于完全平静下来。   “这一段时间你肯定没吃好没睡好,简单吃点东西吧。”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很快点了几个小菜,然后帮我把杯子里换上热水说,“等一下吃好东西,回家好好睡一觉。就算何连成真的在这上面栽了,破产了,你怕什么?至少你那家公司是在盈利的,养你们一家子生活没问题吧。他能不能耐得住这样的日子就是他的事儿了,你尽力就好。乐怡,为一个男人拼尽自己,恨不得用自己给他铺路,这就是你爱的方式?我不想,也不愿意看你这样飞蛾扑火一样的去成全他。如果是我站在何连成的位置,这个选择很简单,和你在一起过平常的日子,至于以后如何,努力就好。成与不成真没太大关系,何况凭着我们自己的能力,怕也不会比其他人过得更差,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天一堆问题当中,我竟真的完全冷静下来,想到刚才自己的惊慌无措,忽然觉得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吃完东西就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你看他怎么做。”刘天递给我一双筷子,示意我可以开始吃东西了。   其实我担心的是何连成的反应,假如真的失败了,我怕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怕他死扛到底,然后落了一场空。   “你还在纠结?”刘天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我面前的小碟子里说,“等一下给楚毅打电话,说你反悔了,协议书他尽管作废,事情就全解决了。”   “如果他不肯出让南阁呢?”我不由追问。   “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刘天脸色有点难看,忍了一下才继续说,“你没必要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牲牺,南阁只是何连成计划中的一步,绝对不会是全部。白霜现在也介入进来了,收购一个南阁对他们来说太简单。”   我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何连成真的没有多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抬头看着刘天,刚想开口说话,他就忽然探过手,把手覆在我手上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关心则乱。何连成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不堪一击,他如果真的连这件事都办不好。我劝你对他放手,然后我对你不放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有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我在回去的路上重新把刘天的话想了一遍,又想到自己真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接受楚毅,终于下定决心在车上给他打了电话。   “你想要怎么表示一下,先和何连成摊牌吗?”楚毅问。   “不,我收回我的话,我反悔了,你可以和何连成终止合作。”我说出这句话,心一下子就轻松的飞了起来。   那些压得我透不气的感觉顿时消失,我还没来得及体会自己的好心情,就听到楚毅在那边气急败坏地说:“林乐怡,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后悔了,不愿意和你再继续谈条件,你想怎么对付他随便。再说,那只是初步合作意向书,你至少有一百种办法终止合作的。”我说完很轻松地挂了电话,假装没听到他在那边最后一句,“好,你会后悔的。”   这才走了一步我就已经后悔了,还好后悔得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刘天的话也有道理,如果何连成真的处理不好这件事,他在集团那么多年,是怎么混过来的?   就在这一刻我心情格外愉悦,早早回到家抱着宽宽心才慢慢沉静下来。   我以为何连成一定会接到与南阁终止合作的消息,没想到三天后他一进门就抱着我低声说:“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合作意向书已经签了。”   “楚毅同意?”我的质问脱口而出。   “他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整个高管层都同意。把一个只剩下壳子的公司卖给我们,价格还不算低,高管层差不多全票通过。在这种经济活动当中,只要利益给的足够到位,楚毅的决定权也会受到质疑。”何连成语气终于难得的轻快了一些。   我庆幸自己没有继续与楚毅做那一场傻傻的交易,眼睛里迅速泛上热意,隔着一层水雾看着何连成。   他以为我是替他高兴,轻轻在我唇上点了一下说:“以后不用替我担心,别吃干醋,不许怀疑我。”   “嗯。”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笑着凑过来低声说:“等把这一单做好了,轻闲下来,咱们就办婚礼。你现在要有时间选一下去哪儿办比较好,还有就是等有时间陪你去挑结婚礼服。”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这句话,心里的笑意止不住,嘴角也不由上扬,眼眉弯弯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哭又是笑,奇怪至极。   “让你等得时间比较久,对不起啊。”他低下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里面盈盈笑着的就只有我自己的影子。   他的吻轻轻浅浅落下来,温柔得就像风小心地掠过羽毛,唇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得炙热,我闭上了眼睛……   好啦,更新了!最近白天都没时间写一个字,晚更了,抱住各位么么哒,道歉一定要接受呀。 第110 转机   记得不知道是谁曾说过,事业是男人的亢奋剂,爱情只是调味品。这种话让女人听来有点残酷,但似乎真是事实。对很多女人来说,爱上一个男人以后,这个人就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而男人却完全不同。   这就是生活的真相,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对何连成的表现无可厚非。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小心提醒他楚毅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似乎并不乐意出让南阁。   他听后低声笑着说:“我当然知道,而且也隐约猜得出来,他与何萧之必或许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何萧现在如鱼得水,在集团做得风生水气。”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得意必忘形,再看看。”   我听他语气似乎另有安排,不由问:“你短时间内恐怕回不了集团,对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之所以不能对他动手,是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何氏,而不是我不能对他对手。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举动,两败俱伤,老爸说不定会气到重新犯病住院。”何连成轻抚着我的头发说,“老爷把他收进集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就是借机让翰华洗白,打了这么多年擦边球,再继续下去怕有人看出来。”   我豁然一惊,问:“那他的实权岂不是会被削弱?”   “有这么点意思。”何连成说完在我耳边蹭了一下,“亲爱的别说这个好不好?有点扫兴。”   “好。”我笑着应下,然后用力抱了抱他。   八月的溽热如期而至,南阁生物的收购到了最后一锤定音时候,双方签定出让协议,然后南阁易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传出一个劲爆的消息——上海一家做生物制药的集团突然出手,与南阁高层迅速搭上线,并传出有收购意向,而且在报纸上大肆报道。   我看到那份郑海涛帮我买的报纸时,几乎是眼前一黑,想都没想直接拿起电话给何连成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通:“你是看到报纸了吗?”   “是,想通知你看一下。”我压低声音说。   “亲爱的,你别紧张,接下来有一出好戏,只看着就行了。”他低笑几声说,“不用担心,我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我听他话里有话,也知道电话里不能多问,于是说:“你有办法就好,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楚毅在做事情的时候,特别谨慎,不会轻易出手。”   “我会小心的,乖,挂了。”他迅速收线。   接下来的两周,关于南阁生物收购与被收购的消息在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开始宣传,与前期何连成低调收购不同,这一家公司恨不得做得天下尽知。甚至连我们公司里不炒股票的小孩子儿都会在茶余饭后,兴奋地说着收购南阁的两家公司的战争。   只是这一切,似乎对何连成没有影响。他在外愁眉紧锁,一到家就放松下来,看到我在给宽宽喂水果,凑过到我身边,轻轻抱了一下我们母子说:“快了。”   “什么快了,收购现在不是胶着状态吗?”我抬头看他。   “最多再有三天,就有结果,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他乐呵呵地说,“现在别问。”然后接过我怀里的孩子,嫌弃地帮他拧了一把鼻涕,把宽宽往靠墙的地方一放,自己退后到大概一米来远的地方蹲下来,拍了拍手对宽宽说:“来,宝宝过来,到爸爸这儿。”   宽宽的死不下地,不肯学走路被何连成注意到以后,这一周多以来,差不多每天他都会上演这么一出儿。   我真不知道宽宽到底算是哪类孩子,别的小孩子儿这么引诱,又看到距离老爸不远,一般都会犹豫一会儿或者哭几声以后,连扑带跑走到老爸怀里。   宽宽却不这样,他一般都靠着墙摇摇晃晃站一会儿,然后很淡定地往地上一趴,嗖嗖嗖几下子迅速爬到何连成身边,再抬头一脸谗笑地看着何连成,索取奖励。   今天眼看又要历史重演,宽宽刚蹶着小屁股要往地上趴,何连成脸色一紧抬高了声音说:“小兔崽子,你今天敢爬过来试试,我非揍你不可。”   宽宽听懂他的话,犹豫了一下,把小脑袋转向我,扁了扁小嘴,想要哭了。   也是,何连成从来都没对他说过重话,今天的突然严厉让他有点接受不了。我忙笑着说:“宽宽走到爸爸身边,就几步路妈妈在一旁看着,摔不着的哦。”   他还是犹豫,瞪着何连成看了足有一分钟,然后迅速趴在地上,吱溜往一旁爬过去。在何连成反应过来以后,他已经爬到了露台门口,趴着十公分高的台阶仰起头,朝我叫着:“麻麻……开开。”   “小兔崽子,这么小就无视你老爸,长大可怎么管。”何连成怒了,几步来到门跟前,提着宽宽的后脖领子把他拎到了起来。   宽宽善于察颜观色,看到何连成动了真怒,直接哇了一声哭了起来,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叫着:“麻麻……抱……麻麻……抱。”   “行了,再大一点自然就会了。”我看着有点心疼,上前要抱过宽宽。   何连成往后撤了几步躲开我才说:“我一岁的时候都会跳了,这臭小子就知道爬。我今天正好有时间,整治一下他。”   “走路这件事儿,因人而异,我就是一岁半才会走路的。你心急什么。”我说着要接宽宽下来。   谁知小东西这会儿好像觉得这样悬空的姿势很新鲜,眼角挂着泪珠儿,就咧开嘴笑了,还扑腾着小手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骨头长硬了,肯定能走,就是懒。你别管,我再试试。”何连成说完迅速进了婴儿房,还咔嚓一声从里面落了锁。   我有点无奈,听着从里面传出来何连成半是恐吓半是哄骗的说:“宽宽,最好乖乖走路,再不学走,爸爸可真打你小屁股了……别往门口看,你妈进不来。”   我摇头笑了笑,对于宽宽不会叫爸爸和不走路,何连成一向都有点小意见,今天是爆发了么?不过,听他刚才说起生意的事,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过了大概十分钟,何连成打开门,把小东西拎出来对我说:“怎么不会走,你不在场他那几步走得稳稳的,他就是懒。”   “好了好了,跟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一样,你也好意思。”我看到小宽宽委屈的嘟着嘴,在何连成怀里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慈母多败儿,小心你的教育方式。”何连成把孩子递给我说。   “小时候这么严厉做什么?大一点才开始教规矩的。元元和童童也没被我宠坏呀。”我反驳。   “那不一样,你对宽宽更宠。”他摇头说。   我没和他纠结究竟谁更宠孩子的话题,把宽宽抱进卫生间洗净满脸泪痕的小脸儿,也不知道何连成刚才怎么连蒙带骗让小东西走了几步路。这会儿挂在我身上,双手扒得紧紧的,死不撒手。   外面关于南阁收购的风声越高,何连成回到家里越淡定,似乎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了。   终于到了周末,他进门逗了一会宽宽,然后把小东西放到露台上和元元童童玩,自己走到厨房抱着我说:“亲爱的,今天我撤回了南阁的收购预案,不做了。”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这时才发现他脸上几乎都是笑,拍了拍心脏说:“别这么吓人行吗?你手里的南阁是不是全出货了?”   他低头亲了我一下说:“完全正确。”   “我虽然不做股票,前些日子被这铺天盖地的新闻给吓得,特意去看了南阁的走势,连续两周都在涨,甚至还连拉了五个涨停板,当时就估计到你可能会借机出货。”我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把装好的水果递给他说,“给娃儿们送过去吧。”   “我巴巴的来邀功,你也不奖励我一下。”他不情愿出去,抱着我的腰不肯松手。   “我奖励你什么?让我担心这么多天,还要奖励!快出去吧。”我虽这么说着还是惦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他这才心满意足去和几个小东西玩闹。   我以为何连成如此一做,南阁一定会被上海那家生物制药的巨鳄收购,谁成想才过了一周,报纸上竟然又是关于南阁的头条——那家生物公司放弃收购南阁,说是经过综合考察,发现南阁的价值被充分高估了。   紧接下来,南阁的股价一泄千里,连续几天都是绿油油一片。别说何连成了,我看着都觉得暗爽,简直跌得太特么痛快了!   “你和那家公司串通好的?”我到这个时候再看不出门道,也太呆了。   “也不完全是,这家公司刚跳出来参与收购时,我也吃了一惊。后来发现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不想让我收购成功。那我就顺手推舟,假装执意收购,各方投资者都觉得这么大的造势,一定有即将有马上转亏为盈的大招放出来,就纷纷动起来。其实在一个月前,南阁的价格是严重低估的,其中有效益不好的原因,更多的是有人恶意打压。”何连成总是在尘埃落定以后,才肯和我说中间的过程,听得我有点小紧张。   “价值被严重低估,又传出两家公司都想入主收购南阁的消息,大家都以为机会来了。所以到我出货的时候,价格已经被炒上去了,从两周前我就开始出货,一下子交易量太大,也会让人怀疑,现在为止已经全部清仓。”何连成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很久都不曾看到的光彩。   “那家公司呢?你们后来合作了?要不然他个么会突然也放弃收购?”我问,隐约猜出来其中必有交易。   求票啦求票啦,看亲妈这么卖力表现,怎么能不给票捏。 第111 史兰的话   “那家公司……”何连成刚想说,手机突然在桌子上震动起来,他走过去看了一下来电,对我说,“接个电话。”然后转身去了露台。   电话里传来的必定是好消息,我隔着玻璃看到他嘴角上扬,眉梢溢出来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一个电话接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挂了电话进来,看到我还愣在客厅里,他一怔问:“在等我?”   “没事,刚才听你说到一半,以为你回来还会接着说。”我看得出来,接电话以后的何连成忘记了我们刚才的话题。   他一脸恍然地唔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刚才说的是另外的事,把这件事忘记了。那家公司原本是真想收购南阁的,因为南阁有两条新引进的生产线是上海那家公司急需要的。如果不收购南阁,自己引进这条生产线,准备周期太长,不如直接收购节约成本。后来,白霜的一个朋友介入,和德国那边的供货商达成协议,优先给他们发货安装调试培训,预计三个月以后就能投入生产。上海那家公司才有一些松动,然后又加一些利益上的交换,这事就达成默契了。”   何连成说得简单,我能猜到其中肯定有过不少轮次的谈判和让利,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成协议。   “刚才白霜打电话过来说,上海那家公司之所以有收购意向,是何萧透过去的消息。她也是刚刚知道,就马上通知我了。”何连成说着,看了看我的眼神问,“你不会多想吧?”   “怎么会。”我摇头笑着说。   何连成生意上最难过的瓶颈过去以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我正以为楚毅的南阁会无人接盘时,突然在报纸上再次看到神秘资金入主南阁的新闻,在二版的位置,不甚显眼,但是却足以让关注南阁的人都注意到。   我特意问了何连成,他摇头说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资金。不过在这一场前后历时四个多月,关于南阁收购的拉锯站终于被最后跑出来的神秘资金圆满结束。   成交价格比何连成当时出的价格还要低百分之三十左右,他算是一个低调的真正赢家,如果他有能力盘活南阁的话。   八月纷纷扰扰过去以后,迅速到了九月底,小宽宽马上就要满周岁了。我想到最近家里的气氛,想给小宽宽特意办一下,准备请史兰一家和彭佳德过来,稍微热闹一下。   宽宽一周岁生日正赶到周五,我提前把元元和童童从幼儿园接回来,又特意亲自下厨帮阿姨烧饭,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就等着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的到来。   我正在准备最后的果盘,门铃响了起来,快步跑过去一看门禁,是史兰一家到了楼下,两个人抱着一个超级可爱的小女孩站在门口。   “我下去接你。”我匆忙抓过毛巾擦了一下手,拉开门冲了出去,看到电梯数字显示已经到了五层了。   等了不过十几秒,电梯在我们这一层停下来,叮一声门打开,史兰家的小天使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儿露了出来。   “史兰。”我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   大概是我胳膊比较短,这样一抱之下让小姑娘觉得不舒服了,她在史兰怀里扭了一下身子,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粉嫩嫩的嘴唇往前一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林阿姨好。”   “小豆子还记得我呀?”我亲昵地亲了亲她软乎乎的小脸儿,拉开门把他们一家让进去。   史兰的女儿小名叫豆豆,长得粉嫩可爱,五官完全继承了她和王涛的优点,大眼睛简直纯净到让人觉得心颤。   “来之前,史兰反复教了好几次呢,在楼下还特意叮嘱见了林阿姨要亲一亲,说林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王涛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睛都是化不开的疼爱。   “嘴太巧了,都能叫人叫得这么利索了,我们家那个还不肯开口呢,爸爸和妈妈都不能连着叫,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我羡慕地看着小豆子,恨不得自己能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贵人晚开口,再说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要慢半拍。”史兰说着把小豆子放到地上,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说,“去和哥哥弟弟们玩吧。”   小豆子见过元元和童童两三次,对于宽宽比较陌生,跑过去以后坐在童童身边,好奇地看着童童手里的拼图。   “王涛,你看着孩子,我帮乐怡做饭。”史兰洗着手,吩咐王涛。   “不用了,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趁着孩子们玩,咱们也聊聊。”我把她推到露台上。   孩子们吃的喝的玩的都准备好,放在茶几上,王涛坐在一旁,眼睛几乎都到粘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怎么样?何连成对你现在还好吧?我看着你们应该过得蜜里调油。”史兰在藤编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我问。   她比生孩子之前更显得年轻,皮肤白嫩得吹弹可怕,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扑过去,在她脸上捏了两下问:“你俩才是蜜里调油呢,看王涛把你滋润的,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水嫩嫩的。”   “噗……你别逗了,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粘他闺女身上。上周回家,老太太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二胎,这货直接说不要了,就一个女儿就行,再生一个怕照看女儿的精力不够了。你瞧瞧,多偏心。我呀,现在都排在第二位了。”史兰笑着说着,满脸都是幸福。   史兰与我认识以来,性格就开朗大方,有的人出台还会给自己找个理由,什么家里困难,有重病的兄弟姐妹,或者父母爷奶。史兰大大方方了承认,姐就是觉得这行来钱快。   或许在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她有自己的苦衷。   不过,她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来,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做了这一行。在紫金台的时候,她游走于多个男人中间,如鱼得水,每一个都被她哄得滴溜溜转,俨然是女王的姿态。   后来因为我的一场重感冒她认识了王涛,决定接受这个男人以后干净利索地把自己从事过的职业抖落了个干净,出台陪客,陪人喝酒,甚至有时候会去充当交际花等等在别人嘴里无法启齿的话,她光明正大地告诉了王涛。   我记得她当时和我说,他接受姐就把这些年挣到的钱拿出来做个生意,开间美容院;他要是不能接受,姐就回去继续做小姐,反正趁着自己还有卖相多挣点钱,总不是错的。   王涛求婚以后,她又雷厉风行从紫金台出来,在没找到合适店面的时候开了一家小美甲店,现在已经开了三家分店,日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现在的她,身上真的看不出半点风尘感,满满都是一个宜室宜家好女人形象,女儿漂亮得简直就像玉琢出来的一样。   我相信她在做这一系列选择和决定的时候,绝对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她从来不说。每次见到我,都是正能量满满的,就像她一直都很幸福。不管是身处紫金台,还是嫁人生子。   看到她再反观我自己,我觉得她才是真正活明白,在每一次选择时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而我,在每次的选择面前,都恨不得纠结到肠子都断掉才会做出决定。   “乐怡,你在想什么?”史兰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问。   我回过神笑着说:“没想什么,在想你这一路的不容易。”   “嘿,有什么不容易的,轻轻松松就过来了。有没有男人,不能对咱们的生活质量产生影响吧。”她笑着凑过来说,“我可能又怀孕了,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再和他说。”   “啊,恭喜!”我不由大声说了出来。   “小声点儿,想给他一个惊喜。”史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王涛说,“他为了和我在一起也真心不容易,真是顶着他老爸的皮带和他老妈的扫帚疙瘩做的决定。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他和家里人摊牌想要娶我的时候,把我的过去和来历都说了,差点被他父母打死。半夜三更他跑到我住的地方,头上还流着血。”   这是史兰第一次说起她和王涛的事,可见她心里真是放下了一些东西,才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段往事。   “现在好就好,咱们不想过去。”我握住她柔软温暖的手说。   “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远,每次都挺羡慕你的远见。我呢,真心是走一步说一步的人。当时,他那么狼狈,连花和戒指都没带,跑去向我求婚时,我一下子就做了决定。不管以后他是劈腿呢,还是养小三儿,或者是后悔娶我,我都决定嫁给他。男人这种东西,咱们还不清楚吗?有几个管得住下半身的。你有时候就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史兰说着,拍了一下我的脸说,“别说何连成那样的条件了,我家王涛还有小护士往上贴呢,我都装作没看到,不管也不问,由着他去。只是回家以后,再好好调教呗。”   “我也挺好的。”我觉得史兰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她指的是那方面。   “你好个屁,你好能眼袋那么大,黑眼圈那么重?别和我装糊涂,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史兰用力拉了一下我,让我坐在她腿上,才低声说,“你在紫金台的时候,因为没有退路是豁出去的。遇到何连成,跟了何连成以后是事事揣着小心的,恨不得他天天把你挂到胸口,放到口袋里对不对?”   我想否认,她抬手把指头按到我嘴唇上说:“你别狡辩,你就是把男人和女人滚床单这件事看得太重了。退一步想,你就是和何连成走不到头儿,还有三个孩子呢。就算何家不把孩子给你,你还有童童和元元。你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是赚来的,天天想东想西的有意思吗?”   她把我问住,抬头想争辩都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我是吃了点儿小醋,觉得何连成天天与白霜在一起共事,说不定就会日久生情,何况白霜不管是家世还是外表都是出类拔萃的。   这种相形见绌的感觉,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如果现在在何连成身边的是其他女人,我不会紧张,因为我自己清楚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但是遇到了白霜,我忽然真的多疑起来,甚至有点故意与何连成赌气,晚上他回来也装作睡着,基本没多余的话说。   史兰姐姐威武霸气! 第112 不用感谢我   我无话可讲,把头转到屋内,看到宽宽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一只刚学走路的鸭子一样左摆右摆跟在豆子身后。我吃了一惊,小东西怎么突然就能自己走路了?   史兰看我跑神,在我后背用力拍了一下说:“喂,和你说话呢,别跑神儿。”   “不是,宽宽每一次自己独立走路。”我站了起来,推门就要往屋子里走,万一小东西眼里只有小美女,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史兰在后面叹了一声:“该说我的都说了,再直白我也说不出来了。你自己有时间再好好想想,别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了。你难受,人家舒服吗?”   她说的这些我知道,但能否做到还未可知。于是在门口停了一下转头对正在“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她在我身后意味不明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曾经被滚得溜圆的棱角,都是假的吧。”   我刚想为自己再辩解几句,彭佳德来了,他的到来让我摆脱了被史兰直白质问的尴尬,心里颇有点小感激。   彭佳德看到一屋子的小东西,把眉头一皱说:“我这种配置不全的来参加这样的聚会,简直是受折磨。”   我笑迎过去,他把准备给宽宽的礼物拿了出来,递给我说:“刚才我上来之前给何连成打电话了,他说怕回来的晚,让你们不必等他。我也有点事儿,来看看小萌货就走。”   何连成不在家,他独自在这里,估计也有些不太自在,上前抱了抱宽宽,略坐了一会儿告辞。   宽宽还不懂生日的意义,对新来的小美女豆豆穷追不舍,甚至还磕磕巴巴开始说话,虽然只是一脸无萌状地瞪着眼睛,嘴里一个一个的蹦单音节出来,却比以往真心进步很多。   元元和童童是觉得不管谁的生日都有美味甜腻的蛋糕可吃,于是心情也不错,看到王涛切好蛋糕,眼睛就先兀自亮了。   因为史兰一家的到来,宽宽小小的生日聚会热闹异常,等到送走史兰一家,屋子里冷清下来,何连成还是没回来。   到了最后阿姨收拾好东西走了,宽宽睡了,元元和童童开始鼻大眼小,哈欠连天。我拉他们去洗澡,小东西像是突然发现何连成一直缺席一样,问:“妈妈,何叔叔怎么没回来?”   “有事赶不回来。”我把两人拉到花洒下,水声遮住了所有声音。   终于疲乏安静下来,我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一点半,他到底没回来。我心里想着史兰的话,刻意睡得很轻,迷迷糊糊间几次疑心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清醒过来侧耳细听时,四周沉寂如水。   到了早上,他到底没回,我想着史兰的劝告,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打电话,忍了很久还是在早上八点钟出门前拨了过去,响了好一通他才含糊地接通,声音沙哑地说了一个字:“喂。”   “昨天晚上没回来?”我问。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才像刚清醒过来一样说:“昨天晚上喝得有点高,只想趴一会儿就回去,没想到睡到这会儿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逐渐正常,慢慢解释几句说:“现在也赶不回去了,晚上回。对不起,亲爱的。”   “好,我也该走了,先不说。”我迅速挂断电话。   想了一夜史兰的话,我终于把姿态摆正,对这些细枝末叶的问题不再纠结,晚上何连成回来倒是抱着宽宽一通道歉,最末把孩子哄睡以后,才凑到我身边说:“亲爱的,你没生气吧。”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把我想得那么小肚鸡肠啊,只是昨天晚上没回来有点过分。”   他笑着满脸歉意,轻轻蹭过来说:“对不起,我好好赔罪,好不好?”   “你想怎么赔罪?”我笑吟吟地问过去。   “你想呢……”他凑过来,俯身吻下来。   抛开了猜疑和心里的不安以后,我们终于回到从前,再也没有隐约存在的隔阂。   两三天匆忙而过,明天就要放十一长假,我把手头紧要的事都捋了一遍,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回家,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半个小时前我才与何连成通过电话约好晚上带三个小宝儿一起去吃饭,这会儿又有电话,是不是有变化?   想到这儿心情不太爽,马上抓起电话接通,出乎意料里面竟然传出刘天的声音,他有点犹豫的喂了一声,确认是我在接听才试探着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你?”   “什么事?”我一听他的语气,就暗自觉得要不好。刘天的性子,小事儿绝对不会这么谨慎地问要不要。   “隐约传出来的风声,不知道是真是假。”刘天先铺垫好,才继续说,“何则林可能要认何萧归祖,对外承认何萧是他的儿子。”   这简单的一句话,把我炸得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今天才传出来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听到就告诉你了。”刘天说。   “那……”我才说了一个字,放在一旁的手机也猛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显示来电者是何连成。   “稍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我把刘天的电话搁下,接通手机。   何连成的声音几乎冲破了话筒:“我老爸和我打电话说,我要多一个弟弟。”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色彩,只是声音很大,几乎要鼓破我的耳膜。”   “何萧?”我试探着问。   如果刘天刚才带来这个消息时,我只有震惊和怀疑,到何连成嘴里说出这句话,一切都成了定局。   “是,很突然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在努力了。”何连成声音略微小了一点儿说。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我想,在这个时候他是需要有人陪的吧。   “不用了,我通知你以后,要回去看老爷子,顺便问一下这事儿是不是在晃我。”何连成的目的就是通知我一下,说完这些挂了电话。   何连成的电话挂断好一会儿,我才听到桌子上的话筒里传来微弱的刘天的声音,他在问:“怎么了?何连成知道了吗?”   我听到声音才想起来他的电话还在线上,再次抓起话筒嗯了一声问:“刘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退缩放弃行不行啊?他越是选择我,距离他自己的目标越远……”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从刚开始的坚强变得有气无力,到了最后我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自私的说,希望你放弃;但是我又知道,你肯定不会放手,还是劝你坚持吧。”刘天也哑了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   “谢谢。”我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才过了三四秒,手机又疯一样响起来,我看了一眼是刘天,不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你别自作主张,和他商量以后再做决定。”刘天沉稳地叮嘱我。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仅让何连成措手不及,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甚至连一向没联系的薛向铭也像幽魂一样打电话过来问:“听说何连成要有个弟弟了?”   我没说话,直接挂断,把他的来电号码接入黑名单。   他不气馁,再接再厉励换了一部电话打过来又问:“真的假的?咱们好歹也算有过合作关系,给透个信儿?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吧。”   我再次挂断,依次拉入黑名单。   他第三次打过来我一听他的声音就要挂,他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没按下挂断。   “我是有准备消息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老爸说的,说是何则林老爷子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怕自己时日不多,想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开始培养,三五年之内接手何氏。”薛向铭听到我没继续挂他电话,很快地把这一番话说完,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告诉你,完全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那次在酒吧谢谢你帮我啊。”   然后他主动挂了电话,我却被他话里传出来的意思震住,直接追了一个电话过去问:“你知道的这些可靠吗?何则林现在对外公布的消息是什么?”   薛向薛呵呵一笑说:“你不是拉我黑名单拉得很迅速吗?”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以为你是来看热闹的!”我急切道。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因为我知道何连成肯定会选择你,然后自此以后,他就再也进不集团。最看不惯他自己一身纨绔的德性,却假装正人君子,还特么事事和我作对。”薛向薛洋洋得意地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别感谢我,我就是这么热心。”   我被他的话气得眼冒金星,薛向铭怎么这招人恨,嘴欠的要命。可是,他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给我打的这个电话,却让我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何则林的真正目的。目前唯一想确定的就是,薛向铭表达出来的这番意思可靠吗? 第113 旁观者   刘天的提前通知,何连成的简单解释,薛向铭的刻意提醒,让我觉得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我已经被我们之间层出不穷的事折磨的有点心力交瘁了,枯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史兰。   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听一听旁观者的意见,自己在这个局里陷得太深了,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不管是何连成,还是我,或者是刘天,我们都身处这个局中,所谓当局者迷,在入局以后我也曾经做过不少错误的决定和举动,自从宽宽生日那天以后,我已经知道史兰算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于是拨通了电话。   “亲爱的,你怎么想起我了?不和你的那位卿卿我我去了?”史兰笑着问我。   “发生了一件大事,想说给你听听,求你给点参考意见。”我简短说着。   她在那边啧了一声说:“别和我说你特么又要上演什么豪门生死恋了,能让你这么紧张,直愣愣给我打电话的,一定是关于何连成的吧,你那个小心肝儿又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能出来吗?咱们见面再说。”我不理会她话里的揶揄直接说。   她听到我的这句话才正经起来,声音一绷问:“真让我猜中了?”   “是的,你能出来吗?”我说到这里想了想一下,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何连成现在回去探听情况,问明何则林理由,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传来确切消息的,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没事,要不是方便改天也行?”   毕竟我知道,史兰一个人带着她的心肝儿女儿,还要照看三家店面。   “能出去,你定个地方,我带宝宝去。”史兰听完我的话马上应了一句,“你别急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何连成再怎么惨,也不至于过得比咱们原来的日子还惨。对吧?”   她的劝词极没说服力,我含糊着应下来,想着到底那里有适合谈这件事的环境,忽然就想到了沈末的那家无名居。   无名居第一进院子里都是屏风搁挡的小包间,第二道院子都是雅级极别的,隔音极好。我们去过两次,不知道是订不到位,还是什么原因一直都在第一进院子里用的餐,所以才会有不小心得罪了郭明明一行的事发生。   那个地方虽说又贵又不好订位,但好在私密性好,太适合密谋这件事了。   “等我一下,我订好地方给你打电话。”我匆忙挂了史兰的电话,找出沈末的号码拨了过去。   沈末在响了五六声以后,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了一声问:“你想起来欠我一个人情了?”   “欠你人情的事日后再还,今天想在你那里订一间雅室,约了个朋友谈重要的事。现在有没有空的?”我问。   “要是别人必须提前三天预订,要是你来嘛,我可以给你匀出一间,不过价格可不打折啊。”沈末说。   “谢谢,欠你的那个人情,我想好怎么感谢再和你联系,好吗?”我订到了地方,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和这个性格看似柔和,做事却从不按章法出牌的沈末说着。   “人情你已经还上了,而且还是一份大礼,我很满意。”沈末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说,“你们过来吧,我给你们留一间。”   “我什么时候还上的,我怎么不记得?”我听到他的话,惊讶地问。   “要不是你们在前期把戏演得那么热闹,我怎么会有机会在最低位接手南阁?估计到年底前就能完成收购,呵呵,真是感谢得很。”沈末的声音笑吟吟,说内容却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收购南阁的竟然是他这么一个低调做餐馆的沈末?   他听我半天不讲话,又说:“你还来不来,要过来我给调房间,不来我可挂电话了。”   “去。”我马上回过神,“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收购南阁?而且那么低调?”   “我这个人就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捡漏儿,不是漏儿绝对不动手,我觉得南阁倒是个挺不错的漏铁,出手了。”他说着笑了笑,“好吧,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过来吧,今天晚上我请客,给你们免单。”   我本来想再问清楚一点,但是心里更担心何则林要认何萧归宗的事,忙道了谢挂了电话。接着,又重新打电话给史兰告诉她地址,然后自己匆忙离开办公室往无名居赶去。   从我这边过去一路狂堵,坐在车子里往前看,一溜红通通的车尾灯。等好容易挪到无名居,史兰已经到了十几分钟,她懒散地靠着门口小河上的石桥,专注地看着桥下的流水。   听到车子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我正好从车上下来,几步来到近前问:“这么火急火燎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很大的事,咱们进去再说。”我挽起史兰的胳膊,才想起来她说好带宝宝,怎么一个人来了,于是问,“小豆子呢?你不是带她一起过来吗?”   “带她过来还能谈什么事儿,我把她交给店里的小姑娘帮忙带着,你放心好了,那孩子晚上在店里住,诚实可靠,办事又稳重。”史兰说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如果你不事先告诉我这里是餐馆,我以为又一个紫金台呢。这么幽密低调的环境,太适合做销金窟了。”   “进去你就知道,比紫金台还气派。”我挽起她走上前按门铃,报了名字以后,服务生带着我们进了院子。   史兰一边打量一边往里走,同时低声问我:“擦,我要有这么大的院子,我就开一间紫金台,太适合那帮土豪低调的奢靡生活格调了。要是在这儿招姑娘,至少万元起价吧!”   “真的是餐馆,你想多了。我要敢把你往紫金台带,你家王涛还不得把我吃了?”我反问挑眉。   史兰一笑说:“知道你心里有事,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不行咩?”   不过给她这么一打岔,我心里的焦躁真的消褪了不少。我们一起走进第二道院子里,沈末竟然出乎意料在门口等着,他好像特别钟爱于米色系的衣服,米色的上衣,浅灰色的裤子,整个人的气质写意又慵懒。   “乐怡。”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笑盈盈地叫了一句。   史兰听到他这么熟稔地和我打招呼,奇怪地看我了一眼一挑眉,嘴角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我了解她这个表情,她在问我——眼前这货又是谁?   “我朋友史兰。”我向沈末介绍着,反过身又对史兰说,“无名居的老板,沈末。”   沈末身子终于站起了,伸出手握了一下史兰的手说:“这介绍,高下立现啊,我马上成了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位美女就是知己了。乐怡,你可真会伤人心。”   他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无怒意,声音还与刚才一样。   “谢谢沈老板帮忙留出一间房,满身铜臭的商人也是我追求的,所以您是我偶像。”我微微含笑说着。   第一次和沈末见面是因为我那个用了数年的记事本,里面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情小秘密,甚至还有一部分记的是每月的开支。每一个人的私人记帐本,都会非常真实地反应这个人在这一时期的生活状态,甚至社交圈儿。他把这些都看了,看完以后还明目张胆地打电话和我说了,并且把本子还给我。   第二次和沈末见面是和楚毅一起带着孩子们来这里吃饭,他趁楚毅带元元和童童去洗手的时间进来,轻描淡定地提醒我要记得还欠他的人情。楚毅回来以后,他又装作无事人,与我毫不相识的样子离开。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我带着史兰过来谈话,在来之前我才知道他悄没声息收购了南阁,出手之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告诉我,沈末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另外,他也绝对不像史兰猜测的那样对我感兴趣。男人对我感不感兴趣,感的是哪方面的兴趣,我还是一眼就能分辩得出来的。   沈末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把我和史兰让进最里边的一间雅室,等到我们坐下以后,他又净了手,亲手认真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分别摆在我和史兰面前说:“两位慢用,雅室这里的菜品不用点,每一间每一天都有搭配好的定制菜单,希望我的准备能让两位满意。”他说到这儿又特意看了我一眼,补充道,“特别是乐怡,我死活到现在都没高攀到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有点咬牙切齿和警告的意味,我不明就里,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沈末一出去,史兰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着戳了我一下说:“就着这样的美色喝茶,滋味也不错哦。”   “别花痴了,他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小心把你拆解入腹。”我看着她满眼的星星说。   沈末长得是好看,活脱脱的男版病西施,可是从我们少有的几次见面中,他只给我一个感觉,刀锋出鞘。他的锐气是包裹在温柔和谦的外表下的,平时看着就像正在晒太阳的狮子,捉蝴蝶的猫。但是,一旦有目标出来,就会迅速出手,把对方一口致命。   他做过的每一件都是这样,记事本,刘天的下落,漫不经意地躲开楚毅,收购南阁……   求书评,咩! 第114 追回来   “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挺不简单的。”史兰看着我紧张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刚才那眼神,该不会以为我真看上这个小豆芽菜了吧?”   “可不是,你双眼都快冒绿光了。”我太了解史兰的脾气,在紫金台的时候遇到心仪的客人,那是使尽浑身解数的上,很少有失手的。对于她的这个行为,她自己有个解释就是,就当是有人请吃大餐了。   “当然冒绿光了,这种类型我还没遇到过呢,要是在王涛之前遇到这个,我肯定出手。你别看他的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浑身都是精瘦肉。不过长了一张美人脸儿而已。这一类男人不管是体力、耐力还是持久力都是没得说的,看看那肩,那腰,那pp……擦,还有大长腿,要喷鼻血了。”史兰说着戳一下我的胳膊说,“看他对你有意思,要不你就把他收了?毕竟何连成那种类型的,吃久了会腻,对呗?”   “我看你对他有意思,我给你拉拉皮条,你把他给收了吧。”我白了她一眼,王涛不在身边她就没个正形。   不过,我也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婚后的史兰性子转变了很多。   “好啊好啊,反正王涛今天晚上值班不回来,咱们等一会儿就动手?”史兰攀上了我脖子,亲密地耳语着。   “不怕他把你吃得渣渣都不剩,只管去上,我给你摇旗呐喊。不过,劝你一句,别看他长得柔弱就是小白花了。”我把没骨头的史兰从肩膀上拆了下来。   “我这么说不过为了让你先放松一下再说正事。咱好歹也是一路被男人睡过来,这男人是什么秉性我还看不出来么。我哪有胆子招惹这种变种食人花啊!说吧,你家豪门又特么闹什么妖蛾子了。”史兰坐直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认真地看着我说。   “何连成的老爸在年轻的时候欠了风流债,平白多了一个便宜儿子出来,叫何萧。我原来和你提过的,那个做资本运作的天才。现在传出来的消息是,他老爸要认这个儿子,正式承认他是何家的人。”我在史兰的刻意缓解下,心里已经没什么压力了,至少在这一会儿是没什么压力的。   “然后呢?何连成不爽了,要暴走?”史兰问。   我点了点头,这个死女人每次都能一语中的,简直无语。她看着我奇怪地眨了一下眼睛问:“这有什么奇怪的,人老了心就会变得柔软,何况本来就是自己儿子,认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可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到继承权了。”我苦笑着说。   史兰自顾自地品罢茶才说:“家大业大的人,多出来一个继承人多好,省得自己那么累,他一个人打理得过来吗?”   “史兰,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别用这样看热闹的语气好吧。”我无奈地上前去拧她的脸。   她往后一闪身子躲开说:“我说的也是正经的,要我是那个婚外情生的儿子,我也会想尽办法挤进何家的,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指头缝儿里漏的都够自己一辈子花天酒地了。这种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你们提前没准备,事到跟前才又做暴躁状,好像于事无补吧。”   “好,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何连成虽然一直防,却防不胜防。你想一下亲爱的,何连成走到今天这一步,大部分还都是因为我。我想问的是,我该怎么办?”我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看着她问。   “说你傻,你总不承认。表面看着眉清目秀,挺机灵的,其实傻得要死;当初说不让你生下这孩子,你非生,非婚生子耶?”她盯着我,认真的继续说,“一开始你就错了,我不反对你与何连成激情一段时间,谈恋爱啊滚床单啊,这些都无所谓。但你不该把心都给他,又一次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不值,也不必。”   我明白她的意思,好闺蜜就是这样在关键时候点醒你,可惜她当年点了,我没醒。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跟何连成在一起要特么用tt,你装聋作哑,妈的,最后把自己搁进去了,为一孩子再次套牢。”史兰说到这儿声音放柔和,伸过手拍拍我的脸说,“别傻了,放手吧。”   “我再想想。”我低头,不甘心的说。   “你还想个屁呀,跟这种男人不会有结果的,他要是真心觉得和你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早特么和你结婚了,不会在财产和你之间摇摆。”史兰恨铁不成钢。   房间里灯光柔和,我正待开口外着传来了敲门声,应了一声后服务生推开门说来上菜,史兰笑吟吟地看过去说:“你们上菜的速度太慢了啊,让老板过来道歉吧,都快饿死了,好么?”   进来的服务生微微笑着解释说:“对不起,请您们慢用,我会把姐姐的话转告给老板的。”   史兰笑看着服务生出去,才收起那些笑意,拿起筷子递给我说:“如果我和你换个位置,现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是我,长痛不如短痛,我会马上找个理由与何连成分手。要实在他放不开,我就制造一个能让他捉奸在床的机会。男人嘛,反正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件事。分手以后,各过各的,小宽宽跟着你也好,跟着他也好,都不错。不过,我认为你把宽宽留给他,你一人带三个孩子太吃力了。诺,这就是我给你的办法!”   她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想过。我只是想着能够与何连成在一起,想尽办法的去解决他遇到的问题,史兰的想法完全跳出我的理解范畴,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吃饱了再想我说得对不对。”她敲了一下桌子,把我从恍神里拉出来。   “我不饿。”我摇头。   史兰拿起我放到桌子上的筷子塞到我手里说:“操,林乐怡,你别装林妹妹行吗?这么多愁善感为毛线啊?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还会为感情吃不下饭?”   “要是王涛呢?要是现在站在何连成位置的是王涛,你怎么办?”我被她骂得一下子火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   “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史兰看着我挑了挑眉说,“第一,我不会选择何连成,这种男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我驾驭不了;第二,万一真的不小心和他爱上了,也绝对不会在婚前生孩子;第三,假如真的到了最差的地步,婚前和他生了孩子,我也会逼他结婚,不管他要放弃什么,都必须和我结婚,不结婚我就带着孩子走,我不会傻乎乎站在他身后,没名没分为他操劳的。选择我,就必须选择到底!特么中途闹出这么多事儿,考验我的真心呢?”   我被她说愣了,从来没想过自己错了这么多。一遇到感情就昏头,这特么就是我吗?   她看我不说话,继续说:“真心经不起考验的,两次三次就没了。别说是你在社何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女人,就是初出校门的小女生,遇到这样的事,也会放弃了。执着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这个性格要是放在男人身上,或许会成事,放女人身上,只有一个结果——悲剧。”   “我主要是怕他为难,他不想放弃我和孩子,也不想放弃……”   “你猪脑袋呀!”史兰不等我说完,气哼哼地打断我的话,凑上前点着我的脑门说,“说句不中听的,何连成就是舍不得孩子,还想套着狼。你承认不承认,你死心塌地选择了他以后,他已经把其它的东西放在你之前了。男人就是这样,知道你对他不离不弃,就放心了。这一放心,你的位置就往后排吧。”   我知道史兰说得难听,却也正确。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谁先亮出底牌,谁先输。可是,感情又怎么分得出输赢?!   “乐怡,我最后再劝一句,至于你怎么做我真管不到了。毕竟劝人这件事一直就是劝皮不劝心,你心里要有主意,磨破嘴皮子你也听不到心里去。”史兰顿了顿,认真地说,“我真不理解,你原来的气势哪儿去了,爱一个人就要陪着小心啊,别选最难走的路去走,除非你是苦行僧。”   她说完看着一桌子的菜说:“从现在开始只吃东西,不准再说这事儿,你扰了我的食欲,我掐死你。”   我看她的样子,在这一刻忽然就释然的,做决定并不难,实施一个计划也不难,难的是做选择和决定的过程。   忽然想起多年前,我爸对我的评价——多谋不善断!   接下来,我们再也没提这件事一句,她扯东扯西地说着王涛和小豆子,说王涛在医院里值夜班,有小护士真空穿护士服去诱惑,说小豆子刚会叫爸爸时,王涛兴奋的一晚上没睡……   生活就是这样,由无数琐碎的事组成了基石,所以这些基石才足够坚固。而我与何连成基本不是这样的,他的生活时不时就要来一场大地震,地震以后满目的大石瓦砾,哪有细碎的基石来得稳固。   我觉得可能用不了多久,自己能做一个最终的决定。   送走史兰,我一个在往胡同外走去,想自己走一段路清净清净。   夜色有点黑,胡同里的路灯都带着乳黄色的昏,懒散地照在地上,把人影拉成纤长的细条。   我才走了不到五百米,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站住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无名居制服的人跑了过来,而且是个女人。我觉得有点奇怪,无名居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男性,这个女人是谁?   等到她跑到近了,我才认出来她是沈末的助手李静容。   她看到我站住,笑着叫道:“林小姐,我们老板让我出来追你,说你一定没走远……”她来我的身边喘了一口气说,“……累死我了,一路小跑过来。”   “什么事?他后悔给我免单了?要你来追吃霸王餐的人?”我问。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老板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我还奇怪呢,他不是有电话么?怎么不给你打电话?”李静容终于把气喘平了,“林小姐,您跟我回去一趟吧。”   李静容累成这样追上来,我要是再直接走了,有点不近人情。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吧。”   她马上喜笑颜开地说:“好好,总算不辱使命,不然回去不好向老板交待了。”   我听她的语气,似乎沈末很不好伺候,不由好奇地问:“你们老板性格很乖张吗?还是很傲骄?”   李静容听了我的话一下笑了出来:“老板性格还好,就是偶尔不太好捉磨。”   她不愿意多说,我也不能继续问,跟着她回到无名居,见到沈末以后,李静容迅速找了个借口离开,沈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坐,别这么警惕地看着我,我又不是长着利齿的老虎。”   “老虎和你比弱多了。”我走过去坐下来,侧头看着坐在我右侧的他问,“怎么不打电话,非让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姑娘跑着去追我?万一我上车走了呢?”   “苦肉计你不懂么?我不让李静容跑去追你,你能回来坐在这儿,和我谈吗?”他问。   “阴险狡诈。”我淡定地评价。   “林乐怡,和我打交道你哪次吃过亏?”他忽然满脸委屈地问我。那小眼神,小动作,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小犯罪。   字数终于不少了咩,求票票哒! 第115 合作吗   “哪一次你没占到便宜?”我反问他。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交锋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甚至有些事我根本不知道,他也能借着某些契机悄悄做成,而且最终成为赢家。   “我们这种合作叫双赢,大家都没吃亏,不是吗?再说我也没算计过你,对不对?甚至还帮过你,比如说郭明明和刘天在海坨山的方位。你也知道,如果真的去晚了会是什么情况。”他又旧事重提,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低调嚣张,“和我做朋友的人,绝对不会吃亏,我待自己的朋友厚道得很。”   我没说话,听着他继续说下去。面对沈末那种难言的尴尬让我觉得难受,很难放下对他的防备心。   他也不说话,含着一汪水的眼睛看着我,嘴角挂着笑,在灯光下这男人有点妖孽,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太正常,于是忍不住发问:“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屋子安静空寂,这一句话说出来以后声音有点大,我觉得用词也有点尖锐了。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各取所需而已。”他笑着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说,“我现在知道一件事,你一定感兴趣。听说何老爷子要在某个酒店摆几桌酒席,请一些故交好友去参加一个小聚会,同时要公布一件事。”   我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把身子挺直,这货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这样的家族密事,他都能这么快的知道?   “怎么样?感兴趣吧?”他问。   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震惊,同时对他的消息深信不疑,因为他说过的话还真没不准的。   “感兴趣,你是有办法改变这件事吗?还是怎么样?”我很认真地问。   他看到我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身体往后靠了一下说,“你真当我手眼通天呀?我不过是个开餐馆的小老板而已,也就是消息灵通点。这个消息是我另一个开酒店的朋友说的,说是何老爷子在他那里订了席面,他好奇就多问了两句,知道是这么个事情。”   “那你和我说这件事,有什么意义?这个消息早知道与晚知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想了一下。   “你也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对吧?”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靠墙的书架上抽出一件东西,然后拿过来放到我面前说:“除了这件,还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看。你看一下,现在估计只能在图书馆里找到这些材料了。”   他放到我面前的是一份很旧的报纸,看颜色也有个五六年了,边儿都有些发黄,而且还微微有点卷。我看着这份旧报纸,上面的日期是六年前的,我觉得这个时间很眼熟,想了下觉得脑子一下空白了。   “这是《南市早报》,你应该记得这一天的新闻吧。”他点了一下日期。   我刚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特意一提醒之下,脑子里快要想到的东西一下又跑了。七月八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拼命的想。   他看我还在发怔,完全没有伸手去拿桌子上报纸的意思,在我对面坐下,探过身子问:“林乐怡,你是不敢看呢?还是不想看?”   他说着把报纸拿起来,轻轻翻开,就像是一用力就能把报纸翻烂一样,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翻到第二版,他用手指着左下角一个很小的方块问:“这一条新闻,你还有印象么?”   我已经依稀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眼睛在报纸上飞快地掠了一下然后躲开,他轻声说:“你应该永远记得这件事吧?”   我想扭过头不去看那张老旧的报纸,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不大的版块冷静地说:“这条新闻是关地我们家的,我爸开车出车祸,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下来了。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声音冷静,没一点慌乱和失措。   “你不是一直觉得这起车祸后面有什么吗?我帮你查,怎么样?”沈末看着我的表现笑了,缓缓把报纸合上。   “你为什么要帮我查?你想得到什么?你知道这件事我不奇怪,因为你看过我的记事本,有一些怀疑我写在里面了。但是这件事根本没证据,又过去这么久了。”我叹了一口气,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故纸堆里也能找出蛛丝马迹,你放心好了,只要有猫腻,就一定能查出来。”沈末胸有成竹,轻轻叹了一声把报纸收了回去,然后重又坐到我对面说,“我觉得关于这件事,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被他的话扎了一下,人几乎跳了起来,不经思索直接反驳:“不不,不需要。我心理健康得很,对于这件事我能完全理智面对。”   他听到我的话,正在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急问。   “我在笑你不过脑子就说出来的话,绝对是心里有创伤的表现。”他悠然说着,把续上的茶推了过来。   “你才有创伤,你全家都有创伤!”我话一下冲了出来。   等我自己听到我的声音以后,我才觉出自己的不正常,何必呢,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和他较什么真儿。   “我全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不会有创伤,因为没软肋。”沈末说完话,眼神放空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不再说话,想听听他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如果他能查出几年前的事,我想我会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小声说。   “咱们其实是一类人,同病相怜罢了。”他喝了一口茶,表情恢复了正常,接着说,“我答应帮你查这件事,你帮我一件事。”   “说。”我就知道他一定有条件。   他看了严肃的样子由笑了起来,最终好容易止住了笑说:“感觉你就要英勇就义一样。别这么紧张,一点小事儿。”   “直接说吧,别绕弯子。小事,你用得着我?还拿这么诱人的条件来换?你先说。”我冷笑。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何连成的家事?我的家事?他一下子摆出两个条件来到底想说什么?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放弃似地一摊手说:“听别人说你多聪明,我以为一点就透,没想到也是个遇事就迷的木头。”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到一起以后却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末想表达什么。   “我直说了,我与何萧有过节,不想他得势。所以想和你打个配合,努力阻止一下这件事。”他这回终于不绕圈子。   “要怎么阻止?还有,你又提及几年前的那场车祸,想说什么?”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总觉得他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必定是有理由的。   “几年前的车祸,貌似与何则林有关系,即使不是直接的,也是间接主因。你没事儿吧?”他突然停了下来,担心地问。   我刚才听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觉得脑子里空白一片,就像有人在耳边大力地敲着什么,耳朵瞬间失声。   直到他停下来叫我,我才回过神,几乎捂着胸口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你有证据吗?”   “证据还在找。”他担心地看看我,继续说,“不过已经差不多了,我想让你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爆出去。”   “你呢?你为什么不自己做?”我忍了很久,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何则林在帝都,我老爸在南市,他们不可能有过交集?为什么呢?而且即使五六年前,何则林的资产已经是我老爸的数百甚至数千倍,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生意上的事有纠纷。   “我没有立场去做,这件事只有事主说出去,才真实可信。”沈末说着冷笑一声,“怎么?觉得男人比父母更重要了吗?”   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不管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上,我都接受不了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你是不是与何家有仇,故意这么做的?把这件事按到何则林的身上?弄垮何氏?”我声音颤抖起来,不知道怎样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迅速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件事一定不是真的!   一路急走,不知道都撞到了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响了一路……   我才跑到门口就没了力气,只觉得胸口疼得不能忍受,扶着门框半弯着腰站住,大口大口喘气。   “我是从你的记事本里看到你有所怀疑,甚至保留了一些你爸爸留下的资料。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没再继续追究这件事,而是直接把心思全扑到了孩子身上。”他已经追了过来,扶着我胳膊说,“你现在这种状态,不太适合马上走,最好冷静下来再说。”   我没力气挣脱他,被他扶了回去,他把我扶到硬木沙发上坐下,然后起身打开酒柜倒了一杯烈酒过来,递到我手里说:“喝一口,镇静下来我再继续说。”   我下意识夺过他手里的杯子,一口就灌了下去。   酒入喉辛辣无比,从喉咙沿食管而下,就像在肚子里点了一把火,一阵剧烈的咳嗽以后,我终于能正常的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何则林如果在这个时候惹上官司,这所有的进程都会推迟,何连成虽在众人眼里不大争气,但确实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你想一下,要不要做?至于证据,我会在你做好决定的时候,给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最好去看看你爸爸的遗物,我觉得你会有新发现。”沈末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你可尽快做决定。”   大家还记得乐怡爸爸在医院的突然逝世吗? 第116 翻旧事   沈末亲自送我出了无名居大门,帮我拦了一辆车,甚至细心体贴地帮我打开车门,等到我坐上以后,又交待了司机地址。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向我摆手。   我看着他的举动,忽然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几年那一系列变故突然发生时,我对一切都是有所怀疑的。觉得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事故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先是我离婚,再是老爸生意出事,然后快要破产的时候车祸……一切的一切太紧凑了。可后来负责这起车祸的交警劝我说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刻自己迎接的是意外还是明天,又把事故报告说明给我看。   事故报告上写得清楚明白,是刹车突然失灵,还说因为雨天路滑,刹车失灵的情况时有发生,并没有注明一个可疑之处。   以至于我最初的怀疑在这份报告和相关人员笃定的语气中慢慢消失,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怀疑,无人可说,无人可信,不甘不愿写在记事本上,权当发泄。   爸爸当年的遗物不多,除了几个本子和一些他与妈妈的书信以外,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当年的我看着满屋子的熟悉,觉得快被逼到窒息,我需要完全没有往日生活痕迹才能顺利活下去。于是我处理了所有旧东西,只留下那一小箱子爸妈爱情的信物。   几年过去,我从来没勇气去翻翻老爸珍惜的箱子里有什么。那个放在他书架最高处,落满灰尘的箱子我只打开过一次,是当年处理好公司和房子以后往里放上他的几个本子。   我记事的习惯来源于老爸,不是日记不拘格式,简单写着某月某月何事,一两句话足矣。甚至中间还会穿插一些公事,算是生活随身贴,打开以后满满都是日子。   那个箱子里,我会发现什么?如果一切如沈末所说,何则林与我们家的事有关系,原因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一路,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司机停下车,扭过头叫我说:“小姐,到了,您该下车了。”   我才猛然醒了过来,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切,隔着车玻璃往上看,我们家屋子里的灯光温暖,有什么东西随着灯光倾泄而下。   这份温暖就是家,可如今似乎变了味道。   半是呆愣半是梦游的下了车,我来到楼门口却忽然失去了回去的勇气。   我不想相信沈末的话,却又觉得似乎他知道的更多,当时的我不敢追问,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只要来了外界的突然刺激,梦就会醒。然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晨光微曦,身旁的何连成还在沉睡。隔得不远的两个房间里,三个孩子都在甜美的梦乡。   抬手刷卡开门,没来由地想起,我老爸去世的突然,那天夜里一下子就那样了,医生抢救都没来得及。   那是我第一次带何连成去看望他的当天晚上,那么突然……医生是怎么说的?病人应该是受了强烈刺激。我一直没想明白,什么强烈的刺激。   没等我想完,电梯已经到了楼层,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看着屋门正在犹豫,门就被打开了。   阿姨出现在门口,看着我问:“从门禁看到你进来了,等了半天不见你进门,以为你忘记带卡了。”   “没有。”我摇摇头进了屋,没有听到孩子说闹的声音问,“睡了?”   “是,刚睡着一会儿。”阿姨说完,又交待了几句宽宽白天的吃喝用,然后离开。   我失魂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瞄向储藏间,在那里有我从原来的小屋子搬来的东西,不常用的都分别装进箱子里,堆放在里面。   何连成没回来,元元和童童不在家,阿姨走了。唯一留下来的宽宽在熟睡。现在这环境真的就像老天故意留给我去寻找证据的。我不想去看,不想去找,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储藏室,打开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扑过来。   是的,东西但凡不用,不必搁置多久就会有一种让人不喜的陈旧味道。   虽然这房间里有十多个箱子,我却能一眼看出哪个箱子里装的是我从小屋搬过来的那些旧物,眼睛就被粘在上面,死死不肯挪开。我愿意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在一顿翻找以后才发现那个箱子。   可是,没有。那箱子就像格外与众不同一样,鹤立鸡群地霸占着我的眼睛。   “乐怡,没什么。看清楚一切才能更好的做决定!”我心里有个人在轻声说着。   突然之间我变得很清醒很理智,甚至有点置身事外的淡定。   我搬来凳子站上去,把架子上最上层的那个箱子搬下来,随手抚去灰尘,灰尘飞舞起来,我小心吸了一口气呛得一通咳嗽。   本来就没密封,简单一掀就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纸箱子,颜色旧旧的,是我亲手放进去的。这箱子跟了我六年,一直没看一眼,不管住在哪儿都是放在最隐蔽的,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   储藏室灯光晦暗,我在地上坐下来,把里面颜色有点深沉,就像历经风霜的纸箱子抱了出来,然后从最上面开始,一件一件看下去。   最上面是爸妈年轻时少有的一些来往书信,我一直没看过。今天在这种情况下打开,看到老爸熟悉的字迹,忽然觉得亲切如旧日,就像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   连续看了三封,没有看到任何与何则林相关的词语,倒是看得出他们在热恋的时候,感情有多好。爸爸在信里亲切地称呼妈妈为小娇,妈妈名字里有一个娇字。   我能看得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不过却真没想到过老爸在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粘妈妈,一周不见面就会写信,信寄出去以后要过一周的时间才能到妈妈手里,他在周末就会搭长途车去看妈妈,几乎和信同时到达,甚至有时候比书信还要早到一步。   尽管如此,他还是持续不断地写信,直到妈妈学习回来,重新回到南市。   越往下面日期越靠近我的出生,我把信看完站了起来,心里略微有点轻松,觉得沈末的判断可能不对,不然怎么会连续几封信里都没有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呢?   看完这几封信,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去看一眼宽宽再回来继续看下去,就在此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忙跑了出去。   心情几乎有点轻松地接通电话,是何连成打过来的,他听到我的声音以后反而沉默了,我已经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地问:“怎么了?”   “乐怡,你在家吗?”他问。   “在。”   “那件事情是真的,我……我……晚一点回去。”他语气中途几次停顿,最后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他声音里的无奈和绝望让我觉得心沉得不行,马上说:“家里没事,你不用赶回来,在那边陪老爷子吧。”   话一说完,我不等他开口挂了电话,逃一样来到宽宽房间,假装镇定地给检查宽宽有没有盖好被子,有没有尿湿。   他的电话没追过来,我冷静了一回儿重新回去看旧东西。史兰说得是对的,我需要冷静想一想,到底怎么做对两人最好。   接下来是一个记事本,大概是老爸事业刚起步时写的,第一页写着“今天乐乐八岁生日,公司开业,对我来说是双喜临门了,晚上一定早回去陪小东西。”然后就没了。   老爸公司开业竟然选择我的生日,他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个记事本,让我忽然了解到一些从不知道的温暖。   一直看下去,每隔几天就有几句看似没关联的话出现在记事本。有的日期下内容写得很长,有的简单排着当天的日程,有的只是一句话。   终于在看到三分之一时,我看到一个日期下写着这么一句话“小娇说阿林生意出了点问题,急需要一笔资金,要把手里的一处地皮出手,问我能不能接。生意上的事一直不让小娇插手,她可能不知道我真没那么多钱接这块地皮。”   这段话里的“阿林”两个字针一样扎着我的眼,何则林的名字里有个“林”字,难道真的和他有关系?   继续往下看,连续几天再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记录。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后,我终于又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字眼“那段地皮在帝都,现在一百八十多万,算是低的,可是还缺三十四万的缺口,我即使想帮也没力。怎么和小娇解释呢?”   然后又没了,但是看到这一句话,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何则林与我老爸确实有过交集。但是自从何则林见到我了以后,甚至在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我看得心里全是迷雾,下意识的想抽烟,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抽烟很久了。于是在柜子里找到何连成的烟,点了一支吸上才沉下心来继续往下看。   烟雾喷进肺里,略微有点刺激,心就这么再次冷静了。   我不知道如果接下来,我找到了关于何则林与我家的变故有联系的证据以后,我会怎么做?直接像沈末说的那样揭露出来还是怎么样?   其实,如果沈末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就要看到底涉及的是刑事,还是民事,如果只是简单的民事经济纠纷,现在早就过了追诉期。即使我把一切说出来,把一切证据拿出来,也只会在道德上打压何则林,而直接后果就是我与何连成迅速分开。   不管是哪个男人,和他老爸的关系多么不好,女友要是直接黑他老爸没商量,后果也绝对是分手没商量。我们的情况略有不同,我与何连成之间还有一个扯不断的小纽带——儿子宽宽。   不过话再说回来,不管是哪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老爸的破产和事故与男友的老爸有关系,这关系也走到头儿了。没有人能觉得,在这个时候男人比父母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手里的本子有点烫手了,可还想看下去。如果我们家现在这种境遇是何则林一手造成的,我怎么可能装着糊涂与何连成走下去?   姑娘们,情人节快乐哈!   求票求书评啦。 第117 就是不要   我重新回到储藏室,拿起那个本子继续看下去,每一条细碎的记录都在写着当年发生的事情,虽不甚详细,却能让我大概临摹出一个形状。从这里,我知道了老爸创业时的艰辛,还有对老妈和我的爱。   当我看到第三条与这块地皮相关的记录时,完全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那条记录也不长,却简单明了:钱凑齐了,下周去帝都签合同,拿这样一块鞭长莫及,又无政策支持允许开发的地皮,恐怕只能做烂帐处理。不过这样一来,小娇算是还清了则林兄的人情,她开心我也开心。总觉得欠着他什么,也不太好。权当这笔钱买个安心了。至于公司的扩大经营,以后再慢慢来。   我看到何则林的名字时,觉得似乎摸到了什么。当年的何则林经营困难,把手里一块烂掉的地皮买给我爸,换取资金。我觉得这块地皮的事,还会有后续。可是直到我把手里的本子看到最后一页,再也没有看到与何则林相关的任何记录,更没有与那块地皮相关的记录,就像买回来以后我老爸真把那块地忘记了一样。   我是固执又性急的人,知道了事情开始,就必须知道结果。说我强迫症也好,说我一根筋也要,凡事都要弄个黑白清楚就是不可更改的,我的特性。   我捏了捏眉心,继续翻箱子里的东西,想看到最后这块地皮到底怎么处理掉的,到底是位于哪个地段的地皮,为什么直到父亲临终前也没和我说一个字。   根据记事本上的日期,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十岁,那个时候房地产开发才刚刚兴起,有许多莽撞的人冲进房地产市场并没有挣到钱,然后迅速撤出。原因就是当年的政府批地政策发生了变化,那些一见形势不好的就马上撤退了。   对于房地产市场我了解不多,如果没有记错,房产地刚兴起以后的那场政策严冬就是老爸买下何则林手里地皮的那一年。这块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后来又怎么处理了?如果地的产权还在我老爸手里,那我现在马上就是身价数亿的人。应该能帮何连成了。   可,潜意识里我知道,地皮如果还在老爸不会一个字都不提。   我和楚毅闹离婚的那几个月,老爸生意上正好遇到瓶颈,好像是贱卖了很多资产才换来了保住公司,最后又来了一单亏本的生意,最终维持不下去。   到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幸福的,哪怕婚姻失败,却有父母真正疼爱。那个我自以为的人生低谷,其实是我生命中难得的,幸福的时光之一。   而当时,我什么都觉察不到,满心想的都是对楚毅的恨。是恨,让我忽略了父母的付出。   如今想起来,真的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依稀记得引线是某个合同违约,支付高于合同金额五倍的违约金,导致公司资金链一下子断掉,然后老爸开始没日没夜的四处筹钱。   但是不管在外面遇到了什么,老爸回家以后都不提一个字,依然和和乐乐地和我说话,给我夹菜,细声细语地说,囡囡,放心,回来老爸也能养你一辈子。   回忆起当年的一切,虽时日久远,却画面清晰。   我停了一小会儿,让自己的心重新静下来,继续看第二个记事本。   才翻开第一页,储藏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我抬头看到何连成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问:“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回来,有点惊讶地站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拆开的箱子,走过来拉着我问:“想你爸爸了?”   “翻翻看了看,发现我老爸和你爸爸似乎原来就认识,只是从来没听你爸说起过,你有印象吗?”我把手里的记事本翻开,分别把那几页我折起来的打开一条一条读给他听。   他听了以后表情更奇怪:“会不会是同名?我从没我老爸提起过。过了这一段时间,我找机会问问。”   “好。”我应道,把记事本放回去,重新封好箱子。   何连成个子高,不用凳子抬手就把箱子放回架子上,又像是才想到什么一样说:“应该不会认识,你想我们两个这么久了,我老爸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或者说知道你是谁的女儿。要是故交,怎么会从来不提这事儿?还对我们这么反对呢?”   “不知道。”我摇头,转身出去。   等我到了客厅,才发现何连成并没有跟出来,我重又走回到储藏室门口,看到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你想到了什么?”我问。   他马上摇头否认说:“没想到什么,出去吧。”   我看他的表情明明是想到什么却不肯说,不由深想了一下觉得心里一动:什么情况下,他会在明知是故人的女儿却不点破,还执意要反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为什么在我父亲去世以后,来自他的阻碍就少了?   这个想法如同当头一棒把我打得无力应对,也有点失神地站在那儿。   我能想到的事,何连成一定也能想到,刚才他神色难看,必定是想到这一出了吗?   他却没再纠结我的表情,走过来把我拉出储藏室说:“和你说说今天回去的事吧。”   “你直接问的?”我问。既然当年的事现在还没找到证据,暂时先不要讨论太多。   何连成告诉我他回去直接问何则林为什么要认何萧,何则林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如从前,想留一个听话的孩子在身边。何连成当时有些愤怒地问及这么做是否对得起自己的母亲。何则林直接说,如果你不这样和我对着干,我怎么会让何萧来管这一切?在原来的计划当中,何萧永远只是你的副手。   他说完脸上怒气更重,我问:“那你们最后谈得怎么样?”   “不欢而散,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作法,他也越来越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何连成苦笑。   “怀孕的那位怎么样了?”我问。   “哦,流产了。就是因为她的流产才把这件事迅速提上日程的,要不是这样,老爷子觉得自己老当益壮,一定会再生个儿子出来。”何连成回手把储藏室的门关好,对我说,“忙了一天,心乱得很,洗洗睡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没理会他的话,想知道他有没有计划,还有他最终的选择是我,还是事业?   “明天再说,还没想好。”他见我不肯动,自己松开手去洗漱,看到他没事儿人一样冷静,我多少有点奇怪。在他心里,故去妈妈的遗愿比什么都重要,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淡定,除非他已经有了对策。   心里有事,即使身体累到不行,躺在床上却右翻左翻睡不着觉,何连成大概也睡不着,他把我按到怀里低声说:“精力超旺盛吗?”   “不是,是替你担心。”我回了一句。   他不再说话,整个人一翻身压住我,双手不安分地开始脱我的睡衣。   “别这样,我真的不想。”我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用手抓住他滑到领口的手腕说。   “别拒绝我。”他手虽停下来不再往衣服里伸,嘴却不老实起来,八爪鱼的吸盘一样吸得我有点昏头。   嘴里鼻间都是他的味道,浓重的带着占有的性质,把我包围住,就在他手要再进一步时,我脑子里突然一个点被针扎一样清醒,一把抓住他说:“不要,今天不要!”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和史兰的谈话,沈末的刻意提醒,何连成回家,何萧认祖归宗。我不仅身体累,情绪上大起大落性趣索然,不管他怎么刻意温柔,我都毫无感觉。   “真的不要?”他问。   同床共枕这么久,我知道他的反应,身体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可我真的不想,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假装有感觉,委屈自己取悦他,果断拒绝道:“不要,真的不要,睡吧!”   我把他推下去,自己翻了个身往床边靠了靠,留给他一个后背。   在何连成回来之前,我高估自己了。我以为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会对他如同往常。眼前的情况告诉,这不可能,我对他没感觉。只要看到他,我就想到或许何则林会与当年的事有关系,在弄清楚之前怕是没法面对他。   身后的滚热的身体又贴了上来,他把着我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亲爱的,我想要嘛……”   “不要,你蹭什么蹭。”我扭了一下身子躲开他,我都说了不想要,他还不甘心,想干嘛?强上啊!   “亲爱的……”他磨磨蹭蹭又贴了上来。   我就奇怪了,今天明明谈得那么不好,他怎么回来还有兴致?不应该是表情沉郁地自己埋头大睡吗?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男人难道和女人就是两个物种,这么不痛快的时候,还在想着这点儿事?   “心情不好才想纾解一下嘛。”他凑过来,双用把我牢牢圈在怀里,一口含住我的耳垂。   “我又不是你……”我话说到嘴边最终没说出来,感觉着身后越来越热的身体,实在说不出那个伤人的词。在没弄清楚真相以前,我最好什么都别说,说多了或许伤了感情,就补不回来了。   他把我转到过去,吻再次压了上来。在他刻意的温柔里,心里的那些抵触情绪慢慢褪去。   情人节快乐!估计晚上看文的人会更少,大家应该都有约会了吧?   准备一会儿看部爱情片,然后滚去睡觉。   对啦,和大家通报一下,春节事多,加更会尽量抽时间完成,努力保证一日两更,万一有特别情况,比如说没来得及赶回家,不能及时更新的时候,会在广播里有通知,大家注意看一下文章首页的广播栏啊,谢谢支持! 第118 我们爱的好累   我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一摸身边空空,何连成不知去向。   他今天晚上的表现很不正常,就像一个出轨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刻意保持着冷静。何萧的事一向是他的软肋,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揭过去。除非他这一次被气傻了,才会如此淡定地和我讨论。   我晚上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的是何则林与老爸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他的表现虽有怀疑却没深想。但是,睡醒一觉,自己男人不见了这种事,让我忽然想到晚上他所有反常的一切。   侧耳听了一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翻身下床,我拉开了卧室门,客厅里漆黑一片,重点看向露台,上面空无一人。他的习惯,心情烦躁时会去露台上抽烟。   就在我准备回去找出电话打给他的时候,忽然看到储藏室的门缝里透出昏黄色的光。   毫不犹豫走过去,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何连成坐在我坐过的地上,借着头顶一盏不太亮的灯在看那些记事本。   我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一推开门他就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略尴尬地笑问:“怎么不睡?”   “你在干什么?”我问。   他指了指手里的本子说:“在看让你魂不守舍,在那个时候分神的原因是什么?”   “你心里有事,或者说你已经知道我爸与你爸有交情,只是不说,对吗?”我没理他刻意缓解气氛的话,直接问。   他低了一下头马上又抬起来,直视我的眼睛说:“亲爱的,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为什么会拒绝我。”   说完,他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放到箱子里,起身过来拥着我说:“走吧,回去休息。你不愿意让我看,我不看就是,别想得那么复杂。”   “不是我想的复杂,而是今天你的表现很奇怪,怎么可能在知道何萧要正式认祖归宗,你还会这么冷静。”我站住不肯走,眼光扫过去,他放在箱子最上面的是最后一个棕色封皮的记事本。   这一本,我没看过。   “乐怡,你既然这么直接地问到这里,我也就直说。”他也松开了搂着我肩膀的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与我拉到距离才继续道,“我今天在老爷子那里纠结过,要不要放弃你和孩子,回去争夺继承权。”   我等的就是他说这番话,他的刻意冷静让我知道,整件事情必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就像是有了稳赢底牌的赌徒,淡然地看着自己将要赢的竞争对手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   “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看他不愿意说出去,微微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去完成你想做的事,然后再回来,我也肯等你。”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把我垂下来的一缕头头往耳后别了别,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   储藏室很热,我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的手在我脸颊上停了一下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爱的好累,累到快失去激情了。你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心里有了决定?”   他声音很颓废,有气无力地继续说:“我的决定是,放弃继承权,选择你。所以回来以后,我虽难过却依然冷静。但是,你的表现,让我特别怕自己努力坚持下去,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反反复复的折磨,让我们都有点疲沓了,不是吗?”   这也是我的感觉,虽然刻意不让自己这么想,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就像是某些人说的是婚姻疲惫症。似乎双方都厌倦了这种关系,尽管有宽宽做为割舍不掉的纽带在中间牵制。   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我想了一下,好像是自从何则林出院以后,他不再激烈地反对我们,而是在工作上给何连成制造了许多选择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确认,何连成到底是选我们,还是选他。   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反复让你确认一件事,能让你对这件事、这个选择产生怀疑,最终疲惫不堪,然后觉得选择错误,或放弃或失望,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没说话,他却忽然把我抱在怀里,压抑的声音就像里面困着一只兽:“我害怕你因为什么事,决定放弃。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就像是……”说到这里,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就像是你随时会离开,那我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别这么伤我。”   “你以为我从这些旧物中找到了什么?想自己来确认?”我终于柔和下来,轻声反问。   “是,你念给我听的那几件事,我依稀有影响,好像在我小时候老爸曾经投资失败一块地皮,最后不知道转到了谁的手里。但是那笔资金确实解了他生意上的燃眉之急,才有了后来的何氏。”何连成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年龄还小,记不真切。才想等你熟睡以后,来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让我一把推他出去,问:“你能明天去问问你爸爸吗?”   “乐怡,你有事瞒着我。”他眼神尖锐起来。   我摇头否认:“没有。”   “即使没有,你也想到了一些东西,还不肯说,是吗?”他直直看着我,“你撒谎的时候就语速极快,别骗我。”   我再也装不下去,却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直接说我们全家在六年前发生的些事,我怀疑与他父亲有关系?他会不会疯掉?这种怀疑本身就很伤人,何况又是在这种特殊时期。   “我今天在我老爸那里再次确认,我要你,要孩子,宁愿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后,心里特别累。回来看你那样倦倦的,还要刻意讨好你,我累到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完直接转身出门了。   何则林高手段,只用一招反复确认,就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何连成眼睛里和脸上的疲倦无奈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极度无助以后看到自己的选择结果,忽然发现貌似选错了。   可我要怎么说,直接说这一切是沈末说的?他会怎么想,我相信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却不相信他?   几次我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把话咽下去,决定等到有个结果的时候再告诉他。何况我是想在何萧认祖之前确认这件事,然后把何则林拖入麻烦当中,让整个认祖事件停滞,到时赢家只会是何连成。可是这一切,我要怎么说?我算计他的父亲,是为了他?   他回房休息了,屋子里又静下来,储藏室的灯光诱惑着我,我想去卧室陪他,又想留下来看东西。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关了储藏室的灯,走回卧室。   黑暗里他的呼吸清晰可闻,不平稳的呼吸声说明他并没有睡着。等我走到床前,看到他在黑暗里睁着一对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我过去躺下,他都没动一下眼睛,就像整个人都放空到一个谁也走不进去的世界。   “为什么在其它事上,你对我那么坦诚,这一件事却死不肯说。”他语气平静地开口。   他声音里的那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让我觉得心疼得要命,话冲口而出:“我怕伤你太深。”   说完我就后悔了,他转过头看着我。   夜里没开灯的房间,只能依稀辩出他脸部的轮廓和一对眼睛,他说:“你是在怀疑,我爸一定做过什么,所以才会面对故人的女儿装作不认识吗?”   “不是,这一切没证据之前,我不能下这个断定。”我摇头。   他突然轻轻地哧笑几声,声音里都是失望和悲哀:“你的话说明你在怀疑这一切,而且你在找证据。我想问一下,是我和宽宽更重要,是现在的生活更重要,还是你去找过去发生事情的根由更重要?”   我被问住,想直接回答宽宽和他更重要,但是却说不出口。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些在短短几个月内发生的一切,让我永远忘不了放不下。好好的一个家,转瞬就分崩离析了,我想找出整个事情的真相,有错吗?   我妈妈死于车祸;爸爸因车祸变成植物人,毫无知觉的在床上躺了几年;我带着孩子去做小姐……这些加诸在我身上的苦,谁能理解。如果这一切都有一个幕后黑手,我知道一些线索以后,如何能够放下不去查。   “乐怡,果然是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何连成伸出手用一种不正常的温柔抚着我的脸说,“在我妈妈的遗愿面前,我选择你;在财产和继承权面前,我选了你;在老爸面前,我选择了你……”   他的手从从我脸上滑下去,最后点着我的胸口,感觉着里面跳动的心脏问:“你这里面有心吗?”   “连成,在我心里父母和你一样重要,我不能在知道可能当年的事是别人一手策划,而无动于衷。”我握住他的手说。   “在我心里,你比父母还重要。”他声音里悲怆让我心疼,“林乐怡,我不知道怎么会爱上你,时刻想着你,事事讨好你。不管是在床上,还在其它事情上,我都尽力取悦你。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跳梁小丑,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表演,在你的生命里,我都是配角,无足轻重的。任何一个变故,都会让你放弃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紧张地反驳。   “不是吗?在你心里怎么想的?几个小时前你说过什么,你不是我的什么……”他冷笑,“你的潜台词没说出来,我替你说,你那时想说的是,你不是我泄欲的工具,对吧?”   今天早上六点半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今天还不回去,语气冷淡又暴怒,吓死我了,快被家里的节奏逼死的某人,作死的熬夜在码字。谁有面对逼婚的高招,求支招! 第119 我坚硬的冷静   “你知道什么是泄欲工具么?”他眼睛里泛着我从没见过的光,不等我反驳说话,就粗鲁地把我双手扭在一下,固定在头顶,然后另一只手去撕扯我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我看到他眼里的凶残,莫名的害怕,拼命挣扎。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片刻之间已经把我的衣服扯破,身体不带丝毫温柔的紧紧贴了上来。   我不曾见过这样的他,觉得莫名的恐惧让我心都在抖,拼的命扭动不让他把我压在身下,双手被他死死扣住,骨头都快要被捏断了。他用腿强行分开我的双腿,把我弄成无法反抗的姿势。   “何连成,你放开我,你是你孩子的妈妈。”我没有其它办法,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侵犯,在最后关头带着哭音喊出这句话。   他的动作猛然停止,手陡然松开,身体缓缓柔软下来,然后把头埋在我肩上不动了。   我肩窝里是他重重的呼吸还有滚烫的液体,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平静下来低声在我耳边反反复复说了一句:“对不起,乐怡,对不起……我只是怕我们会分开,我害怕我在做完所有选择以后,事情突然不可控制。”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要知道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幕后黑手,慕后黑手是谁。现在也不能肯定就与你父亲有关,一切都还没有明了。但是,我不能因为可能涉及到你父亲,在知道一些线索以后,不去管这件事。”我终于伸手搂住他的肩,低声解释着。   “乐怡,如果……”他鼻音很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是说如果那件事和我爸有关,你会不会离开我?”   “你知道那块地皮的事?”我几乎是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马上猜出来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所以他才会半夜去翻看我老爸的记事本。他是怕我查到吗?这一切真的与何则林有关?   我真的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在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第一时间去安抚自己男人的情绪。我关心的竟然是事情的真相,在他的支言片语里,我敏感地觉察出一些蛛丝马迹。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六年前何氏用低价拿到几块搁置了十多年没开发的地皮,不知道有没有你们家的那一块儿。”何连成犹豫着说,“我在做出所有选择,放弃一切以后,看到突然蹦出这么一件事,人都快要崩溃了。我不想这件事和我爸扯上关系,你明白吗?”   他的最后一句追问,声音绝望。   “我也不想的。”我说,比起何连成我的心一下子硬了。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我是不想,但是我必须知道真相。他刚才问我会不会离开他?这还用问吗?怎么可能和一个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继续生活在一起?   何则林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反对太激烈了,我一直以为他在意的是我的出身和经历,从来没往深处想过。如今,这一切在沈末的一个提醒之下,迅速浮上水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如果……如果你家的事和我爸爸有关系,你会离开我吗?”何连成再次追问。   我想了想没办法给他答案,只好反问:“你觉得吗?”   “如果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不太光明的商业手段,你会诉诸法律,报诸媒体吗?”他又问。   “你觉得呢?”我再次反问。   终于我们都冷静下来,站回到各自的战壕里。这场景有点可笑,分明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在一张个床相拥着谈这么一件壁垒分明的事。   “如果我阻止你查呢?”何连成叹了一口气问。   他刚才发疯之前说的那些话,说明他知道一些事情,并且初步判断我会选择继续查下去,所以他才那样按着我心脏问我有心吗。   我就是因为有心,才不愿意让父母死得不明不白,才想查出真相。   大致能猜测到,我爸妈的直接死因可能与何则林没关系,或许何则林只是在生意上与爸爸为难,导致公司破产。然后我老爸在精神恍惚的时候开车,才出了车祸,才有了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我的无奈,挣扎和混在社会最底层的三年。   但是不管发生过什么,我现在就是想知道真相,没有任何事比这一个更迫切。   “你觉得你阻止得了我吗?你可以把我老爸留下的遗物毁了,我会去通过其它途径查。”我说这句话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我知道沈末在查。虽不知道他动机何在,能帮我查出这件事的人,我一定会感激。   “乐怡,我知道你自己很有主见,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自己做决定。我不会阻止你查,更不会去毁掉你老爸的记事本。我明天就去集团查财务记录,虽然我现在在集团并无立足之地,这点事儿还是能办到的。只要查到两家公司有无业务往来,一切就都清楚了。然后,接下来就到了你该选择的时候,我选择的次数已经很多了,到现在已经没得选了。”他语速很慢地说完这些话,自己悄然起身,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也没再追出去,我睁着眼睛听着他的脚步声,打开书房门的声音,然后轻轻合上门,然后四周重归寂静,一整晚他都没回来。   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何连成,我真的觉得他已经做到最好了。   如他所说,在面对父亲和我时,他选我;在面对让世人眼红的继承权时,他选我;在面对故去妈妈的遗愿时,他选我……我是他一步一步退到如今的直接原因,唯一原因,似乎各方势力都想利用我在何连成身上得到些什么。   如果我与他换个位置,我觉得我做不到的是面对已故母亲的遗愿,选择爱情。爱情的保鲜期才多长啊,舍弃血缘多不划算!   所以时至今日,我很感激他。不管将来我们是反目成仇,还是陌如路人,我都感激他给了我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想起来会不由自主翘起嘴角的爱情,可爱的宽宽,还有这一段温馨的生活,有男人陪着,体贴温柔的生活……我真的很感激他,真的……   他和楚毅不同,楚毅是赤裸裸的劈腿,那样的分手好简单啊!真的不用这么愁肠百结,只一分钟就决定了离婚。而现在这种情形,我舍,舍不开;躲,躲不掉;断,断不了……   天蒙蒙亮他就起来了,拉开卧室的门对我说了一声:“我去集团了,有事记得和我打电话。”   他知道我没睡,却也没等我的回答,说完以后关上门走了。   我听到大门被关上,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手掌心里,无声的哭起来。我不是刻意的那么冷静,更不是冷血。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宁愿被他恨上,也要在何萧拿到合法继承权之前把何则林告上法庭或者拖入麻烦。那样,何连成必定与我反目,他有了名正言顺的回去的理由。等到尘埃落定以后,他名声身份威信都有了,我也替父母讨了个明白。然后,路归路,桥归桥。   他给了我一场爱恋,我给他一个圆满结局。   在男人的世界里,爱情只是开胃小菜,事业才是最终的追求。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有些成功的婚姻把爱情顺利变成了亲情,才会相濡以沫几十年;有些爱情没有成功转变成亲情,半途就分道扬镳了。   一整天我都在家看老爸的记事本,这一次是搬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光明正大的看,我阅读速度很快,到天快黑的时候已经把那一箱子资料看了一遍。   里面确实没有更多的东西了,自我闹离婚开始,爸爸的本子是空的。最后一条写的是:我一直以为有了钱,女儿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会在他们结婚以后,百般扶持楚毅,想让他将来接了公司,给我女儿一个安定的后半生,不成想到底养了白眼狼。   我迅速翻着后面那些空白页,想发现什么,终于在纸页飞快翻过的空隙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一行字,重又翻了过去,看到爸爸用重重的笔迹写下:过分!竟然想原价买回!   我猜了一下,大概能猜到,可能是有人想原价赎回那块地皮吧。   我把东西原样装回重新放起来,看看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给沈末打了个电话过去。   本以为他正在忙,没成想才三声他就接通了,在那边问:“你找到什么了?”   “有两件事和你确认。”我没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第一,你为了什么目的把这件事透露给我;第二,你和何萧有过什么过节,为什么不愿意他得势。”   他沉默半响,过了两三分钟才忽然笑了起来说:“林乐怡,能迅速在我的局里问出这两句话的女人还真不多,你倒是有点小聪明,可惜没有大智慧。”   “你把这两个问题如实回答了,我考虑与你合作,否则一拍两散,再也不用提这件事。”我声音里带着坚硬的冷静,语气分毫不让。   他的声音里有惊讶:“做为女人你冷静下来的速度可真快啊,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至少要有一周的恢复期才会给我打电话。没想到一个晚上,你不仅想到了问题,还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不用夸我,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冷声道。   关于最近的剧情,大家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于文下的回应我都有看到,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不懈的支持,会继续努力的。   这一段剧情稍沉闷,不要急躁,很快就过去的。 第120 何连成的坦诚   沈末在那边呵呵的笑了两声说:“这两个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不愿意合作也可以,现在终止吗?”他的声音甚至有点愉悦继续说,“你停得下来吗?”   我被他的话堵得死死的,没想到的是他知道的远比我想到的多。我到现在还停得下来吗?他把事情推了一把,然后整件事情都开始往前走,即使我咬牙切齿死忍下来,何连成又停得下来吗?   “沈末,你真阴险。”我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出声。   “不,那是你不了解我,我的阴险不对朋友,特别是合作伙伴。我查到什么会通知你的,我相信咱们俩的进度差不多。可以随时互通有无,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他的话说完了,最后问我,“还有事吗?”   “有你妹!”我忍不住爆了粗口,没有一种感觉比被别人耍得团团转更恶心了,“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与何萧有什么过节,我不会再和你合作。”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没听沈末在那边胸有成竹的反应,我不愿意被人恐吓,也不愿意被人要胁。沈末做的虽说不是恐吓与要胁,却让我觉得比要胁更难受。   何连成的进展比我想得要快,三四天以后就拿了一些东西放到我面前。   他神色淡然地坐在我身旁,伸手搂了一下我的肩膀,指着茶几上的资料说:“这是我查出来并整理好的资料,你先看看,其中几个细节我还要亲口问问我爸爸,如果都是他刻意而为,你有资格恨他和恨我。只是,我们走到今天,最对不起的,最无辜的是宽宽,他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殃及的孩子。”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真的看到茶几上那一堆资料时,我却突然心生退意。何连成说得没错,最无辜的是宽宽。   “我家的事与你爸有关系吗?”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   “有,只不过是商业手段,你也知道有些商业手段,能……杀人于无形。”他终于语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我大概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摆在眼前的资料却真不知道该怎么举动。如果何连成还是那天晚上的态度,我会直接看完这些材料,然后摔门而去。可他姿态摆这么低,让我觉得做什么都有点过分。   “你不愿意看吗?那你愿意听吗?我把你想知道的真相告诉你,其实有时候真相简单到让人不能直视。”何连成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六年前那块地皮确实是转给了何氏,价格很低,低到不需要经董事会同意,就可以直接买回来,我现在不能肯定重新收因这块儿是不是我爸的意思。”   我示意他不要讲,鼓足了勇气拿起那些资料,强迫自己看下去。   何连成带过来大部分是财务报表,还有一些复印件的记帐明细,资金往来情况等。我很快就在这堆材料里找到爸爸公司的名字。   两家公司有过生意往来,在一笔笔的巨额交易中,那一笔交易金额很小,不特意去找根本不会留意。   何连成看到我手里的那一页,在一旁做了个尽职的解说员:“那块地皮在海淀上地,原来是村子边的一块荒地,何氏买到的时候价格很低。我在第一遍查的时候,甚至忽略了过去。”   我继续往下翻,何连成怕我看不懂在一旁时不时解释两句。   到了最后,我把资料放下,他才伸过胳膊搂在我的腰上说:“你想要知道细节,或者更多的什么,我们直接去找我爸当面问,这样查太慢了。我相信他做过的事,如果直接问他不会否认。”   “好。”我应声。   他温热的身体就那样温暖着我小半个后背,我伸手覆上他放在我腰间的手背,低声问:“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直接给我?”   “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是选择你。我主动去解决这件事,比被你被动调查的好。再者,我希望事情能够圆满解决,不管上一代都有什么恩怨,我们之间没有,对吧?”他叹气道,“即使我爸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我也想把彼此间的伤害降到最低。等一下我带你直接去见他,有话你当面问清楚吧。”   何连成一下子把事情变得简单了,我一个小时以后坐在了何则林宽敝明亮的办公室里。   他摘下老花镜看着我,指了指沙发对我说:“乐怡,坐吧。”   然后很自然地转身对何连成说,“你去倒杯水。”   何连成没被他支走,而是跟着我一直坐下,大大方方地看着何则林说:“老爸,你有话就直接说吧。乐怡和孩子是我的亲人,您也是。你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最适合在中间做调停人的是我。”   何则林微微一笑,转向我说:“乐怡,他和你在一起以后,成熟了很多。不过,你别着急问,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外间的秘书端来了茶进来,在秘书走的时候,他又嘱咐了一句:“一个小时之内,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秘书点头出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我坐在沙发上逆光看着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我我对面坐下,对我们两个说:“你们先别问,我先说。等我讲完以后,不清楚的地方你们再问。”   何则林的这种姿态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会暴怒或者不承认,或者不见我,没想到他会迅速答应见我,还这样面对面的和我谈。   他没理会我的反应,而是自己点起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我和老林算是故交,年轻时候认识的,但是后来因为一些旧事闹得不太愉快。再后来我生意上遇到资金周转困难,老林收走我当时砸到手上的一块儿地,解了燃眉之急。他和我说是这算是还人情,以后不必再提了,还刻意叮嘱我不要再去影响他们的生活。中间一段时间,我把生意放到了海外,与老林就慢慢断了联系。等我再次听说老林的消息时,是在那块儿地的项目启动仪式上。当时我觉得奇怪,这地不是一直在老林手里吗?怎么会又转到我们公司名下?后来一查才知道,当年我们做过户的时候手续并不全,他并没有完全拿到那块儿地的所有权,他当年不介意这个手续,是因为他是半资助性质的,只想迅速用钱了结我与他之间的纠葛。职业经理人在给公司找商业机会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漏洞,用极低的价格重新购回这块地的所有权。我再去南市找老林,才知道他公司迅速破产,小娇去世,他和女儿下落不明。我有查过,想给你们一些补偿,但是却没找到你们。”   “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乐怡身份的?”何连成握住我的手,替我问出这句话。   何则林想了一下说:“刚开始我真没把林乐怡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想到过她会与老林有关系。我是在你不再假装失忆,执意要和我做对到底的时候,去查了她的身份。”   他手里的烟没吸,看着我说:“这一查之下我当时就懵了,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于情,我应该借机会补偿乐怡;于理,我看到儿子为你付出这么多,不甘心不愿意。你想,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一个女人要和自己的老爸对着干到底,哪个做父亲的不伤心。”   “于是您就刻意为难我?就为做父亲的权威被挑战?”我问,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   “不是,我的目的挺简单,你离开连成,我给你足够的补偿。你应该记得我当时和你说的数目,那是那块儿的价值,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补偿给你。你也知道,即使有人想要给一个女人离开的条件,也不会有那么多,两三百万足矣。我当时给你的价码是这个数的几十倍。但是,你没接受。”何则林遗憾地说。   何连成听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握住我的手,眼光深深地看着我说:“你和我爸有过很多次谈判?”   我点头,刚准备说话,何则林却开了口说:“要是我没记错,应该谈过八九次吧。”   “爸,您的补偿不是应该接纳她吗?为什么您还在一起反对,甚至为了逼我与林乐怡分开,不惜把我一步一步逼到如今的地步?这不合理,只因为你觉得的因为乐怡顶撞您,就这样坚决的反对,不合理,也不是你的办事风格。”何连成握住我的手,问出了关键问题。   是的,补偿有这种方式吗?   他给我开过很高的价码,条件是让我离开何连成。想给故人的女儿一个补偿,却要用拆散一对相恋的人为条件,这是补偿吗?我与何连成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带上了不确定,紧张到手心出汗,等待着何则林的回答。   我最害怕是他说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或者是其它什么雷死人的理由。   何则林看着我们,问:“真想知道?”   我恨不得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这样反对我们在一起。如果照他所说,那块地儿并不他授意要收回来的,他在整个事件当中,是不知情的,是无辜被我怀疑的。   一个无辜的人,死命反对我们在一起,一定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可我能相信他说的话吗?能相信他的无辜吗?   其实有时候事情真相往往比我们想的更简单,大家不要用力过猛的猜何则林的理由,真的是个简单的理由。   另外,明天要在火车上,不知道早上的更新几点能更出来,先和大家说一下。 第121 横刀夺爱   “真想知道。”何连成认真无比地点头说,“您不是那样死顽固的人,我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您就和我说过关于交女朋友的事。还跟我说要是不小心和女生发生关系,一定要记得对人家女孩子负责。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理解,为什么甚至在有了宽宽以后,您还是那样固执的反对我们在一起,明知拆不开,就刻意为难我,把我一步一步排挤出公司。我是您亲生的吗?”   何则林抬头看他,被他最后一句话气到,恨恨说:“如果不是亲生的,我费这么大劲儿扳你回头做什么,直接一脚踢出去,连一点后路不给你留不是更好吗?更省事!”   “那您的理由呢?”何连成不甘心地追问。   何则林看了看我说:“你家发生的那些事,虽说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我确实也推卸不了责任,毕竟是我当年没把事情办漂亮,才让职业经理人有了漏洞可钻,你也知道像这种金额的合同,不需要我签字的,所以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只用了高于成本一倍的价就把地顺利拿到手了。”   “老爸,别转移话题,我要知道的是理由。”何连成完全不给何则林面子,直接把话拽了回来说,“刚才事情的经过,您已经说了。不管您知不知情,这件事办得不地道。所以您必须给我们一个强大的、站得住的理由,我才会理解。当然,还是希望您内心愧疚到能接受我们两个在一起。您看您都那么对不起林叔叔了,还不如顺水推舟,把该还给乐怡的那些资产还回来,最好把地皮还回来,不就几百万的成本嘛,我翻一倍还给您,怎么样?”   何则林对何连成的这种耍赖方式相当熟悉,他往后一靠身子说:“你先出去,这件事我只想和乐怡一个人谈。”   何连成听到这话,不但不走反而又往我身边坐了坐,把手搭到我腰上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一起讨论这个话题。再说,我还真不放心乐怡和您单独谈,谁知道您会不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老子给你留了退路,你有恃无恐了,是吗?”何则林说到这脸色一紧说,“你可以继续和我对着干,何萧的归宗宴还有十来天,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出现。”   “我不来,我不承认,您愿意自个儿承认自己随便认去。几十年前的风流事,您也真好意思拿出来说。您要是认何萧,我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和您断绝父子关系。您不是喜欢那个儿子吗,可劲儿疼吧。反正大家都快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了。”何连成说的是气话,神情却很正经,没一点开玩笑的表情。   “你那天不是说只要我不让何萧归宗,你就能回来集团帮我吗?”何则林说得漫不经心,却把何连成那天回家以后异常表现的原因说了出来。他那一天果然是做了选择的,所以才会那样刻意讨好我,如同男人出轨以后刻意讨好妻子一样。   “那天是那天,我没想明白一时上了你了道儿。反正您都把我踢出去了,我再灰溜溜的回来,真心没什么意思。不如你给我来个痛快,咱们断绝父子关系吧。”何连成说到这儿,看着何则林气得发白的脸忙过去帮他拍了拍后背说,“您别生气,您能无情,我不能无义,对吧。我说的断绝关系是明面儿上的,私底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您要是不小心被那个儿子孝顺病了,我照样去医院给您端茶递水,照着亲儿子的规格伺候。”   我都要被何连成的话气笑了,真没想到几天以后他对这件事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以其之道还诸彼人之身”,真是个好计谋。   何则林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知道何连成如果真的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与他断绝关系会是个什么后果。恐怕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认为他的刻意偏心,把正经亲生的大儿子气跑,反而去把小三儿生的儿子当个宝。到时,风评一转差,恐怕形势就不可收拾了。   “你敢?哪有儿子不认老子的?!”何则林气得也顾不上我在场,直接骂了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您都把我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腆着脸跟在您身后叫爸,我好意思么?再说您不是喜欢那个儿子嘛,让他在你身边,我完全撤离你的生活,不给您添堵。我想得多周到!”何连成说到最后,得意地给了自己一个总结。   “这件事稍后再说,你要的那个理由我只告诉乐怡一个人,你要是信任她,还怕她不告诉你吗?如果你不出去,你们得不到任何理由,关于乐怡父亲的事,我会把所有证据和事情的经过登报,并在报纸上公开致谦,不会给你生事儿的机会。”何则林的战术与何连成一样,不给你选择第二条路的机会,果然是父子。   “你想一下,你是在这儿空耗着,还是离开让我和乐怡单独谈。”何则林轻敲着桌面问罢,站起来就要回去处理公事。   何连成不甘不愿地捏下我的手说:“我先出去一下,他的任何条件你在和我商量之前都不能答应。”   “好。”我点头。   他在我肩上又按了一下,才扬头对何则林说:“爸,我出去了。你把你那个强大的理由告诉乐怡吧。”   何则林已经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何连成又说:“何萧认祖归宗的酒宴,你必须去。”   “呵呵,我必须不去。我有理由陪您唱这出戏吗?那人和我没关系,又不是我儿子!”何连成挑眉,一脸欠抽的玩笑表情。   “你……”何则林几乎都要暴怒了。   “老爸别动气,医生说您不能激动。咱们一件一件来解决,先把乐怡老爸的事说清楚,然后再说您那个何萧的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想得天大的面子,您也真不嫌丢人。”何连成每句话里都带着尖锐的刀子,几乎把何则林说得没法回答。   他说完不顾何则林的表现,自己转身就走了出去。   何则林平息了半天才恢复平静,对我说:“家里这点儿事你都知道,在你面前我觉得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连成是被我惯坏了,与何萧相比,太不沉稳,性子又过于出挑,真的还需要好好磨练。”   “这虽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能评价,但我能理解他,谁也不能接受一个私生子做弟弟。”我知道何连成的想法,他心里也一定难过得不行,只不过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一个私生子在成年以后不仅挤进了集团,还要公开与自己的老爸续上血缘关系,这种疼不切身经历怎会理解。那是对他亲生妈妈的侮辱,他肯定不会接受,让他去虚伪地做哥哥,他也绝对做不到。   “嗯,说你们想要的理由吧。”何则林重新坐了下来,只看了我一眼就把眼神转开看向落地窗外,“你长得和你妈妈有三分像,其它都是你爸爸的那张脸了。我真没认出来。”   我看出来他开始回忆,没打断他认真安静地听他说着。   “我认识你妈妈比你爸早一年,在我和你妈妈的订婚宴上你爸爸第一次见你妈妈。我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的,一个是我的未婚妻,一个是我小时候的好玩伴儿。”何则林开门见山的一席话,让我从天灵盖到脚底板儿都被震得空白了,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没了重量,瞪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我老妈和何则林有过婚约?那是不是接下来就是狗血的兄妹情节?   “我和何连成有血缘关系?”我脱口而出。   何则林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你们这一代的孩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我早就直接挑明了,绝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和你妈妈也很清白。那个时候的订婚很保守,不像现在订了婚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他的解释让我松了一口气,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重新归位,看着他摆正了态度问:“您继续说。”   “接下来的事你可以不相信,因为涉及到你母亲,我会尽量用简单的词来描述。”何则林想了想一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那段时间比较忙,陪小娇的时间少,你爸爸和我同一个城市,租住同一个小区,反而陪她比较多。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你不能理解,我当天看到那个场景时是个什么心理,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觉得自己像被点了火的炸药,随时想炸毁一切才能平息愤怒。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和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觉得自己像是无辜抱着炸药包的人,扔又扔不开。   上一代这么多的纠葛,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我才想问这个,刚一张口就咽了回去,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样的事如果是真的,谁也不会提。被戴绿帽子的人不会提,给人戴绿帽子的人更不会提……可是,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理由,太劲爆了吧!   我老爸竟然是横刀夺爱,把人家的未婚妻给抢走了?!   “他们离开帝都的时候跟我说再也不会回来,有机会一定把我欠我的还给我。我当时气极很恶毒地诅咒他们一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着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这么说。”   我尴尬的不行,他这样说我父母我真想骂回去,可想到他这样说的原因,我又觉得理亏。   “后来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小娇不知道从谁哪儿知道了,就让你爸爸出手买下我砸到手里的那块地儿,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何则林说。   我忽然明白了爸爸的记事本里那句含糊不清的“欠何则林一个人情”是什么意思,这何止是欠一个人情,这简直是欠一个妻子啊!   “我没那么无辜,你老爸也没那么干净,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理由。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嫁给连成,你理解了吗?我恨他们两个,到现在恨淡了一些,却还是不能接受你。我看到你,就想到那件事,你能理解吗?”何则林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一句一句逼问我能理解吗。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反应了,我整个人都被这件事震傻了!   明天早上的更新时间不能定了,因为要去赶火车,谢谢大家支持,明天晚上十二点前保证更两章。 第122 取笑老爸   何则林接下来也没有说话,他又静静抽完了一支烟才对我说:“事情就是这样,你觉得我反对理由充足吗?”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却不能接受您的做法,毕竟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没必要加在我与连成身上,我们没理由也没义务承担您们年轻时的恩怨。”我想了一下,用很平和的语气说。   他抬头看我说:“我比你多活几十年,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是让我接受或做到不能。”   我看着他温和的外表下固执的内里,觉得自己的段位完全不可能说服他,不如让何连成来说服他自己的亲爹。   从何则林的办公室里出来,对于我老爸和何则林之间的恩怨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做何评价,甚至整个人处于半梦游状态。一向为我尊重的老爸,竟然是横刀夺爱的人?在这一场感情纠葛里,何则林才是无辜的?我老爸看着那么温雅纯良的人,竟然是这样的?   这一切,太戏剧化了吧?!   何连成看到我出来,伸手牵住我问:“怎么了?我老爸说的强大的理由是什么?你能接受吗?还是说……”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被我纠结的表情吓住。   我摆了摆手说:“是一个很重要,又很不重要的理由,事关男人的颜面。”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最好找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完全没有监控和监听可能的环境,我才好说这件事。”   他脸色一下凝重起来,有点紧张地问:“我只问一句,为了这个理由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他紧张的表情让我感动,我向他笑了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让他安心。   他的慌乱收了起来,对我说:“你等我几分钟,关于何萧的事,我还有几句话要向我老爸说一说。”   我松开手,他推开那扇深棕色的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留给我一个背影。   他进去真的只是说了两三分钟就走出来,然后拉着我的说:“走吧,回家再说。”   我们刚走到电梯口,何萧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我与何连成明显一怔,何连成轻笑:“何董,恭喜你马上就有新身份了。”   何萧还是保持着谦恭的表情说:“多谢少董,和您比,我差距很远。”   何连成笑了笑,一改往日见面必定打嘴仗,在表面上占尽便宜才走的习惯,拉着我与他错身而过,上了电梯。   “刚才你和你老爸怎么说的?”我看他表情不像特别生气,怀疑父子二人达了某种协议。   他淡淡一笑说,凑过来说:“何萧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我和老爷子摊了牌,敢认何萧归宗,我就发布声明断绝父子关系。”   “你真要这么做?”我反问。   “真的。”他看着我说,“放心,我老爸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绝对不会轻易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你想一下,如果这一切发生,多热闹。”   看着何连成笃定的目光,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回到家以后,我本来想直接告诉他我与他老爸的谈判结果,谁知宽宽不睡,阿姨又在,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我们才有了安静的独处时光。   “说吧,到底是多么强大的理由。”何连成迫不及待地问。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措词,直接说我妈和你爸订婚以后,又移情别恋了?不行,这样说是得我老妈不太好;说我爸和你爸争同一个女人?还是不行……   他看着我纠结的样子紧张地问:“你不是说很简单的理由吗?”   我神色古怪地清了清嗓子说:“你爸在与你妈结婚之前,订过一次婚,你怎么吗?”   忽然在这一刻有点理解何则林不愿意直接告诉何连成的原因了,这样的事还真不好说出口。可是谁让我自己跳进了老爷子的圈套,领了这个难说的任务。”   “不知道,订婚的对像是谁?”何连成满脸惊讶,看样子真是头一回听说。   “对像是我妈。”我看着他,很快地说出这句极短的话。   他啊了一声,然后脸上的表情开始迅速变幻,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阴晴不定地问:“然后你妈在订婚以后,劈腿了你爸,他们两个把我老爸刷得颜面无存,所以这梁子就结大了。”   “你放屁,说那么难听干嘛,才不是这样的。”我张口反驳。   “好好好,那你说,我就不相信我猜错了。”何连成连忙求饶,举起双手对我说,“我听你的不放屁的解释。”   “我妈和你爸挺清白的,订婚以后发现爱的人是我爸,所以才为了追求幸福,勇敢地挣脱了礼教的束缚。”我斟酌了一下说。   他马上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说:“喂,和我说的不一样吗?你妈要是真的不爱我爸,能订婚吗?订婚以后才和别的男人私奔,可不是劈腿嘛。只不过原来的男女关系和现在不一样,你所谓的清白只是没上床而已。”   “何连成!”我怒了,站起来指着他鼻子说,“你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话,我保证不弄死你。”   “我再说一遍,你保证弄死我吧,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来吧,我准备就义了。”何连成凑过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先同情一下你老爸吧。”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我老爸好可悲啊,我好同情我老爸啊……”他说着又笑了起来,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亲生儿子做出来的举动,有这样看着老爸的旧年糗事笑得这么开心的亲生儿子吗?   “何连成!”我被他语气里的揶揄气死了,把他扑倒在沙发上,上下其手一顿乱捶。   他刚开始还在说着:“喂,谋杀亲夫啊。”   过了一会儿忽然捉住我的手说,眼睛笑盈盈地望着我说,“我老爸太没气度了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对你妈妈念念不忘?哦,不对,应该是耿耿于怀,还把这笔烂帐算到你头上,赤果果的迁怒,简直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他说到这儿胳膊用力一下把我抱得趴在他怀里,在我耳边说,“我们何家的男人真没出息,一个一个前赴后继地拜倒在你家女人的裙角下。”   “何连成,再笑再笑,很正经的谈事的场景,让你搅黄了。”我横了他一眼。   “那就索性再搅一下。”他眼睛一眯,腰上用力翻身就把我压在沙发上。   “说正事。”我小肚子被他硬硬的顶住,脸一下就红了,这是客厅,是沙发,这货要干嘛咩!   他亮晶晶的眼睛凑过来,说了一句:“你这么气急败坏,我一定是猜对了。现在正事办完了,来点不正经的。”   “何……”   “连成……”他打断我的话,自己说了自己的名字,得意地问,“乐怡,你除了会恶狠狠地叫我的名字,还会做什么?”   说罢扑上一堵住我的嘴,章鱼一样又缠又吸,我本来还有力量推开他,却在他一下一下的深吻里失了力气。他眼睛在这个时候格外璀璨,如同星辰一样。   空气里有一些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他亲到我的耳垂低声说:“在和老爷的较量中,我至少是赢了一回,对吧。我得到了你,他失去了你妈妈。为毛想到这一点,我就那么开心呢。”   何连成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他说起他老爸这么囧的事,乐得跟什么似的。   “别再说这件事了,你老爸现在还在记恨着我妈,顺带着记恨我,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接受我。”我亲吻着他的面颊低声说。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是乐得自在,没人管了。”他眼神变得深沉,嘴巴像个小吸盘一样一路从嘴唇滚到脖子,最后一口一口凶狠地啃开我的扣子。   腰被他的手搂住,悄悄从后面探到后背,一挑之后,胸口被解放,他小狗一样拱开衣衫,小吸盘吮了上去。   “这里不行……”我才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八爪鱼反攻,还被剥得春光乍泄。   “谁让你刚才说我不正经了呢,不正经的人只配这种不正经的场合。”他含糊地说着,牙齿轻轻咬着,我好像快在他的诱惑里失去立场了。   沙发和床相比,简直太窄了,我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叠折了,他才松开嘴巴转瞬间就剥光了自己的衣服。   我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下地,抓住已经被他拱开的领口就往卧室跑去,才一转身他就扑了过来,把我扑倒在沙发拐角上。   “亲爱的,你是想换个新姿势吗?”他从身后贴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热度吓人的身体俯了上来,吓得我不敢动了。我是猪脑子么,怎么会给他这么一个扑倒的姿势,太悲剧了!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热度逼人,低声说:“不行,这里……客厅,还有……”   话未说话,他的吻落在了肩头沿着脊椎骨一路滑下去,那种如同触电一样的感觉把我电得眼睛看东西都有些迷糊,不由轻轻叫了一声。   他得到了鼓励,用手抬起我的腰俯在耳边说:“亲爱的,准备好了吗?”   到家就赶稿,我肿么这么敬业捏!求冒泡给鼓励一下,另外,新年了哈,大家记得别吃太多,小心长肉啊。 第123 上海客人   在这方面何连成永远是一个敢于冒险的尝试者,每次我都是开始时极力挣扎反对,不出十几分钟城池尽失,然后会觉得这样也挺好,最后给予他积极配合,到了结束看到战局惨状,又会觉得羞愧难当。   何连成满足地抱着我入睡,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传了过来。我虽然也困乏得不行,却觉得似乎有件事没人他说,细想却又想不到是什么。不急躁间就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了他。   他重又用手把我拢到怀里,嘴唇在我脸上点了一下说:“亲爱的,你还想要啊?现在不行了,再过一会儿,刚才用力过猛了……”   我被他的话囧得满头汗:“你想什么呢,以为谁的心里都和你一样啊!”   “那你半夜蹭醒我做什么?难道不是想嗨一下?”他低声问,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问。   “连成,今天你心情超好啊?”我问。他在最近一年多以内,很少于有这样满嘴说烂话的习惯。这种时候一般都说明他很放松,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呀,好久没这么爽了,老婆又这么乖这么配合。”他彻底醒过来,手开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捏来捏去。   “和你说正事呢?”我探手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   “这个也是正事,比正事还正事。”他笑吟吟地问,“说吧,是不是还想要。”   我看他故意捉弄的目光,在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说:“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吧,何萧好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会不会还有什么计划我们不知道?”   “谢谢亲爱的提醒,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最近就去找他谈。我找到的,他的那个把柄是违规经营的,在这个行业里这就是黑历史,如果直接爆出来,以后再想做相关行业都是难的。”何连成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   我听他早有安排,勉强放下心,还想和他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忘了。他用起了反应的身体碰了碰我说:“看看,又想你了,怎么办?”   “睡!”我不敢再动了。   何连成满意地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低声说:“每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圆满解决以后,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希望再也不会有这种事。”   “不会有了。”我轻声说。   这是企盼也是愿望,希望生活能这样稳步走下去,不要再节外生枝。我们两个被一次一次的考验,虽然每次时间不长,但是那两三天都会度日如年,每一刻泡在想不到的阴霾里,看不到前路,这种感觉超级不舒服。   他沉睡过去我才想到我刚才叫醒是想说关于沈末的事,想问他与沈末有没有过节,或者有没有交情。但是总不好再叫醒一次,心里想着明天再说也慢慢迷糊过去。   因为在沙发上被他折着腰狠狠做了一回,我睡醒以后才发现腰都快断了,全身都是酸疼的。他早上衣衫整齐以后到床上给我一个早安吻,然后说:“我先去上班,你休息一下晚点再去。”   我懒懒的点了点头,看着他意气风发的出去,听到大门被闭上的声音才又想起来沈末的事情没问。   上午十点我才来到公司,郑海涛一见我就很焦急地说:“林姐,和您说好的事,你别忘了啊,今天下午一点和上海的盛世谈判。”   “什么时候?”我真的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由反问。   郑海涛夸张地张大了嘴说:“啊,不会吧,姐姐,真有您的,我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呢。”   他说着跑到我的办公桌前拿起台历记事本举到我面前说:“您看您看,这上面还标记着呢,你真给忘记了?”   我看到自己的笔迹才想起来,这是郑海涛一个星期以前帮我约好了。是他们那次参加会议搭上线的一家广告公司,注册地在上海,短短四年之内营业额迅速上涨,算是后来居上,风头正好的一家公司。   他们在上海做得非常好,最近才有扩张到全国的计划。初步的规划是与全国各地有潜力的广告公司合作。他们负责客源,本地公司负责广告创意和投放,具体的利润分成需要看具体项目协商。他们走出这一步棋,我能理解。快速扩张期如果迅速在全国各地铺了网络,如果后期的业务量不能支持这么庞大的机构运营费用,整个公司都会被拖垮,所以这样才是稳扎稳打的风格。可见他们的老板是一个稳重谨慎的人。   这是一个挺省心的项目,我最近想分出一个部门,主推这方面业务。它能保证我们每年旱涝保收,在这种情况下再开拓自己的自有业务,也算是一条稳扎稳打的路子。   “我有准备材料,把办公室大致收拾一下,应该没问题。”我忙笑着说。   自己的公司,又是事关客户前来考察的事,我竟然因为自己的私事,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也确实挺丢人的。   郑海涛见我终于想起来了,才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了一口说:“这些我都准备好了,就是晚上在哪儿用餐咱们要商量一下。”   “晚上周围找一家有格调的订下来就行了,这个时候不用替我省钱。”我说。   “姐姐,要是这么简单我早就定了。那边的客户小秘书说,让我帮忙订一下帝都的无名居,我查遍了北京餐饮地图都没找到。那小秘书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搞定的,消息绝对没错。她说他们老板挺仰慕无名居的,只去过一次,后来想订却订不到餐。”郑海涛苦着脸说完看了看我说,“要是能把客户刁钻的胃口搞定,这事儿就差不多了呢。”   “这是小事儿,我订。”我一听无名居,心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恰巧知道沈末的无名居,先订下来再说。顺便和他请清楚,我不再追究当年的事,让他也省省吧,别费心计的替我操心了。   在郑海涛无比崇拜的眼光里,我订好了无名居的包间,然后淡定地挂了电话。   “林姐,您您您……太有门路了吧。”郑海涛指了指手机,又看了看我问。   “等你到了我的岁数,也一样,不过多认识几个人,你去追一下客户的行程,咱们在这三天里好好陪着。”我把郑海涛惊讶地抬起来的手按了下去。   盛世是一家很正规,发展迅速并且软实力彪悍的公司。   下午三点,盛世的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练女人带着三四名骨干来到我们公司,简单的介绍以后我们就坐在唯一张会议桌前谈判。   她的脾气爽直,与我倒是难得地投了缘。谈判结束以后,盛世的老板女强人王司南和我握手道:“林总,这应该是我从业以来,参加的最简陋的谈判,也是效率最高的谈判,四十六分钟确定合作意向。”   “我们公司刚起步,条件有些简陋。”我含笑解释。   “我比较看重的你们公司员工自下而上的主动和积极,还有创新精神。从刚开始和郑海涛接触,到今天和您接触,都给人一种特别向上的正能量。而且您的作品我有看过,很对我的胃口。广告这个东西,你说它有风格它也有风格,你说它哗众取宠也确实哗众取宠。你倒是特别容易把风格与哗众取宠结合起来,雅里有俗,俗中有雅,有市场你会做得更好。”王司南笑道。   “王总,你过奖了。”我笑着说,“办公室地方小,咱们就不要在这里继续枯坐,我在无名居订了晚餐,过去连吃边谈,怎么样?”   王司南眼睛一亮说:“果然我们外地人摸不到帝都的门道,自己来了几次都没订到无名居的位置,每次都说客满。后来才听说,非会员或熟人介绍,那边一概不接待。真是有个性,又让人丢不开的餐厅。”   “我只不过多认识几个人而已,您要是喜欢我给您问问,能不能办会员卡。”我看出王司南对这个餐馆的喜爱,马上顺水推舟了一下。   因为从公司出发的早,来到无名居以后才下午六点,直接敲了门进去,李静容亲自在大门内等着,看到我笑着迎上来说:“乐怡姐姐,老板听说您要来,特意让我在门口迎着呢。这一段时间怎么不来?”   李静容的特意奉承,让王司南看的表情更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其实我与李静容,关系没有这么亲密。不过对于别人帮我做面儿的事,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戳破,笑着与王司南一起来到后面雅室。   才进去坐定,就有穿着服务生把茶泡上,礼仪周到地倒好,放到各人面前说:“请各位慢用,今天这间雅室的菜已经在准备,很快就能上来。”   等他出去,我又和王司南简单介绍了一下这边上菜的规矩,她颇有几分期待地说:“也就帝都这个地方藏龙卧虎,全凭着真本事,把美酒藏在深巷子里,生意还能做到这么大。这个老板应该很传奇吧?”   “老板很年轻,应该是单身未婚,其它的我不太了解了。”我笑着解释。   我们两个各自带了两三名员工过来,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商务应酬,酒菜上一以后大家都很满意,我尽地主之谊,把王司南陪到尽兴,然后安排车子送回酒店。   郑海涛几人也离开以后,我留在了最后站在无名居的胡同口给沈末打了个电话,他接了以后问:“你现在再想与我合作,似乎也晚了一点儿吧。”   “不,我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不用与你合作了,谢谢你满腔的热心。”我语气轻快。   沈末的来历,我问了很多人都没打听出来,他做事又没规律可寻,等到你发现他的企图以后,他已经把事做成了。如今,听到他说合作晚了,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生怕他借机做什么文章。但是,表面上又不能输了气势,于是才有了上面那句话。   今天两章已补齐,票票票票,快把票票交出来。   完成任务的我,底气十足啊! 第124 头条新闻   沈末在那头呵呵地笑着说:“乐怡,你难道不知道你和我现在都算是局中人吗?局中人的任何举动,对于整件事情都是推动作用,你以为想停就停得下来吗?”   他的话和语气把我成功激怒,我不由笑着反问:“这件事情我这个当事人不想追究了,你还想做什么?”   “晚了,我这个当事人还没放弃追究。”他在那边淡然道。   我不想把这件事情扩大化,是因为事中牵扯到我老爸还有我老妈的一段陈年旧事,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人世,我不想有人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再重新成为新闻。毕竟在多少年前,他们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从帝都回到南市,之后真的没把生意做出南市一步。我想,他们内心对于何则林也是有愧疚的,再者他们也在努力还欠何则林的这个人情。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再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出来,是对我父母的不尊重。   我忽然想到老爸在知道我准备和何则林的儿子在一起时,他当天晚上的病情就突然恶化,他估计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我和何则林的儿子竟然能够遇上。   显然,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他内心到底有多愧疚?为了这个他倾尽公司所有,买下一块当时明知不可能出手的地皮,为了人情他甘愿偏居南市一角,为了人情他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把那块地皮以几乎白送的方式再次转到何则林的名下……   他一定是希望这件事永远过去,再也不要有人会提起。爱情这件事,最没道理,没有先来后到,更没有付出与回报成正比。何则林的耿耿于怀我能理解,也很同情;但是同时也觉得庆幸,如果老妈没有选择老爸,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我。我做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有责任保守着这个秘密。   现在,沈末要把这件事一查到底,我不愿,要想办法阻止。   “沈末,这件事牵扯到那多人不愿意提及的青春,我不知道这当中与你们家有无关系,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你知道过去的事再翻出来的真的没什么意义了。”我耐心劝着。   “女人遇到爱情就昏头,这句话真是对极。你不用再和我说了,去好好陪那个能给你虚幻爱情的人吧,再见。”他语气里满含讽刺,然后迅速挂断电话。   我听着话筒里传出一的嘟嘟声,觉得一定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在回去的路上直接打电话把这件事和何连成简单说了。他在那头想了想说:“真没想到南阁的最后赢家是他,从这手段来看,他决定要做的事,真还的会有一个比较震憾的结果,或者是让他满意的结果,否则他决不收手。”   “你能知道他的来历和为什么查这件事情吗?”我问。   “不知道,再查吧,还好你告诉了我。只是他为什么查,我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老爷子除了和你妈,还有一次不成功的订婚,女主姓沈吗?”何连成越猜越没谱儿,到了最后语气里有了轻松和玩笑。   “别瞎扯了。”我说了一句。   他呵呵笑着:“看你太紧张,缓解一下气氛,回家再说吧。你此刻急,也不能马上急出一个结果来,对吧。”   我们到家又说起这件事,两人把自己手上知道的资料都放在一起,却没理出任何头绪,就决定第二天何连成再去问他老爸。他当时语气还没什么担心,笑着说:“如果我老爸还有一段失败的感情,我对他可能很难再生出尊敬这些感情了。太伤害我对他的崇拜了。”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等到何连成的任何进展,事情就一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何连成早上我送我去办公室,我心情不错,还在楼下买了一杯咖啡才上去。坐到办公桌前,我一边浏览邮件,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新闻头条,忽然看到一行有点奇怪违和感的标题被我飘了过去,重新点回来看到——《豪门秘辛——母女二人同为何氏两代掌门人的未婚妻》,这个题目足够火爆和吸引眼球,再往下看,下面还有一个小副标题《兄妹?乱伦?还是另有隐情?》。   我看清楚以后已经被气得倒仰了,现在的狗仔队越来越会取题目,这个题目怕是没人不会点开。   极快速地扫了一遍,里面写的内容与我和何连成了解到的相差无二,只是某些二十几年前的场景,写的人用自己丰富的想像力复原了一下,甚至有些场景描写甚是香艳。   我抓起电话,还没拨号何连成的电话就拨了进来,我一接通未及说话,他就先开口说:“现在马上去集团,我过去找你。咱们必须向老爷子解释清楚,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好。”我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这件事我相信以何则林的智商,稍微想一下就不会安到我身上,但是我看到这条新闻都气得不行,何况是当事人?人在极怒之下,特别又是揭几十年的旧伤疤,判断力可能会下降。   我来到何氏集团楼下时,何连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看到我几步走过来,对我说:“这件事不用说,沈末做的,现在我陪你去澄清。虽然不想以此讨好我老爸,却也不想因此造成新误会,毕竟许多年以后,我们之间的血缘还是割不断。”   “我明白,先去和你老爸解释,再去找沈末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忙点头。这件事沈末会以这种八卦新闻的形式爆出来,确实出乎我意料。我一直以为他会往经济版上搞,没想到的是,这货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到了何则林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还没进办公室,我都感觉到了来自于那间巨大办公室的强大低气压。   何边成用力握着我的手向我安慰地一笑说:“从来都是祸福相依的,说不定这件事以这种形式爆出来,老爸的心理阴影能被彻底治愈。”   我知道他是故意往好的方面想,在安慰我,勉强笑了笑说:“只要不再继续误会我就行了,沈末这么做目的不明,或许问老爷子才能清楚。”   秘书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看到我们两个一点也不惊讶地说:“少董来了,董事长在办公室里等着您呢,说是让您一来马上进去。”   何连成拉着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才一开门就有一个不明物体飞了过来。何连成一偏头躲开,还顺手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出可被殃及的范围。   咣当一声巨响,那个东西砸到了门上,里面的液体四下溅开,要不是何连成推得及时,我们即使不被砸中,也能被弄成落汤鸡。刚才飞过来的,是一个装满茶水的紫砂壶,偶尔溅在身上的一两滴还是滚烫的。   “老爸,不是我。”何连成忙求饶,那可怜真诚的样子,就差手里举个小白旗了,满脸的无辜和认真。   “除了你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过去二十几年了,还有谁会翻这些陈年旧事?”何则林果然难得被气昏了,口不择言。   何连成几步跨到他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支着桌面,眼光咄咄逼人地看过去说:“老爸,您的不淡定和失去判断能力让我知道,男人最在乎的可能就是这点事了。”   “小兔崽子。”何连成扬起手里的报纸砸到何连成的脸上。   我看着父子二人的互动,忽然觉得站在这儿多余。看眼前这情形,何连成有搞定他老爸的能力。我看了看门口,嗯,距离我不太远,准备悄悄出去,给他们留下独立的谈话空间。   就在我摸到门口时,何则林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停下来,他说:“你也别出去,这件事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尴尬地回过头,说实话何则林是个不错的人,尽管中间我对他也有过误解。但是看到他与何连成的相处方式,我知道他在何连成的成长过程,力所能及的给他足够多的父爱。对于一个尽职的父亲,在这种时候隐瞒有点不太地道,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何连成看出我的为难,自己几步绕到何则林的身边,把他按回到椅子上说:“老爸老爸,事情是这样子的。你不地道在先,我们才会悄悄调查这事,要不然怎么会……”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的?怀疑我是在什么时候?都有什么人介入?”何则林不等何连成说完,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乐怡的父母去世有点阴谋的味道,她有怀疑也是应该的……”何连成笑嘻嘻地说着,却再次被何则林严厉的眼神制止。   他再次问:“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有什么人介入?查了什么?”   我看他恢复了理智,觉得还是自己解释比较清楚,于是开口说:“这件事情是一个叫沈末的人给了我的蛛丝马迹,让我有了怀疑,所以才查下去的。我查的方式就是翻我老爸留下来的记事本。连成帮我查的是你们公司的帐务往来记录。”   何则林先是给了何连成一记恶狠狠的眼刀,然后转向我,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笨死了,被人利用还心怀感激?”   斑斑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钱包鼓鼓!   今天写书评的妹纸,每人奖励188枚磨铁币哦,不管什么内容,写够100字都送哦。有感想写感想,没感想凑字数,就算是写上一百个字的“斑斑,我爱你”也一样送币哦。 第125 貌似橄榄枝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了一眼何连成。何连成看出我的难堪,忙帮我解释道:“老爸,这件事真的不怪乐怡。”   何则林脸色十分难看地看着我们说:“事情是怎么样的过程,我可以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现在我看到的结果就是你们被利用了,帮着那个叫沈末的做了一场戏。至于接下来怎么样,你们想个办法解决,不用来问我。”   “老爸,那您还在责怪乐怡?”何连成问。   “她很无辜吗?”何则林反问。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事关我妈妈声誉,我比您更着急。”我向他点头道歉,然后看了看何连成说,“我想现在去找他谈,问他为什么不管不顾把这件事揭露出来,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爸,您就原谅乐怡吧,她真不是有心,毕竟事关他父母,而且这件事说出来伤害最大的是她和她的父母,而您属于受害者。”何连成拉着我手,不让我出去,极力向何则林道歉。   “我是恨过小娇,但从来没想过让这件事暴露在公众面前。乐怡,如果你能恢复你母亲的名誉,我可能同意你们两个结婚。”何则林看着我,很严肃地说。   我心里又惊又喜,同时又觉得有点内疚。事至今日,他那般恨我妈妈,也同样那般重视我妈妈的名声,可以想像当年他受到的伤害有多深。如果换作是我,何连成在订婚后与其她女人有了真爱,并最终走到一起,我怕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何连成没想到他老爸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关于同意我们结婚的事,脸上如同我一般又惊又喜,马上站了起来,身子前倾,几乎与何则林贴着脸说:“老爸,说话算话啊。”   “等着,话没说完。”何则林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条件太过简单,但话已出口也不好更改,马上补充道,“还有一个条件,何萧的归宗宴,你正常出席,带着乐怡,以哥哥嫂子的身份。”   何连成脸上的喜色还没收尽,眼睛就暗了下去,他低声说:“老爸,你真是……”   “不同意也可以,这条新闻对我影响已经不大,最受影响的应该是你们。”他说到这里,认真看了我一眼说,“还有你的两个孩子。”   “爸,给个第二套方案,我知道你做事都有第二套方案的。”何连成又满怀期待的问了一句。   “别的事有,这件事没有,唯一的方案是。第一,把这件事澄清,恢复乐怡妈妈的名声;第二做为哥哥和嫂子,出席何萧的归宗宴。否则,免谈。”何则林此时真正冷静下来,语气气场淡定如常,根本看不出几分钟之前他还怒气冲冲地用报纸砸到向何连成。   何连成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先出去,自己在何则林的办公室里又死缠赖磨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出来,十分无奈地摊手对我说:“我老爸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这两个条件,少一个也不同意。”   “沈末的来历你问出来了吗?”我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必定没有实质进展,只好转移话题,问沈末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只是在最后半是挑衅地说,别以为他老了,就真的治不了我了。”何连成说得无奈,最后纠结地补充一句,“何萧这东西,怎么这么碍眼,事事都是他的身影,你说会不会沈末和他勾结的?”   我没说话,心里想着何连成最后一句无意的话。如果何萧和沈末这个闷骚货勾结到一起,事情只会更麻烦。   从集团出来,何连成原计划去公司,听我说要去找沈末时,马上改变主意说:“我陪你一起去,这个人诡计多,你小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觉得你跟着去,能问出来的东西更少,你倒不如有时间去查一查他那处院子的底细,看能不能摸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考虑了一下说。   何连成听罢想了想,觉得我说得也有点道理,叮嘱道:“在他面前,多留点心眼儿,轻易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到一定程度了。”   “明白。”我探身过亲了亲他说。   “我老爸这个老狐狸,狡猾得命,平生第一次接到他甩过来的橄榄枝,谁成想橄榄枝后面跟着一个血盆大口,一个小心就会为貌似橄榄枝的东西给一口吞没。乐怡,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拧着眉头问。   “不想答应就不答应,没必要为难自己。毕竟让你接受何萧,就如同让你老爸接受我一样难。我们先把第一件事解决了,第二件听天由命。”我安慰他。   生宽宽之前,对于和何连成之间的婚姻,我还有些期待,如今随着宽宽一天天长大,我真的淡了这个心思。若有,更好。若没有,那也无所谓了。我是彻底被这件事磨皮了。   他把我送到无名居门口,我下车向何连成摆手,等到他的车子驶出巷子我才打了沈末的电话,他接通电话,不轻不慢地说:“看到报纸了?”   “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直接问他。   “乐怡,你怎么能肯定这件事一定是我的做的呢?我嫌疑最大,但不一定是凶手。”他说得轻松。   我听了他的话,又有点想发火,想了一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我与何连成是不会说出去的,那只剩下你可怀疑”   “真是反咬一口,我为了你可是尽心得很呢,怎么遇到这样的事就让我背黑锅,我看到报纸以后也很气愤,怎么就不是我呢。”沈末轻飘飘地说。   “我想见面谈,我就在无名居外面。”我对沈末说。   和他在电话里扯皮,一点实质上的进展也没有,不如见面直接说清楚,即使问不出他为什么做这件事,至少能听出来是不是他做的。   “不巧的很,我今天不在无名居。”他说。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迫不及待的见我,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为了你这样的表现,我是不是应该在这条新闻热过以后,想个办法制造一条?”沈末故意在电话里扯皮。   “好,既然你不方便,咱们改天。”我要挂电话了。   我今天的状态不太适合和他谈,他的话转得快,脑子里洞多,我冷静的时候都对付不过来,现在心情不稳,又被他气得时时处于暴走状态,见面和他谈,怕是会犯更大的错误。   “我在沈秋私房菜,你要过来吗?对了,这边还有你的两个熟人。”他在我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慢悠悠地说了他的地址。   人真的是特别容易冲动,喜欢感情用事的动物。   我一秒钟之前还在想着自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去找沈末,却在听到他的地址以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打了一辆车,半个小时以后出现在沈秋私房菜。   一路上,我都在想:沈秋和沈末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个人是同姓,会不会是兄弟?   到了沈秋私房菜,很轻松就在二层的小阁楼里找到了沈末,他坐在靠窗的茶桌前,面前摆着一套绿檀茶桌,上面摆着汝窑的开片茶具,看样子用得时间比较久,上面已经养出了美丽的金色花纹。   这附近的房子最高就是二层,四周没有房子遮挡,光线极好。   这间阁楼有四十个平方,四面开窗,中间没有任何隔断,只是用百宝格、书架、花架、花瓶等把空间分隔成几个井然有序,深浅合宜的区域。   茶具就放在靠窗的位置,巨大的玻璃窗上挂着竹编的帘子,稀疏的正午阳光照进来,在茶具上和沈末的身上留下一条一条界限分明的光道。   绿檀配开片汝窑,颜色搭配绝佳,他又穿着米色休闲装,整个人的气质有点闲云野鹤的意思,听到我上楼的声音,他微微偏头望了过来,眉目间带着浅笑。   这样一个妖孽,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一些用具……   此情此景,可堪入画!   不过,我到底算是见过几个帅哥美男的,虽觉得一瞬间被他晃得有点失神,还是在几秒钟之内回过神儿来,笑着走过去问:“真是会享受,羡慕。”   他一抬头,骨节分明的素手上端了一杯茶递过来说:“上好的老君眉,尝一下?”   他指腹饱满,指甲修整整洁,与这茶杯的颜色格外配,在这样的光线下泛出些莹莹如玉的光泽来。他又这样半侧着颜,一对水光潋滟的眼睛轻睨过来,眼底在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人风情。   我的心脏几乎被他刻意的勾引震得停跳,过了两三秒才觉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身体的血重新涌流起来。   假装淡定地坐下来,我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然后接过他的茶杯,笑问:“躲在这里?”   “嗯,知道你会去找我,怕你带着何连成,我不喜欢他,不愿意见。”沈末淡淡说着,脸上的那种风情缓缓敛去,眉目淡然,静安的如同一幅画。   我慢慢饮了他递过来的茶,把茶杯放下,赞了一句:“好茶。”   他抬头看着我说:“人就是这样子,礼仪做到了就会得到赞赏,其实这老君眉是茶叶市场上三百八一斤买来的,根本算不是顶极茶叶。配了上好的茶具,精致的心情,合适的场景,它竟然就好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我确实不懂茶,喝过的名茶也不算多,刚才的评价确实来于他说的那几条。   本来,我是准备进来就把报纸甩到他脸上,理直气壮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进门,我的气势就被这样静谧的环境打败,变得柔顺起来,甚至还决定先品茶再说事儿。   “你不必觉得你刚才是在奉承我,毕竟喝茶和心情、环境、茶具等都有关系。一个平常不过的茶,功夫做到了,也是好茶。”他重又给我续上茶,推以我面前,自己束手而坐,静静看我问,“不管你信不信,报纸上的内容不是我捅出去的。一是因为这样把你搁进去,我从不会置我选定的朋友于险地;第二,如果是我就绝对没有那些香艳的描写和猜测,我要出手,登出去的必定是不可推翻的证据。”   我的尴尬被他轻易化解,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茶说:“你这个人太给琢磨,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受宠若惊。只是,我惯了直来直去,和你做朋友不踏实。关于这件事,我一没搞清楚你的目的,二没搞清楚你的来历,确实会在发现于我不利以后,马上终止合作。只是,关于你说报纸的事与你无关,我有些不相信。能否拿出证据来?”   写书评送红包,还在继续哦,有多少人写就送多少个,不限制前几名哒。   偶家人都在看春晚,偶在努力地扑腾着小爪子码字,好刻苦。当年读书时,偶怎么没有一点这种努力的自觉捏!   求冒泡支持啦,新年快乐着的诸位! 第126 什么关系   他抬眸优雅一笑,指了指茶杯说:“不难理解,就你这样的智商,必定会第一时间被假相迷惑,比如说就像对这茶的评价。”   “你不必替我的智商着急,我们行事风格不一样。未必说前面多耍了无数花招,才一击命中的是高明;还是直愣愣上来就放杀招的高明。”我无视他话里的取笑意味,淡然道。   他呵呵轻笑起来,眼眸流转间轻声道:“你傻呵呵的,还真挺有自信。”   “能说了吗?”我问。   他的这些花招和高智商,在我面前真的毫无用处,我心心念念地想着的就是他能怎么证明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如果他真的拿出了证据,证明这一切与他无关,我的心就又要悬起来了?不是他,还会有谁?何萧?还是其他不知道的什么人?   “我只是没害你的心思,如果有你现在连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他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信不信由你,我没证据。”   他第一次这么直接,把我气得够呛,却又不得不相信,他的表情姿态不像在说谎的样子,而且对他莫名的信任让我觉得有点别扭。   我环顾四周,忽然后悔自己的开门见山功力。我应该迂回一下,先闲聊些其它的,再想办法套套话。   “你进来以后,不直接问我与沈秋的关系,倒是让我觉得奇怪。”他也没在继续纠结那件事,而是直接转变了话题。   “像你的性格,你想说的话想尽办法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说。不想说的话,即使敲掉你的牙,你也是不肯说。我白费力气做什么?”我忽然觉得对付沈出手,就像对着一堆棉花发脾气,你所有的一切都没任何反应,只会越来越搓火。末就像对付棉花,所有的力道都沉没其中。   他没有再笑,也没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茶,眼神漫无目的地落在青檀茶盘上,看着茶杯里的白雾袅袅。   帝都十月,最美的季节。   天空湛蓝如玉,白云被风扯成薄若蝉翼的云纱,午后时光静好。窗外的蝉偶尔尖锐地叫一声,颤着翅膀飞得没了踪影。一室的寂静,葱茏的绿植安静如斯。他半垂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一道浅浅阴影。   那道浅灰色的阴影里就像是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小兽,他略一抬眸就消失不见。我重又看到他清亮的眸色,神色半是倦怠半是懒散地对我说:“不想和你绕圈子,不忍心骗这么傻的人。”   我刚才看他入神,被他突然清亮的眼神一瞄,顿时回过神,同时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愧。   他这次倒没取笑我,反而一脸肃静地问:“怎么了?”   我连忙摇头,心里又骂了一句:妖孽,不经意勾引了人,还装作不知道吗?可是看着他一脸小无辜,满眼真天真,满嘴彪悍的话说不出口。   他修长的手温柔地对待茶具,眼睛不再看我,只是用很正常的声音说:“我认识一个报界的朋友,可以帮你约一下这篇八卦的笔者,你自己找他去问,到底是谁做下的这件事。”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喜,不由反问:“为什么要帮我?”   “为了卸下我脑袋上的黑锅。”他悠然道,“被你误解的滋味挺不好受。”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无做戏的成分。他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偏头看着我,眼睛一瞬间干净纯洁到一定程度,就像孩子的眼睛。他看着我说:“你以为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话音未落,他眼底又涌出万千风情,让我猝不及防差点掉进去。   他一笑恢复清明眼神,我满脸通红,脱口问道:“沈末,你是不是想泡我?”   他嘴角一挑,眼睛一眯,满脸鄙视死人的表情,用极度不屑地语气说:“不自量力。”   他这样的表情虽然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却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能确定这一点,我真松口气。要不然,在你这种美男计的攻势之下,我还真说不定会把持不住,万一动了心做错了事,何连成不得活剥了我?”   他冷眼扫过来,说:“也就何连成拿你当块宝儿,你确实命不错,遇到了前辈子欠你的何连成。换作是别的男人,这样没完没了的生事早腻了。”   他说的越是刻薄,我心里越是踏实,同时有更多的不安,这货到底想干嘛。对我没那方面的想法,又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装作不经意的提醒我。   男人对女人的目的,也不过那两三个,一个一个排除以后,我几乎可以在心里肯定,沈末所图在利!只要是有利可图,他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做。   在我们终于放下这件事闲谈的时候,木质的楼梯忽然响了起来,来人脚步急促。我不由抬头看向楼梯口,随着声音沈秋满头是汗跑了上来,看到屋子里只有我与沈末两人,脸上的紧张之色才褪了下去,看着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请她来的,有事要谈。”沈末抢在我前面开口。   “你没事吧?”沈秋看着沈末,就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磁器。   沈末似乎很讨厌他这样的眼光,避开他的直视冷冰冰地说:“我能有什么事?”   两人之间的表情对话,都让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能示人奸情在空气里浮动。沈秋很快恢复正常,自然地走到我们身边,在椅子上坐下来对我说:“林小姐,我哥哥和刘天不一样,请你离他远一点。”   赫!我被他的话雷到,沈秋你好歹也算是成功的商业人士,不要随便乱开口好吗?你有调查研究吗?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知道我们到底在谈什么吗?什么都不知道,就看到我们在一起,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断定,是我在纠缠着沈末?!   “沈秋,我的事还不用你插手,要是觉得我在你这里谈事不好,以后我不再来用你的地方。”沈末的好脾气在遇到沈秋以后终结了,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咄咄逼人,说完迅速站了起来,对我说,“如果还有你还想知道那个八卦记者的信息,跟我换个地方继续谈。”   我当然想知道,如果他要离开这里,我也一定会跟着离开。只是临走之前,我有几话想送给武断的沈秋。   走到沈秋面前,我正视他的眼睛说:“以后说话之前,先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要轻易妄下结论。比如说这一次,是你哥哥沈末请我来的,并非我缠着他不放。至于谁先找上谁的,你也最好问问你哥哥,搞搞清楚。”   我在和沈秋说话的空当,沈末已经迅速下楼,等我追下去他都来到了大门外头,站在一辆白色的马六旁,手搭在拉开的车门上。   看到他的车我很惊讶,以为他这样的财力和性格,至少也应该是火红色的法拉利小跑。   “上车吧。”他是在等我,看到我走出来偏头示意我上车。   我在车上坐好,沈秋才追了出来,站在路边有点失神地看着我们两个,最终没有追上来。   车子驶上二坏路,他才对我说:“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没必要继续瞒下去。沈秋是我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我小十岁。”   “啊!”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从外表来看,沈秋至少要比沈末大上五六岁,竟然会是沈末的弟弟,而且是个小十岁的弟弟,这真的一点儿也不像。   他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我从出生以来,就因为长相纤弱,与家里的生间无缘,甚至一度他们认为我只能做一个捧在手里的花瓶。沈秋的出生阖家欢喜,他们期待的男孩子就是他这种样子。而我,被说太漂亮太女相,浑身上下都是病,怕是活不到十八岁的。”   他说起自己的事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我在他身边听得心惊肉跳。   这样的童年,这样的经历……他是怎么在自己家人怜悯的,觉得他必定活不长的眼光里长大的?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路上车极少,一路都特别好走,他把车子开得飞快。   很快就出了西直门,沿着快速高架桥一路向西,能看到高远的天边横卧着一片青黛色的群山。   “出城?”我试探着问。   “八大处里头有一家不错的茶馆,我去过两次,知道的人少,安静。喝完茶还能去山上拜拜佛,看看寺后面私藏的一片红枫林,适合今天去。”他语气里没有丝毫起伏,素白的手握着方向盘,能看到隐隐透出来的青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担心过于明显,他略一侧目看到我的眼神,自嘲一笑道:“你在可怜我?”   “没有,只是觉得你性格里某些东西让我惊讶。”我忙摇头。   “呵呵,这样的目光我从小看得就很多了,不必掩饰,我都习惯了。”他重新转头看着前方,油门又往下猛踩,车子箭一样冲出去。   他轻车熟路,过了八大处的正门沿着一条坡度极陡的山路继续往上开,转了五六道弯以后,在一个破旧的大铁门前停下来。   如果是无意走到这里,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处荒废的院子。大门败破,铁门是锁着的,上面锈迹斑斑。透过铁门望过去,里面的树木茂密,长了草的屋顶在树桠间若隐若现。   他拿出电话,拨通直接说:“我来了,开门。”   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在门里头看了一下车牌子,然后从腰上摸出钥匙,从里面打开紧锁着的大门。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何连成,我抬眼看向沈末说:“接个电话。”   他做了个让我随意的手势,我按了接听键,何连成的声音传出来:“乐怡,我得到消息,刘天要订婚,派人把请柬送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单独给你送。”   大年初一,再给大家拜个年。祝所有的姑娘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结婚的夫妻和睦,未婚的找到如意郎君!   终于吃饭和聚会中抽出时间写了一章,给大家略微解一下渴,晚上还有一更啊。   记得写书评,写书评送红包188个磨铁币,继续走起! 第127 品茶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莫名地往下一沉,觉得有什么东西破掉一样,勉强笑着说:“我还不知道,等我回去看看吧,新娘子是谁?”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面对这种暗恋者结婚是什么心情,或许别人会如释重负,我却真是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点失落。女人的虚荣心就是这样,矛盾又肤浅。   我的语气里那些淡淡的失落和震惊连身边的沈末都听出来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何连成在电话里有没有听出来,他只是继续用很正常的语气说:“新娘是郭明明,听说是两个人在山里那几天几夜产生了感情,双方家长好像挺满意的。订婚礼地址是在二环里一处王府老宅,不知道是谁家的资产。”何连成说越很说细,甚至恨不得详细到开车怎么过去,在第几条胡同第几条街。   他的刻意解释让我忽然意识到,对于我的语气和反应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说破。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爽朗地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他了,郭明明比贾语含要好太多,简直直接甩贾语含几条街。”   “你回来再说吧。”何连成终于止住了没完没了的解释,听出我身边环境安静,便主动挂了电话。   这时车子已经驶入了一段幽静的山间小道,两旁的树木高大,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就像到了傍晚。   小道到了尽头,是一个如同破败寺庙的老院子,只是墙瓦都有修缮过的痕迹。他把车子停好,下车直接就走到那个院子门口,抬手拍门,等我跟到门口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来人衣着朴素,身上穿着的是葛布麻衣,一头极短的头发,长相更是普通,一点也不像妖孽沈末的朋友。   沈末对他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地说着:“这是我朋友,来喝茶,六安瓜片。”   那人淡淡应了一声,走在前面,沈末示意我跟上去。   进了门以后,我才发现这处院子别有洞天。院子里的地面用长着青苔的古朴青色条石铺成,在院角的地方长着几株有些年头的白色团绣花,一团团绒球一样的细致花球开在深绿色的树叶间,满院子的素静雅致。   这几株团绣至少都有上百年的树龄,枝干粗壮,造型独特,如同枯枝老梅。偏偏在两米高左右的树冠上开着一树茂密小花,让人觉得心都沉静下去。   院子里共有三所房,中间一所正房,东西各一所厢房。   看砖墙和屋顶窗子,都是修缮过的古建,原来的窗子都被改造成落地的雕花玻璃屏风。其中一间的屏风推折起来,里面木质榻榻米上铺着竹编的席子,刻意做旧的颜色,配着低矮的茶桌,让人觉得意趣横生。   茶桌两侧各摆了一个草米色的麻编坐垫,茶桌之上放着紫砂茶具,一支随形的小花壶里插着一枝含着三个花苞、五六片绿叶的团绣花。就这样一枝横斜,禅意顿生。   一旁的小泥炉上陶壶里的泉水初开,白气袅袅升腾而起。   那人到门口,示意我们脱鞋进去。我看到屋子里铺的都是古旧的老木地板,被擦都泛起一些旧色,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冠照进来,时光如同凝止一般。   我其实真的喝过不少茶,但是这么正宗的接触茶道还是头一遭,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先迈哪只脚走路。沈末真是个细心的人,他每做一个动作都侧目看我。我低头学着他的样子,东施效颦。   在仅有的三间隔间中的一间坐下之后,我才发现窗外的风景别有意境,前窗宽大明亮,雕花屏风把阳光分割成各种形状,落在桌子上、茶具上、人身上,如同精致纹身。后窗矮小逼仄,斜横着几枝不经修饰的树枝,野趣满目。   那人很快把茶、水、壶、炉送了上来,微微点头道:“慢用。”然后就退了出去。   这应该是我接触过的最正宗的茶道,效法古唐,又颇有些日式茶道的郑重。不管是器具,还是环境,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出现有点多余,或者说俗不可耐。   甚至在沈末专心烹茶的时间,我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提心里想问的关于八卦新闻的记者的问题。   他举止优雅,表现淡然,动作流畅娴熟,眉目间带着仪式一样的郑重。不用说品茶,就是单看沈末烹茶,也是一种难得的视觉享受。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曾经痴迷于某个当红的男星,天天看海报犯花痴。我妈曾经点着我的脑门说:“帅有什么用啊,好看能当饭吗?”   当时我回答不出来,关于“好看”能否当饭吃,现在看到此情此景里的沈末,我能给当年我妈的问题一个肯定的答复——好看真的能当饭吃!眼前这货,简直就是赤果果地解释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当然,这种“可餐”是绝对不带有任何亵渎色彩的。   他用竹制小勺子把茶汤倒入紫砂浅杯中,微微前倾身子放到我面前,抬眼轻声说:“你尝一下,这才是正经的极品六安瓜片。”   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真心感叹富人的世界,简直太让人拉仇恨了。谁能想到在八大处的后山,还藏着这么一处古意盎然的茶舍,还是不对外营业的,进门要刷脸的,进来以后全套服务好得让我大跌眼镜。简直就像把日本浅草寺里的正宗茶道原封不动搬了过来。只是茶具上基本都是照着茶经复原了古唐的样式,仪式感十足。   我享受于这样被男西施沈末这样服侍的时光,心里却焦急于想早知道那个八卦记者的消息,还纠结着刘天的订婚宴。心里一时这样,一时那样,真像有只不安分的猫钻了进去,纠结得很。   可是他那样的姿态确实不容说其它的事,我慢慢喝茶,欣赏他的优雅举动。   他跪坐在坐垫上,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慢慢斟满,放下木质小勺,自己双手捧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了很小一口。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如水,张了张嘴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真希望现在是在餐馆,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扯东扯西,别说问个记者的联系方式,就是问他老婆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合适的。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我就是一平头百姓,上流社会玩的这些高雅艺术,真的与我毫无共鸣。   他看着我说:“你心不净。”   “能静才怪呢,你吊足我的胃口,又带我来这里磨我的性子。”我苦笑连连。   “你眼里的东西太少,才会不净,所以你应该真把眼界放开一些。”他悠然放下茶杯,动作还是不急不缓。   我被他说笑了,也放下自己的茶杯说:“算了,我不装了。我装不下去,茶道我不懂,喝茶也都是牛饮。如果非要让我挑一样饮品,我觉得红酒更适合我。”   “对。”他点头敲了一下桌子说,“看你这样子坐立不安的,不吊你胃口了。”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说,“这就是那个笔者,你回去以后自行联系。我在那条绯闻一见报,就第一时间联系到了这个笔者,说有一个更火爆的豪门恩怨料儿要爆给他,他兴致很高。你就借这个由头和他约见吧。”   “沈末,你做事情绝对是无利不起早,你这么帮我为什么?”我喝着人家的茶,还在说着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   “你说得对,为了利。”他淡然喝茶。   我有心想继续问他为什么利,还未张口就被他打断,他说:“你静下心来,陪我喝茶,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我静心很难,最好让我听一下对我有没有诱惑力,我才好决定要不要努力静心。”我真是俗不可耐,三句不离利益交换。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的人,只适合配给何连成那种土鳖。”   我心里不服,挑眉望回去。他掩住眼里的笑意说:“好,那我说说,你看你感不感兴趣。最多再说俗事三分钟,否则真没心情喝茶了。”   我猛烈点头,心道如果条件足够吸引人,三分钟内我绝对能够静下心。我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到的女人。   “何萧如果能够被从集团踢出来,算不算大礼?”他问。   我心一动问:“你能做到?”   “能静下心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没在继续这个话题,我却莫名相信,觉得他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甚至在来时的气势汹汹被他这样一磨,转成了更多的信任。   我屏气敛神,望着窗外如锦的团绣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最终到了波澜不静。   他呵呵笑着说:“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恶意,只是关于我的初衷和为什么要死缠着你做朋友,我现在不想说。你跟何连成也罢,与刘天也好,我都会帮你。”   接下来我遵守承诺,真的没再说半句与茶无关的话,一顿茶喝了两个小时,到太阳落到山后时,我与他一起离开了八大处。   他把我送到西直门,拉开车门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晚上有事不送你了。再者,我不喜欢何连成,不愿意和他有过多交集。”   我道谢后下车,自己在下班的晚高峰里拦到出租,直接回家。   一进门,阿姨就递过来一封大红的请柬,那个颜色格外耀眼,我心里能猜出是什么,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这一定是刘天的订婚请柬。   阿姨喜滋滋地说:“你有朋友要订婚了吧,是一个叫刘天的小伙子亲自送过来,看他长得模样周正,说话又亲切又得体,真是个好孩子。”   我打开请柬,看到上面写着时间地址,新郎新娘的名字,还有一张三寸的彩色合影,上面的男人英武俊朗,女的明媚端庄,真的相当般配。   今天的第二更,明天的更新努力放在早上,如有变化请大家谅解,明天要去姥姥家拜年,怕是得需要一天时间了。   大年初一头一天,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另,没收到磨铁币的妹子记得通知我一下,我去查一下后台系统记录啊。 第128 何萧的破绽   我虽然在电话里听说了二人的订婚讯息,却在看到请柬的这一刻有了某件事情突然坐实的感觉。把请柬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确认了时间、地点、人物……郭明明和刘天的小合影很自然。刘天在半侧着身子在看天,郭明明在他身后不远的距离看他。   把请柬放下,我想了半天给刘天发了一条信息:请柬已经收到,一定会去参加,祝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然后我把这件事放到一旁,找了点家务事来做,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何连成在我忙着整理衣柜的时候回到家里,此时阿姨已经做好晚饭正准备离开。   他在外面和阿姨说了几句闲话,听到我已经回来就转进卧室来找我。   我弯腰在折放在床上的衣服,他走到我身后轻轻圈住我的腰问:“亲爱的今天怎么这么贤惠?”   “宽宽在睡觉,我把你衣服整理一下。”我停下来,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喷到脖了里的气息。   “今天谈得怎么样?”他问。   我回头推开他,拿出那张名片把与沈末谈的结果和他简单说了。他蹙眉想了一会,马上打电话过去,倒是按照沈末所说的内容与那人搭上话,并顺利约了第二天中午见面的时间。   何连成刚挂断电话,宽宽就醒了过来。自从一岁生日一过,宽宽已经慢慢学会走路,我们正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晚饭,他光着小脚丫一扭一扭走了过来。虽然说走得很不稳,好歹给何连成一个惊喜。   他咦了一声马上弯下腰,一把抱起走过来以后迅速抱着桌子腿儿的宽宽,高兴地说:“呀,我儿子都能自己走路了?来,爸爸亲一个。”   宽宽不卖他的帐,在他怀里不安地扭着小身子,想滑到地上来。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我说:“麻麻,抱抱……”   何连成看他往下挣得厉害,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去吧,疼不熟的小白眼狼,眼里就只有你妈。等将来我再要个女儿,天天抱着她做小情人,气死你们这对母子。”   “得了,你跟孩子较什么真儿?”我接过宽宽放到儿童餐椅上,给他系好围嘴儿,把阿姨做好的虾仁青菜面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拿起筷子一边喂宽宽一边说,“我觉得那个记者不会直接说出这些信息是谁给他的,毕竟做为新闻行业的从业人员,替线人保密这点职业操守他应该还有,你想一下怎么迂回的问吧。”   “放心,只要见上面,我一定能查出来到底是谁给他的消息。”何连成自信满满,夹一筷子青菜放到我眼前的盘子里,“你最近又瘦了,多吃点儿。别人生完孩子都是越来越丰腴,你倒是越来越骨感,太影响手感了。”   “何连成,你在孩子面前胡扯什么呢!”我瞪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说。   宽宽被我突然的大声吸引,嘴角还衔着几根面条,抬起水润润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何连成,手里拿着的塑料勺子猛地在儿童餐椅前面的小木板上猛拍两下,张开小嘴叫着:“巴……巴……巴……”   “吃你的吧,狗仗人势的小东西,你妈对我大声,你就也大声啊?”何连成不忿地说着,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侧过身子过来给他拧了一下鼻涕。   宽宽擅长察颜观色,看到何连成脸色一变,大概觉出刚才自己的表现有点过分,马上笑眯眯的咧开小嘴一副讨好的小表情,对着何连成谄媚而快速地叫着:“巴巴巴巴巴巴……”   何连成倒是在宽宽的讨好声里很快笑了起来,看着我喂他吃完饭,自己抱过宽宽到一边儿玩游戏消食,对我说:“你慢慢吃,凉了热一下。”   这样的日子虽然外面还是磨难不断,家里好歹有了点岁月静安的意思。我的心倒是真的越来越沉得下去,只要不是涉及到何连成和宽宽。其它的事,我一概能够淡定应付。   何连成最近生意不错,办事又回到以前的套路,当天晚上回来就告诉我,用十万块砸出那个记者的底线,他把什么人给他打的电话,怎么样快递给他的新闻稿都说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何连成就通过当时的快递单号找到这份新闻稿是从集团本部寄出去的。提供这个消息的人可能没想到有人会查这个,只觉得用两万块把记者的嘴封住,就一切无忧了。他可能忘记了,能被钱收卖的人,都能被更多的钱收卖第二次。   三天之后,我们收集到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何萧!他既有动机,也有条件做这件事。何连成被他算计不是一次两次,但是这次却是最快就找到证据的,于是吃了不少暗亏的何连成,压抑了很久的少爷脾气爆发,拿着那堆证据直接去找何则林。   对于他们父子谈话的详细内容,我不知道,事后听何连成给我转述,说是老爷子知道以后,当时脸就绿了。   我能理解老爷子当时的反应,何萧确实是一个在人前人后都表现的十分谦和的人。他在翰华做了四年多,一直风评很好。到了集团以后,随着他的努力表现,整个高层对他呼声也很高,甚至有人悄悄在传,说何萧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说他有能力,没脾气,做事稳重。简直每一条优点,都是何连成的缺点。何连成倒不是似大家说得那么不堪,只是他一向张扬惯了,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再加上何萧在何则林面前刻意表现,谁能想到他能做下这样的事。何连成把此事一说,照着何则林这样的人精的思维,绝对会想得更多。他看人不只看这一件事,估计他心里有一些怀疑的事情在这事一出来,就不由会多想。只是脸变绿,真的算是淡定的反应了。   人不怕犯错,不怕对手握有证据,就绝对领导权的怕当权者多想。但凡你的举动让当权者觉得可疑了,你的路就会开始不好走了。   何连成怎么会放弃这种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借机说:“我不会要这样的人做兄弟,老爸您要三思后行。把整个集团交给一个擅长在背后使阴招的人,您觉得能走远吗?”   何则林当时没说话,脸上的犹豫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距离何萧的归宗宴还有七八天,何则林想取消也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不然大家里子面子全丢光,我觉得何则林一直在想是掉了面子好?还是丢了里子好?   请柬都发出去了,现在收回不太可能,如果要取消就需要给各方一个交待。包括那几位德高望众的见证人,业内的合作伙计,多年故交……事真的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何萧之所以走了这一步颇有些冒进的棋,却能理解,因为何连成不肯出现在归宗宴上,以何萧的性格,他觉得这样不够完美。他不权想归宗,而且还想何连成捏着鼻子承认他归宗。   何连成看到何则林脸上犹豫的表情,在火上又浇了一大壶油,不失时机地说:“蓝华投资南阁失败,据说是因为何萧与楚毅私下合作,摆了我一道。我一直没说的原因是证据不足,您要是有心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你为什么不早说?”何则林大概是相信了,当时就怒气冲冲的反问何连成。   何连成这才满腹委屈地说:“南阁的事情确实是因为没有证据,我说出来无凭无据,有陷害别人的嫌疑。再说,翰华违规操作这么多年,您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碍于董事会那帮人的刻意维护,您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您想一下,敢在这方面打擦边球的人,办事还有底线吗?”   “你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何则林摇头让何连成出来。   何连看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倒是麻利地嘱咐了两句说:“老爸,您可别气犯病了,为他犯病不值得,最后还得辛苦您亲儿子我去伺候。”   “滚!”何则林最后送了何连成一句话。   何连成兴高采烈地滚了出来,然后在第一时间滚回家,向我通报了这个好消息,最后总结说:“我本来还想把南阁生物的所有证据收集齐了以后,再去给老爷子看。没想到在认祖归宗这件事上,他太过于心急,犯了这个错误。”   “你可别掉以轻心,这个人真的太不简单了。他为了走到这一步,做了多少计划,怎么可能在成功的前夕,功亏一篑?”我觉得这件事情的发现既有巧合,也是天意。反正,总觉得这么简单揭穿何萧的真面目有些不太可信。   “我知道你的担心。现在只要确定一件事,就能知道何萧这一次是不是故意露出马脚的。”何连成说到这儿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就是你对沈末的判断是否正确,如果他真的与何萧毫无瓜葛,这件事八成是他心急,想迫我去他的归宗宴上扮演一个能接纳他的哥哥而做的,只是不小心露出了破绽。如果沈末是在你面前演戏,我们只能步步小心,走一步说一步了。”   他的话让我重新回忆与沈末见面和谈话的经过,总觉得那样一个人不会费尽心计带我去品茶,然后再骗我。他即使要骗我,也没必要耍那么多的花招。直接打个电话把那记者的号码给我,我与何连成也会去做接下来的这些事。   我认真从头想了一遍,觉得沈末不可能是在骗我,向何连成闻郑重点头道:“我觉得,我还是相信他的。至于何萧这边,我们再多个小心吧。说不定,他还有翻牌的机会。”   何连成想了想又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定他真的是急于归宗急疯了,所以办事才有点莽撞。不过再想一下,这件事他除了自己做,还能委托给谁做?在集团他根基尚浅,这么隐密的事情估计不敢轻易假他人之手。再者,他查阅财务信息的证据都在,特别是关于那收购你父亲那块地皮的那些帐册,他都有借职责之便查阅过。”   我们这样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只得在心里揣着小心,等何则林的通知。依稀有了点希望,我觉得何萧的归宗宴八成是要黄了。或许这一次,一直被何则林冷落了很久的何连成,应该能够重新回集团。   没想到是,我们没等到何则林的电话,反而等到了何萧的。我们才说完话,桌子上我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两个人一齐看着桌子上在震动的手机,互相对视了一眼。   何连成对我说:“你不妨听听他要和你说些什么?”   晚下还有一更,努力赶在晚上八点半之前更新哦。   谢谢大家支持,新年快乐,发财大吉! 第129 何则林的邀请   我沉了一口气,怀着有点复杂的心情接通了何萧的电话。他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乐怡,何连成和你在一起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为什么?”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关于今天娱乐版头条,我想你应该看到了。我想澄清的是,那不是我做的。如果我找何连成解释,他一定不会听,甚至会愿意这样假戏真做下去。你不一样,你更关注的是你父母的名声。所以,我要找你谈。”他在电话那头逻辑清晰,声音冷静。   我下意识的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看了看何连成。   因为手机打开了免提键,何萧说的每一个字何连成都听得清楚,他脸上有点难看,不和我打招呼直接开口说:“何萧,你真能胡扯。如果你能证明你与这件事无关,把你所谓清白的证据交给老爷子去,他一看你这么无辜,一定又会逼着我去在众人面前给你做面子的。”   我没想到何连成会突然说话,一时不知道现在这场景怎么收拾了。   那边的何萧听到何连成的声音倒没有大惊失色,而是很平静地说:“少董,您听说过邻人疑斧的故事吗?”   何连成咬牙切齿说:“我听说过借刀杀人,釜底抽薪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两人还没打招面就在电话里开始唇枪舌战,我一看再这么下去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更弄不清楚何萧想做什么,于是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何萧,我同意和你见面谈,你定个时间地点。”   他轻笑一声说:“你每次都比他还冷静,我真佩服。”   “我冷静只是因为我与你没有这么直接的利益冲突,要是我换到何连成的位置上,恐怕永远不会和你谈。”我其实还想说一句“我不想和小三儿的儿子谈什么条件”,但是话到嘴边觉得太过恶毒,又强行咽了下去。   毕竟现在我还需要问清楚他这么说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不是他,那就说明集团当中还有一个恨我入骨的人,这个人会是谁?   “明天上午十点,国贸三期蓝山咖啡。”他在那边简短说着。   我挂了电话,看到何连成正在看着我,有些为难的对我说:“为什么一遇到他,我就冷静不下来?”   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说:“亲爱的,别这么易怒。我知道你讨厌他到一定程度了,只是这么冲动只会让你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现在你们的交锋才刚刚开始,你必须学会面对他保持冷静。我决定明天去见他,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他过了这一会儿也已冷静下来,回抱了我一下说:“你去吧。关于你父母这件事,我也是想查清真相,并不想借题发挥,或者将错就错。”   “傻,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的不止我父母,还有你老爸。”我低声在他胸口说。   何萧刚才的话,确实是在挑拨离间,但凡我稍微冲动一点,或许就会追问何连成几句。他心情万一不好,我们两个为何萧这个电话都能爆发一场冷战。   他用力拥着我说:“谢谢。”   就在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准备再开口的时候,他的手机来电话了,上面显示的是何则林。   何连成狐疑地拿起电话接通:“老爸,您现在做决定速度够快了啊,这事儿还没过夜呢。”   “你,带上乐怡、宽宽,回家吃晚饭。我有事儿和你们说。”何则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听到他的话,何连成有点猝不及防,有点吃惊地问:“您要干嘛,宣布什么重大事件吗?要不先给我透露一下,让我惊喜惊喜。”   “直接回来再说。”何则林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何连成挂了电话,猛地把我抱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儿,才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说:“亲爱的,我觉得我老爸语气有松动啊,说不定是这件事让他感解良多,会不会突然觉得以前对你太刻薄了?”   我虽然没有何连成那么乐观,但是听到刚才何则林的话还是有点小开心。其实对于何则林认不认我,让不让我进何家的门儿,我一点也介意。我介意的是何连成夹在中间难做,宽宽长大以后身份尴尬。   “怎么了,你不开心?”何连成马上觉察到我在他怀里兴致并不太高,把我放回地面上问。   “没有,就是觉得太突然,有点不敢相信。”我扬脸笑了笑说。   “我去给宽宽穿衣服,你简单收拾一下哈。”何连成兴致勃勃地跑到儿童房,我也略微收拾了一下,心里暗道:“这算是正式拜访公婆么?”   为什么想到“公婆”这个两个字,我心里感觉那么复杂呢?   何连成速度很快,迅速把宽宽叫醒换了衣服,抱着他来到客厅,抬头看我已经站在那儿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走吧。”   “这样去合适吗?要不要买点东西拎过去?”我也有点小紧张,毕竟事关何连成和宽宽。   “不用不用,太郑重了老爸也会尴尬。”何连成看着我说,“其实你什么样我都无所谓的。”   我笑笑抱过宽宽,和他一起出门。   这是我第一次来何连成家,以这种身份和何则林还有何连成的继母见面。真没想到,这么郑重的见面是带着孩子的。   何连成在进门前用力抱了一下我和宽宽,俯在我耳边低声说:“别紧张,就是吃顿饭而已。”   我点头说:“我不紧张,就是觉得以前和你老爸也算有过不少交锋,这样见面颇有一点小尴尬。”   他又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握了握我的手,转身推开了大门。   他们家是一栋三层小楼,一进门就大客厅,装修挺简单,看着既不像富豪,也不像土鳖,满目都是家常的感觉。   屋子里所有的装饰都是偏中式的,简单大方,温馨雅致。   我打眼扫了一下,看到四周摆的都是纯实木的家具,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不过却给人的很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走了很远以后突然回家。总之,这个家真的像是家。   “是不是有点惊讶?”何连成低声问。   “这种感觉挺家常,这种装修风格在这样的豪宅里很少见。”我低声回了一句。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已经迎了过来,看到何连成笑着说:“小成回来了,你爸和你妈都在客厅等你们呢。”她说到这儿看着我问,“这是乐怡和宽宽吧?早就知道你们,就是没机会见。宽宽长得和小成小时候一样。”   “这是曹姨。”何连成向我介绍。   我从她刚才的话里能猜出来,她应该是自小看着何连成长大的,于是很尊敬地叫了一句:“曹姨好。”   “快进去吧,何先生都在等你们呢。”她说着把我们让了进去。   何连成是轻车熟路,我跟在他后面抱着宽宽,转过门厅就是客厅,宽大的芝华士沙发上坐着换上家居装的何则林,他身边坐着何连成的继母。这两个人我都见过,只是没在这样的场合见过。   何连成的小妈比那段时间瘦了一些,脸上虽化着精致的妆,也遮不住她发黄的脸色。   “爸,妈!”何连成笑着拉我走过去,把我推到他们两个面前说,“你们都见过,我就不做过多介绍了。这是乐怡,这是我儿子宽宽。”   宽宽是个安静的孩子,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何则林和小妈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他在我怀里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觉有点烦,转头去看一旁的百宝格。   何则林站起来走了两步到我面前,伸出手对宽宽说:“宽宽,来爷爷这儿。”   何连成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以后,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就站在我身旁,手紧紧搂在我腰上,他任何小的举动我都能感觉得到。   宽宽看了看何则林,把头扭到一边儿,身子也往我怀里缩了缩。   何连成笑着对何则林说:“老爸,宽宽好久没见你,都认不出来了。”   他说完松开搂着我的胳膊,把宽宽从我怀里拨出去,递到何则林的怀里说:“多抱抱,你孙子才记得住你呢。”   何则林抱着宽宽坐回去,何连成马上挤到他身边,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能看到何则林的目光一直粘到宽宽身上,旁边的小妈眼睛里都是羡慕,看着何则林逗了一会儿宽宽,她也伸出手摸了摸宽宽胖胖的小手说:“有一岁多了吗?这么可爱。”   “一岁生日刚过没多久。”我说。   何则林听到我的话抬起头,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着何连成问:“宽宽周岁的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   “老爸,您是想给您孙子周岁礼物吗?”何连成凑过去搂着何则林的脖子问,“现在给也来得及,给我们补一个呗。”   何则林无奈地看着他笑道:“还是我们宽宽乖巧懂事,不像你爸那样油嘴滑舌。”   他们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其乐融融地说着家长,小妈的眼神一直粘在宽宽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让我觉得有点心疼,有点可悲。一个女人为了别的东西,失去了生自己孩子的权利,这件事本身就很残忍。   新鲜出炉的,热乎乎的,记得写书评咩。   送红包活动还在进行。点下面的“写书评”几个字,写够100字,送188磨铁币,加油啦,各位! 第130 是交换吗   何则林抱着宽宽逗弄了一会儿,小东西慢慢对他熟悉起来,终于有了笑脸,不时被何则林逗得咯咯大笑。   曹姨就在这个时候过来说,饭摆好了,让大家过去吃晚饭。   何连成的小妈先站了起来,对曹姨说:“曹姨,您先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曹姨点了点头,似乎是早有准备,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玩具,走到何则林面前向宽宽晃了晃说:“宝宝,来让阿姨抱抱,让爷爷和妈妈吃饭去。”   宽宽的注意力被那个大嘴猴儿成功吸引,扑着两个手去曹姨手里抓玩具,曹姨顺势就从何则林的手里把宽宽接了过去。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饶有深意,我明白他睛神里的含义:要开始说正事儿了。   何则林倒是真沉得住气,直到我们四人气氛融洽地吃了晚饭以后,重又在沙发上坐下,他才喝了一口何连成继母泡好的普洱,清了清嗓子说:“有几句话和你们说。”   何连成抬头问:“老爸,你这么正式的语气让我心里没底儿啊。”说完又转身看了看他的小妈说,“妈,要不您先给我打个预防针?”   何连成的继母看了看何则林,得到他的首肯以后才笑着摇了摇头说:“就是你老爸觉得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个还在外头那样不清不楚的,于声誉有损。所以就想让你们回来住。再挑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   我听了这句话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连成表现的比我还惊讶,他脱口就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爸,你别给来这一套糖衣炮弹啊,直接把这层糖皮剥下去,让我瞅瞅里头的炮弹我能接受不。”   何则林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他有点薄怒地问:“怎么?难道你就想这么下去,不给乐怡一个交待?”   “怎么会,我巴不得早一点把她娶进门呢,也给我的宝贝儿子一个交待不是。”何连成马上道。   我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也不知道怎么插话,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静观场内变化。   “那就踏踏实实准备婚礼吧。”何则林直言。   何连成终于笑出来,把手搭到何则林的肩膀上问:“老爸,您老实交待,您给我挖坑没有?我怎么觉得您一定是有条件的呢?”   何则林见何连成应了下来,才缓缓开口说:“你也知道我现在年数大了,打理集团的事有点力不从心,一直想要有人在身边帮我。你呢,从不往正道上走,花钱倒是一把好手;何萧呢,表面上看着还算沉稳,骨子里有点浮躁,急于求成。所以我想把你们两个都放到身边,好好教着。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我们何家的门,有一个清白正经的出身。如果不是为这一点,他也不会冒进行事。”   何则林的话才说到这儿,何连成的脸色就变了,他声音变得有点冷,问:“您原谅他了吗?”   何则林抬眼看着他说:“怎么?你真的没有容人之量吗?他是你亲弟弟。”   “我没有亲弟弟,我妈只生了我一个。”何连成想都没想直接说。   “我生了你们两个。”何则林也抬高了声音。   我一看何连成又要在这件事情前失去冷静,忙往他身边挪了一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他得到我的暗示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恢复平稳问:“老爸,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进我们何家的门?为什么您非逼着我和小三儿的儿子和平相处?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您知道吗?连您的感情史都能加工一下公诸媒体,您真是……”   “连成,够了。”何则林语气很轻,却让何连成戛然住口。他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何则林问:“老爸,您竟然连这个都肯原谅?为什么我犯的任何小错,您都恨不得放大几倍来处理?”   “连成,你坐过来。”何则林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地方,让何连成从他对面挪过去,“我对你严厉,是因为对你期望更高;对他不严厉,是因为我没想过让他接手我的事业。”   何连成自然不愿意坐过去,一谈到这件事他就会像绷直的钢丝一样,碰到什么伤什么,绝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推了推他的腰低声说:“你过去,把事情问清楚,我觉得你爸爸不会无理由的相信他。”   何则林看了我一眼说:“连成如果把这件事放下去,他处理任何事情我都放心,但是因为有这件事,因为有何萧,他身上的弱点越来越多。”   何连成已经起身坐到了何则林身边,虽不愿意却勉强听着这些话。   人可能都有自己不能触及的底线,何连成现在的底线就是——不能与小三儿的儿子和平共处。   “乐怡,我也是拿你当家人看,才毫不避讳地说这些事。”何则林又喝了一口茶,慈爱地看着何连成说,“我知道,我年轻时做下的糊涂事让你很没脸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在他第一天来咱们家时,我心里想的就是把他培养成你的助手。这些年以来,他受到的所有教育都是为了做一个尽职的好助手。他再努力再勤奋也逃不开这个定位。你呢,你自幼就是当做我的接班人培养的,你学的每一样技能都是为了将来能做一个合格的管理者领导者,整个集团的继承人。”   这些话应该是何则林第一次讲,何连成脸上的冰封表情略有变化,他想开口问什么,却在触到我的眼神之后忍了下去。   这个时候不适合开口,因为何则林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只要没人打断他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果然,何则林顿了一下接着说:“儿子啊,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宽宽长到二三十岁,还不能正式承认你做父亲,你是什么感觉?”   何连成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何则林的心理我们都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为他年轻时感情出轨卖单。我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我站在外人的立场,我觉得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但是,我现在与何连成立场一致,我不可能对他表示同情。   何连成现在想到的应该是他妈妈在为刚起步的公司劳心劳力时,他老爸却在外面和小三儿恩恩爱爱。   只要是儿子,永远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老爸背叛老妈,还给自己弄出来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两件事,何连成都倒霉的遇到了。   “您的意思是,不管他做过什么,您都原谅他?是吗,爸爸?”何连成最终没能保持住沉默这块金子。   “不,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看到的是他做这一切的动机。他的动机就是想让我承认他。这个目标如果达到了,你想他难道会不尽心尽力帮你?你确实也需要一个得力助手,在将来我百年以后。”何则林说。   “老爸,他的目标是继承权!”何连成终于暴怒了。   “继承权?”何则林笑了笑,“分给他百分之二十,于你无任何伤害,于他来说也已知足了。”何则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妈才继续说,“这个我和他谈过,他说他可以不要任何财产,只要能够有一个清白出身。他说不想将来结婚生子以后,无法向孩子交待爷爷是谁。”   何则林这一番话让我感触良多,再看看何连成,他脸上也有松动,只是固执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了。   “连成。”何则林拉住了何连成的手,说:“归宗宴已经把请柬发出去了,再收回来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进何家的门了。我整整一夜没睡,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照常办他的归宗宴,你到时给他点面子。要是真的不能接受他,不喜欢他,等这宴一过,我就把该给他的那百分之二十给他,由着他自己去经营,做得大是他的本事,做败了是他的命。我总算不亏欠他了,你说呢?”   这是何则林在我面前第一次露出柔软的一面,他的语气平和慈爱,拉着何连成的手似是在哀求一般,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觉得自己有点听不下去,于情我不愿意接受何萧;于理,又觉得何萧所做的一切确实无可厚非。在这个世界上,哪一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目的去奋斗?这点诡计,算是阳谋了。   这番话说完,客厅整个安静下来。   何连成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打破安静,他直视何则林的眼睛问:“老爸,您同意我与乐怡结婚,是不是用来交换的条件?换我和你一起承认你私生子的合法身份的条件?”   何则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郑重地摇头说:“不是,突然同意你和乐怡的婚事,是因为你们把当年的那宗旧事翻出来,我左思右想不忍心小娇的女儿再这么煎熬下去。我有一天晚上,梦到了小娇,她哭得很悲伤。我醒来以后半宿没睡,忽然明白我的迁怒于事无补,不仅小娇在地下不安心,也耽误你很多。”   “老爸,你这样说我还能接受一点。只是,关于我能不能出席,在众人面前做出父慈子孝的姿态,我还要再想一想。三天吧,三天以后我给您答复。”何连成长舒了一口气说。   我知道何连成要做这个决定很难,三天的考虑时间真的很短了。原来的他是宁愿放弃整个集团也不肯同意认何萧做弟弟的。但是何则林聪明地换了策略,改打亲情牌。   何连成的弱点就是亲情,他不怕硬的不怕横的,只怕老爷子泪眼婆娑的对他说老爸也没办法,你换位思考一下等等。   晚上还有一更,关于没收到磨铁币的解释:因为有几个亲写的是“回应”里,所以没办法送币,重新贴到“写书评”里,今天晚上全部补上,补的币每人送288币,谢谢支持! 第131 再提一个条件   事情谈到这一步,大家各自的条件和目的都达到,没多余的话要说。曹姨把宽宽抱了回来,笑着对我说:“宝宝吃东西不挑食,我喂他吃了一份果泥,一份虾饺,还有一份滑蛋羹,估计已经吃饱了。”   “谢谢曹姨。”我接过吃得小肚子溜圆的宽宽说。   何则林看宽宽倒是越看越顺眼,又接过去抱到怀里,喜滋滋地和他说话儿。   何连成看了看时间,对何则林说:“老爸,宽宽睡得早,我们先回去了。”   何则林心疼地看了看宽宽眨一下眨下的眼睛,终于松开了手,对我们说:“回去吧,等婚礼办完以后,就搬回来住。”   何连成扯了扯嘴角,没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抱着宽宽同何则林告别,然后带我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他沉默了好久才问我:“乐怡,你说我该同意吗?我爸确实年龄大了,上一次住院算是凶险的,突然心肌梗,稍不留意就会再犯。我不想他带着担心和遗憾……”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的这个问题只能自己做决定。虽然我知道我的话对他做这个决定影响不大,却仍不敢轻易开口。   何连成是一个表面看着懒散,实际内心特别坚决的人,他的事一向都是自己拿主意。即使亲密如我,我的也左右不了他的选择。就像刚才,他表面上在问我,实际是在问他自己。   我一直没说话,他也没追问,车子里只有宽宽含糊不清的叫着爸爸妈妈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他盯着前面的路面打破了沉默说:“我老爸都表白到这种程度了,我再这样坚持下去,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可是,我如果真的同意认何萧做弟弟,我怎么对我去世的妈妈交待?”   “要不,你别急着做决定,我去见过何萧以后再说。”我试探着问他。   宽宽这时在我怀里有点犯困了,眼睛睁一下闭一下,眼看马上就要睡着。车子里很安静,何连成看了一眼宽宽才又轻声说:“我宁愿我老爸对我简单粗暴一些,再多一些故意刁难,让我永远也不理解他的立场。可是今天他提到了宽宽,我忽然就理解他的心情了。特别讨厌的事就是,为什么他们当年犯下的错误不马上处理完,非要拖到现在,必须有我的意见才可以?我不想做这个决定,真的。”说到最后他声音拨高了起来,压抑不住的怒气就要爆发。   “我也理解他,但并不支持他,因为他伤害到了你。”我腾出一只手覆在他握方向盘的手上说,“你再想想吧,三天是挺仓促的。”   路上车多,有点小堵,我们堵在回家的路上。   “他不拿宽宽举例子,我不会犹豫要不要答应。他提到宽宽,问我如果宽宽长到二十多岁时,还没入何家的门,我该怎么办,我竟然一下子就心软了。”何连成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宽宽的头。   “你别这样想,宽宽和何萧完全没有可比性。宽宽是非婚生子,但是你一直都陪在身边,又这么疼他,他不缺少父爱。他和婚外情所生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手续而已。何况,我对于你是否和我结婚不在意,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违心的决定。”我看他情绪既低落又纠结,马上劝道。   他看了看前面堵得一塌糊涂的车流,俯过身来在我额头上抵了一下说:“傻,怎么可能做决定的时候不顾忌你。我们的宽宽在成长的过程中,不能缺失来自任何亲人的爱,包括爷爷和奶奶。”   我被他平淡语气说出来的话感动,忽然觉得嗓子就堵得难受,悄悄把头转向车外,不想让他看到我已经发红的眼睛。   他没有直接扳过我的头让我难堪,而是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说:“你明天去见见何萧,听他都会说些什么,咱们再做决定。”   我低声嗯了一句。   何连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怀柔政策”,他最见不得别人示弱,见不得别人哭。何则林对他那么冷酷无情的时候,他咬牙扛住,甚至不惜自己主动从集团出来。如今,何则林连条件都没提,只是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何连成就动摇到不成样子了。   第二天我在蓝山咖啡见到何萧,他还是一副精英的打扮。昂贵又得体的西服,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衬衫,淡青色的条纹领带,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他的脸色一如往常,有些苍白,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静如水,看到我走进来微微一笑,整个人谦和得很。   “请坐,喝点什么?”他体贴地问。   “随便吧。”我简单应道。   “这家是正宗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口味很不错,不需要用各种手法调制,喝原味儿的?”他很平静的试探问我,就像真是与老朋友聚会。   “好。”我点头。   蓝山咖啡价格贵得要死,一般市面上见到的都是赝品,最好的也都只是蓝山山脉周围地区出产的,正宗的难得遇到。   何萧招来侍者很熟练的点了两杯咖啡,等到侍者离开以后他身子往后一靠,像是放松下来的样子说:“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何连成恨我入骨,因为我对他的地位造成了威胁。说句实话,我不愿意自己是这么尴尬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太辛苦。做得好,别人会说不过凭借着自己是某某某的私生子;做得不好,别人也会说不过某某某的私生子而已。‘私生子’这三个字就像屈辱的烙印,打在我身上一辈子也去除不掉。可,我没得选择,我不可能在出生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如果胎儿在妈妈腹中有自觉的话,我想出生之前我会给自己一个了断。”   我被他直接的话震惊,从来没想到一向说话只说半句的何萧会在这件最应该死死隐瞒的事情上如此直白坦诚。   “从表面上来看,我确实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但是往深里想,我没必要。即使何连成不出席所谓的归宗宴,对我也没多大影响。甚至于,何则林是否承认我,我都不太看重。”何萧又说。   侍者端着咖啡过来,轻声说:“先生,您的咖啡。”   何萧示意他放下,才又对我说:“我想要得到何则林的承认,只是为了将来孩子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谁,不想他和我一样说不清楚来历。”   我拿着银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问:“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些?”   “是,我没有所谓的证据,只是想告诉你我没做这些,至于是谁做的,你最好再查查清楚。”何萧抿了一口咖啡又说,“你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我只负责为自己澄清,至于澄清的话别人信不信,由听者自己来判断。”   说实话,何萧说的前半段我都相信,后半段我一点也不相信。   他如果真的不在乎能否得到何则林的承认,费尽心机努力这么多年为什么?努力拼进集团为什么?事事与何连成做对为什么?   “我对你的话不表示信或者不信,我想说的是人做错事情,总要付出代价才能被原谅。对于上一代的恩怨,我们谁都不知道详情,只是凭着结果来猜测。不管当年你母亲与何则林是不是真爱,和已婚男人在一起要承担什么后果,她应该知道。再者,我理解你的心情,却不能原谅你的做法。你有没有想过,何连成的母亲在知道你妈妈存在时,是个什么心理?”我在心里想了半天,才勉强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何萧的身份确实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但世上所有事情都讲个因果。她母亲种下来的因,就要他来承担这个果。没有人是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别人原谅的。   质量守恒定律在人情世故上一样适用!   何萧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的对我说:“你现在已经不再客观公正,也不再冷静,从身到心都变成了何连成的女人,打上了他的烙印。”   “你知道我离婚的原因吗?”我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他。   他点头说:“我不仅知道你离婚的原因,我还知道世人对小三儿的看法。但是那是你们眼里的看法,不管那个女人在世人眼里如何不堪,她是我的母亲,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毫无条件地维护她。”   他身子又紧绷起来,笔直地坐在深粽色的藤编沙发里,就像随时就要反击的豹子。他这种随时都像在谈判的身体状态,说明他一直抱着小心过日子。从来没有像何连成那样恣意妄为过。确实也有点可怜可悲!   我们两个的语气已经有点僵了,完全没有可能再继续谈下去。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在这个方面没有人会退让。   多年的隐忍让何萧的性格变得特别沉稳,他沉默了几秒,先缓和了语气说:“我的话就到此为止,至于你们能听进多少,我真的管不到了。”然后他摊开手,请我随意。   我回到家,只能把何萧的原话告诉何连成,多说或少说都不妥当。   何连成听了他话以后,抱着我静静想了很久,最后坚决地说:“我不会去参加他的所谓归宗宴,我爸做错事让他自己去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不由反问:“你老爸也左右为难得厉害,何况他在这件事上做了不少让步,你要是这么强硬的话,我怕老爷子身体吃不消。”   我的话又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了良久才说:“既然这样,我就借机再提一个条件吧。”   他说完松开手,拿起手机直接打给了何则林,我还没闹清楚什么,就听他轻声喂了一句说:“老爸,我同意参加何萧的归宗宴,不过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他离开集团,至于去哪儿我不干涉,你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何连成的话让我眼皮一跳,猛然想到沈末说送我一个大礼的话。他说的大礼很清楚——是让何萧从何氏集团出来。他怎么会猜到这一步?   那边的何则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连成说:“好,我相信您,其它的事你照常进行吧。”   何连成挂了电话以后,脸上表情很难看,捏着手机转了几圈才有点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   我走过去搂住他的腰,低声安慰道:“连成,对不起都是我多说了一句才让你陷入两难。”   “我的脾气我知道,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与你没多大关系。你不提醒我也会想到老爷子的身体。我不顾一切与他做对脱离集团,对他打击挺大的。这几年以来,我确实没少和他对着干。他那天说得对,我没有容人之量,做事太过随心所意。说实话,看到他陷入两难,我比他还要难过。毕竟这十多年以来,我们才是相依为命一起过来的父子。我想如果我妈还活着,也一定会把何萧收进来,这样的人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最放心。”何连成紧搂了我一下,语气平静下来,“你放心,何萧走到这一步已经有些被动了。”   看到有妹纸在问更新时间,春节期间我尽量保持日双更,但是更的时间不能确定。因为楼主家里人口太多,每天迎来送往太频繁了。节后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谢谢支持! 第132 小甜蜜   我看着何连成平静的脸,真的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他成熟了很多。某些少年人的义气行事和冲动行事从他身上慢慢褪去,看到他现在的变化,我忽然觉得庆幸。如果在我们相识的初期,他已经这般成熟稳重,怕是不会不顾一切选择我的。   爱情的美好和不计后果,只有在初尝情事的少年身上才能体会到。何连成认识我的时候虽是成年,却并没有几段真正走到彼此心里去的恋爱。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认识我以前的恋受都止步到何则林金钱的干扰。   每一个姑娘在得到自己觉得足够多的钱时都会选择放开这个高攀不起的男人。我当时不是没犹豫,那笔钱对我吸引力很大。我能抵挡得住那么大的诱惑完全是因为觉得欠何连成一个很大的人情,不忍心在他努力帮我以后,再把他卖给他老爸。   就这样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决定,成就我们这一段磨难不断,却还在苟延残喘的感情。   “何萧的归宗宴结束以后,咱们就举行婚礼。”何连成脸上浮出浅笑,走过来在我额角吻了一下说,“总要让别人知道,我为了结婚是付出点什么的。关于我们是兄妹的传闻,在婚礼以后会不攻自破,你放心。”   我忽然有点放不下心了,看着他的眼睛问:“真的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了吗?那件事他说不是他做的,你相信吗?”   “你都不相信他说的话,我又怎么会相信,不过是找理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至于他以后还生不生事端真不一定,何萧的去留老爷子还要纠结一下,不会这么容易把他挤出集团,可能在职位略有调整。不过,事总要一步一步的做,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吧。”何连成看我满脸的担忧和不放心,用手抚平我紧皱的眉说,“别老这样皱眉,再皱眉就成老太婆了。”   我一笑展开眉问:“怎么,开始嫌弃我了吗?”   “可不是嘛,嫌弃你了。”他笑盈盈的在我唇上轻啄了一口,一把把我搂到怀里,滚到在露台的沙发上。   此时天色未晚,夕阳西斜,东边的墙壁上被暖暖的阳光投上桔红色的光影,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不管我做多大的让步,能换你在我身边,于我来说总是赢了。以后,宽宽有爷爷,老爸有孙子,一家人搬到一起,也让辛苦一辈子的老爸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只是怕何萧不甘心,再有什么动作。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被你化解掉。”我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吧。”何连成把我压在身下,细细吻着我的眉角说,“以后不许替我担心,你好好照顾宽宽和元元童童就好。其它的事交给我,我可不愿意在婚礼我的新娘子神情憔悴。”   他轻浅的吻带着不能拒绝的热度,细细扫过我的面颊,落在唇上。   轻浅的咬噬就像一只耐心的小章鱼,一点一点侵占我的理智,最后我不由自主乖乖回应他。   到今天为止,压在我们身上最重的一个问题终于快解决了。我们两个人忽然都有一种突然放轻松的空虚感。欲望乘虚而入,然后一切就都乱了。   他炽热的唇舌紧紧贴合着我,在嘴里不停纠缠着,扫过我口里每个部分。我遇到他的热情和主动以后,大脑开始当机,隐约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他的索取急切又猛烈,我能听到隔着单薄的衣衫,他不安的心跳声,就像是里面困着的一只小兽要冲出来一样。   他吻得我手脚酸软以后松开了我的唇,眯着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又带着几分魇足压了下来,嘴巴直接俯在我耳后咬着我的脖子和耳根。   我一下觉得身子就像被电击一样,不由绷紧了身体扭动一下想挣到他刻意的刺激。他细尖的牙齿划过耳根,慢慢含住耳垂,舌上的热度传了过来。难耐的痒痛中带着他刻意发狠的用力,疼得我眼泪都要掉出来。   他低声细语:“亲爱的,抱住我。”   我不由听从他的指挥伸出手去搂他的脖子,他眼睛里的得意露出来,轻轻舔了一下我脖颈的血管说:“迫不及待了吗?”   “胡说。”我出口反击,却在话出口以后发现自己声音娇媚的就像在刻意表达着什么。   “我就喜欢看着你在我的身下慢慢变成粉红色,皮肤都透出邀请的热情。是不是,小东西?”他凑到耳边,轻声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自己都觉得身体变得柔媚似水。他眯着眼舔舔嘴角,嘴巴不再留情地一路吻下去,停在锁骨处低声说:“不许羞涩,配合我好不好?”   “好。”我被他柔情蜜意的眼神迷惑,不由点头,身体在他刻意的刺激下越加敏感。   他得意地凑过来,把我死死压在窄小的户外沙发上,手不安分地剥开我的衣服,一个晃神之间已经城池尽失。   我忽然抬眼望到了夕阳在墙上投下的铁线蕨的剪影,忽然意识到是在户外,天色还在大亮,心里大惊,那些快吞没理智的欲望迅速褪去,我几乎是一下子推开没有防备的他跳起来,抱起了身边的靠枕。   他被我突然推开,脸都气绿了,挑眉笑着一副看你能躲到哪儿去的表情。然后衣衫整齐的逼了上来,瞪着我的眼睛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狼崽子,恶狠狠地说:“在我手里你能逃得开吗?”   “何连成,别太过分。”我的衣衫不整和他衣冠楚楚形成强烈对比,一瞬间我简直觉得无地自容。   这家伙总能在不经意间把我惹得情不自禁,然后自己才施然上前,缠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问想不想要。   他高兴的时候这么做,不高兴的时候也这么做!   我要是这一次还上当,简直太没脑子了。我抱着靠枕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可别这么兽性大发啊,宽宽还在屋子里睡呢。”   “老夫老妻,兽性大发一次又怎么了?”他笑吟吟地逼了上来。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露台的面积太小了,做的装饰太简单了,竟然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躲。我才迈出几步被他一把搂在怀里,整个人都被他死死抱住,刚想要挣扎,他就马上把我整个抱了起来,一反身就扑倒在沙发上。   我终于知道这货为什么非要在露台上放这么多的沙发和靠枕,简直是在给他的兽行做着充分准备。   “你属泥鳅的吗?”他凑近我的耳朵问,两颗尖牙说着又不安分地咬住我的耳垂,重一下轻一下的交替着。   我心里又急又怕,最心底还有止不住的期望往外冒,整个人都快被这样纠结的情绪撕成三分。一个不留神,他已经得手,松开了尖牙带着坏笑轻声问:“是这里吗?”   我整个人变成了煮熟的虾,红得自己觉得脸烫得要命,下意识地把脸往他怀里钻,他呵呵笑着轻声问,“第一次这么主动啊……”   我一下又不知所措起来,他低下头柔情蜜意地含住我的唇,身子紧紧贴了上来。   天色是慢慢暗下来的,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辉以后,露台上漆黑一片。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看到他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把我拢在他的臂弯里,用手紧紧箍着我说:“不喜欢阿姨在家,等蓝华盈利稳定以后,你在家专职带孩子好不好?”   “欲求不满。”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你说的啊。”他又欺身上来,我被他身体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往动了动身体往后躲,谁知一个不小心碰到一个花盆,清脆的一声响,花盆掉在地上碎成一地渣,跟何连成一样。   我才想要起身,他收了收胳膊说:“再躺一会儿,难得家里这么清静,小东西睡着了,阿姨有事没来。”   他的呼吸在我头顶,声音带着闷闷的回声,我的心忽然很安定。   我才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表达一下满心的欢喜,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一声隐隐的哭声。我激灵一下子就把何连成推开问:“宽宽在哭呢?”   “哭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我把他锁到屋子里去了,肯定不会自己跑出来。”何连成解释着,迅速穿上衣服打开露台的门走了进去。   我收拾好自己时,他已经抱着哭得挂着晶莹泪珠的宽宽走了出来,站在露台门口对怀里的小东西说:“你瞧,妈妈多懒,大白天和宽宽一样睡觉。”   我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懒你妹!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宽宽看到我们都在家,突然就露出一个笑,张着小手说:“妈妈……”吐字清晰极了,我一听大喜,忙地去抱他。才一迈步才觉得腿上没力气,酸得几乎要跌倒。   何连成眼疾手快地笑着扶我了一下,低声说:“缺乏锻炼。”   他一语双关,把我气得不轻,可又偏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好借着夜色掩住脸红,抱过宽宽回到屋子里,甩了一记眼刀给他。   他倒乖觉,马上说:“大宝小宝都乖乖的,我去做饭。”   勉强算春节福利吧!   给大家在不断阴谋和阳谋当中一点人间烟火。转圈圈求票票! 第133 第一次家宴   何连成简单做了两个菜,手忙脚乱做了一小碗面目可疑的儿童面,然后把餐具摆好,请我们两个大小地主婆上桌。   我才拿起筷子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抬头看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米饭,敢情这家伙把我当成下饭菜了。我瞅了他一眼,一边喂宽宽一边说,“把你那种眼神收起来,看得人心里打鼓。”   他呵呵一笑毫无顾忌地看着我,声音暧昧地说:“看着你,就是美味。”   “滚,也不会分一下场合。”我脸一下就红了,低声斥了他一句。   他脸色不变帮我夹着菜,又用筷子点了一下宽宽的面条汤在自己嘴里尝了一口,带着无奈语气说道,“我就是这么多才多艺,随便一做就是大餐。”   宽宽倒是给何连成面子,把那一碗混合了西红柿黄瓜丁虾仁鸡蛋和菠菜的热汤面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他自告奋勇带宽宽,我乐得轻松一下就把孩子递给了他。   谁知还没到晚上八点,何连成就把小东西哄睡着了。他悄悄关上儿童房的门一脸轻松地走了回来了,轻手轻脚走到我身后,突然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我正在专心看东西,被他吓了一跳,心脏都几乎停了,一回头看到他温和的浅笑。   “宽宽这么快就睡了?”我问。   “他不睡觉,我怎么睡我老婆。”他嘴巴压在我耳朵上,声音里带着热气喷到我脖子里。   “你……你能有点节制吗?”我被他露骨的话说得脸红,不由回手推了他一下。   他笑着贴上来,在我耳边低语:“好久没这样了,你也心疼我被憋坏。”   虽然在一起时间不短,我还是不习惯他在这些时候说的话,觉得不知道怎么说话,在他怀里转了一下身体。我才动了一下就觉察到他身体的变化,顿时觉得腰眼有点发酸了。何连成除了旺盛的精力以外,还有刻苦的钻研精神,每一次都要做些让我羞于启齿的内容。   何连成扳过我的头,缠绵地吻了上来。   一夜无度……   第二天何连成又回了一趟家,和何则林谈到很晚才回来,进门看到我还在等着他,一怔之下松了一口气笑着凑过来,把我拉到客厅说:“算是好消息,老爸去找风水先生给我们定结婚日期了,何萧的归宗宴我们肯定是要出席的。”   到这一刻我心里才有止不住的幸福感溢出来,从认识何连成到现在有不少次走到绝境,我以为真的走不下去时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降低自己的低线。慢慢的妥协,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想,当中,我们不管是哪一个但凡少坚持一下,今天都不会到来。   只是,我没想到是,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竟然忽然一下就走到了要结婚的这一步。   他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在我唇上印了一下说:“总算尘埃落定了,至于我回集团的事,日后蓝华出成绩再说。现在即使老爷子让我回,我也自觉无脸。总要做出点什么以后才好回去。”   “何萧呢?”我问。   “明天晚上有个家宴,他也会去。用老爸的话来说,就是一家人先聚聚,免得显得太过生分了。”何连成说到这里语气略有低落,想了一会儿才又说,“你正常待他就行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必要在他面前做戏。即使戏做得十足,也没什么意义,大家心里都知道彼此是怎么看对方的。”   我担心地看着他:“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为难地接受他,我觉得我……”   “亲爱的,这件事别往你自己身上担责任,和你真没关系。”他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轻笑着说,“我也是才想明白,如果我一味和老爷子对着干,就是放任何萧借机做大。等到了那个时候,想动他都不容易了。”   我懒懒地偎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说:“连成,忽然觉得你最近变化很大。”   “喜不喜欢这样的变化?”他垂下头与我碰了一下鼻尖,低声问。   “喜欢。”我的声音几乎被自己吞进肚子里去,浅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欢喜,让我不自觉的从胸口溢出什么东西来。   “那就好。”他收紧了胳膊,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第二天晚上我们一家到的时候,曹姨就在门口等着。我抱着宽宽跟着何连成转进客厅,就看到何萧坐在何则林身边,听到我们进来了的声音他脸上带着笑,站了起来,满脸谦和。   何连成出乎我意料,居然笑着走了上去,抱住何则林的肩膀叫了一声老爸,然后看着何萧点了点头。   何则林一直在看着何连成的表现,看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把何连成拉到自己右手坐下说:“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何萧微微笑着,看着何连成与何则林说话,嘴巴紧闭不多说一个字。   何则林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何萧说:“以后,这就是你大哥,有什么事兄弟两个商量着来。”   何萧笑着伸出手,对何连成说:“大哥。”   何连成的脸到底黑了一下,眼角一挑,然后生生从嘴角挤出一丝笑,这丝笑慢慢在脸上蔓延开,几秒钟内眼睛里都是笑意,他随意地伸出手与何萧握在一起说:“原来有些误会,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何萧也笑着说:“我都知道,不会再提了。”   我抱着宽宽坐到何连成的小妈身边,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小妈姓罗,名字叫凤云。我不好直接叫妈,低声叫了一句“罗阿姨好。”   她笑笑接过宽宽抱在怀里,低声说了一句:“总算一家团聚了,老何这几天心情都特别好。人老了,就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   她说这话自然轻松自在,何连成与何萧闹成什么样她也毫不关心,她在意的是何则林的心情如何,只要把何则林哄好了,得到她应得的那一份遗产才是正经。所以她现在才应该是与何则林立场最一致的人,也最得何则林欢心。   “乐怡,等何萧的归宗宴一办,就挑个好日子把你和连成的事儿给办了,毕竟宽宽都这么大,也该上户口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宽宽的大名,想到几个,你和连成看看哪个好?你阿姨说她是挑花眼了,看着那个都好。”何则林点了我的名字,我马上抬头望过去。   看到他从曹姨手里接过一张纸,上面能看到用毛笔写着好几个名字。他拿过来以后摊开在茶几上对我招了招手说:“宽宽先给你阿姨看着,你过来瞅一眼。”   我笑着摆了摆手:“这件事连成看着办就行了。”   对于宽宽的大名,我倒是真的不介意,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想必何则林也绝对会取得太难听。何况在这种时候给何连成做点小面子,他也开心。   何则林似乎对于我不参与此事挺开心,把纸摊开了给何连成看,说:“看看,你是连字辈的,下一代是宣字辈,你看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满意,你选一个就行了。”   何连成拿起那张纸迅速扫了一眼,重又推到何则林面前说:“这个由老爸定吧,我又不懂什么是好的。”   何则林戴上老花镜,拿着那张纸认真研究了一下,点了其中一个名字说:“我觉得何宣明不错,所谓‘月穆穆以金波,日华燿以宣明’,行事光明磊落,是立人之本。你要是没意见,就叫这个名字怎么样?小名就叫宽宽,反正都已经叫熟了。”   “都听老爸的。”何连成对这个名字倒是表现出非常满意的样子,笑着看我了一眼,我微微错开他的眼神,点头宽宽的小脑门儿说:“宽宽,今天有大名儿了哦。”   宽宽不失时机地哦了一声,嘴里咿呀地叫着巴巴巴,就像是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一样。何则林也笑了起来,把那张纸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手,向前探着身子朝隔着一张茶几站着的宽宽说:“宽宽,以后咱们大名儿叫何宣明了,好不好?”   宽宽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何则林,小胖手拍了一下茶几猛地哦了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不能不说,小东西就是格外招人疼,也不知道巧合还是他真的听得懂何则林的话,这一下的表现让老爷子开了心。   “来来,爷的乖孙儿,到爷爷这边来。”何则林一下子乐开了花,向宽宽拍着手说。   何连成站在何则林身边朝我温暖笑着,我轻轻拍了一下宽宽的小屁股对他说:“找爷爷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连成然后迅速绕开茶几跑到了何则林面前,仰起小脑袋看着何则林的脸呀呀呀地叫了几声。   说实话,小东西嘴笨的厉害,这几个毫无单音节的词根本听不出来是在说什么,这只是平常他一兴奋会这么喊的单音节词。只是今天喊对了时候,何则林更加高兴,笑得见眉不见眼,俯身把宽宽抱在怀里,看向何连成说:“等你们办完事儿以后,再给我添个孙子。”   何连成笑着应道:“老爸,养这一个都把我折腾得要死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小别扭,何连成现在何止养了一个,还有元元和童童在一起生活呢。   他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觉察到我表情的变化,马上开口说:“您要是把家宴定在周五的晚上,还有两个小宝贝能来呢。”   何则林脸上的表情没变,语气却有点淡淡地说:“元元和童童也很可爱,乖巧懂事的很。”   这两次过来都不是周末,元元和童童在幼儿园没有接回来,何则林刻意把两个孩子忽略了。   我做为母亲来说,对每个孩子感情都是一样的,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何则林大概不想破坏这么好的家庭聚会气氛,马上转了话题说:“你担心什么,只管生就好了,我一年给我乖孙儿五个点的分红,总够用了吧。”   何连成眼睛一亮,弯下腰点着小宽宽的鼻子说:“小东西,一来就争宠,我都靠边站了。我当年是留学回来才拿到了百分之三,你爷爷在你一周岁就给百分之五啊。”   说完又对何则林说:“老爸,你偏心。”   何则林笑着说:“宽宽多乖,哪像你自幼都不让我省心。”   何萧在一旁笑着,脸上到底多少有点别扭,那笑都快绷不住了。果然,在这个家里,只有何连成与何则林的关系最好,用何连成的话来说,到底是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感情。何萧和我,还有跟了何则林十几年一直没生育的罗凤云阿姨都像是挤不进他们父子之间的外人。   明天是最后一天送红包的时间啊,没有领到的红包的姑娘继续写书评吧!   另外,明天的两更应该都会放到晚上,白天有事哈。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另外,你们觉得接下来还会有虐的情节吗? 第134 说实话   何则林抱着宽宽与何连成闲话了几句,就像是忽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刚认回来的儿子,于是抬头笑着问何萧:“一直没听说你交过女朋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要不要过一段时间带回来看看?”   何萧脸上的轻薄落寞之情一瞬间就完全消失,他笑着说:“何董,我不像少董这么优秀,哪有姑娘愿意跟我呢。”   何则林眼睛一瞪说:“刚才怎么叫了,怎么转眼就忘了,再这样见外的称呼,我可就真生气了啊。”   何连成呵呵笑着说:“说我优秀,这可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在工作上的,我还真没像你那样卖命。”   何萧先笑着向何则林叫了一句:“爸,原来叫习惯了,以后一定不再叫错。”然后他又转向了何连成叫了一声大哥,然后说,“少董开玩笑,我只是会工作,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工作机器,生活情趣一概不懂不会。”   “这个怕什么,让你大哥教你就行了。”何则林终于找到一个能把二人拴到一起的机会,借机提出下周末父子三人一起去打高尔夫的建议。何萧满口应下,何连成含笑应下,何则林满意地点头说,“周五的归宗宴以后,咱们周六就去打球。”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转向何萧问,“对了,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急于认祖归宗是为了给孩子一个交待,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孙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何萧也曾经和我说过这句话,我也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的话,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有人怀了他的孩子,甚至快要生了。   只是他这人一向隐藏很深,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感情绯闻。何则林这么直白的问话也被他轻飘飘地带过去,说只是想得比较远,确实没有合适的女朋友。   这一顿家宴吃得其乐融融,饭后泡了茶在沙发上休息,何则林的膝盖已经成了宽宽的御用专座,小东西在他的怀里拧来拧去,甚至不小心碰掉了何则林一个心爱的紫砂杯。就这样,何则林从头到尾都是笑的,甚至在茶杯摔碎以后,他马上抱起宽宽拉着他的小胖手心疼地问:“有没有烫着我的小乖孙儿?”   曹姨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残局,重新沏上了茶。何则林又反复确认了宴会的时间和流程以后,才让我们各自散了。   出来的时候何萧跟在我们一家身后,来到停车的地方他站在一旁向我们招手,语气温地的说着:“路上开车慢点。”   那样的姿态和动作,真的就像自幼一起长大,关系极好的亲兄弟。   我们的车子开出去以后,我还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孤单的身影站在稀落的月光下,有点形单形只的悲意。   何连成也看了倒车镜里的他一眼,说:“如果我能早一些知道服软,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做能得这么多的好处,或许真不会在这段感情里扛到底。想到这些都有点后怕,当时的坚持少一分,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对于他的话我有同感,点了点头看着怀里已经有些瞌睡的宽宽说:“今天有件事我没问,觉得不太合适提。”   “什么事?”他觉得奇怪,扭头看了我一下才反问。   “归宗宴上,我是不是要带元元和童童出席,总觉得那样的场合,不管是对我来说,还是对两个孩子来说都有点尴尬。”我直接说。   刚才在何则林家里,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毕竟元元和童童与何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直接出席这个宴会,何则林要怎么向那些故交解释?他能直接说,他大儿子娶的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二婚女人吗?   我不是看不起自己离婚的身份,而是怕在这种场合上让何连成难堪。   在世俗面前,一切孤傲和性格都会被压得粉碎。其实对我来说,我什么都不怕。自从做了妈妈以后,我简直所向披靡。所谓为娘则强,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不能不顾忌孩子们的感受,在那样的场合什么人都会有,一眼看不到就可能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们那么小,我怕他们承受不起。   我的元元和童童在那天应该是身份比较尴尬的人,甚至可能会吸引一部分的注意力过来,还有可能给何萧当挡箭牌。   我说了这句话以后,何连成专心开着车看着前面的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等拐下主路时他才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要孩子们参加。”   “我不想让他们参加,怕听到不好的话。”我想了想说。   “可是这件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何连成回头问我。   我无法回答,也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灯出神。   今天之前,在我眼里宽宽和元元童童是一样的。今天以后,我忽然觉得宽宽要比那两个小宝儿幸福,他在刚懂事的时候家庭成员健全,有爷爷和奶奶,有叔叔,有爸爸和妈妈。而元元和童童呢,从出生到现在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后来有了能给他们父爱的何连成。   “要不问一下老爷子的意见吧,毕竟他比我们更擅长处理这类事。”何连成试探着问。   “好,听听老爷子的意见。”我也觉得听一下老人的意见比较好,毕竟相较起来我们经历的事还算是少的。   回到家我们把熟睡的宽宽放回床上,一起回到客厅拉了一下最近的日程表。三天以后的周五是何萧的归宗宴,两周半以后是刘天的订婚宴,我们的婚礼日期也在等着老爷子的通知,估计也不会太远。   “何萧认祖归宗,你做为哥哥一定要送礼物的;刘天订婚,他一直也帮我们不少,算是知交了,也要送礼物。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挑一下,看送什么好?”我把日程表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   “何萧那儿我想好了,这种场合要么送车要么送表。送车太一般的送不出手,数百万的我现在负担不起。就送他表吧,我原来喜爱收藏名表,手里有几块绝版不错的,市面上起拍价在三百万以上,随便挑一块儿给他得了。刘天的订婚礼,你再想一下,想不到更好的的话我建议还是送表。当年我屯下不少,现在用还算拿得出手。”何连成把我拉坐下去,温热的手掌按到我的后腰上,轻轻揉了两下问我,“好点了吗?”   “就是有点酸,没什么大问题。”我往后靠了一下身子,体会他的温柔体贴。   他刚开始还在认真帮我揉着发酸的后腰,过了十几分钟以后手就不老实起来,悄悄溜上去挑开了我胸衣的后扣。胸口一松我才觉察到,刚想回头看说他两句,弱点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他温热的略重的呼吸声凑了上来,在我耳边问:“刘天订婚,你是不是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我被他的话问得心惊,从不知道何连成这么敏感,这样的情绪他竟然都能觉察得到,有心要辩解,又觉得这么虚伪的话说出口他也不信,索性不再说话。   他没得到我的回应,手上用了力气,一张刁钻的嘴也凑过来,在我脖子上轻咬着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被我问到心事,你心虚了?”   “胡说,我才没心虚。”我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小东西,你说的不是实话。”他的语气有点恶狠狠的,说的同时嘴下发狠,我觉得耳垂一下子疼得钻心,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何连成,疼死了。”我往前探着身子,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他一只手死死握住我的胸口,下巴搭在我肩上,就像一只赖皮的八爪鱼,死活甩不开。   “你再不说实话,我可要惩罚你了。”他松开牙齿,用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舔着我的耳垂,间歇的时候再用牙轻吻我后颈上的血管。   他的掌心烫热一片,微微的薄茧磨得皮肤发疼,在衣服下不紧不慢地厮磨着,耳边又传来他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喜不喜欢我这样,嗯……还有这样……”他说着手还不肯停。   他固执得让人头疼,想知道的答案必然要听我亲口说出来。我的任何暗示他都视而不见,只肯相信我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没有。”我终于受不住他刻意的折磨,咬牙说出这两个字。   对于刘天订婚的失落情绪,我只能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出来。特别是做为未来大夫的何连成来问,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的小失落。   “乐怡,你没说实话。”他不依不饶,另一只探到我的腰间,一个用力把我反转过来,我与他四目相对,不由自主被他眼神所慑,转了一下头。   他凑过来咬住我的唇,含糊着问:“不说实话,后果很严重哦。”   “我说的就是实话,他订婚我很开心的。”我直视的他的眼睛。   他听了这句话,眼底有了薄怒,认真看了我一眼俯身下来,吻落在我的眼睛上,然后一路滚烫地滑到我的唇上,再用舌头撬开我的嘴,灵活地滑进去,用舌尖扫过嘴里每一个部分,吮吸走我嘴里的每一寸空气。我终于慢慢变成了被人挂到鱼钩上的鱼,变得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他松开的我唇时,我忽然获得了自由呼吸的能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腔里的以及砰砰地乱跳着,还没等把气喘匀,他的嘴隔着衣服含住我的胸口,手也忽然探了下去,恶意地来回动着……   这种突然的刺激让那种灭顶的感觉一下子潮水一样涌上来,我用手去抓他那只点火的手,却被他握住手腕,把我的手拉到嘴边,轻轻舔着我的掌心,低声说:“还不说实话吗?”   总算把这一章在出门前赶了出来,下一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半之间哦。   今天是最后一天写书评送红包,不要大意的凑齐100字等红包吧! 第135 亲厚远疏的关系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我被恶意捉弄,终于忍不住恶狠狠一口咬住何连成的肩头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用很暧昧的声音说:“我只是怕你某些时候不小心被他感动,我确实想得很多。不过,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吃这些干醋也没意思,对不对?”   “知道还这样。”我听到他终于释然的语气松了一口气。   “乖……”他俯在我耳边低声说,“属狼的么,咬出血了。”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他肩上不敢吱声,自己觉得无地自容了。他极尽温柔缠绵的待我,换来的是第二天的老腰酸疼。   周五下午三点,我们去幼儿园接元元和童童。两个小东西没想到我会这么早过来,有点惊讶地扑到我怀里问:“妈妈怎么这么早,还没到放学时间呢。”   何连成怀里抱着小宽宽,一只手牵着童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今天晚上要去见爷爷奶奶,还有叔叔。”   他的话音一落,童童就站住了脚步,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试探着问:“妈妈,是真的么?哪个爷爷?”   元元也明显的一怔,止住了脚步。两个小东西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称呼,可是他们又都正常的上学进入他们的小社会,懂得了这些称呼的含义,所以才会这么震惊。   我弯下腰在他们额头上分别亲了一下说:“是何叔叔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以后也就是你们的爷爷奶奶和叔叔了。”   两个小东西听了我的话,倒是重新跟着往前走,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车前何连成把宽宽递给我,抱起两个小东西放到后座儿的儿童座椅上,然后帮我们关好车门,自己俯身上车,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问一下两个小东西的心事。他们两个显然觉得这件事太过突然,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到底是怎么个来历。虽然我与何连成在一起时间很长,却从没在孩子面前提及过他的家人。   我拍拍宽宽的后背,让他安静下来,然后看着一脸深沉望着车窗外的元元问:“元元不开心吗?”   “不,开心。”元元听到我的话,回头看着我认真地摇了摇头说,“能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爷爷和奶奶,很开心。可是……”   他说着犹豫地看了看童童,下一句话就卡在嗓子里了。   童童低着头像是没接到元元的眼神,我知道他接到了来自元元无声的询问。这两个小东西之间,有着我不能理解的默契,哪怕是不说话,同一件事情他们的想法也惊人的相似。   童童快把自己腰上的安全带瞅出花儿才用很小的声音说:“妈妈,弟弟的爷爷奶奶会喜欢我们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在前座儿上竖着耳朵的何连成上回了一下头说:“肯定会喜欢你们。你们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元元没说话,童童却看了看何连成又看了看我说:“我们有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吗?”   他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里就咯噔了一下子。我恨不得用尽所有办法,把楚毅这个亲生爸爸对他们的影响降到最低,却还是被问起这个问题。   血缘真的是不可逆的吗?   何连成确实和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却是一直陪着他们的,而楚毅的陪伴只有几个月,甚至这几个月当中也不甚愉快。为什么孩子心心念念地说着亲的后的?这样的观念是谁灌输的?   “你们当然有亲生的奶奶和爷爷。”何连成反应比我快很多,马上接话,没让气氛陷入尴尬,他笑着说,“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分两种,一种是有天生的有血缘关系的。比如说你们和你们的亲生爸爸楚毅的关系,这种关系没有谁能够改变。还有一种,是我和你们的关系。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大家在一起,成为一家人,我爱你们可能会比你们亲生的爸爸更多一些。”   我能听出来何连成想要表达的意思更多,可是他没想出来怎么说能让两个孩子理解。我听到刚才童童的话,心里是有点生气的。可是,我又知道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发火生气,否则就是生生在孩子心里设了一个禁区——这个话题不能在妈妈面说前。心里揣着这个想法时间久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我只能在心里想,还好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肯直接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或者是自己瞎琢磨。   元元听了何连成的话转头看向我,眼睛里有薄薄的水气,他低声说:“妈妈,我只是怕弟弟的爷爷奶奶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到了最末低得几乎听不到,我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他们心里的担心,忙伸出手去捏着他的小手说:“放心,一定不会的。”   其实我说的这句话是自己都不肯相信,何则林在最开始就让何连成承诺不给两个宝宝任何继承权的事让我印象深刻,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   何连成为了我做出来的让步,让我提不出任何条件来。   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出口,换来了两个宝宝深究的眼光,何连成也悄悄打量了我一眼,眼底有一点淡淡的无奈。   正在我纠结着如何再就这个话题解释下去时,宽宽却一下从我怀里扑了出去,扑到靠得近的童童脸上,小手抱着童童的脖子,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用手去抓他校服胸口上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儿。   元元现在很有大哥哥的样子,看到两个小的闹成一团,探身子过来抓住宽宽的小胖手儿说:“宽宽调皮,一会儿闹得哥哥生气了啊。”   他好容易掰开宽宽的手,小东西又用一口小乳牙啃住了童童的扣子,我忙把手探进他嘴里,把他紧咬着扣子的小牙给撬开,生怕一个小心把扣子咬掉吞进肚子里。到时,就甭去参加宴会了,得直接奔医院。   宽宽这么一闹,车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元元和童童也不再纠结亲爷爷和后爷爷的事儿。毕竟楚毅的父母他们都没见过,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和符号,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何连成悄悄看我一眼,一脸的如释重负。   他的担心我知道,怕两个孩子和他之间有什么隔阂。毕竟我们经历了千辛苦走到这一步,再经不起任何一丁点儿的事了。   或许有人觉得,一起经历的磨难越多,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深。其实真的不是这样,凡事都要有一个度。我与何连成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我们都真心觉得有点累了。   现在我们之间的状态是最好的,无外忧无内患,两人心里都有了点云开见日的淡定和放松。但是,这种状态也是最薄弱的,但凡再有一点丁儿的事情,其中一人觉得心累了,不想再面对了,然后一切就完了。   一路上我都没再说话,看着三个小宝宝儿说着闹着,何连成也没再开口。   到了酒店时间还早,我先带元元和童童到房间里换了衣服,给小宽宽洗了洗脸,擦干净下巴上的口水。   何连成去陪着何则林和他的继母罗凤云。   约摸半个小时以后,何连成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带孩子过去。我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抱着一个带着两个去了小会客厅。   因为距离宴会开始时间尚早,整个宴会厅都静悄悄的,除了服务生安静的摆着东西,最后布置着会场,再也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穿过宴会厅,来到小会客厅前,我敲了门有人从里面打开,我抬眼看到是何萧,他先向我笑笑,然后叫了一句大嫂。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点雷,脑子里有一点儿空白。   何连成此时已经起了起来,满脸带笑走过弯腰抱起童童,拉着元元走了进去,我抱着宽宽也跟了进去。   真正到了带着孩子来见何则林,我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所措,仿佛今天在等待着何则林承认的是我,而不是那个站在一旁笑得风轻云淡的何萧。   在这一刻,对何萧的高手段表示佩服,他前期准备做得充足,今天的一切水到渠成,而我才是真正尴尬的那个身份。也怨不得他费尽心机,让何连成带我出席这个宴会。表面看来,是何连成做了让步,勉强出席,实际上是借我的身份化解他的尴尬和众人对他的注意力。我真的猜不出来,等一下宴会开始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人把矛头指向我和两个孩子。但是,这样的安排是何连成和何则林商量以后决定的,我当时也觉得早晚两个孩子都要有进入大家视线的那一天,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出现。   到了现在,我再想其它也没有用,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何连成坐在何则林身边,把童童放到膝盖上,拉着元元对何则林和罗凤云说:“爸,妈,这是老大元元,这是老二童童,长得一模一样吧。”   今天还有两更,求票求冒泡求勾搭调戏! 第136 我不同意   在进来之前,我叮嘱过两个小东西,所以在何连成介绍了他们以后,两个人乖巧地叫了一声:“爷爷好,奶奶好。”   何则林脸上的笑意变浓,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到两个小宝儿的手里,说:“真乖,几岁了?”   “六岁了。”元元认真的回答。   何连成看到老的和小的算是正常接上头了,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把只沾了沙发边儿的屁股往后挪了一下坐实。   何萧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低声说:“真羡慕他们有你这样的妈妈。”   我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勇敢啊。”他低声叹了一句就笑着走到了何则林身边。   我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在真心夸我,还是在拐着弯的讽刺我。元元和童童也在关注着走过去的何萧,何连成纠明显的结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童童,元元,这是叔叔,何萧叔叔。”   何萧上去给两个小宝儿见面礼,元元和童童乖巧地叫人道谢。   坐在最中间的何则林在听到何连成的话以后,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他是聪明人,知道何连成现在即使接受了何萧,也是面上同意,心里反对。只是,在这种场合何连成只要愿意陪着做戏就行了。   元元和童童本来就不是特别闹的孩子,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越发拘谨,倒是宽宽没心没肺,从我把他放到地上以后,就没有一刻是闲着的,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儿又一圈,连茶几上放着的鲜花也被他祸害得成一地的碎花瓣儿。   我走过去坐在何连成身边,笑着与何则林闲话,心和眼睛却时时关注着元元和童童。他们在我坐下以后,就迅速坐直了身体,坐在何连成与何则林之间。虽然动作拘谨,却还算安静大方。   小会客厅的气氛在宽宽无知无畏的捣乱之下慢慢熟络起来,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服务生弯腰向何则林说:“何先生,已经有客人来了。”   何则林抬手看了一眼表,对身边两个儿子说:“有客人来了,你们都出去迎着吧。”   何连成点头应下,又侧过身子低声对我说:“你在这里陪着爸妈。”   我脸一紧忙点头,他倒是说得顺口,我却还没适应这个身份。他说完转身出去,留下我和三个孩子陪着他的老爸和继母。   罗凤云看起来满脸喜气,就像真的是在替何则林开心一样。但谁也知道,这满目的繁华与亲热,与她本人真的没多大关系。可她就是有这样的修养,把何则林的高兴当成自己的,时间久了不仅做戏的人相信,看戏的人也相信了。   宴会是八点钟开始,我们在七点五十的时候陪着何则林到外面见客。   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虽然何连成提前有和我说过流程,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忑忐。曹姨帮我抱着宽宽,我拉着元元和童童跟在何连成父母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宴会厅里人来得差不多了,满目都是带着得体微笑的陌生人。大部分人是结伴儿而来,身边都有衣饰得体的女伴儿。   人们看到我们一行出现,都慢慢安静下来,何则林满面含笑接过旁边侍者递过来的话筒,颇有亲和力的笑着环顾全场,然后才沉稳地开口说:“各位能赏何某这个薄面,十分感激。其实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一件家事。”他说到这里,全场已经十分安静了。   何则林顿了一下又笑道:“也不对,应该说是为了两家件事吧。”   众人的味口被彻底吊了起来,整个诺大的宴会厅静到一定程度,他这才自嘲了一句:“人老了,就会想一些以前的旧事,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做错了做对了……”他声音很大,语气磊落,“但是,只有当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回头去看,才会知道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下面有人带头鼓掌,转眼间就掌声如雷。   此时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上前与他握手道:“何兄这样快刀斩乱麻,倒是让我钦佩不已。你的为人谁不清楚,男人这一辈子只为两件事为难,一是事业,二是子女。”   这人也是拿着话筒讲的话,满大厅的掌声被压了下去,算是由他引出了正题。何则林拍拍他的肩膀说:“白兄这么给面子,何某感激不尽。”他的这句话又引来了很多的附和。   何则林又环顾了全场,这才真正说出正题:“大家都知道,我何则林膝下只有连成一子,确实有些单薄。不过不久前我才知道,我一直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大家熟知的一直在替我经营着翰华的何萧。蒙各位看得起,也都胡乱给他取了个让我都觉得汗颜的名号。”   何萧的金融圈里确实小有名声,被人们称为小天才。   他笑着招手让何萧与何连成二人来到他身边,何连成笑的得体大方,何萧眉目谦恭,两个今天穿的都是正装,显得格外玉树临风。其实男人只要身高到了,五官一端正就打眼的很。更别提这两个人,何连成气质有点傲,眉目俊朗;何萧气质谦和温雅,眉目清秀。这样的两个人往何则林身边一站,确实足够耀眼。   在场的都是人精,早就知道今天是为什么事来,自然给足了面子,一齐道贺,说何则林的两个儿子个个都能力超群之类的恭维话。只要是在生意场上打过滚儿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哪个在外面没几个私生子女,只不过有些没这么承认,有些是自出生就抱回家当做亲生儿女一样看待罢了。何则林此举,反而比那些藏着掖着的更显光明磊落。   等到这一拨道贺的声音差不多低下去,何则林又把何萧拉到自己跟前,对众位来宾说:“自此以后,还请诸位对我这个幼子多加关照。”   他说完又笑眯眯的看着何萧说:“今天还不改口吗?”   “爸。”何萧低了一下头略带羞涩地叫了一句,然后又满是自信谦恭的抬头看着大家。   这时场里气氛已经很热烈了,甚至有些人目光羡慕地看着何萧,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什么。   何连成在这个整个过程当中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偶尔还能递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眼神。   等到何萧这件事说清楚,有人已经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我和孩子们,甚至有人低声问:“还有一件事呢?”   何则林不急不躁把宽宽接过去抱在手里,又对大家说:“我大儿子连成,从小被我宠大,做事有点出挑。在座的各位可能听说过,前一段阵子臭小子和我对着干,闹得有点不太好收拾。也就是两周前吧,我才知道他一直中意的女孩子是故人之后。”他说到这里又向我招了的招手说,“来,乐怡,和大家见个面儿。”   我走到他身侧,他拉着我向众人介绍说:“过一阵子大家就能吃到我们家发出去的喜糖了,这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林乐怡,也就是老林的女儿。”最后一句话他是向站在一旁的几个年幻与他差不多的人说的。   那些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说:“是突然从帝都商圈消失的老林?”甚至还有人小声问出我老爸的名字。   何则林笑道:“可不是,我也是才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会闹那么多误会。”   大家一副明了的表情,于是有人开始问宽宽,提及宽宽何则林脸上的笑明显更多了一些,那种笑意是从眼睛里堆满以后溢出来的,他笑着对大家说:“这是我大孙子。”说罢他又抱着宽宽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几们年纪与他差不多的人面前说:“来,宽宽认识一下啊,这是白爷爷,这是郭爷爷……”   宽宽倒不怯场,睁着大眼睛一路儿看过去,小胖手儿打招呼一样乱舞着。   我的事,何萧的事,就连宽宽这个未婚先育的孩子,这一堆的乱麻就被何则林这么轻描淡定地揭过去了,而且揭得这么漂亮。   日后,就算有人再提及这段往事,恐怕多大部分也会把这件事当作美谈。何则林举重若轻的方式,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在这个结果成功论的社会里,你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藐视常规,只要你修成了正果,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可以当做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但如果做不出呢,那前面的一切都成了笑话,甚至整个人生都会变成笑话。   我不知道我在今天是不是庆幸一下,还好自己没有变成笑话。   何连成悄悄向我眨了一下眼睛,那眼神里有一点修成正果的感动。   宽宽到哪儿都是人气王,所有和何则林年纪差不多的都被何则林的刻意炫耀吸引,拉着宽宽的小胖手满脸羡慕地和何则林说着话。   这会儿功夫儿何萧已经去招呼各位来宾用餐了,何则林抱着宽宽与罗凤云一起在主桌入座。何连成悄悄凑到我身边,悄悄抱起了童童,拉着元元示意我跟他一走过去坐下。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温馨又热闹,元元和童童的身份在外面也一直有传,大家看到何则林没提,竟然也都默契地揭过这件事去,不再追问。   我松了一口气,拉着元元的小手跟着何连成往几步之外的主桌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女人,满身的钻石饰品,显得贵气逼人。她梳着一头短卷发,穿着酒红色的短裙,脚上踩着七寸高的细跟鞋,手里拿着一个镶钻的白色手拿包,直直向我们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女,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衣饰装容无不一精致。这个女人我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的气势就像一把剑,生生在这场繁华热闹当中劈出一条带着寒意的路来。从门口到最里面的主桌差不多有两百来米,今天的来将近三百人,整个大宴会厅摆满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热闹酒席,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的突然出现不会引起大家过多的关注。可是她身上的那种气势却让人不得不注意,在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后,她站到了我们跟前,满脸含笑一字一顿地说:“何则林,今天这所有的事,我不同意。”   从她出现,何连成的脸色就一直在变,她站在桌前时何连成已经来到她身边,甚至伸出手抱住她的肩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还是没能阻止她说出这句话。   还有一更,等不及的妹子明天早上再看吧。今天白天本来准备好好写一天,突然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不好意思更晚了哈。 第137 不是误会   和众人的大惊失色不同,何则林轻描淡定地站起来,满脸春风地笑着说:“大家可能不认识,这位是连成的姨妈,在美国定居,一年有大半时间不在国内。”   我听到何则林的话才想起来,这个女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我陪着何连成演相亲戏码的时候,她亲自带着薛铭来相亲,在看到我故意亲了何连成一口以后,带着怒气冲冲的薛铭转身就走了。之后,何连成开着车在路上演了一出狂追初恋的大戏,最后以追尾宣告剧终。   何则林的话打消了很多人的好奇心。她确实是最有资格反对何萧入宗的人。只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姨妈的话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毕竟是何家的家事,你一个外姓的女人来反对,总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姨妈,您先坐下再说。“何连成声音里放下所有身段。他怕闹起来,怕我难堪。   “连成,这么多年白疼你了?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你都不带通知我一下的?还有,林乐怡这样的人,你若是胡闹由着你去,想要娶进门……”她的话没说完,被何连成强行打断。   “姨妈。”他声音很大,压过他姨妈的声音,“这些是家事,我回去再向您解释,好吗?请您先让今天过去。”最后一句声音压到最低。   “连成,你的婚事我可以不干涉太多,但是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我不同意,也看不下去。何萧是谁?你同意认这么一个便宜弟弟?你这么做你妈妈会怎么想?”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清冷的寒意,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远处的人听不到,主桌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楚。   何连成与他姨妈在说话的时候,何则林把何萧叫到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何萧马上起身去安抚众位来宾。   这种场合,何连成的姨妈以这种姿态来,明摆着是来砸场子的,何则林涵养足够,依然面带着笑安排好一切,才笑着与她周旋。   罗凤云此时有些尴尬,却依然照着何则林的意思站了起来,与何连成一左一右扶住了何连成的姨妈,低声劝道:“有话咱们慢慢说,今天毕竟是个大日子,不管则林怎么做,连成总是嫡子长子,您尽管放心。”   何连成也连说带劝,每一句话都让我听着心疼。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用一种几乎哀求的语气说:“永浩,帮忙把你妈妈扶进去,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我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又纷纷聚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如坐针毡,本来以为何则林的高高拿起和轻轻放下,能够让我从风口浪尖上下来,再也不被众人围观。没想到突然跳出来的何连成的这个姨妈,一下子把我们之前努力营造的透明感戳穿了,大家就像忽然想到我一样,目光里带上了猜测,就连看元元和童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何连成知道这种场合如果真闹大,最难堪的应该是我,毕竟何萧只是私生子的身份,这事儿已经说开了。而我呢,离异带着两个孩子,与何连成结婚前又生下一个孩子,还有那段做陪酒小姐的经历……如果这一切被挖出来没什么,再挖下去就会涉及到我父母,我妈妈与何则林的订婚后毁婚……真的,我比何萧更适合被大家扒出来八卦。何连成自然是一瞬间就想到这些,于是极力的放下身段,去求他的姨妈做罢。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姿态,那种刻意的哀求和服软迁就,让我觉得心就像刀扎一样难受。   “姨妈,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何连成再次重复说这句话。   她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罗凤云,轻笑对罗凤云说:“你倒是显得十分大度哦。”   罗凤云脸上一紧恢复了正常,笑着说:“我也没能替老何生下一子半女,把连成当成我亲生的一样看大,说什么大度不大度,时间久了难免会有感情的。您也是看着连成长大的,不要为难孩子了。”   被何连成叫作永浩的年轻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上前低声说:“妈,这种场合要是再落连姨父的面子,连成表哥也受影响。”   何连成的姨妈不知道是把哪句话听进去了,叹了一声说:“连成,我没想落你的面子。只是何萧认祖归宗这件事,你竟然会同意,你让我怎么向你母亲交待?一个千防万防的三儿生的孩子,成了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她刚进来的时候站在桌子前说出那番话时,场里的人议论纷纷,此时已经被何萧成功安抚。何则林见场内情形已经被控制,马上不失时机地走到了她面前郑重道歉道:“我知道,我这么做你心里替你姐姐生气,但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该放下了。”   他讲这话的时候简直太对,何萧已经下去悄悄解释清楚来者是何连成的姨妈,大家心里都明了她因何来闹事,好奇心得到了满足都安静下去。何则林又诚心诚意地大声道歉,她再闹下去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浪。除非她把所有的矛头指到我身上,可是她又是何连成的亲姨妈,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刻意为难我。在这个时候刻意为难我,何连成的面子也保不住。   于是这一场看似不可破解的闹剧,在何则林的指挥和何萧何连成二人的配合下,杀伤力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大。   只是不管如何,这一场宴会中间这个小插曲明天就会满天飞,至于谁是最大的得利者,现在还未可知。接下来就要看,在这个晚上谁在舆论那里做得工作足够多了,谁就能够挽回自己的名声。   何连成借机与永浩扶着他的姨妈一起走进了宴会厅后面的小会客厅,摆好沙发垫扶着她坐下,才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说:“姨妈,我本来想下周亲自飞过去和您解释的,没想到你得了信儿跑过来。”   姨妈没接他手里的茶,而是抬眼看了看我,指着自己对面的沙发说:“林乐怡?坐下来说吧。”   现在外面只有何萧在撑着场面,其余的人都来到了小会客厅,大家知道今天必须先把何连成的姨妈安抚下来,这件事才能有一个善了,否则等一下还会再闹大。虽不至于大家闹到下不来台,但肯定会很难看,面子里子的问题怎么保全,全看何连成的姨妈给不给留台阶。   我看了看众人的眼色,乖巧听话的走过去坐下。   其实就我个人性格来说,一般情况下我忍不了别人的刻意轻视,但是因为有了何连成,这些忍耐快成家常便饭了。   她看我坐下,反而不对我讲话,抬眼看着坐在她一侧的何则林笑道:“何则林,我知道我今天来阻止不了你,但是有一句话想带到。”   何则林看她说完,点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独立董事,这事我一直记着,你只管放心。连成是我长子,宽宽是我长孙。何萧的身份只是在众人面前走个过场,我现在已到知天命的年岁,总不忍心自己的骨肉在外面没名没份的飘着。这件事对兰玲不公,等到我百年以后亲自到地下向她解释。”   “爸,姨妈,这件事都怪我事先没和姨妈说清楚,闹了一场误会。”何连成忙道。   “误会?”他的姨妈冷笑一声,“不是误会,我是刻意做这一出给大家看的。若不然谁还记得我们袁家一直都还有人?只不过全家到了海外,不太在国内活动而已。”   “我一直记得,不要说独立董事,就是你手里的那个未启动的基金会也……”何则林的话只说了半句就被永浩打断,他说:“姨父记得就好,我原先听说姨父和表哥之间闹得水火不容,还觉得到了启动的时候呢。没想到你们各自退让了一步。”   这几句对话虽然简单,里面所含的信息却大得惊人,我一句没听懂,看向何连成,他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好,何萧的事就先这样掀过去吧,我只是想多一个儿子,即使将来要给他一些遗产,翰华系也足够了。”何则林也不再提刚才说到的那个基金会和独立董事的事,直接转移了话题。   何连成的姨妈这才淡淡一笑:“姐夫,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只管去前面待你的宾客,我与连成有几句话要说。”   何连成的姨妈今天所做的这件事看似没意义,实则却是给何连成悄悄撑了腰,能在帝都在的商圈里拼出一席之地的人都不傻,知道十多年前旧事的自然会想起何连成的外公家是谁,有何背景。不知道的也一定会刻意去打听一下,估计也会得到很满意的答案。何萧与何连成相比,背景单薄得不行。   当我做为一个普通人,仰望富人圈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可理解。真正与何连成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看似毫无关系的事件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说别的,单是其中各种姻亲关系,就复杂到让普通人想像不到。什么自由恋爱,婚姻自由,都是一步一步算出来的利益交换。   每一步都是利益,家族的,个人的……在这个圈子里每一个人都不是简单的。我了解这一点时,才觉得刘天的毁婚需要很大的勇气,贾语含就算再不堪,如果不是刘天执意反对,刘家也会让这场婚事顺利进行下去。   我虽然不知道袁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却从何连成姨妈所表现的气度猜出来,她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罗凤云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坐稳何则林太太这个位置十几年,也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也好在她没生下孩子,哦不对,是没人允许她生下孩子。   忽然想到何连成曾经和我说起,他在罗凤云嫁给他老爸以后,就悄悄在她每晚必喝睡前热牛奶里下强效绝育药,连续一年的定时服药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当时因为完全站在何连成的立场上,在心里感叹还好他下手早。如今想起来,才觉得一身的冷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必定后面有人教,不说别的,那种无味无色的进口药是谁给他的?谁帮他一起做的这件事?   何连成的小妈罗凤云这一次好容易怀上孕,怎么又会轻易流产?何萧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入宗?何连成为了我与宽宽,与何则林闹到几乎父子反目,这个姨妈为什么一直作壁上观,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   “乐怡,真没想到连成会选择了你。”何连成姨妈的话把我拉了回来,我不知如接话,只得陪着笑不亢不卑的竖着耳朵听。   这是昨天欠的那一章,终于修改完成了。   我写得不慢,改得太慢,大家体谅一下。总觉得大家花钱看文,我就要尽力写到最好。谢谢各位支持,再厚颜求一次票票。   下一更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138 温和的犀利   她的这一句话才出口,何连成已经警惕地看向她,抢先开口说:“姨妈,是我死缠着她不放的。我们之间的事,都是我的错。您就别说她了,谁让你您外甥没出息,就是死死迷上她了呢。”   他姨妈冷冷横了他一眼说:“呵,我才一开口你就这么紧张,还让我接下来怎么说?”她说到这里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何连成问,“谁当年信誓旦旦的在我面前说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我相信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因为在我认识他的初期,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每次去紫金台寻欢都点一屋子漂亮妹子,左拥右抱的奢靡一个晚上,临走之前大把撒钱。   何连成笑嘻嘻地说:“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就挑这样的……”她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连成,我是真疼你,不然更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来。”说到这里她抬头对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说,“永浩,你上大学第一年,你表哥是怎么教你把妹子的?”   那个叫永浩的还没开口,何连成就满脸通红地叫了一句:“姨妈,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妈,小涵还在呢。”永浩提醒了一句。   他的话让我想起来一直跟进来,却没开口说话,透明人一般存的女孩子。她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话不多,自进来以后就一直没开口,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如果不是这叫男人说这一句,我几乎把她忘记了。   “表哥。”她被永浩点了明,往前走了一步,叫了一句。   何连成脸上的尴尬之色更甚,他忙开口说:“小涵这次回来了?要在这边停几天?”   “你们三个要叙旧,一边房间去,我和林乐怡有话要说。”何连成姨妈倒是没再继续对我冷嘲热讽,而是很平静地指了指门口。   何连成马上住嘴,上前抱住他姨妈的胳膊说:“姨妈,我知道您最疼我了,乐怡就是我这辈子选定的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半点正形,整个人都都像拧麻糖一样,恨不得粘到他姨妈的身上。那个小涵的女孩最先看不顺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快地在我身边坐下,笑着说:“你看,我表哥从小就这样,一犯错就死皮赖脸的撒泼。”   “小涵,几年不见你嘴变伶俐了。”何连成被自己的表妹说,有点赖不下去了。可是那边姨妈还没松口,他又舍不得这样功败垂成。   小涵没理会他,而是继续对我说:“我妈妈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知道你的出身和来历,心里不愿意接受。但是,来之前我们都把你和表哥之间发生过的事打听清楚了,知道也拆不开,不过试探一下而已。”   何连成才这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抱着他姨妈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姨妈疼我,肯定不会为难我。”   “这句话你今天说了八百遍了。”他姨妈终于松了口,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颇带着几分无奈的点了点小涵的脑门儿说,“这一次就不应该带你,心里藏不住一点儿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马上露馅儿。我试探了吗?我还没试探你就什么都说了!”   我听到他们这番对话,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真正放下。看样子,何连成的姨妈真的很疼他,在他一番撒娇耍赖以后,对我的语气也和蔼了不少。   何连成这才正式介绍说:“乐怡,来见过姨妈。”   我笑着叫了一句:“姨妈,您好。”   “这是表弟辛永浩,这是表妹辛永涵。”何连成看到他的姨妈没有反驳,不失时机再次介绍。   我笑着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才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他姨妈才微微点了点头说:“既然连成不顾一切选择了你,我也不好说太多反对的话。我们袁家和何则林不同,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只是,你们既然走到我们无法反对的这一步,有一些话我应该先和你说清楚。”   “姨妈,您真的不用说那么明白。”何连成再次阻拦。   “闭嘴,有些事必须先说清楚,你们才能决定要不要办婚礼。”她简短地斥了何连成一句,脸上表情恢复了平静和严肃。   “您说,我听着。”我与她想法一致,有些事提前知道才能做出更准确的选择。   我喜欢与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谈判,讨厌背后暗算和计谋。   “连成的婚事本来是由不得这么草率决定,他能婚配的对像也就那些人,左挑右选以后总有一个入眼的,能发生感情的。连成的妈妈去世的早,我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婚事也很挂心。说实话,薛铭我确实比较看好,后来你们闹了那宗事,正巧也让我知道薛铭心里另有他人,也就做罢了。那天咱们见面以后,我就去调查了你的背景,当我知道你当时是在做陪酒时,我很放心。在欢场之上的这些情爱,很少有人会动真心。逢场作戏以后,各归各路。于是,我就放心的回去了。”   何连成神色有点不安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担心别人说起那段经历伤害我。毕竟对常人来说,那样的经历就是旧伤疤,被人这么直接明了地提及,恐怕心里会不舒服。不过,我对她的这些话不太在意,一是因为我真心觉得那样的职业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家在那种场合各取所需罢了;二是,我可以勉强说自己当年还算洁身自好,即使现在有人去打听我的那段经历,也很难找到我被人包夜的记录。   “后来也陆陆续续传来一些你们的事儿,虽然不太连贯,我也知道得七七八八。总觉得这么多的事儿,不用我出面干涉,你们用不了多久就自己散了。谁成想,我等来等去没等到你们散了的消息,反而传出你硬着头皮,不结婚不要名份,竟然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姨妈说到这里,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一点,你颇有你妈妈的遗风,爱就是爱了,不顾生死。当年,你妈妈发现自己爱的人不是何则林以后,不顾名声竟然真的与林慕山私奔了,还说出终生不再踏入帝都一步的话。”   “姨妈,您认识我妈?”我有点欣喜。   自我记事以来,妈妈的旧友就很少,家里来往比较多的是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妈妈走得比较近的也是这些人。   而她本人,真的无一个手帕交。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外公外婆家的记忆是空白的,直到十五六岁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外公有外婆,还有舅舅和舅妈表哥表弟等。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外婆家和我们家一直走得这么远?前一段时间知道妈妈和爸爸的事以后,我才隐约猜到,当年这件事必定闹得沸沸扬扬,妈妈的娘家觉得颜面尽失,恐怕当时说出不再要这个女儿之类的话,所以才有了后来十几年不再联系。   我妈为了我老爸,付出的很多,甚至可以说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做为一个家族的叛徒,毅然决然地为了老爸判离了整个家庭,所有亲人,所有过往,所有朋友。   “怎么会不认识?当时又佩服她又恨她又看不起她。女人在那个时代,能做出这样的事,也确实有点惊天动地。”姨妈说着摇了摇头,“和你一样,为了孩子能做出任何事情,挺真腰板做出任何事情。”   “我妈年轻的时候,漂亮吗?”我不由多问了一句。   姨妈看了看我,又想了想说:“你长得不像你妈妈,五官太过明朗,你妈妈有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是特别柔媚的那种美,不太爱笑,有点小忧郁。”   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好了,不说你妈,继续说你。”   “姨妈,您都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就别再提这些旧事,好吗?”何连成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她要讲正题,就想阻止。   “不让我说完,她怎么知道要不要选择你?”何连成的姨妈说。   “没事,您继续讲吧。”我沉住气点头。   “你带着孩子嫁给连成,即使大家表面上都认可了,不再议论了,心里是怎么看的,我不说你也知道。其实,在这一场婚姻里,连成只有失去,没有得到。你倒是赚得钵满盆溢。”她说话直接,一语中的,我无力反驳。   感情不能量化,那大家在评价这段感情值不值得的时候,都会代换成货币价值。这么一转换,我确实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何连成吃了天大的亏。恐怕还有不少人觉得何连成冤得要死,替别人养两个孩子等将来的时候和自己的孩子平分继承权。   “姨妈,感情是不能这么比的。”何连成抢在我前头说了这句话。   “连成,你如果只是维持与林乐怡这种非婚的同居关系,对于你在商场上,没有多大的影响。如果你们真正举办婚礼,领到结婚证,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会发现突然出现种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你不相信可以试一下,到时候后悔了来找我,我给你善后。”他姨妈说的这些现实,我也曾想过。   因为在一起住久了,连某些想像都有点像。我们不是想不到这种状况,我们只是一起选择了视而不见。   “姨妈,我都想过,我都知道。”何连成郑重回答。   他的姨妈终于无话可说,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说:“永浩,将来你要是敢这样,我打拆你的腿。”   “妈,我不会。”永浩扫了我一眼,认真地点头。   话说到这里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笑了笑说:“小兔崽子,不管你娶得好与不好,成家了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我没虐,我没虐! 第139 惊变   何连成终于笑了出来,眼底的警惕一下子消散,他往后转身握着我的手对她说:“姨妈,何止是完成一桩心事,过一段时间我想带宽宽去给妈妈上坟。”   “对了,宽宽……”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场合不对在话到嘴边时突然咽了下去,笑着说,“何萧这样的人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处理,一个是放在身边便于控制,一是彻底踢得远远了,最好单独给他一家公司,然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我再想想怎么办。原本我对何萧防备心很强。后来在乐怡和宽宽回家以后,我才发现我老爸对我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何连成虽然也看出来她刚才言犹未尽,却没追问,反而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她慢慢笑了起来说:“可不是,亲手带大的和扔出去自己长大的,怎么可能一样。”说到这儿,她对我说,“乐怡,说到宽宽,你去把孩子抱进来我看看,刚才就恍了一眼,没看清楚。”   我看看何连成,他也轻声催了我一句说:“你去抱过来吧,老爸现在想着和姨妈和解,不会说什么的。”   我在小会客厅陪着笑脸差不多半个小时,心里一直惦记着外面的元元和童童,生怕在这样的场合上小东西怯场,又怕有人故意为难,听了这话马上转身去。   推开门我才发现,外面这会儿气氛热烈异常,何萧陪着何则林正在挨桌的敬酒,他杯到酒干,倒是喝得干净利索。何则林只是略一举杯,装装样子。不过他的身份和年龄在这儿摆着,旁人也都给足了面子,笑着恭维两句就走到下一桌儿。   主桌儿上还有几位与何则林同年龄的长辈坐着,我一一笑着点头打了招呼,走到坐在位置上正好奇打量着四周人群的元元和童童身边。   两个小家伙儿看到我出来,脸上明显一喜,眼睛里那些薄薄的恐惧褪去,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一靠。   宽宽在曹姨怀里,正抱着一个金灿灿的大橙子玩儿。曹姨看到我,抬头问了句:“连成呢?”   她问得很有技巧,既不显得自己八卦,又能让我把现在小会客厅的情况说个清楚。我觉得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她斗心眼儿,笑着从她怀里接过看到我以后猛扑过来的宽宽,说:“他姨妈想看看宽宽。”   她笑着说:“那你放心去,我看好元元和童童。”   我点了点头,低声嘱咐了元元和童童两句,抱着宽宽进了小会客厅。我敲了一下门走进去,抬头看以了几人望过来的眼光,何连成的神色里有一点慌乱,看到我迎过来,接过宽宽抱到姨妈面前说:“来,宽宽,叫奶奶。”   何连成的姨妈伸手接过宽宽,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小名叫宽宽哦,和你老爸小时候叫一样的名字,抱着你有点像抱着连成小时候。”   宽宽虽然不认生,但是看到一旁的何连成时却挣扎着人从姨妈的怀里脱出来,往何连成怀里扑。   何连成笑着在他脑门儿上轻弹了一下说:“奶奶抱一会儿还不愿意了么?”   宽宽被他弹了一下子,眼泪里瞬间变得水汪汪的,似乎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何连成的姨妈先看不下去了,一把拍开何连成的手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弹我们做什么。”   宽宽看到有人撑腰,硕大的泪珠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也不再去找何连成求抱抱,一转身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了我。   我刚笑着伸手去替宽宽腮帮子上的泪珠儿,小会客厅的门被人敲响,何连成说了一句请进,曹姨从外面推开门,面色有点焦急。   我一看就隐约猜到和元元童童有关系,马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低声问:“曹姨,怎么了?”   “有个姓楚的先生过来找你,说有事和你谈。”她低声说。   何连成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最后这一句话,他脸色一变回头说了一句:“姨妈,我们出去一下。”   何连成的姨妈虽然没听到曹姨说的是什么,看到我们两个人的反应也猜出了点什么,于是点头说:“你们只管去办,有事进来叫我。”   和楚毅相关的事,就算是闹翻了天我也不能来求助于何连成的姨妈,我估计何连成也是这个想法。   我们跟着曹姨出了小会客厅就看到楚毅正坐在主桌儿之上,与何则林谈笑风生,何萧在一旁作陪。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两人已经敬酒回来了。   看到我们两个一起出来,何则林笑了笑说:“连成,在那边小宴会厅开了一桌,你们两个陪着你姨妈一起过去。楚总在帝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能赏这个光过来,也是给了你弟弟何萧一点薄面,就和我们坐一起吧。”   楚毅在这种场合出现,刚才又指明要找我,必定是来找茬儿的。我能猜到就在曹姨去小会客厅叫我们的时候,何则林与何萧赶了回来,成功把楚毅稳住。   他现在即使是想找事,也不好驳了何则林的面子。元元和童童就坐在他的右手侧。楚毅明目张胆的给两个孩子布菜,搞得两个孩子不知所措,脸上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安。   他们是年龄小,很多事情搞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在这种明显是何连成家宴的场合,出现了他们的亲生爸爸,即使是孩子也能感觉出一些不对来。   何连成走过去向何则林笑了笑说:“老爸,这一桌都是我的叔叔伯伯辈的,两个孩子在这儿有点怯生,我把他们带过去吧。”   何则林点了点头,同时眼睛就看到楚毅身上。   楚毅感觉到何则林的目光,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把某些情绪压了下去,笑着向何则林道:“知道得晚了,匆忙赶来没准备什么礼物。”   就这样一句轻描淡定的话,把这一页轻轻揭过去,何则林很大度地笑着说:“楚总能来就已经是给我这个幼子面子了。”   我不知道楚毅为什么来,但何则林这样说把所有的一切都推以了何萧头上,仿佛楚毅真的是为了何萧而来。楚毅在这些人面前,又不能不给何则林面子,生生忍了下去。   我们两个带着三个宝宝要陪何连成的姨妈用餐,没想到刚才在房间里还语气平和的姨妈出了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若冰霜,走得很快让我和何连成追赶不及。不等我们追上,她已经走到了何则林的面前简单说了一句:“看在连成的面子上,今天这事我们押后再说。”   何则林脸色难看至极,刚待说话又被何连成的姨妈打断了,她说:“对了,你怎么说也是连成的亲生爸爸,为了认何萧归宗,用同意他的婚事做条件,是不是有点太分不清远近亲疏了?”   何连成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整个人都怔了。她说完这席话,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扔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窥无语。   坐得与何则林最近的一位老者笑着说:“娘舅家来给外甥出气,也是理所当然,老何不必介意。等事后带着两个孩子上门好好解释清楚就好,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谁的脾气还能那么盛?”   他的话化解了场中的尴尬,楚毅看到何连成姨妈一行人的背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我一看事头不好,他的性格我知道,固执起来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看这样子他也有话要说,似乎看到何连成姨妈的英雄之举,有点不想再顾忌何则林的面子了。   我挣开何连成的手几步抢到他跟前,低声说:“你跟我出来一趟。”   我的迅速成功截住他将要出口的话,他狐疑地看了看我,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缓兵之计?”   “求你看在我们曾经有过真感情的份儿,跟我出来。”我语气放缓,真的加上了哀求。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动作后转身就往外走。   越过人群穿过宴会厅,我到了大厅外面的小休息室门口等了他一下,看到他跟出来我才推门进了小休息室。   这是给早来的宾客休息的地方,此时宴会开始,这里空无一人。   他一跟进来就随手撞上门,并且拧了一下锁扣把门从里面反锁,冷笑着问我:“乐怡,我看着你求我就会心软。你看着我做什么,却从来不会心软。当着这么多人打我的脸?让我的儿子入何家的门,管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富二代叫爸爸?你真下得去手这么对我?”   “两个孩子并没有管他叫爸爸,只是这种场合我必须带孩子来。”我第一次面对楚毅耐心解释。   “没有?也对,你去疼你的小儿子了。你有没有看到我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孤零零地坐在一个大桌子前是什么情形?所有人的都在猜测他们的来历,甚至有人私下问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你在紫金台时和嫖客生的。”楚毅一步一步逼过来,冷冷地看着我,“你让我这个亲生爸爸站在哪儿?”   “你想多了,我只是那一刻不在。”我还在试图解释。   他冷笑着说:“是呀,何则林能压得住我,论财论势我在帝都比不上何家,就要生生被压一头吗?你找了一棵好粗的大树乘凉啊。刚才我真的想豁出去,生意不要,脸面不要,就这样直愣愣打到何连成的脸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捡了一个我玩剩下的女人。”   “楚毅,你说话别太难听了。今天的事,我是有不对的地方,有疏乎,但是你这样讲太过分。”我被他的话气得胸口发胀,几乎站不稳。不敢想像,刚才如果我晚一步,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何连成会怎么样!   最近写得有点慢,我正在努力赶,谢谢大家支持,希望过一个周末能赶上进度。 第140 谁是无辜的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我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墙上,再也无处可退时才停了下来。   “林乐怡,我说话难听吗?”他逼着我,“我们婚姻的失败缘于我的不负责任,可是你在离婚的时候告诉过我你怀着身孕吗?你在生完孩子以后,有通知过我这个亲生爸爸吗?你在带着孩子独自去应对那些捉襟见肘的日子时,想到过要我帮助吗?”   他说到这里语气激烈到喘不出气,停了一下直视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他问的都是事实。我当时知道怀孕,独自生子,一个人咬牙过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孩子们永远也不知道楚毅这个人。我从来没想到过,他会重新以这种突然的姿势再次进入我的生活。   “好,原来的这些我可以理解,缘于那时刚离婚你对我恨,你对我婚内出轨的恨意。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出轨?每天到你们的家里,我都觉得自己像一个需要靠着你们全家施舍才能活下来的男人,你理解这种感受吗?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二十年,本以为成家立业以后能把她接到身边,可事实呢?你说你要和你父母一起生活,不肯去我租住的屋子里和我妈妈同住。我忍下来,谁让我当时那么爱你呢。换来的是什么?你结婚以后还是那样姿意漂亮,和生意场上的男人推杯换盏,拓展着你们林家事业。你在与那些男人喝酒应酬的时候有想到过我的感受吗?”他按住我的肩膀,脸凑了上来,与我直直相对,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在浮动。   “楚毅,你不要提那些陈年旧事了,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觉得提那些还有意思吗?”我转开头,不与他对视。过去的事,真的没提的必要,不管谁对谁错,结局已经写好了。   他身上的压力太过强大让我喘不过气来。他从来没说过这些话,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婚姻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压抑。这些话,如果是在婚姻当中说出来,或许不会闹到后来那个地步,可那个时候我没想到过这些,他又一个字不提。   我原来不理解男人的自尊需要怎么维持,是在与何连成的相处中,我才慢慢学会体谅他人,关注婚姻中另一个人的感受。   楚毅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原来确实对他关注不够,可是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你有了新欢,当然觉得没意思了。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了挽回也做了努力,而结果却是看着你带着我的两个亲生儿子一步一步投到别的男人怀里,还让孩子们跟着你一起委曲求全。”他说到这里,伸手捏着我一下巴,强迫我转过头看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你但凡用对何连成的一分对我,我们也不会离婚,孩子们也不必在别人的家宴上无助地看着所有来宾,看着自己的妈妈抱着同母异父的弟弟去笑去应酬,去讨好别人的家人。”   他的眼神悲怆,带着让我不敢看的悲意一点一点溢出来,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下意识伸出手掰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说:“楚毅,不管过去是谁对谁错,走到这一步已经没办法挽回了。你现在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现在对你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连仅有的愧疚也在你一次一次无情的拒绝当中消磨殆尽了。我来到帝都,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孩子,第一次知道你为了养孩子付出过什么时,心都快要疼死了。可那时程丽娜还在我身边,我不想再一次婚姻失败,想用金钱补偿你,你呢?你用无敌的坚强拒绝了我,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想拿回孩子的抚养权,你又一步一步夺了回去。是啊,这几年你在这个大染缸一样的社会里变得更强了,和无数各色男人的应酬中你变得更无情了,披着柔弱外衣的坚强无人能敌。我败了又败,却还不忍心孩子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为难。我向程丽娜提出离婚,想到离婚以后能有机会把你和孩子接到身边。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决定用接下来所有的时间来补偿。可是,我还是晚了,你在那个时候突然决定与何连成在一起了。”他用力捏着我的下巴,凑上来说,“你他妈能有点良心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你做的呢?为了自己活得痛快,你都干了什么?你有想过再给两个孩子添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以后,他们会怎么样吗?”   “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我看着眼前这个生生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的男人,心里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认为他离婚再来找我,我就一定会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他的自信毫无根据,他连出轨都他妈有正当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从自己的立场出发,都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是受害的。可是,又有谁想过,在你自己的记忆里,你修改了所有对你不利的细节,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直到整个已发生的事情接近于你的完美想像。你在你自己的潜意识里,在你自己的记忆里,你终于成了无辜者,受害者……你善良了,你把所有的一切推到了对方的身上。多么可笑!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有没有被自己的潜意识修改过,我只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我不会原谅楚毅,更不会接受他的补偿。   芥川龙之介曾以一个小故事完美地诠释过,人是如何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修改自己的记忆。一个简单的杀人事件中,每一个目击者都陈述了自己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没有说谎,但是每一个人的叙述都完全不一样,简单的事件在不同人的叙述当中变得光怪陆离。那个看似怪诞的故事叫《罗生门》,它的不现实就是现实。   我,楚毅,包括程丽娜,楚毅的妈妈……等等所有的人,我们在各自的记忆里都是无辜的,都是善良的,都是迫不得已的!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正常的,理由充足的!   “我怎么没想过你的处境,我甚至想真心祝福你和何连成白头到老。可现实呢,我的孩子们在你们将要白头到老的爱情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怒问,眼睛发红地盯着我。   我已经不想和他继续解释什么了,他理由充足的来,就是想让今天的一切搞砸,然后我们各自就像撞到别人轨道的行星一样来个大爆炸,最后遍体鳞伤的回归自己的运行轨道。   “你今天来是想搞砸这一切?”我无限疲惫的问。   “林乐怡,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不至于卑鄙到你想的那种程度。我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孩子,顺便与你和解。我知道这个消息很晚了,心里纵然有失落和不舍,我还是来了。我真没想到一进来,我就看到两个孩子孤单地坐在哪儿,举目无亲,满脸无助和害怕。”楚毅说到这里仰起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压抑的语气说,“我把心都忍出血了,才免免保持刚才的冷静。你把孩子给我吧,你马上就要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不。”我听到他的条件,马上摇头。   不管是元元和童童,还是宽宽都是我心头肉,谁我也不会给的。   “林乐怡,你真他妈自私!”他恶狠狠地说。   “我对每个孩子的感情都是一样的,甚至在我心里可能更偏向元元和童童。你不要把自己有臆和猜测当成事实!何连成对他们也很好。”我完全知道他今天这么愤怒的理由,努力让自己忽略他难听的话,再次解释。   两个孩子在我与何连成结婚以后,肯定会慢慢改口叫何连成爸爸。他以后在我们的生活中的影响会越来越小,他不甘心不愿意。我理解他,却不会把孩子交给他。没错,我是自私,我不愿意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被他轻易带走。   “一样?你骗鬼吧?”楚毅不屑道,“你要么就同意把孩子给我,要么我这就出去公布元元和童童的身份,公布你的身份,看你们的婚礼还有可能举行吗?”   “楚毅,你真卑鄙!”我终于被他刻薄的话气到再次失去了理智。   “卑鄙的帽子你已经帮我戴上了,我何妨卑鄙到底。”他再次恢复冷静,冷酷的话变成了刀子,半分情面不留。   这时小休息的门被人在外面大力的拍打着,我知道一定是何连成过来找我,伸出手把拦着我的楚毅推开,快步走向房间门,想打开门让何连成走进来。   楚毅在我越过他的时候忽然冷笑两声,伸手拦住我的腰,一把我推到墙壁上,毫不来由地抓住我的衣领。   “你要干什么?”我被他疯魔一样的举动吓住,死命用手去挡他的手,想挣开他的禁锢。   十一点半左右还有一更,谢谢大家一如既住的支持。斑斑有个读者群,妹纸们可以加进去哦。397082598 第141 打架   “你以为你与何连成之间的感情多么牢固吗?我和你的婚姻失败于误会,你以为他不会?”他说着已经手下用力,嘶的一声我领口被他大力扯开,本来就是单肩的黑色礼服被扯破,我忙用手捂住胸口。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说:“林乐怡,你的身体曾经对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不过现在看着有点厌了。一个床上睡了一年多,你身体上哪一寸我没看过,亲过,爱抚过?捂什么劲儿,有意思吗?我甚至都知道你身上都有什么地方长着情人痣。”他越说语气越暧昧,带着那种玩腻了的不屑一顾,我顿时就觉得血往头上涌。   “楚毅,你他妈闭嘴!”我听完他的话,气得双耳充血,一时间只能看到他在动嘴,却听不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风一样跑到我身边,一记重拳打到楚毅的脸,然后反身把西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我这才看清楚,眼前很近很近那一双满是痛惜和愤怒的眼睛是何连成的。我有点意识不明地看向门口,看到曹姨及时从外面关上了门,而这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我回头看向何连成,一时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进的房间?是刚才吗?   “他对你怎么了?”何连成晃着我的肩膀问。   我的理智在这一刻恢复,冷静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他只是想在我们之间制造误会。”   “楚毅,你欺人太甚。”何连成把我推到他身后,抬腿往捂着嘴还在那冷笑的楚毅走过去。楚毅刚才完全没防备被何连成一下打中,嘴角还在往下滴着血。   这时,他微微眯眼后退了一步,然后松开了手扑了过来。他们两个摔成一团打在一起,我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过去拉开他们,又根本没机会靠近。   他们此时就像是无知的孩子一样,在地上滚成一团,彼此间用着最笨的招式在打架,每一拳下去都有嘭的声音,让我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我想出去叫人过来把他们分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失去了这个勇气,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最好谁都不要知道。外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事。   “别打了!”我大声喊着,一遍一遍说着。   地上的两个人兀自缠打在一起,根本没人听到我的话。   我不知道谁下手更狠,也不知道谁能吃亏谁能占到便宜,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瓷大花瓶。我伸手抱起来重重摔到地上。巨大的声响让他们二人略一停顿,紧接着又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起来。特么电视上演的这个办法,根本不管用。   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何萧冲了进来,顺手一脚把门踢上,他皱眉看了看我,然后弯腰把其中一个人拦腰抱住,嘴里怒道:“都别打了,生怕明天新闻没亮点吗?”   被他抱住的是楚毅,他被何萧抱住腰一时没挣扎出去,何连成爬起来,迅速的狠狠的向他的小腹猛打几拳。   我看着都觉得生疼,忙过去拉住何连成,但是已经晚了,他雨点一样的拳头再次落在楚毅的身上。   楚毅脸上都汗污,表情不清,却紧紧皱着眉,在何连成的拳头下之下痛苦地弯下腰,嘴角的血一下子流得更多了。   我死命从背后抱住何连成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后拖,口中说着:“你别疯了!”   “我疯!”他冷笑着一下甩开我,回头问,“我打他你很心疼吗?”   “是啊,她肯定心疼。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短,我们还是彼此的初恋。”楚毅艰难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抬头看着何连成似笑非笑,他的表情再次激怒了何连成。   何连成快步走过去,抡起拳头又要往下砸,何萧这才拖着楚毅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你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何萧,我的事不用管,给我滚开!”何连成恶狠狠地看着何萧骂道。   “你消停一下,老爸正在外面送客,等客人走净了,你们到外面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打,越热闹越好。这会儿老爷子让我进来,就是为了不让你们闹出更大的动静。”何萧一挑眉,把楚毅拖到距离何连成更远的地方。   何连成与楚毅打架本来是旗鼓相当的,有何萧的突然横插一杠以后,楚毅迅速落了下风,打在小腹上的那几拳没有一下是轻的,他脸色这会儿开始发白,迅速变得白得没有血色,惨白吓人。   何连成听了何萧的话,脸上怒气更盛,冷笑着骂道:“何萧,你他妈给我滚!”   “何连成,你嘴巴放干净点!”何萧在听到何连成的这句话以后,就像被人踩着尾巴的狗,一向淡定的他马上暴怒了,松开了手把楚毅推到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何连成一笑,看着他说:“有那样的妈就别怕被人问侯。”   何萧脸色发白,脚步越来越稳,几步就来到何连成面前,冷声说:“你说我没问题,但是你敢胆再说我妈一句,今天就不能善了。”他说着摘下了金丝边的眼镜,随手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冷笑道,“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不就是一起丢脸么?你以为我比你们更爱惜名声吗?错了,何连成,我自幼到大就不知道名声是个什么东西,别忘了我是被人叫着野种长大的。”   何连成的的性格我清楚,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别人激将。   何萧的话成功刺着了他的死穴,他十指相握松泛了一下手腕笑着接道:“好,那就不要善了了,陪你演这出戏,老子也快腻歪死了。都他妈当我是死人么?一个两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何萧也不再废话,一拳就挥了出来。他与楚毅不同,一出手就似乎是很有章法的样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楚毅靠着门看着我笑着说:“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你都能忍,我家只有一个妈妈你却忍不了。林乐怡,你是最近几年变贱了,还是真的脑袋被门夹了?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下家儿?就是因为他比我有钱吗?”   我已经被眼前的情形搞得到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话也成功的激怒了我。我扬眉看向他说:“看样子何连成下手还是不够狠,打得不够重,你竟然还有力气在这儿幸灾乐祸。”   男人打架的时候,女人才觉得无助。他们的拳头之下容不得女人有任何的话语权,我在一旁说什么都没用,又不能打开门出去。几次想过去拉开何萧,却被他们不经意间的给甩开,然后我就撞到一旁边的物件上,也不知道都撞到了哪儿,试了几次以后,我不但没把他们拉开,还弄得浑身疼都是伤。   何连成甚至在我过去拉架的时候分神,被何萧借机猛砸了几拳。   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不管是什么事,到了无法解决的时候,拳头对上拳头才是最解气的解决方式。   两个人压抑已久的平和假相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他们砸坏茶几撞碎花瓶,弄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子,还有碎瓷片子。两人身上都迅速挂了彩,我看到何连成被何萧又一拳打中,心顿时拧成一团,四下找称手的东西想把何萧一棍子打昏算了。   可这个休息室里,所有的布置都不称手,唯一我能举得动的花瓶都被撞碎了,剩下的是茶几和沙发……我站在那儿用目光四下搜索,想找到能用的东西。   楚毅轻轻笑着,对我说:“外边热闹起来了,看样子客人正在离开哦。”   他站得距离门口最近,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我一听他的话就知事情要不好,马上跑了过去,想在他之前挡住门并从里面把门锁上。   谁知我到底慢了一步,在跑过去的时候因为慌张,高跟鞋还崴了一下,我一下扑倒在地毯上,膝盖不知跪到什么东西上,一阵钻心的疼。   等我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施然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并且把门开到最大,自己几步走出去,看着外面的人一摊手笑道:“真是没想到,我前妻找了这么好的一个未婚夫,连带着我也看了一场好戏。”   我膝盖流着血疼得一瘸一拐来到门口时,他已经说完了这一切,挑衅一样看着我说:“既然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总该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了吧。”   外面的人群在看到楚毅打开门时,先是安静下来,在听完他的第一句话时,猛的议论起来,紧接着又是安静。楚毅的第二句话一出口,议论声马上再次起来,而且声音变得很大,就像是在人群里丢了一个炸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的身上,那目光里有探究,有不屑,还有一些已经不算是切切私语的声音在说:“哪个孩子是楚毅的?这个女人是离过婚的吗?”   今天第三更完成,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早八点,下午三点。如果有加更,晚上八点到十点间加,谢谢大家支持! 第142 一切都砸了   “何连成会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先前连白霜也看不上的人,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   “你不知道么,和白霜退婚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   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议论声几乎把我击垮,我扶着墙壁才让自己勉强站住脚,隔着几步看向楚毅,他带着淡淡的笑说:“你带着孩子嫁进豪门,总会让人家觉得难办吧,将来关于继承权又得闹一通的事儿,不如把孩子给我,你也省心,何连成也省心,我也省心,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着还若有所指地看向了正在房间里打得头破血流的何萧与何连成。   围观的人们目光里的东西又有了变化,真的就照着楚毅暗示的那个方向想了下去。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睛,直视着他问:“如果我把孩子给你,就会做罢吗?”   “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们两不相欠,还能有什么联系?你以为我还会再找你复婚?不过是一个我玩腻的女人,若不是你悄悄拐走了我的孩子,我会回来找你?别自作多情了!”楚毅背对着众人,面对着我,声音里带着笑意,把这番话说得越发龌龊难听。他的声音不大,除我以外,怕没人能听到。纵然如此,我的脸也一下失了血色,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我从没想到过楚毅这么爱面子的人会把话到这么直白难听,脑袋就像被人猛的用锤一锤砸扁,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   楚毅用更低的声音说:“林乐怡,到了最后要毁你的时候,我还是下不去手,给你留着面子呢。对不起,我收回刚才我说的话。”他说完定定看了我几秒,然后转身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何则林在这时已经走过来,看到屋子打成一团的何萧与何连成,他脸色铁青的走过来,声音不大地斥了一句:“有多少事在家里解决不了,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何萧先住了手,鼻梁上又挨了何连成一拳挂着两管儿鼻血从地上爬了起来。何连成还要动手,何则林略提高了声音说:“你聋了吗!”   何连成最终把已经举起来的拳头垂了下来,松开了一直揪着何萧衣领的左手。   “都给老子滚回去收拾一下!”何则林怒道。   何萧和何连成到了这会儿虽然各自不服的互相瞪了一眼,却到底住了手,低头就往外走。   何则林明明刚骂着让两人滚回去收拾一下,却在他们要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又低声怒骂道:“小兔崽子们没一个省心的,都在这儿待着。”   说着他轻描淡写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也进去,等我送完客人回来之前,你们谁都不准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比较起来,何则林对我语气柔和了很多,我却在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时心猛的一沉,终于一切都搞砸了。努力了这么久,在快要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时,突然一下子全搞砸了。   他对我的柔和是一种客气,是已经把我当作外人的那种客气。   我就站在门口,只略往里挪了两步就到了门里面,我刚准备伸手关门时,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这两个小小的身影是被大人的世界遗忘了很久的元元和童童。他们跑到我面前,眼尖地发现我膝盖上不停地往下流着血,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问:“妈妈,您怎么了?”   “没事。”我拖着腿,把两个孩子拉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把那些我不能承受,也不愿承受的目光挡在那一扇薄薄的木门外面。   整个房间就像被轰炸机炸过一样,地毯被弄得乱七八糟,碎玻璃和碎瓷片满地都是,白色的真皮沙发上血迹斑斑,甚至墙壁上也有血点子溅上去。   何连成与何萧两个分别坐在两个沙发上,把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远,然后互相看不顺眼的彼此瞪着。   我没说话,扶着元元拖着腿走到最靠边的角落里坐下来,然后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   元元小手有点颤抖地握着我的手指低声问:“妈妈,疼不疼?”   “傻孩子,不疼,别担心。”我低声安抚着被吓坏的元元,童童往我身上靠了靠,我能感觉到他的无助和害怕,他小小的身体紧靠着我,就像一片在风中抖得不成样子的树叶。   元元比他镇定一些,站在我右手侧,像个小护卫一样看着我,把我和另外两个男人隔开。在他眼里有愤怒一闪而过,满身都是对何萧与何连成的紧张防备。   何连成听到元元的话才把目光落到我身上,然后发现我膝盖上的伤,他迅速站起来走过来。元元看到他的动作,整个人一下子就绷紧起来,眼神警惕地看着他,在他还差一步就来到我面前时,元元挪了一步把他的路堵死,忽然开口说:“别过来,别伤害我妈妈。”   何连成的脸一下就白了,他眼神灰了下去,看着元元的反应声音很小的说:“我怎么会伤害你妈妈,我只是想看看她的伤重不重。”   他的语气里一片死灰,就像是冷了几天的火场,再也没有一点热度。   我知道,我们算是彻底完了。本来就过了做梦的年纪,我却还是固执地相信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梦境,并且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一刻,我们也累了,梦也碎了。   可是,我总还是不甘心这样,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元元拉到身边,柔声对何连成说:“我没事儿,一点皮外伤。刚才元元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太过担心我了。”   何连成也勉强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元元的头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妈妈的。”   元元的身体慢慢软下来,冰凉的手有了一点温度。   何连成走过来,蹲了下去,仔细地帮我检查了伤口,抬头对我说:“别动,里面还有块瓷片,你忍一下我先拨出来,然后马上送你去医院。”   “嗯。”我也觉得伤口里有东西,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何连成在自己身上蹭干净手,然后一只手按住我的膝盖,另一只手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捏住瓷片的一角儿,突然用力拨了出来。   我觉得膝盖突然中箭,在疼得差点叫出来的时候,死死咬住嘴唇,呼痛的声音咽了下去,嘴里泛起了血腥味儿。   “我带你去医院。”何连成变着,弯腰要抱我。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何则林一脸肃静地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何连成,冷声说:“这点儿伤死不了人,都给我坐下。”   何连成抬头,咬牙道:“爸,乐怡膝盖伤得很重……”   “我看你身上的哪一处,也不比她伤得轻。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就给我坐下。”他的话里没有怒气,声音冷到人心里,让人觉得发颤。   何连成无奈坐回沙发,何则林看了看我,开口说:“乐怡,让孩子们先出去吧,曹姨她们两个在外面,你放心。”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也知道这些事情没必要让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过早接触到,于是把两个孩子拉到跟前柔声说:“乖,先出去一下,妈妈马上就好。”   童童看着元元,元元固执地站着。   “乖,听话,妈妈没事儿。”我又用力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元元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看我趴在我怀里,低声说:“妈妈别怕,我保护你。”   我心里一热,眼睛里也热得不行,强忍着没让自己落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们出去。   元元和童童走出房间,何则林坐在我们对面,看了看何萧又看了看何连成,开口缓声说:“事情闹到这一步,很有面子是不是?事先说好的呢?个个都很有脾气是吧?”   何萧最先认错:“爸,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还以后?还想再打一架是吗?”何则林拨高了声音,何连成看了何萧一眼冷声说:“真是会见风使舵,认错这么快?”   “你给我闭嘴!”何则林对他更不客气,说完这话一记眼刀甩了过来,问他:“你以为我老了,打不动你了是吗?”   何连成这一次终于闭上了嘴。   何则林看了看二人,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最后走的这二十几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件事,我想办法解决,不让他们公开透露出任何风声,你们不用管。我既然生下了这么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就得有能力给你们办的烂事儿擦屁股。”   何连成想说什么,看了看何则林横在半空中的手势,咽了回去。   何则林没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等一下秘书会把帝都所有的媒体名单列出来,你们两个人一人负责一半儿。要保证明天的任何媒体不能有关于何萧认祖归宗宴任何负面的消息传出来。就算是用钱砸,也得把这些口子给我封死了!谁负责的媒体出了问题,没扎紧口子,我找谁算帐。”   他在家族出了这样乱子的时候迅速冷静下来,在我们还在纠结着自己的感情有没有结果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都听到没有?”何则林追问了一句。   终于恢复到正常的更新时间,能要票了吗? 第143 要放手吗   何连成与何萧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何则林一下就怒了,拨高了声音说:“刚才还不都挺有血性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跟没吃饭一样。连成,何萧从小没在我身边,我不说他。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怕你闯祸,怕的是什么?”他说到这儿看了看何萧,用重申的语气说,“怕的是你们闯祸以后装乌龟,把脑袋缩进壳儿里去。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何连成抬头郑重地说:“听到了。”   何萧看着何则林,眼神闪烁了一下,也同样回答了一句。   这时,何则林这才转向我说,深吸了一口气说:“乐怡,你与连成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你又不顾一切给连成生了孩子,我本意是想同意你们两个的事,今天在诸位来宾面前,我也说亲口承认你是何家将来的儿媳妇儿。接下来,我再也不想多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何连成神色不明地看着何则林,张了嘴欲言又止。   “你们不必再问我的意见了,我既然说过同意,自然不会收回说过的话。只是,你们两个要好好认真考虑一下,你们下一步要怎么做。你们的决定我不干涉,如果你们决定结婚,那就办婚礼。如果觉定维持现状,我也没意见。”他看着我,认真的说,“只要你们想清楚,通知我一个结果就好。”   何则林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了慈爱与亲情,有的只是公事公办的疏远。   他说完这一切,用目光挨着个儿把我们扫了一遍说:“等一下医生来了,都包扎一下伤口,各自回去做我交待的事。至于你们打架的原因,我不必问也知道。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谁再挑起事端,直接滚出何家大门。”   说完他站了起来,推开门走出去。   我知道他话里的含义,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对我的失望,却用平淡的语气把这种失望表现得淋漓尽致。楚毅的出现说明我没能把自己的过往处理干净,既然与前夫还在牵扯不清,那有什么资格重新嫁人。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与何连成会怎么样。心里却第一次有了想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放弃这个问题。   这个念头就像一个种子,在我心里一出现就迅速发芽,扎根,我抬头看了看何连成,想着如果要放弃,我要怎么开口。   外面已经有医生拎着医药箱等着,他看见何则林走出去,点了点头直接走进来。他对房间里的惨状熟视无睹,直接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对我说:“你伤口看着最大,先给简单包扎一下。”   何连成在一旁紧张地问:“需要不需要去医院,伤口里可能有瓷片碎渣。”   医生打开箱子,拿出工具对何连成说:“放心,我会处理好伤口,只是皮外伤,没事儿的。”   何连成握着我的手嘱咐道:“忍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医生不再看我们,低头开始处理伤口。从刚才受伤到现在,伤口已经有点凝结了,再重新被他用镊子弄开,用酒精擦拭,疼得要命。   我觉得自己头上的脑筋都疼得蹦了起来,但是这种身体上的疼让我觉得心里的难过稍微缓解了一点,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伤口上,脑子里的想法就能少一点儿。   何连成半侧着脸,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认真盯着医生的动作,偶尔看到我的腿在颤抖就抬头看看我,另一只手轻轻拍我胳膊一下,就像是这样做能够缓解疼痛一样。   在这一刻,我甚至渴望这种痛苦的处理伤口的时间能够无限延长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不让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想法发疯一样的生长。   一件事不管是痛苦还是愉悦,总有做完的时候。   想借助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就会觉得时间是嗖一下子过去的。当医生停下手抬头对我说好了的时候,我一恍神,只觉得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   脑袋里那个想法马上从黑暗里冒出头来,我几乎不敢正视何连成关心的眼神。   “我让人送你和孩子回去,我去处理媒体的事儿。”何连成伸手止制了医生要为他处理那些青紫伤口的手,对我说,“他已经走了。”   我抬头看向对面,这才发现何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对面的沙发上是空的。   “我带孩子们回去,你去忙。”我努力挤出一个笑。   “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周,你别多想。我应该早想到楚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他半蹲在我面前,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我的脸颊说,“回去好好休息,其它事情过了明天再说。”   我知道何连成话里隐含的意思,今天晚上如果媒体被成功搞定,那这发生的这一切都会被瞒下来,以后至少在表面上一切是风平浪静的。如果今天晚上,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出了小纰漏,明天的麻烦就大了。   曹姨在这时进来,抱着宽宽,领着元元和童童。   我往她身后看过去,没看到罗凤云的身影,曹姨知道我在看谁,低声解释说:“何先生他们先走了,我留下来帮你一起照顾孩子。”   何连成认真看了我一眼,走到曹姨面前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说:“曹姨,麻烦你把她送上车,然后你还是回去吧,我爸现在到底上了岁数,你在身边我能放心一点儿。”   曹姨点头应下,何连成转身出去。   宽宽一向闹腾,今天晚上却意外的安静,趴在我怀里看着坐在一旁的元元和童童,默不作声。   元元小心地看着我被包好的伤口,担心地问:“妈妈,疼不疼?”   “不疼,就是一点皮外伤,几天就好了。”我强装着笑脸。   我不想让孩子知道我的想法,也不想让他们了解在今天晚上我是如何尴尬,想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可是我不管怎么努力,都觉得脸上的肌肉硬得很,想扯出一笑,绷得两腮发紧发酸,却还是笑不出来。   回到家,我把宽宽哄好放到婴儿床上,回头准备催两个孩子睡觉,却看到他们两个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元元嘴动了还是没说出任何的话。   我知道他们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一定有话想问我。我也不想继续装糊涂下去,走过去蹲下来把他们两个一齐搂到怀里,蹭了蹭他的脸蛋问:“宝宝想说什么?”   元元低着头用手纠结的与衣角缠了一会儿,抬头问:“妈妈,今天晚上爸爸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爸爸,弟弟的爷爷才那么生气?”   谁说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他们是一直没说话,却看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到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对孩子伤害太大了,心里愧疚深到不能自已。   “吓着宝宝了,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没想到这些。”我搂着他们,认真地在他们耳边道着歉。   元元在我怀里摇了摇头,毛绒绒的小头发扫过我的耳朵和面颊,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暖意传了过来。他往我怀里又钻了钻说:“不怪妈妈,都是爸爸过来才这样的。”   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开始这段感情,两个孩子和我在一起,简单的过着普通的生活,我们每月发愁的事,就是钱够不够用。不会有这么多突如其来,让人无法应付的情况。如果我与何连成相处的这段时间,在面对每一个磨难和转折时,我果断放弃,一切早就风平浪静……在这一刻,我恨我的坚持,恨我性格里的有始有终,恨自己的固执。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清楚今天的事,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妈妈永远爱你们。”我把这句苍白无力的话说出口,然后再也说不出其它的。   他们在我怀里很安静,我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就在我的胸膛里。这样安稳的跳动,让我慢慢恢复过来,就像是有人一点一点重新给我注入了信心。   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把两个小家伙儿从我怀里拉出来,盯着他们的眼睛笑着说:“放心吧,妈妈没事儿。刚才受伤,疼得有点傻了。现在都去自己洗澡,然后睡觉,妈妈不能帮你们洗了,伤口不能沾水,否则容易发炎。”   “现在还疼不疼。”元元听到我的话,马上反问,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担心。   “已经不疼了,所以妈妈恢复了。”我在他们的小脑袋上轻揉了一下,站起来把他们推进浴室,转身回房间去找浴巾和睡衣。   等我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儿已经打开了淋浴,脱得光着小屁屁,站在莲蓬头下面,洗着热气腾腾。   看到我推开门,元元穿着小拖鞋叭哒叭哒的跑过来,接过衣物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有点羞涩地推着我往外走,口里说着:“这里有水,妈妈出去吧。”   我转身出去,整个人在他们无意间给矛的力量里复苏。   就算是一切重新归零又怎么样,我还有他们,对我永远不离不弃的他们。这一刻,我竟然会联想到何连成的妈妈。她一定像我爱着小宝一样爱着何连成。何连成对她,也一定像孩子们眷恋我一样。可是,我的出现把这一切平衡打破了,他不想舍弃亲情,也不想失去爱情,于是左右摇摆,左右为难。在一次一次的摇摆与为难当中,慢慢失去底线,忘记初衷。   如果没有我,何萧不会这么轻易归宗;如果没有我,何连成在集团还是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我是个什么?何连成生命里为数不多,却又影响极大的变数吗?把一切情况越搞越糟?   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不用担心,最后的结局是幸福。 第144 孩子们的决定   我忐忑不安的等到天亮,去刷新网页,看当天的新闻。从一个网站跳转到另一个,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没有任何媒提,只字未提。最后,我只找到极少数的媒体用一语带过的方式写了一句何萧认祖归宗的消息。   虽然我不知道何连成与何萧是怎么配合的,也不知道昨天一个晚上何家砸进去多少钱,但是现在的结果是,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一个媒体报道,一切安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紧着的心放下来,心里在暗想:真不知道我们从媒体上看到的过那些消息,有几个上完全真实,没有经过修饰的。   何连成中午时分赶回来,抱着我疲惫的说:“基本都搞定了,没多大的事儿。昨天晚上楚毅那边的刻意作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去。”   “他又做了什么?”我听到楚毅的名字就觉得头尖锐的疼起来,忍着疼皱着眉问。   “他给所有的媒体发了新闻稿和润笔费,快我们一步,我们又用了三倍的价格把这件事压下去,他又反压,总之一夜没睡,和抬价竞标一样,最后价格高到离谱儿。后来……”他简单说着,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抱着我的胳膊说,“后来是你给刘天打了电话吗?”   “他怎么了?”我没想到他语气转折以后,把刘天牵扯进此事。   “后来媒体一边倒的偏向我们,在已经定版的报纸上的替换下了楚毅那边弄好的新闻稿,换成了其它内容。你没看到么?仅有几个小得不起眼儿的小媒体提及昨天晚上那件事。”何连成自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他声音有点沙哑,喝了一口水润润了嗓子以后,用奇怪地看着我说:“你没给他打电话求助?”   “没有。”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刘天怎么会突然知道了这件事,他马上就要订婚了,怎么可能有精力分散到我这边。何况,我再三对他暗示,即使我不选择何连成,也不会选择他。我与他,只能止步于朋友关系。   “乐怡,他还在关注你呢。”何连成转过身去,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抬眸看着我说,“他的执着让我相形见绌啊。”   不等我想好怎么回答,他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低声说:“我去睡一会儿。”   史兰曾经告诉我在这种时候,我应该追进卧室,温柔安抚一下他。可是,我看着他走进去随手关上卧室的门,站在原地没动。   这段时间连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很突然,有些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出来,还没来及闹清楚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就出了结果。   我需要在何连成处理好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以后,认真理一理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迅速滑入不可收拾的境地?我开始认真想,原来发生的事情,虽然突然却都是能理解,好像是从那次上海之行,楚毅在颁奖仪式上没来由的求婚开始,一切事情的发生和进展就开始变得突然了。   楚毅,楚毅……他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预谋了很久的样子。我需要问个清楚,这一切和楚毅都有什么关系,于是伸手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   就在我找出他的电话想要拨出去时,忽然进来了一个电话,是沈末的。   我没犹豫马上接通,转身露台走去,想离卧室远一点,以免影响何连成休息。   他满是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乐怡,你想不想看一样东西?“   “什么?”我听着他平静的语气觉得心惊,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件事,只要与我有关,都可能引发一场地震。   在接到沈末电话的这一刻,我刚才对楚毅的怀疑一下子又动摇了,又想到似乎一切的不可控,是从电话里这个男人的莫名出现开始的。   “你要是想知道,就过来找我。”他在那头说。   “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说得这么神秘,我忽然不想知道了。”我淡淡地说。   对于他这样一层又一层胸有成竹剥洋葱式的办事方式,我失去了兴趣。昨天晚上,我更加清楚地知道,我越是关注的事越容易往相反的方向发展。沈末的这个电话挑起了我的兴趣,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何连成。   可,我忽然间不想知道一切与何连成相关的,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我一概不想听,不想了解,准备装驼鸟了。   “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清楚,何家速度挺快,在与媒体的博弈当中,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楚毅逼到没还手的余地,确实不错。不过你不想知道是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吗?”他听出我的兴趣索然,似乎不想再装神秘,直接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他能知道这一切我不奇怪,关于何萧的归宗宴他是最早知道的几人之一。   “那间酒店是你朋友开的,你知道也没什么稀奇的,还有什么想说的。”我迅速说,“你想告诉我,就直接说吧,别玩神秘,我有点烦了。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这些话,我等了几秒,只要沈末在那边什么都不说,我就挂了电话。他有什么消息都与我无关了。现在的情况是,何连成他们把昨天的一切压下去。就现在来看,结果似乎是美好的。只有何连成与我才知道,接下来事就是我们两人的选择,而我们的选择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我不知道何连成是怎么样的,就我来言,我真的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史兰前些日子的劝说还在耳边——林乐怡,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玩不起这些,早死早超生,断了吧!   我当时似乎也是一下就想开了,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何连成分开,把一切推到正轨。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迅速了解这一切。但是,后来发生的那一系统事情,让我相信了一个假相,那就是我们似乎修成正果了。面对这个千辛万苦得来的正果,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去摘。我也没忍住,去搞了,踩着板凳,惦起脚尖儿,伸出手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投影,虚幻的摸不到。   “那算了,你自己选择吧,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做什么干涉你决定的事,你可以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末出人意料,竟然真的停下了这个话题。   我心里转了几转,挂了沈末的电话,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看到何连成在床上睡得正熟。他穿着外出的原身衣服,紧锁着眉把自己摊在床上,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儿尤其明显。   我正出神,听到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身后叫妈妈,关上门转头,我看到了几步之外站着小心翼翼看着我的童童。   我走过去弯下腰抱起他问:“睡醒了?哥哥呢?”   “哥哥在帮我找下午要穿的衣服,我们想和妈妈商量一下,想去见见爸爸。”他明亮的眼睛盯着我,声音很小的说。   “为什么?能和我说吗?”我问。   童童的话让我不知所措,两个孩子从今天早上起来就安静得出奇。他们两个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呆了一个上午,竟然提出这个要求?   童童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下就红了起来,泪水迅速在眼眶里往汇聚,然后叭嗒叭嗒地掉下来。   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问错了,还是孩子想到了什么,忙把他抱到怀里,有点惊慌地问:“有事和妈妈说,别哭别哭。”   “我不想离开妈妈。”他哽咽着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被自己的哭声噎回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就像要哭断气一样继续说,“哥哥……也不想离开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没人会让你们离开妈妈的。”我忙不迭地安抚,想问出他哭得这么伤心的原因。   抱着他一边轻拍,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反复说着我不会离开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离开我,可他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一会儿就哭得满脸的泪。   我心疼得要命,用尽全力去哄,却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元元和童童都是不爱哭的孩子,他们从小到大就没哭这么伤心过,我被他哭得慌了神儿,想把童童安抚下来以后,再去找元元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还没哄好童童,元元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的样子,眼睛明明哭得有点肿,却还在努力装着平静。   我把元元也拉到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哭得开始打嗝的童童的后背,反复地说着:“不管是谁也不能把妈妈和宝宝分开,咱们不哭了,啊。有事和妈妈说,妈妈想办法解决。”   元元开口,声音有点哑:“弟弟不哭,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他的话把我吓了一跳,经常回来看我们?这小家伙儿在想什么?他要去哪儿?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这两个人好像在上午自己悄悄做了什么决定了。   “你要去哪儿?宝宝,跟妈妈说,你要去哪儿?”我声音都是颤抖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他什么样的回答。   “妈妈想要我们,爸爸也想要。我和弟弟商量了一下,我去跟着爸爸,弟弟跟着妈妈,然后就好了。”元元红红的眼睛直视我的眼睛。   他眼睛里的平静和坚决让我心慌如麻,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悄悄做了这个决定。别说让孩子中的一个去跟着楚,就是想到他们做的这个决定,我心都拧成一团。   “不,不,宝宝想多了,妈妈不会让你们分开的。”我语无伦次。   “那爸爸还会来找,妈妈和何叔叔还是不能在一起。”元元低了低头,咬着嘴唇说完,抬起头眼睛里的坚定不容反驳。   我也好心疼这一对小宝儿啊,不要拍死我啊。 第145 想办法和解   我看着他那样子,心砰一下就了碎了。他们的早熟,都是因为我的不合格,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让孩子们在这么小的年龄里学会了看人眼色,学会笨拙的自我保全,学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   “宝宝,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分开你们。爸爸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好吗?你们别这样想?好不好?”我说完这句话,担心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   两个小家伙儿平时看着表面不声不响,心里却是极有主意的。我怕我说晚了,怕他们性格里遗传了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   我的话说完,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来细想,时间一秒一秒过得缓慢,我等得心急,却又不敢追问,只能静静等着他们的反应。   “我们能见见爸爸吗?”元元低头想了半天,抬起头还是这一句话。我忽然觉得有一种灭顶的绝望,我到底把事情搞砸到什么程度了?   “见爸爸可以,但是妈妈想知道你们的真实想法,不许隐瞒妈妈,好不好?”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我。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已经早熟到这种程度,有了自己的想法,学会了自己做决定。   “好。”元元点了点头,童童看到哥哥的动作,也微微点了一下。   “来坐下说。”我把他们拉到沙发上坐好,自己蹲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那两张小小的脸。   他们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想了又想艰难的开口问:“你们是不是想要妈妈,也想要爸爸?”   我本来想问他们希望妈妈和谁在一起,话到临说出口转换成这一句。虽然我想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也不能那样直接的问。那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太难。   元元出乎我意料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想和妈妈在一起,不想和爸爸在一起。”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还好还好,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商量着要一个留在妈妈身边,一个留在爸爸身边?”我耐心的问,心里的紧张少了。   “爸爸总是过来,故意为难妈妈。”元元抬头看着我,说得很直接,“如果我们能有一个过去爸爸身边,就不会这样了。”   “傻孩子。”我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他今年才六岁,却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我,我感动的同时又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   “妈妈,你和何叔叔在一起以后,很开心。”童童在一旁补充着。   我被他们简单的话感动着,喉咙紧得不行,喘了几口气才能说出话。我不怕被他们看到我的眼泪,被自己最亲密的人感动,不是丢人的事儿。   “这样,等一下我给爸爸打电话,带你们过去见见,然后咱们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我隔着一层水雾笑着说。   “好,如果爸爸不同意,我们可以分开的。周一到周五我们还在一个班上学,周六和周日才分开,妈妈不要担心。”元元伸出手帮我抹了抹眼泪,体贴地说。   他都想到这么远了,真的让我出乎意料。   我感动的同时也有点小高兴,在他们心里我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没有人能够超越。甚至,他们关注我的感受,超过了自己的感受。   他们两个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以后,情绪明显平静下来,一直在哽咽着的童童也慢慢恢复。我起身拧了毛巾给两个小家伙儿擦干净脸,说:“我要和何叔叔商量一下,然后再给爸爸打电话,好吗?”   元元和童童点了点头,我转身进了卧室,看到何连成还在睡着,有点不忍还是走过去轻轻亲了他一下。   他睡得很浅,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含糊地问:“怎么了?”   “两个小家伙儿有自己的想法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我在床边坐下来。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爬起来靠着床头坐起了身子,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认真盯着我的眼睛问:“哭了?”   “嗯。”刚才在外面,被两个小家伙感动,我眼睛到现在还红红的,鼻子里的酸涩还没褪去。   “怎么了?他们有什么想法?你说吧。”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   “他们太早熟了,想用两人分开,一个陪在我身边,一个回去楚毅身边的这种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我把两个小宝儿的决定和想法都如实告诉了何连成。   他皱着眉沉默下去,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我等了足有几分钟,也没听到何连成的任何回应,不由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看?这件事要怎么办?”   “把他们分开肯定是不行的。”何连成捏着眉心,想了半晌才回答了一句,“楚毅现在的姿态就是非要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不走正式渠道,就这样有事儿没事来骚扰,也足够烦的。”   他说的是实情,楚毅现在不走正式渠道,不再和我沟通,而是时不时在他认为合适的时机出现,然后准确无误地把一切搞乱。   我该谈的都谈过了,该说的都说尽了,他一概不听不问,固执地照着自己的计划,丝毫不讲规则,毫无道德底线的去做,想把孩子接到他身边。   “我们怎么办?连成。”我问完这句话,心里一怔。我还是下意识的求助于他,把这个解决不了的问题踢给了他。我果然自私又卑鄙!   “他愿意折腾,咱们就陪着他折腾,孩子肯定不会让他带走,我知道元元和童童在你心里,比宽宽要重要。”何连成说完闭上了眼睛。   “不是的,孩子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慌张解释,就像真的被何连成不小心说中了心底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心事。   “我开玩笑了。”他睁开眼笑了笑,用力抱了抱我说,“我知道,你对孩子们都一样的。”   我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继续说:“两个孩子刚才和我商量,想见见楚毅,他们有一些话想告诉他,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听到我的话,语气很奇怪地说:“乐怡,你原来都是把孩子藏在身后,不肯给楚毅多看一眼的,为什么这一次会觉得带着宝宝去和他谈,就能改变他的想法?他看到宝宝越来越懂事,怎么可能会改变主意。他只会越来越坚决的抱定,不得到孩子不放手的决心。”   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我不是没考虑过他的这种情况,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来感动楚毅,希望他能够真正考虑一下两个孩子和我的处境,然后放开手。他是元元和童童的亲生爸爸,我从来没否认过。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或许换一种方式与他达成和解,比如说元元和童童周末的时间要不要合理分配一下,让他尽一些做爸爸的职责。”我试探着问。   原来我的想法和何连成一致,我们都不愿意让孩子们过多接触楚毅,希望他们能够真正把何连成当作爸爸来看。但是,截止到现在,我们的努力似乎没有达到期许的效果。   “我不知道。”何连成扳着我的肩说,“我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宽宽将来会怎么想?他的哥哥们和他不是同一个父亲,还有元元和童童对我会是什么感情?抢了他们妈妈的男人?还是什么?”   他表情也很痛苦,很纠结。   这些事情,是我们从来没想过的。在最开始的时候,爱情足以让人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一起。   现在在一起了,所有的问题才像水面之下的礁石一样,慢慢浮出海面。他应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我也没有。   宽宽和两个哥哥将来如何相处?他们三个人两个爸爸,我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我越想越头疼。   “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对你比对楚毅要信任,只是血缘关系的联接,我们无法人为割断。所以,我想和楚毅再谈一次,适当做一些让步,想让他消停下来。不想这样继续给你,给你们家制造麻烦。”我盯着他,说出这些想了很久的话。   “他不让步怎么办?”何连成反问。   “先谈了才知道,我希望你能陪我去。”我也不想再躲避这个话题,马上回答,“不管他让不让步,这一次也必须谈个清楚的结果。如果谈不拢,我们也做好心理准备,他会随时来干涉我们的生活。如果谈得拢,自然是最好的。”   “好。”他笑了笑说,“打电话约他吧,就今天下午。”   楚毅似乎是在等着我的电话,拨通以后他很快就接听,在那边喂了一声。我没多说废话,直接说想要约他出来谈谈,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他马上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我又重把阿姨叫来,让她帮忙在家照看宽宽,我与何连成带着元元和童童,直接赶到我们定好的地方。   我们到的时候,楚毅已经在等着了,他的精神还好,看到跟着一起进来的元元和童童,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关切的笑。   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第146 各自让一步   孩子是所有关系的润滑剂,如果没有元元和童童在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这样一派祥和的气氛,楚毅也不会笑得这么真诚开心。   童童才坐下就神色淡淡地看向楚毅,轻声叫了一句爸爸。楚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笑着伸出手隔着桌子探着身子,摸了摸童童的头顶,问:“坐爸爸身边好不好?”   童童犹豫的看了一下我,楚毅的目光也跟着一起看了过来,我点了点头说:“宝宝想坐过去,就坐过去好了。”   童童还没动身子,元元就从我身边的站了起来,几步挤了过去,坐在楚毅的身边,坐好以后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白瓷杯子,里面水袅袅冒着虚虚的热气。   “爸爸。”元元抬头直视着楚毅,很认真的叫了一句。   这是从楚毅与两个孩子相认以来,最响亮直接的叫爸爸,楚毅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把坐在身边的元元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他的目光几乎粘到元元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桌子上难耐的安静,何连成坐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切,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说吧,你叫我过来的目的。”楚毅把元元抱在怀里,直视我的眼睛,用很磊落的语气问。他这样的姿态一摆,搞得我好像是坏人一样。   在过来之前,何连成倒是提醒了我几句,说现在的楚毅已经到了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地步,要我谈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要惹怒了他。   这是我与楚毅之间的事,我不能把何连成推到前去和他谈。关于元元和童童的去留,只能我来说。   “楚毅,你知道今天两个孩子和我说了什么吗?”我一想到两个小家伙儿眼泪盈盈的和我说,元元要回到楚毅身边,留下童童陪我时,我就觉得心就要被什么东西撑破了。   “说什么?”楚毅反问,“问你昨天晚上事情的原因吗?还是问你你更爱哪个孩子多一点儿?”他语气平静,话里却还是火药。   “不是,他们商量着要其中一个人回到你身边,用来换你不再骚扰我们的生活。”我无视他挑衅的语气,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我想看看这个男人,在听到孩子的这个决定时,他是什么反应。   他脸一怔,然后身子有点僵硬,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元元问:“是这样吗?”   元元看都没看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不想让妈妈为难。”   “你听到没有?孩子都肯为你做这样的决定,你怎么就没想过要为孩子们改变一点儿,牲牺一点呢?你眼里只有你的所谓情人,是吗?”楚毅竟然一下愤怒了,我对他的反应觉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从来不想一下是他的原因呢?   何连成突然站起来,往前一探身子把楚毅腿上的元元抱了回来,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问:“楚毅,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你没完没了的骚扰。你这些年哪一天尽过做爸爸的职责?在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孩子以后,才想到这两个宝宝。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楚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眼睛开始发红,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但是这一次,他碍于两个孩子在场,没有发作,而是在隐忍了几分钟以后,看着何连成说:“没错,他们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更珍视。你与乐怡,以后还能再生养,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我不知道元元和童童有没有听懂他们之间刚才的对话,都睁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摆花出神,童童过了一会儿悄悄看了元元一眼。   “楚毅,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孩子的事,你把话说到这一步了,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你到底是什么条件,不如就全说出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看以后怎么办。”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孩子面前太驳楚毅的面子。   “我的条件很简单,要么两个孩子都回到我身边,我保证倾我所有培养他们;要么,你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我们一起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楚毅看到坐在何连成怀里以后,明显放松下来,小身子紧紧靠着何连成胸口的元元脸色顿了顿,对何连成说“我知道你对他们也好,但是毕竟我是亲生爸爸,我只能对他们更好。”   何连成把元元往怀里搂了一下,简直是刺瞎楚毅的眼睛,还特意在元元的脸上亲了一口。我看着他在楚毅面前明目张胆的做这些,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这样刺激楚毅,还有得谈吗?心里有点后悔把何连成带过来。   “你的条件还简单?”何连成嗤笑一声,说:“你简直贪心不足,什么都不想就直接提这个条件。今天既然是把孩子带了过来,那就由他们来说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想不想跟着你这个所谓的亲生爸爸。”   何连成说完,伸出手把童童也捞到怀里,两个腿上一边坐了一个,他看着两孩子放缓了声音说:“元元,童童,何叔叔不逼你们做选择。不过,你们可以把自己心里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妈妈和我都支持你们,放心说。”   “他们还小,怎么做这种决定?”楚毅沉不住气了。   如果由孩子来做决定,楚毅八成是没希望的,所以他不愿意真的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这么明朗的说。   “爸爸,我们是很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从出生到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爸爸。第一次有人像爸爸一样带着我们出去玩,是何叔叔,在比如世界。”元元看着楚毅,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   他的话让我们全部人都闭了嘴,他才六岁,我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有逻辑性的说出这些话,也觉得很惊讶,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每逢遇到事情,我都能感觉到元元迅速的成长,他这么小的身体和年龄,心理到底成熟到什么程度?我觉得心疼,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想的是什么?而他想这么多?!   “我也会带你们出去玩,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楚毅避重就轻,想钻孩子话里的空子。   “楚毅,这不是玩不玩的问题,你可真能偷换概念。”我再也不想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要是还在想着这些,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真没法继续谈了。”   来之前,我以为面对楚毅,我会为了将来的生活妥协,会为了不让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妥协,没想到我还是看不惯他说的每一句话,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在重申他的无辜,他的清白。   他清白无辜?狗屁!   “对孩子来说,就是这个问题,我有没有多陪他们的问题。爸爸是什么?是有血缘关系,能够时时陪着他们的男人。”楚毅也拨高了声音。   “楚毅,除去血缘关系那一点,其它的话你都是在胡扯。”何连成也没忍下去。   “你们别吵了!”一直安静的元元突然开口。   我们三人都被他稚嫩冷静的声音吓住,刚才是什么情况?三个人怎么会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出那么尖刻的话?   不止是我,何连成和楚毅也都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有点懊恼之色。   “爸爸,妈妈,何叔叔。”元元看了看我们,拉住童童的手说,“如果没有我们两个,你们就不会这么为难。”   我一听孩子的话,他们已经曲解了我们在这里谈的意义,我们都是想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而元元的理解竟然是他和童童成了一切问题的大麻烦。   “元元,妈妈在这里和爸爸谈话,是因为我们都很在爱你们,想把你们留在自己身边。”我忙抱过他,把他搂在怀里,柔声说着。   “对,爸爸也是因为爱你们,所以想把你们留在自己身边。爸爸也想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甚至向妈妈求婚了。”楚毅也忙不迭地解释。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何连成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此时已经非常冷静了,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淡淡看了楚毅一眼。   “可我们感觉自己只是个大麻烦,要是没我们,就不会这样了。”元元抬头看着我说。   “不不,宝宝你理解错了。”我急出一头的汗,到底是什么方面让他们有这样的错觉。   “对,妈妈说得对,你们理解错了。我们都是因为爱你们,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争夺你们,你们两个是我们的宝贝。”楚毅也跟着说。   “如果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能不能这样。以后我们周六去爸爸家,周日还和妈妈在一起。我还是不想和哥哥分开。”童童在看到元元的眼色后突然开口,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眼圈儿一红,泪珠就滚了出来。   “你怎么想……”   “你怎么想……”   我和楚毅是同时开口的,两人从来没有这个默契,都是一怔,然后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   “如果你……”   对不起,更晚了,遇到这种情节写得慢,要反复揣摩每个人的真实反映。 第147 接孩子   我们在这一刻的神同步有点诡异,何连成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揉着元元的头发说:“几个活了几十年的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果敢,真是惭愧。既然宝宝们都有了主意,咱们不妨各让一步。”   楚毅抬眼看着他问:“怎么让?”   “凭心而论,我不喜欢你,楚毅。但是男孩子确实需要有亲生父亲,我即使再努力也代替不了你的地位,血缘上的地位。你说把两个孩子都带到身边抚养这个根本做不到,孩子们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你硬生生拆开很残忍。不如就先照他们说的那么做,每周六去你那边,周日再和妈妈在一起。明年上小学以后,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是愿意继续上寄宿小学,还是走读小学。如果是寄宿小说,那就维持下去;如果是走读小学,到时候和孩子一起商量该怎么办。你们两个说呢?”何连成说完,没征求我和楚毅的意见,反而低头问元元和童童。两个宝宝认真点了点头,显然何连成完全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而且更详细地复述了出来。   何边成说的这个建议是我的底线,如果让我继续让步下去,我做不到。如果楚毅不同意这个条件,我肯定会和楚毅硬碰硬下去,甚至不会管这样硬碰下去的结果,是不是与何连成分手。   我直勾勾看着楚毅,等着他的反应。他大概被我的眼神吓住,看我的时候目光躲闪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有一个条件,把元元和童童的户口放在我这边。等到他们满十八岁以后,再由他们自己决定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他的话让我沉默了很久,想到了何则林的做法,想到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如果留在何家,会面对什么状况。随着孩子们年龄越来越大,他们两个和宽宽之间也会有不同的待遇……   没来由,我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何萧……不,我不能让我的元元和童童成为那样的人!   “好吧,我同意。”我终于抬头对楚毅说出了这句话。原来的坚持在这一刻兵败如山。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两个孩子和楚毅有什么关系,甚至厌恶楚毅的钱,不想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去接他的班儿。可是,事实一步一步逼上来。如果我不让元元和童童成为楚毅的接班人,他们两个将来和宽宽之间的经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出来。   现在既然楚毅也做了一定的让步,我就勉为其难,捏着鼻子同意元元和童童的户口列到楚毅的名下。只是姓氏,还必须是林,这一点我绝不退让。   他紧绷着的嘴角松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过了十几秒才回过头说:“今天是周六,我带两个孩子去吃顿饭,明天早上给你送回去。”   两个孩子从我怀里和何连成怀里挣了出来,小步挪到了楚毅的身边。我看着眼前这情形,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可是已经和他口头达成了这样的协议,我总不好马上就后悔。   “妈妈再见。”元元乖巧地站在楚毅的身边,向我摆了摆手。   “我们走了。”楚毅对我除了孩子以外,也没多余的话要说,拉起两个孩子站起来就走。   他们一走,周围马上安静起来,我眼睛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一时间竟然什么都控制不住,只会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胸口觉得疼疼的,空空的,就像是有人把心脏摘走一样。   何连成有力的胳膊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难受,别哭了。就看到元元和童童这么懂事,你也不能哭啊,明天一早就回来了,你就当孩子在幼儿园,晚回来一天,好不好?”   “不是……不一样……”我泣不成声,嗓子也开始发紧,每说一个字都扯得胸口疼得钻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是特别想的厉害,明天咱们一早儿去接,好不好?”何连成柔声细语,耐心到极致。   他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心里就是觉得难受。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这样主动离开过我,而这一次他们竟然主动走到楚毅面前,主动拉起他的手,向我摆手说妈妈再见。   我一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心疼得厉害,仿佛他们真的自此以后,就会跟着楚毅,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我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把何连成也惊醒。他一看我穿戴整齐,就知道我是要去接宝宝,拉开窗帘看了看天色,对我说:“才六点不到,太阳都没出来呢,现在去接,孩子们还没起床。”   “他们两个睡觉认床,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我去把他们接回来,让他们回来补觉。”我把他的衣服扔给他,何连成无奈地笑了笑,开始洗漱。   “昨天晚上十点才和他们通过电话,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粘人。”何连成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口,回头看了看我说,“走吧,看你那眼神我都觉得自己动作慢到不行了。”   “你都磨蹭半天了。”我抬头看了看时钟,说,“你看都六点零八了。”   “刚才我起来的时候是五点五十八,才十分钟,你真是啊。”何连成最后叹了一句,拉着我出了门。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到了楚毅家门口是六点四十五,他停好车俯身帮我解开安全带说:“走吧,估计你做完早餐,他们才能醒。”   这是别墅区,每所独栋的房子间都间隔很大,现在除了不远处有人在晨跑以外,小区里基本上没人,整个小区就像没睡醒一样安静。   我走过去按了门铃,三分钟以后跑出来一个阿姨,看到我一怔马上笑了说:“林小姐,孩子们还没起来呢,昨天楚先生陪着玩到很晚。”   我听了她的话很失落,我以为两个孩子会自顾自的睡觉,不与楚毅交流。她话里的“还没起”、“玩到很晚”让我觉得特别别扭。   “没事,我进去等,顺便借你的厨房给他们做早餐。”我勉强笑着回应。   何连成从我身后伸出手推开了大门,对阿姨说:“谢谢。”   我们来到一楼客厅时,楚毅睡眼惺忪的出现在楼梯上,看到我与何连成明显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哦了一声说:“才不到七点,这么早?”   “孩子们醒了吗?”我问。   “还没呢,昨天晚上睡得晚了,我这不悄悄起来,准备亲自做一顿早餐。”楚毅说着走下楼梯,来到我们跟前才说,“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吧,即使不来接,孩子们吃过早饭以后,我也会送他们回去,毕竟是和你们约好了。”   他说完转身要去厨房,同时对阿姨说:“给两位倒点喝的。”   “我去做早餐。”我追了两步,赶上楚毅。   他回头看了看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我被他问得一怔,他大概觉得这么问不合适,又笑了笑说:“你把两个孩子带得很好,谢谢你。”   说完,他直接走进了厨房,留我站在客厅中间的位置有点尴尬。何连成坐在沙发上对我说:“你休息一会儿吧,当爸爸能上瘾。”   我其实很想去给孩子们做早餐,但是不好当着何连成的面儿与楚毅一同挤进厨房,只好站在那儿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上二楼看孩子。   “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我不相信孩子在楚毅家能睡得很好,一定要亲自看一眼。   刚才在大门口看到这所熟悉的房子,我就想到上一次我冲进来把生病的孩子抱走的情形,上一次如果不是何连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次的阴影还没消散,楚毅就告诉我孩子睡得很好,我怎么可能相信。   我说着抬腿上了楼梯,这时阿姨端来了红茶问我:“林小姐,先喝点东西等一下吧,昨天晚上两个孩子确实玩到很晚才睡的。”   她反复的强调玩到很晚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几点睡的?”   “差不多十一点半吧。”她想了一下。   我火气腾一下子就起来了,这么小的孩子楚毅带着玩到了十一点半,他到底会不会带孩子,不知道小孩子不能熬夜的吗?   “乐怡,你下来。”何连成看到我的脸色有变,站起来把我从楼梯上拉下来,按到沙发上,然后拿起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塞到我手里说,“你真不用这么紧张,楚毅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和孩子们玩,有点忘了时间。我知道有宽宽的时候,差不有整整两天两夜没睡,心情又兴奋又紧张又害怕。所以,男人对孩子的感情不比女人少,你有事慢慢说,别让孩子再夹在中间为难啊。”   他的话让我安静了一点,眼睛却还是紧巴巴地看着楼梯,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生怕他们醒来我还不知道。   “乐怡,既然答应了他,就先静心看一段时间。在他没给孩子娶回后妈之前,我相信一定不会有大问题,最多可能是男人的马虎会让孩子们吃一点小苦或者闹点笑话,你只管放心好了。”何连成耐心地说着,“喝点东西吧,早上连口水都没喝,漱了口就跑过来了,现在家里只有宽宽和阿姨在。”   何连成说到这儿又低声说一句:“林乐怡,你偏心。”   “胡扯。”我反驳他一句,刚想解释看到他脸上浮出促狭的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不再多说了低头抿了一口茶。只是他这么一闹,我也不好急切地往楼上冲了,至少要等到七点半以后再上去看吧。   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第148 结婚吧(为紫霄打赏钻石加更)   我在何连成身边熬了不到十分钟,还是一下拍开他的手,自己上了楼梯。   因为上一次来过,又印象深刻,我直接轻车熟路的去了儿童房。轻轻推开门,我看到两个小家伙儿还躺在床上,睡得有点横七竖八的随意。元元头朝西脚朝东,童童枕着元元的肚子,一条腿还搁到了床头上。他们身上盖着的毯子被踢开,只剩下一小块角搭在身上。   我摇摇头走过去,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毯子。他们晚上睡觉不老实,也不知是所有孩子都这样,还是这两个格外不好弄,每天晚上我都要起来两三次给他们盖被子,最近才好一点儿。   估计是昨天晚上上在新地方睡,本来就没睡踏实,翻腾得多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楚毅,下楼前不知道给孩子们盖好被子吗?   我才一动毯子,元元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在床前正弯着腰,一怔马上笑了起来,翻了个身把童童从自己身上掀开,爬到我跟前小树熊一样爬了上来,攀着我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我身上,把脑袋搁到我肩头说:“妈妈来接我们吗?”   “是啊,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蹭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   “爸爸这一次对我们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我叫弟弟起来,一起回去。”元元抬起头在我头上亲了一口,松开手从我身上滑下去。   童童在这时也醒了,看到我站在床边很惊喜,扑过来又一通亲热,才算顺利穿好衣服。   看到他们现在这种状态,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我既希望楚毅能对他们好,又讨厌楚毅对他们好。就好像对元元和童童好,是我一个人的专利,别人不能未经允许对他们这么好。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这明明就是活脱脱女人小心眼儿在对孩子占有问题上的体现。这些小心思,我只能在自己心里纠结一下,说不得也不能表现出来。   表面看来,一切再次归于平静了,所有的事情都被重新压了下来,我们都努力粉饰着太平。而我,心里却与以往不一样了。虽然现在看来,楚毅的问题解决了,他短期内不会再故意去干扰我们的生活;何萧的问题解决了,何连成的妥协让何萧顺利有了一个身份;何连成与我的问题也解决,何则林不再干涉我们的事,结婚与否,完全由我们两个自行决定。   我站在这一派歌舞升平面前,忽然犹豫不安起来。   那天心里突生的分手萌芽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之下,竟然有点蔫蔫的,就像是被霜打过的黄瓜,再也水灵不起来了。   我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绝口不提结婚的事,何连成也没再提一句。我们两个人,刻意地把何则林说的不再干涉,由着我们自行决定接下来怎么办的话忽略了。   到了周五下午,因为何连成临时有事,我一个人去接元元和童童回家。等打开屋门以后,我就怔住了。   何连成腰上系着一件可笑的米色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端着一个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托盘,上面摆着浓香的锡纸烤翅。   “这是……”我放下东西,反身关好门问他。   “好久没下厨了,手痒痒,今天我让阿姨先回去了。”何连成笑笑,把托盘迅速放回流理台,拿出盘子把鸡翅一个一个捡进去摆好,再端到餐桌。   等我们三个洗手出来,他已经把准备好的一桌子菜摆好,招呼两个小家伙儿说:“来,尝尝何叔叔手艺有没有进步。”   我看着他们三人在说话,转身去找宽宽,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没看到宽宽的影子,何连成看我从婴儿房出来,笑着说:“别找了,宽宽被爷爷接走了。老爸说你周末带三个太辛苦了,他帮忙带一个。”   “宽宽不见我,会不会哭啊。”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何连成把手套摘下来,一边拉椅子让两个小宝儿坐好,一边对我说:“你别担心,哭是难免的,可是孩子哪儿能天天跟着妈妈呢,再说曹姨带孩子很有经验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老爸又那么疼他。”   他没再继续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说:“上周幼儿园的老师让元元和童童选择爱好班儿,他们两个选了跆拳道,明天咱们得带孩子去幼儿园推荐的那几家道馆看看。”   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这件事,原本说是上个周末过去看的,因为楚毅的事儿一闹就耽误了下来。他这么安排事先没和我说,心里虽有点别扭,但一想也就想开了,他一片好心,想让我有更多的精力照看这两个明显早熟的孩子。   饭后何连成陪两个孩子,我主动去厨房收拾残局,刚把洗洁精倒了一池子,搅出满池子的泡沫,他就悄悄来到我身后,把我圈进怀里说:“亲爱的,有件事想和你说。”   “孩子们呢?”我手下没停,一边洗碗一边问他。   “乐怡,你好没情趣,也不知道多少配合一下这么暧昧的场景。”他凑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着。   “别乱发情啊。”我对他再了解不过,只要用这种甜得腻人的语气说话,绝对没打好主意。   “咱们结婚吧,也算在一起长跑了两年多,快三年了。”他的话让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真没想到是他先提出来这件事,我以为那天晚上在所有客人面前丢过脸以后,他会选择不再提结婚的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去。此时,我如果说自己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和我结婚,对何连成有什么好处?麻烦事一大堆,除了定时炸弹一样的楚毅,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我犹豫了一下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我重新开始洗碗。   “谈恋爱生孩子结婚,大家不都这样吗?”他反问。   我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心里一疼,假装转身去拿东西,甩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说:“为什么非要和大家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他又笑着凑过来,把我手里拿了半天,却没放下的盘子接过去,拉开柜子放进盘架,自己往流理台上一靠,把我拉进怀里,亮晶晶的眼睛居高临下凑过来,抵着我鼻尖问,“亲爱的,你想要怎么样?保持这样的关系,保持新鲜感?”   “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这个决定最好再想想吧,不要这么仓促。”我摘下手套,用手去掰他扣在我腰间的手。   “我怎么会后悔娶自己爱的人呢。”他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就像甜得发腻的蜂蜜,还腻得扯出牵连不断的丝儿来。   听到这个字我的才心嘭的一下跳起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涨潮了。我的手被他缠握在掌心里,脸颊被他亲吻着,他低声笑了起来,说:“不经逗啊,你想听什么应该直接问的,还偏要我去猜你的心思?”   我心里觉得甜蜜,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就是迁怒的话说出来也毫无力度:软绵绵地斥了他一句:“谁让你猜了?”   “无赖,林乐怡,你真会耍赖,占尽上风还不肯说一句好听的。”他甜腻人的语气停下来,问,“你呢?婚前都不想让我听到那几个字吗?”   “哪几个字?”我语气不由自主柔软下来,抬头看他。他眼里的蜜意几乎要滴出来,我只看一眼就觉得脸都红了。   “你说呢?”他问。   我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可是总觉得说不出口,明明彼此心里都知道,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可他总是喜欢这样固执的问,细起起来,我好像真的没对他说过那几个字。总觉得那几个字要是一说出来,就没转身的余地了。   “何叔叔,弟弟悔棋。”元元的声音很突兀。   吓得我几乎跳起来,下意识从他怀里挣出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脸色发烫地看着站在厨房门口,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的元元。   “怎么了?”何连成施然走过来,拍了拍元元的脑袋问。   元元这才回过神儿,转身用手指了指房间说:“弟弟一看要输,非要把三步前走的那个棋子挪回来。”   “走,我去看看。”何连成拉着元元越过我身边时,手若有意若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   我觉得自己的手就像被电麻了一样,在身上蹭了几下才摆脱那种感觉,戴上手套重新去洗那些碗盘。   他倒再也没过来捣乱,等到我收拾好厨房过去时,看到何连成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元元和童童在下跳棋,一大两小三颗脑袋几乎挤到一起,正在对一个子儿争论不已。   听到我走进来,何连成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这一局下完该睡了啊,都九点了。”   他说完还挑眉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一边说着:“我去给你们准备洗澡的东西,不用急。”一边逃一样离开两个孩子的房间。   大家夸某人眼睛长得好看都经常会用“眼睛会说话”来形容,何连成的眼睛何止是会说话,从我们认识以来,他的眼睛比嘴更擅长表达心意。几乎没有一和中情绪,是他从眼里表达不出来的。他的眼神能表达好多东西,满是柔情看着我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快要被溺死的感觉,然后就没了底线。   正在努力加更中,看文的姑娘们冒个头,想知道剧透的可以去群里问啊,我在群里有和大家聊过后面的情节。 第149 鼻血横流   何连成学东西特别快,包括学着带孩子。自从我们两个搬到一起住以后,他迅速学会了和元元童童相处。如果抛开血缘关系这一节,他和孩子们的关系比我近很多。而且他用男人特有的思维方式,让两个孩子对他言听计从。   我抱着孩子们的浴巾和衣服来到浴室门口时,他们三个已经脱光光站在花洒下面了,听到我敲门何连成把门拉开一条缝儿,露出半张脸还有赤裸着的上半身,伸出一只胳膊说:“给我吧。”   他头发都已经洗湿了,身上滚着一层水珠,简直在明目张胆的秀男色勾引人。   我把东西递给他,他接过去飞快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问:“要不要一起洗?”   “滚。”我低声说了一句,把东西住他怀里一塞,迅速把他推进去拉上了浴室的门。   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是什么妖孽,每每说话做事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暗示。   我需要找一点事情来做,阻止自己对何连成的想入非非,于是转身来到两个孩子的房间,想帮他们收拾一下东西。   到了房间我才发现,竟没有什么不是放在规定的位置上的,书看完以后都放在书架上,靠窗的小书桌上摆了两本,是他们最近正在看的《奇妙的数字》,玩具都在架子上,放得整整齐齐,换下来的衣服在脏衣篓里……   我环顾一圈,房间里真的不需要我特意收拾。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孩子养成了这么好的习惯?   元元穿着小拖鞋,头上发还带有湿意就跑了进来,看到我在他们的房间里,咧开小嘴一笑,一头扎到我怀里问:“妈妈在做什么?”   “帮你们收拾屋子,可是,妈妈发现现在你们都已经用不到妈妈帮忙了,对不对?房间好整齐。”我弯腰抱起他,亲了亲他水润润的小脸蛋问。   “何叔叔教我们东西从哪里拿的,用完就放回原处。还说男孩子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自立,上小学以后就不能让妈妈照顾了。”元元眨着眼睛说,“明年我们就要上小学了呢。”   “妈妈。”童童也走了进来,看到我在他们房间明显的神色一亮。   我知道他们的渴望,从小就天天抱着我睡,到了这边以后才开始分床,而且是一下子就分开了,所以看到我在晚上出现在他们的房间,都有点小兴奋。   想到那段那搬过来的时间,我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竟然没过要缓缓过渡期,就一下把两个孩子扔开单独睡了。   “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好像感觉昨天还是这么小的样子,天天缠着妈妈讲睡前故事。”我抱着元元在床上坐下来,童童麻利地爬上床,整个人挂在我后背上。   “妈妈今天要陪我们睡吗?”童童期期艾艾地趴在我肩头上问。   “好啊。”我被他眼睛里的渴求感动,马上应了下来,把元元放下来,看了看这一套高低床说,“床太小了,恐怕上面和下面都挤不下咱们三个吧?”   “挤得下挤得下,我不占地方的。”童童指着下面的床说。   关于晚上的睡觉问题,我们正在争论得热闹,何连成走到了门口,原本是满脸含笑的,听清楚我们的谈话以后,脸就有点像黑锅底了,一脸哀怨的看着我说“林乐怡,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呀?宝宝们都这么大了,需要有独立的空间,需要有隐私,你这样天天粘着合适吗?”   他是的语气是在说我,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给孩子们暗示。六七岁正好是孩子有性别概念的时候,元元和童童还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小童童纠结了一会儿说:“妈妈,我是大宝宝了,该自己睡了。”   我一听他们这话心里感叹,还是段位低啊,这几句话就把你们搞定了。可既然何连成把话说到这一步,我也不好反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男孩子越早独立越好。这个独立是指多方面的,精神上、生活上都要独立,不然长多大都是没断奶的孩子。   “妈妈,晚安。”元元也爬上了自己的上铺,拉着毯子把自己盖好,露出小脑袋向我招手。   “晚安!”我惦起脚尖,亲了亲他,然后又帮下铺的童童盖好被子,亲了一口才关了灯带上门出去。   才一出去就被何连成搂在怀里,他身子热热的贴过来,低声说:“我不过来,你就准备睡这儿了?好歹今天晚上也多少有点特殊吧。我如果不是怕你多想,都想把元元和童童也送过去呢。”   “小声点儿。”我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担心地听着元元和童童屋子里的动静。   这才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他就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要是让两个孩子听见了,不定会怎么样想呢?本来现在他们就有点敏感和早熟,再有误解的话,往回扳就有点难了。   “那回房?”他笑着问。   “好……”我一个字没说完,就觉得身体瞬间悬空,他突然弯下腰打横抱起我,低声说:“先练习一下,看到婚礼上一般闹到最后都要有抱新娘的环节哦。”   我刚才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差点叫出来,这会儿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横了他一眼说:“你不要每次都慌得跟什么似的,感觉饿了多少天一样……”   “我慌什么了?我刚吃过饭不饿啊。”他故意装出一脸无辜,反问我。   “那好,放我下去,我去宝宝房间睡。”我也笑起来。何连成,你既然想和我装糊涂,那咱们就装到底,看最后谁先沉不住气。   “林乐怡。”他凑过来一字一字叫着我的名字,然后眼睛一眯迅速走向卧室,我还没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就被他一下扔到床上,身子随即压了过来,用手按住我的双肩说,“这一段时间太忙,没顾上收拾你,你还学会牙尖嘴利了啊。”   他眯起的眼睛里有一种光透出来,就像是一只发现猎物的小兽,我隐约觉得不好,忙服软说:“我还没洗澡呢,你等一会儿哈。”   “反正等一下也要洗,一会儿一起洗,别找这个蹩脚的理由啊,你听到你想听的话了,我还没听到呢。”他深沉如海的眸子沉下来。   “我也没听到呢。”我知道他话里所指,一挑眉也跟了一句。   “你想听我说,还是想要我做?”他坏坏笑着问我。   照理说老夫老妻,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应该有太大的反应,可是在这方面我还是太过传统,总觉得某些话说出来就像被人当面泼了辣椒水,脸上火辣辣的烧人。   “何连成,你再这么说我……我……”我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浅浅笑着说:“不让我这么说,就是想让我这么做了,今天非要把你吃得渣渣都不剩。”   我脸上的血色才褪去,轰一下子又涌了上来,看着他沉沉的眸色,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挣扎。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会怎么样?还会有哪个男人肯这么对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个。在他先说出要结婚以后,在他想通过某种男人的方式告诉我他爱我的时候……   他平常性格并不算细腻,但在这种时候却能看清楚我的每个小心思,他迅速觉察到我的变化,俯下身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问:“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能跑神,你真是神人啊。”   “没有啊。”我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沉溺其中,觉得神智有点迷糊。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自己主动吻上去,细细品尝他唇的味道,浅淡的带着些许清水的味道。他的唇很热,齿间还有淡淡的薄荷味道,舌尖掠过他的牙齿,探进去,学着他吻我的样子与之纠缠。   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滚烫,转瞬间就转守为攻,用力吮吸着我误入他领地的舌头……   口中的空气被消耗殆尽,我觉得胸口开始憋闷,不由张大了嘴想吸入一些空气,却被他反扑并成功趁虚而入,舌尖都被他吻到发麻。   到了最后,我就像快溺死的人一样,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自己顺了一口气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张口想说话。他用修长的手指抚过了我嘴角,抹去不知道谁残留在我嘴角的津液,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   我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脑袋轰一下就被他的活色生香给刺激到一片空白。看着他裸露出来的上半身,紧绷着的肌肉,眼睛里浓浓的爱意,还有故意用舌头舔了着自己细腻的指尖,顿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大有鼻血横流的前兆。   “怎么了?”他坏笑着明知故问。   我从来没想到男人妖孽起来,也这么勾引人,更没想到何连成会在这个时候玩这种视觉诱惑,急忙从他怀里把手抽出来,捏着自己的鼻子往上仰了仰头,万一不小心流鼻血出来,也要给我倒回去,不然太丢人了。   “何连成,你……有点节操,好不好,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我一边捏鼻子一边问。   “流鼻血啦?”他得意洋洋轻咬着我的锁骨说,“我这是无师自通,想不想扑过来?想不想……嗯。”   我这样的躺着努力仰头的姿势倒给了他方便,几下他就把我身上的衣服剥了干净,然后他搂着我的腰一个翻身,让我趴在他身上。   我一下觉得更不好,尼玛这要是流鼻血还没法掩饰了。   甜蜜吧,甜蜜吧,觉得甜蜜的快去加群吧,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第150 我的犹豫   他用那种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不留神就沉溺其中。他收拢胳膊,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一对眼睛一点一点逼过来,然后唇轻轻贴在我的嘴唇上,低声用嗫嚅的姿态说:“乐怡,我爱你。”   他的眼神和声音就像是催化剂,我一下子丢盔卸甲马上溃不成军了。   “你呢?”他盯着我的眼睛重复问道,“你呢?”   我动了嘴,做了个口形,那几个字还是说不出口。只觉得都到了这一步,没必要也没来由说,他脸色紧了紧,重重咬了一口我的嘴唇,带着几分委屈地说:“再不说我可生气了啊。”   我看他忽然小孩子心性起来,心里暖得不得了,攀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爱你。”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深沉而热切地吻下来……   第二天醒来以后,我看到他的笑脸,忽然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像是做梦,探身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做梦?”   “那要不要再做一遍?”他笑着反问。   我无奈的摇头,某些事他不想说就会想尽办法转移话题,但是关于结婚这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不想让他这么马虎的把我糊弄过去。   因为经历过一次婚姻,所以知道婚姻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我与楚毅当初好得如同一个人,最后还不是分开。   现在身边的男人换作了何连成,他对我更好更体贴,付出也更多,甚至在我们所有的经历当中,他一直都是主动牲牺的一方,他舍弃过犹豫过也后悔过……但现在他还是坚定的选择了我。   在昨天晚上他提出要结婚的那一刻,我不是不感动不动心的,可我不能像原来那样懵懂下去。我于他来讲,不是最好的配偶。   我不是自卑,也不是矫情,而是觉得他为我付出那么多,我要为他做点什么。我真的要带着元元和童童,背负着曾经做过陪酒小姐的身份嫁给他吗?那他以后在圈子里如何抬起头?   何则林那天的话只是点到为止,他说你们住一起和你们结婚,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他还很明确地告诉何连成,你以为你的婚姻对你的生意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他既然问出这样的话,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每个答案都应该是肯定的。   我们不是孩子,不是懵懂无知,在这一场感情的拉练赛里,我们都知道遇到过什么,将来还会遇到什么。   何萧现在是何则林的儿子了,他如果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于他事业有助的女孩子结婚,优势太明显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何萧与何连成的最决逐会是什么结果,但依照何萧性格,他既然挤进了何家的大门,目的怎么可能会小?   我们都领教过何萧的手段,他一定会在各个方面占尽优势,把自己包装成最完美的接班人的形象。现在何则林不过将将六十岁,留给何萧的时间还很长。他能用回国以后五六年的时间走到集团,挤进何家获得官方身份,就能用更短时间,把何连成与他之间的差距拉大。   我与何连成的婚姻,不仅不会为何连成带来什么,甚至还会成为他的负累。   他舍下一切换得与我结婚,不过是因为现在爱着我。爱情这个东西,开始的时候不必讲究旗鼓相当,两个人一见钟情也罢,日久生屈服也罢,都会迅速燃烧起来。但是激情褪去以后呢?现实的问题一个一个摆在面前以后呢?   我现在也能感觉得到,何连成对于我们两个之间婚姻的渴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是拼着这最后一股力气决定和我结婚,然后破釜沉舟,把我们紧紧绑在一起。   那以后呢?感情最怕的就是在爱情消失的同时,两个都略带疲惫的进入婚姻,那以后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   何则林的不干涉,反而让我认清了我们的处境,我们的差距,让我产生了深深的退意。   “发什么呆呢?”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问我。我眨了一眼睛才看到,我发怔的这一会儿,他已经收拾整齐了。   “连成,今天带孩子选好道馆以后,一起去接宽宽?”我微微笑着,把心里的那些纠结藏了起来。   “好,也该提前和我老爸培养一下感情,将来婚后是要搬回去住的。”何连成温柔的笑笑,说,“你快点儿,现在都快九点了,我去弄两个孩子。”   “嗯。”我应了一声。   他随意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心里那个想法硬得像铁,咯得心口疼。我刚才说想和他一起去接宽宽,完全不是想和何则林提前培养感情,而是想找他好好谈谈。   我希望听到了他最真实的意见。毕竟,我这样的年龄看一些事情还是不够清楚,我身边又没有长辈可以请教。他既然是老爸的故友,我抛开何连成的这层关系,也是算他故交之后,有些事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何连成像一个尽职的爸爸一样,带着孩子们和我一起认真挑着道馆,最后选了一家据说是有大使馆背景的道馆,交了学费定了上课时间,拿着道馆的衣服顺利完成了上周老师布置的任务。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很柔和,也很耐心。我看着走在我前面的一大两小三个男人,特别想让元元和童童是他的孩子。好后悔,当年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何连成。如果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元元和童童抱着崭新的道服,又听说要去接弟弟,兴致很高,一路上都在说东说西,最后说到楚毅昨天带他们去游乐场。   何连成敏锐地捕捉到他们脸上高兴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其实这样让一步,也挺好的。”   我不置可否,这样挺好么?在我看来就是楚毅硬生生再次介入我的生活,还正做着要把孩子从我身边拐走的事。我不喜欢孩子说起楚毅时的神采飞扬,一点儿都不喜欢。   到了何连成家里,小宽宽正在楼上的儿童房摆弄积木,何则林拿了一份报纸坐在一旁沙发上,看着他玩儿。   他看到曹姨带我们进去,放下报纸摘下眼睛,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过来接孩子?”   “嗯,顺便在家蹭一顿饭呗。”何连成走过去,在宽宽前面的地板上半跪着坐下,对宽宽说,“小东西,看到老爸过来都不抬头的,玩得这么专心啊。”   何则林呵呵笑着说:“知道你们过来吃饭,曹姨都准备好了。”   元元和童童乖巧的叫了爷爷,然后跑去和宽宽一起玩,满屋子的男人都有了事儿做,唯独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就像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小宽宽的注意力被眼前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积木吸引,抬头叫了一声妈妈,又低头玩起来。   “乐怡,坐。”何则林指了指靠墙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何叔叔,您和我爸年轻的时候很熟悉吗?”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问。   “嗯,至少在你爸爸成家之前,我们两个是好兄弟。”何则林坦诚地说。   “那有一些我爸爸的事儿,我想问问您,可以吗?”我笑着问。   “行啊。”何则林笑着了一眼宽宽说,“估计老林也想不到,兜转了一大圈儿,他的女儿会做了我的儿媳妇。”   “那咱们找个地方聊?这边孩子都在……”我笑着提了个建议。   何则林看看表,说:“去书房,这会儿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正好也有点你老爸留下来的东西给你。”   “爸,什么东西?”何连成耳尖地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内容。   “等回去你问乐怡,看她愿意不愿意告诉你。”何则林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何连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老爸,你放心,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完又问我:“对不对?”   “何叔叔。”我没理会他,拉开门扶何则林出去。   何则林的书房很大,占了三层的小半层,靠着墙壁的地方都是顶天立地的高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我粗略扫了一眼过去,赫然看到不少法文书在上面。   他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对我说:“坐下来聊吧,我觉得你不像是要问我关于你老爸的事儿。”   “嗯,您都看出来了?”我在他对面坐下问。   在这块儿靠窗的地方摆着两个舒适的单人沙发,一张简单的毫无装饰的红木小圆桌,桌子上放着一盆小幸福树,长得枝繁叶茂,绿意逼人。   “我一直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何则林笑吟吟地问,“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就简单问几句。”我斟酌了一下词语缓慢开口说,“何叔叔,我爸妈都去世了,我身边其实也没有长辈。舅舅和姨妈都在国外,甚至没什么联系。他们不主动联系我的原因可能与当年我妈妈与您毁婚有关系。所以,现在能做为长辈,给我点意见的,就只有您了。”   “你想问什么?”何则林打开银质烟盒,弹出一支烟问,“可以抽烟吗?”   “您随意,我原来也有过烟瘾。”我直言不讳的笑道。   他点燃了烟吸了一口,隔着缭绕的烟雾对我说:“你爸妈对当年那段事瞒得很严,我能理解。所以对你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你又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想想刚开始对你的态度,我都觉得有点担不起‘何叔叔’这个称呼。”   “我理解您的感受,如果这样的事放在我身上,我的反应更过激。”我觉得一切过去以后,才能客观冷静地去评价整个事件。原来以为何则林对我针对性很强,现在接触越多越觉得他的处理方式算是柔和的了。   预告一下,第二卷马上就要完结了,更精彩的第三卷马上开始!谢谢各位支持! 第151 你已经有了选择   “当年的我们都正年轻,脾气爆了一些。互相之间在那个时候,也没少甩狠话给对方,现在想起来觉得也不必那么激烈。上天的安排是自有道理,它让你妈妈爱上你爸爸,才有了你。也让我遇到了连成的妈妈,才有了连成。但凡中间有一个安排不好,就不是现在的样子。所以,某些时候,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就由着命运来安排也挺好的。被动是被动了点儿,但一定比自己冲动时胡乱做的决定更理智。”何则林笑着很慈祥,语速也很慢。   我听得心里却有点感触,不知道怎么做选择的时候,停下来让老天替自己做安排。这件事听着起来没有难度,做起来怕有点困难,谁愿意把自己的将来交给未知的命运,可是又有谁能逃得开命运的安排。   “我找你确实是有事。”何则林见我还是不肯说正题,自己起身去办公桌上拿过来一份资料放在我面前说,“这是你爸爸的那块儿地,虽然现在何氏的名下,我还是想把这笔钱补偿给你。如果你要和连成结婚,这也算是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将来免得被连成欺负;如果你有别的打算,这些钱能算作你的第一桶创业金,做生意移民,或者做一些保守的投资,也足够你将来交给你那两孩子一份不薄的家产。”   “这些我不能要,毕竟当年的事我爸爸理亏在前,中间帮您的忙是我妈的意思,她不想欠您人情。”我把东西又推到他面前。他的话虽明说的是我爸那块儿地,暗里却也猜出我的来意。我在心里不由感叹何则林看人看事的准确,我还没开口,他已经隐约猜出来我想说什么了。   “怎么能不要,生意上的事嘛,你爸当年盘走这块儿,给我了资金已经有算是还清人情了。后来何氏再把地要回来,确实有点钻空子,于你于你爸妈都不公平,拿回去吧。”他再次推到我面前补充说,“要是你选择和连成结婚,这也算宽宽的,不要再推辞了。”   “何叔叔,我来找您其实是有事儿的。”我觉得这块儿地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如先转移话题说说我心里对于我与何连成结婚这件事的看法。   “你说。”何则林问。   “我想让您完全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帮我分析这个事儿,毕竟我是做不出选择,需要有人帮我分析一下。”我既然被他识破了,不如大大方方的说。   “你说吧,我尽量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何连成爸爸这个位置上,当你是个晚辈来和你谈。”何则林抬眼望过来,一对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睿智。   他这么多年的经历能让他把自己的睿智和锋芒全部收敛起来,只在不经意的时候才露出一点,这一刻他身上的冷静让我觉得安心。   “您觉得我应该同意和连成结婚吗?”我直视着他问。   他明显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眼神顿了一秒,然后迅速恢复冷静,就像有一尾小蛇在他眼角游动,他微微一笑说:“你既然问出这句话了,说明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好像不需要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他这一句话把我堵死,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了。确实,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心里有了想法,我当然不会来和他探讨这个问题。但是,做某些决定,凭着自己的勇气做不到,我需要有人能推我一把,给我一个肯定。   “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已经放弃了那么多,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做这个决定,他会不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担心的是何连成。   忽然很后悔原来的坚持,如果能早一点看明白现在这种处境,理解他要面对的事,我不会这么固执。我可以早点安排这一场必须分开的恋爱,他也不会陷得这么深。   “乐怡,你自己想好了再做决定。我真的不忍心再干涉你们两个,如果是在宽宽出生以前,我直接打他一顿或者经济上制约一下,也能把他圈回来。现在有了孩子,有了承诺,我已经没法再硬着头皮说把孩子留下,让你走这样的话。其实,你今天给我出的也是一道难题。”何则林皱着眉说,手上的烟燃了很长一戴烟灰,颤微微地夹在他的指尖,似坠非坠的样子。   我第一次知道,他原来是这个想法,不由看他一眼,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我做出这个决定,您会很开心。”   “在外人眼里,我可能看何萧也很重,其实连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因为我对何萧母亲愧疚,所以何萧不能不回来。”他弹了一下烟灰,看了一眼我问,“你没觉得何萧与你之间有点相似之处吗?”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被他说得心头一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这句话里含义太多,可以有三四个不同的版本来正解。他是想说我与何萧的处境很像?还是要说我与何萧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何萧的妈妈和你妈妈是远方亲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应该叫他妈妈一句表姨。”何则林的话不亚于一个地雷,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惊讶的消息。   “怎么可能?”我惊问。   “他不知道这层关系,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何则林说着又点了一支烟,“其实不想和你说这么详细,但是某些事情说出来,你听了可能会有点儿想法。你刚才说得对,你身边能称得上长辈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我爸妈也不知道这件事?”我问。   “不知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很纠结,也不知道会有孩子,我知道有何萧的时候,何萧已经四岁了。男人在这方面可能真的不如女人专情,我对何萧妈妈的那一瞬动心,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何则林说到这儿没继续说下去。   他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说的长得像谁,只不过当着我的面儿,他留了点面子给我已故的妈妈。   “第二次见何萧,他抱着他妈妈的骨灰来公司找我。”何则林深吸了一口烟,整个人都弥漫在烟雾里,“我当时也觉得没法处理,带回去没办法向连成的妈妈解释,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忍心,毕竟是我主动招惹的,又是我的亲生骨肉。”   他这样的年纪对我讲述自己的往事,没有一点隐瞒,我在这一刻真正觉得,他是把我当成知交的孩子来看待的。   “接下来的你应该就知道了,他不到八岁就被送到国外,学成回来以后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小职位,三四年的时间他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上来。当然了,外人说得也对,我对他还是颇多关注。如果是外姓人,怎么可能升职这么快。”何则林说到这儿,看着我笑了笑,“我的初衷真的只是想给连成培养一个助手。这整个何氏都是连成的妈妈帮我一起打下来的,我没理由不让连成做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你的出现是个变数,我看到这个变数了,何萧也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还特意利用了。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但没法说破。”   我忽然很好奇,心里有点紧张,何萧到底怎么利用了我来打击何连成,何则林看到了,知道了为什么不说破?   “如果没有何萧的安排,你们大概在宽宽出生之前就举行婚礼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连成那时对与你结婚的渴望比现在要强很多。那个时候的他,真是拼死都想娶你进门的。”何则林说,“今天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好,至于连成,让他知道得太多也不好。”   我理解他的意思,这些让何连成知道也与事无补,我需要何则林指导我,给我一点做出那个决定的勇气,所以我认真听着。   “何萧都做了什么?我想自己评价一下,我到底让何连成失去了什么,才好有勇气做下一步的决定。”我把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觉得屋子里有点冷。   他看我一眼说:“蓝华的办公室是何萧派人租下来装修好,送给连成的;他就想让你们朝夕相处,试探连成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我一直以为是何连成想和我在一起,才特意把办公室租到我的对面,只是想经常看到我。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切是何萧安排的。   “还有哪些是与何萧有关的?”我想到了那个年会,那个早晨不小心冲出来的电动自行车,那个最后闪入人群不知来历的骑电动车的人……   “我有证据的,就这一件。只不过,这件事不好告诉连成,他们两个关系本来就紧张。这件事虽说是何萧做的,但是连成也抓不住他的错处。他以为连成完全失忆,安排那个办公室之前又没人能证明他知道你的公司就在对面。所以,这是一笔糊涂帐,连成知道了又要惹事生非。”何则林想得果然要更远一些,对何萧对何连成的性格都了如指掌。   “他既然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您还要重用他?”我在听了何则林的话以后,本来是想把何连成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意外和巧合算到何萧身上,但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以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说出了这句话。   何则林是一个聪明而且了解人情世故的人,他既然知道何萧做了第一件,后面的这些不用我提,他也能联想到这些。我如果问他早就能猜到的事,会显得我太过目光狭隘。   “你知道吗?何萧现在的女朋友确定了,下周带回来见父母。”何则林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谁?”我不由眼角一跳,问了一句。   “白家的二女儿白露。”何则林浅笑着看着我说,“他原来是想追求白家的大女儿白霜的,没想到白霜对他毫无兴趣,倒是白露这个小丫头对他一见倾心。如果他那边进展顺利,估计明年五一左右就能结婚了。”何则林看着我继续说,“这些你都懂吗?”   我怎么能不懂?何萧这悄无声息的突然联姻,简直是要把何连成逼到死地的节奏。   “白家只有两个女儿,白霜是做风投的,对连成动过心思。后来见到你们两个之间,插不进去任何人才做罢。这种女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与你们不同,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或者感情要死要活。合得来在一起,合不来分开,全凭感觉。再说她们的世界里,除了男人和感情以外,还有更多的东西。所以这类女孩不以感情为食。白露自小养得娇了一点儿,对何萧用心已经挺深了。”何则林声音更加缓和,语气间颇有遗憾地说,“我对连成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培养的,只是没想到他妈妈的离世,我的再婚对他影响太大,甚至影响到他的正常感情生活。如果说他像别人一样从大学开始接触女孩子,也不会遇到你以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开,世界里只剩下一个你。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在很长在段时间里,他对所有的女孩不感兴趣。当然,他并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只是单纯的对女孩不感兴趣。”   何连成和我说过后半段,当时我对他只有心疼,觉得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磨难颇多,我和他相比在同时期要幸福很多。今天,何则林再提及这一段事,我想到了他要表达的关键与何连成不同,他想让我知道何连成之所以对我这么上心这么看重是因为我是第一个进入他生命当中的女人。   下一章更新时间,今天下午三点(以后更新会提前预告,大家注意看一下小黄框哦,有加更也会提前在这里通知一下的。) 第152 我签字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五味陈杂,原来爱情这件事说白了,这么没意思。不过是没有过,不过是新鲜,不过是在特定时期内的彼此吸引。与你是谁对他多重要没多少关系,只是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遇到,就可能会发生爱情。   爱情中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又是可以被任意一个人取代的。   “我会把遗嘱写好,毕竟我到了这个年纪要开始安排一些身后事了。但是,你要知道做企业并没有那么简单,一纸遗嘱能管用多久?何萧如果和白露结婚,那会带来什么?你爸爸做生意也算是一把好手,你跟着耳熏目濡长大,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何则林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   他说的我都知道,在他说出何萧马上要确定的女朋友是白露时,我就想到了这一切。商场如战场,你需要战友,孤军作战是没出路的。他说得很真实,一纸遗嘱能管用多久?别说是在法律面前何萧也是合法继承人,就是现代企业当,有一些高能经理人把企业掏空,这样的例子也不少。只要你足够强,足够有能力有手段。   何萧完全满足这个条件,能力强有手段,现在又多了一条有坚强有力的后盾。白露嫁给何萧,白霜被何连成退婚……白家会不会借助这个机会,把何连成逼到绝地呢?这个谁也不好说,但我知道的是,就凭现在的我和何连成,想要与何萧和整个白家做对手,真的不够格儿。   这种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却又没办法提高的感觉太让人觉得无力了。   “何叔叔,如果我离开连成,他会不会一蹶不振?”我终于在想了半天以后,抬起头,问出这句话。   是的,在这一刻我做了决定,求何则林帮我和何连成分手,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每一步都像踩着地雷,有无数明的暗的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要做的这个决定。如果是真的,那咱们一起想办法,让他更好接受一点;如果你还是放不下,舍不得,就结婚吧。我看着你们两个这样纠结,也觉得挺心疼的。”何则林的话还是很柔和,再也没有从前的咄咄逼人。   但是就这样柔和的话却让我觉得不知所措起来,我倒是更希望他能反对,强烈的反对。因为只有来自外界的反对声足够大,我们两个才会忽视自己所处的环境,不管不顾抱成团儿取暖,然后坚信自己是最坚不可催的一对儿。为了自己神圣的感情,与整个外界的反对声音做着抗争。   “我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他这么难。”我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说出这句话。   何则林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地抽烟,没多说一个字,给我了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既然你做这个决定这么难,你们就结婚吧,这点资产你拿着将来应急用。至于连成自己一个人能走到哪一步,就由着他去了。也说不定,几年之后就有了起色。”何则林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我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说,“别为难自己了,你这一点真不如你妈妈果敢,爱与不爱是简单明了的事。”   “我不是不爱他,而是不想他这么为难,我真心是想嫁给他的。”我听到他的话,立时反驳。   “傻孩子,爱与不爱就是那么简单,爱不仅仅是想在一起,还要看将来能不能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一个字也没向你隐瞒,你自己做决定吧。”   他说完站了起来,抬步就往外走。   我一下心就急了,急急叫了一句:“何叔叔。”   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说:“你可以多考虑几天,从婚礼筹备到举行最快也要一个月多的时间,中间还有礼服定制之类的事,估计快不了,你还有时间考虑。”   “不……我不想拖那那么久。”我马上摇头。   拖得越久我越舍不得分手,如趁着现在快刀斩乱麻算了也就算了。那天楚毅在何萧的归宗宴上闹了那么一出,我是名声尽失,将来结婚以后,别人明的不说,暗里也会取笑何连成。再者,现在何萧又有了那样家世背景雄厚的女朋友!我拖到婚礼快要举行再决定,对何连成伤害更大。   “那你要怎么办?”何则林问我。   “我想让你帮帮我,让我们能和平的分手,最好不要对连成有什么大伤害。”我心沉了下去,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全身坚硬如铁。   “那你先收下这笔资金,我才同意帮你和连成分手。至于不受伤害,怎么可能。但是我想我培养出来的儿子,应该能受几次感情的伤。你只想着他有没有受到伤害,有没有想过自己?”何则林终于走了回来,在我对面坐下来,重新把材料推了过来。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真的没有答案。我自己做的选择,就是刀子也要硬吞下去。于是压住心里那些难过,低眉顺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材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不动产转让协议书,所有的文件和手续都很齐备,按照签约顺序都一一排好,甲方的名字上写的是我,乙方是何氏旗下的一家公司。   “签了这个就可以了,明天再去找律师办一下过户手续。这块儿地皮一共盖了四栋楼,分别是二十八层,十六层,三十六层和二十层,总建筑面积一百一十七万平方米,对外宣传是科技园区的超a级写字楼。因为现在这边只是一个软件园区,并没有太多的跨国公司入住,租金没法和城里二环三环的写字楼相比。不过租金也还算可观,你养活两个孩子应该足够了。只所以给你地产,就是怕你没精力打理,这个最简单,又保赚不赔。”何则林看我翻看着文件,很简单几句话就把这块地皮现在的情况介绍清楚了。   “何叔叔,您要是这样直接转给我了,楼的成本怎么算?”我看完了所有材料,抬眼问他。   “成本不必算了,人与人之间哪儿能算得那么清楚。从当年开始,这就是一笔糊涂帐,你收下我才心安。”何则林坐在对面说着,身子探过来翻开协议书,指着签字的地方说,“这几处都签上字,明天去找律师办手续。”   “成本我觉得还是要给您。”我拿起笔在手上转了几圈,抬眼看他极其冷静慈爱的脸说。   “你这种性格很吃亏的,世界上哪有算得清楚的帐。宽宽的成本怎么算?你对连成的感情,成本怎么算?”他嘴角挂着无奈,眼睛直直盯着我问,“如果这两笔你也算不清楚,就别和我算楼的成本了。”   “我……”我被他问住。   现在他的目的很明确,借着我老爸和他之间那块地皮的事,用这些地产来补偿我。感情的成本是没办法计划,但也没办法和这些惹人眼红的不动产划等号。   “签吧,宽宽日后还是跟着我吧,只有他跟着我,身份才不会尴尬。不管连成将来结婚与否,和谁结婚,对宽宽都不会有影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了。我如果能活到八十岁,宽宽到时什么都有了。”何则林看着我手里的笔,把日后的事简单说了几句。   我心思转了几圈,想到宽宽胖乎乎的小脸,刚才坚硬起来的心脏又开始疼。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右右为难。在这种事情面前,于大人来说时间总是良药,时间久了多痛的伤都能愈合,但是孩子呢?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缺失父母一方的爱,对他们的影响会有多大?   “你可以再想想,如果舍不得宽宽就结婚,我真不反对。连成将来也说不定会做得更好,我们有时候可能在事前想得太多,等到事情真正发生时才发现结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太多。”何则林看出我心里的想法,不进反退,开始试着劝我放弃分手这个念头。   对我来说,做决断是最难的。   我爸爸曾对我的性格做过判断——多谋不善断。这是好听的说话,难听的说法就是想得多,做得少,然后一直拖下去,直到命运帮自己做出选择。   “我签。”我不想再拖了。   这件事情拖到现在,已经没有拖下去的必要。在这种现实面前,再拖下去,两人感情磨尽,相看生厌?或许不会到这一步,但也会相顾无言吧!   我对何连成来说是初恋,他在付出感情的时候追求一个结果,而现在这个结果就是结婚。结婚以后呢?他会发现自己得到的与失去的不成正比,然后有怀疑有动摇……算了,这样艰难的选择不必何连成来做,我做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决定做一个坏人了。   即使他将来恨我,也比一起走进婚姻后他后悔,然后两个感情磨尽苍白相对无言要好,也比他被何萧咄咄逼人的起势逼到绝地要好。   我迅速签着字,何则林坐在对面看着我。   等我把所有应该签字的地方签上字以后,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能为连成做这么多。”   “好了,何叔叔,您可以说说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那么受伤吗?”我放下笔,冷静异常的问他,“我不想他因为这种事变了性子,或者一蹶不振。”   努力恢复中的斑斑,争取把更新时间固定到早八点和下午三点,谢谢支持。 第请假和更新   刚才用手机写了一千字,然后别人不小心碰我胳膊一下,竟然没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刚才那些再打出来,心被堵上,不知道再怎么把那种想好好解释一番感情表达出来了。   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晚上十二点前补齐。   昨天晚上我看到大家说太虐要弃,太纠结要弃,女主太作要弃……我说不受影响是假的。我怀疑自己太固执的坚持大纲走向对不对,我坚持更贴近现实对不对。编辑也曾经和我说过,让我迎合大家的口味去修改剧情,大家看的轻松,我也写的轻松。可是我没听,一直坚守自己的预设大纲,分毫不错。但是昨天我动摇了,这么艰辛的爱情谁愿意看。大家愿意看的是轻松嫁入豪门,从此幸福。   于是我昨天晚上写的时候作了一回死,假装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可以幸福美满了。然后一字一卡,写到凌晨终于放弃这样努力美好的作死。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有了自己的性格,故事有了自己的走向,我改不了。   故事写到这里,有两点郑重声明一下。   第一,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但是这种美好只有在解决完所有问题才能到来。他们之间现在除了爱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就此美满幸福?前面出现的各种阻碍不可能嘭一下消失。何萧就此打住?楚毅就此满足?沈末从此罢手,前面的铺垫就当个屁没了?罗凤云老实了?身份地位差异不存在了?经济诱惑不在了?惹人眼红的继承权之争烟消云散了?那些明争暗斗的商场战争归于平淡了?上一代的恩怨消除了……我做不到,我要是这样就给一个美好,那是在糊弄大家。所以接下来我还会按照预设的走向写,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我在文的简介了写到,有一种爱情想要白头到老就要势均力敌。第三卷要写的就是这种势均力敌的爱。   最后多说一句,人无完人,男主和女主性格都有缺陷。男主是自幼看到妈妈努力打拼,老爸还出轨等等。他甚至因此影响到生理功能,这种伤害不可能因为一爱全部治愈,他的患得患失藏在心里。女主婚姻失败,家破人亡,独自生子育子照顾老爸,她的性格可能没问题吗?这些在激情褪后会爆发出来,所以女主不愿意走进婚姻是自私的想保留自己被爱着的感觉。所以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看,我现在给不了大家一个美满结局,我把这些都解决以后才会美好。   谢谢大家一路相伴,不管是觉得太纠结就此放弃的,还是愿意继续陪斑斑写下去的,斑斑都万分感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接下来依然会坚持大纲认真写!谢谢!鞠躬退场! 第153 争吵   何则林认真看着我,刚准备开口说话书房的门被人敲响,随着敲门声门从外面被推开,灰色长裤白色上衣的何连成出现在门口,他笑着看向我们两个说:“老爸,聊什么呢聊这么久,该吃饭了。”   何则林不动声色把那一堆转让协议放回到桌子上说:“乐怡爸爸的那块儿地,我计划重新过到她的名下。将来你们万一闹了别扭,乐怡也有点资产傍身,免得被你欺负。”   何连成一笑走上前,拉着我手向他说:“你放心吧老爸,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何则林不置可否的一笑说:“那未必,将来的日子长着呢,可说不定怎么样。先下去吃饭,等晚饭以后,我有话和你说。”   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那种干躁而温暖的热度把我烫得难过,几乎不知道是怎么样带着一脸不知所为的笑到了楼下。   何连成明显看到了我的异样和吃饭时的心不在焉,在晚饭以后悄悄走到我身边说:“老爸和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宽宽他都疼成那样子,估计说点不好听的也只是找个借口撒撒气。毕竟当年,你老爸做得确实不够地道,对吧。”   我听着他故作轻松安慰我的话,想把刚才谈话的内容告诉他,可是看着他满脸的浅浅笑意,觉得所有的话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坐在一旁的何则林看出了我的尴尬,咳了一声说:“连成,跟我到书房一趟,明天去找律师把手续办了。”   “我去去就来。”何连成向我低声说着罢跟着何则林上了楼。   罗凤云是晚饭前从美容院回来的,吃过饭以后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何连成与何则林上楼以后,客厅里就只剩下我和三个孩子。元元和童童平常在这个时候,都会打开电视看一会儿动画片。但是何则林家的客厅的里,根本没摆放电视,元元从沙发上爬到我怀里,逗着一下宽宽问:“妈妈,什么回家?”   “等何叔叔下来咱们就走。”我失神的看着楼梯口,想着要怎么向何连成开口。   何连成在楼上待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下来,他走下楼梯时脸上的笑有点勉强,看着我说:“我和老爸说了,咱们这就带孩子回去了,不用再上去说。”   我不知道何则林都对他讲了什么,只得带着孩子和曹姨说了一声离开。   回去的路上宽宽迷糊着睡着了,元元和童童跟着我们跑了一天也有点累,没有一个人说话,车子里气氛有点闷。   停好车,何连成过来抱起了宽宽拉着童童走在前面,我也一语不发跟在他身后。   他很平静,就是一句话不说。   等到把孩子们都安排好,他锁上了卧室的门,把我拉床边坐下,盯着我问:“你和老爷子都谈了什么,那么长的时间不会只谈了一处地产的转让问题吧。”   我看着他愈加冷静的表情,想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在回来的路上,我开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一个字。一是碍于孩子们在场,二是觉得对他说不出这些话,就连某些暗示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沉默了一会儿,避开他的眼神说:“老爷子和我说,何萧确定下来的女朋友是白露,还说如果一切顺利,明年五一左右,他们就可能结婚。”   “还有呢?重点是什么?你签下那个协议书的时候,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你都孩子说话都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要转开脸对我说话,是有什么事不杨告诉我吗?”他声音冷静地追问我。   我心里一动,暗想着他可能猜到什么,或者何则林暗示他什么了,于是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你老爸说了不干涉我们的婚姻,所以他没提什么条件。只是,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我等着呢。”何连成冷声道,“从何萧的归宗宴开始,你就不正常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会那么敏感,确实是从那一天我才有了想要分手的念头。我与他的结合,只能给他带来污点,我不想让他在日后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在想,我们可能没必要结婚。”我抬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看着他,等他的反应。   他很简短的冷笑了一声说:“所以呢,你就想牲牺你来成全我,想让我去攀上一个门第相当的女人好让我有资格与何萧分庭抗礼?”他眼神咄咄地问我。   “老爷子都告诉你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转过头看化妆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脸色有点发白,头发也有点乱,一脸的枯黄无助,眼神干得像龟裂的大地。   “他没告诉我,我猜出来的,你的眼神和他告诉我的关于何萧的事,关于将来集团的事,关于你答了那位地产转让协议书的事,这些让我知道你们一定谈了什么。我本来没想这么急切的问,想听你主动和我说。但是从家里回来,到现在,你都没有想告诉我的欲望,对吧?让我娶一个门第更高的女人?我在你眼里成了一个需要靠女人才能成功的男人了?”何连成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面前。   我还是没能勇气转头看一步之外的他,我死盯着镜子,他却出现在镜子里。一对眼睛里透出少有的愤怒问我:“你还是不准备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是吗?”   “我不是,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我摇了摇头。   “你是想分手?还是想放弃?是不要婚姻,还是不要我?”他每问一句,声音里的悲意就多一分。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太适合走进婚姻。”我低声道。   “乐怡,你想主动停了这段感情,牲牺你自己假装可以成全我,对吗?你以为你离开以后就万事ok了?你他妈知道不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你说停止就停止,你拿得起放得下!我懦弱,我不如你果断,我拿不起放不下。”他语速极快,脸色铁青,眼睛里都是怒气,话就像刀子一样甩出来,扎得我几乎站不稳。   “我只是不想让你将来婚后后悔。”我努力给自己的行为做着辩解。   “后悔,我后悔不后悔我自己说了才算。林乐怡,你知道我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吗?我怎么说服自己才把我妈放在你后面,把你做为我这辈子第一个考虑的人!我怎么顶着别人说我愿意当便宜爹的冷嘲热讽,说我愿意捡一个别人用剩下的女人来决定娶你。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算什么,你玩腻的小白脸?我人傻钱多由着你来随意揉捏?”他站在距离我三步之远的地方说着这些我都不相信会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无话可说,这一刻我的解释是最无力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确实动了分手的念头。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凉得让我心颤的凉意,与我隔着的那一步距离就像遥不可及一样,他就这样说着,没往前迈一步,透过镜子与我对视。   “你想成全我是吗?我告诉你一个更好的办法。和我正常结婚,婚后三天再举行一场盛大的离婚仪式,到时我保证向所有人证明我就是个人渣,我会带着比你年轻比你有身份比你有地位比你漂亮的女人出现在离婚仪式上,向所有来宾声明,我不要你了,我玩腻你了。”他的语气短而急促,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我却听得眼前发黑。   我知道他是在生气,在渲泄着他心里的怒气,我不想反驳,只想等他冷静下来再和他说清楚。我只是想让他以后更好,我怕我自己会成为他将来路上的绊脚石。   “林乐怡,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最窝囊的事就是爱上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他逼问到这里,从全身的颓废和愤怒里抬起眼来,那种眼神带着杀气腾腾的怒意。   “何连成。”我在低头听着他逼人的话时,已经积攒够了勇气,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快被这些事磨光了,你在勉为其难小心翼翼地爱着我,我也用同样的姿态对你。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到这种状态的,是你放弃继承权以后,是你觉得愧对你妈妈的遗嘱以后,是你在因为我一步一步后退以后。”   既然不能心平气和的谈,那怒火冲天也是一种交谈的方式。   原来的我不是这样子,遇到委屈绝对不会咽到肚子里去。自从遇到何连成,我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自己是配不上他的吧,所以才会处处抱着小心,小心的躲避他的爱,小心的迎合他的爱,小心的维系着我们的感情。   在怀有宽宽的时候,我忽然坚强起来。那是因为我当时以为何连成永远也想不起来我,宽宽是他留给我这一生唯一的念想时突然的改变,因为那时我没顾虑,只为自己活。   我在那一段时间是受尽了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被迫的失恋,突然的怀孕。但是我真的没怕,就是那样挺着大肚子去参加各种商务谈判我也没怕,那是因为当时我知道必须这样下去了,我没得选择。   那个时候,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因为我只代表我一个人,我活着随意努力然后变得无敌。   何连成又回来以后呢?我再次开始患得患失,我真不该在他的柔情下做了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梦。我知道他做出所有的决定都很难,我这一路走来又何尝容易。   “然后呢?你觉得累了,不想用心经营了,是吗?”他怒气微敛,反问我。   “不是,而我自己被道德绑架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那么多外在的东西。你知道吗?爱情是有保鲜期的,我们的保鲜期快到了。这个时候走进婚姻,就等于找死。等感情在最后一次怒放的婚礼上用完以后,我们还能怎么样?我怕你失望,我不敢看到你失望后悔的眼神。”我隔着冰凉的镜面与他相望,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我所熟悉的东西。   在我心里对我压力最大的就是,何连成为了我放弃了对继承权的坚持。他一直在退步,在何萧的设计之下以我为底线一步一步的退,最终退到了这个貌似圆满的结果。但是这不是剧终,人生不是电视剧可以停在最美满的时候,让大家都以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们的生活还会继续,何萧还会一步一步逼上来,他已经在行动了。他现在是何则林认下来的儿子,他有了与其他大家族联姻的机会。楚毅也绝对不会满足于孩子每周只去陪他一天。   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有了一想要二,有了二想要三……永远没有尽头。   “林乐怡,别和我说这些所谓的理由。后悔不后悔,我说了算,你别以为我是软柿子!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更容易接受。”他声冷如刀,眼神也凛冽的看着我,“想和我取消婚礼,门儿也没有,绑,我也要把你绑到我的洞房。” 第154 我给你一份大礼   他看我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眼神,那种冰凉刻骨入心。   话已然说开,没必要再用各种好听的词汇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我艰难地转过头,赫然对上他冷漠绝望的眼神,他眼里的悲凉和愤怒让我不知所措,不由伸出手去握他的手。   就在我触到他指尖的冰凉时,他一把把我甩开,漠然说:“别再用你这种姿态来勾引我。”   “连成,你冷静下来。我从书房出来对我们谈话内容只字未提是为了什么?我是怕伤害你,没想好要怎么开始和你说这件事。没错,我如果早一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你就不会去做这些艰难的选择。在你的眼里,就像我故意做完一切,把你试探够了,然后才说我不玩这场游戏了。其实呢,我这么晚做决定就是因为我也在纠结,我也在犹豫,我也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好的。”我不想他这样,更不想他误会我,我是想明明朗朗和他说清楚一切。   何则林比他更敏感,动作更迅速。   我今天去找他,根本没想做这个决定,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想法,看我怎么做才最好,我想把对彼此的伤害降得最低。但是,不知怎么了,我与何则林谈话的结果竟然就是,我在今天给这件事情做了决定,而且还签了一个犹如抹不掉的证据一样的协议书!   “我冷静!”他冷笑一声,“你把我两年多来的安排和努力都作废了,我冷静?”   他说了那么多,每一句都是气话。纵然是气话,我也觉得心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但是我知道,他心里难受更甚。   在他说出这些话以后,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谈,我也不想放手。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他因为我成为众人笑柄。他刚才极怒之下的话也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有人对他冷嘲热讽。我要怎么才能下定决心,就这样毫不带任何回旋余地的离开呢?   可是我犹豫,我不想,我不舍。   何则林说得对,我没有我妈妈的果敢,我每走一步都左右摇摆。现在的我好想有父母在身边,他们能替我做出最好的选择。   “连成,你说要怎么办?”我问他,把自己的心思放到一旁。   在看到他那么伤心绝望的一刻,我心里的坚强一下子就没了,只要他不这样难过绝望,怎么样都行。即使将来后悔,即使将来他怨我,我也认了。这样,好吗?我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都抵不过他一个眼神。   “我告诉你,婚期我定了,和刘天订婚是同一天。你必须去,以新娘的身份去!“他冷冰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慌成一团。   我知道我对何连成硬不下心,却没想到面对他我没底线到这种程度。这样的极怒争吵不是我希望的吗?吵完以后一拍两散!可是我心里怎么这么难过?   我追出去,他已经拉开了大门,然后用力带上,屋子里清静下来。   连续一周何连成没回来,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只能心神焦虑地带着宽宽,顶着阿姨疑惑关切的目光,轻笑着说没事儿。   他如果因为极怒之下恨上我,也是一个好的结局,至少我背负起一起,让他没有心理负担。在这场感情里,我是负心的那个。他能这样想,最好!   一周后的周一下午,我给何则林打了电话,问及何连成近一周的情况,他在那边用毫不知情的语气说:“他在准备婚礼,很急但是很齐备。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决定结婚,不去顾忌将来的事。你这周都没见过他?”他最后问了一句。   他竟然真的在准备婚礼?!瞒着我准备婚礼,这本来应该是给女人天大惊喜的事,却让我心惊肉跳!   他这样做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极怒了!他怒极了!   以他的个性,我相信他做得出来婚后三天搞一个离婚仪式的举动。可,我又能说什么?我打电话他不接,我去他的公司见不到他,我能怎么办?!   刚挂了何则林的电话,我手机猛然响起来,接通了是彭佳德,他在那边用一种笑盈盈的语气说:“乐怡,何连成定的婚纱,我今天下午派人给你送过去试穿,记得在家等着啊。”   “他在你哪儿?”我忙问。   “刚走十分钟,你快回家等着啊,他满意了才让我给你送过去。说实话,上一次给你的都是我压箱底的货了,何连成真够费心的……”彭佳德完全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以为婚礼一定是双方欢喜的。   “他接下来去哪儿,有和你说吗?”我打断了他的话,不听他讲定制婚纱的过程。   “教堂吧,他好像定的是王府井那个教堂……”彭侍德想了一想说。   不等他的话说完,我站起来就往外走,郑海涛看到我要出门,手里抓着一叠设计手稿跑过来,说:“林姐,这个你还没看呢?最终用这个创意行不行啊,上海那边催着呢。”   “你觉得行就行,就是它了。”我不及看一眼,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林姐,下星期有个招标,你……”郑海涛在身后喊着,我回头向他摆手举起手机,示意他电话联系。   等我匆忙赶到教堂却扑了个空,何连成没在那里。   彭佳德的电话再次追过来,他这回语气有点奇怪地问:“奇怪,你不知道何连成要干什么?他给你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嗯。”我无语的笑着,多希望这是个惊喜,可我自己知道这是他负气的产物。因为负气,所以结婚,他对我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你嗯什么呢,我亲自去给你送礼服了,快回家等着我。我还带着改装的姑娘去了,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合适,你们的婚期定得这么近,简直是逼死人的节奏。为了你们两个的礼服,我把我们老大刘天的都恨不得委托出去做了。”彭佳德说话很快,我还听到那边有嘭一声关上后备箱的声音,等一片噪音消失以后,他说,“我们现在出发,半个小时以后到。”   彭佳德说完挂了电话,只留下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嘟嘟声。迟疑了一会儿,坐在出租车上给何连成打了电话,他依然没接。   我不能不试婚纱,那样别人都会知道这场婚礼的真相。我只能硬着头皮,在不知道何连成有何打算的时候,陪着他演下去。他这样不露面不接电话不联系,就逼得我不得不按他的剧本往下演。   我拿着手机把电话薄里的人翻来覆去的看,想找一个能在这个时候给我点意见的。可是没有,何则林的意见我不敢听了,他只需要暗示几句,我就会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决定。史兰的也不能再问了,她上一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让我由着性子去爱,最后就算什么都没落着,也值了。我还能打给谁?叶子是我原来的闺蜜,根本不了解我这几年的状况。曹野虽是故交,到底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何况又是男性,不好问得太过明白……   手机里来来回回有二百多个人,在这种时候竟然一个电话都拨不出去。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屏幕突一下亮起来,沈末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地闪着。   我接通电话,他带着浅笑的声音传了出来:“乐怡,恭喜你要结婚了。刚收到请柬,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道贺哦。”   “你收到请柬?谁送的?”我有些惊讶,何连成与他并没有交际,不可能主动送请柬过去。   “快递过来的,上面写的寄件人是——。”他那边传来翻看纸张的声音,然后咦了一声说,“是你啊!你不知道?”   “沈末,我没给你发过请柬。”我马上澄清。   “你结婚竟然不给我发请柬?不过,我收到了。不管是谁发的,必定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对吧。我去定了,而且还会给你带一份大礼。”沈末在那边呵呵笑着,语气云淡风轻。   “什么大礼,你最好先说清楚。”我被他话里的大礼吓了一跳。他所谓的大礼,一般情况下都与金钱没多大的关系。每一次都扔出一个消息的炸弹,我一听到他的话就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到时候就知道了。”他轻松地说着挂了电话。   我一下不淡定起来,他说得越是轻松,引起的震动越是大。这货到底又有什么新消息要放出来?我想马上去找他,又怕那边彭佳德在我家楼下久等,纠结了一下给沈末拨了过去,不等他说话我就直接说:“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郑重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同时想看一下你送的大礼,我收不收得起。”   “咦,终于主动了一回。”沈末乐呵呵地反问。   “有时间吗?”我努力装作平静的问。   “其实你的目的只是想看那份大礼你收不收得起吧?”他没回答我的话,低声笑着说。   “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说。   “好,老在我这儿吃也没意思,我新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你去等我。”他说完说了一个我很陌生的地址,京畿道13号院。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址,追问了他一句,他想了一下说:“我给你发信息过去,司机都知道这个地儿。”   明天两更的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到十点之前,谢谢大家支持。 第155 他要尽善尽美   彭佳德带来的婚纱比起原来那一套更加精致,样式简单大方,很多地方混入了几何的因素,既新颖又别致,还能更好的趁托出新娘子的身材。   他在一边看着试装姑娘帮我整理着婚纱,挑剔的眼光重点看了一下我胸口,对那姑娘说:“胸和腰再收紧一点,拖尾再放长十公分,头饰换成钻石,珍珠和她气质不配。”   试装的姑娘在一边飞快的记着,一边用彩色大头针在腰和胸口做着修改的标记。彭佳德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忽然说:“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气质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被他的话说得一怔,不由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变了么?眉目更冷清了,眼神更凛冽了?还是下巴更尖了?脸色更黄了?   “你现在的气质跟个战士一样,怎么也没有即将步入婚礼圣殿的新娘子的甜蜜和柔软呀。我见过的新娘子不算少,甚至有些婚纱模特一穿上婚纱,整个人都冒出粉红的心形泡泡,你这样的少见。”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地绕着我转了一圈,伸手指着一个腰间装饰的丝带说,“把这个去掉,何连成喜欢的东西都不错,就是全搭在一起有点不伦不类的。”   “他又不是专业设计人员,眼光不如你独到。”我看着镜子的自己说。   婚纱除了胸口和腰部略微宽了不到一公分以外,其它地方都很完美,真丝的欧亘纱面料做出来的婚纱,贵气逼人。头纱上和手套上都有无暇的浑圆米珠做装饰,不大不小正合适。要是这些细节的装饰上用的珍珠过大,难免喧宾夺主抢了婚纱大方贵气的光彩。用得过小,又配不上这样的面料和设计。在我看来,这件婚纱已经很完美了!   可是彭佳德却指着那些手工缀上的小米珠说这个不适合我的气质,要全部换成钻石,着实有点不理解。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对试装的小姑娘说:“钻石全部用十分钻,反正何连成把支票拍给我了,说这件婚纱必须货真价实,不许用水钻水晶来糊弄。如果真的用珍珠,我还担心钱花不完呢。”   “不用改了,就珍珠已经很好了。”我忙说。我知道普通的小米珠价格不是很高,但是正圆无暇的就要贵上许多。这一件婚纱,我觉得光珍珠就足够再订一件了。   “珍珠适合小女人,你现在又不是小女人。”彭佳德毫不客气地说。   “真没必要,这样已经很好,这么多颗十分的钻太贵了,而且配这件婚纱也太奢侈了。”我摇头,坚决不同意。谁知道这场婚礼是个什么面目,何连成要用前期的盛大来反衬我将来的下场?   我知道何连成现在并没有多少钱,他这是要倾尽所有办这么一场婚礼吗?   “老大,这是意大利进口的纯真丝的欧亘纱,皇室婚礼也就用这样的材质了。配什么配不起啊,再说何连成这厮说了,这件婚纱你穿完以后他要收藏起来的,花多少钱都愿意。他给我了这个数!”彭佳德给我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吃了一惊,问:“整个婚礼预算是多少,他有说过吗?”   彭佳德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接我的话,对试装的小姑娘说:“你先帮她把婚纱换下来,马上送回去修改。记得别让其他人经手,一点儿错也不能给我出。”他说完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那姑娘帮我把婚纱换下来之前说了一句:“你未婚夫对你真好,很少有男人对婚纱这么上心的。我从来没见过新娘子不去自己挑婚纱的,你们感情真好啊。”   她一句话里用了两个“真好”却让我无言以对,心里就像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来。何连成负气准备的这场婚礼,到底要怎么收场?   等到那姑娘走了以后,彭佳德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气氛怪怪的。”   “没什么,结婚嘛,他有点婚前综合症,我也有。”我端起水喝了一口,掩饰一下自己不安的情绪。   “敢情拿我当傻子了?我问他,他不说;问你,你也不说;想干什么?当天要闹一场最盛大的闹剧么?”彭佳德摸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点燃吸了一口说,“为了这婚纱我熬了几宿,都没回家睡,在二楼眯一会儿就起来,好容易才设计出他想要的感觉。你们要是都不说实话,礼服我可赶不出来了。”   “真没事,你多想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之所以对这一切不知情,是因为他说要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所以一个人悄悄去准备这一切了。”   彭佳德满脸的将信将疑:“闹着别扭准备婚礼我也没见过,所以我有点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在看到这件他精心准备的婚纱时,却没有那种遇到天大惊喜的表现呢。”   “我……我我惊喜过头了。”我忙不迭地说着,只要他相信一分就行,我想办法给他说成十分。   不是不告诉彭佳德我们之间的事,而是这件事由我来说不合适。他是何连成的发小知交。何连成只字不提此事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要是我说出来,那也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想。彭佳德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万一暗中安排某些帮我们的举动,说不定会让事情更乱。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结婚以后他再来一场盛大的离婚,然后让这段感完美收关。或许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这样有个开头有个结局,才配得上他的性格。   “你惊喜过头,我也可以假装相信。但是你原来提及何连成时眼角眉梢都是浓情蜜意,现在怎么改走冷若冰霜的路线了?真当我是傻子了?”彭佳德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我又问。   他语气很平常,语速很慢,却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我在这一刻才感觉到,何连成的圈子里,没一个好糊弄的。彭佳德以往的随和漫不经心只是一种假相。他们这种人在遇到正事的时候,全身触角大开,敏锐到一定程度。想骗他们或者糊弄他们,简直太难了。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来个死不承认。   “乐怡,做为连成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不要介意。”他在烟缸里摁灭了烟头看着我说。   “你说吧,我不介意。”我抱着杯子看着他,表情格外冷静。他既然说得这么郑重,那必定有一些很直接的话,我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没有什么话是我听下去的。   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下才说:“你不管做什么,别对不起他就行。”他说这到儿突然站起来,“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好自为止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我能猜到他原意想说什么。何连成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他应该最了解何连成的性格,如今为了我改变那么多,他一定是想说没想到何连成会真的会选择了我。   这个意思彭佳德不止一次表达过,他以为何连成对我只是一阵子的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结束了。没想到因为种种巧合,这种新鲜持续了这么久的时间,久到我们都开始改变性格了。   送走彭佳德,我就直接赶去赴沈末的约会。   相比起来,我更紧张的是沈末,他就像一个深藏不露的杀手,只要蹦出来露脸,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京畿道临近西单,在一片老式的居民楼区里我找到了里面有一座灰砖三层小楼的十三号院,下车走进去看到院子里花坛边站着的沈末。   他穿着一套利落得体的白色西服在抽烟,侧身站着,在看花坛里一枝开得正艳的月季。斜阳透过一棵高大的国槐树照到他身上,星星点点的暖黄桔红色的光斑铺满他的上半身。他身影在脚下被拉得很长,那一刻竟然有点迟暮美人的悲凉感。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烟,从他的动作上我看得出来他不经常抽。   等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烟在花坛上辗灭,对我说:“来得还挺快。”   “你每次的大礼我都有点收不起,所以不敢耽误。”我笑着说。   他浅浅一笑,嘴角上挂着无奈说:“我忽然后悔了,把这份儿大礼换成三十万的现金吧。”   “那我要看值不值。”我说。   “不,是我给你三十万现金换这个本来准备给你们的大礼。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带我往里面走。   “你出手从来不后悔,都是前思后想才做的决定,难道这事件对于你不利?”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同时也更加迷糊了。   他没说话嘴角的笑意也收敛起来。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楼门口,有侍者拉开老式的木门,让我们走进去。   这间餐厅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纯实木装修,宽大的仿古真皮沙发,连窗帘都是顶天立地的缠枝花蔓天鹅绒。   来到预定的位置坐下,他抬手叫来侍者说:“多加一瓶红酒,要你们老板私藏的,其它照旧。”   餐厅环境很安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舒缓的抒情音乐,没听过这个曲子,只觉得慵懒之中带着一丝疲惫。   “你这次是自愿与何连成结婚的吗?还是被迫无奈的?我真不想送你这份礼,怕你收不起,也怕何连成收不起。但是,我不送,我怕何萧会送。”沈末拿起欧式金边骨瓷茶具帮我倒了一杯红茶,递到我面前说:“锡兰红茶应该合你的胃口,先喝一杯?”   我已经被他第一句话震住,哪儿还有心思喝茶。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有一件事他知道何萧也知道,如果他不提前说,何萧也会当作大礼送给我与何连成。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美美满满! 第156 利用与被利用   “关于我们两个的婚礼,你都知道什么?”我声音有点发颤。如果真有一个理由能阻止这场婚礼,我必须尽早知道并且告诉何连成。   这种事情越早放弃越好,我现在需要理由,足够的理由。否则将来何连成受到的伤害比现在要大很多倍。   这段时间他在准备这一切时,我心里虽然想着可能会有一个离婚仪式。但同时又觉得不会,他可能只是真的想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找个理由,比如说一场不得不举办的婚礼,直接把我绑进婚姻。   想到这里我心更颤,看着沈末的脸恨不得去撬开他嘴巴,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也不算少,而且有些事我觉得有点说不出口,我怕把你逼疯了。”他脸上的犹豫更甚,语气里也第一次有了欲言又止。   “你说,只要是事实我都会接受,然后我自己思考怎么办。”我直视他的眼睛,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不忍心和慌张。   他这样的表现让我觉得更加不安,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忽然间他眼睛里漫上一些笑意,将那些不合时宜的不安和慌张淹没,点了点我面前的茶说,“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借机会骗你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奇怪的是我对他确实很信任。虽然我们接触不多,甚至他每次出现都会引发我生活上的一场灾难,我却依然相信他的。   “因为你说过你不会骗我。”我紧紧抓住杯子,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疼,却忍着让自己的脸没那么多表情。   “先说一件吧。”他想了一下,把自己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另外一件吃完饭再说,我怕说完以后,你几天都吃不下饭。”   我一下子猛跳起来,他到底都知道了什么?竟然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你要是不好好吃饭,我一个字也不说,让何萧直接到这件事拍到何连成脸上。”沈末坐直了身体,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铃,对一分钟不到就出现的侍者说,“茶凉了,换一壶。”   “沈末,这个时候你不要用这种姿态来逼我好吗?我根本一口都吃不下去。这场婚礼我是不愿意的,不是因为我不爱何连成,也不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他,而是我觉得我们的婚姻根本不会有好结果。我的身份你查得很清楚,甚至某些方面你比何连成知道的更多。你知道我在紫金台上班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说得好听是陪酒,难听一点除了没上床,那件事没做?!我接过那么多男客,我要怎么以这样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嫁入何家。特别是在何连成被何萧逼入绝地以后,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何连成来说是个难题。我没和任何人商量就生下了他的孩子,然后把他逼到不得不娶我的地步。你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宽宽,何连成不会这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你从来不知道,他为了我放弃了多少。我是不愿意结婚,那是因为我想让他短痛以后过得更好。你不要再拿这件事磨我的耐性,我快要疯了。”我觉得心里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话冲口而出,不经思索。甚至那个端着茶盘去换茶的服务生还没走远,我已经把这席话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说了出来。   沈末大概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强烈,一脸的惊讶,他站起来把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我按到了沙发上,认真看着我说:“我想问一下,你爱何连成,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认识你之前都做过什么吗?”   “我知道。他原来是任性了一些,但并不算太过分。至少他不吸毒不打架不乱玩女人。”我看着他眼里的不屑,为何连成努力辩解。   “你说的这些,都不算事儿,你果然还是以女人的心态来考虑问题。”沈末说完这一句,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一样,他摸出火机看了看又放下,重新掀铃对迅速进来的服务生说,“把酒上来。”   沈末喝茶,从不喝酒,在我面前他第一次主动提酒。   “这么难说的事吗?”我缓缓问他,声音干哑。   “也不是多难说,我只是怕说出来以后你难过,何连成这个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太远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报纸大幅报道的《豪门秘辛——母女二人同为何氏两代掌门人的未婚妻》这件事吗?”他终于引到了正题上。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点头。那个报道的副标题更让人觉得恶心,我清楚的记得里面用了一个很变态的词——乱伦。   “这件事是何连成干的!”他直视着我,突然开口。   我毫无准备,这件事何连成说是何萧干的,并且拿出了证据,怎么可能会是何连成?   “你不相信?”他看着我脸问,我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服务生敲开门,然后把酒放下,同时低声说:“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嗯。”沈末应了一声。   “何连成借机把这件事全部推何萧身上,在何则林面前又刷尽了好感。不得不说何连成好手段,用最信任的你做工具,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何萧算计了几年,在临近成功的时候还是被抹了黑。最后虽然勉强认了祖归了宗,在何则林的心里却大大折扣了。”沈末从醒酒器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晃动着,眼睛看着那血一样挂杯的红酒,声音听不出来任何起伏。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你如果没有证据,不要乱推测。何连成不会拿我父母的事给自己做跳板,他从来没利用过我。”   我不想听他说这些,我相信何连成会骗天下所有的人,却不会骗我。   他抬眸扫了我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酒,才又问:“他没利用过你?你别忘了你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出面帮他搞定那些各式各样的相亲,他给你钱。你利用他的名头在紫金台推掉不愿意陪的客人,他利用你去应付各种应酬场合。他当时不想有固定的女伴儿,因为他没玩够。他不想让某个女人身上打上‘何连成女人’的标签,所以用你。因为你只是个夜总会小姐,你即使被大家打上与何连成相关的标签,也绝对不会变成何连成的女人。”他一字一字讲得清楚,最末看了看我的脸色,帮我倒了一杯酒说,“你以为你们的关系开始得很纯粹吗?你以为你们真的是纯洁无暇的一见钟情?还是说你觉得你们的开始没有任何金钱交易在里面?”   他说的是实情,问的也是实情,我的心开始疼。   原来,我一直忽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开始。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开始很唯美,互相吸引,然后慢慢靠近,最后情不自禁,并且才发现彼此是真爱。   原来那一切自为以与金钱无关的爱情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与何连成开始的真相就是如沈末所说,利用与被利用。   “我如果说我有证据证明那件事与何萧无关,是何连成做的,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决定?”沈末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尽,又慢悠悠的倒了一杯,叹了一口气说,“早说了吃完饭再聊,现在搞得我也没半点食欲。”   “我看到证据再做决定。”我猛地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豪放地把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顿到桌子上说,“我做好心理建设了,他即使这件事利用我,我也原谅他。”   沈末啧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在你心里,男人果然比父母亲情重要,你爸妈算是白生你白养你,白白疼你一场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马上反驳道:“我父母即使活着,也愿意我找一个像何连成这样可靠的男人嫁了。”   “咦,刚才谁说的不愿意嫁给他的?”他又抬眼看过来,眼神让我觉得超级厌恶。   “我……是愿意嫁给他,但是不能嫁给他。”我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再三重申这个事情。沈末若有意若无意的让我反复确认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心越来越明确,说起来也比刚才快了很多。   他帮我倒上酒,招呼服务生说:“把我包拿过来。”然后转头看我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儿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以给你制造一个完美的让何连成取消婚礼的办法。”   听了他的话我没了喝酒的欲望,我是想离开何连成,但绝对不是想让他误会着离开。   “你不用替我安排,我和他事我自己会处理。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终于冷静下来,问他。   “他安排了一个叫于淼的人在你公司,专门关注你的动向你知道吗?”他又问。   我眼角一跳,这件事确实算是陈年旧事,但是照理来说沈末不可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觉得很奇怪。”我问。   “再说一分钟,我要开始吃饭了。有什么事儿饭后再说,我胃不好,经不得饿,刚才又被你气得餐前饮酒,现在有点难受了。”他放下酒杯,按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继续说,“于淼两面三刀,勾引何连成没成功,就又转投了何萧的怀抱,然后倒戈一击,在那次招标中差点把你们都算进去了。除了于淼,你们公司的孟凡坤也是刘天安排进去的。”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说,“我这段时间开始调查你,才发现你还挺吃香哦。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吃香是因为你的出身,你这样的出身男人不用担心将来负责任的问题。”   “有话就说,别瞎拐弯!”我被他提及短处,虽脸上没任何反应,心里还有隐隐有些不痛快。   反复被沈末踩痛脚,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和他谈下去。   今天第二更,明天继续! 第157 同样的猜测   沈末微微笑着说:“我没拐弯,我一直在说和你们两个的婚礼有关系的事儿。不问开始,怎么去推测结果,又怎么去评价结果好不好呢。我只是在说,你们认识以来的所有事实。你恐怕从来没认真想过一切吧。”   他知道我的过去我不奇怪,记事本相当于半个日记本,那里面写的东西不少。我的很多很多想法在里面都提到了只言片语,何连成对我某些心思的了解不如沈末。我现在好奇的是他对于其他人的了解,他甚至了解刘天曾经在我的公司里安插了人手。这件事我有在记事本里写过么?于淼的事他知道,刘天和郭明明在山里迷路的位置他都知道……   “我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不再跟着他的思路走,而是跳开了上一个话题。   他拿起筷子不再说话,举止优雅的开始吃饭,我心急得要死,恨不得夺下他手里的筷子,让他把所有一切说完以后再吃。可抬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额头都疼出细汗下,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反而放缓了声音问:“你胃疼得厉害,要不要我先去给你买点药?”   他抬头看我,摇了摇头说:“算你还有点良心,先吃点东西我再说吧。反正这份大礼由何萧送,倒不如我送。你就是被吓疯了,我在身边总出不了大乱子。”   他说着自己盛了一碗汤,拿起勺子认真喝了几口。   我总不好木偶一样看着他吃,那样也不礼貌。只好也捏起筷子勉强用了几口,干巴巴的陪着他吃。   他吃慢速度很慢,等他细致的擦了嘴角以后,我看了看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说吧!”我看他放下筷子,马上给他倒了一杯水,眼巴巴地瞅着他。   “你还真心急,何连成利用你父母做文章,借机打击何萧你都不生气。我真是高估你的底线了。”他看着我不再回避,而是从放在一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看着差不多有半个厘米那么厚。   “什么东西?”我接在手里捏了一下,硬硬的。   “照片。”他简短解释,做了个让我打开看看的手势。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照片!一般电视里出现这种场景都特么不会是好事?沈末在监视着谁?他拍到了什么?   “不敢看了吗?”他问。   不敢看?笑话!我只是一时愣神而已。我迅速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大概十几张照片。第一张就有点奇怪,是一个男人站在路旁等人的照片,拍照者是从车子里拍的,能看到镜头近处是车窗玻璃。   第二张镜头近了一些,那个站在路旁树下的男人面目清楚,竟然是郑海涛!我有点不理解了,郑海涛只是我公司的员工,沈末把他拍下来做什么?   他看到我疑惑的眼神,指了指我手里的照片说:“继续看下去。”   我自然知道答案可能就在后面的几张照片里,接着看下去。在第三张看到一辆车子停在郑海涛身旁,车窗摇了下来,郑海涛弯着身子在和车子里的人说话。我想知道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于是飞速翻下去,接下来还有六张,却没有一张拍到车子里人的脸。只看到郑海涛神情变得很激动,最后还从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臃进了车窗里,然后他转身离开。   到此为止,照片看完了。   我已经从刚才不太理解变成了完全不理解,抬头看着沈末问:“什么意思?车子里的人是谁?你给我看这个,难道是想告诉我郑海寿也是别人安排的?”   “还算没笨到家,车子里的人是何萧。他很谨慎,拍照片的人没拍到他的正脸而已。”沈末把我扔到桌子上的照片粗略又翻了一遍,说,“车子里的人是何萧,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他,恰巧他前段时间办了一件事,触了我的逆鳞,所以我才想找个办法整他一下,没想到还没找到整他的办法,却发现了他和你们公司的郑海涛有了这一幕。至于接下来,你应该猜得出来吧。郑海涛可能是他安排进去的人。”   他在说出车子里的人是何萧的时候,我已经想到这个了。只是这所有照片当中,郑海涛的表现并不是与何萧十分配合,相反是十分愤怒的,还摔了东西到他车子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有时间,你排着顺序再看一遍?”他把照片整理好,重新递给我。   沈末察颜观色的能力太强,我一个字都没说,他就看出来了我的想法。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自己发现不对的地方,听别人说总会怀疑,他也懒得和我再解释。   重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一次我看得很慢,看完以后全身冰凉。   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可以看出来是连拍的,郑海涛的刚开始还算正常,越说越越激动,最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厚信封摔进车子里,然后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我觉得整个人都被人扔进了冰窟窿。   “看出什么来了?”他看到我脸色的变化,把重新上的红茶往我跟前推了推啧了一声说,“这种算计和收卖算什么?你自己没防备也赖不得别人。如果换我在你的位置上,在知道孟凡坤是刘天的人以后,就会迅速排查这一批通过人力资源公司招进来的人。你不仅没查,甚至在于淼被暴露以后,还没去排查。大意得有点过了头,我不知道是说你笨好,还是说你太自恋的好?你以为安排进你公司的人,对你都是好意吗?都是因为暗恋你,悄悄自掏腰包派人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郑海涛是最早进入公司的人,也是我比较倚重的一个人。他工作积极主动,而且爱管公司的各种闲事儿,主动把一些杂务手揽到自己身上……他竟然是何萧的人?我竟然一点异样都没发现?   “这个人能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你把半个公司都交给了他。他都干了什么你自己去排查。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找到,估计还得跟何萧扛上一段时间。”他说到这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别发呆,想清楚以后赶紧解决去。”   沈末眼里的笑很勉强,嘴角的笑更勉强,他从来没关心过我,今天这种反应只能说明他知道更多的东西,关于郑海涛关于何萧。   我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却不想往深里想。   沈末把这件事当作大礼给我,想必是有根据的。郑海涛与何萧串通在一起,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我公司里工作时间最长的员工,和我与何连成的死对头一直有是一路的!看着照片上的日期,这是一周以前拍的。那就说明他们翻闹是在一周以前……那……   真的不敢再想下去,我抬头看着沈末,终于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沈末,你一定还发现了什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不想猜了,也不敢猜了。何萧准备拍到何连成脸上的到底是哪件事?我的薛向铭孙博连他们应酬的事,还是我和那帮商场上的男人周旋的事儿?   “我觉得你应该和郑海涛谈,现在给他打电话,约他过来。就说你有公司上的急事儿需要让他过来敲定一下。”沈末死死盯着照片,就是不抬头看我。   他这个人想要演戏,谁也戳不穿他的演技。他如果不想说实话,完全可以骗我?为什么不肯看我的眼睛,他在隐瞒什么?!   “沈末,你知道的更多,可是你为什么不说?”我问他,低声,一字一顿。   他低头捏着那叠照片很久,捏到手指发白,才猛然抬头说:“我唯独不会骗的人是你,我说过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关于郑海涛这件事,我只有一个猜测,但是目前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儿。可是,没证据之前我不敢肯定这件事。你打电话让郑海涛来,才是最正确的。”   我怎么会想不到,如果郑海涛只是刚刚和何萧闹翻,那往前想,每一件事都有了何萧参与的影子。那我与何连成走到这一步,是不是他导演的?   最开始,最开始……最开始,我不敢想最开始郑海涛都办过什么事,却不由自主往那件事上想。   公司的第一个年会……奢侈的五星级酒店房间……丽斯卡尔顿的套房……圣诞晚餐……喝酒……酒后混乱的一切……郑海涛……何萧……出现得很诡异的何连成……   这些事情之间都有什么联系……   我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敢猜,真的不敢乱猜,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搁进去,把何连成搁进去,我害怕这一切失控。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除了死想不到第二个解决的办法。   何连成会怎么样?   怪不得沈末说这是一个大礼。   是的,大到能把人压死的礼。   沈末的猜测显然与我一样,所以他说这是大礼,所以他不能在有证据以前把这一切说出来,因为这件事谁也不乱说!   “打电话吧。”他指了指桌子上我的手机说。   继续写,明天三更。 第158 实话实说   “我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想过会有人用我做文章。”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说你笨吧,某些时候聪明得不行;说你聪明吧,关键时候糊涂得找不到北。你是何连成的软肋你也知道,怎么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会从你身上动手,把你培养成最能伤害何连成的武器呢?”他声音很低,听在我耳朵里却如同惊天滚雷。   我什么时候成了伤害何连成的武器?可细想又确实如此,不管是在何则林那里,还是在何萧那里,我都是伤害何连成最顺手的武器。   郑海涛是最早进入我的公司的员工,他工作能力一般,但做事很主动,甚至主动把一干杂务揽到自己手上,颇有点任劳任怨老黄牛的精神。另外,他话多嘴贫,喜欢开玩笑,在公司人缘很好。   打死我也没想到他会是何萧安排的!   “这个人都做过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你把半个公司都交给了他。他都干了什么你自己去排查。”他说到这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别发呆,想清楚以后赶紧解决去。”   沈末眼里的笑很勉强,隐隐的还有一点关切。他对我说话从不客气,这种小关心来得突然。我反应过来,他应该知道更多,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告诉我。   我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却不想往深里想。他既然敢把这件事当作大礼给我,想必是有根据的。   郑海涛与何萧串通在一起,究竟会做出什么事?这件事不能细想,细想背后都发寒。我公司里工作时间最长的员工,和我与何连成的死对头一直是一路的!看着照片上的日期,这是一周以前拍的。那就说明他们翻闹是在一周以前……那……   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抬头看着沈末,终于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沈末,你一定还发现了什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不想猜了,也不敢猜了。何萧准备拍到何连成脸上的到底是哪件事?我和薛向铭孙博连他们应酬的事,还是我和那帮商场上的男人周旋的事儿?或者是其它?”   “我觉得你应该和郑海涛谈,现在给他打电话,约他过来。就说你有公司上的急事儿需要让他过来敲定一下。”沈末死死盯着照片,就是不抬头看我。   他这个人想要演戏,谁也戳不穿他的演技。他如果不想说实话,完全可以骗我?为什么不肯看我的眼睛,他在隐瞒什么?!   “沈末,你知道的更多,可是你为什么不说?”我问他,低声,一字一顿。   他低头捏着那叠照片很久,捏到手指发白,才猛然抬头说:“我唯独不会骗的人是你,我说过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关于郑海涛这件事,我只有一个猜测,但是这个猜测没有证据。何萧办事很谨慎,不好找到证据。再说,我只是一个开餐馆的,能有多少手段。你最好把郑海涛叫过来,单独谈或者是当我的面儿谈都可以。这件事需要有人帮你把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何连成确实是陪你查清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太适合介入。”   “好。”我不再纠结,拿出电话拨给郑海涛。   他在那边接了电话,声音一如往常,带着感染人的明朗说:“林姐,晚上给我打电话有事?是不是想请我吃饭?”   “对,你马上赶来来。”我把地址说了,又补充一句,“不仅是请你吃饭,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和你说。”   “招标的?”他问。   “你来吧,来了再说。”我迅速掐断了他的问题。他显然很惊讶,没想到他只是玩笑一样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要请他吃饭,我就迅速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郑海涛沉默了三四秒,声音忽然变得沉稳起来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以后,我看着沈末,他也着着我,过了一会才说:“郑海涛跟了你这么久,知道的事必定很多。我所说的大礼就是这个,只是他都做过什么我知道的不太清楚。何萧把他埋在你身边,一直都没暴露,那说明什么?他所做的事还没到必须暴露的时候。什么时候才好直接爆出来,你与何连成的婚礼必定是个好机会。”   沈末看着我,神色严肃的继续说,“我能想到的就是这样,下面的事你与何连成自己去查吧。”   “谢谢。”我这句话很真诚。   从表面来看,沈末身份简单,沈秋的弟弟,无名居的老板。可是往深里想,却发现这个人的出现仿佛迷雾一样,他突然出现在帝都,开了一家赫赫无名的无名居,又熟知帝都各种人脉关系,来历绝对不简单。而他对我的关注也超乎常人,我问过他不说。   郑海涛半个小时以后赶过来,进来看到我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有点奇怪,他一脸热情的笑着坐了下来,问我:“林姐,这位是?”   “我朋友。”我看着他说,“都是熟人,别拘谨。”   郑海涛不明所以坐下,我没有任何铺垫,就把那些正面儿朝下的照片拿了起来,直接递给他说:“你看一下,这是别人不小心拍到给我的。”   他还没搞清楚我叫他来的目的,就一下看到这叠子照片,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满眼惊慌地抬头看着我问:“林姐,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您说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提前发现了。他是?”郑海涛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沈末。   “他给我的这些照片,所以你有话不必顾忌他。”我看着郑海涛的表现,自己出奇的冷静。   沈末也点了点头,手上夹着一支烟并不点燃,只是那么拿着。   “林姐,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隐瞒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您摊牌,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郑海涛说完这句停了下来。   沈末看到他的手下意识去摸口袋,把烟递到他手里说:“你要是觉勇气不够,可以喝点酒。这东西容易让你头脑一热,把实话说出来。”   “不用。”郑海涛直接拒绝,自己拿起火机点燃香烟,而后继续说,“我最初来林姐公司,并没有其它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份工作。我面试成功以后,何萧找到我,说每个月给我两万块钱,让我随时关注林姐的动向。我以为是商业间谍,当时不想干。他说,这么小的公司他还看不到眼里,只是因为林姐是他竞争对手的未婚妻,所以要格外关注一下。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刚毕业没多久,每个月两万块钱对我吸引力很大。于是为了钱,我同意了。”   我能听出来,截止到现在他说的都是实话。   “刚开始他关注不多,后来到公司第一次开年会时,他给我打电话让我想办法把会场安排到那家酒店,这一次给了我五万。”郑海涛一边说一边想,“我当时已经拿了他差不多十几万现金。自己觉得已经有点儿手软,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他说到这儿猛吸了一口烟,“林姐,等会儿我说完这些事以后,你随便怎么处理吧。我中间有想过收手,但没那么容易,直到大概在半年前才算完全收手。上周他又让我帮他办事,我把所有他给的钱凑齐了,直接还给他,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他指了指照片说:“就是这一次,自这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郑海涛说到酒店的时候,我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何萧故意安排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故意让我怀孕,逼何连成跳出来吗?当时,如果我没怀孕,何连成继续装失忆,我专心做公司,或许现在不是这个结果。   “我做过最对不起你的事,就是在酒店年会那一次,我把你送到了他指定的房间。”郑海涛直视着我说出这句话。   我如遭雷击,在那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四周一片空白。   “其它的事情我都写下来了,在某时某地收了他多少钱,办了什么事,存在这个u盘里,你如果需要我做证,我无条件接受。”郑海涛的话把我拉回来。   事情还没结束,事情刚刚开始而已。   他说完把手里的小u盘放到桌子上说:“他没想到我会倒戈,估计已经有了防备。我从半年多以前开始觉得对不起你,然后想用办事更加尽力来回报你。那个去参加推广的会议实际的开支是二十三万,我自己垫了八万,你说只给十五万的预算。最近做进公司的这些小项目,我都是通过同学或朋友的关系做的。不为别的,就是想弥补一下我原来做错的事。大概就这些了,林姐随便处理吧。”   沈末拿起u盘对我说:“给何连成看去,让他知道一下何萧到底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精力也好。”   “林姐,我手机不会关机,我也不会跑路。我知道的都在这个u盘里了,你有需要就叫我,出庭做证之类都行的。我说完了。”郑海涛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然后就那样看着我。   “你先回去,我想想再说。”我能说什么,面对一个竹筒倒豆子把一切如实交待的人我能说什么。   “那我周一还能去公司上班吗?”郑海涛听了我的话,语气稍缓,犹豫着问。   “去,我不能让他知道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很冷静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冷静。刚才听到酒店那一段时,我差点灵魂出窍。   “好。”郑海涛应了一声,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沈末起身出去。   今天第一更,补昨天的欠的那一章,还有两更! 第159 沈末的方式   沈末看到郑海涛走出去,抬眼看我问:“这算不算大礼?本来准备在婚礼上再想办法逼郑海涛把一切说出来,让何萧身败名裂的。但是那样做风险太大,何萧一直没让郑海涛暴露出来,说明他必定留着一手反败为胜的棋。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得到这个消息,好让你们能在婚礼前准备好对策。如果你们还是找不出何萧的杀手锏是什么,那最好推迟或取消婚礼。我收到的请柬不是你寄的,那是谁寄的?是不是有一批我这样的人收到了既不来自新娘,也不来自新郎的请柬?”   “你有什么推测不妨直说,我现在脑子里乱得跟一团麻一样。”我也想去思考从郑海涛进公司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却集中不了精神,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什么都想不到。   沈末犹豫了一会儿才用试探的语气说:“我说出来比较伤人,希望你别拿大茶壶砸我的脑袋。”   “你说。”我盯着他。他的推测,基本上都比较靠谱。他今天又用这种小心的,不敢肯定的语气,让我觉得他要说的推测必定十分惊人。   “宽宽做过dna鉴定吗?你能肯定他是何连成的孩子吗?何萧做事没底线的,你……你怎么了?”他惊慌的问。   我摇了摇头回过神,自觉脸上没一点血色,整个人都变成冰凉起来。   我与何连成在宽宽七个月的时候重新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宽宽会不是他的孩子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们脑子里根本没有过这个念头。   “这件事不太可能,宽宽一定是何连成的孩子。”我抬头,坚决地看着他。   “你能肯定就好,我怕你在某此时候是神智不清的。郑海涛把你送去的可是何萧指定的房间,他要想预先做些什么准备,时间充裕,条件完美。如果说只是想逼何连成从假失忆里自己跳出来,他还有其它的办法。”沈末不理会我语气里的不容置疑,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   神智不清——这四个字一下敲中我心中最薄弱的环节。   那天晚上在酒店里,我确实有点神智不清,甚至在第二天早上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如果没有满身的狼籍,我都不会相信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   我越想身上越冷,我想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在何连成确认孩子是他的之前我是如何肯定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他的?是猜测!我甚至在知道怀孕的时候都不能肯定这个孩子是谁的,然后是在看到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才决定要这个突然投胎到我肚子里的宝宝。   是谁让我确认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是何连成。   他在我遭遇车祸以后,主动跳出来承认说他是孩子的爸爸,他说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他的解释是,当时他想我想到发狂。于是在知道我们要在那间酒店开年会时,特意跑去订了房,然后安排于淼扶我进他房间休息。于淼?当时于淼在做什么?   于淼!她不是何连成安排的人,她是何萧的人!否则怎么解释那天晚上她的主动离席,把扶我去休息的任务让给了郑海涛!   想到这里,我几乎眼前发黑。我真的是越想越心惊,如果宽宽不是何连成的孩子,我该怎么办?何连成会有什么反应?宽宽如何面对自己身份?   那天晚上我的反应也很奇怪,我酒量一向不错,不可能就两瓶红酒以后就会觉得看东西都在重影,只是那种迷糊的感觉很像醉酒,我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是心情不好,才醉得快了。   我抓起电话给郑海涛打过去,响了一声他迅速接听问:“林姐,你想好处理我的办法了?”   “不是,那天晚上你送我去他指定的房间前,有没有在酒里下东西。”我问。   郑海涛一怔,迅速否定:“没有,下药这种事我不会干的,我当时爱钱,但是有底线。”   他的回答让我肯定了于淼一开始就是双面的,或者说是一直都是何萧安排的,她透露给何连成的消息也可能都是经何萧同意的。   “怎么了?”我的长久沉默让沈末有点沉不住气了。   “你好像推测错了,于淼也应该是何萧安排的。”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现在越是慌乱越是会出错,这件事真的不适合让何连成一起来谈。我是他的软肋,宽宽是他的心尖肉。我们两个同时出问题,他一定会马上精神崩溃!   “我操!”沈末爆了粗口。   “我要去给宽宽做dna鉴定,结果不管怎么样,宽宽的亲生爸爸都必须是何连成。你明白吗!”我站了起来,不想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   “卖通鉴定机构?你卖通得了一家,卖通得了所有吗?隐瞒这件事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是不是现在已经不能肯定那天晚的男人一定是何连成了?”沈末把我重新按到座位上问。   “我不能肯定了,我也卖通不了那么多家的鉴定机构。”我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颓然失力。   “最怕的就是这种结果,你觉得婚礼在宽宽的鉴定报告之前能举行吗?何萧办事,真的从没底线。”沈末认真问我,重申了一下何萧的办事原则,“他利字当头,果敢勇毅,目标明确。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我轻声问。   “我十年前就和他有接触。不过,别问我的过往了,你现在这边是诸事不顺,先想好一个好的理由,把五天以后的婚礼取消吧。鉴定报告可以加急,处理何萧埋下的其它雷,加不了急。所以在何萧这个问题处理之前,你们的婚礼都是他的机会。”沈末说到这儿,凑上前看着我问,“如果你在怀孕的时候知道这孩子不是何连成的,会不会生下来?”   “会。”我不假思索。他说我笨也好,说我傻也好。在知道怀孕的时候,我不能肯定孩子是何连成的,但是还是决定要他。就像当初我怀着元元和童童时,心里恨死了楚毅,却舍不得肚子里有一半自己血脉的孩子,尽管另一半是我恨得要死的楚毅的。   “你看你这一点底线谁都猜得出来,因为你在离婚以后还能生下前夫的孩子。何萧看透了这一点,才敢在你身上做这个连环计。如果是别的女人,坚决不会给不爱的人生孩子……哦,不对,一般女人坚决不给没利益好处的男人生孩子。如果是别的女人,在酒店里不小心419了一下,一定不会要肚子里的孩子。你刚才的这个回答让我觉得宽宽的爸爸更加可疑了!”沈末说完这句话担心地看着我问,“如果宽宽的鉴定结果是他与何连成无关,你会不会跳楼?”   “我大概不会,何连成一定会。”我不敢想像如果宽宽真的与何连成无关,会怎么样?我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不管以后怎么样,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婚礼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举行下去了。我需要找到于淼,找到何萧,把这件事问清楚。   我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沈末就是有这样的功力,能够让我在最迷惘无助的时候,自己一点点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给何连成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他问我。   “不用,我自己回去。明天去做鉴定,我今天必须拿到何连成的血液对比样本。”我站了起来。   在这一会儿的时间,我已经迅速做了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何连成,我放弃了在鉴定报告上弄虚作假的想法。不管宽宽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必须知道真相。而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我出面来说对他的刺激最小。   我把这一切向他说清楚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有什么反应,我都陪着他,这样他或许能好受一点。等他冷静下来,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最终能够冷静,不要陷入崩溃的绝地。   这件事谁来揭露都不恰当,能告诉何连成的人就只有我。如果是何萧在婚礼上拿宽宽的血缘来说事儿,一切就完蛋了。到时候,不管宽宽到底是不是何连成的孩子,只要从何萧的嘴里说出那天酒店的细节,何连成肯定会崩溃的失去理智。   我给何连成打电话,他还是不接,心一横我给何连成发了一条信息:宽宽高烧,哭着要爸爸,速回家!”   我不是没办法逼何连成回家,我只是一直不想拿孩子当由头来逼他做一些事。只是,现在眼下这件事比他负气结婚,再负气赏我一个离婚仪式更加严重,我必须见到他。   他前几天做的事我都看到了,不死命去找他的原因是,我想等他自己消气。   片刻以后他打电话回来,声音急切地问:“宽宽到底怎么了?让你一个人在家才几天你就把孩子看成了高烧?我现在就回去,你敢给我耍花招,等着!”   我松了一口气,对沈末说:“我要马上回去,今天晚上这件事必须告诉何连成。”   沈末也跟着我站起来,拿起东西说:“我送你回去,这个时候在这一带打不到车。”末了,他又小声说了一句,“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和土豪在一起这么久,连一辆车都没捞着,你是人太笨还是你的爱太廉价了?”   “沈末,少说一句不会死吧。”我说了他一句,然后忽然理解他今天这样磨磨蹭蹭说话的原因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和我说宽宽的身世,不用前边那些不太重要的边角做铺垫,我会是什么反应?恐怕现在早就崩溃了吧?   在心理学当中有一个现象叫做——登门坎效应。沈末不动声色间,就把这个办法用到我身上。人总是比较容易接受较简单容易的事情和要求,所以他刚开始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我的出身经历,我身边的男人,然后延伸到公司里被人安插了人。再引到何连成身上,之后说出何萧的算计,接着拿出了有力的证据——照片。   就是在他一步一步看似无意的引导下,等到我自己猜测出宽宽有可能不是何连成的孩子以后,竟然没有崩溃,只是觉得脑子空白,全身发冷,眼前发黑。   这一切想清楚以后,他又用开玩笑的语气去说我的不值得和我的没出息。我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他看似没心没肺的打岔当中慢慢松懈下来,甚至在坐到他车上时已经开始在想,要怎么向何连成说出这一切,能够避免他崩溃掉。   等到车开到楼下,我已经做了决定,用沈末对我说的方式和何连成讲这件事。   “我不上去了,你自求多福吧。万一被何连成胖揍一顿,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让我们那个小姑娘开车来送你去医院。”沈末最后嘱咐这一句说得让人恨不得甩他一个嘴巴子。   我有心反驳,却觉得无力,最后无奈笑笑向他招手,然后迅速上楼,想赶在何连成之前到家。   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八点。   谢谢支持,厚颜求票! 第160 迅速冷静   我推开门走进去,一抬头看到了何连成抱着宽宽正站在玄关处看着我。他表情不太好看,碍于宽宽在怀里不好发作,眼睛里有怒气。   在这一刻我看着他,即使他满面怒容,我也觉得亲切。就像许久不见之后,心里的那种冰冻起来的温暖感觉一下子融化,然后一下子溢了出来。   “阿姨不在吗?”我向他微微一笑,放下东西,转身换了鞋子。   “我回来了有十分钟了,让阿姨回去了。”他抱着宽宽说话,语气很冷静。宽宽在他怀里看到我,伸着手往我身上扑。   “我用这种方法逼你回来,是为了和你说一件事。”我接过宽宽,问:“吃饭了吗?”   “宽宽在发烧?”他凑过来,用气声在我耳边咬牙齿地说,“你咒着儿子做借口,把我叫回来,想说什么?”   他语气里外表现出来的对于宽宽的担心,让我几乎失去了把这一切说出来的勇气。我没接他的话,看看宽宽的脸,再看看何连成的脸,想找出确切的证据,希望能够在不进行dna鉴定就能确定他们之间是比真金还真的父子关系。   “这是个借口,等一下宽宽睡了,我再和你说。”我有些着急,想让他理解我用宽宽做由头骗他回来是有充足理由的。   他笑笑凑过来在宽宽脸上亲了一口说:“婚礼准备差不多了,离婚仪式才刚刚开始准备,我还忙得很。宽宽既然没事,我走了,我离婚仪式上的小新娘还没找到呢。”   他说完转身就走,即使在亲宽宽脸蛋的时候,他都小心的避开的我,生怕与我再有肢体接触。   他刻意的表情举动让我浑身冰凉,几天前还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因为一场争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感情真的不经伤。   “连成,可以取消离婚仪式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   他满眼虚浮的笑意一下子敛尽,眼睛里冰霜立现,问:“怎么?后悔了?想嫁给我了?不想这样完美的成全我了?”   “你先把这股邪火放一放,我想说的是你在我公司埋了人,刘天在我公司埋了人,何萧也埋了人。”我看他的表情和语气,知道现在不是我道个歉或者服个软就能好了的,直接把这个消息甩了出来才能阻止他转身离开的脚步。   “谁!”他果然神色一紧,厉声反问。   “郑海涛。”我最终还是没能用沈末的方式,那种方式不是谁想用就用得了的。刚才的情形也容不得我不直接说这件事,因为再不说何连成就会直接摔门走人,去寻找他离婚仪式上的小新娘。我想到这句话,心就像被腌到醋缸里,又酸又疼。   “能等孩子睡了以后我再和你详细说吗?”我看着他轻声问。   “好。”他的喉咙艰难地动了一下,自己转身去了书房。还没过一分钟他又走了出来,对我说,“把宽宽给我。”   我依言把宽宽递过去,他抱在怀里勉强笑了笑走进婴儿房,我跟过去看到他把宽宽放到小床上,打开了放在一旁的音响直接找出一段催眠曲点开,然后自己就趴在床边看着精神异常的宽宽。   他觉察到我就站在身后,转头看了我的一眼说:“你站在这儿看着,他眼睛就跟着你转个不停,睡不着的。”   我哪里是想看宽宽,我只是想多看他几眼,几天不见他,突然见到即使他冷着一张脸,我依然觉得看不够。   真的要就此和他分开了吗?不知道以后长久的不见面,我会怎么样?我在心里问着自己,硬着心肠离开婴儿房。   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听着婴儿房传出来的音乐,忽然很想让时光停在这一刻,纵然他对我还是冷冰冰的,却依然在我身边。   他很快就走了出来,把房间门关好,来到我对面谈判一样坐好说:“孩子睡了,有事儿你说吧。郑海涛都办了什么事?”   他的直接让我没办法去先讲那些他已经知道的事做铺垫,想了想问道:“于淼是什么时候开始反水的?你知道吗?“   他一挑眉说:“大概知道,你有什么新发现?”说到这儿停下来反问,“该不会你一直以为我和于淼不太清楚吧?”   “不是,你记得在酒店那一晚吗?”我终于没法再去迂回了,只好直接问。   “酒店?哪一晚的酒店?”他语气稍微缓和。   “我们公司第一次开年会,丽斯卡尔顿。”我索性挑明。   他脸上的冰凉有点绷不住了,避开我的眼神问:“怀上宽宽那一次?”   我被他问得脸红,想了想还是正事重要,点头说:“对,就是那一次。事后我一直没问你细节,你是怎么安排人把我送进你房间的?你当时没想过万一送错了怎么办?酒里下了东西?”   他听到我这一连串儿的问题,表情一变,慢慢对上我的眼神说:“你问这么多,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不再想再拐弯了,站起身从玄关拿了那一叠照片过来,递到他手里说:“这是一个想报道何萧花边新闻的记者不小心拍到的。我也找郑海涛谈了,他承认了自己一开始就是何萧的人,后来才闹翻的。”   “然后呢?”何连成身上刻意对我的冰凉在这个时候陡然消失,他表情柔和下来,语气却格外严厉。   “那天扶我去你房间的是他,他说是按照何萧的安排把我送去了那个房间。我当时应该不是喝醉,现在想四个女人分的那两瓶红酒不至于把我灌醉。应该是酒里下了药。我神智不清楚,当天晚上只是感觉很熟悉,认为是你,却又不敢肯定。”我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告诉了何连成。   他终于露出一个笑说:“我清醒得很,当然知道那就是你,我三点走的时候你睡得正香,跟小猪儿一样。”   “你几点走的?”我厉声反问。   “凌晨三点,你怎么了?”他有点吃惊于我的反应,解释说,“当时的情况不太好让你知道是我,所以想在你酒醒之前离开。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执行的是另一套计划,想把一切铺平以后再娶你……”   他停了没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说:“反正你现在也不愿意嫁了,说这些怪没意思的。”   何连成是三点走的,那一切都不太对了,我在天快亮时感觉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那些感觉真实到牙酸,不可能是我的幻觉。他不应该明明是凌里晨五六点才走的吗?   “你怎么了?”我的异样引起了何连成的注意,他终于伸出手握了我一下,低声说,“手怎么一下子这么凉?”   “连成。”我被他握住手,觉得又温暖又安心,却还要继续残忍地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你忽略重点了,我那天没喝多,酒里被人下了药,然后在房间里根本认不出来是你,还是其他人。郑海涛信誓旦旦告诉我,他没下药。那下药的就只有于淼,而你安排于淼把我扶到你的房间,她在该扶我的时候不见了,真正扶我上去的是郑海涛……”   我说到这里,没继续说下去,何连成的脸色已经变了。   “所以,你能确定的是你在三点之前和我在一个房间,三点以后呢?”我问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残忍到剔骨挖心那般疼。   他脸色白了又白,身子晃了几下,铁青着脸问我:“你在怀疑什么,你说出来!”   我怀疑什么,我怀疑宽宽不是你的孩子!   可这件事让我怎么说出来?我怀疑我生的孩子不是我所爱的男人的!这叫什么事情?!   “婚礼能不能暂停下来,我们先去做个dna鉴定。”我看着他眼睛里没顶的绝望说。   “不可能,宽宽只能是我的。”我话音未落,他马上反驳,而后凑过来问,“林乐怡,上你的人是不是我你都不知道?”   “我那天的神智不清绝对不是因为喝醉酒,所以我根本不记得你是什么来的,什么时候走的。”我对着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要解释这些话真的很不容易。   “三点以后,你有没有做,你不知道?”他问,眼珠子都变成了红的,全身都有一种要吃人的气势。   我又怕又惊,到底还是把何连成彻底炸怒了。我不知道如何安抚,只好伸手按着他的肩,自己凑过去说:“你问一个被下药的人这种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答案?”   他这样的反应我理解,我在沈末的引导下猜到这一点时整个人都灵魂出窍了,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那种震惊让灵魂离位。   “我不做鉴定,宽宽只能是我儿子。”何连成迅速冷静,固执的摇头,对上我的眼睛就像是被暴风雨袭击过的大海,那种怒意让我觉得全身发颤。   “不鉴定也可以,先取消婚礼,五天以后的婚礼太仓促了,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何萧手里都有什么牌,要是不小心让他把我们的婚礼当成战场,怎么办?我知道你的准备当中没有离婚仪式,你只是想用这种强迫的方式绑我进婚姻。所以那个婚礼,你是完全用心在准备的。”我顶着他全身迫人的压力,手被他捏得生疼,还是说出这番话。   只要把婚礼取消就好办,查清楚一件事总需要时间的,我们现在如果执意举行婚礼,时间绝对不够。谁知道何萧都在背后做了那些准备,来借机唱戏。   “婚礼照常举行,其它的事我来处理。你一直不知道,于淼本来也我走的一步棋,想在何萧的大日子里送给他的,可惜这丫头有点不知足,两头的好处都想要啊。”何连成这时彻底冷静下来,他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被他捏出的印子说,“郑海涛那边你把口给我封死了,不能让他再传任何消息给何萧。如果他不配合,直接把这些事想办法在业内宣扬出去,让他在职场上再无立足之地。记得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把自己弄干净。”   “宽宽的……”我还想再提醒一下宽宽的事。   “宽宽只能是我的儿子,什么鉴定报告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你明白吗?”何连成粗鲁地捏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直视,盯着我的眼睛说,“不管谁提起这件事,你只能咬死这一句,女人的话有时候比鉴定报告更能让大家相信!鉴定报告能做假,爱做不假,你虽然有时会摇摆不定,但是你一直在爱我,这一点我确信。”   更完结束,明天还有三更,谢谢大家支持。厚颜求票啦!明天第一更的时间早上八点! 第161 不肯消气   我对他今天的表现很吃惊,他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变得如此冷静,到底是他对这一切提前有了解?还是他已经早我一步知道了某些事情?只是一直没和我说他的计划?   “我的话,记住没有?”他再次追问我。   “取消婚礼才是最正确的,等把一处理好再说结婚的事。我怕在婚礼上出问题,怕你因我名誉扫地。对不起,都是我把你拖到这一步。”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终于说出这句话,眼泪也同时流下来。   他表情稍缓,压低了声音说:“名誉扫地算什么,即使是像我老爸这样的人物,也不能保证每一条和他相关的传闻都是正面的。有句话说‘誉满天下者,必谤满天下’,我怕这个做什么。”他说到这里停住,认真的看着我,沉声说,“何况,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名誉吗?”   我被他前半段话肯定而坚决的语气感染,觉得一颗乱跳的心重归胸膛,那些惶惶不安的感觉慢慢平复。但是最后一句问话“我还有名誉吗”让我无言以对。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看重这场婚礼。不管我们两个将来走到哪里,他都需要用这场婚礼做一个姿态,让大家知道他何连成终于娶到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女人。至于将来是否分手,以什么姿态分手都不重要的。   我满眼疼惜的抬头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表情还是有些冷,就站在一步之外看着我,我不想他对我这么疏远,往前一步与他近到亲密无间,然后伸手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说:“我只是害怕,怕你毁在我手里。”   他身体很僵硬,几乎是下意识用手推了我一下,我死也不肯松手。他停下推我的动作说:“乐怡,你反复放弃让我心寒了,我虽然现在对你还有感情,却不复从前。想和你结婚,只是想给你,给我,给宽宽一个交待。你以前为了我不顾一切,我必须给你一个交待,明白吗?不然对不起我们那段时间的付出。但是,别再用这种姿态对我了,我累了,不想再动心了。松手!”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严厉,我被他的坚决吓住,同时也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这里面绝对没有一句是他的真心话。心里矛盾又纠结,我是想让他对我失去兴趣,可是不想他用这种姿态对我。   “你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抬眼看他。   “你不是想分手吗?我说的真与假有意义吗?我办事从来不背人,既然爱过你就结婚,只是后悔没在最深爱的时候结;你不爱了,咱们就结以后再离;这样多好,有始有终。我虽然现在穷了点儿,但还不缺办这两场仪式的钱。再者,我自小到大,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张狂。这两年为了你收敛起性格,反而事事不顺了。”他说到此处笑了起来,是冷笑。   我知道他在那天以后一直在生气,却不曾想过他气到这种程度。现在已经过去几天时间,他不仅没消气,反而怒气更盛。我真的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想法,只是不想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出身给他的将来再造成什么麻烦。毕竟现在我退出,他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有机会。   我身上的问题很多,光是与楚毅之间的事就纠结不清。   如果我站在局外人的姿态来看,把两个孩子交给楚毅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生育,对两个孩子必定会很好,而且将来还会由孩子继承他的公司;我这样带着一个离异女人的身份,带着与连成的孩子嫁入何家,一切就完美了。虽然也必定会有人说起原来我的经历,却不会像楚毅那样事事作对。   可,让我放弃两个孩子我舍不得;同样面临选择两个孩子和何连成时,我心里的天秤偏向了元元和童童。   “你别这样,连成,刚才你还说你知道我爱着你……”   我的话没说完被他冷冰冰的打断:“我当然知道你还爱着我,而且我知道你还像从前那样爱我,只有这样那场离婚仪式办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用力扯开我圈他在腰间的手说:“管好你自己的人,试好礼服,带好宽宽,其它的事不用你再管。”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几步追过去挡住屋门不让他离开。   “想干什么?怕那场离婚仪式了吗?还是再想编一个理由骗我回来?”何连成挑眉问我,语气冷静。   我被他的问住,紧握着门把不肯松开的手没了力气。他这样负气恨上我,确实是我想要的。可是听到这些话,心却真的难受。就像有人在心上插了一把刀子,横竖划着疼得我直不起身子。   “连成,我不是……”   “让开!”他说着毫不犹豫地去拉开我的手。他用力很猛,我被他带得身子一歪,整个人就往一边玄关的墙壁扑过去。   眼睛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头上猛的一疼,人倒在地上。   他拉开门听到身后的动静又转过头来,看到我倒在地上,两步跨到我跟前。满脸的冰凉在这一瞬间瓦解,焦急地问:“怎么了?磕得的重不重?”   我本来只是碰了一下,并不十分疼,听到他的话却忍不住流下眼泪,满心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眼泪来得突然,视线变得模糊一片,眼前隔着迷蒙的水雾看到何连成的脸。   他看我不说话又哭得厉害,更加焦急,伸手把我抱到怀里,去检查我身上什么地方受了伤。   他手掌温暖,焦急地抚在我头上肩上后背上,最后担心急切地问:“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没有……”我泣不成声,语不成调,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看了看墙壁说:“好像不太重,你自己离开我站都站不稳,还想着干什么呢?放手让我走,你能做什么?死路一条吗?笨蛋。”   “没受伤……”我终于说完整这几个字,他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一点,低声说:“没受伤就好,过几天的婚礼新娘总不好头上顶着绷带纱布出场吧。”   “别再说婚礼了,好不好?”我哭出声来。   他没动作,任由我趴在他怀里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别哭了,再哭我继续说婚礼。”   他声音越是柔和,我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嘴角却还往上扬着,却越哭越厉害。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宽宽要醒了。”他声音里有了无奈,人也慢慢柔软下来,手胡乱在我脸上抹着,说,“好了,好了,你气我到什么程度,我不过冷战了几天,你就这样了。还想着悄悄做离开我的准备?你离得开我吗?小傻子?”   “我只是想……”   “别解释了,我都知道。”他终于主动收紧了胳膊把我抱到怀里,用下巴蹭着我的肩膀说,“乖,别哭了啊。”   我确实不想再哭下去,扬起脸却止不住泪,隔着泪水我看到他的嫌弃地看着我,用手帮我抹了一把眼泪说:“哭起来这么丑还哭!”   他说着把我抱起来,转身走到沙发旁,低头凑过来说:“不许哭了……”然后吻轻柔地落下来。   我还在哽咽的声音被没收,感觉着唇上熟悉的温热触感,身体慢慢平复下来。这种感觉熟悉既刻骨又想念,我以为他这次恨上我再也不会与我如此亲密了。   等到我感情平复,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确实是做好了办一场离婚仪式的打算,只是还没准备好。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我略有一点觉察,所以并不十分吃惊。关于宽宽,你一口咬死就行。其它的事,我来处理。”   他笃定的语气让我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张口想问他关于楚毅他怎么办。没想到在我开口之前,他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头说:“我也算是倒霉,遇到你这么一个麻烦不断的女人。楚毅对于孩子绝对不会死心,为了办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让步,恐怕还会越来越没底线。但短期内如果没有人故意教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新的招式。何萧是个擅长使用计谋的人,为了给他和他所谓的妈妈正名,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你知道的还少,你以为他只想进何家的门吗?他恨不得让我老爸和我已故的老妈离婚,再在众人面前承认他妈妈的正统地位。小三儿生这么一个偏执又有耐性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连成。”我语气恢复了正常,就是眼睛还有点红肿,“我们面对这么多的麻烦,婚礼还有办下去的意义吗?只要在婚礼上出一点问题,我们都不好下台。”   “办,当然要办。借这个机会把所有隐患都引起来才是好的。有些事,我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不还有几天的时间嘛,再好好安排一下。”他说着轻笑道,“瞧你哭成什么样,明明是个玻璃心,偏偏还要在我面前装得跟金刚石一样坚硬。最后伤人伤己,有意思吗?以后不许这样了。我办事自有计划,你配合就行。”   他把话说尽,我再也无力反驳。想分手,他马上举行婚礼;说起宽宽的dna鉴定,他一脸笃定的说不必鉴定,宽宽也一定是我的儿子;说起楚毅,他说看他出什么招,咱们再想办法应付;说起何萧,他说要借机把他的安排和算计都炸出来……   表面看来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的笃定给了我安心的同时,也给我带来深深的不安,总觉得这场何连成费尽心思准备的婚礼,一定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心里揣着不安,我配合何连成对婚礼做着最后的准备!   明天就是正式举行婚礼的日子,我拿着明天婚礼的日程安排看了又看,生怕漏掉一个小细节。   何则林在知道我最终同意与何连成结婚时,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笑着说:“这样最好,就是连成以后要比别人更努力了。”   说好的更新推到晚上,是因为作者身体不适,突然发烧,重感冒,吃了药昏睡到晚上才醒,码出一章给大家解渴,继续昏睡。   最近一直在用所有时间写这个文,因为写得慢想要保证更新,想要保证质量,每天下班以后差不多要写到晚上一两点,身体熬得有点吃不消了。昨天晚上稍一放松,就病来如山了。   谢谢所有读者一直以来对斑斑的支持,以后有特殊情况会在群里发公告的。   最后预告一下:明天是婚礼,何萧和楚毅都会出 第162 准备   他前后的反应似乎是一致的,细想却不尽然。   我不再去想何则林的反应,自己收捡了心情,专心等待明天的婚礼。尽管是第二次结婚,又明知这次婚礼中有许多不纯粹的因素,心里依然如小鹿乱撞。结婚对女人来说,恐怕是人生第一大事。   第一次结婚时,我满心除了欢喜并无其它感觉,当时觉得只要能顺利嫁给楚毅,人生就此圆满。第二次,心里降了不安的忐忑以外,更多的是觉得不真实,感觉就像做梦一般。   史兰在五点半左右过来陪我,一进门就上下打量着我几眼说:“真没想到何连成这棵好白菜叫你给拱了。”   我勉强笑笑说:“让你来陪我,说句好听的不行吗?”   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说:“好好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只说好听的。接到你的通知真心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会就此做罢,没想到真的走进婚姻了,这样就挺好的。”   我没继续和她讨论这问题,往她身后看了看问:“王涛呢?元元和童童呢?”   今天事情较忙,何连成和我都抽不开身,我就请史兰帮我去接孩子。明天全天都由她和王涛帮忙看着孩子。   这次结婚事出突然,我自己都没做好心理准备,更不用说两个小家伙儿。我和他们说过妈妈要与何叔叔结婚的事儿,他们都一脸懵懂的点头,就像真的理解一样。   可谁的孩子谁了解,他们刚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是满脸小兴奋,等过了半天,就动了点其它小心思,脸上的笑和兴奋都淡了下去。   我无力开解,想日后慢慢向他们两个证明,不管妈妈结婚与否,对他们的害都不会变的。   “我怕你着急,先过来,王涛自己去接两个孩子,你别紧张。”史兰说,“看着你带着一对小帅哥步入婚姻殿堂,真心替你高兴。好啦好啦,多笑笑,最好把眼底的犹豫和勉强一起笑没了。”   “好。”我应道。史兰都能从我眼睛里看出我的心思,可见我的不安有多明显。   她帮我一起检查着明天要用的礼服首饰,最后看了看我们住的房子低声说:“你们也够啥呛的,连房子都没收拾一下。”   “他妈妈是天主教徒,他也是,所以婚礼主要环节都在教堂,基本上很少涉及到家里。另外,时间也紧,没来得及准备。”我和史兰简单解释。   “到底有多急?”史兰嘀咕一声,“就是二婚,也是大事,哪有这么着急的,我从得到消息到你结婚才三四天时间?决定做得这么仓促,变故太大。当时我和王涛,是提前三个月决定的婚期。”史兰说到这儿停住不说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太仓促的决定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逼着做的决定,但是事已至此,我不能说得太多。有些事解释不清,说出来反而惹她为我抱不平。有时候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要一说出来,满满的都是误会!   我们等到七点,还是没等到王涛和两个孩子的影子,我有点着急了。抬眼看了看史兰问:“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怎么还没过来?堵得这么厉害吗?”   正在说着王涛的电话追了进来,史兰忙接通,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我在这儿等了半天没等到,问了老师才知道孩子被他爸爸接走了。”史兰挂了电话,安慰我说:“楚毅接走了,他没和你说?”   我摇了摇头他没说这件事。   虽然我结婚没通知楚毅,他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一听到他不经我允许就把孩子接走,我不及向史兰说当中发生的事,马上一个电话追过去。   他接电话倒是很快,语气还算平静的问:“怎么了?有事?”   “你把孩子接走了?事先怎么没我说一声?”我问。   “你现在才想起去接孩子?”他先问了一句而后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结婚当天,我的儿子不太适合出场。亲眼看着自己妈妈嫁给不是爸爸的男人,你以为孩子的心理像你那样强悍?”   “我和他们事先有过解释,他们答应来参加这场婚礼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说。   “哦,那你要不要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他们不是这样和我说的。我也是知道他们真实想法以后,才决定接孩子过来的。至于你说的事先没通知你接孩子,我做得有点不太对。我接孩子之前有和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而已。”楚毅的语气很怪,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把电话给孩子。”我没去翻看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而是直接和楚毅说要和孩子通话。   楚毅呵呵一笑说:“你最好问得委婉一点儿,我会开着免提。你要是对我儿子太严厉,我会有想法的。”   我不理会他,静静听着那边传来元元的声音。   “妈妈。”   “宝宝,弟弟和你在一起吗吗?”我问。   “在的。”元元的声音很正常,没有哭腔,也没哭过的痕迹。   “妈妈那天和你说的还记得吗?“我问。   “记得。”元元今天说话简短到不行。   “那妈妈一会儿去接你好不好?明天妈妈想让你们陪着,好吗?”我问。   问及这个问题,元元在那头安静了,他的呼吸声有点急,我心里更加着急。我需要两个孩子在所有人面前出现,这样我才是完整的嫁给了何连成。这个想法自私而固执。   元元的沉默让我觉得心慌,那天他们答应得很快,当时看来满脸的高兴。这才过去几天,怎么一下子变沉默了呢?   “妈妈。”元元终于出声,他声音比刚才低下去,说,“妈妈,我和弟弟在爸爸家挺好的,你不用担心。等你和何叔叔过完蜜月,再来接我们。”   我脑袋轰一下子就呆住了,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的孩子,这一次怎么会跳出这样的想法?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还是楚毅给他们洗了脑?   在这一刻我觉得两个孩子离我开始远起来,就像一直握在手里的风筝线断了,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听到了吧。”楚毅的声音响起,“等你们度完蜜月,孩子再回去,好好结婚吧。”   “我要过去接孩子。”我坚决的说,对楚毅我不用藏着掖着。   “你不用来了,来也见不到孩子。我们马上要去度假,再在已经快到机场了。”楚毅说着又对元元一句,“你和妈妈说一下咱们要去哪儿。”   元元的声音有点远,他说:“妈妈,爸爸要带我们去迪士尼游乐场,说是很大很大的。”   楚毅在那边笑吟吟地问我:“听到了吗,短时间不回来了。不过你也可以完全放心,你的婚礼不会有来自我这方面的变数。”   他把放心两个字咬得很重,用只有成人才能理解的重音词,表达着他对此事的咬牙切齿。   “你们要去香港?”我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不,是日本。”楚毅说着,我听到了那边拉开车门的声音,他一边与我通话一边嘱咐着,“看好孩子,注意车……”   有人在他旁边应着,我看了看时间,低声对他说:“几点的飞机?还有,把免提关了,有几句话只想说给你听。”   孩子在他身边,他心情好到不行,笑着说好啊,然后又嘱咐一旁的人说:“带两个孩子到那儿边等我,十分钟以后我过来。”   过了约摸十几秒,那边嘈杂的声音小了一点儿,他说:“在你结婚当天,我和孩子都不在帝都城,你应该放心才对,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是在给你解决难题呢。”   “你想玩什么花招?孩子必须出席婚礼的,不然我怎么交待我的身份。”我有些焦急。   “林乐怡,孩子出席你的婚礼,你有想过他们是什么感受吗?做一次知名的拖油瓶?!”楚毅声音一陡说,“我的孩子容不得别人轻看一眼,你好好结婚,做你的新娘吧,我们马上登机。”   说完他迅速挂了电话,我有点发怔被他最后一句话噎得心口疼。史兰距离我很近,虽听得不太清楚也猜出个大概,问:“他要带孩子出去?”   “是,去日本,已经在机场了。”我说完猛的跳起来,“我要去把孩子接回来。”   “行了!”史兰一把拉住我说,“现在是堵车高峰,你没两个小时根本赶不到机场。等你到了,人家早走了。再说,刚才你不是和两个孩子通过话了吗,他们又不是被逼的,你去强行拉回来,反而不太好。”   我心里也清楚她说的对,但是在这个时候不做些无用的努力,总觉得自己不用心没尽全力。   “说不定何家也不愿意孩子出席婚礼呢。”史兰很低声的说了一句,然后说,“早点休息,全力应对明天的事儿,希望你是最后一次结婚。”她最后一句说得刻薄却郑重。   我点了点头追了个电话给楚毅,和两个宝宝又细细聊了几句注意安全玩得开心之类的话,同时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他们,多希望他们能陪妈妈。楚毅这一次没再干涉我们和谈话,直到电话里催促登机的广播声再次响起时,他才插了一句说,“不能再聊了。”   两个孩子和楚毅突然去日本是我这场婚礼的第一个变数,我一夜都在想着这事,基本没怎么睡。史兰陪在我身边,看不下去我的翻来覆去,低声说:“还不快睡,明天要是顶个黑眼圈用粉底都盖不住。”   我不想在与何连成的婚礼上顶着满脸的疲惫,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勉强睡着。   睁开眼终于到了正日子,史兰帮我又敷了一张面膜,然后右右打量了几眼才说:“再在不用上妆,等一下到了地方换了婚纱以后,我给你化。现在的婚礼跟妆都化得太难看了。   “好。”我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应了一声,到了时间和她一起出门。   史兰带着全套的化妆用具,俨然合格的闺蜜加跟妆师,我满脸的倦容在她的巧手之下,慢慢变得容光焕发。   她化好之后左右打量了一下,认真地修饰着细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变得美丽起来,最后妆成,美丽温婉,整个人都有一种甜美的气质。   她这才满意的一拍手说:“这样才配你这套婚纱。”   一旁彭佳德派来的跟妆此时看着史兰满眼的星星,凑过来低声问:“姐姐,您要不来我们这儿做跟妆吧,太厉害了。”   史兰笑笑说:“怕你们请不起,我这是高价。不是好朋友都不出手帮忙的。”   正在说着何连成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以后怔了一下才笑了出来,对史兰说:“怪不得别人说女人做新娘子的时候是最美丽的时候,看到今天的乐怡,我信了这句话,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这么变相夸我被史兰轻笑了一声,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对何连成说:“算你走了狗屎运,把我家乐乐娶回去。以后可不许闹什么妖蛾子了啊,不然我都不依。”   “姐姐放心!”何连成笑着说。   “好了,你们可以先说几句悄悄话儿,我去隔壁休息室歇一会儿。”史兰说,“马上要去教堂了,我也要换换衣服。”   史兰出去以后,何连成走到我近前,在我额角轻吻了一下说:“等一下老爸过来,可能有几句话和你说。”   感冒来得太重,一直高烧不退,昨天整天都混沌状态的。谢谢大家支持,下午还有一更! 第163 婚礼的前奏   我听了何连成的话有点心惊肉跳,何则林在这个时候要找我谈话,谈什么内容?说我的不守信,还是要提什么条件?   这件事情我确实办得不够地道,先在何则林面前说出自己的计划,让他全力配合,想给何连成来一场和平快速的分手,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不仅没分手,反而真的彻底死心塌地和何连成结婚。   这一场以假开头的戏,在最后时候真做了。   “没事,你放心,他不会再说其它的,估计只是有一些话想叮嘱你几句。再说,现在请柬已发,客人们都陆续到场,老爷子在这个时候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取消婚礼?他脑子没进水,放心好了。”何连成大概是看到我脸色的表情,用力抱了我一下,低声嘱咐了这么一番话。   “我知道。”我不愿意让他继续担心,不过是听何则林说几句话,我自信应付得了。   何连成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转身出去开门,笑着对外面说:“老爸,来得这么快啊。”   我知道何则林已经来了,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堆出一个笑,慢慢看向门口。何则林与何萧是一起进来的,在进门的错身的时候,何连成看着何萧说:“你就不用进去了,你一不是长辈,二不是至亲,这种场合不适合你。”   何萧脚步停下,看着何连成道:“我只是陪老爸过来。”说着他看了一眼何则林,想听他的意见。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乐怡说。”他回视二人一眼道。   两人表情各异的退了出去,体贴的把门带上。何则林回头看我微微一笑说:“不用紧张,坐下来说话。”   他说着来到近前,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满眼都是慈爱的看着我说:“本来以为你长得与你妈妈没半分相似,今天看到你穿着盛装,倒有了几分你妈妈的样子。不过,你不如她,你没她眼神干净,也不如她自信坚决。”   “何叔叔,其实我还是更像我爸。”我礼貌地笑了笑。   “你们走到这一步,你是真心想嫁给他的吧?”何则林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反而直接问出这句。   直奔主题了!我心里暗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一下劲儿说:“是,我被连成感动,所以决定嫁给他,这一场你们眼里的假戏,我们决定真做。”   “从一开始他准备婚礼,我就知道一切都阻止不了,你既然走到这一步,以后好自为止,不要再犯从前的那些错误。连成与你能走多远,我未可知。只是三个孩子既然同你一起进了何家的门,我定会一视同仁,不分亲厚远疏。楚毅那边闹事,我也会略尽一尽做为爷爷的自觉,调停一二。生意上的事,你们各自顾好自己的根本,找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往集团调吧。我的话基本上说完了,你们准备一下就要去教堂了,我不多耽搁。”何则林说完这些,站起来转身出门。   我有心想说一两句,却觉得他说的都是实情,这番话又情真意切,不能反驳只能接受,于是想了一下对着他的背影说:“何叔叔,谢谢你。”   他已走到门口,听到我的声音收住脚步转身看着我说:“不必谢我,走到这一步我没半分功劳。”说完他走了出去。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教堂了,准备找人把史兰叫进来。   就在我拉开门四处找史兰的时候,看到彭佳德风风火火走进外面的小厅,随手拉住一个服务员问:“看到新郎没有?”   他没看到正站门里的我,声音很急切,同时手里还卷着厚厚的一摞报纸。我经历了那场说我与何连成是乱伦的绯闻头条以后,对于报纸简直有了条件反射一样的反应,眼神马上被抓到了报纸上。   “彭佳德。”我抬高声音喊了他一句。   外面的小厅人不多,都是一些工作人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彭佳德准确无误地听到我的声音,抬头寻声望过来,一眼看到了我,眼睛里的惊慌一下无处遁形。   “何连成呢?”他尴尬的笑着问,眼神里躲躲闪闪,手里的报纸几乎被他下意识地藏到身后。   “他一会儿就过来,你找他有事?”我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报纸,问:“报纸上都写了什么?”   “没什么,我是习惯性路上买了两份,看些新闻消遣的。”他恢复正常,一边说一边转身,口里说着,“也不知道何连成是成心,还是故意,非要把你们的婚礼弄得和刘天同天,简直让我跑断腿啊。还好刘天是订婚,你们是结婚,我临时倒戈一下有充足的理由。等一下你们的仪式结束以后,我得去赶那一场。他们是全中式的,在一个王爷旧府举行……”   我看他想走,自己提着裙子走了过来,在他就要拉开小厅的门走出去的那一刻,站在他面前。   “报纸上都有什么?”我冷静地问他。   “花边新闻,刚演了一部都市言情剧的小鲜肉总裁和影界的大姐大约会被拍,现在的新闻不都这样么,我去找何连成把他的……”他还在解释。   我不听这些解释,也不等他主动把报纸递给我,自己伸手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他没想到穿着拖尾婚纱的我动作还这么麻利上,一怔就被我夺到手里。   报纸上的日期是今天,拿到手里就闻到一股新鲜的油墨味道。我用两手展开报纸,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标题——《何氏少主结婚,新娘背景解析》文中配了不少照片,虽然不是超清版的,却能分出照片中的女人是我。我在紫金台应客时的照片。超短裙包身裙,领口开得很大,手里拿着酒杯,在与某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碰杯。   我看到这个,反而有一种某件事终于被坐实的淡定和安静。终于,这一招还是出了!   彭佳德手里有三份报纸,都不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报,却是以花边取胜的中型媒体,因为他们满足了老百姓茶余饭后对于某些名人或者富豪生活的偷窥欲,所以在帝都影响很大。说句实话,看这个的都是闲得无事的人,喜欢嚼舌根的人,同时也是能迅速掀起一段时间八卦热门的人。   我翻开第二份报纸,头版上有我的照片,标题是——《嫁入豪门新姿势,陪酒女郎翻身记》,里面用词比第一份还要过火。甚至详细写了在酒店之中,我如何勾引何连成……   深吸了一口气,我让自己有力气去翻开了第三份。这一份发行量相对少,标题却足够吸引眼球——《豪门情缠——某公司少掌舵人匆忙订婚为哪般》,这篇明写刘天,实则影射我与他关系匪浅。通篇上下没有提刘天的名字,却配有我在形体中心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刘天则打了马赛克。但是明眼人一看体形,就知道那人不是何连成。   人生就是一场戏,你经过的每个瞬间你以为过去了,却被老天死死记住,时不时在你面前按一下回放键,让你重温你的不堪。   彭佳德在我迅速浏览了报纸内容以后才回过神儿来,夺过报纸说:“你别担心,反正这些报纸习惯胡编,也没人相信,大家都当作消遣……”   “是,消遣我是假,故意消遣何连成才是真的。市面上还有哪些媒体发了这些相关的内容?”我问。   “纸媒就这三家了,网上流传速度更迅速,各大论坛都在刷这些贴子,有的迅速上了头条。所以我着急找何连成,没想到却被你看到了。你没事儿吧?”他问。   “我没事,他们越是说,我们越是要若无其事的举行婚礼。”我强装淡定,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何连成曾和我说过,借机炸出何萧与楚毅的其它安排也好。这件事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两个人了,可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出自谁手!关于刘天的部分被特意隐去姓名和照片,看样子他们确实还有点忌讳刘天。不过刘天这个人看似温良无害,实则绝对不能惹。特别是这种事,惹怒了他,背后动手的人一定会很惨。他属于不动则已,动则伤人的那个类型。   “你这样想就好,我得赶紧找到何连成让他知道这些。”彭佳德听了我的话,松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出去了。   何连成去哪儿了?我也有点着急,看到史兰进来忙问:“何连成呢?”   “我看到他和何萧一起往那边走了。”史兰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觉得有点奇怪,那是走廊的别一头,走出去是个空中花园。何连成订的洒店位于四环外,西山脚下,隔窗能看到整片连绵不断的西山群山。整个楼都被他包了下来,史兰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先是一个大大的舞池加宴会厅,然后出去就是空中花园。此时还没举行仪式,客人们还没到,那边必定空无一人。   他与何萧找没人的地方……我想到这儿心里一惊,他们两个要谈什么?不顾自己身上的长拖尾,回头叮嘱了史兰一句别跟过来,我提起裙摆往那边急步走过去。   谢谢大家的关心,发烧持续了两天,昨天晚上去挂了水才好转,今天基本退烧了,就是还有点头重脚轻。   从年底到现在一直在加班,松懈下来整个人都不行了。   明天保证一更,努力二更。   谢谢支持,谢谢投票! 第164 秘谈   大宴会厅和空中小花园之间有一道深粽色的玻璃门。   我走进去看到整个宴会餐椅整齐,环顾一周,空无一人。那这个大厅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我猜测的空中花园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不想给何萧留下我急慌慌的样子。来到门前,我伸手推开了门。空中花园的门为了防止客人不小心撞上锁,把自己锁在外面,从外面是锁不上的,这倒给了我方便。   说是空中小花园,其实面积不算小。现在正值深秋,帝都气温适中,各色花卉生长繁茂,有几棵五角枫的树叶已经染成了深红色,艳得晃人眼睛。我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何萧与何连成,等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他们靠着玻璃围档站着。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们两个就像站在悬空的位置说话。   我放缓脚步走过去,刚准备开口叫何连成,就听到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说:“何萧,你那些小手段尽早收起来,不然将来会害人害己的。”   “是不是小手段,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训斥我几句?在我刚进翰华做事的时候,也领教过少董的手段。所以,今天我真是一点手脚都没做。只是想在你结婚之前,把我不小心办错的事告诉你而已。”何萧神情冷静。   “何萧,你今天要带白露来参加我的婚礼,对吧?”何连成听了何萧的话,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两个人在我进来之前都谈过什么,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何连成竟然没有震怒,不知道是性格变得沉稳了,还是何萧说的话不足以激怒他。   “对,那是我确定关系的女朋友,自然要出席大哥的婚礼。”何萧淡淡应着。   “你看那边。”何连成点了点头,转身指着楼下一个方向,让何萧看这去。   何萧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整个人后背都僵了起来。我站在他们身后,距离不算太远,能清楚看到二人的动作。但是因为他们挡住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何连成手指方向都有什么。   “你想怎么样?”何萧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不淡定。   “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个婚礼上不能出任何变故,等到婚礼结束,我送她回去。不然,她一定会出现在婚礼上,而且会看到你与白露成对成双。你想一下,她为了你流掉了七个月的孩子,这一辈子已经不可能再有做妈妈的机会。她要是知道你很快就会娶别的女人,会有什么反应。你以为你把她送到国外,就没人找得到她了吗?”何连成没动,看也不看一旁何萧的表情,看着楼下某个方向问。   “我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带来了这个想让你们吃只苍蝇去教堂。”何萧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份拆起来的文件袋,慢慢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在手里轻轻撕成一条一条儿的,随手扔到地上说,“现在看你早有准备,我没必要再给你们添堵了,让你们假装毫无嫌隙的走进婚姻也挺好的。”   何连成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堆碎纸条,轻声哧笑了一声说:“离间计,别在我面前用,不管用。”   何萧不置可否,转身就要走。   我一只脚前一只脚后,正是一副往那边走过去的样子,他抬头看到我一怔问:“乐怡。”   “你来做什么?”何连成看到了我。   “今天舆论那边造了很大的势,我想过来告诉你。不巧刚才听到何萧说他今天什么事儿都没做。”我看着何连成说。   何连成脸色微变问:“都登了什么?”   “我原来陪酒的照片,配文精彩极了,在各媒体首页轰炸式的刊登,真没想到我在结婚的这一天会出名。”我语气轻描淡写,眼睛定定看着何萧。   这件事如果不是何萧做的,那就是楚毅做的,或者说是两个人合伙儿做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何萧一定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谁能保证私底下,他们二人没有勾结?   “何萧,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没动任何手段?”何连成反问,之后把电话拨了出去,说:“去接白露的车来了吗?带我那个朋友去和白露见见面。”   何萧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他冷笑一声道:“何连成,你与林乐怡真是一对,做事够狠不留退路。你们一早就设计好这个局了吧?今天在报纸上公开林乐怡做小姐的那段经历,不算惊天新闻,前一段时间已经闹过了一阵,虽然被你们强压了下来,但是她的经历圈子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即使要做手段也不会捡别人用剩下的,所以媒体方向的报道绝对不是我做的。楚毅也不可能做这件事,他要顾忌他两个儿子的面子。那谁能做?再在都很明确了,你在借刀杀人。你与林乐怡的事没人不知道,你顾忌不顾忌脸面都无所谓了。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你把这个登出来,栽到我身上?”   何萧说到这里转向我说:“何连成你真的了解吗?你想一下今天在媒体上造势的人会是谁?你的经历谁不知道?偏在今天造出来?你可能还不知道,何连成是借舆论造势的高手,一直以来都是。”   “他不会,只要事情于我有关,他就不会这么做。”我的回答很笃定。   何连成往我身边走了一步,握住我的手说:“何萧,你刚才还说要给我添点堵的,这会儿又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是不是有点恶心啊。从你的立场做这件事,简直太合适了,我都想不出来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何萧看着我们两人,忽然嘴角溢出一个古怪的笑,弯腰去捡地上的那堆破纸条。他捡起最大的一块看了看说:“我刚才撕得太彻底了,看样子是拼不起来了。不过,大概再过半个小时,你们会看到比鉴定报告更让人信服的事实。”   他把手里的纸片又随手扬了,笑着说:“大哥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直就是光着脚的那个啊。”   “你不配叫我大哥,你要干什么?”何连成怒问。   何萧轻轻笑着说:“白露是我选定的女人,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把她追到手。只不过你做的这件事让这个过程延长了,或者说是增加了一些难度。不巧的很,我就喜欢做有难度的事,比如说和你斗,和老爷子斗。”   “你说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是什么?”何连成没被他的话迷惑,直接追问了一句。   “到时候就知道了。”何萧笑着转身说,“我这就去找白露,解释我与于淼之间的事,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玩了。”   何连成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挡住他的去路说:“你想干什么最好说清楚再走,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向白霜解释清楚这一切吗?”   “不用心急,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挡得住我一时,挡不住一世吧。明天后天大后天,我有的是解释的时间。女人都是靠哄的,我真不相信我想哄的女人哄不回来。”何萧抬手把何连成的胳膊压了下去,向我一挑眉说,“我也不相信等半个小时以后,你还能这样一脸淡定的与何连成走进教堂。”   他的姿态语气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挑衅,何连成一下子就暴怒了,他扬手给了何萧一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萧连躲都没躲,自己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血说:“本来只是想让你看看文件,让你们心里小堵一下,你的所有安排逼我做了这个决定。”   他说完这话顶着破了的嘴角扬长而去,何连成想追过去被我拦住。   今天对何萧来说无所谓,事情闹得越大他越开心,但是对我与何连成来说不一样,我们一生也只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毁了就是毁了,没办法再办一次。   何连成瞬间冷静,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纸看了几眼,手猛地攥成拳头,往地上重重打了一拳,低声骂道:“他终于还是用了这一招,拿来了宽宽的dna鉴定报告。半个小时以后,半个小时以后……”   他嘴里小声念了几句,猛然站起身体,盯着我问:“宽宽今天由谁带过来?”   “曹姨。”我马上回答,瞬间也理解了他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白了。   何萧果然是做了好几层的准备,当一个计划不能实施时,他就马上更换策略,用更加雷厉的手段。宽宽会怎么样?他要对宽宽怎么样才能得出比鉴定报告更具有说服力的事情?   我不由想到了血,dna鉴定需要血样对比,但是除了官方的鉴定报告以外,还有一个情况会迅速判断孩子是谁的,那就是需要输血的时候。   何连成先我一步想到这一点,在我脸色发白浑身紧张到发抖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电话,然后满脸焦急的等着那边接听。   “怎么样?”我受不了他的安静。   “电话一直在占线。”何连成焦急地说,“曹姨的电话占线,司机的电话也占线,他们到底走到哪儿了?”   “给你老爸打个电话问一下呢?”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何则林。   何连成电话还没拨出去,小花园的门就被史兰撞开,她满脸惊慌失措的对我们两个大喊:“宽宽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们快点过去,婚礼时间往后推吧。”   我只听到她第一句话就六神无主,觉得整个人都被瞬间抽空了。   出车祸,宽宽!他怎么可能和车祸连在一起呢?他不是由曹姨看着的吗?何连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步往门口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或许只是小擦伤,车里都有儿童座椅,不会出大问题,你放心。”   他虽然用这样的语气安慰着我,自己的手却凉得吓人。   我被他拉着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停车场,不顾他人奇怪的眼光,我们两个穿着隆重的礼服一起上了车。   史兰追过来的时候,何连成已经发动了车子,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根本没问史兰是在哪家医院,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史兰打了电话过去,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医院名字,最末了叮嘱了一句说,何家的人是先打给何连成的,他手机一直占线才打给彭佳德的,我们就分开去找你们了。你别急,何则林也赶往医院去了。   我怎么能够不急,宽宽才多大?出车祸这种词要是和他连在一起,是多可怕的事。   晚了几分钟就到了第二天,泪奔呀,我的承诺就被这几分钟给毁了! 第165 何萧的用意   何连成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他盯着前面的路,安慰我说:“不用担心,一定没事儿的。”他虽然这样说着,自己的脸色却白得吓人。   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路两旁的建筑物飞速倒退,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路面,满眼能看到的都是宽宽的脸,他笑的样子哭的样子,嘟起嘴巴叫妈妈的样子……   尖厉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我猛然回过神,却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就像是车子一下开进了一个哈哈镜的世界里,平整的路变弯变断,结实的防撞护栏儿一下变成了长短不齐的样子。   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何连成苍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着我,然后一切都被拉长放缓,我能看到的世界就是水。   破碎的玻璃渣子扑到脸上,刮出忍不住的生疼。   我眼里的世界开始翻转,天地颠倒,一切都颠倒了……   血压……   心跳……   病人状况不好……   生命特症正在消失……   准备起博……   我的宽宽怎么样了,他受伤到底重不重?我眼前漆黑一片,反反复复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句话。无边的黑暗重成了实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直到浑身脱力才猛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叶子的脸。   叶子在南市,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有些疑惑,想转头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在身边,却发现脖了根本转不动,就像被固定起来一样。   叶子看到我醒了,马上惊喜地按住我的手说:“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的样子,有一些东西慢慢涌到我脑子里来。   婚礼,何萧,宽宽出车祸……   我一下子想起来,反手抓住她问:“宽宽怎么样?”   “宽宽没事,倒是你伤得比他要重,别激动,我去把宽宽抱过来。”叶子轻轻拍着我,把我的手放回被子下面。   她脸色不好看,像是连续几天没睡样的样子。   我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慢慢回过神来。那天眼前突然变形的世界是因为车祸,我和何连成心急如焚的往医院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那何连成呢!他怎么样?!   叶子过了十几分钟以后抱着宽宽走了进来,小家伙儿看到我马上扑到我怀里,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从头到脚,只在额头上看到了一小块儿纱布,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看到了放心了吧,宽宽没事,当时是脑袋被磕了一下,血糊了一脸比较吓人,所以他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说得比较夸张。”叶子说着把宽宽放到我身边,小家伙儿用胖乎乎的小儿按着我的脸,小嘴糯糯的叫着妈妈。   我用仅能动的一只手抱紧他,眼泪一下就迷糊了眼睛。   “好啦,你一掉眼泪再吓着孩子。”叶子小声提醒着我。   强忍住眼泪,我在宽宽凑过来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问:“何连成怎么样?我记得当时他就在我旁边。”   叶子看着我说,眼神躲了一下才说:“他没事,你安心养着吧,等你和宽宽亲热一会儿,我把孩子送回去。”   “他伤得重不重?”我继续问。   “比你要重。”叶子飞快地回答以后,才笑着说,“放心吧,好好养好身体才能去看他,他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有没有生命危险?”我再次追问。   “没有,你放心。”叶子很快的回答。   虽然她的回答很流利很快,眼神也没再闪烁,但是我我还是觉得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她看到了我的眼神,马上安慰我说:“好啦,好好养身体。现在三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你呢,那两个在知道你出祸的第一时间就从日本赶了回来。这几天在医院也没少熬,刚才去睡了一会儿。等下我把元元和童童叫进来。你可别哭,你一哭两孩子还不都得哭成泪人儿了。”叶子叮嘱完,把宽宽抱起来对他说,“咱们出去,让妈妈休息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好久没见他,让我抱一会儿。”我忙说。   “只有一条胳膊你好好歇着。”叶子横我了眼,宽宽乖巧的朝我说了一句妈妈再见,就被叶子抱了出去。   元元和童童进来看到我也是满眼的泪,元元抱着我的胳膊小心地问:“妈妈好点了吗?妈妈疼不疼?”   “没事,妈妈都好了。”我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刚才叶子虽然没说我昏迷了多久,于我来说,重新醒过来就像一个世纪没看到孩子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要担心。”我摸着他们的小脑袋,问:“妈妈没事儿了,宝宝去睡一会儿,等一下再过来陪妈妈。”   两个小家伙儿眼睛都有点红,一看就知道没有睡醒。估计是知道我醒了,马上就跑过来看。   “不,要陪着妈妈。”童童摇了摇头,还是站在病房床头上,一个劲儿的看着我。   我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了,觉得无处不在疼,每说一句话牵得嘴角疼得难以忍受。   “妈妈是不是很疼?”元元看到我的表情问。   “没事。”我刚才知觉没全回来,到了这会儿每说一个字都是疼的。   不由自主,我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就吓了一跳,左边半边脸包得跟粽子一样。   “我的脸怎么样了?”我心一下悬空,惊声问叶子。   她把我手从脸上拿开说:“别担心了啊,都是表层伤,医生说基本上都不会留疤的。”   “去看何叔叔了吗?”我拉拉他的手,问。   “看过了,何叔叔比妈妈伤得得重,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下床,我刚才和弟弟还去看了。”元元看了叶子一眼,认真的说着。   “宝贝,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有点怀疑。   “嗯。”他认真的点头,干净的眼睛看着我说,“妈妈好好休息,何叔叔好了就能看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元元最后一句话打消了我最后一点疑虑,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又在床边玩了一会儿,简单说了几句从日本赶回来的过程,然后叶子看到我神情有点疲倦了,笑着把两个孩子领了出去。   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身体上的疲乏难以抵挡是什么感觉,几乎是在两个孩子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就迅速睡着。   睡梦之中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莫名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人的身体有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非善意的注视会让被观察者迅速发现。我就是在睡梦之中,觉得一直有人在注视我,才一下子从沉睡当中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对注视我的眼睛,那是何萧。他看到我醒过来微微一笑说:“你醒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警惕起来。   “来探望你,顺便和你谈谈。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恢复得还不错。”他自己拉过椅子坐在我身边,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施然削起皮来。   “你找我想说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拜你所赐么?”我看到他满脸的风轻云淡,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再在能动的话,一定会把手里够得到的东西全砸到他身上。   “不小心出车祸,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那天忙得不行,何连成故意踩着我的底线,把于淼从外国接回来,我当天在和白露解释,忙得焦头烂额的。”何萧看着手里的苹果,细致削着皮,削过的皮打起卷垂在他手里。   “你敢说这一切和你没关系?”我反问,“宽宽的鉴定报告你没动手脚?你没故意在婚礼上先用鉴定报告让何连成心神不宁,再用车祸引发他情绪失控?”   “他定力不够,与我有什么相干?再说,你没觉得他在怀疑你吗?要是他能肯定孩子是他的,任由谁拿出鉴定报告,他也不会怀疑一分。他心动,心一动就乱了。”何萧还是那副施然淡定的样子。   “宽宽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他提及宽宽,我就想到了他在何连成面前撕掉的那份鉴定报告书。   “我没做手脚,就是拿了一份宽宽是何连成儿子的鉴定报告,准备去给你们送一份大礼的。谁知他会错意了,把于淼接了回来。”他说着停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威胁,马上就换了剧本,把那个能证明宽宽是何连成亲儿子的鉴定报告撕了。果然,他一下子就失了分寸。”   “何萧,你真阴险。”我被他成功激怒。   事实简单得可笑,他利用了我们之间那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不能确定和怀疑,就成功把一件清清楚楚的事情搞到了这个程度。   “与其这样骂我,还不如你去想一下何连成为什么对宽宽的dna鉴定那么在意?他根本就不是完全信任你。”何萧抬眼看我,“他不信任你到不敢在我之前,带着宽宽去做鉴定报告。”   “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我声音完全冷下来。同时心里真的重重松一口气,毕竟宽宽的事尘埃落定了。等何连成醒过来,我要告诉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让他安心。   先和大家道个歉,真心对不起,突然连续加班,更新一直在拖着。昨天晚上开始写文,存了一些,能保证更新了我才恢复了。   从今天开始,每天一更,更新时间晚上九点,谢谢各位支持。 第166 出院   何萧来探望我绝对不是善意的,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像一个胜利者来向失败者揭露事情经过的样子。   “你不提我差一点忘记了,我来是为了说一个正事。”何萧把削好和苹果放到桌头小桌子上,稳稳妥妥的把水果刀起来,才看着我继续说,“从今以后,何氏就只有一个继承人了。”   “你说什么?”我下意识反问。   “哦,不对,依然是两个,不过别一个是刚学会走路的宽宽。”何萧嘴角轻轻上扬,一抹尘埃落定的浅笑出现在他脸上。   “何连成到底怎么了?”我在这一刻麻木了。   “看来没人和你透过这个气儿,那我做一回好人告诉你吧。你们的车子从桥上冲下去的时候,何连成被护拦上的三根钢筋对穿了腹部,肝、脾、肺都严重受损,抢救无效死亡了。不过还好,他还留下一个小儿子。”何萧看着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不可能。”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睛里能看到的就只有红色,一片血雾在我眼前弥漫开,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的,唯一的念头是:这是假的,何萧故意刺激我的!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对你是不是够好,在别人还在费尽心机瞒着你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和你说出了真相。实话实话,很多人都是多事,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还不如早点面对。对不对?”何萧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说,“别用那样吃人的眼神看我,我是真心为你好。”   “何萧,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我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勉强再次能说出话来,每说一个字牙齿都上下打颤,自觉得下颔骨咯咯作响。   “不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巧合。”何萧看我声嘶力竭的样子,摇摇头说,“你想知道一些其它的事吗?要是想听就安静下来,要是不想听我也懒得多嘴。”   我不想听,我恨不得再在就把眼前这人撕成碎片,可是我竟然还是冷静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说吧。”   “漂亮,女人韧性果然比男人要好,这件事竟然没把你逼疯。”何萧把椅子往后拉了一些坐下来。   “你说!”我彻底沉静下来。何连成既然已经不在了,我还怕什么?何萧还能说出比这件事更震撼的吗?他既然肯说,我就要知道他背后到底都做了什么。   “何连成在你出现之前是无懈可击的,工作能力很强人又聪明。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是个花花公子,其实不然。我一回国就开始调查他,发现他所有暴露出来的弱点都是无懈可击的。直到后来,你出现了。”何萧用慢悠悠的语气说着,“其实我并没太刻意,但是事情就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也算是天意吧!”   “天意个狗屁!”随着这个声音,门被推开,一身米白的沈末出现在门口。他先认真盯我看了一眼才问,“他都告诉你了吧?”   “是,我都说了。”何萧看着沈末笑了起来,“她该知道的都知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都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沈末对何萧不假言辞。   “好,细节方面你要是想知道,随时给我打电话。”何萧向我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开。   “沈末,你让他把话说清楚再走。”我叫住沈末。   “他想说的我都知道得很清楚,我告诉你更真实的情况。”沈末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问,“你为什么不哭?知道何连成的消息以后,你为什么不哭?”   “我哭有用吗?我能把何连成哭过活过来吗?”我连问两句,直愣愣着眼睛看着沈末。   “好。”沈末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我们都瞒着你,是想等你好一点再和你说明这一切,怕你才苏醒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能不能让我静一会儿,等到我全愈了,再问你当中的细节。”我慢声向沈末说着,最后看着他略带惊讶的脸说,“不用担心我,三个孩子呢,我没那么脆弱。”   我不是不知道心疼,而是在从何萧嘴里知道这一切时,疼在一瞬间变成了麻木。我没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在这一瞬间我真的冷静下来了,冷静得几乎不见任何人性。   何连成竟然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我前所未有的积极接受治疗,恢复得很快。脸上的伤果然如叶子所说,都是表层伤,等到出院的时候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叶子看我精神还好,抱抱我的肩膀说:“脱胎换骨一样,皮肤更细腻了。”   她是想开个玩笑,让我放松下来,我却失去了笑的能力,勉强牵扯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自己都觉得笑得僵硬。   “别勉强笑了,比哭得还难看。”叶子揉了揉我的脸说,“何家也真是挺有意思的,从你住院到出院,连一个露面的人都没有,唯一出现的就是那个死对头何萧。”   我没法指责何则林的作法,如果换我在他的位置上,我应该会更恨在披着我身份的人。   宽宽伤好得快,何则林已经派人把他接了回去。那个时候我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曹姨坐在床头陪我说了半天话儿,最后才说:“宽宽到底连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老爷子想抱回来,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你现在又在住院,照顾不了那么小的。老爷子的意思是接过去照顾一段时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就那样看着曹姨抱走了宽宽。宽宽不知道这一次离开我是长住,再加上我住院期间带他的人经常换,有时是史兰有时是叶子,所以他很乖在趴在曹姨的肩上向我摆手说妈妈再见。   在我住院期间楚毅也曾经过来要接元元和童童走,两个孩子死活不肯走,哭了一通楚毅才算做罢。只是基本每天都会来医院看孩子,说是看孩子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带着两个孩子在我的病房里呆着。和我并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是偶尔和两个孩子沟通。我既不觉得他烦,也不觉得他好,视他如空气一般。甚至有很多次,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站在医院门口,叶子招来了一辆车,她拉开车门问我:“你住哪儿?”   这句话把我问怔在原地,我住哪儿?   去何连成我们共同生活的房子?我做不到。   出租的房子已经退了。   住了一场院,我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以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叶子,我想一下,你最近几天住在什么地方?”我望着她问。   她呶了一下嘴说:“医院旁边的酒店,房还没退,要不你先去歇几天,想想再做决定?”   “好。”我别无去处,只好应了下来。   元元和童童牵着我的手,看了看我问:“去爸爸家不可以吗?”   “你们可以去爸爸家住一阵,我找好房子再去接你们。”我笑了笑,弯下亲了亲他们的脸蛋。   “妈妈,一起去不行吗?”元元抬头反问。   “不行。”我几乎没想,直接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就在我们准备转身去那家酒店时,一辆白色的马六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沈末探出头问我:“说好来接你的,怎么不等我来就走?”   “真不用接,就在这儿附近住,几步路就到了。”我向他微微笑着说,脸上肌肉疼得难受。   “知道你无家可归,爷给你准备了房子收留你,算是租给你的,在后海幼儿园附近的一个小院子,一个月六千八,你爱住不住,不愿意领我这个情就去住酒店。”沈末似怒非怒看着我。   “住,为什么不住!”我拉开车门上车,“六千八一个月也不算便宜的了,欠你一个人情。”   他呵呵一笑说:“就知道你的性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要是好好和你说,估计现在还在固执的去住酒店呢。”   沈末租给我的四合院又小又破,估计真的只值六千八。三间正房还勉强算是周正,两旁的厢房窗子都快掉到地上了,简直是不用布景的鬼屋。   “六千八?你租不出去的房子吧?”我拉着两小孩子站在满是杂草的院子中间问。   “正好不是有你这个又着急又有钱的冤大头么?住不住?不住赶紧走人。”沈末说着去推开了正房的门。   我跟了进去,屋子里和外面天壤之别,装饰算不上豪华,但是却特别温馨。   “住,就是这儿了。”我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搁到硬木沙发上。   “屋子喝小麻雀俱全,卧室客厅厨房都有了,足够你们三个人用。等开了春儿,我把那两间厢房翻修一下,还能做个书房,院子不大也够你养条狗种几盆花儿的。”沈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掏出一串儿钥匙说,“这是钥匙,好好收拾一下睡吧。我的店距离这儿不远,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不想做饭就直接去我店里吃,或者我让他们给你送一桌过来?”   “不用,我自己做。”我向他摆了摆手。   沈末笑笑:“好,等你有心情了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帮你。”   求票票,恢复正常更新了! 第167 遁去的一   可能和沈末的职业有关系,这间不大的厨房用起来相当顺手,所有的用具都放在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我在洗着手菜,感觉到手里传来真实的触感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不足五平米的餐厅里灯光柔和,元元和童童坐在我对面,自己拿着筷子认真吃饭。一切就像回到了从前,中间的所有事情就像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元元觉察到我在注视他,抬头看我笑了笑,抬手帮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我面前的里说:“妈妈吃饭。”   我一怔神,忽然发现孩子在我不经意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我以为时光只是打了个盹儿,其实时光一直在往前走,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回头。一种孤独的绝望弥漫上来,把我慢慢淹没。   “妈妈。”元元叫了我一声,我从恍神中恢复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举着筷子手悬在半空中多久。   “没事。”我低头掩饰了一下眼里的湿意,重新抬起头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元元和童童这段时间跟着我担心吊胆,人整整瘦了一大圈儿。吃完饭我给两个娃洗了澡以后,他们躺在在小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子里安静一片,唯一的声响就是桌子上的小闹钟在嘀嗒嘀嗒的响着。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我抬手关了房间的台灯,转身想到外面的卧室去,却在灯光暗下去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淹没到黑暗里。   一种难言的无助水一样漫上来,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眼睛里的酸涩,转身出了房间。   在屋子里,我觉得胸口里藏着一只兽,想要冲出来。我觉得四周的墙壁都在拼命往我身上挤压,把肺里最后一点氧气拼命挤了出来。窒息感让我无处可逃,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屋门,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大口喘气。   初冬的空气里,有着冷冽的小刀子。这些小刀子一把一把飞进肺里,把我整个人对穿,疼在这一刻真实的出现在我的身体上,我再也没力气站立,一点一点弯下腰,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何连成到底在哪儿?我不肯相信他真的死了,他不可能抛下才满周岁的宽宽离开人世。   痛像一把利刃在胸口反复抽插,我终于失力坐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胸口的疼,疼到撕心裂肺却哭喊无门。   沉稳有节奏的拍门声把我一点一点从自己痛到无法呼吸的黑暗里扯了出来,我怔了一会儿意识到被拍响的是自己家的大门。   门外有人一边拍一边叫:“乐怡。”   我听出了那是史兰的声音,擦干净脸上的泪我走过去,拉开门史兰就着在门口,她的身边还有沈末。   “今天宝宝身体不舒服,我在医院呆了一天,晚过来。”她伸出手抱了我一下说,“还好沈末知道你住在哪儿,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沈末靠着他自己的白色马六站着,在初冬稀冷的月光下影子薄得像纸一样。他看到我微微一笑说:“还好,还以为能看到你躲在众人背后痛苦流涕呢,没想到你还挺不错,只是眼睛红了红。想看你笑话不太容易。”   “沈末,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陪着乐怡。”史兰拼命向他使眼色,沈末却还是把刚才那一番话说了出来。   “没事,一次看不到,说不定两三次就看到了,欢迎你经常来我这儿围观看笑话。”我微微笑着,嘴里发苦,心里发疼。   我知道史兰的好心,却不愿意接受她来陪我。我想有个时间,能让我单独的真正的想一想何连成。   “我陪你住几天。”史兰说着推开了门。   “不了,我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家里宝宝还不舒服,让沈末送你回去吧。真不用把我当成病人或者有问题的人来看。我带着两个孩子,绝对不会有事。”我说得信誓旦旦,半句留下来的余地都没给史兰。   沈末这时笑着说:“我猜对了吧,我们过来就是多此一举,她不会为某个男人寻死觅活的。”   “沈末,你少说一句。”史兰有点听不下去了。   “我是这样的人,不会为某个男人寻死觅活的,真的。”我说罢向史兰笑了笑,摇着头说,“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用人陪。”   “那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史兰做了让步。   史兰转身往台阶下走的时候,沈末才离开车身,拉开车门从前面的座位上拿了一份资料几步来到我面前,把那东西往我手里一放说:“自己看看吧,何萧都做过什么我都调查清楚了,只是晚了几天,要不然婚礼上也闹不出那样的事来。”   我接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看向沈末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他与我非亲非故,却总在合适的机会出现,给我一些我想要又拿不到的东西。何萧都做过什么我很想知道,可是再在何连成已经不在了,我真不知道拿到这些资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都是不足以立案的事,你看看心里有个谱儿,等到找车祸与他有关的证据以后,才能真正把他做进去。你别想那么多,何萧倒台之前,我和你还是同盟。”沈末说完拉开车门上车,史兰摇下窗子向我摆了摆手。   我看着白色的车子淹没在夜幕里,直到红色的后尾灯看不到了,我才抱着那沉重的一叠资料回到院子里。   在医院住得久了就习惯了那种沉闷的气氛,空气里永远有着药水的味道,走廊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床头各种仪器的嘀哒声。   而在这个帝都城最中心的地段的四合院里,我就像被扔在荒原的人一样,孤独无边。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个。   在客厅拧开落地台灯,打开沈末给我的那些资料,我一点一点看下去。   里面的文件是何萧的成长经历,几岁出国都上过哪些学校,学过什么专业,回国以后做过什么事。   单看这里面的资料,不管是谁都会认为何萧是一个上进的聪明的,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的一切的正面人物。   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个人的一生,可以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何萧活过的那些岁月,被压缩在这几张纸上。   看完以后天色将亮,一片迷蒙当中我往后靠了靠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被元元叫醒的时候,我看到了透过窗子照进来大片的金色阳光。   孩子还在,我还在,唯一不在的就是何连成。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冷静下来,去认真的想婚礼当天发生的事,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我不想信这是一场自然的车祸,就是因为这场车祸自然到没有任何破绽,我才觉得它不像是真的。   我需要把孩子们都安排好以后,回归自己的生活,然后找出这一场看似没有预谋的事故背后的真相。   楚毅再来次来接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我没有执意阻拦,反而劝说两个孩子跟着他走。楚毅很惊讶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回答的很平淡:“你是亲生爸爸,总不至于苛待两个孩子。我最近精神不好,状态也不好,怕孩子跟着我受苦,去你那儿住几天我最放心。这些是经常换洗的衣服,你都带过去吧。”   楚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一个住,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跟着我和孩子一起去住。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曾经是一家人不是,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用了,你把孩子带好就行。”我轻轻摇头,坚决拒绝。   宽宽跟着何则林,元元和童童跟着楚毅,他们都是会一心待孩子好的人,我放心。我只放心了才能去寻找那个遁去的一。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万物到了死地总还留有一线生机。这线生机就是遁去的一,我要把“它”找出来。   把孩子们安顿好,我洗澡换衣服化妆,然后打电话约了沈末。   他在那头听到我的声音一怔问:“好了?”   “嗯,好了。想找你聊聊,时间方便不方便?”我问。   “等了你好几天了,你终于好了。你过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他在那头问。   “我去找你,再不出门都要长毛了。”我说着。   “好,听到你这样我放心了。”沈末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没多想,反正他是不会骗我的人,只要我想问他又愿意答,那我得到的就一定是实话。   初冬的小正午阳光明媚,帝都瓦蓝的天像玉一样干净,阳光就像闪在蓝玉的金子,明媚得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我沿着灰砖小胡同一路走过去,午后的阳光照上身上有些暖意。   这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差不多半个小时我就到了无名居,拍开门就被直接让了进去,在那个小院里看到沈末以后,我觉得恍若隔世。   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坐吧。”沈末指了指椅子。   “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帮我?”我坐下,看着他轻轻的问出声。   他抬眸一笑,眼睛就像一片春日的湖水,慢慢溢出些暖意,笑着说:“可以告诉你,不过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不是暗恋你的人,只是受人所托,才对你格外用心。”   何连成如果真死了,我下面的第三卷让他逆袭个屁。   不过这是最后一虐了,明天开启第三卷,谢谢各位不离不弃,求票! 第001 沈末的来历   我一直知道我与沈末必定有着某种关联,却没想到是托付与被托付的关系。看着他不由反问:“谁的托付?能让你这样守护?我身边待我这好的人只有三个,我爸我妈,还有何连成。如今,这三个人都不在人世了,还会有谁让你守着这份托付,做得这么认真?”   沈末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说:“有些承诺不会因为托付者的不存在而消失,我答应下来的事,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努力做到。”   我看着他没追问,等着他的下文。   从不抽烟的沈末站起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柔和七星,点燃了一支在嘴边深吸一口才缓缓走回来,将一口薄雾吐出来。我和他之间就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   他想了想说:“你要是想知道谁托付的这件事,就得听一个关于我的故事。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前半断,你还有印象吗?”   “有。”我点了点头。   他和我讲过他的经历,体弱的长子,被沈秋的出生迅速遮去了光彩,一直活在别人小心翼翼的照顾当中,后来的事情他没继续说。   “如果要说的话,从沈秋出生?”他没看我,像是在自问,又像是问一个虚空的人,想了良久,走到最后一口燃尽,他才慢悠悠地说,“一个人长期在别人关照和可怜的眼神里,时间久到了,差不多都要窒息了。我在十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就是为了过一段没有人关注,没人可怜,自己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沈末算什么?整个沈家和沈秋做继承人,完美圆满,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他说话语速很快,不到一分钟时间把这一长段话说了出来。之后,他又点起一去烟,深深吸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沈末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几乎想不出来他竟然会离家出走过。不过,我没催促他,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至少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抽去烟改变一下习惯,就说不出口。   “我十六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有满心的不如意,自以为拿着钱出去就能衣食无忧,逃开家里的管制就一切都好了。”沈末没看我,自己把自己淹没在烟雾里。   “刚开始,什么都是顺利的,过了一个月以后,我到了南市。”沈末深吸了一口烟说,“没了钱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捉襟见肘。吃了一些苦,但是那会心还高傲的,不肯这样灰溜溜的回家,总觉得自己还有办法养活自己。”   沈末说到最后,几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我被他完全无视。   从他的叙述当中我知道,他知道了他的那段经历。从他现在的样子,也能看得出来,他在少年时期生得雌雄莫辨的,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囚起来,受到那些虐待……他现在能有这样的性格真的很难得。   我也理解了他所说的托付是什么意思,我爸爸无意中的一个小善举,给我换来了这样毫不求回报的守护。   “你现在清楚了吗?就是因为当时我们之间一个不算约定的约定。你老爸大概只是想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说你要是现在死了,谁报答我救你这样的大恩。为了报恩,你也要活下去。我只有一个女儿,如果将来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帮他一把算作报答我,怎么样?我答应下来,就这样活了下来,然后在接受治疗以后被送往美国,回来的时候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用了差不多四个月才知道你的下落。接下来就有了你知道的一切,我刻意接近你,帮你,保护你,都只是因为你老爸曾经救过我一次。就这么简单,这样的托付,我不敢辜负。”他说完这一切,就像卸下了重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双眼放空说,“这一段事,除了我和你爸爸,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现在,你是唯一的第三个人了。我回到家里,甚至没提那一段。后来家里人自己查了出来,只是没查出我不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被你老爸无意救的。这成了和我你,和你们林家的秘密。”   “我真没想到是这样,其实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只要告诉我,你和我爸爸之间有个约定,我就会相信你的。”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却在不经意间知道了沈末最大的隐私。   他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淡淡地说着:“没事,对于你来说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这样说得详细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话,只有这样说了,你才能放下我的疑虑。”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说。   “是迫不得已信任你。”他说到这里轻咳了一下说,“接下来说何萧吧,我和他是在国外认识的。最开始时,我把他当成朋友,后来没想到我被他最信任的他出卖,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钱。在他眼里,我价格还算不错,值这个数。”他竖起了手指头。   我一看他比划出的那个数字,问:“是万么?”   他点了点头,我马上猜到了何萧是如何出卖他了的,为了这个数确实是何萧干得出来的事儿。   “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足够屈辱,我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报复。没想到他靠着这样得来的第一桶金,竟然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了。我只是晚回来了三年,三年时间倒让何萧成长起来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何则林的私生子,却没想到何则林竟然会重用他。当初的袁家……”他说到这里一笑说,“你可能不知道何连成的外祖家,比何则林林有来头得很,只是最近十几年差不多都转移到国外了,在国内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何连成的去世你到底知道多少?”我鼓足了勇气问。   沈末一怔,半晌才说:“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这句话,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快就有勇气再次提起他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拳头捏得太紧,手指发白。   “你既然这么认真的问了,我觉得疑点很多。”沈末把手里的烟掐灭,起身泡了茶。   “我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就知道是几车连撞,落水的车子有三辆。重大伤亡事故,一共有三个人身故,其中就有……连成。”我艰难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沈末皱眉说:“再在我和你之间一切都说开了,你应该是无条件的相信我。对于何萧,我恨之入骨,这事只有你知道,只有何萧知道。所以,在某些方面,我和你才是真正的盟友。我和你说实话,我觉得何连成的死有问题。”   他认真地做完铺垫说完,又看着我继续道:“那天我不在现场,只知道你们都被捞上来以后,全部陷入昏迷,据统计并无行人撞下水去。但是你知道,那座桥的人行道行人很多,真不相信三车连环撞的时候没有行人躺枪。”   “你是说何连成有可能活着?”我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别激动,只是猜测,我现在没一点证据。”沈末把我重新按回去说,“如果何连成是刻意失踪,借机假死,他必定还有一场大棋,你这个时候要是沉不住气,他这一次就白设局了。”   “他在昏迷当中,怎么可能设局?”我不相信是何连成设的。   “他不可能,他外祖家都是死人么?何萧都踩着鼻子上了脸,袁家要是没动作,才是怪了呢。你别把沉在国外的袁家想得太简单了。”沈末轻轻摇头。   我本来死得如同荒原的心一下子长了草,恨不得再在就去想办法验证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沈末看出我脸上的表情,摇头说:“不应该这么早就告诉你关于何连成的最新消息,怕你真藏不住。不过你要先确定一点,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不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即使猜测也给了我一点希望,我想证实一点。何则林知道这个消息吗?”我问。   “不知道,他一下子老了好多岁,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顺便看看何萧的口风。”沈末说,“他如果安排了这一切,你冷静下来总能问出点什么。”   “他那天告诉我那个消息以后,我虽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个人却不在状态,根本没听懂他后面都讲了什么。你说的这个消息,我要怎么证实,还是说我等着何连成自己出来?”我问。   “我说的不定是真的,有可能只是猜测。因为在何连成的葬礼上,何连成的姨妈闹事闹得不够大,这是可疑之二。”沈末冷静地说着。   我在听到沈末的话以后,一颗心才算真正重新跳了起来,胸口那一点温热慢慢变大,就像冷了很久的心回到了胸膛。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不肯相信何连成会放下宽宽和我,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同一个车子里的我活下来,他却离开,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沈末的话虽无根据,却是由他自己推测出来。我相信他的推测一定有道理,只是没到合适的时机,所以何连成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 第002 宽宽的陌生   我一直以来的不敢相信和不肯相信,在沈末的分析之下变成了希望,眼前的一切没来由的变得生动起来,就像是被人突然之间涂上了彩色的染料——这个世界,在我眼里重新活了过来。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和沈末告辞,回到家里时两个小东西第一时间感觉到我的变化,童童小心地抬头问我:“妈妈,出什么事儿了吗?”   “妈妈没事儿了,这段时间让宝宝跟着妈妈担心,对不起。”我俯下身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用力的拥抱一下。   所有的一切在心里终于有了希望以后,真正的恢复了正常。   休息一周以后,我把孩子重新送回幼儿园正常上学,看着两个孩子跟着老师走进去,我转身叫了一辆车赶到了何则林的家门口。   抬手按了门铃,等了两三分钟以后,门打开了。   出乎意料,门后站着的是何则林,他看到我也是明显一怔,然后侧身对我说:“进来吧。”   月余未见,他一下变得苍老了,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就像是突然之间长出来的,一下多了很多,多得让我觉得鼻子一酸。   对于何则林,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照常理来说,他是何连成的父亲,宽宽的亲爷爷,我怎么也要叫他一句叔叔——甚至在准备婚礼的时候,他曾笑着问我,是不是该改口了……   可是如今在这种时候再次见面,我们就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在彼此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陌生的隔阂,我对他有说不出来的愧疚。   “你是来看看宽宽的?”他最先开口。   我嗯了一声,抬眼在屋子里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宽宽的影子,问道:“宽宽没在家吗?”   “孩子睡了,等他醒了抱下来给你看看。”他让我坐下,对站在一旁的阿姨说,“倒杯茶。”   我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茶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我看到了他脸上放松下来的表情。我们终于回到了各自都觉得合适的位置,谁与谁也没有直接的关系。   “宽宽你不用管,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如果你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看他,我们何家也不会掩盖你是他亲生妈妈的事实,等到孩子将来大了,他自己决定是跟着你生活,还是跟着我这个爷爷生活。”何则林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在浓重的烟雾里缓缓说了这番话。   我无力反驳,对于何则林关于宽宽问题的处理结果,我早就知道。并不是我不愿意带宽宽,而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无力照顾三个孩子。   “嗯,我只是想来看看宽宽,他有……没有想我?”我犹豫着问出这句话。   “刚回来的时候天天喊着叫妈妈,不过小孩子记性不太好,最近已经很少找你了,他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何则林放下烟,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每天中午都会睡一个半小时,快要醒了。”   我坐在何则林身边静静看表,屋子里一片安静,阿姨倒水以后悄悄退了出去。   从来没想到过再次见到何则林是这么平静的场景,我问完了宽宽已经无话可说。何则林对我也没说话的兴趣,他摁灭了烟全身放松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到玻璃窗外面的庭院。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庭院里有一架秋千,在光秃秃的庭院里,那架靠着紫藤架的秋千分外显眼。我听连成说起过这个秋千,却没曾注意过这秋千在他成年以后,还一直都在。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我有些慌张的回过头,看到了阿姨怀里的宽宽。   他刚睡醒的样子,眼神还有些迷离,看到我怔了一会儿,犹豫着把手目光挪到了何则林身上。   何则林脸上浮出笑,伸手从阿姨怀里接过宽宽,放在自己的腿上,在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呵呵地问:“爷爷的宽宽睡醒了?”   我伸出手向宽宽道:“宽宽,我是妈妈呀,来让妈妈抱抱。”   宽宽从何则林怀里抬起头,怔怔看着我。我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过了几十秒,他忽然把头转到何则林怀里,看也不看我一眼。何则林有看我一眼,拍了拍宽宽的后背说:“宽宽,这是妈妈,才多久不见,把妈妈忘记了吗?”   “宽宽。”我站起来,想探过身子抱他抱到怀里。   他本能的往后躲,我心一下就疼了起来,才多久不见,小东西竟然真的把我忘得差不多了。   我明知道这是孩子的天性,他的记忆力确实就是这样的。可还是止不住红了眼圈。   “去和妈妈玩一会儿?”何则林拍着对我已然陌生的宽宽,站了起来,把他递到我怀里,“去吧,和妈妈玩一会儿。”   宽宽在我怀里拧着麻绳,脸上十分不愿,我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拼命忍却也忍不住,他在我怀里的抗拒让我觉得心如刀割,一想到如果把他放到何则林这里,将来换来的就他和我永远的疏远。   我不想让他这样对我,可是我的眼泪却让他更害怕,双手用力推着我想要跳到地上去。   何则林轻叹了一声说:“乐怡,你也应该看出来,宽宽在没你的时候,也过得挺好。如果你不再继续来看他,他会更快乐一点。不会每隔一段时间经历一次和妈妈告别的难过。”   “你是想让我完全放弃宽宽吗?”我收紧了抱宽宽的手问。   “我只是想替我儿子留一点血脉,不想他将来再向其他人叫爸爸。”何则林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每一个字都扎人扎得难受,“我不会阻拦你来看宽宽的,只要你愿意。”   我虽然想把宽宽带在身边,却明白想要这么做会遇到多大的阻力。先不说我自己的精力,就是何则林这边我也完全没有能力抵抗,如果他想要孩子,如果我把我们的关系闹僵,那换来的可能是我永远见不到宽宽的后果。这段时间以来,我更加了解钱和权势的力量有多大。   “谢谢。”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如果是以前,听到他刚才那句话我一定会马上反驳,不给他任何侮辱我的机会。可是现在,我没有了任何人较真生气的心思,我的脑子就像慢了半拍一样,任何伤害到我身上都没了痛的感觉。   宽宽在我怀里扭动着,直到我快要离开时他才像是忽然想起我是妈妈一样,嘟着小嘴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把我刚建立起来的坚强都叫了,我收住往外走的脚步回头看到宽宽,他一脸期待,眼睛亮晶晶的瞅着我。   我重新回来,蹲下来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亲低声说:“宽宽乖,妈妈过两天再来看你。”   他似乎刚意识到我马上要走,肉乎乎的小胳膊一下子圈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小脸儿贴过来,奶声奶气地叫道:“妈妈。”   我好容易坚强起来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抱他强忍着眼泪。   “宽宽过来,到爷爷这儿,妈妈过几天再来看你。”何则林收起手里的报纸,抬头看向我。   宽宽十分不情愿地从我怀里走了出去,何则林把他抱起来对我说:“有时间再过来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   从这间熟悉的房子走出来,冷空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默默道:“宽宽,妈妈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把你接到身边的。”   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迅速赶到医院。   今天的计划是先去看看宽宽,然后去医院查何连成的病历。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本来对这件事已经死心了,但是沈末的话让我又看到了希望,期待着能够从病历中看到什么蛛丝蚂迹。   来到医院,住院部的小护士头也不抬的向我要身份证明,关系证明。见我半天没拿出东西,才抬起头问:“社保卡,户口本都可以。”   “我只带了身份证可以吗?”我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问。   “不好意思,必须本人,委托他人查病历需要带双方的身份证,还有关系证明。”小姑娘的回答干净利落。   我不想这么空手而回,又确实没想到在医院查个病历都要这么麻烦,一时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这时从我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捏着一张盖了纸。他越过我的肩头把纸拍在台子上,轻声说:“这个可以吗?”   小姑娘抬手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说:“哦,行的。”   我转过头看到了最不相见到的人——何萧。   “你来做什么?”我问。   “进医院门的时候看到你了,我叫了一声你没听到,刚才才知道你也是来看何连成病历的?”他没直接回答我。   “你也是?”我反问。   他点了点头,看向护士。那个小姑娘已经在电脑里查询着何连成病历的档案号了,她拿张小纸片记下来,对何萧说:“稍等一下,需要复印的话在那边复印室,原件只供查阅。”   “好,谢谢。”何萧客气的说着。   他来查何连成的病历做什么?难道沈末说的可能他也有察觉了?我冷冷看着何萧,心里一时冒出无数个念头。 第003 病历   “乐怡,你对我成见很深,这一脸的防备,就像我随时会甩出一把飞镖一样。”何萧对我说。   “是,飞镖倒不至于,背后耍把小剑倒是你的拿手好戏。”我冷冷说道。   对于何萧,就连面子上虚与委蛇的应付我也做不到,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我绝对能把手里的东西摔到他脸上。   “你这嘴巴倒是越来越刻薄了。”何萧叹口气,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病历,在我眼前一晃说,“老爷子让我来查一下病历,怎么劝都劝不住。人都没了看病历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何萧的话把我搞迷糊了。他要来查病历什么意思?怀疑病历里有什么问题吗?可是,如果真的怀疑,也不应该让何萧来查,谁也保证不了何萧会不会把其中不利自己的记录抽出去……   何则林的做法让我迷糊了。   “我刚才听到你也是来查何连成病历的?”他问。   “是。”我不再隐瞒,既然他在医院门口就遇到我了,那必定是听到了我和护士的所有对话。   “老爷子是怀疑这份病历是假的,你呢?也觉得这病历有问题?”何萧问。   他既然问到了这个地步,我索性不再隐瞒,直视他的眼睛说:“在同一辆车子里,我活下来,他却死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或许他的死有人做了手脚。”   “既然你这样怀疑,那就请便了。”何萧把病历递给我,“你是愿意在这儿看,还是愿意复印一份拿回去好好研究,随你。”   他既然这么大方,我也懒得再费周折,接过病历竟直过去复印。不管有没有问题,我都要细细看一遍。   我拿着病历走出医院,陡然失力。我想的太天真了,如果真的是在医院出了问题,那必定也会做到天衣无缝。如果何连成是真死,何萧动过了手段也不会让我轻易查到;如果何连成是假死,那做过的手段必然更严密,因为他至少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我和他的亲生父亲。   在这一刻我对钱有点深恶痛绝,说到底都是为了钱,这一桩桩发生在何家的事,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让我觉得一切没有意义。   我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往回去,电话在手袋里响起,抽出来一看是元元打过来的,我赶快接通电话。   “妈妈,你在哪儿呢?”他在电话那头问。   “元元,你们在哪儿呢?有没有在爸爸家?”我问。   楚毅带走孩子我原本挺放心的,才一天就打电话过来,我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我们在爸爸家里,爸爸让给你打电话的,妈妈,你吃晚饭了么?记得吃饭。”元元在电话那头认真的叮嘱着。   “妈妈知道了,你们在爸爸家乖乖的听话,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嘴角不由浮出笑。   元元的懂事和体贴让我心里稍微暖了一下,和他又闲话了几句,电话被递到了楚毅手里。   他的声音很低沉:“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要不搬过来,两个孩子也想和你一起住。”   “楚毅,孩子你先帮忙照顾一段时间,谢谢你。只是让我搬过去的话不要再说了。”我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回到家推开屋门,满屋子的冷清。没了孩子的房间就像是空房一样,没半点人气。   我随手泡了一碗在街口小卖部买到泡面,一边吃一展开了手里的病历复印件。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何连成在这一次车祸当中受到的伤害,看到那一串一串让人觉得齿寒的医学用词,我视线越来越模糊。   小腹贯穿伤……失血过多……输血2000cc……颅骨骨裂……后脑严重撞击……   我以为我能平静面对这一些,却不想在看到这些可以词时,一切故意做出来的冷静瞬时没了。   我不能想像何连成到底承受了多大的伤害,也不知道他在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感受,痛,刻骨铭心。   夜深的时候,我看完了整本病历,合上病历本。我对沈末所分析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他可能真是为了给我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么重的伤,何连成怎么可能活得过来?病历上写着,他整张脸都被撞碎的玻璃划得血肉模糊,全身三个地方出血……   后悔自己的坚持和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拼命去抓,还以为就能把握住命运,实际上呢?却是把一切推到了最惨烈的地步。   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谁都能抽身,唯独我不能,我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天色就已大亮,很久不去公司的我简单洗漱一下,第一个来到办公室。   八点半的时候,郑海涛第一个来到公司,看到我坐在办公桌后,脸上明显一怔,马上笑着问:“林姐,您全好了?我们还说过几天再去看您呢。”   “再不来上班,身上都要长毛了,其实好了有几天,他们都觉得我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我说。   “身体最重要,公司这边我们几个盯着呢,没好的起色,那些客户维持得还不错。”郑海涛拿出一个纸杯接了一杯热水放到我桌子上说,“您吃早饭了吗?我下去买,正好给您带一份儿。”   “嗯,谢谢啦。”我被他这么一问,肚子里有点咕咕乱叫起来。   昨天一天,基本上没吃东西,早就饿过劲儿了,一杯热水下肚以后,饿劲儿给勾了出来。   “您先等一会儿。”郑海涛飞快走了出去。   这一段时间我不在,公司能够正常运营我都觉得很意外,本来就在各巨头公司之间讨一饭吃的,市场环境怎么样我清楚得很,难为这帮孩子了。   公司待处理的文件他们整理了一大摞放在我桌子的左侧,伸手就能拿过来,并且按照紧急程度排了序。   一份一份看下去,我对这段时间的经营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几个核心项目还在继续进行,可以看得出中间也出了不少问题,不过他们已经力所能及的处理了。   等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时看到郑海涛举着一套早餐站在我桌子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这么快?”我问。   “楼下买早餐的人太多了,要排队,要不早上来了。”他说着把豆浆和早点一并递给我说,“先吃点东西吧,昨天刚收到一份资料,我还说今天要给您打电话呢。”   “什么资料,一般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这段时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喝了一口豆浆问。   “阿卡公司的招标书,您看一眼,标的额很大,要是把这个做下来咱们今年就发了。”郑海涛说着两眼冒红光。   我一听他嘴里说出“阿卡公司”四个字就是一愣,阿卡已经明显是内幕操作的项目,没有关系没有后台,想都别想染指这个项目。这一次他们公开发招标书是为什么?找几个公司陪绑,做出假装公平的样子么?   “林姐,你想到的问题我正准备找人去调查呢。”郑海涛说。   “行,那你先去查清楚这次都给哪些公司发了招标函,我们再决定是否应标。”我说。   看到郑海涛转身去忙,我放下早点揉了揉自己笑得有点发怵的脸。好久不笑了,即使假笑,脸上的肌肉也不配合,酸疼得难受。   我不想在外面表现出自己有多狼狈多无助,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还要继续,谁能挡得住时间的脚步。   何连成是不在了,但是还有宽宽,还有元元和童童,我必须用尽全力让他们,让我们过得更好。   一天的工作异常忙碌,却也让我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等天下班时,他们过来和我说再见,我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过去了。   我等到办公室都清净了,才收拾了东西回家。   我又回到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在这个坚硬如铁的城市里打拼的日子。   时间转了一个大圈儿,我的状态回到了原点。   三天以后,郑海涛拿到了阿卡项目的招标信息。这一次阿卡公司给七家公司发了招标书,从中看得出清一水儿都是规模不是很大的,没有我们第一次参加时那种巨头压死人的情形。   “林姐,你说要不要接这个?”郑海涛拿着标书,眼巴巴的问我。   “接,最多的损失是个创意和几万块的成本,你们也很少参与这样的项目,成不成咱们就当学个经验了。”我把心态摆正,做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接下来开始忙,每天和大家一起做策划案,写应标书,检查每一个环节的可行性。   我想我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   楚毅每逢周末会带元元和童童来看我,从他们的脸上我也能看得出,他们已经越来越习惯和楚毅在一起了。那种说起“爸爸”两个字时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抗拒。   我悄悄看着他们的变化,不知道自己把孩子推出去的决定是对是错,心里有没有后悔。工作,让我忙得不及思考,不及后悔,一切都被推着一样往前奔流,没有回头的机会。 第004 重归平静   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阿卡公司的项目顺利应标。   一周以后,竟然出乎意料拿到了中标通知书,郑海涛他们几个在办公室里顿时欢呼起来,有人嚷着要去出去庆祝一下。   我看着他们由衷高兴的面孔,一时恍惚。在一年多以前,也是阿卡公司的中标通知,大家也是这样高兴,那天晚上我好像带着这群孩子去了酒吧。   两个场景如此相似,只是没有能悄悄和我一起庆祝的他了。   “林姐,咱们晚上是去吃饭,还是去唱歌?”郑海涛来为民请愿来了。   “先吃饭再唱歌,要是有精力再去酒吧喝酒,我负责跟在你们身后埋单付钱。”我努力笑起来,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好啊,那咱们去哪儿?大家都等着呢。”郑海涛又问。   “后海吧,全聚德吃完烤鸭,附近有一个麦乐迪,然后再找间酒吧让你们都嗨一下。”我想了想。   “林姐,你太好啦!”郑海涛眉飞色舞,恨不得抱我一下才能表达高兴之情。可他把手伸出来以后,还是收了回去,在自己口袋上抹了一下说,“我去通知大家,然后马上订座位去。”   公司是铁打的营盘,员工是流水的兵。从成立到现在,员工算是相对稳定的,在这段时间又进了几个新面孔。不过,万变不变的一项是,这些孩子都长着年轻的脸。   “林姐,搞定啦。您要不要带着孩子一起去?”郑海涛大概知道一些我这边的情况,安排好以后过来问。   “不用了,他们有看,晚上我可以晚回去,今天晚上你们玩尽兴了,算是给这段工作打个漂亮的完结。明天以后,估计大家就会更忙了。”我面对同样的事,却没了同样的心境。   后海依然繁华,夜色刚刚降临,就已被各色灯火装饰得醉生梦死。   吃饭唱歌……我心无波澜混在这帮孩子中间,看着他们真心的笑还有开心,觉得这个世界离我很远。可我又不能矫情地说,自己超然于物外了。我没变,还是那个爱财如命的我,只是心境却明明不一样了。   说来也巧,郑海涛订的酒吧恰好还是上次的那个,我们找了一个大桌卡座坐下来,然后叫来服务生点了酒水。   等到酒水上来以后,十一个人里已经跑进舞池里了七个,郑海涛是剩下的四个之一。   “林姐,要不要跳舞,我可记得你跳得挺好的。”郑海涛问。   “我都老胳膊老腿了,经不起这个折腾了,你们下去玩吧,我就准备回去了。”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时间不早了,你们继续,卡给你。我先走一步,孩子已经被送回家了。”   “那,好吧,我送你。”郑海涛抢先拿起我的包。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距离这儿不太远。”我忙接过包推荐道。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这一带的胡同有不少没装路灯的。”郑海涛说着站了起来。   我百般推荐,他还是固执地跟在我身后。   无奈之后我只得默认他送我的事实,他在我身边走了一会儿,突然问:“林姐,你抽烟么?”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抽,不过不介意你抽。”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林姐,您现在可瘦了不少。”   听着他东一句西一句的没话找话,我不得停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借着路灯看到他眼睛里藏着什么,于是开口问:“有话你就直说吧。”   “没有,没有,你住的地方在哪儿?”他抬头看路。   我看他故意躲避不肯说,也不好继续逼问,指了指前面的胡同说:“走到头儿右拐再有一百多米就到了。”   接下来他没在说话,把我送到院门口的时候,把手包递了过来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就走。   他的举动把我搞得有点迷糊了,想了想也猜不出他到底有什么心思,摇摇头转身回家。   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大致是对的,在我变回孑然的单身状态以后,生意倒是做得越来越顺利了。原来觉得一定要守的底线似乎也正变得模糊不清,一些原来觉得不能接受的事,现在觉得正常了许多。   人在社会上久了,棱角会越来越圆滑,就像是历经了千万道水流锤炼的鹅卵石,周身都接近于圆满了。   一年的时间飞快过去,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上。   只是,我的生命里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这个人的失去与楚毅当年的背判不一样,他的离开似乎带走了我的心,我除了会笑会吃饭,会正常生活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特质。   在我最初出院的时候,沈末给我的那个假设,似乎是假的。   一年的时间,我除了工作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何连成还活着的证据上,但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慢慢的,我也死了心,或许那只是沈末为了让我重拾生活欲望的一种手段吧。   生意上,刘天和沈末也都给了我不少帮助,我全盘接受。我在这个状态下,一不怕流言,二不怕蜚语的,为什么还要把能赚到钱的事儿往外推?   何连成的外祖家,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在国内再也没一点消息传出来。   我本人在国外的关系只有舅舅和大表哥,但是他们只是在那边讨生活的普通而已,根本没有机会得到这类消息。   我素性死了心,把三个孩子当作我生活的重心。   “乐怡,我去美国一趟,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沈末在电话里说。   “是旅游么?我可以考虑带着孩子出去玩一趟,你负责来回机票和全程五星级酒店?”我笑着问。   “有笔生意,准备合作的那个人原何连成外祖家有着一些生意往来,你不想去看看?”他笑问。   “不想。”我直接拒绝。   这一年以来,这样的消息我听得多了。刚开始的时候,一有任何风动草动我都会迅速去查实,到后来才发现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联。现在,我对沈末的话也有深刻怀疑。   上一次他为了让我帮忙,就用疑似有何连成的消息把我诓过去白白给帮了十多天,这一次门儿也没了。   “你确定不去?那算了,错过只能说你们有缘无份。”沈末的语气传出一点遗憾来。   “我确定不去。”我挂了电话。   我不想在终于平静以后再去重复这件没意义的事,如果何连成还活着,那他只要机会适合就一定会来找我。如果他没来找我,只说明一件事,要么他确实不在这个世上了,要么合适的机会。   沈末再次打过电话,告诉了我出发的时间还有航班班次,最后说了一句,你再考虑一下,万一想和我一起去呢,就及时通知我,机票我先定了哈。   他笑嘻嘻的语气让我觉得这肯定是一个闹剧,死绷着心决定了不去。   周末我从公司提前出来,去接三个孩子过周末,在来到幼儿园门口时,沈末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说:“你要去吗?今天晚上的飞机,最后通知你一次。不过,现在你即使想去,签证也来不及办了吧。”说完,他哈哈笑着,语气张狂。   我也真是奇了怪了,沈末仿佛怕刺激不死我一样,但凡有机会就拿何连成的事儿刺激我。刚开始,我差不多每次都能被他真正气着,甚至能伤心几天,恨不得想到这三个字都会凭空抹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天天被刺激就变得强大了,现在不管他说出什么话,我都能坦然面对了。   可是这一次,他的话才说完我就下意识看了下副座儿上的小包,去美国的商务签证我已经办好了,而且随身带着,他出发的日期我也记着,只是故意来找接孩子的事儿做个假装平静的伪装。   “想一下哈,现在来机场来得及。”沈末在那边又说。   “不去。”我挂了电话,把车停在路边。   现在是下午三点,太阳还挂在半空,路上行人稀少,车子都开得飞快,难得的没赌车的天气!   手按在方向盘上,直到手心出了汗,我才猛然抬头,心里下了决定。去,再相信这一次捕风捉影的消息了!   心里其实早就下了决定,只是不愿意这么快向另外一个自己妥协。   我迅速给楚毅打了电话,给何则林打了电话,安排三个孩子的周末,然后调转车头直接往机场奔去。   我才停好车,沈末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他笑着问:“到了么?高速现在好像堵车了呢。”   “让你猜对了,我来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拉好手刹,开门走出去。   “就知道你憋不住。”沈末笑得更欢了。   他告诉我他的位置,然后收了线。   不是我不愿意出门,而是每走一步都能想到与他在一起瞬间,有时间物是人非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仿佛只一个瞬间,他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生活的某个场景里。 第005 当背景板的日子   沈末大老远就看到我,向我摆手示意。   我走过去还未开口,他半是玩笑半是询问地说:“怎么?一路上睹物思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我没理会他的玩笑,直接问。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出来?表面上表现得比谁都坚强,内里头比谁都固执,还认死理儿。但凡与何连成有关的事,你就是一碰就跳的主儿。”沈末递了一瓶水给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来。   我看看时间还早,在他身边坐下,喝了几口水并没有接他的话。沈末天生擅长看人读心,他小时的那些经历又让他在这方面更上了一层楼,所以我的心思他能猜个十之八九。   自从那次深谈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聊起过他的过去,彼此心里却明白,我们之间就是一生的朋友。都清楚的看到过对方伤口的纹理,再也没什么好隐藏。   “最近生意做得不错。”他也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就剩下这一个爱好了。”我苦笑着说。   “这爱好不错,其实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东西一个是钱,一个是健康。到了最后能忠诚地陪在你身边的,也就这两样了。”沈末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着。   我没说话,太相似的两个人没太多的话要说。   静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然后把屏幕递到我面前说:“看看,可爱吧。”   照片里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粉嫩粉嫩的样子,一对眼睛细长,微微眯起来,露出来的眼眸里闪着星星一样的光泽。   “哦,我也收到了,据说满月要大办一下。”我轻声应道。   “时间过得真快。”他感叹了一声,“不过你能这么淡然,我还是有点意外。刘天通知你的?”   “嗯,刘天和郭明明都给我发了照片过来,他们还真是挺快的。”我看着眼前的照片说着。   郭明明和刘天的婚礼如期举行了,我没能参加,那段时间我正处于半迷糊状态,等到我想起来这事儿时,婚礼已经过去了一周多。那时才忽然想到,竟然没人提醒我,估计也是怕我做出什么不靠谱儿的事吧。   不过往细里想,我能做出什么?刘天和何连成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能因为自己死了未婚夫,去别人的婚礼上胡闹?所以没人提,我也就假装不知道。   从他们的婚礼到孩子出生,我今天在心里大致一算,也不过八个月的时间,看样子又是先上车后补票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儿了。   现在想起来,和阿卡的顺利合作应该也有我对这件事淡然的表现在里面,郭明明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我对刘天是真的不感兴趣。对刘天,我只有愧疚。   从肯尼迪机场出来是当时时间下午五点半,太阳还热情地挂在半空。   来接机的人开了一辆加长林肯,要不是我事先知道沈末是个做餐饮的,这接机的排场劲儿会让我认为他是走私军火的。   “你的合作商?”我问。   “嗯。”他应了一声。   “开餐饮业,赚到……”我有点好奇的问。   “孤陋寡闻了吧,你脑子里的餐饮是不是街边那种成都小吃店,老板都应该一身油腻满脸堆笑站在收银台后乐呵呵的招待客人?”沈末白了我一眼。   “不是不是,对餐饮绝对没偏见,就是觉得有点太出乎意料了。”我忙摇头。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至少在和沈末深交之前,我脑海里的餐饮业确实就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认识他以后才知道,做餐饮的也有不少是潜在深水区的巨鳄。   “米其林三星你总听说过吧?”沈末问。   “那自然。”我点头。   “米其林的大餐年薪都是以百万级为单位的。”沈末有点没好气的说,“我就知道,你对我的这个行业有偏见。”   他这么一下结论,我有嘴反而说不清。不过我了解他的性子,于是不再开口说话,让他自个儿生气去。   陌生的街景从车窗两旁闪过去,我觉得压在胸口的那块压抑终于轻松起来,就像是换了个环境,整个人都换新了一样。   或许,别人说的那种换了感情,换个环境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车子最后停在距离高速出口不远的一个庄园,远远望过去就像一个城堡。等到走近以后,我才发现这庄园还是有点年头的,就连围墙上的石头都有历史的印迹,上面的青苔厚厚一层,大而宽的铁门自动打开,车子缓缓施了进去。   “你从哪儿弄来的土豪合作商?”我低声问。   “小爷我手艺好,多少人巴巴的来求,我还不一定赏脸呢。你没在国外生活过,知道中餐在国外的价格是国内的好几倍么?就连在国内满大街的成都小吃的那种水平,在这里都生意不错。”沈末说着笑着下车。   纵然我现在心如古井,一路从门口的花坛走进大厅,也被这里的土豪气折服。这才是传说中的土豪级富豪,有底蕴有气势,就连拉门的门童都长得一丝不苟。   我还才一进大厅,就有人迎地过来,满脸是笑和沈末开始寒暄起来。我带着得体的笑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尽职尽责当背景。   等到宾主落坐以后,他们的语速明显快起来,依我的水平只能听懂三四成。沈末的表现和在国内时不同,满脸的笑显得非常热情,而且说起来话来表情丰富,那还有半点扑克脸的意思。   看到他们说到差不多的时候,我悄悄看了沈末一眼,示意他找机会问一下何连成外祖家的事。   他轻轻拍了我下手背,示意我稍安勿躁。   他们一直聊到了晚餐时间,有人过来请大家去用餐,我们跟着去了餐厅。   晚餐的级别,可以说是挑衅极的,精致的西餐,配菜主菜都一道一道上来,沈末很有绅士风度的品尝,时不时还夸奖几句。   我对西餐基本上没什么过多的了解,埋头吃倒也能吃出好来。反正他们的话题我插不进去,于是老老实实吃饭,假装很认真的在听他们谈话。   一顿晚餐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宾主尽欢了,我笑得自己的腮帮子已经开始发疼了。   回到这帮给安排好的住处以后,沈末来到我的房间,他自己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说:“今天你有没有发现,其实美食是没国界的,也没中西餐之分。”   “说重点。”我对他评价美食一点兴趣没有,他就是做这一行的,但凡想说一盘清炒白菜都能说出一部评书来。   “重点是牛排煎得有点生,你是不是吃不习惯?”他又问。   “沈末?!”我加重了语气瞪他一眼说。   “好好好,刚才聊到过何连成的外祖家,这边倒说了一个比较新鲜的消息。他们要去国内发展了,据说已经在那边成立了一家公司。至于进一步的具体安排就不太清楚了。”沈末没再继续卖关子,把他打听到的情况一口气说了出来。   “嗯,就这些了么?”我问。   “大姐,你以为呢?这些都是明面上大家看得到的事儿,具体的商业计划谁会告诉别人?不管是多好的合作商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商业推进计划吧?”沈末带着几分无奈说。   “是我有点着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一直沉默着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家族,突然做出进军中国市场的决定,到底为什么?若是往大处说,看中国内的发展环境,想要在国内经济腾飞的环境里分一杯羹;若是往小处说,也许会有某些人有关系?替何连成出气挤垮何则林的公司?   我看从沈末嘴里再也问不出更有价值的内容,就把他赶回房间。   他走以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来来回回想这些事情和变化与何连成有没有关系。   最后的结论是:我想多了!   在何连成下落成谜,或者说是我不能确定他真的没死之前,我要是再把一切风吹草动都往他身上想,我估计也距离死不远了。   想了大半宿终于迷迷糊糊睡着,等到天色大亮,起床就吃到了东道主精心准备的早餐。   大概是因为晚上没睡好觉,我黑眼圈很重,沈末担心地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我摇了摇头。   他的商务谈判大概进行了三天,我这三天充当背景板,倒是挺合格。整个商务谈判流程当中,我基本上没怎么开口说话。因为,他确实也用不到我。对于他们这个行业,我一窍不通;英语水平,勉强看个美剧还要小瞧一下字幕才能完全看懂剧情。   最后一天沈末没什么安排,他一大早来敲开我的门说:“明天咱们就要回去了,今天去购物?”   “没兴趣。”我摇头往后抽身,想关上门再睡个回笼觉。   “你还是不是女人呀?对购物都不感兴趣,再这么下去,你就距离进博物馆不远了,也算是新时代的奇葩一朵。”沈末迅速伸出一脚拦住了门,我手上一用力,他被挤得叫了起来,“你这女人下手太狠了吧,我是想带你散心的。再说,你出来总要给孩子带点礼物回去吧?” 第006 认错人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松开了关门的手,简单收拾一下换上宽松的衣服平底儿的鞋子,我们两个出发去购物。我自己倒无所谓,给孩子带礼物是必须的。   其实全世界的购物中心都差不多,区别不过是牌子和价格。   猜了大半天,给三个小宝儿都买了东西,等到从商场出来时,沈末双手都拎满了东西,他苦笑着问说:“还以为你不购物呢,谁知道花起钱来这么疯狂,这速度简直了。我也算谈过几个女朋友的人,像是这么神速的花钱的,不多。”   对别人来说购物是消遣,对我来说是任务,需要买的东西在脑子里列好单子,到商场以后同类商品稍做比较,之后就迅速决定,确实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谢谢你陪我猜商场,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地点你定,好不好?”我看着大包小包,尽职帮好陪逛角色的沈末说。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瞧我都成你抓的壮丁了。”沈末两只手一齐往上提了一下,满满的袋子。   “好。”我抬头看了一下四周。   “走走,那边有家咖啡店。”沈末指了指路对面。   此时天色尚早,夕阳西垂,金色的阳光透过碧绿的树叶投到街边的桌椅上,一切都镀上一层梦幻的浅金色。何况,这边的咖啡味道,普通比国内高上一个档次,大老远都能闻到咖啡的浓香。比起国内某此除了甜再也喝不出其它味道的花式咖啡要好喝得多。   沈末看到椅子跟看到亲爹似的,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坐了下去,对我说:“黑咖啡,不加糖。”   旁边有其它客人看到我们拎着大包小包,都和善的笑着点头示意。   我转身进去买了两杯出来,就在我准备拿着咖啡转身出店门的时候,从眼前的玻璃档台上看到一个人的侧影,那个侧影异常熟悉。我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来,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回过头。   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店门经过,他穿着一件样子简单的银灰色长袖t恤,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是何连成!   我来不及拿东西,一路冲了出去,拉开玻璃门跑了出去。然后看到他已经走到了距离咖啡店有十多米的地方,正在准备过马路。   我拨腿就追了过去,他给我的感觉太熟悉,真的是何连成吗?不会又是幻觉?   我几步来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大声叫道:“连成。”   他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先是急急停住脚步,然后侧过头来看我。这时我看清楚了,这人不是何连成,他只是长得与他的侧影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   那人大概是混血,眼睛的颜色有点灰蓝,头发微卷,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我确实不认识。   他大约也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满脸惊讶地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尴尬的笑着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他笑笑转身离开,看着他越走越远,我有点怀疑那个熟悉的背影了。   沈末从后面追了过来,问:“怎么了?遇到熟人了?”   “认错人了。”我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沈末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才追回来又问,“认错人了?认成谁了?”   “你女朋友。”我胡乱说了一句,重新去端咖啡。   “胡扯吧,我女朋友你连一根毛也没见过。是不是看到像何连成的人了?”他凑过来接说。   我没理他,推门走进去,等到我端着咖啡回来时,座位上没了沈末的影子,我一惊抬头去找他时,眼前突然冒出一束花玫瑰,娇嫩的颜色让我心里一动。   抬头,花的后面,沈末那张迷死人的脸!   “给你疗疗伤,看到那边花正在打特价,去买了一束。”他说。我以为他故意逗我玩,抬头下意识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不远处一家花店确定这写着大大的打折的牌子。   “谢谢。”我接过花说道。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过花了,美丽的花确实会让人觉得心头放松。我慢慢放下刚才的紧张和失落,把花随手放下,端起咖啡递给他说:“刚才看到一个人,侧脸儿有点像何连成,追过去才发现认错了。”   “哦。”他拉长声音应了一句,继续说,“你在这种地方不可能遇到何连成的,即使他们外祖家想把他重新包装一下,借个身份重新出来,也不太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到大街上,所以十之七八,你是认错了。”   “我确实认错了。”我点头应着,不想再去说这件事。   他经常拿着何连成会被重新包装一下上市为由头来我和交谈,丝毫也不在乎他说的那个只是假设。就仿佛他能肯定,某一天何连成能从某个地缝里突然蹦出来。   他的这种笃定让我既相信又怀疑,在失望到极点的时候,和他只要小谈一会儿,就能重新升出些希望来。   安检、登机……在座位上坐定,在迅速拉升的飞机上,我透过舷窗看到下面的一片灯海,才觉得自己像是从一场梦里醒过来。   在这边的几天,轻松到忘记一切不开心,除了那个傍晚的认错人。   沈末说坐飞机时间太长对皮肤不好,戴上眼罩开始睡觉了。我了解他的流程,睡五个小时左右醒过来,然后会给自己再贴一张面膜。这是一个比女人还看重自己那张脸的男人。   飞机在帝都降落,我拉着多出来的两个行李箱往外走,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男人往外走,那个背影依然有几分熟悉。   “沈末,沈末!”我忙他住正在低头走路的沈末。   他有点疑惑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你看那人。”我指了指那个方向,沈末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有点变化,之后就是满脸的笑说:“我上前给你侦察一下看你认错人没有,万一没错呢,你们就来一个机场喜相逢。”   我认错人的时候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同意了他的建议,自己拉着两人的行李往前走,沈末一溜小跑走到那行人面前,看了一会儿,隔着人群向我摆了摆手。   失落感还是有,每一次都以为是真的出现奇迹了。   现在,奇迹这个词在我这儿都用烂了,我再也不相信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往外走,他问一句我应一句,等到了车库,我准备上车时,再次看到了那个人。那一行人众星捧月的样子,几乎是围着他把他送上了车,然后那辆奢华低调的凯迪拉克悄无声息的开出停车场。   沈末赖上我的车,在出停车场时却死活赖着不肯替我交停车费。帝都机场手停车费贵得让人肝疼,我咬牙交完停车费,决定晚上去沈末的餐馆吃顿好的压压惊。   这一次美国之行,没让我找到任何希望,倒是让我在放松了几天以后,彻底看清了事实——何连成不可能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自我欺骗,最主要的还有一个在旁边帮忙骗我的沈末。   公司的生意一如既往的进行,阿卡现在又成了我们的第一大客户。因为人手问题,一些小客户我都推了出去,专心给阿卡做全面的,更专业的更贴切的广告策划。时间在忙碌当中过得最快,转眼到了十二月底,又要开始准备年会了。   公司现在有三十多人,在别人眼里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是我们的营业额却在今年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帐。年会,算是重头戏,让大家放松一下,再给每人个人包一个大红包。   社会关系突然简单下来的我,似乎在事业上顺利了很多。   刘天女儿的满月酒我去参加了,只是在宴席上远远看了他一眼。他现在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五官和表情都变得更柔和,郭明明站在他身边抱着他们的小公主,满脸的幸福。   依稀间,我能看到二人间眉眼间的默契,他远远的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笑转开了视线。没有过多的关注,也没有过多的话。   我心里或许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家庭幸福而简单。这才是最稳定的婚姻关系,不像我与何连成,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辛苦,最后还落了这么一个结局。   想到何连成我连假装的笑也没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从酒店走了出来。自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刘天。他的幸福,我不想去惊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管从前有过怎么样的交集,成家了以后每个人都有自己法定的位置。   我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年会,郭明明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我接通以后听到是她的声音有点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问:“郭总,您有什么事儿?”   “孩子现在能离开人了,我想约你吃个饭,关于合作的事。”郭明明开门见山。   我这才想起来郭明明应该是刚修完产假,她现在独自掌控着一家国内排行前十的基金公司,算是妥妥的女强人。 第007 沈末的请柬   不过她的话让我觉得奇怪,我们两个的行业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明天怎么样?”她在那边问。   “我明天下午四点以后有时间,咱们约到沈末的餐馆?”我应了下来,反声问。   “没问题,你现在和沈末挺熟,据说多难订位置的时候,都会给你留一张桌子。是传说吗?”郭明明语气轻快地问。   “是传说,绝对是传说。”我也彻底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样,刚开始的时候郭明明对我敌意很明显,只是她的修养没有让她对我直接出手而已。如今她有女万事足,感觉人比原来柔和了不至一点儿。   有钱不赚王八蛋,既然郭明明说是生意上的合作,我相信她绝对不会空穴来风。到了第二天晚上,我依约来到了沈末的无名居,等在预定的位置坐定,没等五分钟,郭明明就走进来。   做了妈妈的她更加光彩照人,整个人由里向外散发出水嫩温润的气质,就像一朵花期正好的牡丹,绽着她独有的美丽。   不像我,气质有点干冷苦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没一块儿多余的肉一样,其实大家都知道,我这样的状态不是女人正常的状态。   她大约也没想到我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从何连成去世到现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我差不多瘦了二十斤。说得好听,现在的我是骨感,说得难听就是皮包骨头。女人就应该水润润的,干巴巴的一般都是缺爱的。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在我对面坐下来,有几分担心地说:“怎么瘦成这样?有没有去医院查一下,身体有没有问题?”   我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说:“没事,每年的体检我都有做,身体很正常,就是吸引不好,身重刷刷的降。”   “再瘦下去都没人形了。”她往前稍微倾了一下身子说,“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的孩子想一想。咱们都做妈妈的,很多事情我现在才理解。”   “这个我知道,谢谢关心。”我笑着说。   郭明明和我到底不是很熟,要是今天来的是史兰,早就一通痛哭,直到把我骂到连连认错才罢休。郭明明见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才又说:“先点菜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把翻开的菜牌放到她面前,笑着说:“你来点吧,你这几个月在家看孩子,估计对吃会有一些忌讳,你来点你能吃的。”   她倒是没推辞,接过菜牌一边看一边说:“做了妈以后才知道,女人挺不容易的。原来多喜欢吃的,医生一句对孩子不好,我就碰都不敢碰了。再者现在宝宝还在吃奶,吃什么都得小心,吃了这个不好了,那个影响奶水质量了,我妈也一天不停的在耳边说,烦都烦死了。”   我听着她细碎的说话,忽然觉得郭明明这人也挺可爱的,她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或许是女人升级为母亲以后的变化,或许是觉得我不是敌人以后的变化。   不管怎么样,这种变化,我挺喜欢的。   我不愿意别人都冷冰冰,坚硬如铁的对待我。她的这些话,让我慢慢放松了警惕,不由问了一句:“你们现在生意好做么?”   “还好吧。”她顿了一下才说。   看她的意思不想细说,我也不好追问,也低头看起菜牌来。   她招来服务生,点了几样清淡的菜外加一个汤水,啪一下合起菜牌说:“你再点几个。”   我们点好菜,等着上菜的功夫,喝了两杯茶。   她想了想才对我说:“你肯定特奇怪,我为什么要找你谈工作。本来我和你的行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就算是有一些广告策划的事,也都交给推广部的人去做了,我也插不上手。”   “现在是……”我看她主动说起这个,也试探着问。   “你真的没关注过金融市场?”她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没有,我对那个行业了解不多。”我说。   “原来你不是在翰华投资做过风控么?”她又问。   “那时候跟闹笑话一样,完全是何连成给我开的后门,对那个行业我确实不了解,广告倒是真真正正做过几年。”我微笑,掩饰着语气里的失落。   “我还以为你有关注呢,要是这样,有些事和你说了没意义。”她有点失落。   我也有点失落,敢情这姐姐把我的行业弄错了,我以为有合作机会呢。不过,想想也有点难过,刘天对她估计都没提过我什么事儿。这些,不知道我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不过她的话,让我抓住一点异样的信息,试探着问:“现在市场不是挺好的吗?”   “是,你看到的大面上还挺好的。但是最近国内突然出现一个颇为神秘的机构,据说是美国背景,那边的团队差不多把我们这帮人当成待宰的羔羊了。”郭明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补充道,“我这几个月不在公司,一周前开始上班的,去看了报表以后差点气得吐血。这不,这两天气得奶都憋了回去,把宝宝饿得哇哇大哭。”   “这个,我可真的就不懂了。”我摇了摇头。   我对那个行业确实一窍不通,唯一通的一点就是当年上学时胡乱学的书本知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还给老师了。   “我还以为何连成的蓝华投资还在你手上呢。”郭明明有点遗憾的说。   “我们当时还没完成婚礼,我一没继承权二没管理权,那间公司应该被何老爷子收回了,至于现在怎么样,我也没关心过。我和宽宽的爷爷只有周末的时候见面。”我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哦,我本以为能通过你这边知道点新的情况呢。”郭明明满脸失望。   我从何连成那里大概知道点这个行业的运作模式,遇到这种巨鳄级别的外来机构时,大家会短时合作去探一下对方的底,包括各方面的。如今,郭明明知道我对这个行业真的不知道以后,这顿饭吃得轻松了很多。   沈末的饭菜真心不错,我来吃过多么多次都没吃腻过,我们席间只聊孩子,倒也轻松,很快一顿饭吃到双方尽欢,她礼貌的道别以后就离开了。   我住得比较近,走着回去就可以,在我准备走出无名居大门时,沈末快步追了出来,来到我面前问我:“她找你,不是为难你吧?”   “不是,她竟然以为我还在资本市场上。”我摇了摇头。   沈末听了我的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说:“我也听说说了,最近郭明明他们好像不太好做,据说整个帝都的金融圈都被搅动了。”   “我还真没听过,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我摇头。   “也是,你和这个行业现在八杆子也打不着了。”沈末说罢往年走,回头看我还站在原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你这满屋子的客人,确定不需要盯着?”我问。   “边走边聊,我过段时间可能不在帝都。”他说。   我觉得有点惊讶,想了想问:“是因为这几次你去美国谈的那事?”   “是,那边的合作已经基本上确定的,你一个人在北京可以吗?我还听史兰姐姐说,你准备把两个孩子接回来?”沈末问。   路灯下他的侧脸漂亮得有点脱尘,眼睛里带着深深的冷静。   “是,有这个打算,他们也愿意回来,给我提了几次了。公司的事已经完全转上了正轨,只要不再接什么大项目,我的时间还算比较稳定,接送他们没问题了。”我说。   元元和童童到了周末一回来,到周一想再送回去都难,百般找理由不肯走。   楚毅把孩子接回去以后,马上把我定的住宿改成了接送,每天早上亲自送去,下午亲自接,说这么做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才有好处。   他这么坚持了差不多两年,把自己在孩子心里的地位提高了不少。元元和童童对他已经接受了,在每个周末他送孩子过来的时候,两个小人儿就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让爸爸和我们一起过周末好不好?”   “不行。”我每一次都是坚决的摇头。   对楚毅,我确实没有一丝的兴趣,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全身不自在,甚至觉得和他在一起有点恶心。时间能改变一切这句话,在楚毅这里失了效。   “自己别太累了。”沈末边走边走,“等我走了,你有事儿找谁去哭。”   “切,你在的时候我有事儿也找你哭了么?”我笑问。   “在心里哭的时候,你没少找我闲扯。”沈末白我一眼,语气不屑一顾。   这两年来,多亏他一直在我身边,亲人一样陪着我。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他从来没给过我建议,但是找他聊聊天,我总能在他平和的语气里找到安定,然后做出自己的决定。   “你要出去多久?”我问。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沈末说。   “只要能回来就好,还以为你去了就不回了呢。”我摇头笑道。   “嗯,这三个月你最好别遇到什么难事儿。”沈末见我没半分离愁,也不由笑着说,“算了,你这样没心没肺,或者说缺心少肺的女人,知道不知道要配合一下别人的语气啊。” 第008 晚宴   沈末说的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在沈末面前懒得知道。彼此太熟悉,内里又是一类人,觉得没必要做这些所谓的客套。他话如此说,却也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下周可以就要走,有个商业活动你帮我参加一下,必须去的,要是我来不及你帮帮忙。”走到我家门口,沈末掏出一张请柬递给我说。   “你就一定去不了?”我问。   “时间上安排不过来了。”沈末顿了一下反问,“怎么,这个忙都不肯帮?”   “你少来这套,你店里有多少能替你去的?”我把请柬塞回他手里。   “这不是和店里有关的,私人聚会类的,店里的人不合适去。”沈末再次把请柬递给我说,“你去代我露个脸儿,把支票签了交上过去就成了。要是觉得不喜欢,早点回来。”   我瞅了一眼请柬说:“好吧,勉为其难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你到场以后,和刘天一起行动就行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会告诉你。”沈末说完转头就要走。   “喂,坑我呢?”我一手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的问。   “你在这个宴会上,把我派给刘天带?”我问。   “有问题吗?你们都挺熟的,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沈末一脸的正经,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我看得牙痒,恨不得一把掌把他拍飞到墙上。   我和刘天,就是因为太熟了,我才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在我与何连成才相遇的时候,刘天和我的那种关系,经常让何连成吃醋。如今何连成不在身边,我时时注意与刘天保持距离,避免发生什么误会。偏沈末把我和他往一块儿扯,有点不太地道。   我没说话,直直看着沈末。   他被我看得最后终于放弃沉默,叹了一口气举起双手说:“好吧,我认输了。眼神功势,我不如你。”   “为什么这么安排?”我直接问,和沈末不需要拐弯抹角。   “这次去的人都是那些个二代,你跟着刘天不吃亏。”他说到这儿故作神秘地停了一下,继续说,“而且这一次聚会,有一些新秀出场,你可以挑挑,从中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拐回家,保管你都不吃亏。”   “滚!”我一听他说话没了正形,利索地截住他的话。   “好吧,记得一定要去。”沈末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我张牙舞爪的一条腿,然后倒退着往回一边走一边说,“再最后说一句,遇到沈秋不理会就行了,他说什么你都别相信。”   他说完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   沈末从来没求我帮过忙,这一次我是一定会去的。至于刘天,我现在也应该能坦然面对了,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我和他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心里确实有点想念。如果我们能够当回普通朋友,应该也是交心的那种。   屋子里空荡荡的感觉我竟然慢慢适应了,扭亮落地灯在沙发上坐下来,重新打开沈末给的请柬看了一眼,时间是在下周五晚上,地点是在一家会所内。上面没有与会人员,我暗暗记了一下合上请柬。   原本想看会新的月度计划,谁知拿起材料没瞄两眼就睡了过去,等我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才准备站起来洗漱一下去卧室睡觉,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感到嗓子火辣辣的疼。   我可能是感冒了!   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感冒,就有点惊天动地的感觉,还没等到天亮我就发起高烧,早上起来挣扎着去了医院,一口气打了三天吊瓶,终于在周三的时候有了好转。   周五下班以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叫了一辆出租往潮白河附近的一个会所过去。   上了机场高速,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刘天打过来的,我忽然想到竟然忘记和他提前约一下。   “刘天。”我接通了电话。   “嗯。”他在那边应了一声,问,“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上高速了,你直接过来吧,郭明明和你一起来吗?”我问。   他沉默了五六秒,而后说:“没有,孩子太小,她晚上基本不出门,都在家。”   “哦。”我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刘天身边有了陪他的人,我再和他一起成双成对出现在宴会上,感觉百般不适。   “你去了以后在外面大厅等我一会儿,我尽快赶过去。”刘天语气平淡的说。   “好。”既然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我也不好拒绝,一口应了下来。   周五的机场高速堵成了球,好容易挪到地方,天已经暗了下来。这家会所在一栋占地挺大的别墅里,车子经过一千米左右的林荫道,才来到别墅门口。戴着白手套的保安站得笔直,先行了个礼才对我说:“小姐,您的请柬。”   我拿出请柬,他认真对了一下才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一进院子马上感觉到这里与其它普通别墅的不同。第一庭院足够大,各个角落里都装有布置得当的灯光,给花草果木都打上了投影,满目繁华似锦。   我缓步上了台阶,已经隐约能听到从大厅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在门口左侧有着一个约摸六七十平米的小平台,上面摆着几张藤编的桌椅。我隔着玻璃门瞧了一眼大厅里的衣香鬓影,决定在这个最少人的地方等刘天。   我选择的这张桌子是在一丛秋海棠后面,花树繁茂的枝叶正好挡住外面的视线,而我却能从枝叶当中看到外面人的样子。   外面灯光通明,我瞅了一会儿没看到有熟悉的面孔出现,于是拧开了摆在眼前的依云,喝了一口,静下心等刘天。   我在秋海棠后面坐了不足十分钟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笑呵呵的说:“咱们进去,还是在外面先坐一会儿?”   这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是何萧。   听着声音距离我也很近了,我抬头望出去,看到他挽着白露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在这儿坐一会儿也行。”白露看了看我这个方向,浅笑着说。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双颊微红,一对眼睛里波光流转,顾盼生辉。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在热恋中的女人。   白露和何萧真的走到一起了?何萧的为人白家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会任由这件事自由发展呢?   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现在何家正牌的继承人就是何萧,且抛开人品不说,单是何家的产业也足够某些人动心了。白露家确实不缺钱,但是对于钱的渴望,没有人是有止境的。大家对这个阿堵物都是多多益善的,每个人都一样。   “何连成真的没有任何消息了么?”白露突然又问。   我本来想站出去的,免得落一个偷听别人谈话的名声。但是听到这句话,我站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何萧也往四周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继续说:“应该是真的没消息了,说实话当初我也不相信他能这么简单就死了,以为又是他和那帮人玩的碍眼法。这么久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应该是我多想了。”   “美国那边我托人打听了,他外祖家的生意没有太大的扩张,都是是正常速度发展,也没听说那边新添了什么人口。”白露认真的说。   她长得极其好看,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脸型完美无暇,长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动人。只是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觉得十二万分不舒服。白露原来在圈子里风评一直很好,怎么和何萧谈恋爱以后,被他洗脑了?!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两人确定关系已经两年了,竟然还没结婚。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小小的给何萧添点堵。看他这种志满意得的样子,我就觉得十分不顺眼。   他们两人说着就往我这边走,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我了。我看了看四周,只能从小围墙跳出去,再假成刚来的样子从台阶走上来了。   偷听别人的谈话是有代价的。   就在我准备提起裙子从小围墙跳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台阶上走了上来。听声音这一行至少有三五个人,其中一个人叫道:“露露,你来了。”   是白霜的声音,白露马上站住脚步往回走去,她迎着刚来的白霜走过去,笑着叫道:“姐姐。”   何萧也走上前去打招呼,白霜对何萧爱搭不理,对白露却是关心有加。   看着他们一起走进大厅,我松了一口气,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刘天,刚准备接就看到又从台阶上来一行人。   这一行三人,中间那人最吸引人注意,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这种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我多看这两眼有点了不得了,这个我见过。   不是认识,是见过,而且就在几天前。   我和沈末从机场回来,有一行人前簇后拥的围着一个人,开着豪车从我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眼前这个,就是那天那个。   我有点奇怪,这人刚来帝都马上就能这种聚会,他是什么来头,什么背景!   就在我疑惑的盯着这一行人进大厅的时候,刘天来了,他看到我站在入口处,拍了一下我肩膀问:“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第009 程新   我回头看到了刘天,他现在的样子和我刚认识时,简直判若两人。身材削瘦修长,脸型似乎都变了。也怪不得大家都说,减肥成功等于整形。只是,现在的刘天有点瘦的过分了。   “刚才进去一帮人,没一个认识的,多看了几眼。”我轻描淡写的解释。   “哦,等我很久了?”他应了一声问。   “也不是多久,半个小时吧。”我走到他身边,“进去吗?还是等一会儿?”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时间还有点早,进去那些应酬你也不太喜欢,在外面坐会儿?”   “好。”我点头同意。   今天这个私人举办的慈善晚宴是我替沈末来的,等一下直接把支票交过去,再应酬几句基本上就可以退了,进去太早也没什么意义。   我倒不是讨厌这样的场合,只是现在的我和从前比少了一些锐气,不想处处拨尖,事事冒头了。记得刚认识何连成的时候,我还不是这种心态,那时要出席晚宴,就要妆扮成最漂亮的一个,哪怕五官算不上最漂亮,妆容衣服也得是拨尖的。想想,那时的我,真有点年少不知忧……   “喝点什么?”刘天问我。   我们还是坐在原来我坐的位置上,安静又僻静,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过来,悄悄在这种晚宴上躲个清静,真不容易。   “矿泉水就可以了。”我微微一笑。   刘天脸色微一顿,拿来两杯水说:“你对我生分了不少。”   “你何尝不是。”我挑眉。   他一下说不出话了。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我不是说不能把他当普通朋友看,而是碍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不能真正把他当作普通朋友看。我不可能对别人的眼神和言论视若无睹。他已婚,我已嫁,我们之间的从前又让人想入非非。不关注别人看法自个儿逍遥自在的生活方式,在何连成去世以后,我也与之告别了。   “生意怎么样?”刘天在我们沉默了有五分钟以后,打破了难堪的沉默。   “还好,你暗中也帮我不少吧。”我想到阿卡的项目。   “项目给谁都是做,况且你们做得也不差,我只是牵了个线,至于能否拿下我可说不准。你们是靠自己的实力,拿下这个项目的。”刘天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谢谢。”我向他举了一下杯子。   他也应景的喝了一口水又问:“有时间带孩子们去我家玩吧,我妈那天还说起你家那一对,说很少见到像元元和童童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好,有机会去。”我推辞了一句。   “明明也说想办个家庭聚会,把圈子里有孩子的都请一请,到时候你一定去。”刘天又说。   我刚才说有机会再去的话是在敷衍他,谁知他上一句是打铺垫,这一句才是真实目的。我一秒钟前才答应说要去,转眼就反悔也不太好,只好笑着说:“好,只要两个孩子在家,我一定过去。”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刘天又看了看时间说:“咱们该进去了。”   我跟着他走进宴会厅,满目的珠光宝气,我这样的装束在这种场合略显朴素了。简单的小黑裙,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白金项链,一个珠手手拿包。   刘天知道我不想挤进宴会的中心位置,带着我在旁边一张桌子坐下,悄声说:“半个小时左右就能走,你别急。”   “嗯。”我点头应道。   白露和何萧一行人明显是焦点,他们在主桌旁边左手侧坐着,一桌子的帅哥美女,衣饰鲜亮。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拍电影,大家客套而虚假的笑着,应酬着,拿着酒杯和熟人之间轻轻碰杯,说些生意之类的话……   莫名想到何连成……其实,我来这种场合,以前都是何连成带着的。他本身就是宴会的焦点,性格又比较张扬,一出现就会吸引全场的目光。而现在……   没人取代他的位置,何萧的张扬是刻意压制的,一张脸笑得自然极了,但是在我眼里,却像戴着一张让人觉得恶心的面具。   主人致辞,参加的众人鼓掌,我随着大溜拍了两下,才发现主人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我在机场遇到的男人。   主人想让他说些什么,他含笑摆手拒绝,满脸的暖笑如玉。   我忽然发现这人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主人不管怎么说,他都微笑着摆手。主人无奈,只好自己拿过话筒继续说一些谢辞,无非是感谢诸位捧场之类。   底下里附和声一片,那人笑着退到一旁,身边人麻利的递了一条毛巾过去,他接过不动声色的擦手,就好像刚才与那人的碰触让他觉得脏一样。   只是他这些动作做得既自然又隐秘,没人看到,他随手扔了毛巾到台面上。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扫了过来。   我这样悄悄盯着别人看也不很礼貌,慌乱中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眼前的一蛊汤,里面的山菌在汤里浮浮沉沉。   刘天就坐在我右手侧,感觉到我的异样,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我回道,说罢我抬起头,刚才那样的举动跟做贼心虚一样。   刘天太了解我,自然知道不是没事,他抬头在场子里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重又问我:“何萧?”   “嗯。”我应了一声,不想让他继续猜下去。   我再去看那人,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转头问刘天那人是谁,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回头,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刚才我瞧人家瞧得出神的那个男人。   “你好,我叫程新,你怎么称呼?”他满脸含笑的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满脸带笑,还抢先自报了家门,我也不好意思装成那种矫情的女人说你猜之类的话,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我是林乐怡。”   “程欣?”刘天不等他说话,也走了过来笑道,“红日投资的掌舵人?”   “真没想到,大家竟然都知道我了,想在帝都悄悄挣点钱还真不容易。”程新笑着说。   “想不知道你都难,红日现在真的是如日中天,国内的排名靠前的那几个都差点被你挤下榜。”刘天笑着与他握手,拉开椅子让他坐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五官长得不算特别好,但凑到一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很熟悉一样。可是,我搜寻了自己的回忆,确实不认识他。   他和刘天坐在我身边交谈,话的内容都是和金融相关的,我能听懂专业术语,却搞不懂现在的市场情况,多少年不碰这个行业了。   “林小姐是做什么的?”他忽然问刘天。   “广告。”刘天介绍完,不忘帮我拉生意,“乐怡在这方面天赋很好,在业内拿了不少奖。”   介绍到这里适可而止,毕竟这不是产品推介会。程新也非常上道的笑着侧头对我说:“希望有机会合作。”   莫名其妙,我明明没见过这个人却觉得熟悉得很,就像是早就认识他一样。   工作上的事扯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舞会时间,程新被一起来的人叫走了。刘天看了看我问:“跳舞吗?“   “能撤了吧?”我问。   在这里时间久了,脑袋觉得有点发懵,我想早点回去。也不知道是年龄长了两岁的原因,还是心境老了,竟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了,莫名的喜欢清静。   “想回去了?”他问。   “嗯。”我站了起来,准备拿起外套走人。沈末交待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宴会也到了最后的环节,接下来的舞会是年轻男女互约的好机会。   刘天站在对面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看出他有什么事,于是就说:“你要有事,就留下来,我先自己回去。”   “不是,我只是想能不能约你跳一支舞。”刘天的语气有点犹豫,有点期待。   我一下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抱歉地笑笑说:“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吧。那我先走,有事电话联系。”   说完,我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会场,到外面叫了车离开这个歌舞升平的地方,在回城的高速上,打开车窗,冷冷的夜风灌进来我头脑清醒了一点,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我看着对面行车道上的车灯,微微眯起眼睛来。   没了何连成的日子寡淡无味,我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除了挣钱。   我打开手机,点开邮箱看有没有需要及时处理的邮件,在屏幕上点点画画,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三封邮件,有几个做好的创意因为屏幕局限,需要回家打开电脑再审一遍。   虽然我对那个最近频繁出现的程新有点好奇,但是在离开宴会的时候,我的兴趣就没了,就像是刚才的好奇是在那种场因为灯光和酒的原因,才产生的错觉一样。 第010 偶遇   从那天晚宴以后,有意无意间,我也在路过书报摊的时候,看到过报纸头条上某人的名字占着头版,和这个名字在一起出现的都是赫赫惊人的财经新闻。不过,我现在对这个已经不感兴趣了。   早上我来到办公室,正对着电脑吃早餐,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听到郑海涛和新来的姑娘方慕晨一起走了进来。   “看这几天满屏都是他的消息,也太厉害了。原本我以为他是从国外镀金回来的,没想到教育背景这一栏儿竟然是空的,赤果果的自学成才啊。”方慕晨语气里全是崇拜。   “说不定又是个出身不一般的,富二代。”郑海涛有点太高兴的说。   “你看他的个人采访了,就在今天的《今日财经》头条,瞧瞧人家可真的是白手起家,在华尔街做小弟出身的。”方慕晨把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哗直响。   郑海涛用着过来人的语气说:“这些励志的故事,都是骗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小孩儿的,让你们一冲动也去辞了工作来个自主创业。醒醒吧,瞧瞧每年创业的大学生有多少个,真正成功的有几个,一只脚都数得过来。”   方慕晨刚来公司不足两个月,是个很人灵气的姑娘,郑海涛一手带着,想让她能够独挑大梁。我也比较看好这姑娘,性格直爽,手下干活麻利,平常不多心不矫情。   我坐在位置上听两人聊是正欢,不好再不开口,于是坐直了身子微微探头向他们看了一眼说:“为谁呀?值得你们两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的?”   “程新,金融界的铰肉机。”方慕晨显然把这个上了报纸的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偶像,那脸上的笑一点都不掺假,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她说着还把手里的报纸放到我桌子上,说:“林姐,你看看,这人经历很简单,没背景没后台,但是自从去年年底他带着红日投资来到国内以外,短短一年时间,被人取了个霸气外露的外号。”   我瞄了一眼,今天的头版头条是一个关于程新的采访,他本人的照片就在首页上,黑白照片上的他竟然显得有点小帅。他目光格外深邃,表情浅淡,整个人都散发着置身世外的淡然。   “这个人,很厉害?”我抬头问方慕晨。   她一张小脸都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笑着说:“林姐,你真是快被淘汰了,这世道上咱们虽然是个广告狗,但是要随时关注最时新的动态,时事新闻,比如说程新吧……”   方慕晨聊起程新,简直打开了话匣子,如数家珍。   郑海涛真的直接看不惯了,拦住她的话说:“小方,你说话注意点,咱们这行业也是高大上的,别说那么难听,跟说程序猿一样。”   “行了,我大概知道这人,我看看。你们先去忙,至于为这个争得面红耳赤么?再者,每个人成功都有他成功的道理,你能看到的肯定不是他最努力的方面。”我笑着说。   方慕晨的性格我了解,所以有时候话不择言了,我也不生气。她片刻以后,连自己说过什么都忘了。   这样的性格有利有弊,有时候某些事情还需要她这种性格出马才行得通,分分种能把一团乱麻斩断,确实会有损失,但时间成本一下就出来了。   方慕晨见我接了她的报纸,说着:“林姐,你好好看看哈,这简直是就是完美男人,能力强,人品好,挣了这么多钱,愣是没一点绯闻,这样的好男人都死绝了。”   “得了你,上班时间到了,别犯花痴了。”郑海涛终于把这个满眼粉星星的妹纸招呼走了。   方慕晨临走不忘说一句:“郑哥,别说其他人,你这么老实的发了工资还会去酒吧喝酒调戏美女吧。”   “胡扯,我那是放松心情,你敢保证你的偶像程新不会去某些高档会所点小妹?”郑海涛争取把程新埋汰到底,说话毫不留情。   “不可能。”方慕晨说。   ……两人斗着嘴回到自己位置上,我把报纸随手放到一边。对于这类励志的新闻,我已经基本上再感兴趣了。   一天的工作忙完以后,我准备收拾东西去接孩子放学,抬手拿包时不小心,又看到了方慕晨给我的那份报纸,想到路上可能要堵会儿车,随手拿在手里下了车。   一路上当作消遣一样看了那份报纸,终于理解了方慕晨对程新的崇拜是从哪儿来的。   程新简直满足了女人对于男人的所有想像。他家世简单,父母都是移民去国外的劳工,在唐人街开了一家小火锅店;经历简单,在那边上学到高中毕业,之后出来讨生活,一步一步从小助理做到独当一面的基金经理。红日进入中国的时候,就挑了这么一个有华裔血统的人过来做总经理。   程新在国内一年多,从没传出过任何绯闻,就连一向活泛擅长挖别人家丑闻的狗仔队也没能抓拍到他任何不雅的照片,就连酒吧、ktv之类的场所他都没去过。   我看完他的专访和专访后面那一篇对于他赞美之词连篇累牍的介绍之后,我对这人有了简单的了解。   一个才刚刚二十九岁的男人,生活简单到像苦行僧。每天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公司——家。几乎没有特殊的爱好,采访者问他的爱好是什么,那边简单的想一下说,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工作算爱好的吧,这是一条。   这是一个奇人!   这是我看完以后,对程新评价!   如果让我挑选男人,我绝对不会挑这么一个没生活趣味的,其实我这个人现在已经很无趣了,但是比起我,他简直是无趣界的开山祖师。   学校门口,接学生的家长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我在距离幼儿园门口还有一千多米就下了车,自己步行过去,正好看到大一班的孩子排队走了出来。元元和童童走在队伍的中间,看到我飞快地向我招了招手,一解散队伍就跑了过来。   “妈妈。”两个小东西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我的手。   我看着眼前这长得快到我腰的小东西,忽然心里有了感慨,时间不声不响的过,唯独有孩子能见证时光的流逝,一眨眼这俩小东西马上就上小学了。   这一次楚毅帮我带了差不多一年的孩子,倒是认真负责的样子。元元和童童虽然对他有了一定的接受,却依然还是粘我更多一点,一听到要重新和我住一起,两个小东西喜笑颜开,让楚毅吃了一通老醋。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再胡搅蛮缠,虽不愿意还是同意尊重两个孩子的选择,让元元和童童回到我身边。   他既然做到这一步,我也不好再继续阻止他和孩子见面,所以他昨天就约好了,这个周末带两个孩子出去玩。   我带着孩子左突右突,终于从家长的大军里挤出来,在路边等着空驶的出租车经过。元元看着路边的冰淇淋有点眼馋,童童也很上道的跟着哥哥一起盯。   这吃零食的习惯是楚毅惯出来的,每天都要吃点什么东西才肯回家,我想扳正有点难。   正在我极力说服两个小东西的时候,一辆车停在我路边,车窗摇开,露出一张不是很熟悉的脸——程新。   “真巧,在这儿遇到了。”他微微笑着。   “你好,去办事?”我没话找话。   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并不是很熟,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刻意要停下车来打这个招呼。   “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程新问。   “不用了,您先忙。”我刻意拉开了距离,“我是接孩子回家。”   “那天听刘天说你在做广告,有个项目想顺路和你聊聊。”他看看元元和童童又说,“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嗯。”我应了句,心里迅速想着要不要上车。   这似乎是送上门的生意,如果我说让他去我办公室谈有点扯谈。现在这社会谁不知道,掏钱的是大爷。何况红日投资的名声,我又被方慕晨和刘天洗了下脑。于是笑了笑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程新拉开车门,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坐到后座,和他说了我家的地址,然后我们一起从幼儿园的拥堵路段开了出来。   “刘天那天介绍了你们公司的情况以后,我也有点兴趣。毕竟做金融行业推广的广告公司并不是很多,大公司基本上不接这种单子,嫌小。”   “对,现在比较大一点的广告公司喜欢的是日化类和快消类产品,这种发挥空间比较大。金融产品相对来说,比较抽像,不似面巾纸之类真正看得见,摸得到。”我笑着说。   “是呀,我们刚来中国市场的时候,不想面对个人客户,所以推广之类的没考虑过。现在已经良性运转一段时间了,相关政策保护期也过去了,所以想开拓一下个人市场。”程新说。   良性运转一段时间了?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暗暗想:你挤垮了几家基金公司了?赚得钵满盆溢了,还说良性运转,真是够谦虚的。 第011 去看弟弟   “如果您有这个计划?咱们可以再详谈。”我看到生意,语气明显熟络了一些。   不是我势利,而是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圈子里的人有什么牵扯了,但是钱的诱惑又让我放不下送上门的单子。   “好,下周一你如果有时间,来我办公室谈吧。”程新说罢,停好车子问我,“到了吗?”   我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我家门口,忙笑道:“谢谢,我到了。”   “住四合院?”他问。   “嗯。”我应了一声。   “我听这边的同事说,在帝都住四合院挺好的,我也想找一套,一直没看到顺眼的。”程新说。   “还好,比住公寓清静一点。”我笑着说。   “哦。”他应了一句,看到我带孩子下车,说了一句再见,然后调转车头沿原路回去了。   看到他车转了弯,我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的普通话怎么讲得这么好?从小在那边长大,普通话水平有这么好吗?还是说他所谓的履历都是假造的?不过,他是不是假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这一堆念头赶出去,拿出钥匙开门带我的两个小宝贝回家。   现在的我生活比原来规律了许多,烧饭技术比原来也有进步,虽比不上某些人做的好,但好歹孩子喜欢吃。   我把两个小东西放到客厅,自己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菜都是周末买好洗干净,一盒一盒摆在冰箱里的,每天晚上想吃什么,直接拿出来切了一炒就算完活儿,倒也不难。   我做饭算不上色香味俱全,难得的是两个小东西捧场,菜饭一上桌就拿起筷子认真吃,让自己都觉得做出来的是一桌子美味。   元元和童童现在已经有家庭作业了,每天晚上抄写拼音字母,他们吃过饭坐在小书桌前开始写作业,我又把屋子简单收拾一遍。   家里有了孩子,才恢复了生气。   即使他们不说不闹,安安静静的在写字,屋子里也是温暖异常的。   我坐在一旁看两个小东西写作业,自己拿了一份今天的晚报瞅了一眼,元元突然抬头说:“妈妈,我写完了。”   “写完就收拾一下自己的小书包,然后休息一会儿,洗澡睡觉。”我抬头看着他说。   “妈妈,有件事想和你说。”元元看看正在合上作业本的童童说。   “什么事,这么郑重?”我放下手里的报纸,往前凑了凑身子,招手让元元过来坐我身边。   “好久没见到弟弟了,我们想去看看弟弟。”元元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认真地说着。   我心里一动,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差不多怔了一怔才把半空中的手落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元元的脑袋说:“那周末和爸爸一起玩的计划可要破产了?”   “下周再见爸爸也是一样的。”童童不失时机帮腔。   “好,我明天给宽宽爷爷打电话。”我笑着安抚两个小东西。   “妈妈,能把弟弟接回来吧?”童童这会儿也收拾好了东西,几步跑过来一下撞到我的怀里说。   “周末可以先和弟弟玩。”我笑着岔开话题。   不是我不愿意把宽宽接过来,而是我没这个能力把宽宽接到身边。在最初的时候,我和何则林谈过。与情与理,再加上精力和经济,我确实没把宽宽争取到自己身边。   何则林在这方面做得还算讲道理,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去看宽宽的次数,只是我每次去临走时宽宽都哭得让我心里难受,自己有点不敢去看他。将来宽宽长大以后,如果问及他爸爸我怎么说?   我按下心里的不舒服,笑着把两个孩子哄睡,然后打开了手机看上次去看看宽宽时拍的照片。   他现在三岁了,白白胖胖的样子很可爱,从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何连成的影子,特别是一对眼睛,像极了他爸爸。每次他玩得开心了咧着嘴向我笑,我心里都要颤一下。这孩子,简直就是何连成的翻版。   我有点不敢见他,见到他就会想到那天血淋淋的车祸,血淋淋的事实。   第二天给何则林找电话,他爽快地答应我周末过去看宽宽,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他知道了元元和童童也过去,笑着问:“这两孩子现在喜欢吃什么?我让阿姨提前去准备点,他们俩是好久没过来吃饭了。”   “和原来口味差不多,没什么变化。”我笑着应答。   这边和何则林约好以定,我再和楚毅说明周末孩子不能过去和他一起过,他问了缘由也同意了。   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打仗,早上六点起床弄早餐,六点半叫他们起床,七点十分用完早餐,八点之前送到幼儿园……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眨眼就到了周六。   周六一大早,不等我叫起床,两个小东西已经从床上滚了下来,看到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元元有点惊慌地说:“妈妈,是不是晚了?”   “没有,不晚,别急。”我笑笑,让他们自己去洗漱,我去厨房准备牛奶的煎蛋。   等我把早餐准备好端到桌子上,一看两个小东西都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等着早饭呢。   “今天这么自觉,都不用妈妈三番五次的叫就起了?”我把牛奶放到两人面前,每人盘子里放上烤得金黄喷香的面包片,“想吃什么果酱自己抹。”   “今天要去爷爷家吃饭。”元元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我与何则林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他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和原来基本上没差别。小孩子心性简单,别人待他好,他待别人就是两倍的好。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也没改口,见面还是亲热热的叫爷爷。   有一次元元看到何则林兴致不高的样子,试探着问:“爷爷,是因为何叔叔去世,你不喜欢我们和妈妈了么?”   何则林没想到孩子会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在脸上收拾好笑容,对着元元和童童说:“没有,爷爷没这样想过。只过,刚才爷爷在想自己的儿子,有点跑神了。”   不过从那天以后两个小东西再见到何则林,就更加讲礼貌了。他们俩的心思我理解,知子莫若母。他们两个人小鬼大,从小的环境又让他们变得异常懂事敏感,早早学会了察颜观色。其实,他们这样,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失职。小孩子,本来就应该性格外放,无忧无虑的,是我害得他们早熟了。   何则林对宽宽的好人尽皆知,为了让他冬天也能够在外面随便撒欢,他把院子的一半搭上了玻璃棚顶,做成一间阳光娱乐室。比起宽大的客厅,这里更适合小孩子。阳光充足,地上铺的都是软软的橡胶地毯,周围放着玩具架子,各色男孩子喜欢的玩具陈列在上面。最靠南边的地方种着一些观叶类绿植,靠近顶棚的地方有着隐形的通风装置。在这个阳光房里,即使最正午的时候,也不会太热,上面的玻璃顶棚都有自动伸缩的遮阳板,太阳稍微一大就能自动遮住三分之二的顶棚,他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   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到的时候,宽宽已经在玻璃房子里了,他开着一辆小孩子的弃电汽车,在那里横冲直撞。   靠墙的的那片人造小花园里,何则林坐在摇椅上喝茶,眼光追着宽宽,几乎一刻不离。   听到我们进去,何则林抬起头,笑着站了起来说:“元元和童童来啦,快进来。”   两个孩子叫了一声爷爷,然后跑了进去,宽宽看到两个哥哥从车子上爬下来,直扑过来。   何则林看着迅速玩到一起的三人,对我说:“坐下休息休息,午饭那边都准备好了,等孩子们饿了直接上菜就行了。”   “谢谢叔叔。”我说着,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比两年前老了不少,头发几乎完全白了,不过再在看来精神还算不错,比起何连成刚去世的时候,他精神状态明显调整过来了。   发现我在打量他,他笑了笑说:“还好有宽宽,不然这两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刚开始我连自己都不肯原谅,您能原谅我,我挺意外的。”我说。   “自己倒茶喝,别见外。宽宽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昨天晚上还和我确认,你们今天是不是过来。”何则林转移了话题。   我也笑笑说:“您给了孩子一个比较好的生长环境,他现在这么健康我挺感谢您的。”   “别说这些见外的,你当时能把宽宽放在我眼前养,我说实话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你会争一争的,毕竟你为元元童童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何则林眼睛里几乎都是慈爱。   “您也没有禁止我来看宽宽。”我说。   理解都是相互的,我当时不是不想把宽宽接到身边,而是权衡了所有条件以后,认为留在何则林这里是最好的。   “公司生意怎么样?”何则林问。   “还好。”我应。   元元和童童带着宽宽在用搭跑道,两个大的在支架子,小的在一边儿麻利的递零件,元元说一样,小宽宽去拿一样,有时拿错了,还会被童童在脑门儿上轻弹一下,他摸摸脑门继续去找…… 第012 何萧的不请自来(加更)   看着他们三个,我忽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何则林也在看他们三个一起玩,忽然又说:“小哥儿仨感情真好,虽然没在一起长大,还真玩得到一起。”   “我希望他们长大以还,关系还能像现在一样好。”我微微笑着,想着三个孩子长大以后的情景。   何则林半天没说话,从一边的小书架上拿下一叠材料放在茶几上,对我说:“乐怡,你看看。”   我有点奇怪,这两年以来我和他从来没说过生意上的事,他递过来的东西明显是公司的相关文件。   我有点疑惑,拿过来翻了几页,顿时就有点吃惊了。   这些材料是他手上所持有的公司的股权资料,最上面有一份股权委托书,我不解地问:“叔叔,您这是?”   “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何氏看似有大业大,实际上这些年也养了不少外狼,我能守住的就这些了。你是宽宽的亲妈,这些年你的人品我也看到了,把属于宽宽的这一部分委托到你手上,我最放心。等将来孩子大了,万一我没看到那一天,你把这些给宽宽,也算是爷爷给他的一点念想。”何则林盯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一通话,而后问,“你对我这么做,有什么意见吗?”   “我觉得太突然了,您的身体非常好,看着宽宽长大成人,不会有问题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刺激到何则林了,只好顺着说下去。   宽宽继承何氏应该也何连成的愿望,但我没想到何则林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年轻的时候和连成的妈妈一起创业,身子也没吃亏,后来他妈妈去世,再接着在晚上亲眼看着连成去世,只剩下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内里早掏空了。”何则林一边看着宽宽一边说,“还好,你给我们何家留下了宽宽,不然我要是走到这一步,真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你的那一份在这儿,和连成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给过你什么。”   何则林说完从文件中间抽出一个蓝色的硬皮文件夹,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的,你将来愿意给元元也好,童童也好,我都不干涉。这两个孩子也不能白叫我爷爷叫这么些年。”   “何叔叔,真的不用这样。”我推辞着。   我说的是真心话,关于何家的一切财产我真没想要得到过。何则林今天的举动太出乎我意料了。   他似乎是预料到我会这么说,没动声色地把那些材料装进一个大文件夹里说:“你先拿回去看看,再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公正处办过户手续,律师我都找好了,挺可靠的一个人。你要是不想公开这些事,签字以后就把这些股权委托给第三方打理,他们可以先替你保密。不过,这些事即使保密,时间也不会太长,你要尽快适应……”何则林就像是老人在交待后事一样,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的话。   “叔叔,您到底怎么了?今年做体检了吗?”我打断了他的话。   何则林今天的表现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有可能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会不会是特别不好的消息?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有点对不起何连成了。   时至今日,我才忽然想到我应该有替何连成照顾他父亲的义务。即使我们没有真的结婚,但是事实婚姻,有了一个宽宽,他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因车祸去世的……想到这儿,我脸上火辣辣的烫。   “我身体还好,就是想提前把事情安排好,你看历史上多少皇帝就是因为生前喜欢打哑谜,死活不肯公布正式继承人信息,最后死得不是太惨了,就是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了。”何则林笑着说。   “叔叔,要不今年我陪您去做体检。”我试探着问。   “我体检过了,没事,你别瞎担心。今天回去以后,考虑一下我给你说的这事儿。”何则林说完,再也不肯说关于身体方面的一个字。   我心里虽有疑惑,却无计可施。他的体检报告那是涉及到何氏将来经营情况的最重要文件,想必也不是我轻易能拿到的。但是,他今天反常的表现让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事儿。   三个小东西刚把赛车轨道搭好,就到了午饭时间,我与何则林叫了三四次,他们三个才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小汽车,说到下午的时候再比比看谁的车子跑得最快。   这种防真跑道贵得让人咋舌,何则林买了整整三套,今天他们三个搭的是最贵的那种。我本来以后宽宽年纪小,对这个不感兴趣,谁知跟着两个哥哥玩得投入极了,半天都没嫌烦没闹,耐性有点出众。   午饭准备的都是适合孩子吃的清淡的,色香味俱全,三个小东西吃得欢实,我不由多吃了半碗饭。何则林笑呵呵地也让阿姨给多添了半碗汤,看着在我们对面吃得小老虎一样欢实的孩子们,何则林满脸慈爱地说:“你说人这一辈子,要是没个孩子,还真没什么奔头儿。”   他一个商界大鳄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我比较惊讶。我以为成功的男人追求的都是个人价值的实现,没想到骨子里人都是一样的,只有血脉的延续才叫人觉得是最有成就感的事。   “叔叔,您这样的状态说这个话,有点老气横秋了。”我说着,帮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说,“多吃点秋葵,对心血管有好处。”   他手里的筷子一顿,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太亲近,带着尴尬把自己的筷子撤了回来。   没想到他嗯了一声,夹起我那筷子秋葵放到嘴里,慢慢嚼起来。   “爷爷,我要吃这个。”胖乎乎的宽宽站在椅子上,拿着筷子还是够不到盘子里的滑蛋虾仁儿。   何则林用久子盛了一勺放到宽宽面前的小盘子里说:“爷爷给你盛,慢慢吃,别着急。”说完又给元元和童童分别盛了一勺。   “宽宽比他爸小时候懂事多了,连成四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那会要他吃饭都要满屋子端着碗追。”何则林回头向我说。   “这三个孩子都是自立能力很强。”我说。   如果是外人看来,这个饭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也被眼前的气氛有点迷惑,忽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在何连成还活着的时候,在我们自己的家里,三个孩子和我,桌子的另一头坐着何连成。那时的宽宽还被我抱在怀里,喂着细细剁碎的虾仁蒸的蛋羹,一屋子的美味,一屋子的温馨。   “何先生。”阿姨悄悄推开门,低声叫了一句。   何则林抬头问:“怎么了?”   “何萧过来了。”阿姨对何萧的称呼,让我心头一动。她原来叫连成的那种亲切劲儿是在叫何萧名字上没有的。   “他来干什么?”何则林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爸,我回家也要被挡在门口了么?”何萧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几步来到餐桌前说,“爸,我也没吃午饭呢。”   何则林脸色不太好,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儿没有发作,而是冷冷地说:“自己去拿碗筷。”   何萧倒也听话,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筷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对着我笑笑说:“你也经常过来?我倒是没听说过。”   “我来看看宽宽。”我说。   从刚才的对话我已经看出来,何萧与何则林之间一定有什么矛盾了。他居然连我定期来看宽宽都不知道,看样子矛盾还挺深。   “吃饭的时候说话,哪儿学来的破规矩。”何则林连一分颜面也不给何萧留。   “爸,我小时候爹不亲娘不爱的,没规矩也是正常的。”何萧一脸的满不在乎。   何则林气得不行,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努力把声音弄得柔和一点,对我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一会儿,你带孩子们慢慢吃。”   说完,何则林头也不回竟直上了楼,何萧看到他的身影在楼梯上转了个弯,才恢复了一脸的笑说:“乐怡,好久不见了啊。”   我闷闷应了一声,给三个孩子夹菜。   我与何则林心情一样,看到何萧的同时胃口就饱了,只是碍于孩子们还没吃完饭,我不好离场,只好一边胡乱应付着他,一边照顾三个孩子吃饭。   何萧迅速吃了一碗饭,而后对我说:“我上去看看爸,刚才看他脸色不好,别高血压犯了。”   我没理会他,心道你上去看望老爷子能有什么事?真的关心他,我看不像。   不过,我没有立场帮何则立拦住何萧,只是说了一句:“你进来之前,何老爷子脸色还挺好的。”   说完,我看也看何萧一眼,带着三个孩子到一楼的儿童房,准备哄他们玩一会儿消消食,再睡会午觉。   我才把孩子带回房间,就听到楼上一声巨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大力摔在地上,然后何则林的声音传了下来:“你给我滚,以后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 第013 奶粉被换   我不知所以,三个孩子被吓得马上停止了玩闹,一齐看着我。   “别怕,你们在屋子里玩儿,妈妈出去看看。”我说着帮孩子们关好门,往楼上走去。才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何萧走了下来。他看到我呵呵一笑说:“乐怡,你还真有心计。”   我还没闹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一阵儿风一样走了。   楼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我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上楼敲响了何则林的书房门。我知道他午休基本上都是在书房,说是休息,其实只是在书房的床上微微眯一会儿。   “乐怡?”何则林试探性的问。   “何叔叔,是我。”我应道。   “进来吧。”他说。   何则林的书房还是老样子,高大的书架靠墙摆着,窗口放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地上是一片碎瓷。   我看了看,走过去说:“叔叔,我让阿姨上来收拾一下。”   他看到那一地的碎瓷片说:“等一会儿再收拾。”   那个青瓷花瓶我认得,一直在靠墙的百宝阁上放着,应该是他很喜欢的物件,今天一气之下竟然摔了。   “叔叔,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不想去探究这父子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他做点儿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何连成的父亲,宽宽的爷爷,这两年以来又尽心待宽宽。   “尽快想清楚,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签了,将来由你手里交给宽宽,我的宽宽还能拿到多一点。”何则林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看他脸上的红逐渐褪去,知道他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于是说:“叔叔,你有高血压,注意别轻易动气,太影响身体了。”   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他马上又有生气的迹象,我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抱回来了狼崽子到底养不熟。”他长叹了一声。   我不好接话,何萧再怎么不好也是他儿子,只有他有资格评判他的好坏。我对何萧是没好印象的,但不想介入父子间的争端。   “其实别人都以为我糊涂了,连成去世以后我把公司慢慢交给何萧打理。我比你们都看得清楚,没了连成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止是你,连成姨妈那边对连成的死因都有质问。我当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一是没证据的情况下,要任由谣言满天飞,何氏就倒了;二是两个人都是我儿子,对于何萧我心里是有亏欠的。没想到,这才两年他就耐不住了。”何则林喝了一口水,说出这么一席话。   我手有点抖,靠着书架站稳,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出院以后,不是没有怀疑过整起车祸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我在医院时,何萧胜利者一样在我面前炫耀的姿态,最后何连成因抢救无效死亡……这一切,我都有怀疑,但是我没证据。   在这几年以来,我整个人都陷入了迷雾当中,父亲公司倒闭的原因,那一起把我家推入绝地的车祸……这些都还没查清楚,何连成的死又像海啸一样袭击了我。   我出院以后,不是不想查这件事,而是觉得自己拖着三个孩子,不想再查这件事。如果这件事幕后真的有黑手,那我的任何举动都无疑于把孩子推向别人的刀口之下。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忍。我只能当何连成是正常车祸的正常死亡,我只能当我老爸的公司是正常的经营不善,正常的倒闭……   今天,何则林的话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压了很久的猜测,定定看着他问:“这件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何连成是你的亲儿子,如果你对他的死因有怀疑,为什么不去查?难道你不怕有一天宽宽会问你他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我丝毫没想到我的怀疑会一下子暴发,声音很大,语速很快,等这一串儿的话说出来以后,我整个人就像被人抽空力气一样,几乎软在沙发上。   “乐怡,我知道你对连成的感情,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什么比宽宽的安全更重要?”何则林探过身子,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温和而浑厚。   他的声音把我唤醒。是的,现在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呢!   “如果你还碍于面子不签那份合同,宽宽将来能拿到的恐怕更少。”何则林又补充一句,“我老了,心太软,做决定的时候有点优柔寡断。”   “我想一下,尽快给你答复。”我恢复理智。   何则林看到我的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你上阿姨上来收拾一下,三个孩子在楼上别单独待时间太长了。”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好,您有事就下来叫我。”   “嗯。”他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来到楼下,我先让阿姨上去收拾,再回儿童房看三个房子。一进门就看到了三对乌溜溜的眼睛,都是问我发生了什么的眼神。   我抱起宽宽,对元元和童童说:“是不是想知道爷爷哪儿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宽宽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跟着点头。我看他可爱的样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爷爷和叔叔发生了一点冲突,没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他们听得似懂非懂,难得那两个大的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准备哄他们几个睡一会儿。谁知元元和童童才躺下,宽宽含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说:“妈妈,要喝奶。”   宽宽的声音糯糯的,带着一股又甜又粘人的味道,我亲亲他小脸蛋说:“好,妈妈去给你沏奶,你先乖乖躺着。   “好。”小东西乖巧地应着。   我推开门去厨房冲奶,拉开上面的橱柜,拿出宽宽的奶粉。这时我才忽然发现宽宽的奶粉牌子换了,两周前喝的美赞臣,现在怎么换成了惠氏。   孩子的奶粉是很少换牌子的,因为小孩子味蕾特别灵敏,喝习惯了一种,再换需要适应很久,甚至有的孩子根本一口不喝。   我有点不理解,准备找机会问一下阿姨。   冲好奶粉,我拿着奶瓶往外走,在厨房门口时,忽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箱子,好奇心使然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一箱子美赞臣奶粉,都是崭新没有开封的。   “乐怡呀,那是要扔的,过期了。”阿姨从外面进来,不知来厨房拿什么东西,看到我在看那箱奶粉,马上笑着解释。   “哦。”我拿起一罐想看一下生产日期,生怕上个月这批奶粉已经过期了。   谁知我才拿起来,阿姨就快步走了过来,几乎是抢一样拿过我手里的奶粉罐说:“都是我,上午就应该扔以垃圾站的,过期好几天了。”   看她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了,闪身躲过他拿起奶粉看了看生产日期,距离到期日还有六个月。   阿姨看到我已经看清楚了,终于不再阻拦,又解释说:“宽宽吃腻那个牌子了,何先生吩咐换的,那些惠氏都是上周才买回来的,你放心,对宽宽的事老爷子可上心了。”   “是吗?”我微微一笑,拿着冲好的奶粉回到儿童房。阿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只是有些事,我需要向刚学会学舌的宽宽求证一下。   宽宽看到我拿着奶粉进来,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我把奶瓶递给他问:“自己抱着喝?”   “嗯。”他点了点小脑袋。   “喜欢喝这个吗?”我摸了摸他的头问。   “不喜欢。”宽宽说。   “为什么呀?”我假装不知情问。   “不好喝。”宽宽又说。   “哦,还是喜欢喝原来的?”我问。   “嗯嗯。”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好。”他抱着奶瓶响亮的回答。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上去一趟,问清楚奶粉到底怎么回事。宽宽喝完奶,就有点上下眼皮打架了。   我把宽宽哄睡好,拿着奶瓶去敲开了何则林的书房。他看到我手里的奶瓶,脸色一动,问:“为这个上来的?”   “嗯,想问为什么,好好的没过期的奶粉说过期?孩子脾胃弱,老换品牌也不好。”我语气虽然平静,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儿。如果我猜测的对,今天何萧被老爷子直接赶出去,必然与奶粉有关系。   何则林这一次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乐怡,我是听了婴幼儿营养专家的意见,说是常年吃一种奶粉对孩子脾胃也不好,主要是怕里面有添加的东西,所以定期可以换一下。”   “何叔叔,我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点生硬。   “你看你,太轻真儿了。宽宽是我亲孙子,我能亏待他吗?”何则林问。   “您是不会,但是您身边有特别不喜欢他的人。”我直言不讳。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要稍一退步就绝对问不出真相。   “乐怡。”何则林叫道。   我不再让步,把奶瓶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来到门前我突然站住回头对何则林说:“叔叔,我会拿一罐美赞臣去检测一样,看到底是不是奶粉被人做了手脚。” 第014 又见面了   我的话音才落,何则林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叫住我的说:“乐怡,这件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再究纠,现在的宽宽没有任何问题。他是我亲孙子,是我儿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我绝对不会把宽宽的事儿当儿戏的。”   “奶粉到底有什么问题?”我躲开他的解释,直接问。   何则林不说话了,他低头想躲开这个问题,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让步,但是涉及到宽宽,我分毫不让。我没能亲自带他,本来就心里就有愧疚。   “就是一些致孩子发育迟缓的东西,宽宽的体检报告,昨天拿回来的。”何则林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我。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宽宽各项指标都在标准值内,最后的总结写着,因服用时间极短,还未发现有不良影响云云。   “只是未发现,也可能是没显露出来,怎么就能说对宽宽没有任何影响呢?”我语气明显冷了起来。   何则林脸色不好,但是勉强压住怒气说:“乐怡,对于宽宽的关心,我并不比你少。”   “是,这样还能让奶粉出了问题。”我定定看着他说,“叔叔,我尊重您,但并不代表您办的每一件事都正确的。宽宽奶粉的事,我不会这样算了。您站在这样的位置上,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感激了。”   何则林与我不同,我与宽宽是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他与何萧和何连成才是直接的血缘关系。在何连成去世以后,他唯一剩下的最新的血脉就是何萧。宽宽虽然是他的亲孙子,但与何萧相比,到底差着一层。   所以在宽宽这件事上,我不怪他。只是,我做为妈妈,一定会把这事查个明白。至于是谁做的手脚,我用大脚趾也能想出来,必定与何萧脱不了关系。   “乐怡,我会给你,给宽宽一个公正的结果,你先别急。有些事,不是你着急就能处理好的。”何则林又补充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说:“我懂,谢谢您。”   说完我转身出门,走到一楼的厨房走廊,捡起两罐还没被阿姨处理的奶粉放进手提袋里。   我不会和何则林闹翻,经过这件事,他对宽宽的事应该会更上心,只是这种事太难防了,我也不想把所有的证据消毁。至少留有一份证据在我手里,将来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乐怡。”阿姨听到走廊里的动静,走出来看到我拿着奶粉。   “阿姨,我就是想留两罐,反正你也要是扔的。”我勉强笑笑说。   “我想和你说,这些奶粉是何萧托人买回来的,原来一直是老先生自己买。上一次的刚喝完,何萧正好在家里吃饭,说他正好要出国,可以给宽宽带回来一些。”阿姨说着,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楼梯,又说,“我也是女人,理解你的感受,宽宽我以后一定好好照看。”   “谢谢阿姨。”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认真的道谢。   “乐怡,别为难自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阿姨走过来,拍拍我的手,话说得语重心长。   “嗯,我知道的。”我说着,觉得心里有什么难以抑制的东西往上涌。   我努力压了半天,回到客厅里眼圈还是有点热。在卫生间重新洗好脸,我回到儿童房,三个小东西都睡着了,睡姿各异,元元和童童把被子蹬得七拐八扭,唯独宽宽睡得安安稳稳,小被子盖得周周全全。   奶粉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里面添加了百分之零点三的药,这个药对成人没任何影响,对孩子却影响巨大,抑制孩子的正长发育。   捏着检测报告,我想把何萧碎尸万段。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会对宽宽下手。难道何氏的二分之一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么?   他现在已经和白露在一起了,拿着一半的何氏做好了,没几个就能扩张出另一个何氏来。他本人就是个经商天才,在有了不算少的第一桶金以后,想要做大并不是很难的事。   那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何连成的死与他绝对脱不开干系。   以前对于这件事我只是猜测,现在我却几乎能够确定,就是何萧搞的鬼。   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没确定下一步自己究竟要怎么做。这么多事连环勾结,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可是,我一味的忍让,换来的是别人对宽宽下手。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需要再认真的想一想了。   本来我与程新约好,周一面谈关于广告推广的事,但是周一早上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安排不开,约我把时间安排到周三下午。   从检测报告里拨出脑袋的我,看了看时间,必须先去见程新了。于是,拿起准备好的材料,带上郑海涛准备过去。   郑海涛在经过方慕晨座位的时候,敲了一下她的桌子说:“我们可是要去红日投资谈合作的哦。”   方慕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坐到电门上一样,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问我:“林姐,真的是去红日?”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听到我肯定的回答以后,马上从座位后面绕过来,一把扮过我手里的包说:“林姐,我陪你去吧。不管是平面媒体,还是电波媒体,我都有过接触。不像郑海涛,从毕业前到毕业后,再到现在接触的都是平面媒体。我比他经验丰富多了。”说着还不忘问郑海涛一句,“对吧?”   这一句话把郑海涛气得七窍冒烟,不过他有点故意气方慕晨的意思。他挑了挑眉说:“我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了,林姐带我更放心。这一次去谈合作,肯定要先谈咱们公司的优势,还有做过那些大企业的宣传,你去,是没用滴,你才来了几个月呀。”   方慕晨听了郑海涛的话,脸拉得老长。不过转眼又堆出满脸的笑说:“林姐,我跟着保证什么都不说,只负责拿包,给你们当好小跟班。”   “为什么非要去?”我有点不解。   “林姐,你忘了吧。程新可是他偶像。你确定带她去,她不会扑上去要签名么?要是真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就惨喽。”郑海涛说。   “林姐,我不会的。我保证只是远远的看看就行。”方慕晨忙解释。   “好吧。”我点头。   方慕晨的心理我理解,没必要让一个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这种机会溜走,谁都是从小姑娘过来的。   一听我答应了,她马上接过郑海涛手里的资料,一边笑一边说:“两位领导,请,我保证当好跟班。”   我笑笑有点羡慕她这种朝气蓬勃的心态,想想自己摇摇头,我不比他们大几岁,却已经是老气横秋了。   程新的公司在新cbd,交通不是很方便,但是绿化极好。   他们才在国内发展没多久,能在新cbd有一幛自己的楼,让我觉得惊讶。不过再想回来也能理解,毕竟每人起步不一样。我真不肯相信,程新像他的简历上写得那么简单,没有一点家庭背景。   来到一楼前厅,我们说明来意,立即有人带我们到了位于七层的会议室。我们在会议室坐下,等了不足五分钟,程新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我才起身准备说话,程新就先开口说:“林小姐,对不起。本来和你约好今天谈一谈推广的事,但我这周确实分不开身,让我们行政部的刘连经理和你谈吧,有问题再沟通。”   “没事,您先忙您的。”我忙说。   他又转身对身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刘连,这是林乐怡小姐,我听说他们公司做的金融创意还不错,点子又新又吸引你,你和他们谈一下。我马上还有会,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各大公司都有专门的部门来负责广告宣传事宜,红日的程新亲自约的面谈,我本来就觉得有点奇怪。今天他这样的反应我反而觉得正常了,于是在他离开以后,双方的沟通正式开始。   谈判期间我悄悄看了一眼方慕晨,满眼的星星,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回到公司以后,方慕晨不等我催,半个小时以后就把会议记录交给了我,我一看只能感叹一下,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怎么就没见她在去阿卡谈合作时记得这么详细了?客户的需求被她清清楚楚做成了十二条,每一条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小丫头,认起真来还确实是让人出乎意料。   “慕晨,这份纪要怎么这么详细?”我问。   “我有在认真听嘛,说好了给你们当好小跟班儿的。”她说完又补了一句,“林姐,下次还带我去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以后只要把纪要都写得这么漂亮,我保证如果这个项目拿下来以后,让你做项目的全程跟进。”   “真的,太好啦!”方慕晨欢快地说,如果不是在办公室,我看她都能跳起来。   我一边看她的纪要,一边修改下一次会议的重点,看怎么样才能最快推进项目,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电话,犹豫了一下接通。   程新的声音传了出来:“林小姐,今天谈的结果我知道,希望你们尽快出一份推广方案,我们看一下。”   “好的,没问题。”我说。   他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疑惑的问:“林小姐,你在美国留过学吗?”   “没有。”我笑着说。   “那你在那边生活过?”他犹豫了一下又问。   “没有,我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这几年都在帝都。”我想了想说。   他在那边哦了一声,说了句:“那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我觉得满头雾水,他刚才问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云里雾里的?卖的什么关子?能不能和红日合作,难道还要看对方公司有没有国外的教育背景吗? 第015 陌生的熟悉感   我满脑袋疑惑放下电话,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期待的方慕晨正眼巴巴的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马上问:“林姐,是不是咱们得找机会约对方负责人吃个饭呀。”   方慕晨这小花痴犯得有点太厉害了,我想了想收起脸上的笑说:“小方,不管再怎么崇拜一个人,也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何况,你这样的崇拜根本摸不到。”   方慕晨脸微微一红说:“林姐,我就是今天太激动了一点儿。”   “把这份激动用到工作上,能出色很多。今天这份纪要写得就比较不错了,以后照这个做,好吧?”我微微笑着。   方慕晨笑了笑,点头说:“知道啦,谢谢林姐。”   给红日的方案大概用了两周确定下来,我把后续工作交给方慕晨,她认真做了一份漂亮的项目计划书,装订整齐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我拿到以后翻开仔细看了,比起以前的确实进步不少。其实在这个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差异越来越小,差异大的是用不用心。因为大部分的工作不需要特异的能力,只要能够用心就能够做好。   比如说史兰,从最开始的一家美甲小门脸儿,现在一步一步变成了帝都第一美甲连锁店,甚至现在已经开始了扩展了美容项目。   和红日的第二次会议约的是周五下午,这一次程新倒是全程参与了。   计划书演示以后,他很有针对性的提了几条意见,方慕晨虽然还有偶像情怀,但已经收敛了很多,认真的在记,有时候还会帮郑海涛解答一两个问题,补充得十分恰当。   在方慕晨补充说明以后,程新还特意看她一眼。她一接收到程新的小眼神,整个人马上又不淡定起来。我不动声色看过去,方慕晨才算勉强又镇定下去。   会议结束以后,我与郑海涛和方慕晨在楼下分开,他们要回公司一趟,把资料放回办公室。我需要赶到幼儿园接孩子,周五孩子放学早一些。   新cbd在四环外,出租车本来就少,又赶上周末,我看看时间觉得要准时赶到二环里的幼儿园有点玄。   站在路边等了二十分钟,连一辆空驶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到,我有点急了。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距离这儿最近的地铁站还有四公里……靠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一定要摇号买一辆车!我在心里暗暗道。   原来从来没想过车的事儿,那是因为很少往外面跑,最近也是有点奇怪,所有的项目都不太近,靠打车和地铁太浪费时间了。   正我站在路边不停转圈儿,恨不得一路跑回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悄无声息停在我身边。我以为别人要停车,马上往一旁走了两步。谁知车窗打开了,程新从里面露出脸,微微一笑说:“林小姐,真是巧,你往哪儿去?我捎你一程?”   “我去幼儿园接孩子。”我忙说,“我再等一会儿就有出租了。”   “我正好去那附近办事,上来吧。”他示意我上车。   我抬头又看了看路上,目光所及的地方依然没有空驶的车子出现,只好满是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他调转车头直接上了四环。   “林小姐,您结婚几年了?”他问。   “我……离婚好多年了。”我顿了一下,直言道。   “哦,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又问。   “还好,孩子比较懂事。”   “你……一直在北京”   ……在聊了一阵毫无意义的话以后,他又问。我觉得他对这个问题有点过于纠结了,于是笑着说:“差不多,从南市过来就一直在这边了。”   “近几年都没出去过?”他又问。   “没有。”我直接说。   车子里沉默起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问得这么详细有点唐突,其实我只是觉得你特别熟悉,就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仔细想想我又没有来中国的经历。”   这车子隔音太好也是缺点,两个陌生人只要一沉默下来,呼吸声就清晰得不得了,空气中就会有难以消除了尴尬和隔阂。   “您一直在国外?”我也有点奇怪他的问题和普通话。   “嗯。”他说。   “那我能问一个比较唐突的问题吗?”我说。   “可以。”他在前座儿微微点头,做这个动作时,他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的普通话讲得特别好,一点儿也不像从小在国外长大,然后第一次回中国的感觉。”我看着他的侧颜问。   他表情如旧,也是一脸疑惑地说:“可能我学习语言的能力比较强吧,这个已经有人问过了。不过,我确实没来过中国,一直在国外长大。”   “哦,这样啊。”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四环到三环的连接线拥堵无比,我坐在车子里觉得有点莫名紧张,就像是第一次去面试,看着窗外听着程新均匀的呼吸声,心跳有点加快的迹像。   不能这样,我又不是方慕晨那样对他怀有崇拜之情的少女,怎么会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呢?   在我觉得再不说点什么空气就会安静得爆炸的时候,拥堵的车子终于开始移动了。   他似乎也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林小姐,孩子在哪个幼儿园?”   “上次遇到您的那个xxx幼儿园,在平安大街上。”我说得有点急,就像是抢答一样。   “好,我送你过去吧,我去东直门办事,导航上说好像也在平安大街。”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一眼导航的屏幕。   “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是二环,然后右拐第二个立交桥就是东直门,你把我放哪儿就行,我再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我看他开着导航,想到他刚来帝都没多久,就替他指了路。   “哦。”他嘴里虽然应着,还是迅速在导航上输入了我说的那个名字,导航迅速重新规划路线。   “我送你过去,才不过四公里,你不用麻烦了。我刚回来的时候也不习惯开车,但是在帝都,太难打车了。”他回头向我笑了笑。   不知道是看得久了顺眼了,还是车子里的气氛太安静了,我竟然觉得他的笑容很干净,难得的像个不谙事世的孩子,不似传说中那样呼风唤雨的商业精英。   “你这边不着急么?”我问。   “不急,几个人吃个饭而已,晚一点也没事,据说保利剧院今天有什么国粹昆曲《牡丹亭》,有几个朋友要请我去欣赏一下,说熏陶一下我对中国的感情。”他说得直接又真诚。   “昆曲《牡丹亭》确实不错。”我应了一句。   既然他这样说了,我再推辞下去,反而不好,索性顺水推舟和他大致介绍起《牡丹亭》来。   这个曲目我原来看过,确实是辞令华丽,读起来都唇齿生香。   车子一点一点往城里挪,我也一点一点搜寻着脑子里关于《牡丹亭》的相关信息,整理成比较好理解的顺序讲给他听。   其实我并不了解昆曲,也不了解《牡丹亭》,但是任何一个中国人说起这个都能聊两句。这就是所谓的国家的民族的,传承了几千年的文化底蕴。这个东西和你从书本看来的不一样,和个人的生长环境,价值观,社会环境都有关系。   只要是中国人就知道《牡丹亭》的华丽唯美,当中爱情故事的惊心动魄,为爱生,为爱死……   在我讲完自己仅知道的那些以后,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忽然又问:“梦见一个人,就爱上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说完这个他又认真看了看我,说:“如果我说梦到过你,你觉得奇怪吗?”   他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听别人说过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比较直接,他们擅于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不会拐弯抹角。但是,这么直接的问,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呵呵,其实也不一定梦到的就是你,就是觉得你有点熟悉。”他又说。   “我快到了。”我看着窗外,终于找了一句可以说的话。   “哦,快到了。”他也应了一声。   车子停在挤孩子的大军外围,他看了看路上那看不到头儿的车,问我:“孩子都要家长接么?”   “是呀。”我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那个……刚才我开玩笑了。”他微微一笑,下车拉开车门说,“有时间再联系,期待你能做出更适合红日做宣传的方案。”   “谢谢。”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拉门下车。   看着他的车子驶远了,我忽然觉得有一种超级不自然的感觉,就像是我被人暗中观察一样,悄悄打量四周,什么也没发现。   我走路穿过车流,来到幼儿园门口,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元元和童童一起排着队走了出来。   两个小东西看向我,先是笑了笑,转而目光转向了相反的方向,脸上的笑更深了。   我奇怪地顺着两个小东西的眼光望过去,心里暗道:看见熟人了?还是楚毅来了?楚毅没说这周要带孩子一起过呀…… 第016 托付宽宽   在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那,车旁边站着何则林,他手里还牵着宽宽。怪不得元元和童童这么兴奋,原来是看到了弟弟。   我拉着两个孩子走过去,何则林笑笑说:“没提前和你打招呼。”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抽时间过来。”我弯腰抱起宽宽,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搂住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   “宽宽,哥哥这儿有好玩儿的。”元元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软陶捏的小手枪递了过来。   宽宽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这个五彩的小手枪吸引,接了过来就挣扎着往地下滑。   我把他放在地上,招呼三个小东西到路边的便道上,然后问:“何叔叔,您过来找我有事?”   “先上车吧,这儿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何则林说。   司机打开车门,我招呼三个孩子上车,然后自己坐在孩子身边。何则林坐在前排,往后看了一眼说:“该换车了,孩子再大一点这么坐就有点挤了。”   “嗯,我摇上号就准备买一辆,周末带他们出去玩。元元和童童和其他小朋友比,去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少得多。去公园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的。”我心里有点愧疚。   “我公司名下有几辆车用不上……”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打断了何则林的话,他只要把宽宽带好了,其它的事一概不想再麻烦他。不管怎么说,元元和童童与何则林一点关系也没了。   “好,有需要帮忙你就直接说。不管怎么讲,现在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有事不来找我找谁去?”何则林温和笑着说。   他的话没错,我听着却觉得有点别扭。至少在一个月以前,他对我绝对还没有这样和颜悦色,他对我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理智地把握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那样的他,我能理解。身为父母的人,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孩子,何连成的死与我有直接关系,他迁怒于我是正常的。   现在他的突然示好,反而让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先回家一趟,把书包放下,还是直接去找个地方坐会儿,让孩子们吃点东西?”何则林征求我的意见。   “先回家一下吧,现在时间也早,宽宽也没来过我这儿。”我想了想。   何则林既然有话要说,回家说才是最好的。至于吃饭,现在才四点不到,吃饭有点太早了。所以,他今天找的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孩子多有多的好处,到了家门口我才打开大门,元元和童童就一边一个牵着宽宽的手,拉着他上了门口的台阶,嘴里还小声说着:“宽宽,到哥哥家啦,上台阶慢点儿。”   元元的性格细腻一点,一直细心地护着宽宽。童童则不一样,上了台阶接过元元的书包,一把推开大门,一边说:“我先把东西送回去,你带弟弟在院子里等着我,我们家有秋千呢。”   住进这里的头年开春以后,沈末找了个专业的装修公司,把屋子和院子都收拾了一下,六十多平米的院子修了个小鱼池,一架两米多的假山,搭了个四角凉亭,旁边靠墙的地方种了一排的金银花,金银花架子下支了一个秋千。   他说葡萄架上容易招蛇,还是金银花好一点,不生虫,夏天还防蚊。他说的这点儿我倒是不知道的,事后我问他一共需要多少钱,他呵呵一笑说:“房东修整一下院子,是为了给明年涨房租做准备,踏实住着吧,明年房租翻一倍。”   话既然说到这一步,我只能安然接受。不过到了第二年,涨房租的事儿似乎被房东忘记了。   宽宽大概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小院子,眼睛有点不够使,看看这儿看看哪儿,满脸都是惊奇。孩子就是这么满足,一点新奇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无价之宝。   元元领着他来到秋千旁边,用手抹了一下上面的浮灰,弯腰把他抱上去,说:“是不是想玩儿?不过你可得抓紧绳子,不然摔下来就死了。”   宽宽两只小胖手抓着绳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元元说:“哥哥,推。”   童童跑到屋子里,把自己喜欢的玩具抱了出来,放到秋千旁边一块儿青砖地上,回头对宽宽说:“哥哥的玩具多吧,一会儿教你怎么玩。”   何则林看到三个孩子在一起毫无芥蒂的样子,笑了笑说:“宽宽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呀,真是受委屈了。”   “让他们在这儿玩,不会有事儿的。咱们进去聊?”我问。   “好。”何则林点头说。   客厅的落地窗面积很大,我在那里放了一张小茶桌,其实不为喝花,只是为了看看书,晒晒太阳。   沈末好茶又懂茶,送了一套茶具过来,我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附庸风雅。   何则林走进屋子里环顾一周,在小沙发上坐下说:“房子收拾得不错,这样才是家。”   “家里有孩子,有点乱。”我收起沙发上的汽车遥控器,随手放到桌子上,然后问,“何叔叔,你喝点什么?”   “这才是家,不像我那里,连成搬出去以后,整个房子没了人气一样。”何则林说罢看了看旁边的饮水机说,“我喝白水就行了,上了年纪这会儿喝茶喝咖啡都会晚上睡不好。”   我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从我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三个孩子玩得热闹,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三人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宽宽满脸崇拜地看着元元和童童,然后一辆遥控飞机就摇摇晃晃的升了空。   “股权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何则林问。   “差不多了,我同意您的作法。我可以先代宽宽签字,等到他长大成人以后再交给他自己处理。”我说。   关于何氏的股权,我认真想过。何连成当时不肯放手有他的考虑,毕竟是自己父母辛苦打下来的天下,拱手让给一个私生子,这事儿想想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当时寸步不让。如今,能够帮他拿回属于自己东西的人只有宽宽了,他有会法的继承权,唯一的缺点是年龄太小。如果何则林把股权委托给董事会管理,说不定到宽宽长大以后,连一分钱的权利也拿不到。   “你能想开,最好。”何则林长舒了一口气,“我生怕你还像从前那样倔。”   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别脸看向窗外,轻声说:“原来的那种性格说得好听了是倔,说得难听了是不识好歹。如果不是我那么固执,连成或许还好好的。如果在每一个选择的路口,我稍微柔和一些,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   “各有利弊吧,不一定现在就比从前好,也不一定从前就比现在处理的更妥当。”何则林难得的对我宽容。   “谢谢何叔叔。”我说。   我们都假装奶粉事件没有发生,我不想和他细谈,因为我了解他的立场,不想他为难。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想办法护他周全。奶粉的进货渠道,我已经找人查到了,只等到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拿出来,给某人来个“雪中送炭”。   “今天来是想把宽宽托付给你几天,我要到国外处理一些事情,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一定能回来。把宽宽交给阿姨,我有点不太放心。”何则林开门见山的说。   “是急事?”我问。   “嗯。”他应道,“如果不急,也有时间和你提前商量。今天晚上就走,所以才直接去幼儿园门口堵的你。孩子吃的用的我都带过来了,等下让小陈拿进来。”   “宽宽在我这儿你不担心,忙你的就行。”我说。   “知道你最近也在忙项目,怕你忙不过来。”何则林表情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宽宽是我儿子,我照看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要是实在太忙,不得不去公司,我就带宽宽去公司。我那家小公司没股东什么的,自己说了算,把孩子带过去没事。”我笑着说。   不管这一个月我有多忙,一想到宽宽天天能够和我在一起,心里的欢喜无法用言语表示。   他在刚刚懂事的时间,从我身边离开,直到现在才重新回来,虽然是短短的一个月,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柔情还是有点控制不住。   忽然就回想起他小时候肉乎乎的窝在我怀里的感觉,那会儿的他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动作就是哭。当时在经历这一段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被他熬到想崩溃,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都是甜蜜。   何连成那时还会手忙脚乱地帮他冲奶粉……   “那我就放心了。”何则林的话把我从回忆里扯出来,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恍然若梦的感觉。   与何则林又闲聊几句,天色就暗了下来。秋末冬初的季节,白天越来越短。   何则林在附近的一家私人会所订了晚餐,我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过去,一个十人包间,因为有了三个孩子的原因,竟然不显得空旷。   晚饭以后何则林又把我们送回来,特意留了司机小陈的电话给我,让我有事就给他打。他原本是想把司机留在我这边儿用的,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习惯,直接拒绝了。   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你明确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并且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第017 程新的突然袭击   一家人难得气氛融洽的吃过饭,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何则林把宽宽送到我那里,然后和司机一起离开。   宽宽在何则林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时,才猛然醒悟眼下是什么情况——爷爷要把他单独留在我这里。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紧紧关上的大门,小嘴一扁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忙抱住他哄道:“宽宽别哭,这段时间和妈妈住一起,爷爷要过一个月左右再来接宽宽了。”   他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元元和童童拿来玩具哄他玩,逗了好半天他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觉得再怎么哭也没希望了,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   把宽宽从怀里放下,我也觉得异常心塞。   从几年前一个人带元元和童童到现在,我从来没为因为孩子红过眼圈儿。无论生活多难,我一想到有两个小东西一心一意信赖我,依靠我,都会咬牙挺过去。   而现在,宽宽……一个自己从一个小豆包开始,带到快会走路,然后被自己亲爷爷接走……再到这一次送回来……这中间的过程自不必说,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在面对和妈妈独处时光时,竟然会因为不想留下来哇哇大哭……我独自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不甚好的月色,眼圈又涩又疼。   第一天和我一起住,宽宽睡得不安稳,小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间或抽噎两声,借着浅浅的月色,能看到他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在他身边,也睡得不安稳。到了早上,我才翻个身醒过来,躺在我身边的宽宽就醒了,小家伙儿先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满眼都是陌生,似乎是在疑惑自己在什么地方。   “宽宽,你是住在妈妈家呢。”我轻声对他说。   他转过头看看我,终于露出一个笑,笨手笨脚地翻了个身,搂着我的脖子叫了一声:“妈妈。”   “乖,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我对他说。   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帮他盖好小被子,准备去厨房冲奶粉。   才一进厨房,就听到元元和童童从自己房间跑出来的声音,小拖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响,我探身出去看着客厅的那两个说:“起来啦?”   “妈妈,弟弟呢?”元元问。   “刚醒,在房间。”我说。   两个不及和我打招呼,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就从房间里传出来宽宽咯咯的笑声。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在周五把宽宽送了过来,周六周日两天有两个哥哥在家帮他一起熟悉环境。   给宽宽冲好奶粉,又去准备元元和童童的早餐,等我把一切弄好,两个大的已经把小的衣服穿好,童童还找出一把自己的牙刷给宽宽说:“宽宽,走,哥哥带你刷牙。”   小孩子穿衣服,歪歪扭扭是正常的,宽宽大概觉得身上的衣服不舒服,一边跟在童童身后走,一边用手去拉扯身上的衣服。   我不由笑了,走过去帮他整理好,拍拍他的小屁股说:“去吧,跟着哥哥。”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有元元和童童在身边,宽宽倒是一直乖乖的,每天都开开心心。   到了周一早上,我带着宽宽去了办公室。   把他一个人放家里,这是不可能的;托付给其他人,我不舍得;我留在家里带他,也有一定的难度,公司还有一堆的事儿……   所以在周五晚上我就想好了,必须去公司的时候我就把宽宽带去公司。   方慕晨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带孩子过来,看到胖乎乎的宽宽都很喜欢,还说着林姐你好福气,儿子好乖之类的话。郑海涛几个唯一知道我与何连成之间的事的人,倒是一句别的话没说。   宽宽大概是没来过办公室,左看右看十分新奇,最后我挪出一间会议室,把我的电脑和宽宽一起搬了进去。会议室的门一关,即使宽宽闹两句,至少不影响他们几个在外面工作。   男孩子的性格和女孩子不同,骨子里就是喜欢新奇,爱冒险的。宽宽可能也是因为来到从不熟悉的环境,一上午兴致都很高,把会议室当成自己的冒险乐园,几乎每个角落都去摸到了。到中午时,我一看他小手小脸上全是灰尘,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蹭来的。   头三天都算正常,周四我再带他和我一起上班的时候,他有点不乐意了。我一看他的表情,只好带了一包玩具去。心里暗道,等到一个月以后,唯一的会议室或许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儿童乐园了。   孩子都有午睡的习惯,宽宽吃完中饭,都会睡一会儿。会议室原本就有一个折叠的单人床,为给准备加班通宵的人准备的。如今派上了用场,小小的宽宽睡在上面,正正好。   我刚把宽宽哄睡,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手机就在桌子上嗡嗡的震了起来。我一把按住兔子一样乱蹦的手机,快步走到会议室外面接电话。   才一接通,就听到了程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今天外出办事,正好经过你们的公司,上去看一下可以么?”   我一听这语气,赤果果的实地考察来了,刚想说好,忽然想到了会议室里正在酣睡的宽宽,稍一犹豫说:“改天行吗?”   “哦,不方便?”电话那头满是不解。   “不是。”我忙说。面对客户,说不方便这话,简直是在找死。   “那我上去看看。”他那边不等我想出合适的理由,马上接了话。此时总不好再拒绝,我心里思索着,万一要进会议室,我就实话实说。   “小方,你的偶像现在就在楼下,马上来公司微服私访,你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招手叫起方慕晨。   她一下子椅子上弹了起来,问:“真的?”   “嗯,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种玩笑。”我说。   “太……太突然了吧。”方慕晨也觉得有点不可能,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导收拾着说,“其它的不说,总要留点整洁的印象吧。”   这会只能怪楼里的电梯速度太快,不等大家收拾好桌面,程新就已经出现在公司门口,我忙迎了过去。   “程总,您过来也没提前打招呼,办公室都没什么准备。”我寒暄着。   “不用准备什么,只是顺路来看一眼。”他淡淡的说,等到与我错身而过时,他轻轻地说,“忽然想上来的。”   最后这一句声音很小,只有与我不过十几公分距离的我能听到。我不觉得有点奇怪了,他干嘛要给我解释这个。   “程总,请!”方慕晨简直是兴奋得昏了头,拉开会议室的门,就把程新往里让。   等我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程新跟在方慕晨身后走进了会议室。方慕晨大概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对,会议室还有一个正在甜乎乎睡午觉的宽宽呢。   我们的会议室原来就不大,一打开门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在眼前。   小小的折叠床就在会议桌旁边,地上散乱地扔着一些小孩子玩具。程新看到这个情况明显一怔,抬头问:“这是?”   “不好意思,孩子太小,这段时间没人照看,我带到公司来了。”我忙上前说。   “哦。”他应了一声,又问,“那我们出去吧,别影响孩子睡觉。”   我看到他呆呆的表情,心里悄悄说:“完了完了,这单生意别想接了。谁愿意把生意交给一个带着孩子上班的人,一看就需要为家里付出很多的好吧。”   “程总——”我准备开口解释。   谁知才开口,他就轻驾嘘了一声,然后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只小黄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放回到会议桌上,回头对我说:“这个,我很眼熟。”   “嗯,这个帝都的玉渊潭公园新引起了几只,原来在香港迪士尼也有。”我说。   小黄鸭和大黄鸭造型一样,只不过大黄鸭是浮在水上的,小黄鸭是为了哄孩子洗澡,浮在洗澡盆里的。他当然会觉得眼熟了,在帝都引进大黄鸭的那段时间,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   “不是……”他忽然停住话,脸上有几分不自然,顿了一下拉上会议室的门,扫了一眼办公室问,“其它地方能坐会儿吗?”   我看他还有谈下去的意思,马上把他领到我靠墙的座位上,让方慕晨倒了一杯茶。   一切终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应该是商业考察的节奏。   他略微对于计划提了一些意见,我记下来准备下一版的方案里做改进。谈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他起身告辞,出于礼貌我多问了一句:“程总,您有时间吗?要不到楼下咖啡厅坐一下,这一家的咖啡还不错,比较地道。”   我以为他会客套的拒绝,然后直接离开,谁知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他点了点头说:“好啊,现在下去?”   我被他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加郁闷,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程新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问我:“怎么?不放心孩子?” 第018 沈末回归   “小方。”我叫住方慕晨,对她说,“等一下宽宽醒了,你帮我安抚一下。”   “好的,林姐,放心吧!”方慕晨笑得最光灿烂。   我和程新来到楼下咖啡厅坐好,他点了两杯蓝山,对我说:“林小姐是家庭事业两不耽误。”   “算不上,孩子暂时和我在一起。”我说,“今天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这几天确实没人看孩子。”   我说的是孩子在办公室的事,这放到任何一家公司也是不允许的,带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来上班,有点太……不合适。   “这不算什么,像国外一些大公司都会设有婴儿室,如果妈妈必须把孩子带到身边,可以放到婴儿室,每隔一段时间过去看看。婴儿室也会设了专门的人员照顾,特别是在孩子暑假或者寒假期间,都是允许带孩子来公司。”程新大概怕我对这件事太过较真,认真的解释着。   “哦,挺人性化的。”我笑着应道。他的这种说法,我也有耳闻,只是没有求证过真假。   “是,国内好像没公司这么做。”他说。   我心里有点苦笑,现在的职场是充分体现男女平等的小社会。不管性别,男女的工作强度是一样的,属于自己的工作不管多晚都要完成,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女人,或者你是妈妈而忍让你一分。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其实我们这个社会的本质一直没变,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打破了“君权神授”这个骗了人类社会几千年的骗局。现在,所谓的“男女平等”不知道具体体现在什么地方了。   男人和女人,性别不同,分工不同的习俗延续了几千年,如果一句“男女平等”就能颠覆和重置人类进化史上写进基因的东西,那也是神话一则。   “嗯。”我应道,低头转了一下手里的小银勺,问,“程总,您今天过来,主要是考察我们公司的基本情况还是?”   “不是,顺路经过。”他摇了摇头,“你们公司的情况,我通过别的渠道已经了解清楚,具体的执行和操作能力,在阿卡的推广上也大概能知道一些。这次只是顺路,有点奇怪,忽然想上来看看。”   “哦。”我应道。   程新的话似乎是真的,但是却没有实质的内容。他一个投资公司的掌舵人,不可能凭感觉做事,所以觉得想上来看就上来看看这个说法,我挺不相信的。   不过他既然来了,我这边都要认真应对。   “林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先生呢?”他在与我交谈中,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两年前,出车祸了。”我淡淡的说,脸上风轻云淡。真的,我自己也没想到,不经意间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而我在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意想中的那么不敢碰触。   “对不起,我唐突了。”程新满脸歉疚的说。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摇头,微笑。一切在表面看来,都无懈可击。时间像个无情的人,带走一切你自以为深入骨髓的伤害。许多年过去以后,再去回首从前,发现原来以为过不去的事,不过是一件事。   “那你现在,还在想念他么……”程新犹豫着问。   “现在这么忙,忙到忘记思念……”我低声说,忽然在话说完以后,意识到这样的话太过暧昧,掩饰的笑了笑叫道,“服务生。”   不远处的服务生看到我招手,走了过来,我随手点了几样点心,等到服务生离开,桌面上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   “说来奇怪,总觉得认识你很久了。”程新也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淡淡的说着,浅浅的喝着咖啡。   “有时候中国人讲究缘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看着自己眼前的白门铃咖啡杯,上面的烫金花纹晃得眼睛有点花了。   “嗯,很难的。”他莫名的接了一句。   “缘法这个东西,大概就是在某些时候,毫无设计情况下,与某人相遇,相识……我们之间这种合作的关系,也算是缘法的一种。”我终于顺利把话题扯了回来。   接下来半个小时,这场午后咖啡小聚,终于有了商务闲谈的感觉,就合作的方案,重新敲定了一些细节问题。   在工作上,程新是是认真的,认真到几乎变态。末了,他笑着说:“不是我对这件事非要亲自过问,而是觉得……”他说到这里住嘴,想了一想,说,“莫名其妙,我就抢我宣传部的工作,回去得道歉去。”   “程总,你说笑了。”我浅笑道。   “真没说笑,我严格规定各部门之间不能越权的。”他严肃地说完,我刚想说话,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先接电话。   他接完电话,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公司有事点儿,我得先赶回去,有问题下次见面再沟通。”   “我送您下楼。”我站了起来,走在他旁边。   他刚出电梯,早有等在一旁的司机迎了上来,司机叫道:“程总。”   程新微微点头,向我笑着说了再见,然后直接走出旋转玻璃门外。   带宽宽到第一个周五,他终于适应了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每天晚上还会闹一会儿,但明显好了很多,有时就轻轻问几句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得到我的回答以后,就乖乖睡过去。   周六一大早,我刚轻手轻脚爬起来准备早餐,就听到了外面有拍门声,忙穿上外衣走出去打开门,看到沈末一身浅米色的休闲装,正懒懒的站在门外。   “回来啦!”我满是惊喜。   他出去以后,打电话回来说可能要在外面停长一些时间,没想到这一长竟然是两个多月。   “可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下的飞机。”他笑笑,努了一下嘴示意我看他两只手里拎得满满的,说,“确定不让我进去说话吗?”   “高兴坏了。”我忙说着,打开大门把沈末让了进来。   进到客厅坐下,他四下看了一眼,说:“两个小东西还没起来呢?”   “可不是,周末现在倒是学会睡懒觉了呢。”我笑着接过他的东西,转身给他接了一杯温开水。   他的口味比较挑剔,没有好茶的时间只喝白水,大概四十五六度的样子,其它饮料一概不喝。   我这里没有好茶,即使有好茶,我也没时间领伺候那些茶,于是索性直接给他白水。他倒是随性,从没和我纠结过这件事。   “这个袋子里,都是吃的。我早上让厨房给我准备的早点,有点多拿过来和你们一起吃。”他说着把一个大大的纸袋子拎起来,走到餐桌前,一样一样往外拿。   我一看,这早餐不知道不知道比我准备的丰盛了多少倍,虾仁蒸饺,鲜肉小笼包,奶黄包,蟹籽生煎……汤汤水水也有三四盒,还带了水晶虾仁蒸蛋羹……   林林总总一桌子摆起来,差不多有小二十样儿。   “发财了?早餐都吃这么奢?”我笑着问。   “即使不发财,吃这几样早餐,还不至于把我吃穷了。”他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毛病,早餐都是凑合。关于吃这玩意,是能看出出身的。一般情况下,没有三代富贵,对于吃是没啥感觉的。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是所有人都能品味出来的。”   “好啦,谢谢沈末带这么多好吃的,说教就不必了,我去叫三个小的起床,一会儿凉了就失了口感。”我说着快步走向儿童房。   “慢着,怎么成了三个?你竟然在我不在帝都的这段时间,养小男人?”沈末叫住我,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还真猜对了,是个小男人。”我笑着捉弄他。   还不等我把这关子卖好,卧室门从里面打开,光着脚板儿的宽宽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沈末,看了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我问:“妈妈……”   “宝宝真乖,自己醒啦都不哭的。”我弯下腰抱他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这是沈叔叔,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沈末一共没见过宽宽几次,不过听到我的话,马上知道了宽宽的身份,笑着说:“宽宽过来和妈妈住了呀,沈叔叔不知道,是不是吵到你啦?”   宽宽丝毫不卖沈末那张漂亮得惨绝人寰的脸,背过脸儿趴在我肩上小声嘟着问:“哥哥们起来了么?”   “还没来,来妈妈给你穿好衣服,你去叫两个哥哥起床,好不好?”我低声问着,推开卧室门,带他进去穿衣服。   沈末被忽视,大概很不甘心,最后又叫了一句:“宽宽,叔叔这儿有玩具哦。”   宽宽到底是个经得起诱惑的,看都没看他一眼,催着我说:“妈妈,想尿尿。”   沈末这一回完全被忽视了,我回头向他抱歉一笑说:“你先自己坐儿,我把这三个安置好了,再和你说。”   “不急,你慢慢来。”沈末笑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019 劲爆消息(为紫霄打赏钻石加更)   两个小宝在房间里已经听到了沈末的声音,马上麻利的起床。   沈末每次过来,都会带来好吃的好玩的,这些东西对孩子来说,是极大的诱惑,再加上这两年以来他不间断的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也让小宝们觉得沈末是最亲近的人之一。   等我带着三个小东西洗漱完毕,沈末连果汁都榨好了,正在往玻璃杯里倒。   “都起来啦?”他回头看看我们问。   “沈叔叔好。”元元和童童乖巧的叫着,自己去拿果汁,拉凳子椅子上,在餐桌前坐好。   一顿早餐吃得毫无悬念,吃过饭我把三个小东西打发到院子里玩,给沈末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他坐下来收起一脸的轻松,看着我。   “你有事要和我说?”我问。   “是,只是在进门之前我还在犹豫,是让你这样继续下去好,还是去寻找过去,刨根问底的好。”沈末犹豫地说着。   “是关于何连成的?”我声音微微有点抖。   “不算是。”他长叹了一声,像是把心里甘些犹豫都呼了出来,然后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厅柜边,拿起他随手放下的包,打开,抽出厚厚的一摞资料拿过来。   “啪!”的一声那堆资料被放到我面前,沈末在对面往椅子上一靠说,“看看吧,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带着犹豫,又有期待打开了资料。   第一页是病历,是一个受了极重外伤的人的病历,我越看越惊心,那些病症我太熟悉。在这两年当中,我几乎把那本病历背了下来。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去看那份从何萧手里复印出来的病历,认真的记每一个字,到了后来不用看,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第一个医学上的专业术语……   半个小时以后,我看完了病历,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愣愣地看着沈末。他看到我情绪的变化,隔着桌子伸过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查到这些,也挺不容易的,所以在那边耽误的时间比较多。”   “这是在哪个医院?”我问。   “梅奥诊所,一家在那边比较好的私立医院。”沈末说,“你继续看,如果你觉得真的需要一试,我带你去见这个人。”   我继续看下去,病历之后是一家整形医院的手术记录,第一页是一张照片,一张脸看不出男女,唯独眼睛我熟悉异常,如果我没看花眼,那是何连成的眼睛……不过,细看却又不像,那眼睛里的眼神让我觉得陌生,里面只有冰凉和空虚,什么都看不出来。   “资料显示,这个人是亚裔,一共去了三家不同的医院,才全愈出院的。而且每次住院的名字都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以这个为附加条件,答应和那边的合作,凭你和我,是搞不到这些东西的。”沈末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说,“所以,我当初的推断是正确的,何连成没死!”   沈末的这句话无疑是一张炸雷,翻滚着从我头顶炸过去,满耳都是轰轰轰的声音,我吃惊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何连成没死。这句话我想了很多回,也希望过很多回。但是,有时候希望与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每一次失望过后的那种失落,比一开始接受他的死亡更让人心里难受。   我到了后来几乎要躲开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我怕每一次重新鼓起希望以后的再次失望。   一次又一次,希望落空,心真的不知道是伤透了,还是麻木了!   “这是他现在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样子,我刚回国,还没来得及找,那边只能给查到这份照片了。”沈末从最后面的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我面前。   我知道我一低头就能看到,却不敢看。假装自己面前没有什么照片,只有一张沈末信口胡来的嘴。   “你是信,还是不信?”他大概有点疑惑于我的反应,继续问,“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费尽心机找来这些资料。你要是相信,就瞧一眼那人的样子,然后咱们一起把他挖出来,是与不是,一问就知道了。”   我听着他的话,真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却不知如何应对。   “你没勇气看?”他忽然问,想了一会儿又说,“要不这样,我去找到这个,问清楚再转告给你,好不好?”   我心里又矛盾又纠结,就在沈末准备拿起东西站起来就走的时候,我心突然定下来,最差的结局不过是再失望一次,我应该还承受得起。   我猛然站起来,一把按住他的手,拿起照放到眼前。   一看之下,我的疑惑更甚,照片里这个人我不是不知道,是最新的合作的伙伴——程新!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怎么?认识?”沈末问。   “认识。”我一字一顿的说,“是一个客户,他最近在和我谈广告推广的事。”   “那,你觉得……”沈末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知道他的想法,接过来说:“从表面上来看,他丝毫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儿了,至于是不是装的,我真看不出来。”   屋子里静极了,我沉默了半天继续向沈末解释:“他有过假装失忆的经历,上一次我也没看出他是假装的。”   “那就是说他有可能还是假装?”沈末脸色一喜。   “不太像,这一次真的不太像,太自然了。”我冷静的分析着。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忽然觉得怒气顶到脑门盖上了,看向沈末说:“如果他还是装的,我觉得我会把他从我的人生中删除掉。我不想要一个不管在什么时候,才能冷静地算好自己的得失,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人来照顾我和孩子。”   沈末站起来,转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在我右后侧坐下来,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还生气,说明你对他还有感觉,只要你是这样的反应,我就放心了。我最怕的是你的无动于衷,这样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我看向外面,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得正欢,宽宽坐在小秋千上,元元和童童在后面推,地上他们铺开了一张防潮垫子,一些乐高的玩具放在上面。阳光下,三人笑得开心快乐,眼睛里都是纯真。   “沈末,你说我是这样下去好?还是费劲的去找所谓的过去和真爱好?”我抬头问他。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话,表情明显一怔,复又轻轻笑了笑说:“你是在说气话吧。”   “不是,真的不是气话。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总是在我适应一种新的生活状态以后,他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我们两人走的每一步都地么艰辛?或许,我们两个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轻声说。   我可能真的是这几年经历有点太多,已经没有勇气去改变现在的状态了。   沈末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对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对你只有照顾的权力,没有建议权。但是,我想说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都要想一下,几年或者几十年以后,你会不会为这个决定觉得后悔。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趁现在还有精力折腾,做自己想做的,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传到我脑海里,打下深深的涟漪。我知道,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点接受不了现在的状况。在我接受了他的死亡以后,他又出现了?   “你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何连成,毕竟手术前的那张脸伤得没法看了,别说是你,就是他亲妈来也要认一会儿。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沈末补充说。   “谢谢,我知道了。”我动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起来,拿在手里问沈末,“这个,可以留给我吗?容我仔细看看,想想。”   “没问题,带回来本来就是给你的。”沈末说。   我站起来,定了定神,终于沉稳地走向书架,把这一摞资料放到最高的一层,关上玻璃书柜门。   “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他忽然问我。   “谁?”我问。   “程新,你的新合作伙伴。”他说。   我想了想,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是来自于报纸,就是来自于方慕晨的口述。于是摇了摇头说,“了解不算多,只接触过两三次而已。不过他的表现也有点奇怪,总与我有熟悉感。”   我说不下去了,瑞在的一切都说明,这个人和何连成有着关联,不管是从病历来说,还是从他个人表现来说。   现在我需要做的是什么?确认他的来历?还是确认他的感受?确认他为什么这么做?   手里的东西放下了,心里的东西却真的提了起来,想放都不知道安放在什么地方。   沈末看着我轻笑几声,走过来,双手扳住我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现在眼下比较着急的事是,今天中午吃什么。孩子难得在家吃一顿午饭,你总要拿出做妈妈的样子吧。” 第020 解约   “嗯,是,日子得先过去下。”我这句话说得索然寡味。   沈末却一下找到了话题,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包说:“走,咱们带几个小的去市场卖菜。这附近的菜场东西挺全的,只是大周末要不是再晚一会儿去,好的可就被人挑走了。”   我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思回来,想了想说:“好吧。”   现在我除了把这日子过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程新是何连成,他在假装失忆,那不到他认为能说的时候,他绝对和我装傻;如果他不是假失忆,我这样跑过去问,不仅得不到任何东西,反而会让他身后的人警惕起来;如果他不是何连成呢?我有什么举动,反而显得可笑得像个女疯子。   其实,今天知道的这个消息,于我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   我不管知道了什么,都是不能有举动的。何连成在某些时候的冷静和硬心肠,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周末几乎是在我的浑浑噩噩当中过去的,等我周一来到办公室,看到那些急需处理的文件,整个人才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惊醒过来。   在我纠结要不要去试探程新的时候,时间匆忙过了一周。   第二周一早,我就接到了三家小客户的终止合同意向书。这三家客户,每年涉及到的总金额不过五十多万,但是同时解约,也不正常。   “林姐,这几家确实是合同到期才解了药,双方都不用付违约金。”郑海涛坐在我对面说。   “我知道。”我翻着手里的解约书,想了想对他说,“马上要过年了,准备一个客户答谢会吧,有些内容需要展示给客户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能力做好他们产品和形象的宣传。”   “那……”郑海涛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他,他才又说:“那现在已经解约的,和有解约意向的那些还请吗”   “一起请来,不管将来合作不合作,毕竟相识一场。再者,我们既然终止合作,也应该给客户一份项目执行情况报告书,对吧?”我说。   这一周的时间,于我来说,有点流年不利。   周初知道程新有可能就是何连成,周二就开始接到了客户的解约通知。我们这边一共有十几家小客户,大的只有一家阿卡。现在明确解约的已经有三家了,确实是一个棘手的事。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周五下午突然接到刘天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直接问:“乐怡,你最近得罪人了?”   “没有啊。”我觉得他问得有点奇怪。   “那你没有觉得最近经营受到了影响?”他又问。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经营太受影响了好么,才一周时间至少知道的,明年就减少五十多万的营业收入。   这对于大公司来说无关痛痒,但对我来说真的事关痛痒,每年的经营费用至少要有这样的客户十个才能维持,所以小型客户,我至少要做到十个以上,才能保证公司能够有盈利。现在一下去了三个,于我影响很大。   “怎么了?已经受影响了吗?”刘天问。   “差不多吧,现在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老老实实的话,在这种时候我不想瞒着刘天什么。他既然问出这样的话,那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是从阿卡知道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明明告诉我的,有人找她谈,说明年的宣传费用能在现在的基础上给她打一个八折,然后再给免费一年的高速路口大广告牌二十块。”   我一听这条件就知道,这是故意想要挤垮我。   阿卡的项目,打了八折以后利润点不足零点五个,高速路口大牌,每一块每一年的租赁费用是五十万,即使我们的设计创意不要钱,单送这么几块广告牌也是送不起的。   来人气势汹汹,想直接致我于死地。   不过我还是有点理智,收起自己那些不理智的判断,长舒了一口气问:“是新进入帝都市场的公司吗?用这种恶性价格战抢占市场,是不是想头几年想赔本做吆喝?”   “不是新公司,是一家成立三年的广告公司,只是最近好像被某些人收购了,然后迅速开始做这一举动。而且,我听到明明的消息以后,已经悄悄去查了,他们去谈的公司,都是再在和你们正合作的。”刘天的话无疑是一盆凉水,让我从头凉到了脚。   我能在帝都安稳的开公司,没有什么人来打麻烦,暗地里都是刘天和沈末两个人帮我打点。如今,刘天已经对这一事件定性了,我却还在可笑的想也许是偶然。   现在来看,就是有针对性的必然!   “那现在怎么办?”我沉默到自己能听到电话里微弱的电流声,终于沉住气,非常冷静地问了一句。   “我帮你阻止这些,总不能让你辛苦经营了几年的心血,因为这种恶意竞争败了下去。”刘天在那头说。   我本来准备答应,忽然脑子里灵光一动,说:“别,阿卡你帮我保住就行,那几个小的任由他们去游说,借他们去呛客户的同时,查一查来历也好。”   刘天犹豫了一下问:“砍掉那十几个客户,对你影响大吗?”   “怎么会不大,但是总要给他们漏洞,才更好查对不对?要不然,他们一下警惕起来,那边的来历就难找了。”我说。   “好。”他应道。   在收线前,我认真的补了一句:“谢谢你!”   我能觉察到刘天在那边怔了一下,声音有点轻地说:“谢什么,认识这么久,也没为你做过什么。”   我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在这个时候,不管多说点什么都是暧昧,我不要和已婚男人玩暧昧,我也不允许自己和任何男人玩暧昧,我没那个心思了。   郭明明在明知我与刘天以前关系的情况下,对我还和从前一样。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肚量,我真心佩服,也觉得她配刘天,才是最合适的。   挂了刘天的电话,我接到了客户的电话,他在那边找着各种不能继续合作下去的理由。   我听得有点烦了,于是直接说:“袁先生,您要是觉得我们做得不好,我们可以根据您的要求修改宣传方案。”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价格可以更低一点吗?”他在那头问。   一听他的语气,我就知道,他一定也被那家广告公司游说了,马上笑着说:“好啊,要不明天咱们见个面,商量一下价格的问题?”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找到了价格更低的公司,所以明年就不和您这边签合作协议了。”他终于被我逼出了实话。   “袁先生,我想问一下,哪边给的价格比我们优惠多少,咱们毕竟都是合作几年的关系,再给您让一部分利润出去,也是可以的。总之,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我耐心细致,想从他嘴里问出点蛛丝蚂迹。   他大概被我的话说得没法再继续推托了,想了一会儿才说:“林小姐,咱们一直合作挺好的,但是今年这事儿是我上头的领导拍下来的,说是要和另外一家公司合作。要是您还有关系,现在就得尽快用了,要不就真签到别的公司了。”   “谢谢你,如果方便,请您吃个饭,聊一聊这个事儿?”我试探着问。   打电话过来要求主动解约的合作商很少有说这么多的,他们都是态度非常坚决,用着非常柔和有礼的语气说,抱歉,明年不能和您继续合作了,祝您生意兴隆。   基本上都是说完这几句,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发过来已经盖好公章的解约函。这个客户是合作时间较长了,中间到底有一些私交了。   “那好吧,明天晚上下班以后。”袁在那头应道。   “谢谢。”我说。   他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也知道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所以答应了我的饭局。   我约了袁原去了沈末的无名居,他是那家公司负责宣传的总监,不过三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因为工作压力大,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老气横秋。他家的情况我知道,双方父母都跟着小两口过活,每个月夫妻两个的工资紧巴巴的。当年之所以能拿下这个项目,就是因为我这边许诺的点位高一点。   合作三年以来,他那边从来没出过差子。   我喜欢和这种明白人合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比那种只拿东西不办事的人品要强好多倍。   “林小姐。”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和我打招呼。   “你能出来和我吃饭,我已经很感谢了。”我说着,和他一前一后进了无名居。   在小包间里坐定,他才算舒了一口气,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些年,你没少帮我,真的谢谢你。只是这件事,现在不是我说了算的,何况那家公司的报价确实低很多。”   “低到什么程度?”我问。   “你们价格的百分之五十。”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复印的材料说,“你看一下,这是项目合作意向书。” 第021 困境   我听了他的话,倒吸一口凉气,价格低一半,这根本不是赔本赚吆喝了,而是自杀式经营方式。这到底是哪家财大气粗,有钱没地儿花的公司干的事儿?   “谢谢。”我没细看,把资料收进自己的手提包里,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拿着给孩子买点玩具吧。”   “这怎么好意思。”袁原推辞着。   “我了解你们现在的情况,你能这么帮我一把,很感激了。”我说着把红包硬塞到他手里,他顺势也就收了下来。   商业社会就是这样,从别人手里拿到利益的时候,一定要送出去一部分。这样大家的合作才会长久,没人有义务不计利益的对你好。   从袁原这里,我才了解到整个事件的经过。   大约在一周之前,另外一家广告公司的人找到他们,说想聊了聊明年合作的事。他因为与我合作时间较久,双方都磨合得非常顺畅了,不想轻易换公司,就委婉拒绝了。   隔了不到三天,关于合作的事就直接从上头压下来了。   “林小姐,不是我不帮你,现在的情况是,我没这个权限。”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不不,你这样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至少我知道了死在哪儿了。是关系还是创意?”我真诚的感谢他。   “那真是对不起,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袁原说。   他们公司每年在我这里大概需要抽八十到一百万,我税后返给袁原的点位能差不多抵他一年的工资。一是因为这单合作利润确实高一些,二是觉得袁原的处境有点像当年捉襟见肘的我,动了点恻隐之心。   送走袁原,我打开了他给我的材料。   那一家公司的广告创意与我们相比,不相上下,报价明明确确地写着,只有我们报价的一半。媒介都一样,日报和晚报每周三和周五的第三版。   门被人轻轻叩响,我有点奇怪地走过去,打开,看到沈末站到门口。   “听说你带陌生男人过来吃饭,好奇,来看看,以为你约的是程新,没想到不是。”沈末笑嘻嘻的说。   “袁原,我的一个合作商,一直在我们公司投放广告,差不多三年了吧。前几天突然提出要终止合作,我约他过来谈谈。”我简略向他说着事由。   “竟然还出这事儿了?”沈末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来到桌子前坐下来。   “是,出乎意料,刘天也提醒了我。可是,我想来想去,在商场之中除非无意中得罪人,否则我还真没故意得罪的仇家。”我一摊手,无奈极了。   恶性竞争的事我遇到过,但是做到这么卑劣不要脸的,我第一次遇到。   沈末听了说了事情的经过,按着脑门儿想了一会儿说:“这家公司必定有一家财大气粗的财团支持,否则做不出这样的大手笔。刚才你说的那几个单子,我替你算了一下,按你说的成本率来算,他们以这个水平的低价接了这几个单子过去,每年至少要贴出来两百万。看样子,接下来他是准备把你手上所有的客户都抢走,甚至连阿卡这样广告公司的巨头客户都要用低价攻势抢走,他至少要在第一年准备两到三千万的资料亏损,否则明年绝对维持不下去。”沈末分析到这儿,看向我说,“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花这样的大价钱整倒你?那一定是整倒你,他有更大的利益。”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刚才一时性急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沈末一分析,一切就明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恶性竞争,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整我。   想到这儿,我忽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某些人盯着吗?那他们要从我身上图谋什么?   财富?我没有。这几年所有的盈利加起来,也不足他们一年要赔的数字的三分之一;人?我也没有。我毕竟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我不觉得有男人会为我下这么大的本钱,我有自知之明。   思来想去,一切又陷入死局!   “他会图我什么?”我自言自语。   “还有一种可能,你的成功是他某个计划当中的绊脚石。”沈末突然抬头又说。   我眼睛亮了又暗,真是倒了邪霉了,怎么老是撞这么邪性的事儿。我是不是应该在周末带着三个小宝去庙里上上香,去去晦气!   沈末最擅长的就是分析问题,一件事他能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分析出来,然后挑出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做比较。   这一次也一样,被沈末帮忙分板以后,我满脑袋顶着“我被人黑了”这几个大字一路回家。   今天因为有事,是委托史兰帮我接的孩子。我到家的时候,她正抱着宽宽在玩,对着宽宽的小脸蛋又亲又捏。   “史兰,借机沾我儿子便宜!”我看到他们,终于扫清了头顶上的雾霾,笑不由自主挂在脸上。   “怎么?今天加班去了?”史兰问。   她是下午三点去办公室接走了宽宽,然后赶在四点前去接了元元和童童。   “应酬,为了一个合同的事儿。”我放下东西,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回头对宽宽说,“等妈妈一会儿,马上出来哈。”   宽宽见过史兰几次,倒没认生。这个小东西,向来对漂亮阿姨没抵抗力,只要长得漂亮的,谁抱他他都不哭。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万一遇到人贩子长着一张美丽的脸,这小东西还不扑腾就跟着走了!   史兰和我有一阵子没见,她也不着急走。等三个小东西都睡了,她才凑过来坐在我身边,伸手揽了一下我的腰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和你睡一起,好久没夜聊了。你怎么样,明天扛得住吗?”   “你家宝贝疙瘩呢,离了你行吗?”我问。   “没事,她老公这三天都休假,和他的同事预约了一次爸爸去哪儿的冒险,今天下午已经带着小公主飞三亚了。”史兰说,“他们五个男的,单独带孩子出去,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你说咱们普通人家,跟那破电视学什么。人家明里是星爸带孩子出去,后面跟着一个摄制组呢,说不定还有医疗队。”   史兰说起女儿,到底有点不放心,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我看着她站在窗户前,神态柔和地说着电话,忽然心里超级羡慕她。一个女人,有一个家,一个孩子,一个知冷暖有担当的男人,其实就足够了。   富贵这东西,向来只能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史兰说了有十多分钟,最后带着一脸的笑走回来,看到我直愣愣地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担心孩子头一回跟老爸出门,可没想到小东西见到大海就疯了,说等一下还要去玩水,一个劲儿催我快点挂电话。”   “孩子嘛,玩心大。”我笑了笑。   看到史兰这个样子,我心里对三个小东西的愧疚感更深。我从来没带他们出去玩过,于是马上决定过春节的时候带三个小东西,如果何则林回来,就带上宽宽爷爷,一起去三亚放松几天。   和史兰聊到大半夜,我犹豫了几次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关于程新有可能是何连成的事,我自己都没确定,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好朋友跟着我一起担心。公司经营当中遇到的问题,和史兰说也没用,平添一个人陪着我烦恼。   又过了一周时间,除了阿卡公司以外,剩下来的客户只有三个了。   我真佩服对方的动作速度,我这边只打听到收购他们的是一家投资公司,其它消息都没摸着门道呢,自己这边已经溃不成军了。   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于是主动给刘天打了电话。他在那边说:“乐怡,你先别急,我只能保得住阿卡一定在你那边做。其它的事,正在帮你查。”   “谢谢。”听了他的话,我知道他没什么大的进展,于是说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我马上想到了红日投资,迅速拨通了程新的电话。   那边响了好大一阵子,我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他在那边喂了一声问:“哪位?”   “您好,程总,我是林乐怡,关于推广的事儿想和您再约个时间沟通一下。”我简单的自报家门。   “哦。”他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说,“好的,不过最近几天比较忙,下周吧,下周三左右再定。”   “好,谢谢您!”我心里踏实下来。   只要他没拒绝和我见面,那这个合作就有可能成,说明对方没对他下手?或者说是不知道我即将谈成这单生意。   直到自己挂了电话,我才猛然想到,程新有可能是何连成这件事。是的,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第一想到的是生存。我是在刘天那边毫无进展的消息刺激下,主动给程新打了这个电话。   不管怎么样,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如果他记得我,那他一定会帮我;如果他不记得我,那我一定要用公司的非一般创意让他选择我! 第022 困境加深(为不挂科多好啊打赏钻石加更)   和红日的最后一次谈判时间已定,公司上下都知道这个项目对我们的重要性,各个环节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到临行前,郑海涛把检查好的资料交到我桌子上,说:“林姐,查了好几遍,万无一失。”   我点头说:“谢谢。”   郑海涛的做事风格我很了解,认真是他的基本功,不管这件事对与错,他都把认真放在第一位。所以现在只要从公司出去的文件,我都让大家转给他审核一下,把把关。   这份方案我也看了不下三遍,从我们的角度上来说已经臻于完美,无懈可击。我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我们的人走进了红日的红议室。   这一次是非正式的应标,需要我们向红日公司的相关人员介绍我们的推广方案,每一种媒体的宣传方式和创意,该创意的出发点,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做过多少人的广告测试,反应如何;接受测试人员的职业分布,收入分布,以及大家对于广告的接受程度,理解,有没有与想表达的意思的歧义……   半个月期间完成这些测试,我几乎把公司能用的资金都挪动了,与原来合作的调查公司,用最快的时间找到受众,并且说服他们接受测试……其实这中间的过程异常繁琐复杂,但是客户看到的是经过这些繁琐复杂以后的报告书,数字以及说明材料。   我把这些得到的材料一一介绍,争取有理有据,声情并茂。   讲解大概用了三十分钟,之后还有十分钟的答疑时间,红日这边的问题很尖锐。等到所有问题解答结束以后,我看着坐在会议桌两边的红日管理层,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林小姐,我们需要讨论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主管推广的轻轻推了自己的金丝边眼睛说。   “好的。”我起身准备示意郑海涛和方慕晨收拾好资料,从这间会议室出去。   我们在另一间会议室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负责推广的刘经理敲门进来,用满含歉意的声音对我们说:“林小姐,真是对不起。今天估计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我们这边马下还有其它会议,所以三天以后再通知您,好么?”   “刘经理。”我站起来,满面含笑说,“刘经理,这一次的介绍会,您觉得有什么不尽完善的地方吗?”   “方案做得非常完美,其中有一些想法是我们自己人从来没想到过的,对我们帮助很大,所以才需要更加慎重的讨论,然后才能给您这边一个肯定的答复。”刘经理笑着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有事及时联系。”   “好的,再见!”我伸出手道。   握手道别,一切都没问题,但是在回去的车子上,我左想右想总觉得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方慕晨正在摆弄手机,忽然抬头对我说:“林姐,要不要我问一下我的内奸,看红日那边有什么想法?”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马上问:“内奸?什么内奸?”   “你不知道,我上次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高中同学,正好在红日财务部工作,今天他们来听讲解的有财务部的人,我让他打听一下。”   “好。”我喜出望外。   所有的项目在确定以后,肯定是有专门的人进行人事公关的。只是这一次太急,我们这边的公关人员进展很慢。但是对方要求提供最终方案的时候很快,几乎闪电一般,他们就把整个合作流程推到了最后关头。   红日的这种做法也是某些大集团常用的办法,一是为了避免某些自己人被合作商所用,二是怕时间拖得久了给暗箱操作的人留下机会。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公司在招投标的时候,把前期工作做好保密,一开始竟标,就在短短一周或者两周内完成。   方慕晨打通了电话,那边似乎不方便说话,她闭嘴等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始问。   三分钟以后,她挂断电话,疑惑地看着我说:“林姐,他说一个小时以后,还有一个公司过来议标。”   我终于明白自己觉得不对劲儿出在哪儿了,那间会议室的红日与会人员是单数,每一个部门出一到三人,阵容整齐,而且在我们出来以后,那间会议室的门就没打开过。   “今天一共来了几家公司议标?”我问。   “他说有三家,然后每一家都不知道有竞争对手。”方慕晨说完,看了看我问,“林姐,我有点被搞糊涂了,不管是议标还是招标,应标方不都应该知道一共有多少个竞争对手参与么?”   “不一定。”我叹了一口气说,“有些公司为了保证整个过程的公正性,会隐瞒某些真实内容。不过,这种做法真的不多,我是第二次遇到。”   到今天,我才真正触到程新那一点本质,老奸巨滑。表面看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行事周全,为人温和有礼。实际上,在你对他放松警惕的同时,他已经把你耍得团团转了。   如果不是方慕晨这种高中同学的关系,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我心里有点打鼓,那个最近两周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公司参加这个项目了吗?如果是市场上的正常竞争,我并不害怕。大家八仙过海,各凭本事。做得下是能力,做不下来是技不如人。但是如果真进一个水平还不错,还处处求赔本经营的竞争对手,这一次参与议标的大伙都得死。   做企业的人,最看重的是成本,只有成本降低了,利润才会更高。   这家新冒出来的公司用的招式很没水平,但却能一招致命,价格的恶性竞争有时候会做坏一个行业。   如果放到平常时候,我一定会认真等待最后的结果,但是这一次我怕结果出来以后,一切都晚了。   下班以后,我鼓足勇气给程新打了个电话,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还没忘。只要从程新这里找到突破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再者,我心里存着一点小小的希望——如果程新是何连成,如果一切他还没忘干净……   其实,在打电话之前我是犹豫,我怕他记得一切事,那样我在他面前的表现就像个傻子;我又怕他忘记一切事,那我在他面前的表现也像个傻子。总之,他忘得一身轻松也好,他演得惟妙惟肖也好,我都处在尴尬的两难境地。   他在那边答应的很轻松,最后临挂电话的时候,用稍微犹豫的语气问:“你还带着孩子上班?”   “嗯,下周就不用带了。”我微笑着解释,心里就像钻进一只兔子,上蹿下跳的。   “没事没事……我不是说不喜欢这个孩子。”他忙解释。   “您放心,晚上约您吃饭,只有我一个人。”我听到他的解释,越发冷静起来。   他如果真的是想演戏,我陪他演。只是,我怕演了大半天,最后发现他与何连成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临赴约前,我才真正放下心理的包袱。管他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先把项目拿下来是硬道理。孩子们的吃穿住用行,都指望着我去用两只爬子刨呢。   小包间里安静温馨,菜香味儿四溢。   这里上菜速度很快,点了菜不足十分钟,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都上齐了。程新看着桌子上的菜品说:“这里真不错,你经常来?”   “来过几次,经常谈不上。”我微微笑着。   “怎么没带孩子?”他问。   “小东西睡得早,托朋友带回去了。”我说,“带着孩子来见你,总归不合适,他坐都坐不安稳的。”   “我看还挺可爱。”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笑。   这个表情让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太像了。难道真的是一个人?   “今天约您出来,其实是有事相求。”我直言不讳,请他出来本来就是想问一下项目的进程,他是大老板,应该很了解进程。   “项目的事?”他倒是一点就透。   “是的。”我想了一下继续说,“每一次和你们这边的沟通都非常有效率,差不多都是当时就能提出修改意见,今天全部讲完以后,竟然没反应。所以想了解一下,是不是某些东西我们想得不周全?”   我用试探的语气,把话说得风轻云淡。   他一笑,眉眼间都是了然的表情,自己端起白水抿了一口说:“你倒是挺直接。这事我也是下班之前才知道了,他们招标部的人用这招出其不意,为公司争取下不少好项目。这一次,又是这招。”   “哦。”我应了一声,专心听他说。   他继续说:“其实这种举动也没什么,中国人不都讲究货比三家么。只是这次你这边是由我提名的,所以大家关注的多一些。今天我大致问了一下情况,你们的表现还算不错,只是价格谈不上优惠。”   一听这句话,我心一下就凉到了底儿。   果然是出在价格上了,可是那样的报价我们的利润点已经很低了。我没一个强大的后盾,会用巨额的钱来支持我靠价格竞争去抢占有市场。 第023 陌生人间的夜聊   “我们报的价格,已经算是很优惠了,如果算上成本的话。不计成本的经营方式,能做多久?”我笑着说,把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也有道理,但是在商场之上,压低成本是所有公司的目的。”程新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某些事情上还要看看大家讨论的结果。你们的优点是创意新颖,推广方式多样,而且受众的调查报告很周详。不像有的公司,一看就像是编出来的一样。”   “谢谢。”我客气地道谢。   程新真的不是何连成,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用这么冷静的语气分析我们公司方案的优劣。   我想多了。   九点半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咱们有时间再联系。”   “好,我送你回去。”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对我说。   “不用啦,我打一辆车很快就回去,这时候不堵车了。”我也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手包。   “我送你吧。”他固执地说这一句话,拿着衣服站在我身边。   这样的人让人不好拒绝,不找理由,不解释,直接就想达到目的。而我的直言拒绝,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毕竟是准合作关系,我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勉强笑了一下说:“麻烦你了。”   “没事。”他应了一声。   在车上,我看着窗外,一路上一句话都找不出来。想要谈的,想要知道的,刚才在饭桌上已经知道了,再接下来说什么?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是不是何连成整容和失忆。可这话怎么问?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失忆了,整容了,我再去追究以前的事还有意义吗?   以前不管多么相爱,纠缠有多深,真的当其中一个人记忆清零以后,一切都没意义了。   过去就真的只是过去。   我忽然间就失去再去探根问底的冲动,沈末帮我做了那么多,在最后一步,我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一路之上,我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就是这件事儿。要不要问,怎么问,但是最终还是决定随其自然吧。现在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再者,他如果真的是何连成,这样理智犀利的活着,也挺幸福。至少他自身价值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我如果再次出现,会不会把他的生活打扰得一团糟?   “到了。”程新地声音在前座上响起,我迅速抬起头。   刚才为了避免暧昧,我特意坐在后排座儿,这样的话即使一路无话可说,也不算太尴尬。在静默当中,时间有时过得极快,有时过得极慢。   这时他已经停好了车,微微半侧着身子,半张侧脸在路灯下看着,莫名让我心里一动。   “谢谢。”我道谢,然后拉开车门下车。   就在我向他挥手告别以后,准备抬步上台阶时,他突然从车窗探出脑袋说:“能不能请我进去坐一坐?忽然有点口渴了。”   这个理由蹩脚又让人无法拒绝。同时,我心里开始疑惑,他突然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想找一个-安全的环境和我谈谈吗?拒绝的话,我要用什么理由,我想了半天,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说孩子睡觉了不方便?这样生硬的拒绝人,会不会把最后拿下项目的机会也给拒绝掉了?   “可以,家里没什么好茶了。”我微微笑着,半侧身站在第一台的台阶上。   “没关系,谢谢。”他已经下了车,几步走到我跟前,抬头看看那扇已经剥落掉原有颜色的木质大门说,“帝都这个地方,随便走走,都觉得满满都是沧桑感。”   “这个城市经历了无数次战火,处处都是历史的痕迹。”我边说边打开了大门锁。   推开门,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窗子灯影投射到院子的方形青砖上,影影绰绰的像是艺术画儿一样。   “挺好的。”他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环境好,还是其它什么好,只得笑着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三个孩子已经睡了。   今天下午是沈末帮我接的孩子,我和他说过把孩子安置好,他就可以尽快回无名居,我不会太晚。我去茶几上找沈末的留言,竟然没有。他是走得太急,忘记给我写留言了?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沈末从里面走出来,刚准备笑着说什么,就看到了在沙发上坐下来的程新,他脸色一紧,马上换了一副无事的表情说:“林大小姐,孩子都帮你哄睡了,我得回去照看生意了。”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转向程新说,“这位是?”   “程新,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他送我回来的。”我向沈末解释。   程新大概没想到我家里藏着一个男人还敢带他进来,也是一脸的尴尬,干笑了两声说:“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林小姐家里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我跟她是哥们儿。”   “我跟他是哥们儿。”   ……   沈末和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没面子,用得着这么着急解释吗?沈末生怕我赖上他吗,太过分了。   “哦。”程新笑了笑说,“有能够托付孩子的朋友,真的挺好的。”   “怎么了?这是男朋友?”沈末促狭的挤了一下眼睛问。   程新笑了笑说:“我还真没有这个荣幸。”   我看到两个平和的搭上了话,笑着介绍两人认识:“程新,这是我好朋友沈末,在这附件开着一家餐馆。”然后对沈末说,“程新,红日投资的总经理,业界的精英。”   两人握手寒喧,沈末借着程新不注意的时候向我挤了一下眼睛。我理解他眼神里的含义。   他在说:动作挺快,这么快就把程新搞定了!   我笑了笑,不做解释,然后起身给他们倒水喝。家里只有袋装的立顿红茶,我冲了三杯端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好茶,那天有时间我做东,请你们喝好的去,今天先凑合一下。”   沈末不等程新说话,就接了一句:“当真哈,不许耍赖。”   我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放心吧,一定。”   程新看着我们聊天,倒也不插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这个味道也不错。”   沈末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端起来也喝了一口,刚准备开口说话,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起来。   他掏出电话,接通了喂了一声,然后听了一会儿说:“好的,我马上回去。”   说完他抱歉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店里有点事儿,我先回去一下,改天我做东,请你去我的馆子里吃点正宗的官府菜。”   “谢谢。”程新礼貌的道谢。   沈末走后,屋子里更安静,程新先打破了安静,说:“你的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认识时间久了,大家都很熟悉,所以说话就很随便了。”我不知为什么,会向程新解释我与沈末之间的默契。   “挺羡慕的你这样的生活。”他说。   “羡慕我?别逗了,天天为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我们这个行业和你们不一样,挣的是个辛苦钱,门槛低,竞争多。”我苦笑了一声,他说羡慕我,简直像是在说笑话。   “我和你不一样,身边基本上没朋友。”他转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抬头看了看屋子的装饰,又说,“每天住在公寓式酒店里,能看到了都是格式化的东西,白的灰的咖啡色的,还有些所谓的红木色……”   “出差比较多,确实是这样的。您在帝都没房子吗?”我问的同时,心里有点奇怪。   他们的收入租一套房子或者买一套也是轻易而举的事,干嘛天天住酒店。   “单身的人,住酒店反而方便一些,每天有人收拾房间,衣物也直接送到洗衣间。”他简略解释着说,“我好像从有记忆起,就一直住酒店里。”   “啊,不会吧。”我到家以后,明显放松。这样的话竟然都能一下子当着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说出来。   “我两年半以前出了一场车祸,脑子受了剧烈冲撞,以前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了。家里人和我说过,那些人是朋友,那些人不是,可是面对那些朋友,我总是生不出亲切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掩饰一样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有点太放松了。”   “没关系。”我在听到他的话以后,心开始狂跳。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儿?两个人的车祸时间差不多,他竟然还失忆了?的家人?他的家人是谁?   我心里乱成一团,有一堆的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哪个开始。   “时候不早了,你家还有孩子,不多打扰了。”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也可能在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而觉得不好意思,马上起身告辞。   “哦,好的。”我没有挽留的理由。   两个不甚熟悉的人,聊起一些比较个人的话题是会比较尴尬,现在就算我肚子里有个好奇宝宝,我也会死死憋住的。   因为我没立场,也没理由问他。我是想知道详情,可是我要怎么开始试探! 第024 突然昏倒   夜里十二点多,沈末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吓了一跳。他这么晚找我,出什么事儿了?   “沈末,怎么了?”我蹑手蹑脚出了卧室,在客厅里才敢接电话。   “查一下岗,看你有没有用色诱的办法对付程新。”沈末懒洋洋地说。   “神经。”我轻声骂了一句,“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做什么,我这边大大小小都睡了,没什么事儿我挂了。”   “有事。”他收起懒洋洋的语气,说,“那个程新的来历你问出来了吗?”   “没有。”我坐在沙发上,说,“我怎么说,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没办法开口。如果他真的忘记了,我不想再去提这些旧事了。”   “你和他还可以重新开始呀。”他听了我的话有点急了。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如果他真的忘记了一切,我再怎么努力的重新开始,也是在用绑架的方式,把一个与我无关的男人绑在自己身上。即使能够确定他就是何连成,有什么意义?”我抬高了声音,问沈末。   刚才程新走后,我就想过了。如果他真的是何连成,忘记了一切的何连成,对于我来说,他就是陌生人。   人生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经历,没有那些共同的经历,就没有患难中产生的感情。我似乎对失忆以后的何连成,失去了探究的勇气。   如果在两年前,听到这外消息,我定会当面质问何连成为什么忘记了我,为什么回来以后不来找我。而现在,时间让我冷静淡定下来,不会再抓狂一样四处寻找一个男人。没有意义,人的心境总是在变的。   “你呀,自己再想想吧,太独立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沈末说完啪一下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回房继续睡觉。   也不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是真的看淡了,还是麻木了。   公司的事让我忙到没功夫去想自己的状态,大周一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郑海涛的电话。   “林姐,客户答谢会还要继续做吗?现在能请到的客户只有三家。”他问我。   “出什么事儿了?”我越到这种时候越是冷静,语气竟然半点不慌。最差的结果就是,所有客户都飞了。   “上周发的请柬,今天都收到了回复,有三个客户确认能来的,最大的阿卡说没时间。”郑海涛说。   “我去了再说,还有半个小时。”我轻轻叹了一声说。   确认函他们都已经拿回来,就在我的办公桌上,一共送出去的请柬有三十多份,有客户,也有准客户,最终给回复了只有三家,少得简直可怜。   那三张薄得可怜的确认函躺要桌子上,冷冷地嘲笑我,那种冷眼旁观的劲儿让我觉得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等一下开个会,去送请柬的人都参加,咱们分析一下原因。”我努力压住怒气。   四年多的经营,真的要在今天毁于一旦了么?   阿卡不来,原因是什么?明年的合作还能顺利进行吗?……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会议上大家都汇报了自己去请柬的过程,包括客户的反应。我听到最后,脸色估计阴沉到一不行,最后没人敢再说话,都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眼前的本子,就像是能把本子盯个洞出来一样。   这帮孩子跟着我的时间不算短,其中有几个人是从刚开业一起到现在的,所以对于他们我是相信的。现在,我不能把自己的无能为力压在这些孩子身上。   “没事,先散会吧。”我说。   “那答谢会,还要不要继续准备,如果要继续,就得开始订酒店了。”郑海涛还算冷静,没忘记问这个关键问题。   “继续准备,阿卡那边我再去请一次,照着原来的人数和标准准备。”我想了想说。   散会以后,我给刘天打了个电话过去,他似乎会预料到我会打电话过去,第一句话就说:“你先别担心,阿卡那边我知道了,明明正在追查是什么原因,我们这边有什么结果,会及时和你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出问题了?”我有点奇怪。   “明明从我这儿知道你要开个客户答谢会,特意问了一句秘书,那边说阿卡不参加了,明年的合作再议。”刘天继续说,“明明也是一头的雾水,你也知道这点事儿不用事事向明明汇报的,所以她知道的也晚。”   “如果阿卡那边的管理层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者是觉得合作上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可以再沟通。”我补充了一句。   “放心,阿卡一定给你做。”刘天用沉稳的声音给我吃了一个定心丸。   “谢谢!”我此时说不出什么来,只有这么一句谢谢。   如果让我放弃阿卡,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也不甘心,所以刘天现在是我的救命稻草,虽然抓得有点心虚。   挂了电话半天,我的脑袋还是嗡嗡一片乱响。我看了看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了。   我站起来准备出去,还没迈出一步,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一个趔趄就歪倒在地上。   我恍惚中想抓住身边的转椅靠背,却一下子抓了个空,紧接着我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以后,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入目的白色让我觉得有点恐惧,几乎是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   床边有一个人在陪护,听到我的动静他回过头,一张好看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姐姐,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沈末,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疑惑的问。   “你在公司昏过去了,手机在最后的时候拨了我的电话。”沈末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我才这想起来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在会议室眼冒金星,然后咣当就摔了一下,之后就没知觉了。   “你呀,急个毛线呀。最多是公司倒闭,再不济还能和我一起开餐馆,除非你觉得干餐饮这一行跌身份了。”沈末顺手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说,“喝点水,我去叫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谢谢。”我轻声说。   医生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来了,重新给我检查了血压之类,然后对我说:“身体没多大问题,就是突然着急昏倒了。从常规检查来看,有点营养不良,以后多注意饮食就行了。”   “谢谢医生。”沈末送走了大夫,回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我还一直以为你是铁打的呢,这回才知道,这原来都是强撑着的,假装的哈。林乐怡,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这么大个人,还能出现营养不良的状况。如果我是你前夫楚毅,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肯定会怀疑孩子会不会被照顾好!”   “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着急。”我无力的解释。   “先住两天休养一下,要是以后晚上来不及做饭,别凑合,带孩子去我那儿吃,我给你挂帐,等年底再结。”沈末表现得大方极了。   “行了,年底你再宰我一把,现在的经营情况,就算是想让你宰,怕你也宰不出什么肉来了。”我和他开着玩笑。   只有和沈末在一起,我才能觉得稍微放松一点儿,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敢讲这些没溜的话。   “没事,大不了你肉偿呗。”沈末笑得像个小妖精。   “得了吧,你这样的主儿,我要真肉偿了,得让帝都的美女们给剁成肉碎。”我往后一躺,放松了身体。   “又开始急了。”沈末看我一眼,“把公司那堆事儿先放下,最不济的就是和我一起开餐馆,不比你开那什么传媒公司挣得少。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你味道好,人总是会来吃饭的,对吧。”   “谢谢哈。”我有点困乏了。   “说什么,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吃的。”沈末乐呵呵的走了。   其实如果说沈末欠我爸一个承诺,现在这个承诺早就兑现了,他做得已经报恩这个范畴。估计对于他,我这一辈子想报答都不易了。   他走以后,我又开始想公司的事。这件事不是说一句不想,就能真的不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把这家公司当成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维护着长大。慢慢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变成现在在业内小有名气。和那些传媒的巨鳄没法比,但我们正在慢慢做出自己的特色。   如今,因为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公司,这几年的努力就要打水漂了?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死活再也住不下去了,于是固执的要出院,沈末没办法替我办了出院手续。我的身体状况我了解,没大问题,就是最近有点忙,有占急而已。   孩子们见我回家都很兴奋,担心地问我身体怎么样,面对他们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我也不会写在脸上,只是笑着安慰他们说我没事,就是突然低血糖才昏了过去。   元元哒哒哒跑到房间,抱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我说:“妈妈,以后你上班就带着这个,不舒服的时候补充一下。”   “谢谢宝贝。”我紧紧抱住他们。   不管怎么样,发生了什么,还好我身边有他们,这群可爱的小天使。   出院第三天,程新给我打了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语气沉稳:“林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想约你一起吃个晚餐。有个事儿,需要向你当面道歉。” 第025 程新的咄咄逼人(为云书晴打赏钻石加更)   程新订的地方位于使馆区的一间西餐厅,我以前从未来过。   我因为堵车,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给他打电话,他说已经在里面等我了。这是一家法餐厅,布置得异国风情十足,穿着黑色制服白色衬衫的侍者托着纯银的托盘游走于各桌之间。   餐厅里有一个小舞台,四个拉小提琴的外国大帅哥正在演奏着舒缓的音乐,每一个侍者都彬彬有礼,我才走到古朴的咖啡色玻璃门旁,早有戴手套的侍者帮我拉开了门,嘴里说着:“小姐,请。您是有预定呢?还是一个人?”   “有朋友先过来了。”我轻声说。   “几号桌?”他低声问。   “16号。”我报了桌牌号。   “请您跟我来。”他低声说着,然后走在我右前方引路,和我只有一步半的距离,既让我觉得不压抑紧迫,又不至于跟丢。   还没等我来到桌前,程新已经从位置站了起来,笑着向我微微招了一下手。我走过去坐下,口里说道:“不好意思,堵车太严重了,晚了一会儿。”   “没关系,等女士是一种享受。”说完他抬手向侍者要了两份菜单,放在我面前一份说,“这一家菜味道不错,看你喜欢吃什么。”   “谢谢。”我微笑道谢,然后接过了菜单。   程新今天的举动让我觉得他与何连成没有一丝的联系,因为何连成挺厌恶西餐的,他宁愿去吃簋街的麻小,也不愿意一本正经的吃西餐。用他的话来说,我们的肠胃到底是适应不了用刀叉的西餐的。若是必须吃,也只是为了应酬,绝对不会主动吃。   西餐厅就是这样,安静的背影流淌着舒畅的若有若无的音乐,侍者穿着制服,轻声细语,让你觉得自己受到了最大的尊重。   菜品味道怎么样,我没品出来,只是知道整个过程当中,我很拘谨。   程新举止优雅地坐在我对面,极为细致地品尝着美食,偶尔抬头说一两句闲话。关于合作,他不提我也不方便在他做东的时候,说个不停,只简单说了一句便撂下了。   等到用餐完毕,他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手,然后对侍者示意,让他上小甜点和咖啡。   “合作的事,我在出来之前和推广部的同事简单聊过。”他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   “哦,都有什么问题吗?”我身子往前微微倾斜,虚心的问。   “问题谈不上有,现在大家对你们公司的创意都很满意,唯一有异意的是价格。有一家公司和你们创意水平差不多,价格只是你们的七十左右。”程新直接说。   “那,对于价格你们的评分比重是多少?”我问。   价格再让下去,我们只能赔本赚吆喝,我有一群员工要养活,这样的生意真的不能接。我有底线,利润低于5%的合作宁愿放弃。不想把时间浪费到利润最薄的地方。   每个公司的经营方针不一样,我的主旨是做就认真做,利润有保证的情况下,争取尽最大的努力为客户做推广。   “占百分之三十。”程新说。   “那比重还挺高。”我忽然有点难过,把希望寄在一个毫无交情的人身上,我也是傻得可以。   “是的,不过当时投票的时候,我把票投给你了,应该能够给你多争取一些支持,不过这家公司不是一言堂,最后还要是看各部门的综合评分。”程新严肃而认真。   他眉峰微微皱着,眼角有细细的若隐若两年浅纹。   “谢谢您。”我忙道。   “不用客气,我道听途说,知道你的经营出了点问题,现在资金可能有点紧张?”他问。   “没有。”我马上否认。   在合作商面前要是露出自己资金链出问题了,合作的可能性就是零。现在不管是谁,也不会把宝押在一个可能翻牌的公司上。   “不,我没别的意思。红日预计明年的宣传费用是一千万,金额算是比较多的,想要做下来不是那么容易。我有几个朋友都在开公司,每家每年也要有小一百万的宣传支出,我帮你介绍一下,你看能不能接几单缓一下你的现状。”程新知道他的话让我误解了,马上解释。   “谢谢,暂时不用了。”我断然拒绝。   既然在我所有的客户里,对方都使上了同一个简单但管用的办法,那后面的客户想要谈下合作,不仅是靠有人介绍就能顺利进行的。   “我没别的意思,创业初期难免会遇到一些难题。”他继续说。   我苦笑了一下,创业初期?我早在两年前就过了创业初期。现在再用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中国人讲究树大好乘凉,绝对是金科玉律。   “谢谢,暂时真的不用。”我不想过多做解释。   程新坚持了一下,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说:“红日的项目,我再在帮你争取一下。”   “谢谢。”这一次我是真诚道谢的,毕竟这个项目前后投入了不少精力。   从餐厅出来,我坚决地拒绝了他要送的我提议,自己抱着肩走地瑟瑟的寒风里。现在已到了冬季,帝都的夜风又干又冷,刮在脸上刀子一样。   我抬头看向天空,上面漆黑一片,路灯把没有树叶的枝桠投影到两旁的青砖墙壁上,在这样的寒夜里看过去,像张牙舞爪的恶魔。   沿着这条小巷走了二十分钟,我来到大路口,准备伸手拦车。夜风扑在红肿的眼睛上,疼得我半眯起来。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当作发泄的渠道用一下就得快点收起来,不然太矫情了。   大约是地点偏僻的原因,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等到一辆空车。就在我跺了跺脚,准备往前再走一段时,程新的车子从相反方向驶了过来,在路口调了个头停在我身边。   他打开窗户,探身对我说:“上来吧,我一路开过来就没看到出租车。”   “谢谢。”我被冻得有点鼻塞,马上拉门上车。   想想自己也是作的,刚才干嘛要那么坚决地拒绝他送我?这下好了,自己作了一回,差点冻成重感冒,然后还是上了他的车。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等程新把车子停在我家门口时,我拉开车门的同时问了一句:“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明明自己想早点回去陪孩子,请他进来干什么?   “不影响你孩子们休息?”他有点犹豫的问。   “孩子们今天不在家。”我总不能在别人客气的时候,马上收回刚才的邀请吧,只得顺着接了下来。   “那,好吧。”他倒不再客气,拉门下来跟着我进了家。   今天和上次不一样,沈末把孩子们接到了无名居,说让我回家以后子再过去接回来,我这脑袋一犯晕,就把程新让了进来。   进屋的时候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一刻了,最多留程新坐二十分钟,十点之前一定要把孩子们接回来。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沏杯茶。”我把东西放在柜子,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好的,谢谢。”他客客气气地说。   我从厨房烧好水,沏好茶端出来,却看到他正坐在茶几前拿着一份材料在看,听到我出来的声音,抬头看看我,脸上全是奇怪的表情。   我不明就里,把茶端了过去,放在他面前,说:“这么忙,抽这点功夫也要看文件?”   “不是。”他摇了摇头说,“这个东西在你这儿看到,真是太奇怪了。”   我还是听不懂他的话,就着他递过来的角度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材料,这一眼看得我差点魂飞九天外。   在他手上的,赫然就是那份沈末从国外花了重金和关系弄回来的病历!   他的病历,在我手上,确实是天下第一惊悚的事!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伸手一把抢过来,却晚了一步,他把手往后一缩问:“能解释一下吗?”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这要怎么解释?我不小心捡的?我怎么那么会捡啊!实话实说,那岂不是再次打破我的计划,逼他去重新想起那些并不是完全美好的往事。最重要的一条是,如果他与何连成没关系,我这样侵犯别人隐私,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尤其是,他还不是中国国籍!   “这个说来话长。”我一边说,一边想着后面要怎么编才能把这个东西圆过去。左思右想,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这要怎么说别人才会相信,而且我拿到的是他从车祸以后,所有的病历,包括各种重伤部位的植皮。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听。”程新的语气很冷,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   是的,谁发现自己被人观察不会发怒,人最讨厌的就是人当作东西被人观察的感觉吧。   “怎么,没编好理由呢?”他又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终于在他的气势下,放弃了抵抗和胡编乱造的勇气,我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至于你相信不相信,就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第026 我想放弃了   “我相信不相信,要看你怎么说,说什么?”他往后绷直了身体,战士一样坐在客厅田园风格的沙发上。   我把红茶杯往他面前挪了挪说:“说起来比较长,所以你先喝口茶休息一下。”   他绷着身子接过茶杯,依然生疏而有距离感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着自己要从什么地方说起,从最开始,还是从婚礼说起?想了半天,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过去都展示给一个现在看来十二分陌生的人。我从婚礼开始讲,一直讲到车祸,讲到我出院,讲到接到了何连成死亡的消息。   后来,沈末的推测,我自己的调查,以及前段时间看到这份病历……   我以为自己用讲故事的心态来讲这个,自己的情绪会很安定,却没想到眼泪在不知不觉之间流满了脸。   “好啦,所有的经过就是这样,至于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我真的没办法去问,去追究,因为现在在我眼里,你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最后这句,我声音很轻。   我低下头,没法用满面的眼泪去面对这样一个人。   眼前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它固执地停在我眼前,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但是我确实对于你所讲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而且我的家庭背景与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父母都是普通人,我也是毕业以后应聘进这家公司的美国总部,今年年初被调来中国市场。”   “我不能肯定你是他,你只是我在寻找他的过程当中,遇到一个经历比较相似的人。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严重车祸,然后你又进行了整容。这一切,让我觉得巧合太多了。”我收拾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说。   程新不会是何连成,他冷静理智,与何连成在我面前的感性毫无相似之处。   “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又说,“我有时候,会觉得你有莫名的熟悉感。”   “你有过片段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么?”我如死灰一样的心,忽然又升出些希望。   “没有。”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话谈到这一步,已经无话可说了,他马上起身告辞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没关系,我送你出去。”我也恢复了淡然。   送他到大门外,他上车,然后启动车子,车尾灯很快就转过弯不见了。我有点脱力,靠着不开门的门廊站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然后返回屋子里拿起东西,锁上门,去接三个小宝儿回来。   沈末那里的人对我已经很熟悉了,看到是我过去,都笑着说:“老板就在后面呢。”   他们今天这么热情主动的招呼,想必是沈末提前打了招呼。   来到沈末独居的小单院,我站在大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童童的声音有点响亮。   “沈叔叔,最后哈切森怎么样了?”   “最后当然脱险啦,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今天就先读到这儿。叔叔还真没小朋友读过故事,你们将就着听吧。”沈末的声音。   我悄悄走过去,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沙发旁铺了地毯,三小一大四个男人都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玩具,还有图书。   我站在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门问:“打扰到男生的愉快时光了么?”   宽宽大概是有点打磕睡了,一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就抬起头,胖乎乎的小身子从地毯上爬起来,小屁股一扭一扭就跑了过来,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扬头问:“妈妈是来接我们回去了吗?”   “是呢,宝宝。”我弯腰抱起他,走到沙发前。   沈末扬脸看着我,元元和童童还眼巴巴地看着沈末。   “过来了?今天晚上谈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你们在讲故事?”我应着。   “可不是,玩总会腻的,看电视也没意思,何况我这儿没装有线,能看到的台也少。好容易翻出一本地心历险记。还好这都是男孩,要是女孩,这本书可就哄不住了。”沈末扬了扬手上那本已经有点泛黄的书。   “这么古旧?”我问。   “我小时候的。”他应了一声,把书随手放到桌子上,自己坐起身子拍了拍元元和童童说,“我说吧,你妈妈很快就来接你们回去了,想听故事,明天晚上让亲娘给你们讲吧。”   “谢谢你。”我摸摸了两个宝贝的头,示意他们可以跟我回去了。   沈末站起来,去一边的鞋柜上拎了三双鞋过来,对我说:“这三个孩子还真乖,原来帮别人带过一次,半个小时我就崩溃了。”   “他们三个是格外懂事。”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我要和外人肯定他们的优秀表现。   三个孩子礼貌地和沈末道别,然后跟在我身后出了无名居。   从无名居走回我们家,二十多分钟,晚上这个时候胡同里基本没有空驶的出租,除非有车送客人过来,才会拉人出去。   风有点凉,我在门口重新给他们几个整了整帽子和衣服,然后我们四人一起走进了漫漫长夜。   宽宽最小,趴在我怀里,元元和童童牵着我的衣服走在两旁。他们大概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一会儿一个小故事。   沈末刚才讲的《地心历险记》我原来看过,只是隔得时间太长了,有点记不清楚细节,他们问的那些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只好笑着说:“妈妈回去先看看书,现在可真答不出这么多问题。”   “妈妈,地心里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元元问。   “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地心里只有岩浆,但是也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何况人类现在对于地球的研究还都是很浅表的,妈妈也不能肯定地心里会不有另一个世界。”我实事求是。   这种问题,简直有烧脑的嫌疑。   他们就这样问了一路,等回到家里时,我已经把与程新谈话的事忘到了脑后。三个精力旺盛的小东西,不停的轰炸之下,能保持自己仅有一点思考能力都是不容易的。   一进家门,马不停踢,马上给他们洗澡弄水喝,然后铺床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等到他们都在床上躺下,乖巧的和我说晚安时,我累得全身散了架一样。   关好元元和童童的房间门,我去卧室陪宽宽。   小东西今天大概玩累了,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枕着小枕头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悄悄地掀起一角被子钻进被窝里。   每天都是这样,下班以后要做饭收拾家务,然后辅导他们写作业,之后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催促他们洗漱之类……   孩子们一睡着,四周都静了下来。   我终于有时间再去思考一下程新今天所说的话,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所谓的肯定的可信度是多少。   如果他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别人布置了,需要花费多大的人力财力,要怎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得到?   想来想去,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公司最近经营的窘况?难道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我心里激灵一动。   不过把这一切说开以后,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我准备闭上眼睛睡觉。所有的事,明天再说,现在累了一整天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刚闭上眼睛,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亮,我探头一看,沈末的电话进来了。   我拿着手机来到客厅接通,他在那边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今天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儿。”   “没事。”我说。   “怎么可能,跟我还不说实话呀?”他又追问,语气里有了不耐烦,“你再说没事,我现在过去了。刚才孩子们都在,我没好问你而已。你真以为我傻子一个,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不是。”我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那件事,我和程新摊牌了。他不相信,坚决地相信他所经历的和他家人朋友说的一样。他和何连成,没有半分的关系。”我一口气说完。   沈末不是外人,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或许不会恢复得这么好。这两年多以后,他对我的照顾很多,不能用语言一一说明。他做的,比起他答应我爸的,要多很多。   “麻烦了。”沈末说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傻,会直接和他摊牌?至少要试探几回吧?至少有蛛丝蚂迹才能摊牌吧?你要我怎么说你?”   他连珠炮弹一样的话,让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听到我沉默不语,不禁叹了一口气说:“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记忆,别人来做主。他不愿意承认也是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的过去,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而别人门清儿吧。你先别急了,我再想想办法。”   “沈末,你不用想办法了,我想放弃让他想起来,也放弃寻找了,真的,我觉得这些是没意义的。”我坚定地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027 送宽宽   我迅速挂断电话,没有给沈末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等到电话挂断,我又不甘心地手机关机,然后才重新回到房间睡觉。   奇怪的是,竟然一夜无梦。   有时候,某些事情会逼着人觉得明天一定会出现奇迹,但是确实没有。红日的项目在五天以后有了结果,迅速的,及时的,正式的书面通知——我们没能中选。   这就是生活。   如果是电视剧,或者是小说,到了这一步,至少会出现一个转机,但是生活不是会。生活是一个在你失望的时候,让你更加失望的编剧。   我那天晚上的摊牌毫无意义,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我累到筋疲力尽,对方不仅是毫发未伤,而是毫无反应,毫无知觉。   拿到很抱歉开口的那张盖了红章的通知函以后,我似乎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一切的坚持在我眼里没了意义。   我礼貌的和员工说再见,然后牵起了宽宽往外走出,直走到楼下,宽宽扯了扯我的衣服问:“妈妈,还要走多远?”   我才猛然惊醒,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在车流穿梭的马路上已经走了老远。宽宽一张小脸,因为要追上我,累得满脸是汗。   “对不起,妈妈马上拦车走。”我弯下腰,用纸巾抹干净他头上的汗,抱起他走到马路边。   我刚才太大意了,竟然牵着孩子走行车道。   今天何则林回来,他打电话给我说来接宽宽,我觉得需要自己送过去才好,就没让他过来,说马上过去。这起电话是在接到通知函以前通的,还好,我竟然还清楚地记得这件事。   “妈妈,是要把我送回爷爷家吗?”他听到了我们电话的内容,扬起小头看头我,认真地问。   风掀起他的帽子,雪白的小脸被头发盖住一点,眼睛依然亮晶晶的,那种眼神是信任和企盼。   “宽宽想不想爷爷?”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想,宽宽可想爷爷了。”他凑过来抱住我的腿说。   “那妈妈马上就送你回去见爷爷,爷爷差不多一个多月没看到宽宽,也想得不得了了。”我笑着蹲下去,满脸的笑让我觉得脸上的肉疼。   “嗯。妈妈是不舍宽宽吗?”他又问一句,眼睛水汪汪的。   “是。”我被他问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其实一切都只是引线,关键的问题是我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没精力没能力没权力。   我看着眼前的宽宽,摸摸他的头,心里在想着:宽宽,长大以后,不要怪妈妈!   “妈妈别哭。”他伸出小手抹了抹我的眼角说,“以后宽宽会经常回来看妈妈,还有哥哥们的。”   “好。”我微微笑着,逼退了眼睛里的热意。   来到何则林家里,他听到门响就站了起来,我随曹姨走进大门,就看到了他张在门口张望的脸。   月余未见,他瘦了不少,头发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染,还是怎么样的,基本上白透了。   “爷爷。”一看到何则林,宽宽就挣脱了我的手,迈着两条小腿跑了过去。   “哎,乖乖孙子。”何则林弯下腰,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张开双手把宽宽抱进怀里。   “爷爷。”我走到跟前的时候,宽宽还腻在何则林的怀里不肯下来。   其实,看到这个我是感动的,至少他们祖孙相处得很好,也算是了了何连成的一桩心事。他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宽宽要是和爷爷不亲,就有点白眼狼了,我小时候都没宽宽这样的待遇。   如今,他要是能看到这一切,是不是会欣慰?   “乐怡,进来坐。”我眼前的祖孙两个终于亲热够了,何则林把宽宽紧紧抱在怀里,往屋子里走。   “嗯,好的。”我应了一声。   一进客厅,何则林把宽宽放下来,献宝一样拿出一堆的玩具,全部放到他面前,一样一样的说着:“宽宽,这个喜欢吗?”   宽宽被眼前的一堆玩具花了眼,已经无暇顾及我了,认真地拆着玩具,满脸都是幸福。   何则林和宽宽玩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从孙子的身上收起目光,看到我一直坐在一旁,马上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好久不见他,一见就有点激动了。你想喝什么让曹姨给你拿。”   “谢谢叔叔,曹姨已经拿了。”我举了举眼前的水杯说。   宽宽已经拆开了一件玩具,自己左拼右拼开始奋斗。何则林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说:“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全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这一个多月,你带宽宽辛苦了。”   “没什么,宽宽一直由您照顾,我也挺感激的。”我说。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你在宽宽的事儿,处处依着我,该说感谢的是我。”何则林喝着茶说。   “叔叔,您事情办得顺利吗?”我问。   “还好。”他嗯了一声又说,“算是顺利,至少解决了。”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到他神色有些倦怠,知道他可能是坐飞机时间太长,需要休息了,于是开口说:“叔叔,您先休息吧,我这就得去接那两个回家了,晚就来不及了。”   “好好,你跟宽宽也打个招呼。”他说。   我起身走过去,招呼宽宽道:“宽宽。”   他从玩具当中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笑出一脸的阳光,糯糯地叫道:“妈妈。”   “妈妈马上要回去接哥哥们放学了,你和爷爷一起,可以吗?”我问。   他眼光瞬间暗了下来,有点不太高兴地把玩具汽车往地上一扔,说:“妈妈,明天来看我好吗?”   “好。”我应下来,过去抱了抱他,最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乖,妈妈明天来看你。”   然后和何则林告别,我拿起东西换鞋出门,等我走到大门口回头看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光着脚站在房子门口的台阶上向我招手。   心一酸,忍住眼泪和他挥手。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人是宽宽,他在最需要我的时候被我送离身边。这一次,在他刚适应了和我在一起的生活,我又把他送回到何则林身边。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不停的抹眼泪,等看到元元和童童时,才止住。   两个孩子都瞧出我的不正常,一言不发地跟我回到家里,然后才小心地问:“妈妈,怎么了?”   童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跑过来问我:“妈妈,宽宽呢?”   “宽宽回夜夜哪儿了,今天妈妈有点不舒服,能不能给你们叫外卖?”我问。   “好的,妈妈要不要看看医生?”元元担心地问。   “不用,你们先玩一会儿,写作业,妈妈打电话给你们叫外卖去。”我说着,起身去拿电话。   晚饭是从沈末的无名居订的,送饭的人是老板本人。   他敲开门,拎着无名居的专用餐盒,对我说:“一路过来,差点遭围观了,大家都以为无名居是快餐店呢,有个大妈还追着问订餐电话。”   “进来吧。”我心情纵然再不好,也被他逗得不由一笑,请他进家。   来到餐厅把东西摆好,元元和童童闻到香味儿就聚了过来。沈末一边给他们分筷子,一边问我:“你去拿盛汤的碗。”   无名居是没外卖的,只有某些客户吃不完打包走,所以定制了一批样式另致的打包餐盒,虽然也是一次性的,但明显精致很多。   我拿来东西,陪着孩子们一起用餐,吃过饭打发他们一边去玩。沈末看了看走到外间客厅的孩子,问我:“怎么哭了?你可不是个轻易能哭的人。”   “也没什么大事,把宽宽送回去,心里有点难过。”我说。   “哦。”他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忽然问,“不对,送宽宽回去不至于让你变成这样。你实话实说吧,是不是与何连成有关系?”   在一起时间太久的朋友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你想骗他很难。   “也不算是和何连成有关系,是和程新有关系。一个红日投资的项目,努力了好多天,觉得有八分把握拿下来的时候,突然被通知折标了,心里有点难过。”我说。   其实许多事说出来以后,反而没想像中那么严重,前提是这件事你能够用语言说出来。   沈末叹了一口气,手里拿着一把钢叉子,把一个餐盒扎得尸骨无存,最后他叉起餐盒一下扔到垃圾筒里,对我说:“不行,我可允许我护着的女人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替你想办法讨公道出气去。”   “沈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把公司经营好,把孩子养大,是现在我唯一想的东西。”我拦住沈末,自己心里的难过反而少了很多。   “别自欺欺人了,你要是真能做到风轻云淡,就绝对不会生气。既然生气了,就说明你心里还有不甘心。这种事儿,你自己不去做,还想着他能重拾记忆回到你身边?”沈末说到这里,把手里的叉子猛的一下扎进餐桌面说,“至少得给你挣一笔钱过来,青春损失费总得要吧,孩子的抚养费总得要吧!” 第028 灭顶的惊慌(为已婚的小姨打赏钻石加更)   沈末现在比我还要愤怒,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压低了声音说:“你先弄好孩子吧,我想办法。不相信何连成转换成程新的身份以后,一点破绽都没留下来。”   “现在我们没办法证明这两个人是一个人,我们拿到的只是一份病历,相似的病历而已。”我也抬高了声音。   不是我不愿意争取,也是不我忘记了与何连成之间的感情,而是我觉得一切想起来又有什么意思。程新即使真的是何连成,那一个失去我们共同记忆和经历的何连成,我要他何用?!   元元和童童听到我们在餐厅里争执,一下子跑了过来,满脸惊恐地问:‘妈妈,怎么了?”   我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气,对他们说:“没事,妈妈和叔叔讨论一点事儿,声音有点儿大了。”   “哦。”他将信将疑的说。   “没事。”沈末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头说,“我先回去,有事给叔叔打电话。”   两人挥手告别,元元送沈末到大门口,关好大门才回来。我收拾自己那些没来由的怒气,去安抚两个孩子。   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阿卡公司的项目在进展中,也发生了一些问题,其中一个平面婚体合作商拒绝再与我们合作。   我一下急得上火了!   客户是流水的兵,媒体却是铁打的营盘,他们不肯合作我等于死路一条。   仅剩下的客户难道也要因为这些事儿全部鸡飞蛋打么?接到这个电话不过半天,我嘴角的燎泡起了一片。   “林姐,下一步怎么办?怎么和阿卡解释这件事?”郑海涛抱着东西,站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我再想想,你先去忙其它的。”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我犹豫了一会儿,给刘天打电话过去。   他接到电话后低声说:“稍等一下,给你回。”然后迅速挂断。   我知道他大概是不太方便,无力地把手机放回桌子上,盯着眼睛的报纸发愁。在帝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就是这几家,每一家的受众群体都不一样。各大企业在投放广告的时候,也会选择适合自己行业的投放。比如说,做金融的,一定会在《投资指南》、《证券日报》之类的报纸上放广告,做家装的盯着的就是早晚报,做律师事务所的一般都在法制世界……   而这一次终止合作的平媒是一周一刊的《通讯世界》和早晚报。这一次终止,把阿卡的商业合作平台宣传以及普通用户平台都堵得死死的。我要怎么和阿卡说?   那边的公司终止合作的话说得很坚决,刚才还派人送来了五十万的违约金。这点违约金只是当时签格式条款时随机写的,对我来说杯水车薪。单是我付给阿卡的违约金就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林姐,我们先走了?”方慕晨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我抬头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确实到了下班的时间,笑了笑说:“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走。”   “林姐再见!”   “林姐再见!”   ……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最后能听到电脑风扇的嗡嗡声,我猛然站起身来,想到了还在幼儿园等着我接的元元和童童,然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抓起身边的包,来不及关电脑,一路狂奔下楼。   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幼儿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我去拍开值班的小门房,保安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儿?”   “接孩子,来晚了。”我忙解释。   “哪一班的?”他又问。   我忙报了两个孩子的班号,他打电话过去问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对我说:“班里已经没孩子了,老师全部下班了,刚才值班老师去看了。”   我一下就急了,求道:“麻烦你再问一下,我确实是有事来晚了。”   “好。”他看我着急的样子,马上又去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失望地对我说,“园里已经没有孩子了,只有寄宿的还在。你要不给老师打个电话问一下?”   老师这个字眼,现在在我眼里就是救命稻草,我马上拨通了老师的电话,那边接通了以后一头雾水的问:“元元妈妈,有什么事吗?”   “今天我来晚了,孩子放学的时候是照常走的吗?”我急了。   “是呀,今天是我送孩子们出园门了,各个家长都领走了。你家好像一出门直奔一辆车就跑过去了,我看着他们上了车,然后离开幼儿园门口的。”老师说得很清楚。   “谢谢老师。”我想了想问,“车子是什么颜色的?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黑色的,应该是一辆商务车,至于号牌我还真没注意。”老师在那边说完,又问,“你不知道是谁接走了孩子?”   “是,我完全不知道。”我想到这儿,忽然想到了沈末。   可是,不对呀,他帮我接孩子都是需要我提前通知的,否则他根本不知道我没时间接,而且他也是非常忙的,不可能天天主动帮我接孩子。何则林来接过,可今天不太可能,他做为一个老人,要做什么事也会提前和我打招呼的。   实在无奈之下,我给所有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就站在幼儿园门口。   每一个人给我的答复都是,孩子不在我这里。   我急死了,想报警的时候沈末已经赶了过来,他过来用力抱了我一下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再回忆一下。”   我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第一次孩子被接走,我迅速打听到是楚毅所为,今天他都说没见到孩子,还问我怎么了,我要怎么说。   “孩子不见了!”我急成一团。   “别急别急。”沈末安慰着我,拿起他的电话想了想给他一个朋友打了过去。   “刘哥,帮个忙,有个姐姐的孩子被人从幼儿园接走了,现在找不到了。”沈末声音还算淡定。   那边问了点什么,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就在此时,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我接通了马上就听到元元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妈妈,你在哪个房间呀?”   我吓了一跳,抱住电话疯了一下的问:“你们在哪儿?快告诉妈妈。”   “妈妈,我们在xxx医院,今天放学的时候,有个叔叔过来接我们,说妈妈遇到了车祸,现在医院里,还把我们送了过来。我们到这边以后,找不到妈妈了。”元元说得还算清楚。   “元元,别急,妈妈没事……”我一听到孩子现在安全,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沈末一把抢过我的电话,用很温和的语速说:“元元,听叔叔的话,先去医院的急诊挂号大厅,找个人多的地方坐着,等我和你妈妈过去,不管谁让你们跟他走,都不准走。我和你妈妈马上赶过去,她没事,没出车祸,是有人故意把你们接走,让你妈妈着急的,记着,照顾好弟弟,谁叫都不准跟着走。”   他一边说一边到路边拉车,现在已经过了下班高峰,车子还算比较好打,三分钟以后我们两个坐在车子上。   沈末问清楚他们的位置,然后让他们挂了电话,导致从公用电话那里回到医院的门诊大厅。   那家医院在郊区,从这里过去至少要有一个小时车程,我心急如焚。   沈末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别急,没事了。我已经找到距离那边比较近的一个朋友去医院看着孩子了,急诊大厅那么多的人,不会有事儿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知如何是好,觉得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这一路没有堵车,也开了五十分钟才到,一下车我就飞奔着跑向急诊大厅。   冲进去一看,两个孩子坐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无助地看着周围稀稀拉拉就诊的人。我一下失去了分寸,扑过去抱住孩子,整个人抖成了一团。   沈末是在随后跟了进来的,他走到我们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孩子没事儿就好,先离开这儿。”   “妈妈。”   “妈妈。”   两个孩子到了现在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下往下滴,我看在眼里,心疼成一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儿,故意把孩子接走让我着急半天,目的是什么。   不过我还是听从沈末的话,带着孩子迅速离开了医院。   沈末把我们送上车说:“刚才路上没让你着急,就是因为我有两个朋友已经在急诊大厅悄悄看着孩子了,我打电话问问有什么情况没有,你们等我一会儿。”   他离开车子一段距离,拿着电话说了一会儿才回来,对我说:“咱们先回城。”   在回程的路上,我的心还在狂跳不已,紧紧抱着两个孩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元元和童童刚上车的时候在我怀里哭了一会儿,沈末一边讲着笑话一边安抚着我们,最终在车子进入三环的时候,把孩子们惊恐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我在这个时候,真的失了分寸。接下来的事都是沈末安排的,先去吃饭再回家,然后他和孩子们简单讲了一个今天这件事的过程,等把他们哄睡以后。   沈末一脸严肃地在客厅里等着我,我知道他有话要说。而我心里又乱又难过,一点困意也没有,于是在他面前坐下。 第029 逼入绝境   他在茶几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盒烟,刚点了又掐灭,抬头问我:“这烟多长时间了?”   “不记得了。”我随手拿起来看了看,扔进垃圾筒里问,“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他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我说:“不是我怎么看的问题,这件事情很清楚了。从元元的叙述来看,是有人故意接走了他们,又故意送到一家距离市区最远的医院,根据我的朋友观察,那间急诊大厅里至少还有三个闲人,如果没猜错,是故意留下来盯着两个孩子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故意接走孩子让你着急,事后又用人在附近看着,保证孩子不会真的丢失。”   沈末的话把我说的云里雾里,我有些急切地说:“既然看出来那里还有他们的人,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沈末叹了一口气说:“是女人遇事都乱,还是你最近智商退化了。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报警说人家是接走孩子的人?他们要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来看病的呢?”   “不对,我应该马上报警。”我拿起电话。   “人口失踪四十八小时以上才能立案,你现在已经找回来了,报案人家也不会收理。”沈末一把按住我的电话。   我刚升起一点希望又被他无情扑灭,不由问:“录像呢?学校门口都有监控录像的。”   “你放心,他们既然做这件事,用的车要么是套牌的,要么就是遮挡号牌的,不信你去查。”沈末把我最后一点希望掐得死死的。   “你先别急,他们把孩子接走什么都没做,据我估计是在恐吓你,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沈末一边手,一边用手指轻敲桌面。   “得罪人?”我顺着他的引导去想。   最近一切事儿都不顺到极点,我那里有功夫去得罪人。那么多客户被竞争对手直接挖走,应该是别人得罪了我才对!   “以后再盯得紧一点儿,要是实在不行,你先让楚毅接送一段时间。”沈末最后给出一个主意,“等过了段看看情况再说。”   “我……”我不想让楚毅再继续接送孩子,出于私心。   “现在孩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你先别计较抚养权之类的。元元和童童到底也懂事儿了,大点儿了,他们会有自己的选择。比如说今年年初,他们主动提出要和你一起住这件事。”沈末继续说服我。   这件莫名其妙的恐吓事情,让我的一切计划打乱!   送走沈末,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送孩子照常上学,到了幼儿园和老师一再嘱咐,孩子一定要亲手交到我手里,并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老师也吓得满头是汗,向园保卫室申请了调查录像,一看之下才发现那辆车的停车角度,正好躲过了摄像头,只能照到一个侧身。   这个车型在帝都至少也有上万辆,想要找到是哪一辆,再排查每辆车的车主,基本上是海底捞针。我没这个权力,也没这个经济实力!   老师把孩子领进去,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去公司的路上,又想到了合作商终于平面合作的事儿,顿时头又大了起来。   这一起起一宗宗,件件事都是要逼死我的节奏!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公司以后让财务算了一下公司现有资金情况,然后我自己拿着报表去算赔完违约金以后,还有多少的流动资金。   失去一个客户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业内失去信誉。   如果阿卡的案子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以后还有谁敢新产品的宣传推广放在我们公司来做。   思来想去,违约金是下策中的下策。   我们这个行业,大的媒体都被各大公司垄断,我们这样的公司想要用那些版面,必须和那些垄断掉整个报纸或杂志的公司合作。现在我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帝都最大的平面广告公司终止与我们的合作,理由很简单,一年的合作到期,要调整合作商。   下午我刚出电梯,郭明明的电话追了过来,她在那边用非常平和的声音问:“乐怡,我刚刚听说了,你们在帝都可以做不了纸媒了?”   我一惊,消息传得好快!   “这是真的,还是谣言?”郭明明又问。   “明明,稍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解释这件事。”我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迅速拐进一楼的咖啡厅。   “哦,原来是真的。”郭明明在那边哦了一句,说:“你先别急,找找原因。”   她这样的合作商,在这个时候对我还是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刘天的原因。如果换一个人,现在恐怕都暴跳如雷了。现在马上要到十二月了,签好合同的主宣传方突然出了问题,明年的宣传计划要重新制定,这中间的工作量和麻烦程度都是极大的。   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和她解释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她听了以后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这件事麻烦大了,我不可能把盈利最低的纸媒签给别的公司,只给你留利润最丰厚的部分。何况,现在再去找合作对像,也有点来不及了。”   “对不起,你看明天有没有时间,明天见面聊。”我知道电话里解释这件事会越来越麻烦,马上约了时间,希望经过今天一晚,事情能有其它的转机。   “好的。”她在那边叹了一口气说,“你想一下,如果有解决的办法,我们这边极力配合。资金上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提高第一批资金的比例。”   “谢谢。”我只能说谢谢。   挂了郭明明的电话,我几乎有点生无可恋了。   回想这几年,每一步我都走得比别人辛苦,没其它原因,无非是个人底线不同。在遇到何连成以后,工作运倒是有了不错的提升,但是其它方面呢,感情上一波三折,每一折都是要人命的节奏。   最后,在距离幸福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横死!   如今,我彻底放下他以后,又冒出了一个长相完全不同,但是经历完全一样,让我不由推断他就是何连成的程新。   事业上,终于在两年之后才步入正轨的公司,两个月的时间被排挤得在市场上无容身之处。   恶性价格竞争,合作商的终止合作,平面媒体的终止合作……   头疼得都像要炸开一样的我强装平静,去学校接了孩子,胡思乱想着做好晚饭,一家子围着桌子坐好。元元帮弟弟盛好汤,拿好筷子,又对我说:“妈妈,吃饭了。”   我回过神,笑了笑接过他的筷子。   半夜十二点,正站在窗口失眠的我接到了刘天的电话,他轻声说:“你一定没睡吧?”   “没有。”我简短的说。   “事情的都知道了,想了半天现在只有一个解决办法,看你同不同意。”刘天在那头说。   “什么办法?”我在想着明天去和郭明明如何解释。不管她是因着谁的面子,对我这般客气,问题都是一定要解决的,否则大家面子里子全丢光。   “找几家大的公司入股你的公司,股东背景也能帮你挡不少事儿。”刘天说道,“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这一次和你竞争的那家公司后台很硬,但是也很难查,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   “这场竞争就像是屠杀。”我轻轻说着,仰头看着外面高远的月亮,脑子里一片空白。   “商场就是这样,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是轻轻松松就做大的。每年成立的新公司以万计数,最后真正能够做大做成行业领军企业的,也只有那么几家。所以经营企业,原本就是一个失败率极高的职业。”刘天在那边耐心地说着,“明天你和明明约的是下午,上午我去找你,谈一谈我的想法,如果你能接受,我帮你找有后台的大股东去。”   “好,明天见面再说吧。”我看看时间,挂断了刘天的电话。   和一个已婚男人在夜里通电话,是对他妻子的不尊重,不管是因为什么事。   第二天镜子里的我脸色更加难看,我打了粉底化了淡妆,送了孩子以后去卦刘天的约会。   他在二十七层的茶吧等我,我一进去就看到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向我招手,微笑着走到他面前。   “来了好久了?”我熟稔的打着招呼。   “刚才,坐吧,喝点什么?”他认真地看我了眼,把茶牌单子递了过来。   “龙井。”我轻轻点了一下,他抬手叫来服务员,轻声重复了茶点和茶,然后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你瘦了,气色也不好,最近一直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   他语气平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我点了点头,因为这种熟悉的默契,我鼻尖开始发酸。说实话,我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不应该为几句关心的话而感动,但是,而对刘天,这种感动很自然就流露出来。   “别急,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也是刚知道你的近况,最近出了一趟长差,才回来。”他说话间,茶已经上来了。   精净的骨瓷茶具,茶四四溢。   他倒了一杯放到我面前说:“喝一杯定定神,再慢慢聊。” 第030 一丝希望   我转着手里的茶杯,感受着透过杯壁传过来的一点暖意,那一点暖意直击心底,让我莫名的安定下来。   刘天慢慢开始说,语速很慢,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他说的是他的分析和调查,比起我,他更了解我现在的状况。   “有人在做套,想弄垮你的公司,我昨天想了半宿,觉得最合适的方法是引进其他股东。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点,你就知道。但凡能做大的企业,无一例外都是有雄厚的股东背景。这样出风险的话,有人能帮你扛一部分,而不像现在,所有的风险都你自己扛。当然,也要会出相应的利润。“刘天说到这儿抿了一口茶,深邃平和的眼睛看向我。   “我知道,只是现在公司的经营状况已经摆在这儿了,即使想找一个股东,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我说。   公司开业初期,我没想过靠棵大树好乘凉的主要原因是,我以为这么小一家公司慢慢经营壮大,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这几年的平均利润不过一百多万,根本占不了多少市场份额。   “如果你同意,我帮你找合伙儿人。”刘天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有些躲闪地偏了一下头,稍一犹豫问:“现在即使有股东加入,能缓解目前的情况吗?”   “一定能。”刘天笃定的说。   他坐在距离我只有两尺的对面,传达给我一种安稳的力量,这些天来的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所措都慢慢安定下来。   “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分析。”我犹豫了一下。   “什么事,和公司有关?”他问。   “也不全是,但我个人感觉这之间会有一定的联系。”我说。   “好。”他双手放在桌子,向我微倾着身体应道。   我开始把对于何连成未死的怀疑,程新的突然出现,孩子被人恶意接走,公司客户被抢这一系列的事都拣重要的说了。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显然他现在关注到的只是我公司的经营情况,说到何连成和孩子时,他眉头紧紧皱到一起。   等我叙述完毕,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当一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不可能是独立的。这一系列的事应该是有关联的!”   他简单地给这些事定了性——有关联!   我一直也有这样的怀疑,但是从没敢肯定过,沈末也分析过这种可能,后来觉得一个公司想要挤垮我们,不可能在我的家人身上下本钱,所以整个分析到某个时候就分析不下去了。   “怎么讲?”我问。   某些事,除了他和沈末,在其他人面前我连提都不能提,只能自己生扛。他没主动联系我之前,我甚至把他也排除在外。不是怕他不帮我,而是怕他帮我太多。   “我觉得从你刚才的叙述来讲,起因是你在查何连成是不是真的死了。”他说得很直接,一打开了话头就讲了下去,过程中基本不看我的反应。   “我们现在只能有两个假设。其一,何连成死了,所谓的程新与何连成没有任何关系。好,在这种假设下,你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成立。先说公司,你不管扩张到什么程度,以你现在的发展速度在帝都的同行业内排行五百名之外,你的利润引不起任何人的眼红;再说孩子,楚毅现在与你的关系基本趋于平稳,他定期来看孩子,再也没提抚养权的问题。因为现在孩子大了,喜欢谁不喜欢谁,喜欢和谁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判断,楚毅再怎么争也没什么意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孩子的费用上多补贴你一点。不管怎么样,孩子知道楚毅是他们的父亲,这是不改的事实。他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楚毅也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为难孩子。”刘天一口气说完第一个假设。   我认真听着,脑海里也慢慢把这些事情串在了一起。   他喝了一杯茶,看了看我继续说:“好,那第二个假设是何连成没死,他就是程新,在某些人的设计之下,他忘记了从前。”   他的第二个假设一说出口,我就觉得头轰一声响,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就像前几天这些想法都因为我的自闭大门而被堵在了门外。   “关于公司,你坚持做大以后的后果是什么,经济上的实力代表你对某些事情的把控能力,你越有钱越有可能调查出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包括何连成是不是程新。所以,有人不计成本的让你倒闭,让你垮台。关于孩子,你想一下,是不是你在试探程新以后,孩子才突然出事儿的。”刘天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然后不再说一句话,甩给我一个反问,之后静静看着我。   我有点失神,有些吃惊,一直不敢去承认去想的事,被他这么简单的说破,就像在重新打开了一扇门或者是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你不是分析不到这些,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程新就是何连成。因为程新的表现让你失望,你宁愿他不是。但你忽略了他如果是不得已的忘记过去呢?”刘天又问。   “可是,完全没有相似点的两个人……”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刘天打断:“既然能把他打造成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和你们的以前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那幕后的人就是不想让你们相认,否则直接恢复他原来的长相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借机做一个假身份,一张假脸?现在的一切,在程新就是何连成这个假设成立的情况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顺着刘天的分析往深处想,越想越觉得全身发寒!   能设出这样的局,心思到底需要多慎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声音有点哑,就像是好几天不曾开口说话的样子。   “遇强更强,你现在要是放弃公司的经营,一切就到此为止了。一个经济上都不能独立的女人,想要查清楚一些事情太难了。其实……”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说,“其实我可以帮你查,但是很慢一些,毕竟有些事现在不像想的那么简单。”   “我理解你,你能这么帮我,我已经很感动了。”我打断他的话,他现在是成家的人了,做事不可能像原来那么随性。毕竟我和他,以前的传闻就不怎么样,现在要是再闹出什么,等于给了郭明明一个耳光。我不想让郭明明难堪,刘天也不想。   刘天把要说的说完,之后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偶尔往杯子里续点水,然后不催也不问,让我自己思考。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我脑子里不停地在想,想推翻他的假设。到了最后,我发现,他的第二个假设,是最合理的解释。   “刘天,今天你的分析打破了我以前所有的假设,所以我今天做不出决定来,能不能缓两天。”我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时,已接近中午了。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好,下午你和明明约的是三点,你该回去准备一下了。你和她实话实说就行,明明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她们家的企业之所以能做这么大,是因为她老爸的性格,凡遇难的都顺手帮一把,至于能不能帮得起来,就看个人造化了。”   “谢谢你。”我听到他称呼郭明明时那种自然随意,忽然清醒了过来。不管是刘天,还是沈末,我都不能过分的依靠。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喝了一上午的茶,一定饿了。”刘天替我做决定。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中午还有点其它的事,今天不能一起吃了,改天再约。”   “那好吧,记得有事给我打电话,至于抢你生意的那家公司,我正在查,最晚下周能有个信儿。”他看我直接拒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送走刘天,我回到公司楼上,让郑海涛帮我简单订了个快餐,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想下午怎么和郭明明说。   同样是实话实说,讲话的方式不一样却十分影响结果。   直到我一边吃快餐一边在一边的纸上潦草的写上下午要谈的重点时,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成长了很多。   如果是放在两年以前,单知道何连成是谁这件事都能让我乱了分寸,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而现在,我能够暂时把他放到一边,先考虑眼前的生意问题。   不是人们的成长的太快,而是环境总在瞬息万变,不适应它只能死路一条。   一份快餐下肚以后,我已经差不多理顺了下午的思路,重新补好妆,拿起资料去赴和郭明明的约会。   来到约好的地方,她竟然也早到了。   “乐怡,上午我家刘天找你了?”她笑盈盈的开口问道。   她的话问我一个措手不及,还不等我有什么反应,她又继续说:“刘天也是,明知我也一样会帮你,早知道我就让他帮我今天下午的事儿也谈了。”   她笑得甜美,我有点不知如何接话了,这算是什么场景? 第031 又是何萧(为mo150126174030打赏钻石加更   郭明明对我说话一向客气,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我只好笑着在她对面坐下,说:“做为朋友,他给了我一些建议。”   “哦,没关系,刘天就是特别热心。”她还是笑着,眼睛里浮动着什么,一闪而过。   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我和刘天没什么,但是这种事被他的妻子亲口点破,我自觉理亏,仿佛真的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郭明明原来绝对不是这样的,我想了想,不能再给自己见刘天找什么理由。   “是。”我应道。   郭明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收起了刚才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问:“昨天我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我也认真地回答,并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看到她脸上将信将疑表情,我心里一动继续说:“这其中有一些涉及到我的私事,我觉得和你虽然不是十分亲近,但属于君子之交的范畴,我相信你。”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而且上午,我也是因为这些事才请教刘天的。”   “哦,你愿意说,我也愿意听,只是我可能不能给予任何意见。”她哦了一声淡淡地说。   我其实不一个逢人就愿意讲自己苦难的人,我愿意把不好的自己扛,把光彩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用一句难听的话来说,我这种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郭明明听我讲完,脸上那种甜得能腻死人的笑意才褪了下去,她淡淡地看着我说:“刘天分析没错,我做为局外人,也是这么看的。而且我挺希望你能与何连成重归于好。”   “但是,不是所有的破镜都适合重圆。我现在想的很简单,把公司经营好,然后带好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我笑着说,这都是实话。我的人生理想很简单,只有孩子和钱,其它一概不再考虑。   “那你计划怎么办?”郭明明已经完全了解我的处境,作为女人,我觉得她最能理解我的感受。   “还不知道,需要想一下。”我摇头。   “做为妈妈,我了解的你的想法,只要孩子好,一切都好。这是中国女人的优点,也是缺点。只有中国的女人会把孩子当作所有,一段日子不管过成什么样子,为了孩子也能忍下去。处境不管艰难到什么程度,为了孩子也能扛下去。其实,你现在和我年龄才差不多,应该有更多的自己的生活。”郭明明这几句话发自内心。   我苦笑一声,说起得这么容易,做起来要多难!   中国的国情和文化传统决定了女人的这种局限的思维,我也不能免俗。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自己年龄。”我笑了笑,满是苦涩。   “刘天说帮你找股东参股的事,我觉得要玄,因为这个行业门槛低儿,想做这一行的大企业要成立一个你这种规模的公司,简直易如反掌,没必要再去找一个你这样的控股股东。”她说。   郭明明说的我也有想到过,但是刘天是我最绝望时候的救命稻草,我必须相信他。   “我也知道,但凡事都要拼一拼。”我不想再过多解释什么,与阿卡的合作已经解释清楚了。再下来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如果能处理好,那以后大家还能继续合作,如果处理不好,最后失败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帮你也想想办法。”郭明明说完这句话,有点不好意思地又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为了你,还因为刘天把你当朋友。”   “谢谢你。”我轻声说。   “你等我的电话吧。”郭明明微笑着告辞。   我送走了郭明明,自己回到公司,看到员工手里现在已经无事可做,基本有的开始画起草线图……我心里有点别扭,好好的一家公司,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被人折腾到差不多要破产的地步,谁的心里也不舒服。   我才在座位上坐定,小月就扭扭捏捏地来到我面前,我压住心里的无奈,微笑着看向她问:“小月,有什么事儿吗?”   “林姐,我是来辞职的。”她声音很轻,在我面前坐上来,拿着一份写好的辞职报告递了过来。   “哦。”我应了一声,公司的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小公司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何况经营状况这种事,明眼人一眼都看得出来,想瞒也瞒不了多久。   “想好了?”我又问。   “嗯,我刚毕业,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学点东西,现在咱们这儿虽说工资不低,但是工作量太少了。”小月说。   她是个踏实肯干的姑娘,也是新来一批人当中的佼佼者,办事认真,创意大胆新颖。   “找好工作了?”我温和地问。   “还没有,正在面试。”她老老实实的说。   “公司如果下个月经营就能扭转过来,你还会走吗?”我觉得对于小月这样的孩子,还是应该挽留一下。   “如果能像以前那样做项目,我还是愿意在这里做的。”小月抬头对我说。   “那就这样,再干一个月,下个月要是还没起色,我就同意你离职,好吧?”说完这句话,我都觉得自己的许诺有点太大胆了。   “嗯。”她犹豫了一下,说,“好的,谢谢林姐。”   “没事,生意这种事有忙就有闲   ,等你工作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我终于安抚了小月,心里的不舒服更甚。   有人离职对公司来说,并不是好兆头,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一周的时间眨眼又过去了,我接受了刘天的建议,同意将公司的一部分股权出让给其他人,在刘天还在帮我找人参股的时候,何萧突然冒了出来。   现在的我对于何萧这个人,无半分好感。如果说从前还觉得他身世有可怜之处,那现在对他的感觉是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也太多了。   他是直接来公司的,我听到有人敲门没在意,过了一分钟方慕晨走过来对我说:“林姐,有位何先生找您。”   何先生?我心里一疑惑,抬起头就看到了何萧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是你?”我不解地挑眉反问。   “是啊,好久不见。上次在老爷子家见你的时候,好像气色比现在好很多。”何萧自来熟的和我打招呼。   “哦,来找我什么事?”我坐着没动,眼睛里不带任何感。   我只想尽快打发走他,和他我没什么要说的。   “看样子我不受欢迎哈。”他微微笑着,从怀里掏出支票夹,用两个手指夹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我面前说,“我是带着钱来投诚的。”   “怎么讲?”我眉眼一动,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金额很大,出乎我意料。   “难道不请未来有可能是股东的人坐一坐?”何萧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愣在一旁的方慕晨说:“美女,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方慕晨哪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看到这情景,知道不和他说几句,是送不走这尊大佛了,于是对方慕晨说:“去倒杯茶。”   “好,林姐。”方慕晨转身离开。   我拿起他放在我面前的支票看了看,抬眉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现在经营当中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准备引进一些股东,我们翰华对你们公司挺感兴趣的,看有没有机会成为同事。”他虽是疑问的话,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让人听了没来由的生气。   “对不起,我对你的钱,以及你的公司都不感兴趣。”我把支票推了回去,“这种事和谈恋爱一样,讲究两相情愿,你请回吧!”   “我敢说我的出价是最高的,怎么不感兴趣么?”他又问。   “不感兴趣。”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养一头狼在身边,等到某一天被这只狼崽子一口咬断脖子。”   “嘴巴现在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他往后靠了靠,笑着说。   何萧和原来完全不一样,原来的隐忍低调,有才气也不敢外露的那一种,现在就像一个把尾巴翘起来的狼一样,用同样假装的低调来掩饰自己的得意。   “请回吧,我这儿不欢迎你!”我说着把方慕晨刚送过来的茶往前一递,示意他喝了赶紧走人。   “我用这些买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再考虑一下。”他站起身,拿起那张支票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说。   “不用考虑,百分之一都不会给你。”我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看着他凑过来的眼睛,继续说,“我即使是倒闭,关门不干,也不会和你共事,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说完,我转身面向电脑,只留给他一个侧影。   “林乐怡,你再这么倔下去,会后悔的。”他叹了一口气,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拿起支票转身就走。   我转过头,看着他走出公司大门,心里暗暗咬牙:你对宽宽下手这笔帐,你对何连成下手这笔帐,尽早都是要算了!现在,我能力不足以算这些大帐,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032 冒出来的散财童子   何萧的突然出现就像是正在磕瓜子的时候突然磕到一个臭虫,我觉得恶心极了。他现在财大气粗,从何则林那里我大概也了解到何萧对于集团内部也没少动手,除了他自己经营的翰华以外,恐怕整个集团也被他掏空不少。要不然,何则林不可能把该给宽宽的那一份提前留出来。   我想到宽宽在何氏集团的股权,眼睛一亮,但是马上也想到这是属于宽宽的,我只能帮他看住这些股权,等到他长大成人以后,再移交给他,我没权力借用或挪用宽宽的这些股权。   刘天的办事效率很高,几天就给了我答复,说让我去和阿卡的高层谈谈。郭明明不知是卖刘天面子,还是真心想设立一家传媒公司,竟然同意了刘天的建议,要用五百万收购我们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说实话,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如果是在我们经营最好的时候,这个价格我一定不会出售,但现在的情况是八面埋伏,四面楚歌,这个价格已经很好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有不舍,不是不愿意卖,而是觉得这种做法怪怪的。   “阿卡的业务一直很单一,所有的经营项目,包括参股公司控股公司都是和通讯相关的,其实早应该涉足其它行业,这一次算是个机会。”郭明明说得一本正经,就像她真在收购一家百分百盈利的公司。其实到底怎么样,我们都很清楚。   “郭总,我们这边的情况你知道得很清楚。”我看着郭明明。   总觉得在这场交易当中,有怜悯的成分在,可是要拒绝她,我似乎勇气也不够。但是,我想再等等,这个消息放出去以后,至少应该有超过三家有意向吧。   其实,在这个决定的过程当,我心里也不舒服,自己辛苦经营的公司就像一手养大的孩子,这会儿却要因为钱的问题卖出去一部分,心里的别扭一时缓不过来。   有失必有得,且走且看吧!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与郭明明的谈判毫无悬念,她拿着一个公道的价格,和气的态度,还有各种让我心动的条件,其中之一就是不干涉我的经营,只在年底分红。至于和各传媒公司合作的事,她说没问题,她作为股东负责解决这些小问题。   我听了条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她倒也不急,笑了笑徐徐离去,不急不缓的背影给我一种感觉,就是她对于我的存在不屑一顾。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受,就像是在等待着别人的施舍。   楚毅应该最晚得到我想让出售公司一部分股权的消息的,他打电话和我核实了信息以后说:“要不我先挪一笔资金给你用,等公司回到正轨,你再还我也行。”   “情况如果只是资金短缺,反而好处理了。”我无奈的说。   他吃了一惊,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最近被各种不顺心的事闹得筋疲力尽,也没力气和他打太极,简单把公司遇到的问题说了一遍,他听后沉默了良久才说:“今天晚上,如果有时间见个面,我想到一个办法,见面说。”   “什么办法?”我虽不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见面再说吧。”他没直接回答,末了又被一句,“带上孩子。”   我抱着没有希望的希望,带着孩子去赴了楚毅的约会。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忽然原谅了楚毅原来所做过的种种,忽然之间就像开窍一样理解了他的某些做法。   看着他和孩子们说笑,亲昵地把两个孩子抱到膝盖上,我竟然觉得没有一丝违和感。   他点了菜,中途征求了我的意见,我基本上都是同意。他也看出我心思不在这儿,倒没说太多。很快一桌子菜就上齐了,他又张罗着给孩子们布菜拿筷子盛汤,整个过程行云流去,自然极了。   我坐在对面看着饭都吃完了,他想笼络的感情也笼络尽了,甚至在想,这货是不是找个由头想和孩子们吃个饭。   “我送你们回去。”楚毅给两个小宝擦干净手脸,抬头问我。   “还是先说说那件事吧?”我不想带楚毅单独回去我住的地方,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别扭。   “回去再说。”楚毅看看两个孩子,“生意上的事,也没必要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吧。”   他这话把我一棍子打醒,是我太心急了。   元元和童童本来就比别的孩子敏感,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知他们会想什么做什么,我不愿意孩子小小年纪承担起自己不该承担的责任。   “好吧。”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楚毅开车送我回家,这个场多少年来都没有一次过,原来……原来曾经有过的经历现在想来,已经模糊一片了。   元元和童童显然对于楚毅去家里做客还是很期待的,路上上不停地和他说话,说着家里的东西,玩具,好吃的……我听得有点牙醋,原因是吃醋。   但是这种情况我也有想到过,孩子长大以后问及爸爸的事,我不可能一味隐瞒,只要知道了真相,选择权在他们手里。何况,自从楚毅知道孩子的事以后,虽然对我过分,对他们两个倒是一心呵护的。   到家门口,元元和童童跳下车门,拉着楚毅的手就住台阶上走,楚毅回头有点紧张地看着我,我一低头就看到了两个孩子企盼的眼神,心一软点头说:“进去坐一坐吧。”   “嗯。”楚毅应了一声,跟着两个孩子进了门。   他在客厅坐着,我有点无可适从。和他离婚以后,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场景。   “那个……喝……”   “爸爸,喝水吗?”元元不等的嗫嚅的声音说出口,就脆生生的说出这句话。   “好,谢谢乖儿子。”楚毅说。   我听得头一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这么亲近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吗?   想想,也是我自作自受,对讨厌的人下不了狠心,对喜欢的人舍弃不了顾忌……   元元把水端过来,放在楚毅面前。   沙发不大,楚毅坐了单独的一面,元元就在他左手旁坐下,童童在一旁的单人座儿上,歪个头拨弄自己的玩具。   楚毅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生出了这些耐心,和两个孩子一直玩了将近两个小时,小东西们扛不住困去睡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楚毅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对我说:“乐怡,你放心。孩子只要愿意跟着你生活,我绝对干涉,你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通知我一下,这样我总能想点办法补偿你。”   “那你接下来所说的就是补偿我的办法了吗?”我心里一冷,语气马上也冷了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原来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他坐在我对面慌忙解释。   “不用说了,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不再想听他的所谓解释,也讨厌“补偿”这个字眼儿。   人都说心会在一瞬间打开,也会在一瞬间关闭,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   “乐怡,我是真心想帮你,不想让你一个人这么难。毕竟我们曾经是一家人,而且也真心相爱过。现在,你如果肯原谅我,我对你,对孩子还是有感情的。”他说,声音稍微抬高了一些。   “你以为你是谁?我对你还有感情吗?”我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子。忽然间觉得楚毅面目可憎,我能与他和颜悦色的说话,不代表我能接受他的道歉。特别是当他说起从前时,刚刚消磨殆尽的那些别扭,呼的一下子全部回来了。   “是呀,我是谁,我当自己是谁了?不过是你不愿意要,不愿意见的前夫。”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是真心想帮你,我有一家广告公司,成立时间也很长了,在帝都算不得最好的,但至少能排入前十名。帮你的办法就是让你以分公司的名头加入这家广告公司,等你经营摆脱困境以后,再剥离股权。”   “不用,谢谢,请回吧。”我一下冷了下来。   楚毅无奈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再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走出大门,我猛的一下关上门,锁好,然后急步回到屋子。在屋子里坐下,我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不管是多么有病乱投医,也不应该投到楚毅的门下。   我本来对他的讨厌已经淡了,不知为什么刚才他那一席话让我一下又想起从前的种种,简直一分钟也不能忍受下去。   时间过去了十天,公司的业务全线停止,有合作意向的同行业公司有四家,楚毅算一家,何萧算一家,郭明明算一家,最让我觉得出乎意料的是薛向铭也来凑热闹。   我有点不理解,我这么小的一家公司,在他们眼里恐怕连蚊子肉也算不上,怎么惹上这么多大富来参股。除了楚毅和郭明明那里我知道原因,其他两人完全化身散财童子的形象来的。 第033 半夜醉汉   我原本以为刘天出的这个主意,能够把我从困境当中解救出去,但是实际操作时,却发现似乎每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不知道现在选谁风险最小。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更倾向于刘天,但是郭明明的态度和表现,让我觉得有一些不安的东西在里面。   我希望,这些都是我的错觉。   和各方人马谈判了一周,基本上片于越来越乱的节奏,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我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看着外面。   这个城市在夜里活了过来,白天灰蒙蒙的天被夜风吹净,街灯路灯,大楼的照明灯依次亮起来,从我这个角度望出去,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今天又是一个周五,楚毅提前通知我要接两个小宝儿去泡温泉,估计这会应该到温泉度假村了。   我拨通楚毅的电话,元元扮先接通的:“妈妈,我们已经到啦,你要不要也过来?”   “好玩吗?”我笑着问。   最近我状态稳定,不复公司刚遇到挫折时那样不知所措,其实打击这个东西,慢慢就习惯了,或许我还能够摸索出一个在打击下愉快生活的办法。   “好玩,有很多水滑梯呢,特别高……”元元的声音后面有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楚毅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童童,妈妈的电话,要不要和妈妈说话?”   “让哥哥说吧。”童童的声音更遥远。   “妈妈不过去了,妈妈周末还有事情要忙。”我听得出他们玩得很尽兴很开心,于是不再拉着元元聊天,挂断了电话。   现在的我到底怎么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欢笑声越来越少,反而是楚毅,却能笑得开怀。   揉了揉太阳穴,暂时扔到这个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想法,拿起衣服和包下楼回家。   到了胡同口,看到街边的糖炒栗子摊挂着一盏白炽灯在营业,热腾腾的香甜味扑了一脸一鼻子。   我付了车费走下去,等着买好栗子再走回家。   从胡同口到院子门口一共一千多米,沿路都有路灯,抱一包热乎乎甜甜的栗子走过去,权当散步。   其实,我好久没犯馋病了。   昏黄的路灯打在地上,投下各种摇摆的影子,树杈子,电线,自行车……一切都被投下来,再被我甩到身后,地面时明时暗看不真切。不过,这条路我走得多,早就熟悉了,倒没在意。   就在我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忽然脚下绊了一下,我踩着高跟靴子,差点摔在地上来个狗啃泥。   我慌忙站好,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倦在路边,似乎是个人。刚才不小心绊了我一下的,好像就是他横过来的脚。   我心里一动,半夜在路边遇到醉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想快点离开,不想多管闲事。如果是几年前,我一定好奇的去看这人是谁,至少会在一边报个警,然后等警察来处理。但是,现在的我,变了很多。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动了动,然后往我这边爬了几步,我连忙后退。   这一带的路灯都不是很亮,我后退的时候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了停在墙边阴影的自行车上,哗啦啦一声响,自行车倒了一片。   我有点小害怕,那人就在这个时候爬到了我跟前,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其实这个地方距离我家还有两百米不到,我只要一脚踢到他跑回去就行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点下不去脚。   半夜,醉倒在帝都寒冷的冬夜里,我要是真走了,他会不会冻死?   心一软,我弯一下腰,对他说:“你有家里电话吗?我打电话让你的家人朋友来接你。”   他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微微抬头,一对醉得都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看着我。我看到这对眼睛,心里一跳:尼玛,眼神怎么这么熟悉?   我忙蹲了下去,拨开他盖住前额的头发,借着路灯光,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程新。   既然认识,我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但是,他出现在这儿,我还是觉得万分不解。他高高在下,一呼百应,恨不得走到哪儿都带着一帮下属的人,怎么会一个醉倒在这儿呢?   “林乐怡……”他含糊的叫着。   “你认出我了?”我一边问,一边用力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男人醉起来的时候,身体变得死沉,我累出一身汗,才勉强把他扶直了身体,刚往前走两步,他整个人都靠在我肩上,简直像个没骨头的人一样。   即使要打电话让他的人来接他,也不能让他在地上躺着吧。我无奈地扶起这个人,一步一步往家里挪。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个人就像刚从酒缸里捞出来一样,熏得我直想吐。   两百多米走了十多分钟,又费尽力气把他拖进院子,把他扔到客厅沙发上时,我累得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看到他脏兮兮的把沙发弄脏,我又坐不住了,先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的脏衣服剥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然后找了一条毯子铺在沙发上,让他挪了地方过去,心里暗想明天又要洗沙发了。   他这会儿可能觉得温暖了,竟然呼呼睡了过去。   我气得不轻,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去拍他的脸:“喂,你朋友电话记不记得,给我一个,我让他们来接你。”   无论我怎么拍,那张脸都睡得双眼紧闭。我想了想,去翻他的口袋,期望能够找出他的手机,然后打电话出去,让人接走他。   让一个不太熟悉的醉汉在我家里过夜,我还没这个习惯。   万幸,他醉成这样,手机还在。我翻出手机才发现,他的通讯录里简单得要命,一字排开的都是和他不同性的人,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爸妈或者叔之类的称呼的电话。   回忆了一下他的秘书貌似姓张,我给最近通话的一个张姓联系人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响了两声就接通,毕恭毕敬的声音:“程总,您好。”   “你好,我是林东怡,在后海一带的胡同里遇到了喝成死狗的你的老板,你能不能来把他接走。”我说。   那秘书回忆了一下疑惑着问:“是做广告创意的林乐怡小姐?”   “对,前段时间和你们谈过合作。”我说。   “好的,我马上去,麻烦你把地址给我。”他马上应道。   我说了地址,他那边说马上来,然后挂了电话。   等到这一切都办完,我才松了一口气,看看他那张脏得让人恶心的脸,我去卫生间拧了个热毛巾,把他的脸擦干净。   正在擦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嘴里叫了一声:“乐怡。”   奇怪了,喝醉了还知道是谁在帮他擦脸?我心里一动,想解开他的衬衫看他左肩上是不是有那个记号。   我几乎能判定他就是他,却没勇气去证实他就是他。   如果是有意隐瞒,那些明显的特症一定会去掉,我没必要费这个事儿了。我把放在他扣子上的手拿了下来。   回身去厨房烧了开水,沏了一杯酽茶放在茶几上,等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就让他喝茶解酒。   他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估计那人来的时候应该洗得差不多了,让他一并带走。对于程新,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了。   这一切都忙完以后,客厅里的酒气散了一些,我打开半扇窗子通风。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忙打开门,正是程新的秘书。他来得倒是挺快的。   “林小姐,麻烦你了。”他开口就说。   “我回来得晚,在路边水沟旁捡到的,你赶紧弄出去吧。”我说。   “好,谢谢。”他跟着我来到客厅。   等到回客气,我气得差点发飚,刚刚收拾好的地毯又被他吐上了,屋子里的味道别提多难闻了。   “对不起,对不起。”张秘书看到我脸瞬时难看起来的脸色,忙道歉。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你把他弄走吧,醉成这样说不定得去医院。”   “谢谢,改天再来道谢。”他说着去扶程新。   谁知才碰到程新,就被他一把推开:“滚开,别碰我!”   “老板,我是张平,来接您回去的。”张秘书说。   程新半睁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这下算是老实了。   张平扶着他走出去以后,我才想到还有他一堆衣服在洗衣机里呢。好心人果然当不得,一堆破事儿。   他走以后,我用了一个多小时收拾被他祸害得不能进人的客厅,等到一切收拾好已经是一点钟了,胡乱洗了个澡,我睡觉。   以后,保证不多管闲事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一周以后就在我准备和郭明明签股权转让合同的时候,程新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没有时间,见个面聊了儿合作的事儿。”   我听到是他的电话,原本是想直接挂断了,但是他用一句话让我压下了这个冲动。合作?那岂不是说我不用再把自己的公司贱卖一部分了?   “好的。”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答应了下来。 第034 想和你谈谈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比我更心急,我们迅速在电话里敲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挂断电话,我看看时间需要马上出发,再磨蹭一会儿可能就赶上帝都的晚高峰了。   一路顺利的来到约会地点,他已经在等了。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我,微微一笑说:“请坐。”   “这么急找我,是你们董事会突然的决定?”我问。记得上一次拒绝和我们公司合作的时候,是董事会综合投票没通过。当时,我就觉得不太爽快,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小事根本到不了董事会那个层面,谁也看得出,这只是一个借口。   他被我噎了一下,眼神一冷,握了一下眼前的杯子压下那点怒气说:“今天是我以个人身份来和你见面,合作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是你公司的窘况的是了解的。为了感谢那天晚上,你把我弄回家,换上干净衣服,并且叫我去接我,我想以个人名义帮助你。”   他说话有理有据,层次分明,原因结果都让人无可反驳,但是,我却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可怕。   “你想怎么帮我?如果我接受你的帮助。”我在听了他的话以后,变得异常冷静,微微一笑坐在他对面。   “我把公司的项目给你做,用自己做了担保,然后其它方面你不用管,只要把整年的宣传做好就可以了。”他直接说。   我听了,着实觉得是个好主意,而且这个主意极其诱惑我。可是,我不想同意,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没必要管一个醉汉要什么报答之类。   “谢谢,真心不用。”我拎起包问道,“还有其它事吗?”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拒绝,急切地站起来说:“你现在的情况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我需要人帮助,但不是这种方式。我相信成本和收益相对,没有平白无故的援助。”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问,“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在你酒后帮你清洁了一下,这样的回报太重,我受不起。”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掉下来的馅饼。   “你……你这样会……”他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好心。”我站起来,拿起包就走。   我来之前,想的是项目有松动,一定是公司的决定,他做为总经理,对于这样的项目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他想还我一个人情,在他权力允许的范围内,给我帮忙我愿意接受。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用个人名义给我担保下这个项目,性质不一样了。   “林乐怡。”他出声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我。   我回头,看他。然后问:“还有什么?”   “你今天要不要接孩子?”他像是鼓足了勇气。   “要。”我不明就里,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不要这种居高临下似的,像是施舍一样的,因果明白的帮助。   “我陪你一起去。”他匆忙拿起衣服。   我在门口站住了,他陪我一起去?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这个做什么都要讲究因果分明的人,绝对不会是何连成。如果他是他,我宁可相信何连成死了。   “不用。”我直接拒绝。   不知为什么,今天见到他以后,我的脾气就有点不受控制了,就像是肚子里一堆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一古脑儿的往外钻。   “我有话要和你谈谈,如果你能给我点时间。”他说。   “谈什么?我对你滴水之恩你要怎么报?不好意思,我顺手帮你的时候没想过你要报答。真的不是救命的大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就行了。我这几天挺忙,公司出售的事还得继续做呢,再晚价格又要跌。”我说罢转身就走。   我以为我说到这样,他一定不会跟过来,没想到我在路边拦好车,他顺手拉了后门就坐了上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回头问他。   “有些事我觉得很奇怪,我想找你谈谈,必须今天。”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可是,我晚上有安排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这个人了,他的固执中带着霸道,毫不讲理。   “你有安排,我就在外面等着,今天晚上我必须和你谈,否则会死的。”他说得严肃,出租车司机以为我们是一家子,笑着对我说:“你也别脾气太大了,一家人难免有个误会的时候,听听他的解释,你又不少一块儿肉,对吧。”   “我们不是一家人。”我解释。   程新在后座上没开口解释,司机一副我知道的样子,笑了笑问我:“去哪儿?”   我说了幼儿园的地址,司机把车开了出去,程新一直坐在后面默不作声,我偶尔回头看他一眼,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元和童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程新有点好奇,礼貌地打了招呼。   程新往里边挪了挪,让两个小宝儿上车,我看了一眼有点无奈,两个孩子把他挤到靠近车门的位置,有点委委屈屈的样子。   “妈妈,出去吃饭?”车子走到半途,元元问。   “你今天是非谈不可了?”我没回答元元,反而问程新。   “请你给我点时间。”他盯着我,认真地说。   “好吧。”我看他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样子,觉得一味的拖或者拒绝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深吸了一口气说,“元元,童童,妈妈把你们送到沈末叔叔那儿,过一会儿去接你们,好吧?”   两个孩子的目光在我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元元先点了点头说:“妈妈不用急,我们会在那边乖乖听话的。”   我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无名居的门口,带着孩子和程新一起走进去,边走边对他说:“我朋友开的餐馆,孩子们去后院玩,我和你找个包间吃东西,聊天。”   他点了点头,没了异议。   包间不大,是最小的四人包间,东边临窗,雕花玻璃外面有一片冬青,现在的季节看过去,绿油油的喜人。   菜是沈末亲自上的,他盯着程新看了一眼,对我摆出一个了然的笑。我理解他笑里的意思,他觉得我们是要摊牌了。   其实,我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是现在也不便解释,我只是笑了笑,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   无名居的茶,倒是真的好喝。   “你不饿我也饿了,吃过饭以后再聊吧。”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沈末一出门他就准备开口的样子,我挡住了他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说:“好的。”   我这一顿饭吃得专心极了,菜品都是极致的鲜味,汤尤其好喝,我喝干煲里的最后一碗汤,把筷子放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对他说:“我吃好了。”   他到了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放下半天没怎么动的筷子,看着我。半晌以后才说:“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随你。”我不知他要说什么,随口答。   “从那天的病历说起吧。”他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抬头看向我。   我心头一动,忽然知道他要谈什么了,在看到他眼里的纠结以后,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我既希望他说出我想听的话,又不想听到一句有关的话。   “第一次从你家离开以后,我回去查了我的病历和生长经历,发现很多东西都不是对的。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你在找的那个人。”程新说话挺会抓重点,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错过,不由自主认真听起来。   他喝了一杯茶,继续说:“再查下去,我才发现有人在故意阻拦我查这件事,我起了疑心,如果我过往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我不能去翻阅我的过去?”   他问我,我不可能给他答案,只能看着他,听他自己讲下去。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梦到过你。所以见到你的头一次,我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一边回忆一边说。   我心跳成了一团,难道真的是他?   可是,这明明是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啊,我要怎么接受他?如果他真的是何连成。   “这些是我最近查到的。”他从公文包里翻出厚厚的一叠东西,堆放在我面前说,“真的假的都有,有人在阻止我查这件事,我不知道是谁。于是,我从你那边入手,查到了与你作对的人是谁。”   他的话让我眼皮一跳,翻开那堆资料。   这些资料当中有复印的,也有手写的,还有照片之类,但是与何连成都没关系。   “这是抢你公司生意的那家公司,他们原来一直名不见经传,全年的营业额加起来不过五百来万,在帝都根本不起眼。”他指了指一张照片。   “这是现在的这家公司,先是搬到5a级写字楼,然后迅速招募了一群年轻人,我查了这些人的背景,都是业内的精英,用了两到三倍的高薪,才把这些人挖过来的。”程新指了另外一张照片。   这些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有点模糊,但是能看清楚地点在办公室,玻璃门后面有一个很气派的前台,前台的背景板上有着大大的logo——水星传媒。 第035 突兀的电话   程新见我翻完了第一份资料又说:“关于最近他们接的项目,我也都调查过了,都是从你们公司用低价格高质量抢走的,说实话他们公司的创意在业内也算中上水平,价格却只你的百分之六十。这样的价格打压,除非你背后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否则谁都是死路一条。”   他说话虽然有点太过难听,太过直接,但好歹洞察力还是有的。他的第一句话都对,而且一下说到点子上。   关于这个竞争对手,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丝毫也不觉得异样,抬头望着他说:“还有吗?你调查这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我比你有着更深的体会。”   他把我手下的东西拿开,示意我继续看下一摞文件。   “这家公司的后台,估计你没查到,隐藏得很深,我通过三层关系才查,确实不容易。不过,现在都可以告诉你。”他说完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嗯,这个我不知道,很有兴趣。”我坦诚地说。   “他们背后是美国一家大型基金公司,有点不惜成本的挤垮你,我想不通了。你有得罪过这方面的人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得罪这方面的人。我还没那么高的档次,和国外的交集仅限于帮沈末出差那次,其它时间我就是一个在帝都这一亩三分地儿讨生活的小女子。   “还有。”他顿了顿,又往下翻了几页说,“这些资料都是我调查的过程记录,估计你也不感兴趣,直接看后面的结果吧。”   我翻了两页,发现这人做事认真到了极点,每一步的想法都会记下来,然后实施的细节,只要是个能力正常的人,拿着他这个计划本,估计做出来的事与他预计的不差一二。   我抬头看了看他:“真没看出来,你做事风格这么认真。”   “习惯问题,我只要不写下来,几个小时以后就会忘记自己的计划是什么。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有记事本。”他脸色一动,解释道。   其实这些他本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但是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就像是窥探到别人的隐私一样,我轻声说:“对不起,没想追问的这么详细。”   “没事。”他淡淡应了一句又说,“接下来我又发现你孩子被人接走的事儿。”   他的这个话题一下引起我的兴趣,我不由挺真了身体,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接孩子的人,竟然和我有一定的关系。”他苦笑道。   “什么?!怎么可能会和你有关系?”我惊呼一声。   他看着我,嘴角挂着无奈,说:“我刚要找那个人问清楚,他却被突然调回了美国总部。”   “那你没有再打电话问吗?”我问。   “打了,找不到这个人,说是回去以后就辞职,再也联系不到了。”程新说。   我看着他紧紧皱起来的眉,理解他这种处处碰壁的感受,想了想说:“看样子,多少和你有关系。我在帝都一没关系,二没人脉北景,这件事根本就没想查个水落石出,只想能把公司保住,自己经济独立,给孩子一个健康宽裕的生活。”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件事从开始想查原因,到后来的放弃,只用了两周的时间。不是我天生逆来顺受,而是我没能力没精力去查这一切。   在我的生活里,经济来源如果被掐断了,我接下来会有多难,我能预料到。所以,我不想再去查,不想惹怒背后的那些目的不清的人,我看的惹不起。   “你难道没想过,如果你放弃查这件事的真相,接下来一定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程新很惊讶的问。   我了解他这种生长背景孩子的心理,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受到的基本都是公平待遇,至少是相对公平。所以在他们眼里,事情必须有个对错,颜色必须分出黑白。   而我不一样,或者说现在的我不一样,曾经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后来,我才发现,维持这样的性格需要用家庭背景,需要用经济基础来维持。   “我会退让,退让到自己的所有动作都不会触及到那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我现在的目的很简单,把孩子养大成人,如果可能留下点家产,如果不可能,给他们好的生活。”我笑着摇头说。   似乎我的话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很不理解地摇了摇头说:“你这样的想法,让我很震惊。”   我没说什么,我不想再陷入那样的境地,即使公司没有,我也不想再陷入权贵相争的境地。在他们斗争当中,我就是炮灰。   “我本来还有很多事想和你说,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我觉得没必要再商量了。因为你已经对这些事失去了兴趣,你已经学会了对生活顺从,不管生活塞给你的是什么!”他把那些材料收了起来,动作很快。   我也想知道真相,但又知道真相让我付出的代价一定很高,所以我选择不去选择。我静静看着他把东西收起来,笑了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这几天我在想的最主要问题不是把公司出让给谁我获利最大,我想的是如果我放弃了这家公司,是不是一切就回到正常了。”   “不会的,你放心!如果那些人是针对你的,那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程新把资料装好,站了起来向我伸出手说:“谢谢你的晚饭,味道很好。”   “不用客气。”我与他轻轻握手。   他说完这些,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看样子不想再与我多聊一句。   我没挽留,他的世界我不懂,也不想去懂了。他们有资格去分出青红皂白,我没这个实力,我退出这场游戏,只要我的生活能够正常就行。   他很快就走到了门口,最后回过头对我说了一句:“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   我不明白他向我说这些宣言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我想要退出这场争斗,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以为事情会按我所预想的方式进行下去,没料到和程新谈话以后,所有准备入手我公司的人都一下销声匿迹了,就像前段时间的热闹是个梦。我打电话管去问,都推三阻四,虽然没有人给我正面回答,但我知道这件事又黄了。   把所有的事联系起来,我发现一个不算规律的规律,只要是程新插手了的事,和我有关的,那我必定不会顺利的做下来。   公司的人已经离职了三个,再继续走下去,就回到创业初期的五个员工了。郑海涛依然在坚持,并且在我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林姐,你放心,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但是这句话,我都不相信,要怎么样才能维持现状我都想不出来,何况越来越好的说法。   元旦假后,似乎一切都到了坚持不下去的地步。   我看着财务报表,想着过几天要再交一笔房租,员工的年底红包,忽然觉得坚持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接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那边就直接说:“林乐怡,我是程新,我想约你见个面,下周……周三吧,周三晚上我回国。”   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电话,信号断断续续十分不清楚,我觉得奇怪,问:“我们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没有……还有很多没说清楚……”他的声音又断了差不多十秒,才又传来一句“你等我的电话。”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我有点奇怪,但同时心里更多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放下电话,去看了一眼日历,距离下周三还有八天的时间。他现在在国外,为什么急着给我打电话约见面?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还没想明白,又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接通,那边依然是程新的声音:“对啦……再说一句,我回去之前,不管有人找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电话是嘎然而止的,就像是有人突然掐断了电话线,断得突兀。   我听得出来,他话并没有说完,想到如果是信号问题他会继续拨过来,没想到等了十几分钟,他再也没打过来。我试着拨回去,那边的提示音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某些东西就像迷雾一样越积越浓,我更加理不出头绪来了。电话安静极了,办公室死寂一片。八天的时间能出什么变故,为什么程新连八天都等不了?难道他真的是何连成?还是说他发现了关于何连成的某些事?   我思来想去,越想越乱,索性放下来等着他八天以后的约会,到时候他会带来什么消息?幕后算计我的人是谁?还是说他的身份值得怀疑?   本来在我准备接受一切时,这个电话突然打破了平静,我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何连成是他,我接受吗? 第036 真相残酷(为端木蓉打赏钻石加更)   随着程新的电话,一起静默起来的还有我这边的项目进度。一切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全部进入了胶着状态。   隐隐约约,我对于程新能带回来的消息有些期待。   这一周过得有点度日如年,我看着日期,算着程新的归期,还有三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个念头才一起,电话就应景地响了起来,我心里一动拿到眼前,看到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难道是程新又换了号打过来的?我想着接通。   “喂,您好!”我开口说说道。   那边传来一个很冷的女声:“林乐怡吗?”   虽然隔着电话看不到那人的表情,我也能听出来她语气不善,就像是来找我要债一样。   “是我,您是哪位?”我依然礼貌地说着。   “我姓袁,我们见过。”她在那边冷冷的说。   姓袁?又见过?我在脑海里迅速地想着和这个字眼相关的人,很不幸,我没想出来她到底是谁。   “对不起,记不起您了。”我说。   她来意不善,我还不想在情况未明的时候表示什么,礼貌中带着疏离。莫名其妙打电话,一开口就是要打架的语气。我没必要再客气下去。   “我姓袁,袁征,何连成的姨母。”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自报家门。   “哦……”我想起她了,那次在何萧的认祖归宗宴上,她突然出现,给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袁阿姨,您好,因为和您只见过一面,所以没想起来。”我声音缓和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她说出何连成的名字。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现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见我。”她语气照旧,一丝情面不留。   我到了现在,心里也有了些薄怒,她这种下命令式的语气想干什么?我现在和她并没有关系,用呵斥小辈的语气来说我?   不过最后,我还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好的,您在几楼。”   她说了个咖啡店的名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如果是为了宽宽,她应该出现的更早一些。但是,不管她对我怎么样,她都是何连成的亲人,我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来到咖啡厅,大老远我就认出了她。   她和给何连成介绍对像的小姨妈很像,估计是新姐妹的原因。只是二人气质不同,小姨妈开朗爱笑,眼角有着细纹。而她板着一张脸,皮肤光洁,只有眉眼间露出经历过沧桑的女人特有的韵味,有温柔也有杀伐之气。   “阿姨,您好!”我在她对面坐下,微微笑着打招呼。   “你来得还挺快。”她似乎对我的速度很满意,点了点头说,“有一些事想和你说明白,然后也希望你能想明白。”   “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说明白某件事?”我问。   她点了点头,我心里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但眨眼前那感觉又跑到我摸不着的地方了,我有点奇怪,问:“说实话,真没想到您会来找我,为什么事?”   “林乐怡,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她语气严厉起来,话里的不屑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毕竟不再是冲动易怒的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忽略自己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问:“您说明白,我才能听明白,这样云里雾里的,我是越听越迷糊了。”   她虽然不太相信我的表现,却迅速冷静了下来。   正色说道:“我的外甥何连成没死,现在的他就是程新。”   她这一句话震得我半天回不过神儿来。虽然之前有怀疑,但从没找到过证据。如今,她的话像一个炸弹一样扔在我面前,我想往回退,却发现没了退的余地。   “怎么……你真的不知道?”她看到我呆愣半天不说话的样子,眼睛里有的探究。   “你有什么证据?”我冷静的问。   这世上真真假假的东西太多,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这种空穴来风的话我不愿意相信。   她再次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在你和他相遇之前,他的生活很正常。从国外回来以后,一点异样也没有,从不怀疑自己程新这个身份。但是你出现了以后,他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耳朵几乎捕捉不到她的声音,她在说什么?过程?可是,这过程我自己经历的,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半个月前,他突然回去查自己上过的小学,中学,大学,甚至还查他小时候住过的街区……”她坦诚的,丝毫不带一丝的隐瞒的开始说。   我站了起来,我宁愿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也不想这一切是真的。   来不及和她说再见,去他妈的礼貌,去他妈的面具!我不想在这个场景里继续装下去,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竟然还活着?他为什么还活着?   抓起包,我转身跑了出去,身后传来了袁征的声音,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玻璃门被我大力推开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电梯的镜面玻璃上显示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她头发有点凌乱,脸色惨白,手里的包歪歪斜斜,手几乎不受控制地疯狂按着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门终于在袁征来到的前一刻关上,我看到她的脸随着门的开上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心里松了一口气。   跑到楼外面,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刚才我听到了什么?那些是真的吗?程新是何连成?   我在拿到沈末给的资料以后,不止一次假设二人是同一个人,但是却总不肯相信,也不愿意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即使要比较,我看到的也是巨大的异样和差距,而现在……   我不知在路面上走了多久终于冷静下来,抬头看到才发现路灯都开了。   在路边站定,一辆红色的车子停在我身边,车窗摇开,袁征从里面探出头来对我说:“上车吧。”   我看了看她拉开车门上去,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真相了。   其实刚才一直在走路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基本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中间加了一个袁征的环节,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以为我知道何连成就是程新这件事,我的所有举动在她眼里,都成了给何连成找回原来的记忆。所以一切针对的我事情就展开了,公司被排挤,小宝被莫名的人接走,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不顺利,都是她对我的警告。   “你以为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我问。   “对,所以才会有了针对你的那些举动,如果早知道你并不知晓这一切,我会换个见面的方式。”袁征说。   “您这次找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她。   “你比两年多以前成熟了很多。”她由衷地赞赏了我一句。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父母无依,兄弟不靠,会比我优秀许多。”我直言不讳。   她认真地看了看我说:“连成在国内的医院是我给办的假死手续,有何萧在一天,他在国内养病就不安全。所以暗地里我把他接回了美国,我们家正好参股了一空不错的医院,连成就在那家医院里一直住到完全康复。但是,事情并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原本想等他好以后,就通知你和孩子还有何则林的。没想到他康复以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性格一下变得暴躁起来,摔了身边所有能摔的东西。”   我在她身边静静听着,这些都是我曾经发了疯一样想知道的东西,如今错过了最想知道的时间,听在耳朵里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是我心如死灰了?还是感情被时间磨得死了?   我不知道。   “不仅是这样,他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是混乱的,片断的,极不稳定,就像是一部电影被随意剪辑了一样,每每冒出来的东西让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医生说是大脑受损,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很可能变成疯子。”袁征继续说。   我不能想像他在那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就如同他不知道在失去他的那段时间我经历了什么一样。   人生就是这样,再亲密的人,也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   我通过袁征,在两年以后去感受他当时的经历,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果他一直没和我相遇,一切是不是就好了?他不会经历这么多可怕的事,分离,受伤,被暗算……   我如果没有遇到他,老老实实的一门心思带大两个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比现在踏实很多吧。   “后来呢?”我注意到袁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想再回忆起那段经历一样,看着窗外半天不说话。   “我没办法,再者对你并没有好印象,不管连成变成什么样,作为袁家的外孙子,何家的继承人,你这样的女人也配不上他。你人很好,只是经历太复杂了。我宁愿接受一个拜金的,身世简单的陪酒女嫁给他,也不愿意有过一段婚姻的你嫁给她。你懂么,拜金的人挺简单的,只要给了她钱,就没问题。你不一样,你要的更多。”袁征一口气说完这些,才回过头冲我一笑说,“为了连成能够保持最起码的理智,当时我们选择了具有很大的风险的治疗方式,抹去他脑子里最能让他发狂的一段记忆。” 第037 选择   “抹去记忆?”我不由出声反问,这样的事太残忍了。   我听说过这样的技术,是用电磁干扰大脑的记忆细胸,让某一部分记忆永久受损。最开始这种手术是用于治疗在战争当中受过刺激,导致精神错乱的士兵的。因为很不成熟,并没有在世界范围推广起来。   我所知道,这项技术还处于试验阶段。   “是的,我同意了,并且在短时间内就决定抹去关于感情这一块的记忆,那这么做是有后遗症的。人的记忆和时间一样是连续的,抹去一部分就要抹去另外一部分。”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你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猜不出来,试着按她的思路想了一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如果把相关的都抹去,那这个人的大脑里还有什么?最干净的片断,然后他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经历……   这些,用我的脑子已经无法继续想像下去了。   “你也应该想到了,想要抹去一个人某部分的记忆,很难,在具体治疗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记忆是不可分割的,特别是感情上面的。那我们能保留多少记忆?”她显然也在回忆,紧皱着眉头。   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女人,很少会做出这样紧皱眉头的举动。现在说明,她的回忆让她感到很痛苦。   我没出声询问,何连成留给我的最后的样子是饱满的,整个人的精神是上扬的,而如今……程新?   我想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相似的地方。   我深爱的的换了一张棺材脸,一个讨人厌的性格,一个商业机器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什么桥段?   “后来他情绪稳定了,再也不提帝都的任何事,忘记了自己有个儿子,有个即将结婚的未婚妻,有过那样的童年和少年,出国留学的经历……他都忘记了。”袁征继续说。   一个没有了以往记忆的人,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我无法给自己答案。   “我发现,他不再是我的外甥,而是一个有着同样基因的陌生人。”袁征显然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何连成,她眼睛里有与我一样的情绪,“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能怎么办?后退是不可能的,那接下来就要解释他所问的那些问题,他是谁,从哪儿来,父母是谁……”   我明白了袁征的话,通过消除记忆和回答问题,她们把何连成改造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为了让他相信我的话,又进行了催眠治疗,在他的潜意识中种下他是谁,有过什么样的童年少年和上学经历。”袁征说完,人也平静了下来。   她紧紧握着方向盘,把车子停在应急停车带里,看着我说:“这些是你不知道。所以,我现在不知道,如果你在他面前反复刺激他,让他回忆起原来的那些,会发生什么事。”   我终于理解了他们这帮势力在前一段时间对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让何连成能够以新的身份活下去,为了让他们都认为自己的治疗方案是对的。   “你们就是一群疯子,你抹去他的记忆,有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吗?”我不由抬高了一声音,盯着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那是唯一能给他保命的办法,如果不那样做,后果根本想像不到,或许是精神失常,或许是失去自主意识变成植物人。你根本不能想像,当时连成的情况有多吓人。为了让他活下去,给他死去的妈妈一个交待,我必须选择这样的治疗方式。”袁征也抬高了声音,对我说。   “呵!”我摇了摇头,“好,既然你觉得这是对的,为什么现在出现了这种你无法预料的情况,他跑回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了。”   “那是因为有人出现的原因,如果你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就能正常下去,永远正常下去。”袁征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完全冷静,想着程新版的何连成正在那边无头苍蝇一样找着自己的过去,心隐隐做痛。   “是的,如果你想让他活,我给你一笔钱,你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帝都,随便去哪个国家都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袁征终于说出她的目的。   要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这句话好熟悉,真没想到时隔几年,我还能听到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看我没反应,问:“你怎么想?”   “你觉得我会怎么样?”我反问。   她或许认为我应该乖乖听她的话,离开帝都,带上孩子去一个谁也认识的地方,了此余生?   “我觉得你至少应该看在你和连成之间感情的份儿上,让他好好活下去。”袁征说。   她说得有道理,扎中了我的软肋。   只要何连成能活着,他记不记得起我,我真的不在乎,关键是只要他过得好。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过得好么?我一点也没觉得无知的,失去自己的活着是一件好事。   “你不要站那么高来指导我应该怎么办。”我对她说,“你觉得连成这样无知的活着,是幸运?还是可悲?”   我的话她没问题,再看向我时她的眼圈有点红了,她固执地说:“至少,他还活着。我相信如果他妈妈活着,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对你的不公平,我们想办法解决。之前,对你对孩子所做的那些举动,我表示抱歉。当时真的以为你在故意唤起他的某些记忆。”   “我不会同意你的说法,我在这个城市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朋友,孩子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我不会为谁离开这里。”我不用考虑,也不想再听袁征所谓的理由。   “你可以不这么自私吗?你有想过让连成好好过下半辈子吗?”她又问,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   我不想说她的话是自私或者怎么样,她的想法我完全理解,但是我不同意她的作法,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可能按照某人的计划进行,如果用外力强行维持这个计划,那一定会在某个阶段出想不到的事故。而现在的我,三天之后,与程新还有一次约会。   我知道,他能够完全想起我的机率不大,但我想试试。如果他真的忘记了过去,那就远离他的生活,让他好好生活。如果他能够想起过去,那就让他来选择,或者是我们共来先选择。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何连成顶着程新的脸,记得了过去所有的事,我要怎么选择?   “你难道能看着他再次受到刺激?”袁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你在让他忘记过去的时候,考虑过他自己的感受吗?有些事,不是人力能改变的。”我冷静下来。   何连成不管变成什么样,我希望能见到的还是本色的他,而不是这个被剥得如同一个工作机器的他。   “我走与不走,对他来说现在没影响,他要是想找回记忆,你们谁也拦不住。因为所谓的消除记忆只是扰乱了他的记忆顺利,而不是像洗磁带一样彻底洗掉。记忆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只能被掩盖,不能被消除。你现在应该找的是医生,而不是我。”我看着袁征变得难看的脸,直接说。   其实我用这种语气和袁征说话,已经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如果不是因为何连成,我绝对不会对一个私自接走我的孩子,放在郊区医院让我整整担心了一整夜的女人这样和颜悦色。   她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多么可笑,多么自私,而是再次盯着我说:“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不要这么冲动的做决定。你刚才所说的决定不明智,而且对你对孩子,都没好处。”   袁征恢复了冷静,眼神犀利的看着我说:“你考虑清楚了给我答复,三天吧。三天之后,连成……哦,程新就要回来了。”   “好。”我没有一口拒绝她,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带来的消息太震撼,我也需要认真想一想,或许刚才我说的话太冲动了。这一切太突然,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我考虑了吧。   袁家的势力,程新现在无知的状态,我孤立无援就像一座海中央的孤岛……一切情况都表明,我和袁家硬对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三个孩子,宽宽有何则要当后台,我稍微放心一点。但是另外两个,我不敢有任何闪失。   袁征没有再继续多说,在下一个路口靠边停车,我推开门下去,向她挥手作别。   到底不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在袁征面前我冲动了不到三分钟就恢复了平静,心里不管怎么样,表面上还是冷静下来。   打了车回家,元元和童童已经自己回来了,满屋子都是方便面的香味儿,听到大门响,童童跑到门口喊了一声:“妈妈。”   我看着灯影下他小小的身影,整个人才算回魂。今天又一次没去接孩子,他们现在学会了自己回家,元元背着小书包,牵着弟弟穿过一条大街,四条胡同,能自己回来了。 第038 漏洞   “童童,是妈妈。”我应了一声,反手把门锁好,急步往里面走去,看到他全息全影地站在我身前,担心地问,“和哥哥自己回来的?”   “嗯,妈妈以后不用去接我们了,这条路都走熟了,很快就能走回来。”童童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我肩上的包,拎着往里走。   “哥哥呢?”我问。   “在给妈妈做方便面,想让妈妈回家就吃到饭。”童童走进屋门,惦起脚尖把包放在门厅柜上,弯腰去帮我拿拖鞋。   我每天下班回到家,看到他们两个整个都会彻底放松下来,那些不愉快的困难之类也都会烟消去散。   走到厨房,元元下惦着脚在翻看锅里的泡面煮得怎么样,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筷子,拍拍小脑袋对他说:“去歇一会儿,妈妈来弄就行了。”   “不,我要给妈妈做饭。”元元推着我往外走,童童也走过来牵我出去说,“妈妈,等一下饭就好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都拼命的拉我坐下,只好一边叮嘱注意火,小心别烫着,然后站在厨房门口提心吊胆的看着。   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用火煮东西了?   不过等到香喷喷的面上了桌,我松了一口气,猛然间眼睛就有点湿了。两个小东西,竟然悄悄的学会照顾人了。   吸溜了两口面,我让他们在餐桌前等着,马上进厨房麻利的弄了三个小菜端出来,说:“来,吃点蔬菜。”   其实这碗面,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尽管只是泡面。   “谢谢宝贝们。”我借用说话,掩饰自己有点微红的眼圈。   “妈妈,以后不用接我们了。”饭后,元元重新提了这个话题,“我们自己能回来,妈妈不用那么辛苦的来回跑了。”   “没事,妈妈只是偶尔太忙,正常情况还是能接你们的。我以后要是不能去接,提前和你们老师打电话。”我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问,“没有家长接,老师也同意放你们回来么?”   元元想了想才说:“不是,今天是老师送我们回来的。老师家也住在这附近。”   我有点惊讶了,马上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出我的声音说:“元元的妈妈呀。”   “嗯,谢谢今天韩老师送孩子回来。我也是刚听他们说起来的。”我忙笑着说。   “我今天家里有事,不能在园里等你过来,本来预备托付给其他老师,忽然听两个宝贝说也住在这一带,我就随便把孩子们送回了家。不好意思,没出什么事儿吧?”韩老师在那边客气地解释着。   “没事,谢谢韩老师,今天是我没提前和您说会晚到。”我也赶忙解释。   “没关系,现在知道你住什么地方了,你要是放心我下班以后就把孩子带回来,我也是走路回来,安全得很。”她在那头说着,话里都是笑意。   “谢谢,我以后尽量赶去接,万一来不及再给您打电话。”我说。   元元和童童一直看着我打电话,等到电话挂了才小心地问:“妈妈是不是担心我们出事儿?”   “自己跟着老师回来没问题,但是以后我不在家,你们两个不准动火动刀子,要是饿了去零食箱里找点东西吃,或者吃水果,绝对不许做饭,好吗?”我把两个宝贝拉到沙发上问。   “嗯,知道了。”两个小宝贝点了点头,乖巧地应答。   我对于何连成被程新替换的惊悚,被两个孩子的乖巧懂事化解。等哄他们两个睡了以后,我才又开始想袁征来找我说的这件事。   三天……我能做出什么理智的决定?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翻身翻得腰酸疼,爬起来靠着窗头坐起来,拿起手机乱看,没有信息没有电话,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个时候指导我怎么办。   给沈末打电话吗?我拨出了号码又迅速挂断,他是朋友没义务接受我全天二十四小时无节制的骚扰。   而且,这件事最后做决定的只能是我自己,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谁也无法替我做决定……   我抱着头想了半天,实在无法把程新与何连成联系到一起。   但是,想到何连成车祸以后所接受的那些治疗,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吗?我倒是希望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   可,我已经知道了要怎么装作不知道?   我无力地往后一仰,望着天花板,手无意中摸到了扔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屏幕之上正闪着沈末的名字。   我才响了一声就挂断了,他居然回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赶过去,冻感冒了你负责报销药费。”他吃了呛药一样的声音冲了出来。   “你没睡?”我问。   “你的电话设置了特殊的铃声,半夜一声鬼叫,我睡得着吗?!”他几句扯回到主题,“出什么事儿了?有话快说,扰人清梦是会遭雷劈的。”   “何连成就是程新,他大姨妈证实了,亲口告诉我这件事的了。”我心一横说了出来。沈末于我来讲,不是外人,实话实说最好。   “什么!”他那边像是弄翻了什么东西,过了一分钟才又传过来声音,“早就猜到这个了,一直不肯承认的是你,你要是早做好心理准备,能让别人摆这么一道吗。”   “先别说这些,现在的情况是,何连成……不对,程新三天之后约了见面,说有重要的东西和我说,袁征想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帝都,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在沈末的刺激之下,慢慢理顺了现在的处境。   “程新找你谈什么事?你能猜得到吗?”他在那头问。   “能,据袁征说他的记忆被抹去了,这一次他回去是为了找自己的成长经历,估计给我看他查到的一些证据,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伪造的,但不知道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我一口气说完。   沈末在那边听得倒抽冷气,过了一会儿才说:“真不简单,竟然舍得拿活人去做那个试验。”   “什么试验?”我问。   “消除记忆,这都是科幻片里的东西,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是成熟技术。所以我说,袁家的人真是胆子大,一不小心这人可能就变成植物人,或者精神失常了。”沈末在电话那头解释。   “她说是因为何连成大脑受到了严重刺激,当时精神错乱,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法。”我把袁征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末听后半天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说:“让我再想相,总觉得她的话里有漏洞。”   我听得心惊肉跳,漏洞?什么样的漏洞?   “算了,估计你也睡不着,但是就你现在和我说的情况,我基本上什么也猜不出来,很多东西都是乱的。你先强迫自己休息一会儿,容我好好想想,明天一早联系你。”沈末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末的话让我重新去衡量袁征所说的一切的真实度,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她们是为了治好病才抹去了何连成的记忆?   一夜胡思乱想,天快亮迷糊了不到一个小时,听到洗手间传来的声音,我强撑着爬起来,给两个小宝洗漱穿衣服,刚送到幼儿园就接到了沈末的电话,说让我过去一趟。   我赶到无名居,发现何则林竟然也在。   看出我的疑惑,沈末说:“何先生今天一早来找我的,电话里没和你说。”   何则林对我的到来倒没表现出什么,而是在坐定以后问:“连成的姨妈去找过你了?”   我点了点头,问:“你都知道了?”   “我昨天晚上接到了程新的电话,他说回来遇到了点困难,让我想办法解决一下,估计明天中午他就到了。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周转一下应该能把他送回来。”何则林说。   我忽然想到,程新就是何连成的事儿为什么袁征不告诉何则林。对于一个父亲隐瞒他亲生儿子的生死,这道德吗?   “我还要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知道连成没死,差点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何则林的话把我震住了。   我刚才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这个消息,如今听来才知道他都知道了。   “我是昨天晚上知道的,一晚上没睡,今天早上来找你,遇到了在你家门口等你的沈末。”何则林说。   “叔叔,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老老实实的说。   他知道这个消息,竟然表现得比我还淡定,让我不由感叹他强悍的神经和承受力。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淡淡地说,“连成的死我都接受了,如今再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除了欢喜,没别的感受。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被人这么对待,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袁征说……”   “我知道,刚才我们两个都有聊过,我也给袁征打了电话,她大概还有一会儿就过来了。今天能把人凑齐,把这件事摊到明处说,谁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何则林自有一种淡定的力气,几句话就把这件事理顺了,而且听他的话意,似乎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第039 谈判   袁征很快就赶到了,她进来以后环顾四周,看到我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我忘记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早应该想到,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何则林的。”   “不是她说的,连成给我打了电话。”何则林第一次不礼貌地打断了别人的话,盯着袁征继续说,“连成是我的儿子,他有什么事,我是最有权决定的。你私自做的这一切,已经触犯了法律和为人的底线。”   袁征没想到何则林突然强硬了起来,脸色白了白说:“是吗?你怎么证明这一切是我做的?连成?连成不是去世了吗?”   “你还在装?!”何则林摇了摇头说,“对于你手里那个受连成母亲委托的基金会,我一直很顾忌,但是这一次事关我亲生儿子,所以我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沈末不失时机,微微叹了一声慢吞吞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袁征脸色变了又变,过了好久才说:“你接下来想怎么办?我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让连成简单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她笑着看我一眼说:“忽视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我的失误。”   “在连成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玩什么花招,一切的事看他本人计较不计较,我再决定要怎么做。”何则林说。   “你以为,唤起他的回忆,一切就稳定了?”袁征对于何则林所说的话,一点儿也不着急,而是继续反问,“记忆错乱的结果你不会想不到吧,好的结果是变成精神病,坏的情况是变成植物人。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他正常的过接下来的人生,我有错?”   何则林眉头动了动,抬眼看着她说:“对孩子的关心你没错,但是你不应该把一无所知的他当作工具,去拿回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了?袁家会看上你家的那点东西吗?!”袁征像被人踩着尾巴一样,抬高了声音反问。   “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基金那可不是一点东西。”何则林有点气定神闲。   “你想得太多了。”袁征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何则林定定望着她,“关于我的儿子,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不管你们袁家现在有多大的势力,我都会赌上所有和你们博一把,为了连成。”   “何则林,若是你早几年说这句话,或许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怎么了?小三儿生的儿子提不上台面了?”袁征故意那壶不开提那壶。   我心里一动,袁征说得也对,如果当初何则林心思坚定一点,也不至于会弄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不去纵容何萧,一切都不会变得这么难以收拾。   “我做的事,我自己承受后果,连成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要再干扰他的选择。”何则林这句话语气很重。   在这场谈话当中,他们两个不再是亲戚,而是刀锋相见的谈判双方,谁也不肯让一步。   我与沈末只是旁听者,见证者,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   这一场对话,半个多小时,最后何则林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既然说开了,以后的事就各凭本事,连成这边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袁家再插手,别再拿那个基金会来说事,我何则林不是被吓大的。从头到尾,我顾念的是和他妈妈之间的感觉,而不是钱。”   离开的时候,袁征明显输了气势,何则林却像突然之间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腰杆儿笔直,走路一阵风似的。   看着袁征上上车离开,他回头看了看我说:“连成能不能想起从前,全拜托你了。其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解决。”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何则林继续说:“我希望能看到他出车祸之前的那一幕,把你们未进行完全的婚礼进行下去,宽宽需要妈妈,也需要家。”   他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说承认我的话,我只觉得胸口五味陈杂,一时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看到何则林上车离开,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并没有决定以后要不要与何连成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怕了。他们之间的斗争是用智谋身家,还有公司和金钱来斗争,我什么都没有,夹在中间,最后只能是炮灰。   我不是自私,在这个社会生活久了,我只想自保。   “你还没决定?”沈末在身后问我。   我点了点头,真正了解我想法的是沈末。时过境迁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已经不是两年多以前那个女人。我有顾忌,有顾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或者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还是希望连成能想起从前的,对吧?”沈末问。   “也不是,如果他真的想不起来,反而更好。这么久了,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摇了摇头。   “再看看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太复杂,我送你出去,找个靠海的小镇子养老,怎么样?”沈末笑问。   “别逗了,我一没钱二没闲,真没法去隐居。”我苦笑着说。   沈末说这句话也是为了调剂气氛,看到我终于不再那么死板了,才继续说:“走一步说一步,有问题商量着解决,我不管怎么说,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不想着嫁给我,你的其它要求我都答应。”   我回头向他一笑:“其实我觉得,我要是现在嫁给你,才是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办法。”   “别别……我可消不起你这样的美人恩。”沈末连连摆手。   他这样一闹,气氛倒是真的轻松下来,我用力捏了捏太阳穴,对他说:“我要去趟公司,有事给我打电话。”   “钻到钱眼儿里的女人,拜拜。”他站在无名居的大门台阶上,向我摆手。   接下来的两天,安静极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公司这边的收购也风平浪静,就像一切回到最正常的时候。   程新没有像何则林说的那样提前回来,他是周三下午回来了,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就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看他那样子,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郑海涛和方慕晨等人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有点奇怪,但还是照常给程新倒了茶。   我把他让进会议室,看着他盯着我的奇怪眼神,不由问:“你怎么了?”   “我是谁,你知道吗?”他开门见山的问。   “程新。”我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不想故意刺激他,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   “我有可能是何连成,你的未婚夫,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他又问。   听到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这中间的事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我现在脑子里住着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想要告诉他我知道的一切,一个却建议最好装糊涂下去,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想到何则林那天早上对我的叮嘱,我心里更加纠结。   真的,这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时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我觉得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他笃定的说。   我是知道的比他多,他就是何连成。可,这件事我要怎么开口说。   “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了你们的过去,说实话,觉得有些片段非常熟悉……”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在想,如果我是何连成,我该怎么面对你。你为了付出了很多,这些年因为我你过得也很辛苦。”   在他的话中,我慢慢找到自己该怎么开口。这件事,我不说,何则林也会说。程新既然先来找我了,那老天的安排是不是让我亲口告诉他。   “你认识袁征吗?”我想了想问。   他看着我说:“认识,我们集团的董事。”   “我也是三天前知道消息了,关于你就是何连成。”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我知道这个结果他应该有猜到,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一部分记忆,他选择躲避了。   “袁征是你的大姨妈,受你母亲委托管着一人隐形的基金会,据说那一部分钱是为了让你顺利继承何氏才设立的。她在你车祸受伤以后,悄悄把你转到国外治疗,因为大脑受到严重伤害,在治疗过程中采取了过激的手段,洗掉了你关于感情这一部分的记忆。”我一口气说完,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色,我知道,我说的他都猜到了,只是他缺少一个佐证。   “她原本的目的是洗掉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后来发现不可能单独洗掉一部分,于是治疗有点无法控制,最后你有了个新的身份,新的名字,程新。”我说完了。   细节相信他都查得差不多了,只要给了他结果,他就能把那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细节串在一起。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说过你自己会判断。”我打断他的话,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应该需要时间复原,我不知道他经过清洗的心智和承受力有多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原来的事,我尊重你的选择。毕竟原来和我有过共同经历的是何连成,你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所以你不必介怀我的感受,我愿意维持现状。” 第040 等待   不给他压力,不能让他发狂,至于选择,让他找到真相以后自己决定。   我相信他如果不怀疑自己是何连成,绝对不会给何则林打电话,何则林在我面前表现的那么坚决,绝对不会只是凭猜测行事,或许二人在电话里已经有了约定。   这些事,原本简单,但把利益掺进来以后,似乎都不简单了。   我小门小户,人单势薄,不想掺进来被炮灰。   他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之下,竟然冷静下来,至少在我看来他的眼神冷了很多。   “你真是大度。”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我有点不解,我不知道他说的意思是在夸我,还是在嘲讽我的软弱。   但是,除了我自己以外,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不管是谁都没资格评判我。   “你想让我做什么选择,对曾经的何连成,现在的你纠缠不休,还是逼你承认与我之前的事?”我问他,“没有了记忆的人,还能重新走到一起吗?何况,在你的生活里,现在重要的不是感情,是权和利。”   我说的或许有点残忍,但我知道这就是我看到的真相。   如果不是有那个基金,袁征不会花这么大的心计保住何连成的命,何则林也不会这么利索的做出决定。   他们那些举动,莫不是为利而动。   我要怎么办?我现在遇到了已经不算完整的何连成了,我还要一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为他铺路架桥,甘心做炮灰。   在这一场事里,最输不起的我就是我。他们还没开始热身,我这边就被逼入绝地,溃不成军了。   “我懂了,你怕引火上身,哪怕是为曾经最爱的人,你还是有保留的。”程新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失望。   这种眼神让我心疼,我伸手出几乎是下意识的要抚平他紧皱的额角,但是下一刻我的手就被他冰凉的挡住:“我想请你帮我想一想原来的事。”   手上传来的冰凉让我明白,他不是他,他完完全全失去了关于感情的记忆。   “你想知道哪些?”我问。   不管何连成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确定了他就是何连成,他提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不为别的,只为那段感情。   “关于我的从前,你知道的所有。”他说。   不知为什么,这样说话的何连成,现在的程新,给我的感觉是冰凉的,就像是一碗被冰住的书,完全没有原来一丝一毫的相似。   我想了想,把我认识他以后的那些事都讲了出来,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陈述完毕。   他在我说的过程当中,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认真听着。   到了最后,他像是很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忘记了这些,所以对你说话才会那样,如果我能够真正想起来从前,我再决定如何选择。但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声明一下。不管我能不能想起从前,只要dna鉴定我是何则林的孩子,我就是何连成,孩子的抚养费我会准时支付的。”   我刚才热了一下的心,突然之间又凉了。   他说的这些话合情合理,没有一丝无理取闹,无论站在哪个高度,都不能挑出他话里的毛病,而我知道,他不再是我的连成了。   “你下一步要怎么做?”我问。   “去找何则林做dna鉴定,然后对比何连成留下来的dna报告,对比以后确定我的身份。至于你所说的,袁征在幕后操作了这一切,我拿到证据以后,会去和她对质,确定了我的身份,再说下一步。”他的理智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袁征的办法确实高明,把一个人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性格完全不相似,剩下的似乎只有理性了。   “好的,祝你一切顺利!”我收起心里那一点热度,对他认真的说。   “谢谢。”他说完,拿起行李箱就往外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何总,您好。我马上就到您哪边去,您已经在医院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该做何感想,一个人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我却还在想着,能不能让他少受到一些伤害!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似乎成了最不重要的人,接下来除了等待,我无事可做。   公司的业务陷于停顿状态,我给员工发完工资以后,再查财务帐,忽然觉得折腾了几年,存折上的数字比原来还要少了。   还好,沈末一直在陪着我,时不时的说些分散我注意力的话题,这一次我倒是没钻牛角尖。   我能感觉到,程新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何连成,要不他不会费尽心思去用各种理智的证据去证明。   他所做的一切,我明知结果,只是想让他自己承认这个结果,需要时间,需要过程。   一周以后,何则林先找到了我。   看到他以后,我吃了一惊,一周不见他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上一次见面。   “乐怡,坐吧,宽宽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他示意怀里的宽宽过来。   我伸出手把宽宽抱在怀里问:“怎么?他不肯承认?还是说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现在……”   我没直接问出来,我害怕听到那几个字。   “他的情绪倒是挺稳定的,只是昨天突然失踪了。”何则林说。   “结果呢?他看到了dna对比结果吗?”我问。   “嗯,他何止看到了结果,甚至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喊了一声爸。”何则林没有我预料当中的高兴。   我有些不解,程新承认自己的身份,对于何则林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难道中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也以为找回失去的儿子,我会高兴。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他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个词。   不仅是何则林的感觉,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与程新在一起,只有偶尔的熟悉感,但是绝大多数,我对他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就像一个刚认识的朋友,需要慢慢去熟悉去适应。   我们都沉默下来,所有的猜测被证实以后,竟然是这种无言的局面。   “下一步要怎么办?”我问。   “他如果能想起从前,我愿意把公司交给他打理,如果他不能想起来从前,我百年之后事就照原来的安排进行。”何则林说。   我无意识地点头,想着自己要怎么办。现在既然已经证实了何连成就是程新,下一步怎么办。所有的怀疑我犹豫都没了条件,他就是那个人!   “乐怡,我觉得你还是有能力让他想起从前的,要不要再试一下?”何则林试探着问。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他不愿意,关于鉴定报告的事,我是通过您这边才知道了。既然结果出来了,如果是从前的连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而现在我没有接到他的任何电话。”我无奈地说。   不是我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当中,而是我没姿态去参与。   这件事是个死结,我在结外,我打不开。   何则林与我之间,到了这一步,似乎无话可说。他临走时说了一句:“如果他来找你,如果能帮他想起从前,我想请你帮忙。”   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又过去一周,我没有等来何连成的任何电话,自己只能演默剧一样一板一眼的经营手里的公司。   否极泰来!   似乎坏运气在前一段时间用光了,一切都在慢慢回升。公司重新找到几家平面媒体签合作协议,虽然不再是最好的版面,但好歹把所有媒体都铺开了。   稳定下来四五家小客户,慢慢增加了一些广告投入,现在的收入盈利有点难,却够用来维持公司了。   他不来,我也只能认为一切都如袁征所预料,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渐渐的恢复平静,心无挂碍地过自己的生活,重新围着大宝小宝和宽宽,他们成了我生活当中唯一的重点。   似乎只有忙起来,我才会忘掉自己有什么样的计划。   日子就是埋头,一天挨着一天过去的。   我终于恢复了平静,准备把生活过得风轻云淡。不管是何连成,还是程新,都像是从我的生活当中消失一样,没了一点痕迹。   我以为我会这样下去,却不曾想在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六晚上,接到了程新的电话。他的声音传出来以后,我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他称呼我为乐怡。   那边背景声很杂乱,听到震天的音乐在响,他的声音就像游进大海的鱼,一尾一尾的乱跳开去,我几乎捕捉不到一个字。   “我想见你,我想见你……”凌乱的,不成语调的声音,一个一个拼凑成我能听懂的文字钻进耳朵里。   我莫名觉得愤怒,他以为我是什么人?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想要记起来就记起来,想要忘记就忘记?有问过记忆当中的我的意见吗?   “我不管你现在是何连成,还是程新,你都和我没关系了。如果你是何连在,我对他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如果你是程新,你对我来说是陌生人。”我几乎管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话冲口而出,然后一下掐断了电话。   手机关机扔回到床头柜上,外面月色正好,透过薄薄的纱帘照进屋子里。   我说完这些话,几乎脱力。我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了,我没力气和他纠缠下去了 第041 错乱的程新   我在漆黑的屋子里静坐,听着挂钟上的秒针嘀嗒响。   虽然扣下了电话,关闭了手机,心里却在想:他刚才在哪儿?为什么那么乱?那种语气听起来不太正常,喝酒了吗?是不是醉了?又像那天一样醉倒在马路旁?   想到这里,我有点坐不住了。马上站起来往外面看,灰蒙蒙的地面上像是有一层落雪。   我心里一惊,打开窗子探头出去一看,果然下雪了,而且雪很大。   匆忙起身在屋子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腿,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临走之前去孩子房间检查了一下,高低床上的元元和童童睡得正好。   走到院子里,手机屏幕已经亮了起来,我也顾不上这个时候能不能打扰到别人,直接给沈末打了电话,他在那头睡得迷迷糊糊,含糊地问:“怎么了?”   “你那里应该还有我家大门的钥匙,现在能不能来帮我看一看孩子,有急事要外出。”我压低声音匆忙说完。   雪已经下了有一阵子,踩着已经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寒意从鞋底传上来,冷极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已经清明起来,很理智地问我。   “简单说一下,程新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了那些话,我挂了电话以后才发现下大雪,他好像喝得大醉,我怕他醉死,所以出去找他。”我简单说了一下过程。   “你去哪儿找他?北京这么大,你脑子进水了吧!”沈末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对你什么感觉,现在基本已经忘光了,想起一点片枝末叶,你就屁颠颠地跑过去,你到底是贱呢,还是贱呢?”沈末声音高了起来。   “我试了自己的决心,没法任由他在外面醉死或者冻死,你骂我没关系,来帮我看孩子就行了。”我说完已经来到大门口,轻手轻脚锁好大门,然后来到大街上。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雪下得四周寂静一片,路灯因着雪光的反射,显得比往日要亮一些。   我想了想,确实没有一个准确的目的,打他的手机回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心一横,我直接沿着胡同走了出去。后海这片酒吧,是他原来常来的地方,我一家一家找过去,总能问到他的下落。   走出胡同口,再拐两个弯就到了酒吧街,这里已经隐约有点热闹的气氛了,至少彩灯在路口各种已经亮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三千繁华里。   这里永远是年轻人的天下,不管天气如何,都不能阻止他们在外面寻欢作乐,挥霍青春的热情。   这一带的酒吧还算比较有公德的,玻璃大门紧闭,隔音良好,走在门口只能听到隐约的音乐声,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震天的热闹。   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一家一家找过去,没有看到程新的影子。   从天堂出来,我站在路边冷静了一下,这一通急走,满身的汗热得难受。吹一下夹着雪花的冷风,我觉得好了很多。   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手机屏幕上有三个未接电话,可能是刚才在里面声音太大,没有听到的。我打开来看,竟然会是刘天打来了。   我刚准备回过去,刘天的电话再次进来,我迅速接通。   “你在哪儿?”他在那头张口就问。   “天堂门口。”我说,心里同时也有点奇怪,半夜找我,他能有什么事儿?   “程新给我打电话了,他喝得烂醉,我找到他的时候正在路边的雪窝里,现在我在一世一世的三层小包,房号309,你快过来。”刘天简短说着。   我知道一生一世的位置,那是一家走文艺路线的酒吧,没有震天的音乐,场内驻唱是一个田园风的民谣歌手,每天安静得和茶馆一样。   我不及多想直接赶了过去,在胡同深处,一棵百年大树下找到了那个酒吧。   上了三楼,找到309,推开门看到刘天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双眼通红的程新,看样子他似乎清醒了一点儿。   刘天看到我,掐灭了手里的烟说:“还醉着呢,一会儿说自己是程新,一会儿说自己是何连成,满嘴的胡言乱语。”   我刚才着急找到他,现在看到他心里那种担心的情绪一下就没了。   “你都知道了?”我在刘天身边坐下。   “你那边的所有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只是有些帮不上忙。”刘天给我倒了一杯水问,“关于他,你怎么想?”   “你现在是谁?”我看向程新问。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疑惑地说:“乐怡?”   刘天见我没回答他,继续说:“他居然给我打了电话,奇怪了,刚才闹得太疯呢,不像何连成的做法,你们确定没弄错?”   “一个人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性格有变也是正常的。正因为这样,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顺其自然吧,有时又有点不能完全放开。”我看到程新真的基本上没理智,才和刘天说话。   程新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了,突然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来到我跟前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满嘴酒气,眼睛通红,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状态,唯独这句话有点正常。   我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是谁?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他原来坚定的眼神一下慌了,自语着问:“我是谁?我是程新呀。”而后一下抱住头,痛苦地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问,“我是谁?程新是谁?”   刘天拉了一下我的手说:“别用这样的话,在他神智不清的时候刺激他,容易精神错乱的。”   我没理会刘天,倒了一杯白水递给程新,塞到他手里说:“喝了水醒醒酒,等一下我是叫你的秘书来接你,还是让你的家人来接你?”   “不用!”他猛然抬头,坚决拒绝。   “那你想干什么?”我不再提身份的事,刘天说得有道理。我虽然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办,但是他能正常的生活是我所愿的。   “乐怡,对不起……”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   原谅我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大,被一个面目陌生的人拉着手,一脸深情的说着道歉的话,我做不到心如止水,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我往后退了一点。   他再逼近,几乎是态度强硬地死死拉住我的手说:“你不爱我了,你现在爱的是刘天,对吧!”   “你醉了!”我大声说了一句,想甩开他,却发现他太过用力,甩了两下都没甩开。   他一步一步逼过来,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酒气扑面而来,简直让我忍不住一阵犯恶心。   “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又问。   如果真的是何连成说这句话,我会有感动,会有内疚。可是程新,抱歉,我真的没那样的感觉了。   刘天从侧边一把拉开他,把他连拥带抱扔回到沙发上,而后担心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让他的人来接他。”刘天说,“我找找他秘书的电话。”   “我不要回去。”一直躺在沙发上的程新,居然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刘天也无语了,拉着我走到门外面,把门关好问:“他现在的记忆很不稳定,如果最近没有合理治疗,要么就是完全变成程新,要么就是精神失常,回忆起从前的机率很低的。”   “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没立场帮他治疗。”我失力的靠着墙壁说。   “打电话给何则林是不是更合适?”刘天问。   我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方法。何则林很快就来了,看到灰头土脸的我和刘天,道谢。上楼他就看到了烂醉如泥的程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关于治疗,我和他商量过,他是独立的力,不愿意接受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绑了他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何则林带来的人把程新弄进了车子里,我们三人站在风雪当中。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半,四周的天还是漆黑一片。   何则林花白的头发在夜里看来很让人心酸,我忽然心软了。   一个老人到了这把岁数,还在为儿子奔波,大半夜来酒吧接烂醉的儿子回家。   “乐怡,我会尽快说服他回家来住,不管是用家产做诱惑还是用其它的什么,我都要让他改回何连成的身份。如果你还记挂着和他的旧情份,到时能不能搬过来一起住。我相信给他一个完全熟悉的环境,会有利于他的治疗。”何则林看着我,说得很明白。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在见到程新的那张脸之前,我是满心挂念的,但是看到烂醉的程新以后,我那种感觉真的没了。   “你不用着急,我说服他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何则林拢了拢大衣说,“我先回去了,他需要洗胃,这样神智错乱着对他伤害很大。”   看着车尾灯不见了,我松了一口气,回头想和刘天说再见。   一回头却看到他正盯着远处何则林的车子出神,大概是意识到我在看他,马上笑着掩饰了一下脸上的落寞说:“我送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第042 你和孩子在哪儿   路灯把我们两个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忽然开口问:“为什么你突然这样对他?”   “我不知道。”我望着脚下自己的影子。   曾经那么爱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他回来以后,心突然凉了。   “你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罢了。”他轻声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乐怡,你认真想一下吧,如果他有完全的记忆,是不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不管你把他忘记得多么干净,他也会帮你想起从来,不管用什么代价。”   “我到了。”我看到大门的台阶,抬头对刘天说。   “你再想一想吧,你的辛苦我全看到了,但是不想你在距离幸福还有一步的时候,自己停下来。我知道你是怕了,怕再一次一场空。但是你不做最后一博,又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磨难呢。”刘天认真地盯着我说,“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谢谢。”我看着站在雪地里的刘天。   他眼神坚定而真诚,盯着我又暖暖的嘱咐了一句:“你别故作坚强了。”   这一句话一出口,我只觉得眼睛里有热得烫人的东西要流出来,转身往上走了一步说:“谢谢,我会认真再想一想。”   说完,我直接打开回家,不想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客厅里打着一盏小灯,沈末拿着一本书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抬头看到我进来,问:“人呢?”   我知道他问的是程新,说:“何则林接走了。”   “怎么?还算正常?”他又试探着问。   “不太正常,喝醉以后似乎能想起从前的事,清醒以后会忘记。”我说。   沈末瞪大眼睛看着我说:“感觉你冷静得不像正常人?怎么了?决定不再理他了么?要是真的做了这个决定,你大雪天跑出去做什么?不管他的死活,或者让他直接醉死在后海里多好,没人再纠缠你了。”   “沈末,你怎么说话呢?!”我听他越说越刻薄,有点生气了。   “我怎么说话?”他也抬高了声音,“你一个电话,我就跑过来帮你,为的是什么?”   “你不愿意来可以不来,我没强迫过你。”我压低声音怒道。   “呵。”他冷笑一声,“说得好简单!我为什么要帮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爸爸的托付。还有就是,在我们相处的这几年里,我把你当成了朋友,我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轻松。你呢?想尽办法折磨自己,对不对?我为什么要陪你干这件事?”   “你们认为我做一个决定很容易么?我害怕了,我不想一次再一次的落空。如果接下来的事我无法预测结果,那我宁愿维持现状。”我明白沈末的意思,我也知道他这样说也是为我好。   可是,我自己过不了这一关。   凭什么他一下消失几年,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他出现了我,我就要配合他去继续接下来的故事?!凭什么!   我是一个女人,我不是一个战士。我身边除了爱情,还有孩子。   沈末说完站起身就走,他把大门关得咣当直响,提醒着我,他生气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到底怎么面对变成程新的何连成,何萧却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了。   看着他施然的坐在我对面,我冷冷看着了,没有说话。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回来了,你的猜测都是准的,他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何萧似笑非笑。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问。   “不止这个,闲聊几句吧。”他身体往后一靠继续说,“其实何连成挺幸运的,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在帮他。他背后站着强大的袁氏,不惜为他更改一个身份,让他回来夺回这份家产。我还真的一不小心,被他得逞了。”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如果想说你可以找何则林,或者找他本人说。我和这些没关系了。”我说完,就准备送客。   “没关系?你说得好简单,你当然不在乎这些,因为该给你的那一部分,何则林早就安排好了,转移了何氏百分之八十的股权给宽宽,一个现在还穿开裆裤的孩子。”何萧冷笑连连,“我的翰华在这几个月以来,被何连成的红日逼得节节败退,收购你的股权是最后一个计划了,不成想你没同意。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满意?”他一摊手问。   何萧如果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何则林给宽宽的那部分股权我都在律师的公证下签了字,知道是很大一笔,却不知道占了何氏百分之八十。   “不可能,整个何氏的规模我虽不知道有多少,但八成在宽宽手里,我不相信。”我摇头。   “那些股东哪个是吃素的,个个看着是在支持我,这几年来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但是实际上谁不是在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何氏,早已不是五年前的何氏了。何连成的胡闹,各大股东的瓜分,何则林能保住这些已经不错了。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给了我一个翰华,而且是写在遗嘱上的。”何萧满脸的冷笑,眼睛微微上挑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满意了?!”   “这些话你真的和我说不着,我不是局中人,我只是被动的接受一切,命运的安排,你们人为的算计。你真的以为,在这几年里,我过得比你好很多。曾经,我恨不得把感情当成人生的所有,到后来发现都是一场空。”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因为没必要。   但是却管不住心里的怨气和怒气,这一切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在何连成变成程新的这段时间里,我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如今,随着何连成就是程新的回归,我又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人。   从头到尾,没有人关注过我的感受,仿佛我就是为了趁衬他的生命有多丰富的存在。   “你以为你不是局中人,你不知道你就是关键,对吧。”何萧还在对面气定神闲的说着。   在他说话的这段时间,我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回到平静,重新抬头认真看着他说:“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闲聊,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从你这儿我什么得到不了。宽宽的股权虽说由你签字收来了,但中间还有个监管会,你根本动不了那里面的一分钱。要是从前,利用你还能影响何连成,而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又岂会记得你?”他说完,颇为淡定地说,“来见你,只不过想看看你会不会帮助何连成想起从前罢了。”   “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我特别讨厌你出现在我面前,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继续说什么了。   何萧这次倒是知趣,呵呵笑了两声,拎起外套姿态优雅的走了。   他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现在的我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去想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才送走何萧,电话就响起来,我几乎有点害怕地看向电话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何则林。   犹豫了有半分钟,我才鼓足勇气接通电话,他在那边听到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乐怡。”   “叔叔好。”我说。   我们都小心翼翼,不提何连成。   “连成住院了,医生说饮酒过度。这段时间我调查了他回国以后的生活经历,基本每周都会醉一次。从他和我住一起以后,他喝醉以后我都有在场。你知道他为什么现在热衷于喝酒吗?”何则林还是说了关于他的消息,我既想听,又想躲避的消息。   “为什么?”我声音沙哑地问出这三个字。   其实在问之前,我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因为他醉的时候,就能记得从前的一些片段,昨天晚上他又喝酒了,嘴里念叨的是,乐怡,你和孩子到底去哪儿了。”何则林沉稳的声音有一丝异样。   我听到这句话,所有的防御一下子溃坝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冲出眼眶,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紧到说不出一个字。   “他还记得你,他还想回到从前,拥有自己完整的记忆。我做为一个父亲,一个六十八岁即将入土的父亲,请求你帮他想起从前。”何则林说到最后,声音低沉像哽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拿着电话满脑子都是他那句“你和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请你看在他曾那么真心爱你的份上,帮他一次。”何则林再次说。   我何尝不想回到从前,但我不想拿他的命去赌只有三分之一在一起的机会。   袁征说的那些话我记得很清楚,强烈的刺激有两个后果,一是他真的想起了从前,二是他会在两个撕裂的人格的拉扯下精神失常。   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让他正常的活下去,哪怕忘记了我。他正常就好,他平安就好。   可是,我要怎么办?   如果我们的反复刺激真的让他有了反应,精神失常以后我要怎么办?我不想他下半辈子都过得浑浑噩噩。   我不是自私,也不是心硬如铁,我是比所有人都关注他的健康!   我不想他变成一个疯子! 第043 入院   事情终于发展到我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步,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安排着这一切。我挂了电话,迟疑了不到三分钟,马上拎起衣服出门。路上,我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让她帮忙把孩子送到家,然后嘱咐两人晚上乖乖锁好门,在家等着我。   我不知道几点能回去,把这一切安排好时我已经在赶去医院的出租车上了。   来到医院,一路找到何则林说的病房,一进门就看到程新被绑在床上,几根透明的管子连在他身体上,他似乎是睡着了,表面看来异常平静。   何则林坐在一旁,听到我进来抬起头,满眼都是红血丝。   “叔叔。”我轻声叫了一句。   “乐怡,你能来,我很高兴,谢谢你!”他认真地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程新,示意我跟着他走出去。   看到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守着自己几乎忘记一切的儿子,我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我们来到楼道,没敢距离病房太远,何则林认真看着我说:“在国内稳定以后,就要送到国外去治疗,希望到时你能跟过去。”   “叔叔,他治愈的机率是多大?”我问。   “即使有百分之一,我也愿意试试,不想他天天这样醉生梦死,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是另外一个人。时间久了,不用逼他,他自己脑子里的两副人格就能把他自己逼疯。”何则林说。   “那袁家那边?”我不由担心。   “那边暂时不用管了,到了这一步谁也阻拦不了我。即使把整个家产搭上,我也要找回我原来的儿子。”何则林说得坚决异常。   “你愿意帮他这一次吗?”他重新认真问我。   我无处可躲,只能点头。何则林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他说:“这段时间你不用来回跑,我让司机每天去接元元和童童,晚上你们就和我一起住。连成稳定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白天来陪陪他就行了,晚上不用熬夜。明天家里的病房就会收拾好,然后咱们就搬回去。医生和护士我都是从国外请的最好的,等一切稳定了,再去国进行第二阶段治疗。”   何则林把一切都想到,并且安排好了。他等的就是我的答复,我现在可以断定,既然我不答应,他也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几十年,这个老人的心智已经绝非一般人可比。他认定的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管过程如何,一定会办成。   何则林的坚决和笃定给我了莫名的信心,心里那些狂躁不安和犹豫不决慢慢平息下来,竟然就这样同意了他的安排。   “公司的事暂时维持就行,我知道这些年你的努力,如果不是因为连成的拖累,你经营的比现在更好。”何则林说。   “叔叔,我是希望他能完全全愈,但是又怕这一次的治疗让他陷入混乱,所以我……”   “我知道。”何则林不等我说完,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叔叔没怪你的意思。下定这个决心,我也是犹豫过好一段时间的。最初的时候,我想的和你一样,只要他好好的,他是谁都没关系。后来,我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子,他的遗忘并不彻底,每次闪现的片断回忆让他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何则林的犹豫我也看在眼里,但是他比我坚决,比我下决心容易。   “后来,我就想如果我是他,我希望什么?”何则林看着我,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应该希望能够想到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那些日子,还有你和孩子。”   “叔叔,谢谢你这么快做出决定。”我说。   “应该谢的是你,我这几天在回想从前的事,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那么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一开始我就同意,不在乎原来的恩怨,不在乎自己那点面子,或许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何则林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说的我都理解,我们每次遇到生命中的巨大变化时,当时的想法都是几乎扛不过去,守住自己的阵地寸步不让。但等事情过去以后,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以后,再回首去看,就会发现原来以为过不去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这个插曲的重要性,远比你当时想的要少得多。   做决定是最难的,一旦做了决定,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少了纠结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我和何则林谈完话不及三分钟,就从听到从病房里传出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几步跑过去推开了病房的门。   程新似乎是清醒了一些,正在奋力从那些绑带当中挣脱出来。   看到我进去,他很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原因。”我绕开脚下的玻璃碎片,伸手按了墙上的按铃,叫护士进来把地面打扫干净,重新给他换了吊瓶。   他似乎很理智,看到护士走出去,才又继续问:“我没有攻击性,为什么要给我绑上这些?”   “我想这些天过去,不管你白天装作自己多冷静,应该都能记得一些你喝醉后的表现。有一次,你醉酒以后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讲起几天前的事。   “哦,喝醉了以后办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他依然冷静,看着身上的带子说,“这个什么时候能给我解开?”   何则林也已经走了进来,他在床头站定,看着程新说:“你饮酒过度,导致胃粘膜发炎,需要住院治疗。这些绑带,是因为你喝醉以后破坏力太大,你记得你从入院到现在砸了多少东西了吗?”   程新皱起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记得。”   “等你好了,自然就会松开,我是你爸,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放心。”何则林说完,拍了拍程新的手背。   程新似乎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忽然转了一下眼睛又问:“她呢?为什么来?”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们只欠一场婚礼,所以她来了……”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想听她自己的回答。”程新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何则林的话,直直盯着我问。   我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时却又捕捉不住。   他几乎是用一种粗暴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输液瓶一下一下滴水的声音。   我清了一下嗓子,也同样看着他的眼睛,用把自己全部豁出去的决心说:“我曾经和你说过事情的过程,在你身份未被证实之前。我是你失忆和整容之前的未婚妻,在婚礼当天发生车祸,才有了现在这一系列的事。”   “那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来做什么?”他又问。   我几乎被他一下子噎住,深吸了一口气:“我来,是为了让你想起从前,找回从前的你。”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你接受不了?!”他几乎是笃定地说,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   我要怎么说,我真的不是接受不了,而是觉得需要时间。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的我,是不是你讨厌的?”他又问。   “连成,你不要这么说话,乐怡一个人带孩子也很不容易的……”   “她带的孩子是和前夫生的,我的孩子不是一直由你带着的吗!”他再次打断何则林的话,而且语气蛮横无理。   我被程新一步一步逼到无处可退的角落,我站起来往他跟前走了两步,盯着他说:“和我在一起的你,不是这个样子。虽然我想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在意,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现在这种情况,这样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不在乎外表变成什么样,我只在乎内子里你还是不是何连成。他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他不会把自己受到的磨难算到我身上。不过……”我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   这样反复的折磨还要多久?我究竟要多坚定才能维持这段感情?   “我来目的很简单,我心里还有你,想帮你想起从前,那些我们共同的回忆。现在我不知道你记得起多少,但是你在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晚上,你说过你想我……我相信,何连成还在,你也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说完,我在房间里呆不下去,快步走了出去。   何则林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在抽烟的安全通道找到我,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说:“他原来不是这样子的,都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变得这么偏激易怒的。”   “叔叔,我都知道,所以我会配合下去,直到他想起从前。”我已经擦干了眼睛,重新对着何则林笑道。   其实我现在的选择就是在赌,如果他真的记起从前,我们能够回到从前,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如果他想不起来,至少我也努力过了;最怕提他想起来了,但同时又有程新的性格,那我要怎么办?   人格分裂这个词在我脑子里猛地跳出来。 第044 何家旧事   程新直勾勾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有点心虚,在犹豫的时候,我有想过不再与他有任何的纠缠。如今看来,我的一切计划和决心,在遇到他的时候都完全无用。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程新竟然同意了何则林的安排,愿意住进何家的老宅。   在程新答应下来的时候,何则林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理解他眼神里的意思,我有点无语。   尽管何则林把我当成一剂良药,但实际上我这剂药时管用,时不管用。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带着两个孩子基本上同步搬进了何家的老宅。房间是早就准备好的,曹姨看到我们搬过去,一边热情地带着去房间,一边悄悄抹眼泪。   “乐怡呀,这是你的房间,两个小宝的在隔壁,宽宽你看是跟两个哥哥在一起呢?还是单独住一间?”曹姨问。   “先单独住吧,他们两个大了,作息时间和宽宽不一样。”我想了想说。   曹姨麻利地把一切收拾好,然后站在门口问我:“乐怡,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叫我,家里就这么小的地方,你喊一声我就听到了。”   “谢谢曹姨。”我说。   我不了解她的背景,只知道从我认识何连成那天她就在何家保姆,何则林从来不拿她当外人,不管和什么人谈事,从来不刻意避着她。   而曹姨对何家,也是难得的尽心,有点像古代那种死忠的管家一样。何连成在的时候,她尽心照顾这一家三口的起居生活。何连成不在以后,何则林打发走了小妈,她尽心照顾何则林的身体。甚至有两次何则林犯病,都是她打了急救电话,并且进行了初步的施救。   “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用处处说谢谢,太见外了。”曹姨说完,却没走的意思,盯着我又看了一会儿说,“谢谢你能回来,你都没看见刚才老爷子有多高兴呢。”   “曹姨,其实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我摇了摇头,答应何则林这件事,就有点像在撞天运。   运气好的话,何连成完全康复,皆大欢喜;运气不好的话……想像不出来是个什么结局。   “只要你现下觉得是好的,那就是好的,别想那么多,咱们一干人都盼着好呢,老天总要给好人一点好报吧。”曹姨说,“老爷子这些人也没少做善事,老天总不会不给他留一个养老送终的儿子。”   听了曹姨的话,我忽然想到了何萧,有点奇怪地问:“何萧到底想干什么?得到的已经不算少了,为什么还不肯罢手?”   “曹姨说句公道话,这也怪不得那孩子,小时候出身就不干净,性子拧巴着呢。所以呢,这男人要是成家了,尽着对孩子负责,也不能出去花天酒地的。说句实话,孩子出生之前哪儿知道自己是不是正房生的?”曹姨说得很实在,“他小时候那几年,我也看在眼里,对这个孩子也有心疼。但是连成的妈也没错……”说到这儿她长叹了一句,“哎,都是年轻性子冲动,犯下来的错。”   “曹姨,我知道了,谢谢您,你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整洁的房子,有点心疼曹姨的身子,五十岁的人了,整天忙活这几百平米,也够辛苦的。   “这女人,不是个个都像你这么好性的,何萧他妈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曹姨看样子对当年的事很了解,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说实话,我对于何连成小时候的事也有点好奇,听到隔壁游乐房里的三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就给曹姨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那个女的我见过几次,长得是个美人样儿,小模样别说多招人疼了,往我跟前一站,我都不忍心多说她一句。”曹姨一边回一边说。   这一次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说句现在难听的大实话,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实力不够的小三儿。   凭心而论,何萧长得比何连成还要精致,美则美矣,就是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阴柔妩媚,我觉得不够阳刚,所以百般看不顺眼。   想想何萧的样子,我能想到他妈当年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那个姓青的女人也够狠,为了让儿子进何家也是下了功夫了,不惜自己跳河自杀了。”曹姨说。   我吓了一跳,这种秘闻我是头一次听说,脸色都有点发白。   “我听连成说的这是这样的。”我说话都有点结巴。   “那个女人呀,心大着呢,想把连成她妈挤出去,自己当上何太太,所以用了心计怀的孩子,怀孕的时候保胎汤喝了许多个,不过何萧到底是个先天不足的,生下来也体弱多病。”曹姨按按我的肩膀说,“我今天和你这说这个,是因为何老先生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毕竟咱们都是女的,好说话。”   曹姨的手温暖干燥,按在我肩上,让我慢慢把那种吃惊压了下去。   “连成的妈妈知道姓青的女人存在的时候,何萧都百天了。连成的妈去找她谈话,不知怎么出了争执,她抱着孩子跳了河,还留下遗书,说是被逼的。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曹姨越说我越惊,从没想过竟然还有这么惊险的一段。   “连成的妈妈要是那样的女人,会自己跳下去救她吗?最后把孩子救了上来,又是连成妈妈亲自抱回来的。你都不知道当夜何先生发了多大的火,原本是自己占理的理儿,因为一时心软反被咬了一口,牵连得连成都不受待见了。”曹姨想了想继续说,“你都不知道那一段,先生宠何萧到什么程度,要不是连成有个好外婆家,早就被彻底挤出去了。”   事至今日,我才明白我所了解到的何门恩怨只是皮毛,真正的内斗并没有人说出来。   何萧知道他妈妈的死因,一定会算在何连成的头上,这种从小积累起来的仇恨让我觉得心寒,根本不是人力能化解的,结局只能有一个,你死我亡。   “这些年是因为连成一天一天长大,又确实是在先生身边的,先生才看中一些。谁成想何萧到了国外,自己也出落得挺出息,一回家找先生,何老先生就有点拿不准给谁多一点,给谁少一点儿了。”曹姨说完这些,突然笑了笑说,“哎,老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和你说这些干嘛,你能跟连成好好的呀,我看着也高兴,他妈妈心性好,脾气直,和你倒真有几分像。唯一就是该下狠心的时候,下不去。当初她要是不跳下河去救那对母子,自己也不会落了一身的病根儿,先生最多怪她一段时间,但孩子就剩下连成一个了。”   “好啦,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准备晚饭了。”曹姨像是刚想起时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笑着拉门出去了。   她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我听得都觉得惊心动魄,忽然觉得眼前的曹姨不简单起来。在何家能做这么多年,又深得何则林信任,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送走曹姨,我去看三个小宝儿,心里一时想了很多。   我希望不管怎么样,我的三个孩子千万不能像何连成与何萧一样,斗得个不死不休。   现在看来三个孩子没什么计较,玩得开心愉快,两个大的对小的还是非常照顾,但是以后呢……想到楚毅,想到何连成的现状,忽然之间,我觉得头大了。   不过,这些都是将来的事,现在想来似乎有点远。   晚饭时间,程新准时回来出现在餐桌前,何则林基本上已经在家里办公了,有事秘书会会送来,请示命令以后再送回公司。   曹姨的手艺不错,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我们往桌子旁一坐,赫赫满屋子的人,表面看来人丁兴旺的感觉。   “连成。”何则林叫了一句。   程新脸色一怔,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他有点犹豫地坐在何则林下手的位置说:“能不能先叫我程新?”   “好好……”何则林忙不迭地应道。   “妈妈,饿了。”宽宽大概还搞不清楚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是个什么意思,巴巴地看了半天汤碗,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啦好啦,吃饭。”何则林看着宽宽说,“今天家里热闹不?”   “热闹。”宽宽一边说,一边去捧自己的饭碗。   “以后天天这样,好吗?”何则林又问。   “好,妈妈和宽宽一起住,开心。”他扬脸看着我笑得见眉不见眼。   “好啦,吃饭啦。”我帮他擦了一下脸,把汤碗放在他眼前,递上了勺子。   程新脸色怪怪地看着宽宽,眼睛里忽然亮光一闪说:“宽宽,我是谁?”   宽宽被他问得怔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爷爷,说:“爷爷说你是爸爸,可爸爸照片我见过,不是这样的,你是叔叔。”   宽宽的话一出口,何则林的脸色都变了,我也有点心惊,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为难孩子,毕竟以他的认知,根本不能理解一个人忘记过去,改了样子这件事。   让他认程新的样子就是现在的爸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程新对这话倒没表现出太过在意,而是夹了青菜伸长胳膊放到宽宽的碗里说:“好吧,那你就先叫叔叔。”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摸了一摸宽宽的脑袋。 第045 家的味道是温暖的   宽宽倒是毫不客气,夹起菜咬了一口说:“谢谢叔叔。”   我忽然觉得宽宽倒真会从善入流,看到这么一大桌子人就跟没看到一样,自得其乐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习惯。   他一会儿要汤,一会添饭,曹姨跟着他忙得不亦乐乎。   饭后,宽宽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皮,眨着大眼睛对两个哥哥说:“哥哥,要不要出去溜小狗?”   不仅是元元和童童,就连我也听呆了,这边什么时候养小狗儿了?   “那天带他出去,在路边看到一个大爷卖小狗,他不知怎么看对了眼,打滚非要抱一只回来。是只土狗,长得挺可爱的,在院子里的狗窝里呢。”何则林看我一脸迷雾,解释道。   “去。”   两个哥哥听说有小狗,简直比宽宽还要兴奋,也不知道吃饱没有,扔下饭碗拉着宽宽跑了出去。   现在天气冷了,我忙给三人罩上外衣,一个一个穿着圆乎乎的,特别是宽宽,跑得快的时候像一只扭来扭去的小企鹅。   “曹姨还没吃饭,我跟着去。”我和大家打着招呼。   “好。”何则林点头应下,“曹姨一直在招呼孩子们,真没吃好。”   曹姨乐呵呵嘱咐了我两句,就重新在桌子前坐下。   我带着孩子们离开院子,他们手里牵着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白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就是一对眼睛圆溜溜的格外招人疼。   “金刚,快走快走。”宽宽拎着绳子往前扯。   “别这样,小狗不舒服了。”元元到底大一点,跑过去蹲在地上,把小小的金刚给抱在怀里。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宽宽取的,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叫金刚,听着就觉得好笑。   “不会,金刚跑得可快了。”宽宽说着,把小狗从元元怀里弄下来,放在地上一边用胖手拍它的屁股一边说,“金刚快跑,跑给哥哥们看看。”   也不知道小狗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的话,还真的撒开腿就往前跑去,把宽宽手里的牵狗绳都给绷真了,宽宽也快跑了起来。   一个小圆点,一个大土豆,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越跑越远。   到了最后我不得快跑两步才能追上,元元和童童左右各一个,看着跟保镖一样护着宽宽。   我在后面,看到他们跑着跳着,牵着小小的金刚在花园里玩得热闹高兴,心忽然就放松下来。   孩子们的散步时间格外长,直到小金刚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走了,元元才抱起他,哥三个一起叫上我回了家。   原来我吃过晚饭都没有运动的习惯,这么一动发现全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心情也不由好了很多。   三个小宝更是跑得满身汗,回到家我赶紧打出干毛巾给他们三个擦干净,小金刚自己钻进舒服的窝里开始睡觉了。   何则林和程新都坐在客厅里,看到我们进来都抬起了头。   元元和童童到底觉得他们两个陌生,马上就安静下来。宽宽不一样,他自小儿在这儿长大的,主人翁的意识很强。一进来就扑进何则林的怀里,把他手里的报纸夺了扔到一边:“爷爷,陪我看动画片。”   “让叔叔陪你看,爷爷忙着呢。”何则林俯身捡起报纸,对宽宽说。   宽宽一转头就看到了程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则林说:“爷爷,昨天陪我好不好?”   “好。”何则林微笑点头。   宽宽这才做罢,踱着小方步走到程新面前,极力模仿着大人间说话的语气说:“程叔叔,你愿意陪我看动画片吗?”   程新被他的架式弄得有点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不行,你在我家住是要付房租的,陪我看动画片就当付房租了。我妈妈和哥哥是一家人,不用。”宽宽说。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大人也不会生气。何况程新心里也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他现在没想起从前,还谈不上有感情,但是责任感还是有的。   “好吧,我陪你看,权当付房租了。”程新答应了下来,表情有点无可奈何。   宽宽熟门熟路,打开电视找到自己要看的动画片,拉着程新坐了过去。何则林虽然看着像是在看报,其实也在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对话。我明显看到他嘴角大大的咧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呢?该写作业了吧。”我看看坐在身边的元元和童童说。   “嗯,好吧。”两人也有点想看电视,但是听到我这么说,还是点了点头跟我回到了房间里。   在搬来住以前,我没想过事情会用这种方式发展,对于何连成完全恢复基本上没一分成算的。现在,看到宽宽的表现,忽然理解了何则林的做法。   宽宽被他养得很好,不管是性格还是其它方面,都非常健康。他不怕生不怯场,不管面对谁都是自己本色面对,也从不为谁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永远把自己的感受和状态放在第一位。   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是这样。   看到宽宽,再想到元元和童童像他这么大时那种与看个不符的成熟懂事,我就觉得自己与何则林相比,还是差很大一截。   我希望这种温暖的,放松的家庭环境,能够让程新放下心里的戒备,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家里,接受自己以前的身份。   这样的生活终于稳定下来,我每天白天上班,司机去接送元元和童童,晚上到家曹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何则林一般回来得较早,在家等着。   有不少次,我差不多和程新同时进门,最初有点尴尬,后来慢慢适应,并觉得自然。   何则林凡事不避程新,公司的文件,重要的决策都在他面前做,有时候还要说得清清楚给他听,我记得当时程新的表情很惊讶。   何则林笑了笑说:“你是我儿子,这些东西是将来要留给你的。”   程新喉头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知道何则林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让程新放下戒备。他现在还在红日投资上班,除了每天回来,不说关于公司的一件事。   事情是在好转,但是情况在众人都适应了这种貌似一家人的家庭氛围时,我忽然觉得这件事要真的办成也太难了,因为到了一定阶段,大家都有点安于现状的意思。   和往常一样,我们先去溜狗,一个月的时间金刚体型长大了一倍。回来以后,正常的沟通,然后哄孩子们睡觉。   因为有曹姨的帮忙,我也轻松了很快。   我以为这是个平常的夜晚,却没想到半夜我起身去例行给三个小宝检查被子时,摸到了宽宽的额头,烫得要命。   我吓得马上打开灯,一看宽宽一张小脸都烧成了红布。看了看时间夜里两点半,找到体温计量了一下,三十九度。   “妈妈……”宽宽迷迷糊糊的叫着。   “妈妈在,马上送你去医院,乖。”我连忙给他穿好衣服,抱起来就往外面走。   宽宽现在的状态已经被烧迷糊了,眼睛睁开看了我一下,然后闭上又昏睡过去。这么急的发烧,绝对不是正常的。我明明记得临睡前还好好的呢?!   按亮了楼梯灯,我急急忙忙往下走,才下几台,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都往下滚去。我护住宽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刚想从楼梯上爬起来,就觉得腰上钻心的疼,可能是拧着了。   “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   我抬头一看,是程新站在楼梯口上看着我,一边说一边走了下来,直接接过我怀里的宽宽。   “这么烫。”他一碰到宽宽就发现不对。   “发烧了,我要送他去医院。”我忙说着爬了起来,才一动腰疼得汗珠子都掉了下来。   程新也发现了我的异样,问:“你摔坏了?”   “没有,估计是扭着腰了,快送宽宽去医院,我叫曹姨帮忙看着元元和童童。”我扶着腰,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曹姨门口。   把情况说明,我直接就冲了出去,程新已经发动好车子,宽宽在后座上躺着。   他一边把车子开出车库一边说:“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准备一个人送孩子去医院?”   “想着大晚上的,别惊扰得谁都睡不好。”我说。   “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正牌的爸爸。”他低声说,“我真没想到,我的失忆竟然让你扛起这么多的东西,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出口,我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重石好像一下子轻了,就像有什么钻出的壳,温柔的开始发芽。   不过他没在多说,一路到了医院挂号排队交费,给宽宽量体温看医生,最后确诊是急性小儿肺炎,需要住院。   我抱着宽宽,程新拿着药费单子跑前跑后,等把病房弄好,宽宽躺在病床上开始输液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宽宽现在安静了很多,脸上的红也稍微有点退了。   天色有点蒙蒙亮,我看看时间四点半,对程新急歉地笑着说:“你赶回家睡一会儿,等一下还要去医院,我在这儿看着。”   “没事,我今天白天没什么事,我在这看着,你睡一会儿。”他在床对面坐了下来。   我累得够啥子,刚想去倒杯水,却发现腰上的疼一下苏醒了过来,动也不能动一下了。   程新看到我脸色有变,马上走了过来,掀起我的衣服看了一眼我的腰说:“刚才你说没事,这都肿起来了还能是没事,别动我去找竹。”   说完他站起来马上出门,我腰就像不自己的一样,就像被小刀刮骨一样疼,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第046 何则林的刻意撮合   医生诊断以后对着程新大发脾气:“怎么这么严重才发现,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再强撑着跑一会儿路,说不定就得瘫痪了。腰椎关节错位,需要住院治疗。”   “不好意思,没想到。”程新听了医生的话没着急,反而忙不迭地道着歉,就像是这一切真的是他的原因一样。   “医生,不怪他,都是我自己就顾着忙孩子了。”我忙替程程新澄清。   “你们这些年轻家长,孩子一病就乱了分寸,唉。”他说了一句,拿着我的片子又对着灯光看了几眼说,“错位的骨头已经正回来了,你先卧床休息几天,如果明天红肿消了,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谢谢大夫。”程新说着,送医生出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原来何连成也陪我去过医院,生孩子的时候,生病的时候,他都无微不至地守在我身边,直到我完全康复。   如今,他换了一张脸,重复着这样的事,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这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大亮了,程新顶着一对红眼睛对我说:“你先睡会儿,我再去看看宽宽,如果有可能把你们安排到同一个病房。”说到这儿他停下来问,“小儿肺炎对大人传染吗?”   “应该没事,把我们放在一起,省得你跑来跑去的,谢谢。”我说。   他听到我的话,回过头说:“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说这一句的时候,他的神色自然极了,但是他说完转头就快步离开了。   何则林是在早上八点半来到医院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曹姨,他看完宽宽以后来到我的病房对我说:“乐怡,你顾孩子没问题,但多少也要顾顾自己,我听连成说才知道你昨天晚上从楼梯上掉下来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他花白着头发,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满是担心。   “我没事,叔叔不用担心。”我说着觉得自己嗓子里的声音都有些变音。   “好好养着身体,这几天我就不让程新回去了,让他在医院照顾你们母子。”何则林饶有深意地说。   “他忙了一个晚上,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忙说。   “给自己的孩子老婆忙,他还能有意见。”何则林马上说。   我明白他的安排,想借机让我们多培养一下感情,但是这种安排是我不喜欢的,我相信程新同样不喜欢。只是因为是成年人,明白自己面对的是这具身体真正的父亲,他没有直接反对罢了。   等到何则林走后,程新拿着早餐走进来:“这是曹姨在家里做好送过来的,你尝尝怎么样。”   他说着很自然地把东西一样一样从饭盒里拿出来,取出鸡丝馄饨拿起勺子,坐在床头一副想要喂我的样子。   “谢谢,我自己能来。”我忙伸手接过东西放在床头小柜上。   “那个……医生说你最好不要坐起来,影响腰椎的恢复。”程新脸色有点微红,“我喂你吧,你是病人,不必这么计较了。”   “没事没事。”我推辞着。   我清楚地了解我们两人间现在的状况,虽然没了陌生和疏离,但毕竟不是最亲密的人,不管何则林怎么刻意安排,我们两个都保持着最理智的状态,不会乱了自己的阵角,不会忘记自己的位置。   程新如此,我也如此。   他依言果然松开了手,把枕头往我腰上垫了垫说:“你吃完就躺下去,我去看看宽宽。”   他这样做其实是给了我面子,一个成年人吃饭地时候半趴在床上,到底有点不好意思,他离开以后我松了一口气。   我想他应该在那个病房里照顾宽宽吃饭吧。对于宽宽,他现在的关心慢慢有点发自内心了。   两天以后,宽宽病情稳定,终于和我搬到了一个病房,看到我他兴奋地爬了起来,小脸瘦了那么一点,不过精神还好。   “妈妈。”他爬上我的床。   “别压妈妈,妈妈身上有伤。”程新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宽宽差点坐在我肚子上,急忙跑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他起来,放回到他自己的床上说,“妈妈的腰因为背你来医院受伤了,你忘记了?”   “没有。”宽宽一脸后悔,“没压坏妈妈吧?”   “没有,妈妈也全好了。”我说。   宽宽到底是个孩子,一句话就开怀了,笑呵呵地说:“叔叔,你太小心了,是怕妈妈受伤吗?”   程新被问了个大脸红,一言不吭地拍了宽宽后脑勺一下。   我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终于完全好了,医生最后嘱咐需要再带几个月的腰封,说这种巧劲儿受伤的也不在少数,不必过于在意,但也别太大意。   他说一句我们点一下头,终于大发慈悲,同意我们办理出院手续了。   其实我走路什么的已经完全没问题,现在就是不能弯腰,一弯腰就觉出腰上的别扭和不舒服了,就像是里面别了一根钢针,硬梆梆的动不了。   回家以后,程新简单收拾了一下迅速上班去了,何则林在程新走后,敲响了我房间的门问:“乐怡,全好了吗?照我的意思,你应该在医院里再住几个月的。”   我懂他的意思,马上笑了笑说:“叔叔,您先坐下来吧。这件事儿真不是安排一下就成了。”   他呵呵一笑说:“鬼灵精的,我做得有那么明显么?”   我心说,还不明显吗?就差点把我们绑到一块送进洞房了。不过,面对长辈,这么直接的话可不能说出口。   他看我不吱声有点沉不住气了,问:“怎么?我的安排起反作用了?”   “不是。”我忙摆手。   “这不就好了,只是不是反作用,就是有作用。”他说。   我差点被他的固执气笑了,于是决定把某些话说出来,免得老爷子继续乱点鸳鸯谱,再搞出什么妖蛾子。   “叔叔,倒不是起了副作用。”我清了清嗓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最基本的特点就是理智,不易冲动。特别是程新,他整个的记忆里压根没有感情这回事,所以他的理智几乎是可怕的。我也一样,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么多年,好的坏的也都经历过,某些时候比程新不遑多让。我们两个都明白您想干什么,但是又了解自己的身份。他身上的枷锁是你是他爸爸,亲生的;宽宽是他儿子,亲生的;我是他失忆前的未婚妻,如假包换的;所以不管我们让他做什么,他出于理智的考虑,都不会说什么。但,这只是义务,他在木然刻板地履行自己的义务。而真正的家庭关系不是这样,真正和谐的家庭关系,是大家互相之间愿意奉献,愿意无条件的为对方付出,这种付出不是义务,是幸福,是表达自己爱的方式。”我一口气说完。   何则林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果不努力做些什么,你们的理智会让你们永远理智下去。我知道你,你害怕最后一场空,还不如维持现在的状况。因为现在至少每个人都是健在的,完整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对于原来的连成来说,他宁愿自己的人生不完整,也不愿意失去你和宽宽。”   他的话让我低下了头,他说的我也考虑过的,但是现在的我考虑的比较多的除了何连成,还有三个孩子。   “你别怪叔叔多管闲事,管自己儿子也不算是多管闲事,我看着再安排吧,希望在我闭眼前能看到你们尽释前嫌,然后在一起。”他最后说了一句,按了按我的手,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则林这样做我能理解,如果和他换位思考一下,我的做法可能更偏激直接。但是人都是有独立思维的,不管是谁想给成年人一个想法都是很难的。   我希望结局是好的,也会努力去达成这个结果,但是真的很难孤注一掷,不留余地了,年少的轻狂无知让我摔了太多的跟头。   宽宽比我好得要早,但是他死活赖在医院不肯走,非要和我在一起。原来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不粘大人的孩子,直到这次生病,我才发现孩子内心渴望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   他住院到第二天,晚上已经好很多,于是趴在病床上,两条小胖腿互相蹬着,催程新给他讲故事,讲一个那是不可能的。程新一口气从晚上八点讲到十一点,宽宽还是一点睡意没有,眼睛瞪得大大的。   到了第四天晚上,就死活不肯自己睡了,非要钻进我被窝,程新说我身体不适合和孩子一起睡,他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睛说,他会小心的,保证不碰疼妈妈……那一脸小可怜的表情,让我觉得心软。   这十几天过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中,竟然近了很多。   何则林的方法也是个方法,只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第047 神秘电话   三个孩子也有一阵子没见,到了晚上一见面就亲热得不行。何则林看着嬉闹的三人说:“这才像一个家,原来我一个人的时候,天天回来冷冷清清,和住旅馆没什么区别。”   “谢谢叔叔把宽宽带得这么好。”我不由也感叹一句,“要不是您的建议,现在他们也不会玩得这么开心。”   “嗯,家里确实不能只有一个孩子,连成小的时候一个人玩,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我们一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他,也就只会给钱。”何则林想到了从前,眼睛前所未有的温柔。   “程叔叔。”宽宽突然叫了一声,我一抬头看到程新出现在门口,正在弯腰换曹姨递过去的拖鞋。   “乖,等一会儿,叔叔给你买了好玩的,庆祝你完全康复。”程新换好鞋子,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一个大大的礼盒。   宽宽一看眼睛呼一下子就亮了,两只小胖儿去拆包装,元元和童童在帮忙。   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套乐高的组装玩具,宽宽把玩具放在地上,自己跑过去,抱住程新就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叔叔。”   “还有你们的。”程新对曹姨招了招手,又抱进来两个大礼盒。   看着孩子们拆着新玩具,议论着要怎么玩,我看看程新,说:“谢谢你,有心了。”   “应该的,这几个孩子在跟前的这段时间,我忽然觉得人生就像突然之间被涂上了颜色,比原来的两点一线要有意思得多。”他说着坐下来,很自然地问:“今天接到了董事会的电话,说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我参加,您去吗?”   因为两人之间不好称呼,索性就放弃了称呼,他每次要说话,不加称呼的就是对何则林说的。   “你应该去的,我就不去了,准备在你接手以后慢慢退出商圈,在家看看孩子溜溜狗安度晚年了。”何则林说得很坦然,“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何氏剩下的这部分资产都是你的。我知道,给你留下的其中是个烂摊子。”   “不是,只是出了点小问题。”程新摇头说,“那明天的会议,会决定是否放弃翰华,您的意思是?”   “一切以你的判断为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何则林真的放手了,把公司的决定权交给了程新。   “您这么做……”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儿子,我完全相信你。还有,以前我曾经犹豫过,要把继承权给谁,但是在两年前我刚做出决定的时候,你就出了车祸,所以我后悔了,我应该更早做决定的。”何则林继续坚定地说。   程新应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才抬头看向何则林说:“好的,我考虑一下告诉您我的决定,然后你帮我把把关。”   “好,我现在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何则林温和的笑了笑,招手让宽宽过来,把他揽在怀里说,“你,还有他,决定着未来何氏的未来。”   宽宽不知忧愁地笑着,程新眼神坚定地说:“我会尽力的,不管能不能想起来从前,我都不会做让你后悔的事。”   “好。”何则林拍了拍他的手。   曹姨这时走过来问:“何先生,现在可以用晚饭了吗?”   “好好,开饭,我们家的小朋友们是不是都饿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说。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饭后三个孩子照常去溜狗,何则林与程新进了楼上书房。我原本是要跟着小哥儿仨一起出去溜小金刚的,却不想被三个齐齐拒绝,还用我出院时医生说的话来堵我,说什么妈妈的腰才好,需要静养,最好不我走动太多。   曹姨看着一本正经的三个小大人对我笑着说:“我跟着出去吧,就在外面小区花园里转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有曹姨跟着也算放心,就在家休息顺便整理一下孩子们这些天的衣服用具,明天的穿戴要准备出来等等。   等把客厅三个小东西弄的玩具都收拾起来,我抬头一看表已经到了九点。心里暗想:今天出门时间挺长的,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想到三个人很久没有一起去溜过狗,也想开了,说不定多玩一会儿。   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听到有脚步声回来,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刚准备出去大门外迎一迎,就听到蹬蹬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下来。   程新匆忙跑下楼梯问:“你回来了,孩子们呢?”   “我没跟着去,曹姨去的,我正准备出去找呢。”我说。   “坏了,可能是真的。”他脸色大变,不及穿大衣就直接跑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我一听话音就知道事情不对,忙追了过去问。   “先找孩子再细说,刚才接了个神秘的电话,阴阳怪气的问宽宽怎么样了。”程新脸色阴沉,何则林也从后面追了出来问,“孩子回来了没有?”   “没呢,您别急,我们出去找找。”程新忙说。   我鞋都没换,跟着程新一路往外走,才到小路拐角处就看到跑过来一个人,待走得近了发现是曹姨,我努力往她身后看,没有看到一个孩子的影子。   “曹姨,孩子们呢?”程新急匆匆地问。   “先生……”曹姨一开口就露了哭腔,我一听脑袋一晃,整个人几乎跌倒。   “到底怎么了,慢慢说!”程新还算理智。   “我带孩子们去那边溜弯,才转进前面丁香园没多久,我就找不到孩子们的影子了,是小狗先跑回来的。”曹姨勉强把话说清楚。   我听了以后,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顶上撞,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何则林此时也追了过来,他扶住哭得眼睛红肿的曹姨说:“你别自责,有人早计算好这一切的,和你无关。”   “何叔叔,怎么办?”我不知所措。   “报警。”程新不等何则林回答,抢先说。   “我……”   何则林才一开口,程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我们一眼迅速接通,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只看到程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有一分钟,他挂掉了电话看着上面的号码说:“是用公共电话打过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   这时小狗从远远的地方跑了过来,一过来就用嘴咬我的裤腿。   “快快跟小狗去找。”何则林瞧见小狗的举动,马上说。   金刚似乎也明白了他话的意思,调头就往一个方向跑去,我们四个大人跟在后面。   小狗跑进了丁香林,我们也一路追了过去,他停在一块篱笆墙的缺口处,站住然后往外面疯狂的叫唤。   程新最先扒开了那一堆常青藤蔓缠绕着的观景篱笆墙,元元浅橘色的衣服露了出来,我心几乎跑了出来,一下扑过去,三下五下把那堆藤蔓扒开,看到了元元紧闭着眼睛的脸,再往旁边看发现了童童。   程新顾不上其它,一路扒过去,并没有发现宽宽。   何则林一把抱起元元,对我说:“抱起童童,快送医院。”然后对程新说,“你在这里报警,等着警察来。”   随后吩咐曹姨:“曹姨,你也一起守在这儿,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宽宽。”   三个孩子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昏迷不醒的这两个,我心急如焚,可是该死提宽宽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几乎不顾一切地抱着童童追上了何则林,临走回头看向程新说了一句:“宽宽就拜托你了。”   “快去医院。”他脸色铁青的催了一句。   司机已经回家了,何则林亲自开车一路赶到医院,我怀里搂着两个孩子,六神无主。   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来到医院,一切都是何则林忙前忙后,我跟个牵线木偶一样,只知道跟在他身边。   医生检查以后,告诉我们:“不用着急,孩子吸入了一些能让短时间昏睡的药粉,对身体没有影响,睡一觉就可以了。”   我松了一口气,几乎坐在地上。   何则林看着我说:“乐怡,你放心,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的电话响了,他接通了电话走出病房。   医生态度很好的给孩子放好输液袋,然后问我:“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会吸入这么大剂量的致昏睡药剂?你们做家长的以后把家里的药品放好,这是用于治疗精神狂躁症病人的药。”   “谢谢大夫。”我魂不守舍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何则林走了进来,看了看脸色稍微恢复一点的两个孩子对我说:“乐怡,那边打来电话了,是恶意绑架,不准报警,否则宽宽的性命……”他没继续说下去。   我只听了这一句,却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凉透了。   “叔叔,还是报警吧,要是由着他们来安排,宽宽也未必……”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我不敢。”何则林把手机捏得咯咯直响。   我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迅速拨了报警电话,还未拨出他一把掐断,对我说:“乐怡,从对待元元和童童你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心狠手辣,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我们真的不能拿宽宽的生命做试验。” 第048 楚毅为什么不再婚   我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迅速拨了报警电话,还未拨出他一把掐断,对我说:“乐怡,从对待元元和童童你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心狠手辣,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我们真的不能拿宽宽的生命做试验。”   他说的也对,我再次看了看元元和童童,无力感瞬间把我淹没。   “他们既然绑架人,必定有要求,再等等他们的条件。”何则林说。   “这样的天气,宽宽肺炎才好几天,我真不敢想像他们会怎么对待孩子,我还是相信警察,警察一定有解决办法的。”我急得眼泪往下掉。   “我和你一样急,但现在不是急的时候。”何则林道。   “再拖下去,犯罪的痕迹就更难查了,现在警方介入,或者能从小区的监控里查到些线索。何叔叔……”我到最后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到底是像他这样理智好,还是像我这样一味相信全法解决好,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敢往深处去想。   “乐怡,你要相信就不管付出什么都会把宽宽接回来的。”何则林正视我的眼睛说。   “叔叔,我还是要求报警,警察可以秘密行动,但是不报警我们怎么去换宽宽回来,现在他们的条件还没提呢。”我不是没理智,是无法理智。   宽宽现在下落不明,刚刚失踪几个小时,如果警方现在介入,我觉得一定有办法查出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走宽宽。   可是何则林的考虑也让我担心,要是真的警方介入了,宽宽的生命受到了影响,我以后要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办法面对自己?   “乐怡,听我一次好吗,我会用其它方式报警,而不是通过公共报警电话。”何则林说。   我眼前忽然一亮,想到了刘天。   对,刘天!他一定有办法悄悄通知警方,并且不惊动绑架宽宽的人。   我在自己口袋里迅速翻着,发现没带手机,何则林看到我的举动,再次沉声说:“乐怡,你在医院看好孩子就行,宽宽那边我去处理。”   “叔叔,我打个电话给一个朋友。”我说。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我说:“你别急,等我十几分钟。”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出去,我特别奇怪,为什么不让我用他的手机。我有心想追出去,看着床上依然躺着昏迷不醒的元元和童童,一时也挪不开脚步。   等了他大概十几分钟,就像等了一个世纪。   何则林几乎是小跑着进了,他把一个新手机递给我说:“咱们原来的号码只能接听,不能打出去了。现在我们要想得周全一些,万一在电话上做了手脚呢。”   我被他这么一说,了解了他的意思,来不及说感谢的话,直接给刘天拨了过去。响了有一会儿他在那边才接,语气生疏地喂了一声。   “刘天,我是林乐怡。”我说。   “怎么了?怎么换号码了?”他有点奇怪地问。   “不是,宽宽被人绑架了。”我这句话一出口,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往下流。强忍要冲出喉咙的哭声,我把事情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你等一下,就用这个号和我联系,我马上找找朋友。”他二话没说,马上应了下来,最后安慰我道,“你先别急,这些人敢在帝都闹这样的事也不先惦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尽快给你消息,记得手机保持畅通。”   “谢谢。”我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几乎哽咽。   “别客气,保重自己,照顾好孩子,宽宽这边一有消息我通知你。”刘天说完挂断了电话。   “你先在这儿照看孩子,我回去处理宽宽的事。”何则林走到我跟前,用力地抱了我一下说,“别担心,一定能够解决的。”   我不能拖着他继续在这里,于是点头让他回去。   沈末接到我的电话,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到他我才真正哭了出来,在这种时候手足无措,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真的会陷入这种境地。   沈末没说话,也没劝我,而是抽出纸巾递给我,让我好好哭了一通。等到我自己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问:“元元和童童情况怎么样?”   “没大事,就是需要有一段时间才能清醒,医生已经给配了药了。”我声音低低的,浓重的鼻音让我吐字有些不清晰。   “先把这两个照顾好,我这几天守在医院,你要不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沈末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问我。   “我现在都慌了神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焦急地说。   “元元和童童我照顾也好,叫楚毅来也好,你回去和他们商量宽宽的事。这两个放在我这儿,你放心,除非我脑袋掉了,否则绝对不会再出问题。”沈末坚定地说。   可能是因为见到沈末哭了一通,再加上他提到了楚毅的名字,我慢慢冷静下来。心里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楚毅,如果告诉楚毅,他会怎么想?把孩子放在我这边不安全,如果他非要把孩子接走怎么办?   “你是在害怕楚毅借机再次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沈末看清了我的心思。   “是,这种事我自己都觉得理亏,如果真的他拿这个来说,我无言以对。”我说。   “不会的,他如果真的是个男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事。我觉得这两年以来,他也改变了不少,至少比两年前强了不少。”沈末若有所思。   “他要是真的提了,我一点都不占理。”   “想太多了,现在这件事死活也是瞒不过去的,与其让他自己听说了过来质问你,倒不如你自己去说。不管怎么讲,也不管你有没有用过他的抚养费,他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无法否认。”沈末说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楚毅为什么离婚以后,就再也没结婚?他的条件,是找不到老婆的人吗?要是想找个漂亮女人,大把的随他挑。”   “他身体有毛病,可能不能结婚了吧。”我没把沈末的话放心里,直接说。   “你说是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多少女人会关注这个吗?”他问,“关注这个问题的都是男人自己。”   “他身体不正常,和程丽娜离婚以后不结婚,我觉得可以理解。”我想了想说。   关于孩子这方面,我基本上不限制元元和童童与他交流,甚至想过住的话也从不阻拦,他组建家庭应该对我们这样不亲近也不疏远的关系没多大影响。所以,他应该不是因为我和孩子,才不结婚的。   “没遇到合适的人?”我试着问。   “不对,你先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经过,用免提。”沈末不知在想此什么,忽然指了指我的手机说。   “好。”我不太理解他让我用免提的意思,但是打电话通知楚毅这件事,我已经想了,躲不过去,也瞒不过去,索性直接说了,有事再商量。   电话只响了两声,他那边就接通了,沈末看了我一眼。   “喂,哪位?”他的声音满是戒备。   “楚毅,我是林乐怡。”我自报家门。   “哦,怎么了?”他马上应了一声,语气柔和一下问。   “元元和童童这边出了点事,现在已经没问题了,现在我们在医院,你要过来看看吗。”我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过来再说吧,电话里不方便。”我简短说道。   “元元和童童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楚毅听到我要挂电话,马上又问了一句。   “没事,现在没事,你要是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   “我马上过去。”他打断了我的话。   直到我收线,沈末都一言不发,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他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希望我的怀疑是错的,这件事希望和楚毅没关系。”   “你……怎么怀疑他?”我问。   “我不是怀疑他,而是面对程新的归来,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到让人觉得他真的变好了。”沈末慢慢说,“一个人会有变化,但不可能像圣人一样顿悟。”   “他发现自己在孩子这件事上越是用力,距离越是远,还不如顺其自然。”我试图解释清楚毅的动机。   不想再节外生枝,不想楚毅再回到原来的性格。   “不可能,他之所以突然变好,是因为他知道何连成死了,何连成回不来以后,你能怎么办?你只能带着孩子自己过,你可能再放下这一段感情,继续与别人走下去吗?”沈末冷笑着问,“女人想问题,总是过于简单,其实往深里想,楚毅和某人结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你说的是……何萧。”我试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何止是何萧,只凭何萧,在帝都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再看看吧。”沈末不想往深里说,盯着元元和童童一会,忽然又问,“两个孩子要是记得绑架者长什么样就好了。”   “可他们还没醒。”我担忧地说。   “去找大夫。”沈末突然跳了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说,“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孩子们早该醒了,要是药剂过量的话……” 第049 条件(为 tb150313124007打赏钻石加更)   他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他人已经跑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是一路小跑进来的,一进来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基本生命特症脸色有点严肃地说:“我们从血液里检查出来的余量,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他翻开童童的眼睑看了看对护士说:“重新检查血样分析结果,看有没有遗漏的。”   我本来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沈末拉着我的手,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孩子很快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楚毅满头大汗跑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急救室外面等着。他看到我,急切地问:“孩子到底怎么了?”   “我和你说,让乐怡静一下,她现在没表达能力。”沈末把我按到椅子上,推着楚毅就往一边的安全通道走过去。   我真的没心思和楚毅说这些,焦急地盯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一秒一秒地捱着时间。   时间就像是凝固一样,四周一片安静,我只能听到嘀哒嘀哒的秒针响,其它什么都听不到。   咔啪一声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我就像坐在弹簧上一样跳了起来,几步冲了过去,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说:“孩子没事,还好你们觉察得早,没耽误治疗。”   我听到这一句话,眼前金星直冒,要不是医生扶了我一下,我很可能就倒在地上了,扶着墙壁站好问:“有没有后遗症?”   “现在还不好说,推测不会有,毕竟沉睡的时间短。就像成年人失眠一样,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治疗,对成人没影响,但孩子的神经系统不如大人的发育完全,剂量过大的话,会有一定的影响。”医生耐心解释着,“先观察几天,应该不会有问题。”   楚毅这时才和沈末一起从安全通道走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出来楚毅脸色很难看,衬衫的扣子掉了两个。   “孩子怎么样?”他走过来问。   “脱离危险了,具体有没有后遗症,要观察几天。”我对楚毅说,同时看着沈末,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妈的!”楚毅怒气冲冲骂了一句。   沈末斜目看着他,眼白显现,冷声冷语地说:“这件事最好和你没关系,要是有,你最好早点说出来,否则以后真相出来以后,你还想拿到孩子的抚养权,机率为零。”   “我没有,我是接到乐怡的电话跑过来才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我会向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吗?”楚毅大声反驳。   “最好没有。”沈末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弄明白了刚才二人谈话的内容,沈末应该是直接问了,但是楚毅矢口否认。   元元和童童这个样子,我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医院,只好给何则林打了个电话,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把我的电话挂了。   我更加坐立不安,正准备再去打一个给程新,就看到沈末拉开病房的门探头出来说:“孩子醒了!”   我急忙跑过去,看到两个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们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我迟疑地叫了一声:“妈妈。”   “宝宝,身上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趴在床边轻声问。   “没有……”他显然一边回答我一边在想什么,忽然表情突然激动起来,“妈妈,弟弟被坏人带走了。”   “妈妈知道。”我连忙抱元元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找回弟弟了吗?”他又问。   元元没说话,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听到哥哥说起弟弟,他补充道:“一群很凶的人,我们才走过去就被捂住了嘴,然后……”他用力想了想说,“就睡着了。”   我心里听了孩子们简单说的过程,直觉得一阵后怕,这么迅速的得手,想必是早就踩好点儿了,不管今天是谁跟着孩子们去溜弯,他们都志在必得。   “没事了,宝宝不用担心,弟弟不会有事的。”我安慰着两个孩子。   楚毅也想上前来安抚孩子,可是两个孩子眼里根本没他,看到他走近了,往我怀里缩了缩叫了一声爸爸。   “没事了没事了。”楚毅在床头坐下来,满眼的关切。   我看着两个宝贝终于醒过来,除了精神有点萎靡以外,看着都还算正常,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末看了看楚毅突然说:“咱们俩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去何老爷子家里看看,万一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呢。”   “乐怡,你看我是留下看孩子,还是去……”楚毅看着元元和童童,犹豫不决地问。   我想了想,刚准备说话,元元抢先说:“爸爸,你跟着沈叔叔去吧,我们两个没事,弟弟现在还没找到。我们会乖乖听妈妈话的。”   楚毅听到元元的话,往前两步摸了摸他的头问:“宝宝要爸爸去帮忙找弟弟?”   “嗯,我们有妈妈陪就可以了。”元元说。   楚毅再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看站在门口等着他的沈末,对我说:“好,那我过去看看,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看好孩子。”   “好,谢谢你。”我说。   楚毅没说什么,跟着沈末离开。   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守着两个孩子,心里还牵挂着一个,不知现在宽宽怎么样。这个月份,帝都晚上都到零下七八度,宽宽肺炎刚刚好,万一那帮人绑他的地方条件比较恶劣怎么办?孩子要发起烧了怎么办?   我想得心如火焚,坐立不安。   两个孩子刚醒过来,也没多大精神,只略微和我说了一会话,医生过来重新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对我说:“现在看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你还要多观察观察,万一有什么异样情况及时通知我。”   “好的,谢谢大夫,现在还需要给开什么药吗?”我问。   “不用,多喝白开水就行,我看两个孩子的精神头,问题应该不大。”他说到这儿,看了看两个小东西正打架的眼皮,低声对我说,“出来说句话。”   我以为他要说一些关于病情,对孩子不好的,马上担心吊胆跟了出来。在病房门口,医生看着我问:“孩子是怎么吸入了这么多的致睡剂,这可是精神病院才能开出来的药。一般医院都没有。”   “出了点事儿。”我知道不该和一个医生说这么多,含糊解释着。   “如果是拐卖孩子的,我希望你和警方联系。要是真的有坏人手里有这种药,我怕出什么大案。”医生说。   “医生,这个……”我犹豫着,怕说多了他怀疑,也怕说少了他怀疑。   “没事,你觉得没事就行,我多事问了一句,以后记得看好孩子。”他似乎是看出我有难言之隐,摆了摆手说。   “谢谢,这事真的不太好说。”我说。   “行,有事记得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今天晚上如果不出什么特殊的情况,孩子情况就算稳定了。看样子初步判断的剂量没问题。”医生笑着解释,而后转身离开。   我回到病房,元元睡着了,童童却还在顽强地同自己的上下眼皮作着斗急,看到我进来叫道:“妈妈,我和哥哥是不是病了?”   我知道童童敏感,没想到他细心敏感到这种程度,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宝宝们没生病,绑走弟弟的坏人用了迷幻剂,所以你们才会一下子睡着了,妈妈怕这种药对你们身体有影响,所以带来医院检查,现在没事了,睡一觉就全好了。”   他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弄明白不是他自己身体的问题,小脑袋往我怀里拱了拱说:“妈妈,想睡觉。”   “乖乖放心睡,妈妈就在这儿守着你们。”我摸着他的头,半躺在床上陪着他睡觉。   晚上十二点半,我才哄好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就听到新电话一下响了起来,扑过去接通,就听到沈末的声音传了出来:“乐怡,你别担心,那边来电话了。我们正在和那边接洽,如果不出问题,明天能接宽宽回来。”   “现在宽宽怎么样?”我急问。   “宽宽状态应该还好,那边看到这边的诚意以后再让宽宽和我们通电话。”沈末说。   “条件是什么?”我问。   既然对方打电话来了,必定是要提条件,何家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我几乎可以断定,他们要的是钱。   “钱,对方给了三十个国际帐户,要求二十四小时内必须每个帐户汇过去一亿的美金,否则……”沈末在那边说。   “一个亿美金……三十亿。”我手里的电话几乎要掉到地上。   如果是两年前的何氏,或许全部卖空以后还有这个金额,但现在,不可能。何氏全部的家底也不值这么多钱。   一是因为大的经济环境,二是这两年的经营当中,何氏已经快被何萧掏空了。何氏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是根据何则林留给宽宽的那些股权,我大致能倒算出来他们现在的总价值还有多少。   “何氏确实不够,但是如果加上红日这一年半以后的经营,还有连成妈妈留下的那一笔基金,正好够,节余是三百万人民币。”沈末冷静地说,“对方不仅有有详细的预谋,而且还非常了解何氏和红日的经营情况,包括何家所有的历史渊源。” 第050 绑匪来电   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很少,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那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但我忍了忍问:“是谁能猜出来吗?”   “基本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只是没明说。你先照看好两个孩子。”沈末说。   我怎么可能先照看好两个孩子,生怕他突然挂了电话,马上又问:“何则林打算怎么办?他会同意对方的条件吗?”   “老爷子说再看看,看到宽宽以后,他就开始往对方帐户里汇钱。”沈末说顿了顿说,“你问一下刘天那边的动静,据说是已经有警方暗地里行动了。”   “好。”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稍安,马上拨给刘天。   在这种特别时候,顾不上时间早晚。   刘天显然还没睡,只响了两三声他就接通问我:“又有什么情况了?”   “我刚才和何叔叔通了电话,那边提条件了。”我说。   “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警方正在查电话的来源,还没查到,对方的作案很高,而且提供的那三十个帐户也是一夕之间就能查出来的。”刘天的话让我仅存的希望几乎一下子灭了,人差点在这一瞬间崩溃。   “现在要怎么办?”我差点失声哭出来,宽宽现在在哪儿?我怀疑了某人能直接去找他吗?   “再等等,会有办法的。”刘天在电话那头说。   “我怀疑是何萧,能不能先控制住他?”我的话脱口而出,不去想什么后果,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何则林已经去找他了,他人不在公寓,电话接不通,警方查到了他一周前离境的记录。”刘天说。   他的话没给我留一点的希望,也就是现在何萧已经脱离了中国警方的控制,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就真的很难找了。   “刘天……”我说不出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声痛哭,到底要怎么办?宽宽到底在哪儿?   “你别急,我还在想办法,这件事你不能先乱了,宽宽现在一定是安全的,何则林和程新正在和对方周旋,你要知道他们也是孩子最亲近的人,和你一样关心孩子现在的情况,我在赶去医院的路上,等一下元元和童童接到我家里来,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刘天语气很沉稳地说完这些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警方介入他们不知道,要是万一知道了就更麻烦,所以关注你的电话,如果对方打电话给你了,记得怎么说,千万别乱了。”   “嗯。”我强撑着应了一声。   刘天一字一字说得极慢,我在他的语速当中得到了一定的力量,心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慌了,但是却还空落落的,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一切在我面前,都变得没了意义,只要宽宽还好好的,要我怎么办都行,真的,我再不去计较那此身外的东西,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刘天不到半个小时赶回医院,他还带来几个朋友,对我说:“刚才我去问了医生,说再观察一个晚上就可以了,明天早上办出院,然后接到我那边去,你叫一个孩子熟悉的人过来陪,你去看看那边有什么事,做为妈妈,我相信你在那边会比在这边安心。”   他随便套了一间外套,衬衫扣子还扣错了一个犹不自知,一看就知道是匆忙间赶过来的。   “乐怡,别急,有我们大家在,宽宽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刚才查了小区的监控录像,是一国内黑色的别克商务仓,车牌被故意遮拦起来,正在排查所有这个车型的车主。”他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不会查出什么,他们手段这么慎密,一定不可能想不到车牌和监控的问题。”   转了一圈儿,又打了死结。   我本来想不想惊动那么多人,但是实在放心不下那边,而且我也想早点回去知道宽宽的最新动向,医院这边只好打电话让史兰来看着。   刘天听我给史兰打完电话,对他身边的一个人说:“你送她去何家的老宅,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我临走对刘天说。   他温和一笑:“别客气,能帮上你我也挺高兴的。”   他每次都是这句话,让我觉得很多情绪涌在喉咙里,突不出来。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刘天给予我的比何连成还要多,可是在某些时候,我总是会选择何连成,而他在每次得知我的选择以后,依然坚持如以前那样对我。   或许是造化弄人,在他最终选择与别人订婚的同时,何连成出车祸,我变成了一个人。   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懂他在订婚以后去医院看当时住院的我那种眼神,只是造化弄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不是他对你好,你就会对他有好感的。   刘天的选择没错,他的坚持没错。他这样的男人,只要做出决定,哪怕是违心的,也会坚持到底。他是一个看承诺比性命更重的人。   车子在深夜无人街道上行驶,两旁的路灯一字排开,急速闪退,我几乎认不出来他走的是哪一条路。   赶到家的时候,何则林不在,程新和沈末,还有楚毅三个大男人坐在沙发上,神色焦虑地看着茶几上的几个手机。   听到门响,他们齐齐抬起头,楚毅第一个说话:“你跑过来,元元和童童呢?”   “有朋友帮忙看着,我放心不下宽宽。”我走了进来。   我没想到的是楚毅听到我的话,脸色马上变了,这是他发怒前的前兆,我看得出来,但是他明显压了一下自己的怒气,直接问我:“现在这个时候,你扔下元元和童童,合适吗?”   “两个孩子那边也是可靠的朋友看着的,不会有事,这边宽宽的情况我更担心。”我说。   他走到我跟前,拉扯着我走到屋外,我有些不解,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屋子里说的。   外面很冷,干冷干冷的空气直往鼻子里灌。   “在你心里,何连成比我重要,宽宽也比元元和童童重要。我现在回去接两个孩子回家,你在这儿照顾你的小儿子吧。”楚毅一字一顿,说得我心彻底凉了。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计较这个!   “楚毅,你把话说清楚点,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到底是谁的情况比较紧急,我做为妈妈,三个孩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现在元元和童童没有危险,我又托付给可靠的朋友,我才回来看的宽宽。你做人,总要讲点道理吧!”我也急了。   “好,你们都在这儿吧。”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说,“我不和你吵架!”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沈末大约听到我的声音走了出来,看到楚毅正在往外走,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他说我对元元和童童不够关心。”我低声说着,抹了一把眼泪,转头往往屋子里去。   “你……不去解释一下?”他问。   “不必,他没资格这样评判我,这么多年他对孩子都做过什么?看到孩子懂事以后,过来听他们乖乖的叫爸爸?”我冷笑一声,气得大口的喘气。   沈末看着我问:“他要去带走孩子?”   “哼,让他去,带得走我跟他姓!”我也来了脾气。   这两年,如沈末所说,楚毅的表现让我觉得他改变了,其实改变的只是环境,骨子里的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自私自立,永远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算计着得失。   “刘天在那边儿?”沈末又问。   “是,现在靠得住的朋友不多,你在这边大帮忙,能用得上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欠你们这么多,下辈子还吧,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我终于冷静下来,说完给刘天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孩子带出医院,让楚毅扑个空。   楚毅,我真的再一次看错了你!   正在这时,程新忽然大叫了一声,我和沈末跑进屋子里,电话铃响了,他一把接通,开了免提。   “你们的钱还没汇过来,是不准要你儿子的命了吗?”那边的声音传了出来。   “孩子在哪儿,我要知道孩子安全才会给你赎金。”程新坚定地说。   沈末紧紧握住我的手,生怕我一个冲动扑过去,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我明白我现在如果失控,只会让那边提出更多的无理条件,但是我真的想和宽宽通个电话,至少听他说一句话。   “好,给你听听你儿子的声音。”那边细碎的噪音,似乎是他拿着手机走回到另一个房间。   “小东西,和你爸妈说句话。”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妈妈!”宽宽的声音传了出来。   “宝宝不怕,爸爸在。”程新马上说,我也顾不上沈末一个劲儿的暗示,扑过去对着话筒说:“宽宽,妈妈在,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冷不冷?别怕。”   宽宽的声音再也没传过来,难捱的沉默传出来,我几乎失控,吼道:“你们把孩子弄到哪儿去了?放了我儿子!”   “呵呵,我们拿你儿子也没用,把钱乖乖汇过去,收到钱就放人!”那边的男声冷笑两声说。   沈末马上抱住我的肩,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你别说话,让程新和他们谈。” 第051 钱从哪儿来   程新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钱没问题,我要先见到孩子,否则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你也知道我对这个孩子有没有感情。如果你对我的家庭情况了解得这么多,自然知道我曾经失忆过,或者说被人洗过脑,关于这个儿子,很遗憾,我全部忘记了。”   程新的话让我火冒三丈,不管你记不记得,他是你儿子这事实不会改变。   “你忘了没关系呀,你老爹没忘记就好。”那边说。   “我老爸确实没忘记,但是他知道孩子被绑以后,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了,所以你们现在只能和我谈。孩子的妈妈对于何氏没有控制权,她动不了何氏的一分钱。”程新把话说得很坚决,就似乎真的他和孩子没关系。   我在沈末怀里几乎要蹦出去,沈末死死钳制住我说:“他有自己的策略,绝对不会放弃孩子,你不要参与让他解释,我相信他能解决好!这些绑匪大约忘记了他是干什么的了。”   程新也注意到不远处我的举动,拿着手机走向落地窗,简单地说:“总之一句话,你们想拿到钱,最好让我见到孩子,我会先准备出百分之三十的现金过去,接下来我和孩子一起做你们的人质,直到你们拿到钱,放我们两个人出来。”   那边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但是却清楚地听到程新冷笑了两声说:“你们考虑一下,十分钟以后给我答复!”   说完他竟然挂了绑匪的电话。   他的举动把我惊住了,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惹怒了绑匪会是什么后果,他不会不知道吧?!   “程新,你干什么?这么说要是惹怒了对方,怎么办?”我几乎是吼出这几句话的。   沈末此时放开了手,我几步来到程新面前。   “乐怡,你放心,我豁出性命也能保孩子周全。于情,他是我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不管我记不记得,这种血脉相连的关系切不断;于理,我的失忆已经亏欠你们良多,不会再继续这样下去。”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知道你对孩子的心,可是你刚才那样处理,会不会激怒他们。”我担心地问。   他的话我理解,可是现在不是我理解他的时候,而是要绑匪理解他。   沈末走过来,看着我忽然一笑说:“你平常看着挺聪明的,到了关键时候怎么糊涂了。要是他表现得对孩子过于关心,这场谈判就没得谈了。”   “沈末,你不要说她了,做为妈妈乐怡已经算是很冷静的表现了。”程新拦住沈末的话,继续说,“如果孩子出了问题,我这一辈子不管想不想得起来,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你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他说完低头想了一会重新看向沈末说:“我已经用老爷子的授权去调动何氏现在能动的所有资金,四十八小时内能凑齐绑匪要求的30%,接下来我觉得他们会选择我的建议,让我带现金过去,然后把我孩子留在一起,直到拿到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我去以后,这边就拜托你照顾了。”   然后他又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对我说:“这是何氏的授权书,如果我过去没能第一时间把孩子带回来,这份授权书就会立时生效,接下来的资金调动就由你来管了。我身边得力的几个秘书我会留给你,他们会告诉你怎么操作。”   “这样做有把握吗?”我被他眼神里的坚定感染,担心地问。   “五成把握。”程新叹了一口气。   他安排好这些以后,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去公司开会,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你们在家稍微休息一下,宽宽那边有什么动向,我及时通知你们。”   “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愿意在家里枯坐。   沈末和我意见相同,程新见我们都不愿意等,点了点头,同意我们跟去公司。在路上,我忽然想起何则林问:“何叔叔呢?住院了?”   “没有,他去安排其它的事,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假装住院了。”沈末不等程新回答,直接说,“老爷子另外布了一条暗线,不管这边成与不成,他那是最保险的一击。”   “什么办法?”我问。   “他去找何萧了。”程新说,“老爷子不用猜,就直接说必定有他在里面捣鬼,所以直接去找他了。”   “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一周以前就出国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能去哪儿?”我问。   “老爷子也知道这个,忽然断定他必定在国内,所谓的出境记录只是为了做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程新说,“至于去哪儿找,老爷子没明说,看老爷子轻装出门的样子,估计就在帝都。”   “老爷子一个人去安全吗?”我听了以后更加担心,何则林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两年以来是因为宽宽承欢膝下,老爷子精气神上来了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有人跟了去。”程新正在开车,回头看我一眼说,“你放心,老爷子也不是一般的老头。”   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先响,我还没接,程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说:“楚毅打过来的。”   “先挂断。”沈末直接帮我掐了电话。   程新接通了电话,那边声音很大,冷冷地说:“程新,我们老大同意了,你在四个小时之内带着现金赶到,我们就能让你见你儿子一面。”   程新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说:“四个小时以后是早上八点,那么多的现金凑不齐,明天上午十点半,你指定地方,我把钱送过去。”   那边一下变成静音,我整颗心揪了起来,过了有一分钟,那边才又传过来声音:“好,地点随后短信给你。”   程新扔下电话,几乎把油门踩到底,把车子开得飞了起来。   沈末皱起眉头说:“你冷静点。”   程新像是被沈末叫醒,忽然回过神了,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降下了车速。”   我给楚毅重新打过去,他在那边开口就问:“孩子们呢?”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了孩子我找人照顾了。”我想到刚才他的态度,语气马上坚硬起来。   “你找人照顾了?我是他们的亲生爸爸,你觉得我照顾你不放心吗!”楚毅在那边吼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刚才你不在场。”我也略咯抬高了声音。   “孩子们在哪儿?”他又问。   “你给刘天打电话,我把孩子托付给他了。”我说。   对楚毅,忽然之间就没了耐心。或许有人说得对,对某个男人的失望,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你需要的时候他没站出来,事后再做多少,也抵不了那一秒。   我理解他做为爸爸对孩子的关心,但是在元元和童童已经安全的情况下,他说我对三个孩子区别对待,让我觉得接受不了。   “好。”他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程新回头看我,沈末也偏头看我,低声说:“没事吧,他着急我们作为男人都能理解,只是他做得明显了好些,一点也不像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我一想果然如此,今天晚上楚毅的表现有点反常。以他的心机,即使心里再挂念两个孩子,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他不是毛头小子,最起码的忍耐功夫还是有的。总之,今天的他,不正常。   “对不起。”程新对我说。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对我说这三个字,我听到以后只觉得喉头发紧,微微偏头看向车外。   外面一闪而过的街灯,天幕上几颗星星,一切来得都不太是时候。   我以为这句话能够来得早,或者来来得晚,没想到是现在。   程新临时召集来的人在会议室开会,我与沈末坐在他的办公室等待。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这一间办公室原来是何连成的,布置都没变,只是换了个主人。   程新是一个对物质要求很低的人,房间里的东西他一概没动,唯一动的就是书柜的位置,原来放在一进门的右手边,现在挪了办公室的右手边,估计也是为了工作方便。   会议室距离他的办公室不太远,大概有三十个人参加会议,我听到有人强烈反驳的声音,声音很大直穿破隔音良好的会议室门窗传了出来。   沈末焦急地看着窗外说:“希望老爷子那边进展顺利,这边看起来是有问题的。”   “一下子提出这么多现金,股东也会有意见的。”我低声说。   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这么急的提钱出来,又不能说明是什么事,没人会答应。如果这件事明天被媒体爆光了,何氏的几支股票会跌成什么样都不一定。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谁的手里也不可能留那么大的一笔现金。   何则林这样的商业帝国,每一分钱都会拿去赚钱,帐面上有的不是运营费用。   说白了,看似他很有钱,但实际真正能马上拿出来的,却没几个钱。   会议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中途有好几个人直接推门出来,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办公楼。   到了最后,程新从会议室出来,神心俱疲,看着他那样子,我觉得莫名的心疼。   不必问,也能看出来,必定是不顺利的! 第052 跟踪而至   “程新,我餐馆那边能挪出来五百万,再多没有了,开分店的钱刚弄到国外,短时间内没办法动。”沈末开口说。   “杯水车薪。”程新说了一句,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说,“谢谢你,兄弟。我再想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现金这东西又变不出来。”沈末说。   “真的没有,就用假的。预备一些点钞币还是有的吧!”程新说。   “这样你太危险了。”我马上否定。   “我能和宽宽到一起,他就能安全很多。”程新说着就开始打电话。   我在一边看着他处理这些事情,着急和无力感让我感觉到万分挫败,我那边公司帐面上只有几十万流动资金,即使拿出来也不及九牛一毛。   他冷静地处理好一切,看了看脚下一四个合金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现钞。真的钱放在最上面一层,点钞币放在下面。   他把最后一张授权书交给了沈末,郑重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说:“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沈末点点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新,犹豫着问:“你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程新苦涩一笑,看向我说:“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想起来,而是现在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想好怎么在保证宽宽安全的情况下,处理好这件事。”   “谢谢你!”我走过去握住他的说,“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注意安全”有点儿像句空话,说了以后我觉得空洞无力。   ‘我会注意的。”他说完拎起了两个箱子,沈末帮他拎了两个一起往楼下走去,我拿着最后一个,来到车前把所有箱子放进后备箱,他坐到了驾驶座上儿,车子启动了以后才像又想起什么一样,摇下车窗对我说:“老爷子去哪里找何萧,我真不知道,你可以试着想一下,在原来,老爷子和你说起过什么没有。”   我知道他说的原来指的是他失忆以前,也或许是何则林说的,或许是他说的。   车子闪了一下后尾灯驶出了停车场,沈末拿着程新的门监卡对我说:“走,上去吧!”   可是我看着程新义无反顾地离开停车场,忽然心里想到:程新不是别人,他是宽宽的爸爸,我的亲密爱人,我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如果宽宽看到他出现,找不到妈妈会怎么样?   我一下子就像是从梦游当中醒过来一样,马上抓着沈末说:“把你车钥匙给我。”   沈末一怔,然后立刻明白我在想什么,摇头说:“不行,你不能去,两个人涉险,太不划算了。”   “在这个时候,不能用生意的眼光去看成本和收益。”我说完,强行压下沈末的车钥匙,直接钻进了他的马六里。   程新开出去的时间不长,我一上主路就把油门踩到底。这一刻犹如车神附体,在天色初亮的三环路上,左拐右躲,终于在十几分钟以后,看到了程新的车尾灯。   我知道他和沈末一样,肯定是不同意我跟过来的,看到他以后也不超车,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对方把地址发给了他一个人,我想了想把手机开到免提给刘天打了过去,他接通电话问:“在哪儿?”   “在尾随程新的路上,他和对方谈了个条件,拿着一部分现金先去换宽宽回来。”我说着,准备报告一下自己的位置。   刘天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说:“你不要去,现在那地方很危险。”   “刘天,我懂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不去,谢谢你关心。”我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他话里的意思问,“你知道接头地点在哪儿?”   “不是我知道,是警方知道,据说已经在那边布了人了,你去真的很危险,而且与事无补。”他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着。   与事无补?怎么可能与事无补。我相信孩子从绑匪手里逃出来的第一个想要抱的就是妈妈,我不能不去,一定要去。   “帮我看好元元和童童,谢谢!”我挂了电话。   程新的车子开得很快,我稍不留神就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放下手机的我,看到在前面的红绿灯他准备向左拐,我现在最右侧车道,想要规矩半线来不及了,找了个见缝插针的机会,我横插三个车道,一把轮别了过去。   还好,险险在变灯之前跟在程新的车后。   我不能跟太近,怕他生疑,也不能跟太远,怕跟丢。第一次发现,跟人也是个技术活儿。   路越走越偏,最后程新把车子停在一个西四环外的烂尾楼底下,我在最后一个拐角停下车,走下来悄悄地看着他。   程新可能是心急,也可能没在意自己身后,丝毫没意识到他后面有我跟着。   他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箱子,然后站在晨曦微露的早晨拨通了电话。   “我到了,你们在哪儿,最好出来一个人拿钱,我一个人来的,除了钱什么都没带。”他对着电话说。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把箱子一箱一箱打开,码在车前的杂草的空地。   然后电话里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程新往回走了两步转过身,不过他却对着电话说:“我要见到孩子,否则这些钱我就一把火点了。”   他听着电话,再次说:“孩子但凡受到了一点伤害,你们就什么得不到。你们敢这么做,我就马上报警。你们做这件事,不过是为了钱,我这么听话的给你们钱,也不过是保孩子平安。”   程新每说一句话,我都在猜测对方说了什么,只要听到关于宽宽的任何字句,心都立马提起来,猜来猜去,担心到不行。   天色初亮,太阳从楼群里爬了起来,程新眯眼起看着那个怪兽一样的烂尾楼的门口。   果然有四个人蒙着人脸走了出来,其实一个走过来直接踢了程新一脚,把他踢到半跪在地上,然后他们分开三人去拿箱子,另一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抵住程新的脸,带着他就往楼上走。   程新临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我藏身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这一眼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却不得不想他看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不过到了此时,我也来不及多想,孩子或放就在这个八处透风的破楼上,我至少上悄悄跟上去看一眼。   有人说女人是感性动物,一动感情就全无理智。   此时的我大概就是这样,不再去想对方有多少,会对我怎么样,只是想见孩子一面,确认他还安全。   大楼内部还没有打隔断,能看到的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墙面地面,还有承重的大柱子。   他们上了楼梯,我躲在大柱子后面跟了过去,这一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生怕碰出什么不应该有的动静。   谢天谢地,这房子的楼梯修得差不多了,虽然中间有一些空着的地方没灌水泥,但至少踩上去稳稳当当,没有晃悠的感觉。   上到三楼的时候,风渐渐大起来。   烂尾楼还没装上玻璃,冬天清晨的风凉得刺骨,一阵一阵地往这里面吹,地上散落着一些垃圾之类的都被吹到了角落里。   他们在十一层停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急切的爬楼梯还能克制着自己不大声喘气。   十一层更是风大,就像一个柱子顶起来的一个平台,四下都是透风的大风口。   我在楼梯口探头看了一眼,他们在角落里弄了一个被子,宽宽被推得坐在地上,小脸上脏兮兮的,正在那儿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孩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红,我一看心就缩成了一团,孩子一定是冻病了。在这种环境下冻了一夜,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扛不住。   我看到他们都披着厚厚的大衣,宽宽身边也扔着一个,但是孩子没穿扔在地上,自己抱着肩膀坐在一块砖头上。   程新等人的脚步声惊醒了宽宽,他抬头看到程新,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站起来犹豫地叫了一声:“叔叔。”   声音才一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程新几步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宽宽身上,抱着他说:“没事,叔叔来了。”   之后他看向那些人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好照顾孩子?不行,我要送孩子去医院。”   “哎,那有这么便宜的事,钱才送来了这么一点就要抱走孩子,这孩子这么金贵,我还真没想到,本以为能诈个三五百万花花呢,没想到第一批钱就有三五百万。”戴着面罩的那些人说着。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正经人,倒像是经常干惯这种事的,而且他们的口音也不像北方人。   程新抱起宽宽说:“我打电话,让他们现在给你们转帐。”   “不用了不用了,忽然发现还是现金摸着更有感觉,既然一夜的时间就能凑齐这么多钱,剩下的也全部用现金付吧。”一个人说。   “是呀,汇过去我们能拿到多少还不一定呢。”另一人说。   这话才一出口,就被另外一人一脚踢到,口中骂道:“就你多嘴!”   程新是什么样的人,马上想到其中关窍,看着他们说:“看样子诸位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看样子雇你们的金主并没给你们多少现金吧,这些钱你们要是拿着,天高水阔,我保证不再追究。” 第053 获救(为樱桃5530打赏钻石加更)   “我们这一行是讲道义的,别想在这儿离间。”那些人说着,打开了箱子看了一眼就啪一下合上。   其中一上踢了一脚锁上的箱子说:“老大,这箱子也要好几千块吧。”   他换得了一巴掌,然后闭嘴。程新却在听了这些话以后,抱着一言不发的宽宽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们拿了这些钱走,外面海阔天高,雇主也不一定找得到你们。要是不拿着走,很可能你们最后的所能拿到的更少。这世道,你们是提着脑袋挣钱,你想一下我把钱转到外国的帐户上,和你们还有关系吗?雇主既然能雇你来绑架我的人,就能再雇人黑吃了黑。”   程新的第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打蛇一样打到了七寸上了。   我从刚才的对话里也听出来,这是一群由小混混组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真正的大头儿并不在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绑的是什么人,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地提条件。他们甚至以为,这些条件只能满足很小的一部分。   “要不这样。”程新摸了摸宽宽的额头继续说,“孩子在发烧,你们也知道这天儿大人冻一晚上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你们拿着钱走人,你们每人至少能分到一百万,随便找个小城市活得逍遥自在。我带孩子去医院,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我听得手心里都是汗,心里希望这事能够正常进行了,如果如程新所说就好,至于幕后黑手再慢慢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抱回来,送进医院。   那几个人都没说话,从面罩里露出来的眼神显示,他们正在犹豫。   “你们慢慢分,我先走。”程新说着就往外挪脚步。   没人阻止他,我心里越来越紧张,希望这几分钟快点过去,最好下一秒程新就抱着孩子来到我身边。   正在这时,绑匪当中为首那人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接通了电话。   程新看到这个,脸色一变。   谈判的过程当中,最怕的就有人突然打断,这样你精心营造的局可能一下子就被破了。人在某些时候针被谈判对方调置的一些局迷住心窍,只要中间没人提醒,身陷局里的人体会不到你所说条件和假设可能的各个漏洞。但是,只要有人打断,他们会理智地考虑一下,或者打断了刚才的氛围和气场,一下子就可能功亏一匮。   程新看他接通电话,抱起孩子急步跑到楼梯口。   这时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跟在后面,他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说:“快走!”然后他转身往后跑去,我知道他在给我带宽宽离开拖延时间。   来不及对他说什么,抱起孩子我就往下跑,后面杂乱的脚步声追了过来,我不敢回头看,听到了程新痛苦的呻吟声。   就在我跑到十楼的楼梯拐角处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我知道自己很可能跑不过他们了。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抱着孩子一步两个台阶的往下迈。   有手抓住我的领子,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条件反射一下低头去咬勒着我脖子的手。   那人手上吃痛喊了一声,松开,我用力过猛整个的往前栽出去,脚下同时踩空,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过去。   这所楼的楼梯是没完全修好的,只有台阶没有栏杆,而且层和层之间是巨大的缝隙。我只知道紧紧搂住怀里的宽宽,整个的团起来,生怕磕到他的脑袋,人滚了下去。   并不是滚了一层就停下来,我从中间没有栏杆的地方掉了下一层,浑身的疼在几分钟以后才反应到大脑,我觉得肩膀胳膊后腰额头……身上所有能接触到地面的地方都疼得钻心。   有人从我脚边往上跑,有人在我身边停下来,去掰我的手。我没有其它意识,只知道孩子在怀里,绝对不能松手。   有人说:“一起抬下去。”   然后上在楼层传来了惨叫声,我死死搂着孩子,眼前迷糊一片,不知从什么流出来的血糊了我一脸,眼睛看东西都是带了一层血雾的。   “我们是警察,孩子没事儿了。”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最后一概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警察”这两个字时,终于绷到了极限,嘭的一声断了。   我在迷糊中听到何连成一次又一次在耳边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就是睡了一场很沉很沉的觉,我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宽宽在哪儿?”我在没完全睁开眼,有了自主的身体意识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没事,宽宽是感冒,现在差不多好了,你是骨折,踏实养着吧。”沈末的声音。   “程新呢?”我又问。   “他外伤没你伤得重,内伤却不轻。”沈末说。   我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听说程新伤得重,急得直喘。   “好了好了,不让你急了。”沈末把强行想爬起来的我按了下去说,“他被人从十一楼推了下去,磕得满头包,到五层的时候被探出来的钢筋挂住衣服,保住一条命。不过,因祸得福,好像现在正在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记?他又失忆了?”我着急的问,他总不能发生一件事就洗一次脑子吧,他以为自己的脑子是磁盘,每次重要记录以后,格盘重来?   “不是,应该也算是喜事。”沈末说。   我认真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马上问:“他想起从前了?”   “估计是片断,他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医生说不容乐观。刚才他清醒了一会儿,把宽宽抱过去了。他好像想起来关于宽宽的那一段了。”沈末说。   “清醒?什么意思!”我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一会昏迷,一会清醒。昏迷的时候说胡话,清醒的时候也说胡话,就是清醒的时候能吃点饭……哟,你别走,你去哪儿?”沈末在后面追着我。   我自己的伤我清楚,都是皮外伤,骨头磕了几下没有骨折,顶多算是骨裂。其实那样的高度滚下来,受到的伤肯定要很重,万幸的是现在是寒冬,穿得厚缓解了不少撞击力。   我从床上爬起来,除了头有点昏,浑身都是那种痛以外,没有其它不适。   沈末追出来问:“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这么急!”   “不是有你么?”我站在门口说。   他见拦我不住,扶着我往前走着说:“知道你性子急,走吧。早上你是十点被送进医院的,现在才一点,你一晚上没睡不困呀!”   他嘴上虽说着,却还是直接把我带到了程新的病房门口,推开病房的门,我看到了曹姨在这里守着。、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我们抹眼泪,听到门响的时候回过头,看到我和沈末忙抹干了红红的眼睛说:“乐怡过来了?连成没什么事,身上没重伤,就是有几处瘀伤。”   “精神怎么样?”我问。   “不好。”曹姨苦笑着说,“一会儿清醒一会糊涂,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刚才宽宽进来的时候,他倒是认出来了,可是就认不出我来了。”   “何老先生呢?”我问。   关于程新的状况,我知道只能等以后的治疗,还有他的恢复了。有些事强求不得,他现在这情况看似是喜,其实我内心深处还是忧。   “在公安局呢,估计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曹姨叹了一口气。   “宽宽呢?”我看了看屋子里,没找到宽宽的影子。   “抱去打针了,一会儿就回来。”曹姨话音刚落,史兰就抱着宽宽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宽宽俯在她的肩上很乖。   “妈妈。”宽宽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   我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句,一口在胸口压了很久的气呼了出来,眼眶一热,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宽宽知道发生过什么,过来趴在我肩头也不多说话。   抱着他,我就像抱着这一辈子最最珍贵的东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问:“宽宽哪儿不舒服?”   “妈妈,我没事,我都好了!”宽宽朝我一笑,两只圆眼睛眯成一道月牙,格外招人爱,“妈妈呢?妈妈伤得重不重?”   “妈妈没事,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我说。   他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是包着的伤口,手轻到不能再轻,小心地问:“妈妈,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音平和,把那些难捱的哭意压下去。   史兰看出我的情绪,打着圆场说:“都没事了,别哭了,等一会儿听听何老爷子回来怎么说,好像这幕后主使的人还没抓到呢。”   我终于平静下来,等了一会程新还是没醒,于是抱着宽宽回了病房。   沈末出去买吃的,史兰帮我哄睡了宽宽,在我床头坐下来,小声问:“对于程新这状态,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反问。   “别跟我装糊涂,我才几天不和你促膝夜聊,你这儿就生出这么大的变故。”史兰戳了一下我的胳膊说,“这样的男人,你到底还动不动心了?” 第054 胶着状态   我明白她话的意思,自己想了想,无法给她一个答复,我连自己都回答不了。   史兰看着我纠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咱们不说别的,你就单想一下宽宽这事,要不是亲爹谁冒这样的险。他虽然想不起来了,但是也在努力做事,对吧。至少,他比那个叫楚毅的好吧。”   “现在说这些有还有点早。”我想了想,“我不是不想再对他动心,而是动不起。他现在的状态受不了什么刺激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我宁愿他忘记我,忘记孩子,也想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平安康顺。”   “现在到了这一步,你怎么想也没用,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够让他尽快恢复正常。”史兰说完,忽然又问,“这一次的事到底是谁在主谋?”   “除了何萧,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我缓慢地说,“只不过现在还没证据,一切等何叔叔回来了再说。”   她还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他们看到我和蔼地一笑说:“醒过来了,身体怎么样?”   “还好。”我坐直了身体。   “你当时是在案发现场吗?”他问。   “是的。”我点头。   “好,那我们例行了解一些事情。”他说着看了看史兰说,“您能不能回避一下。”   史兰没说话,点了点头直接出去,临走时然后到了在一旁小床睡着的宽宽问:“你们声音稍微小一点,别惊醒了孩子。”   警察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说:“我们尽量。”   他们问了我事情的经过,我一字不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们在那边说做着笔录,到了最后才告诉我说,案子正在调查当中。那几个绑人的歹徒有两个在与警察的冲突当中受了伤,另外几个正在审讯当中,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会及时通知我们。   警察走后,史兰走了进来问:“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   “正在审讯,谈筛查嫌疑人。”我说。   我摸出手机给何则林打电话,确定了他几点能够回来。才挂了电话不足半个小时,病房里出现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也想不到的人。何萧!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着问:“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你来做什么?”我冷冷的问。何萧竟然会出现在病房,他不应该被人控制起来才对吗?或者说他此时应该逃得远远的。   “我刚下飞机,听到这边的信儿就马上跑了过来。”他解释着,迈步走了进来。   “坐。”史兰碰了我一下,站起来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勉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同时也十分疑惑,不是说他在国内吗?难道真的不在国内,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做事,那一切就复杂了。   “宽宽没事吧。”他担心地问。   可能是我心理原因,我看着他表情处处都觉得很假,就像一个人在我面前故意做戏一样。   “没事,你今天刚回来?”史兰问。   何萧没事儿一样点了点头,看了看正在睡着的宽宽又问:“连成呢?不对,程新对吧?”   “他情况不太好,你要不去看看。”史兰说。   “嗯,我马上就过去看他。”何萧说。   他表现越是自然,我越是不肯相信他的无辜。如果真的和他没关系,那会是谁?   “我去美国看一下那边的发展机会,原定就是今天回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走了。”他说到这里,环顾四周又问:“我爸呢?”   “在警察局里做一些笔录,马上就回来。”史兰替我说着,一边使劲儿给我递眼色。   何萧略坐了一会儿,就转去看程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对史兰说:“你跟过去,别让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刺激程新。”   史兰跟过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一进门就说:“如果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还罢;要是真的和他有关系,这货简直就是人影帝,平静得太正常了。”   “不可能和他没关系。”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史兰说,“等一下何叔叔过来了,你帮我过去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   我本以为这下能松一口气,没想到何萧以这种轻松的姿态出现,让我松下一心一下又揪了起来。   幕后的那人到底是谁?何萧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还有谁是值得怀疑的?   何连成的姨妈袁征?不可能,她虽然私自抹去了何连成的记忆,但是在事后没有进一步的其它动作。   而现在何连成情况变成这样?他外祖家的人为什么不再露面了?   难道是中间真的有什么我猜不出来的阴谋?   ……   越想头越痛,史兰看出我的纠结,伸手帮我揉了一下太阳穴说:“刘天那边还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呢,再等等。或许某此人现在只是故作冷静。”   “希望如此。”我说。   事情没有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发展,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何则林回来,却听到了一个路上出车祸的消息。   我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一边问着严不严重,一边猛地坐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小刮蹭,我可能要晚一会儿过能到。”何则林在电话里说。   “何叔叔,要不要人过去接你?”我说。   “不用,警察的车送我回来的路上,与别的车刮上了,再等一会儿就会。”他说着。   “你有没有受伤?”我又问。   “没有,头上撞了一下,没事,你别担心,看好孩子。我马上赶过去。”何则林说。   听到他冷静的语气,我慢慢安静下来。   这二十四小时以来发生的一切太过刺激,已经把我敏感度调到最高,稍有风吹草动,我都会在脑子里往无限的可能里无限想像。   我被吓得几乎不敢让宽宽自己睡,固执地让史兰把宽宽抱到我身边才算放心。   见到何则林时,我悬了半天的心落了下来。他看样子精神还好,唯独额头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用一块纱布简单包了一下。   “何叔叔,你怎么样?先休息一会儿。”我说。   我看着他的白发在这个冬日里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精神再好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疲惫,到底是老人了,一晚上没有睡觉让他脸上疲态尽显。   凭心而论,我特别心疼何则林,如果我的爸爸在这个岁数还在为我跑来跑去,我想内心的愧疚感都能把我杀了。   他忙了一辈子,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却又不能休息,想想都觉得心疼。   “我没事,宽宽没事吧。”他问。   “没事,他打了针现在烧基本上已经退了,就是一个劲儿睡觉,医生说除了受寒感冒,没其它问题。”我耐心解释着。   “连成那边我看过了,情况不太好,希望他迷糊过这一阵儿,然后恢复正常。”何则林说得语重心长,眼里都是担忧。   “何萧刚才来了。”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神色一变马上拿出了电话给何萧打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他直接问。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气得一下挂了电话。   “叔叔,您别生气。”我的安慰显得无力。   何则林喘了半天气才算慢慢平静下来,他和我说了一下在警察局的那边的情况。   绑架孩子的人那些人是一群流窜惯犯,原来在南方做下过绑架的案子,后来没拿到钱,失误之下弄死了人质,然后一路跑到北方。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局子里都是挂上号的要犯,这一次据他们交待是有人在中间牵线,给了八十万的定金,说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万。他们准备在国内干完这一票就直接偷渡到国外,然后等风声不紧了再回来。   问及中间联系人时,他们只提供出一个电话号,对那人的描述让警察很无语。那人和他们一共见过两次面,每次都那个人都穿着大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只能分得出是个男的。   那个手机号已经去查了,是不计名的那种。   何则林把这一切说完,又说:“看好宽宽,我去看看连成。”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他的背微微有点驼了,心像针扎的一样猛地一痛:“叔叔,我去看他,你在这儿看着宽宽,顺便休息一会儿。”   让一个老人十几个小时不合眼,然后再连续去忙,我于心不忍。   他推辞了一下,还是被我强行留在这间病房,自己一拐一拐走到何连成的病房。   如果他现在有微弱的自我意识,那我的存在唤醒他的机率比较大。   曹姨还在守着,看我进来让我坐下低声说:“刚才醒了大概十分钟,又睡过去了。”   我不知道他这种情况算是昏迷还是睡着,整个人在床上安地扭动着,时不时翻个身,说一两个毫无意义的字。   我在他床头坐下来,犹豫着握住他的手。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反手握住我的,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让我觉得很疼。   “你现在到底是连成,还是程新?”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头,我低声问。 第055 基金(为赤色鸟打赏钻石加更)   躺在病床上的程新没有任何反应,急皱着眉,眼睑下的眼珠子乱动着。   曹姨看到他的状态,担心地对我说:“差不多两个小时就闹这么一会儿,大夫说只能看他自己恢复,这可怎么恢复呀。”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脸,想在他的眉眼间找到我熟悉的感觉,可惜没有。   他的表情固执而倔强,就像一个不服输的石像。   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十几分钟,他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松开了我的手。我刚准备抽出手走开,又被他一下握住,紧接着我听到他喊了一声:“乐怡。”   “我在呢。”我俯在他耳边说轻声说着。   “乐怡,别走。”他又说了一句。   “我没走,我一直都在呢。”我连忙安慰梦境里惊慌失措的何连成。   在他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他不是那个坚硬如铁的程新,他是何连成,柔和的何连成。   他终于握着我的手,放松了呼吸睡了过去。   曹姨在一边松了一口气,看着我说:“还好你在,比刚才好多了。他现在睡着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曹姨,老爷子一晚上没睡,你过去看一下吧,看能不能给他买点吃的,我这个样子出不去的。”   “好,我现在就去。”曹姨说着,站起来就走。   家里人口稀少,平时看不出坏处,只要一有人住院,马上人手不够使。原来何则林是完全相信公司的秘书的,有时住院都让秘书守着。这一次宽宽的事一闹,不仅是他,连我也太相信别人了。只要不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我看着都觉得他们能把孩子马上别走。   曹姨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程新醒了过来,看到在一边守着的是我很惊讶,然后马上问:“你怎么样了?不在床上躺着,坐这儿干什么?”   “我没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我看着他担心地问,“你现在觉得头上怎么样?还疼不疼?”   “有点。”他晃了一下脑袋说,“我就记得自己从楼上掉下来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过来以后就在医院了,看样子是没死,而且也没受伤。”   他显然是清醒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扶着床往后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说,“你比我伤重多了,你躺着,你躺着……”   一个“躺”字还没说完,他脸色有点难看,一扶头整个人就往后倒了过去。   我眼疾手快,马上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从床上摔下来,把枕头在他脑后垫好问:“是不是还不舒服,先别撑强了。”   “我头怎么这么疼,是不是躺得时间太长了。”他晃了晃脑袋,   果然,他又把刚刚在梦里想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选躺着吧,你的片子还没出来,等一会看医生怎么说,只要脑子没受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一点外伤都没有,里面怎么会受伤?”他摸了摸脑袋和我说。   我也希望一切如他所想,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了。   “刚才宽宽过来了,这会儿去哪儿了。”他又问。   “睡觉了,何叔叔看着呢。”我说。   “哦。”他应了一声顺势靠着枕头半躺起来,顶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对一旁的我说:“乐怡,我脑子里现在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仗,一个说自己是何连成,一个是程新,我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不管你是谁,好好的就行。”我已经对他能够想起原来的一切失去了信心。   “刚才我是不是说什么话了?”他问。   “没有。”我摇着头笑道,“你刚才没说什么,就是睡得不太安稳。”   “乐怡,你是不是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里住过?”他又问。   我心里一动,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多小,大概什么样子的?我在北京租房子住,所以搬家也是经常的,大的小的房子都住过。”   “哦,我感觉怪怪的,刚才做梦好像梦到自己在一个楼下面等你,我没上去却知道上面的房子不大,客厅放了沙发以后基本放不下其它东西了,我在楼下就一直盯着你的窗口。我还奇怪,自己怎么不上去呢。”他一脸的不解。   他刚才说的是属于何连成的记忆,但是他表述的语气却是程新的感受。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在回忆同一件事。   我不知自己应该是喜还是悲,想了一会儿用最平和的语气问:“你想不想知道,在你失忆以前,何连成曾和我经历过的一切?”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看着我盯了半天才说:“我想想。”   我知道他的犹豫,我能说出这句话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实话和一个感觉完全陌生的人,说自己和爱人的亲密事,我没这个习惯。   分享别人的秘密,我想程新也没这个习惯。   就在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病房被推开了,我们一起抬起头,看到了何连成的大姨妈袁征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你也在?”她有点惊讶地问。   我点头,心说我当然在了,宽宽出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在。   她没理会我,也没理会我的反应,直接越过我来到何连成身边,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担心地问:“你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程新对于袁征印象至少是很好的,他笑了笑说:“没事,就时一阵一阵的头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想到以前的事了吗?”袁征又问。   何连成摇了摇头,袁征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来,对着程新说:“原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想不想得起来都不重要。至于宽宽,既然从血缘上来说他是你儿子,咱们就照常给抚养费。”   我知道袁征是在避重就轻,她真正想问的是程新对于我的态度。   “我知道了,但是我就是何连成这件事已经坐实了。”他看着袁征,余光越过她看着我继续说,“过几天我去做一个身份变更,恢复何连成的身份。不管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我的亲生爸亲觉得自己没儿子,至于记忆再慢慢找。如果能找得到,最好,找不到,我也会沿着何连成的生命轨迹继续下去。”   他说这些话下了很大的决心,袁征都听愣了。   不过她到底不是普通女人,沉默了不足三分钟,马上开口,用特别平稳的声音说:“原来你完全做程新的时候,性子很硬,不是自己的东西白送到手上也会装作看不到。现在,你能理解并接受事实,我挺高兴的。”   “谢谢你,姨妈。”程新叫了一声。   在这一声称呼以后,袁征的眼圈立时就红了,她微微偏头擦了一下眼泪,对程新说:“我当时做那些事,只是想保住我外甥的性命,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你还会叫我姨妈。”   程新显然也有点情绪波动,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这是何连成习惯性的动作,心里越是激动表面越是冷静。   “我知道你当时做的一切也情非得已。”程新按着袁征的肩头说,“原来我也不想和何连成扯上关系,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但是这一次宽宽被绑的事让我知道,这一切不会因为我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就会化解。甚至有人拿我记不住原来的事,当作武器来伤害我身边的人。所以,以后不管我想不想得起来,我也会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袁征终于流着眼泪微笑起来,她拿出纸巾再次擦了擦眼泪说:“你只要恢复了身份,何氏面临的困境马上就能缓解。”   程新不理解她话的意思,满脸的疑惑。   袁征解释道:“只要你是何连成,你就有权动你妈妈留下的那笔基金,那笔基金以你现在的能力去运作,会迅速做大何氏。小小的翰华根本不算什么。”   我此时才明白,我对于袁征也有误会。   我原来以为她把何连成改造成程新,是为了那笔钱,现在看来不是。她基本抱着那笔钱彻底雪藏的危险,先保住了何连成的性命。   我不知道我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会不会像她一样冷静。   “对不起,我一直误会您了。”我说。   她微微一笑,看着程新说:“等你能出院了,就先去恢复身份,基金的事我帮你通知托管方。”   说完她回过头对我说:“不管多少人误会,多少人不理解,我都只是想保住我妹妹的血脉,她去得早,只留下一个儿子,临终之时再三叮嘱我们要帮她照看好孩子。”   “对不起。”我只能再次道歉。   对于袁征,我一度是极恨的。   “不说这个了,你的出现没刺激他精神混乱,我也很惊讶,同时也很庆幸。但是你要理解,做为一个长辈,为了避免孩子受到伤害,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袁征对我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说完这些话,她又看向程新说,“你的脸当时是不得不整容,因为半张脸皮都没法看了,为了以后不再惹人注意,姨妈没有让他们照着你原来的相片整。你不会怪姨妈吧?” 第推迟更新通知及新文预告   各位追文的亲们,今天我外出办事刚进家门,导致晚上的更新推迟两个小时,向大家真诚道歉。   另外,预告一下新文,文荒的娃子们可以先去那边看哈。   新文书名《赌你不敢爱我》,地址mm.motie.com/book/69360   六月以来生不如死的训练和狗一样的生活,终于换到和初恋男友解释误会的机会,推开门要解释去发现男友劈腿。   我要分手吗?不,我的人生只有意外丧偶没有分手。我看见桌子上的水果刀。   误伤人被关进底舱,我遇到了苏放,一个躲在最底层货舱的偷渡客,我一步一步被他带入万动不复。   到了最后时刻,我与他坐到赌桌前,就像两个资深赌徒,心定神闲的看着对方,看谁最先说出showhand。这一局,赌上的是所有。   游轮上五年的生活,我遇到各种各样的男人,游走于一个港口又一个港口,见识了漂亮就是生产力和钱的魔力。   在各个港口的casino里,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变成披着羊皮的大鲨鱼。而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了他的猎物。   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遇到一群大灰狼的故事,她在一次一次的欺骗中学会成长成熟,和保护自己,最后收获了自己美满爱情!   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我滚下去码字了哈。 第056 帮我回忆起自己   我想了想说:“和现在判若两人。”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你觉得哪个长相更顺眼一点儿?”   我刚想回答,他忽然掩饰一样笑了两声说:“这个问题有点傻,肯定是原来的更顺眼。”   我没说话,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我还是尽量给他面子,想了想扯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我那边连成的照片也少,应该在何叔叔那比较多,等你好一点儿了,我拿给你看。”   “哦,好的。”他说。   看着他重归平静的脸,我忽然觉得程新也蛮悲哀的,一个人要去靠着别人的叙述和照片,才能知道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这种感觉,一般人都体会不到。   在我看来,程新清醒的时候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一旦睡着,整个人都开始不安分,等他再次醒来也是脸色苍白,黑着眼睛,可知一定没有睡好。   长期的睡眠不足已经折磨得他有点神经衰弱了,医生给的检查结果是这个。他摘下口罩对我说:“病人的体能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精神层面。这个在医院是治不好的,你们要不去找心理医生?”   我和何则林对视一眼,心理医生是程新极度抗拒的,我们恐怕说服不了他去看心理医生。   “有没有其它办法?”我问大夫。   “家人如果能够配合的话,可以让他以最慢的速度去回忆以前发生的事。失忆这种病历我们并不少见,大部分是选择性的失忆,患者会忘记他们认为最不能接受的一部分事实,假装从未发生过。但是这都是机体的自主选择,所以治愈起来相对简单,那就是想办法让他们认为从前不能接受的那件事其实也没自己想得那么严重。这种一般普通的心理治疗效果就相当好了。你们家的人病与这些不同,他不是自主选择忘记,而是在他做出选择是否要忘记,忘记那一部分时,被强制抹去了一部分他还没筛选好的记忆。”大夫尽量用最简单的话和我们说,“这种病历,我从没听说过,也没接触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去美国试一下。我在学术研讨会上,听说美国为了治疗参加战争的士兵的心理阴影,开展过针对某些记忆的修改的抹除计划,效果相当不错。但是这些技术现在还在保密的,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专家,看运气了。”   大夫把这些说完,合上病历本,开口继续说:“这只是我的建议,具体的治疗方法你们再去寻找。就现在来说,病人继续住院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程新也一直说自己完全好了,想要早一点出院。袁征虽然不喜欢我,但是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偶尔勉强也会和我说几句话,语气算不上多好,但至少冰封的局面有一点破冰的征兆。   今天医生既然把话说到这么明显,我们也只能顺应程新的要求办理出院手续。关于宽宽被绑的案子,暂时陷入僵局,幕后主使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半点线索也找不到了。   程新回家以后,迅速开始更改身份,全面接手何氏。何则林喜忧掺半,喜的是程新终于有一点当年何连成的影子,至少把他看成父亲,称呼也改了回来。只是叫起来稍有生疏,但好多事都是习惯成自然,叫得多了才会慢慢顺口;忧的是他的病情完全不见好转,脸色越来越白。   将近一个月以后,临近农历春节,基金的启动事宜终于办得差不多,程新明显松了一口气,每天回到家对着宽宽笑得多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正巧下午三点开始落雪,到傍晚时分天地已经变成白茫茫一片。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曹姨特意准备了一些年画灯笼,彩色小灯泡,还有种种剪得精致漂亮的窗花。   看我下午就在家里收拾,她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对我说:“咱们除了对联,把其它的都贴上,让家里喜庆一点儿。”   “好啊。”我看着那些红彤彤的东西,也觉得满眼的喜气,满口应了下来。   三个孩子已经放了暑假,在家里跑来跑去,看到我们要贴这些,都一齐过来要凑热闹。   于是大小老小齐动员,开始装饰屋子。   一会儿这个碰坏了爷爷的紫砂茶杯,一会儿那个从小板凳上摔下来了,一会儿谁扯坏了窗花,把一个片硕大精致的雪花给扯成六份儿,一会谁把胶水糊了一脸。   孩子们的笑声闹声在屋子里传开,家里满满都是生气。   何则林和程新是一起从集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屋子新装饰起来的年味儿。   曹姨笑吟吟去准备晚饭,三个孩子围着爷爷和爸爸玩成一团。   饭后孩子们也闹累了,一个一个趴在沙发上打瞌睡,曹姨抱了一个,我拉着两个弄进儿童房。   宽宽出院以后,我想了又想,把三个孩子的房间挪到了我隔壁,一来有什么动静我跑得快,二来三个都小子,住在一起热闹也好管。   把他们都哄睡以后,我起身出去,才一拉开门就看到程新站在门口。   我关好门问:“怎么了?找我有事?”   他点点头:“你白天上班,晚上弄孩子,辛苦了。”   “嗨,这个算什么,哪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以后不是这样呢,何况我跟前有三个,想省心也省不了。”我说着往外走。   “那个,我想找你谈谈。”他说。   他的郑重让我有点奇怪,最近他们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我自己经营着小公司,终于从别人打压的缝隙里找到了一点生机,正费尽心计扭转颓局呢。   “什么事?”我问。   “那个……”他犹豫着,“上一次,你说的帮我找找原来照片的事,能办了么?”   听他说这事,我才猛然想起来,回来以后太忙,我又见他天天早出晚归,心里想了一段时间以后,把这件事给扔到脑后了。   我真的以为当时的他神智不算清醒,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没想到,他今天又重提,看样子是真心想知道。   “我早准备好了,你去书房等我一下。”我说着,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把那个放有相片的旧物的箱子翻出来。   “爸爸在书房,我跟你过去看吧。”他说。   我看他的表情里有点不好意思,明白他这样悄悄的举动是为什么,他好奇从前的自己,又不想让何则林知道这种好奇。   想了想,除了去我房间似乎也没更好的地方,我点头应下来:“你跟我过来,在我房间。”   他跟在我身后,脚步平稳,跟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距离我不过一尺远,那种熟悉的感觉忽然在这个温馨的夜晚回来了。   我的房间从搬过来以后,没怎么收拾。   原来的东西太多,搬进这间房时有很多东西无处安放,我内心里又没有真的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除了房间以外的其它地方也不好摆放,于是买了很多箱子装起来,然后靠墙放成一摞。   他进屋看了看问:“房间太小了?怎么这么挤?”   “不算挤,我原来的东西太多了。”我说。   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东西很少很简单,搬家不过三五个箱子而已。但有了孩子以后,东西就迅速增加,小到巴掌大的玩具,大到他们亲手组装的各类模型,每一样都不能扔。   孩子说不定哪一天想起那个玩具,就能扯出一段他内心的小故事。我原来的时候不懂,搬家时扔了不少元元和童童的玩具,有一次两人死命找没找到,哭了一通鼻子,纠结了好几天也没能释怀。   从那以后,只要是承载了他们回忆的东西,我都留了下来。   我跪在地上,从下到上看着箱子上的标签,最后手停在中间一个箱子上,那是一个浅蓝色的箱子,上面写着一个字“何”。   这是我自己才懂的标记,里面都是与何连成相关的东西。自从他车祸以后,我把有关我们的一切都密封了起来,不想看,也不敢看。   如今本尊来看,我拿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他搬来椅子,把最上面的一一取下,最后翻出了那只蓝色的箱子。   屋子里暖气很足,温暖如春,地上铺着一块不大的羊毛地毯。我们两人席地而坐,慢慢把箱子打开。   最上面是一个礼品盒,他好奇地拿出来问:“能看看吗?”   我已经知道他就是何连成,但是对于他这样的问讯也觉得正常,点头说:“可以,这些是你送的。”   东西封起来的时间太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箱子大大小小的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盒子上有一层薄灰,他用手轻轻的,略带犹豫地抚去,然后几乎是用慢动作打开开盒子。   里面是四张比较大的门票,上面的副联已经被扯了下来,打孔器也打得参差不齐,边角狗牙一样。   他拿起票看了一眼说:“比如世界?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动,鼻子涩涩地说:“一个小孩子的游乐场,可以模仿成人的世界,在里面有角色扮演,能当小消防员什么的。”   随着这些票根被拿出来,被尘封在记忆里的那天的时光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那是一个下午,他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介入我和孩子们中间,做了一天的临时爸爸。那天……我们第一次接吻…… 第057 原来长得像个花花公子(为紫霄打赏钻石加第一更)   “我和你们一起去的?”他猜测着。   我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缅怀过去的感动消失,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门票,翻到背面看了看日期说:“那天我和前夫打两个孩子抚养权的官司,败诉,所以心情特别不好,那时两个孩子还小,虽不十分懂事,却也知道大概是要和妈妈分开了。向我提了一个小要求,和爸爸去玩一次游乐场。我当时极恨楚毅,和他没半分多余的话要说,连成恰巧在我身边,带着孩子们去玩了大半天,都挺尽兴的。我第一次知道,看着有点不太靠谱儿的连成,对孩子那么有耐心。”   我慢慢说着,那天的一切在脑海里复活,程丽娜尖刻的嘴,楚毅的蛮不讲理,连成的雪中送炭……   “还有其它的吗?”我说完以后,他问。   我想说什么,想了想忽然觉得难以启齿,毕竟是属于自己的最美好的回忆,原来是属于我和他的,现在他忘记了,这成了我一个人的秘密。   “还有,只是属于个人隐私了。”我低声说。   其实我并没有对程新有隐瞒,只是有些话看着他的眼睛,我说不出来。他哦了一声,露出明了的表情,缓了一会儿又说:“对不起。”   屋子里灯光温和,我们有点相顾无言的感觉。   我看了看箱子,准备在里面翻出何连成为数不多的照片给他看,却没想到他突然按住我的手开口送:“我有梦到过在一个小房子,和你在一起……这是不是真的?”   最后一句犹豫中带着试探问出来,我手一顿点头说:“那样的场景挺多的,原来我住在东四环一个小房子里,你……连成那时经常过去找我。”   “是不是有一枚戒指?”他说。   我们两个同时去翻箱子,几乎同时两只手一起抓向了那个布满灰尘的戒指盒,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的那一刻,他忽然缩了回去,我手一顿拿起那个戒指盒,吹干净上面的浮灰,犹豫着打开。   钻戒这个东西,在这种时间才体现出来闪耀来。纵然在箱子里放了这么长时间,在灯光下还是晃得眼疼。   “对对,就是这个。”程新说,“我有记得这个样子。”   我看向他温柔一笑,把戒指递了过去说:“连成当年送的,好像是当时的典藏版,我戴上去不足一周,倒是惹得身边的妹子们嫉妒的不行。”   他伸手来接,指尖碰触指尖,一切忽然就像凝止了一样,我望着他,手上传来了熟悉的温度,他也回望着我,一枚戒指横在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猛然收回手,戒指咣当一下掉在地上,他连忙掩饰着低头,捡起戒指看了看说:“我最初想起来的就是它,然后才有一些不能被我理解的片断出现。”他说到这儿停了好一会儿,就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继续说,“其实在我刚开始有一些模糊的片断时,我心里是惊慌的。那些片断真实到我以为自己真的经历过,太过逼真……”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情绪稍微稳定了才又对我说:“我不知道去问谁,对于我自己的生长经历我清楚得不得了,知道自己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又觉得自己身体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过着另外的世界,就像是,就像是……”他斟酌了一下继续说,“就像是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突然把某些事的记忆灌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我清晰的人生轨道,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我不能理解他的这些,我没经历过这些。   但是我在听了他这些话以后,突然理解他为什么在初遇我时表现的是那样厌恶,一个出现在梦里的人,一段他认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仔细想想他的这段经历,就像一个人遇到了灵异事件一样。   “后来,越来越多的接触,我的片断性的记忆也越多,直到后来记忆里出现了宽宽,没多久我就在你的办公室遇到了宽宽,我当时几乎就崩溃了。但是身体又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几乎让我发狂。我逃离了你,逃离了你的公司。甚至在最后,项目公布出来不与你合作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丝的轻松。可是,这种轻松是短暂的,后来我几乎不受控制的想骂自己,怎么可以在你的公司经受那种打击的时候,抽走了最大的,几乎可以说是救命来用的业务呢。”他越说越多,盯着手上的戒指,目光毫无焦点地说着。   “偶然的机会我喝多了,发现喝醉以后很轻松,几乎能忘记一切。我真的不记得喝醉以后自己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只有一个感觉喝醉的时候那些回忆很轻松,很让我留连。甚至到了最后,我竟然有了酒瘾,几天不喝就浑身难受。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忌讳喝酒的,喝酒能影响神经,影响正常的判断力。”他继续说,手指用尽力捏着那枚戒指。   我隐约觉得他的状态不对,试探性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不急,慢慢说!”   “别碰我!”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凶狠得让人害怕,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用一种特别古怪的眼神盯着我。   “你怎么了?”我被他猛然一甩,身子往后倒仰了一下,所幸后面就是床,我没能跌倒在地上。   他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很惊讶,然后问:“你怎么了?”   我几乎被他吓住,愣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你刚才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无辜的茫然地摇了摇头:“刚才不是一直在看东西吗?”他看着我,大约是弄明白了我的脸色,问,“我刚才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眼神有点吓人。”我没详细说,怕他生出更多的心理阴影。   他苦笑了一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白天经常恍神,回过神刚才那几秒钟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心里一惊,难道真的人格分裂了?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我问。   他想了想:“差不多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我在心里算了算,也就是说从宽宽被绑架以后,他才出现这种情况的。可现在又不能真的判定他人格分裂了,我安慰道:“可能最近太累了,马上就是春节假期,不管怎么样你也能休息一段时间,或许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一脸似信非似的样子。   在箱子里的第二个盒子里找到了一张何连成的照片,那是我们带孩子去植物园的热带雨林里拍的,遮天蔽日的绿色植物叶子肥大,他抱着宽宽,身边站着元元和童童,照相的人是我。一道瘦长的影子也入了境,宽宽望着镜头笑下风眉不见眼。   程新盯着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还给我说:“其实还是原来的脸好看一些。”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他现在虽与原来有不同,但轮廓还在。主要是因为看何连成时间久了,顺眼了,再看他总觉得处处别扭。   其实凭心而论,程新的五管还算英气。   但人总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今天晚上仔细看了他的脸,忽然觉得相似的地方很多,原来死不承认,看他死不顺眼的,觉得一点也不好看的原因是:我讨厌一张轮廓相似的脸上,长着与原来不一样的五官。其实还是我自己的心理在做鬼。   “原来的我,这个样子?”他笑了笑了看向我,温和地说,“好像原来比较有花花公子的潜质。”   “不是,连成不是那样的人。”我条件反射一样反驳。   他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强烈,讪讪地笑着说:“我只是说长了一副好样子。”他说完有点不知死活地继续刺激我道,“其实男人长那么好看也没用,平白多好多桃花,也够麻烦的。”   他评价起何连成的长相,就像一个无关的路人,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微微吃醋的意思。   我可不愿意听这些,何连成是好是坏,与他又没有关系!本来准备把这句话说出口,忽然在话出口之前自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没关系,他就是现在的何连成,只不过换了记忆和样子而已。   想到这里,我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发,顿时萎靡了起来,把他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往箱子里放:“不早了呢,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没料到我直接下了逐客令,自己不太好意思地站起来和我道晚安,最后临出门又说了一句:“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太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评价来评价去,也都是原来的自己。”我坦然道。   他出门,我一下关紧了门,关得力气大了点,嘭的一声响。   我能猜出来门外的他是什么脸色,自己默默把箱子放回去,握住那枚戒指有点难过起来,眼睛里就像揉进了沙子,哭又哭不出来,不哭以憋得眼睛生疼。   胸闷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收拾了一下情绪,我准备去看看孩子们睡得怎么样。才一打开门,就看到在门上贴了一张便签纸。 第058 缓解关系   我取下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不该评价以前在你心里完美的何连成。”   我知道是他写的,取下来笑笑塞进口袋里。悄悄走进孩子的房间,三个小家伙儿睡得正香,宽宽有点不老实的踢了被子,我重新给他盖好。   这一次和程新谈话,中间虽然有了点小波折,但整休还是好的。   我找了个时间和何则林谈话,他听了我的话,认真想了想说:“我当时给他留下两个很可靠的秘书,我叫他们过来。”   这是何则林在总部的办公室,他现在每周只来两到三天。   他打了电话,过了一会两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来到他办公室,何则林示意他们坐下,开始问程新最近的状况。   他们两个有所顾忌地看了我一眼,何则林笑笑说:“没事,这是我儿媳妇。”   这下他们才笑着和我打了招呼,继续回答何则林的问题。   我在一边没说话,一直静静听他们说,他们二人离开办公室以后,何则林转向我问:“乐怡,眼下这情况怎么办?”   程新最近这几天,白天工作时候恍神的时候越来越多,而且有时说出来的话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而且在事后,他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   我不知道这是属不属于人格分裂,也觉得情况十分棘手。   “要不要把这个情况和大姨妈说一下?毕竟当时做手术的时候她在现场,会不会比较了解情况。”我说完看何则林脸色还可以,又试探着问,“要不找姨妈联系一下原来的那家医院,带程新过去检查一下?”   何则林没开口,他对于大姨妈有成见。不经他允许把儿子弄到国外,又彻底洗去了他关于家的回忆,换作我是父母,我也生气。   “叔叔?”我叫了一声。   “哦。”他像是从某个回忆里才那一惊醒出来,应了我一声说,“我再想想。不是我小心眼,我只怕连成去了以后,那边再闹什么花招。”   我知道不管多精明的人,在遇到孩子的问题时难名人会判断失误。何则林也不例外。   我觉得需要找机会,让袁征和何则林见个面,解开心结。这样才能找出程新身上的问题,真正解决。   “叔叔,我觉得您和袁征阿姨之前也有误会。她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也简单说了几句。其实,有些时候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问题。她如果对连成有所企图,就不可能冒着那一笔基金被彻底冻结的危险,让连成改变身份。毕竟除了连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启动那笔基金。现在她又配合我们做这些事,盘活何氏的资产,似乎是没恶意的。”我一边想一边说,觉得站在袁征的立场,她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她这样说,你就相信了?”何则林反问。   我一听他的语气,就知话里必定有话,反问一句:“难道还有什么?”   “基金冻结又不是没有期限的,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这笔基金的管理条例上写有什么特别约定,如果约定冻结五年以后,由托管人自行处理呢?”何则林说。   我没话说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我对于他们这里面门道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正当我在想着那个所谓的管理办法会是什么样时,何则林突然开口:“如果有机会,你和连成一起去拜访她,或者请她来家里吃个饭。”   我知道他嘴里的“她”就是袁征,有点惊讶。   他继续说:“不管怎么样,现在基金已经启动了,整个项目都地运行当中。过完春节连成就要到那边办一些经手的手续,然后把整个项目全盘移交过来。所以,既然去了,你不如陪着一起去做个检查。到他曾经做手术的医院。”   我明白了何则林的意思,既然防着袁征,又要用她。   程新现在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不敢耽误,当天就和程新商议,要不要请他的姨妈到家吃一顿饭。   他问及原因,我说:“毕竟都是一家人,现在你不管怎么样也算回家。我想找个机会把老爷子和袁阿姨之间的心结解开,以后你办事也方便,省得夹在中间做夹心饼干。”   他略微一想就同意了。   有程新出马,请袁征很简单,我们把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八。袁征二十九要回美国,她们家的人百分之八十都在那边,所以要去回去过年。   很久没请人回来做客,曹姨也使尽浑身的解数准备晚餐。   袁征味口清淡,曹姨特意照着粤菜的菜谱准备。我看着厨房里收拾干净的食材,不由感叹:“曹姨,你真是南北大菜,各种菜系都会做呀。”   她微微一笑说:“这一辈子,别的什么都不会,倒是在何先生家,照着菜谱儿一个一个学会做菜了。先不说什么菜系吧,只是你们想吃的,我凑凑合合都能弄个七八分像。”   “曹姨你太谦虚了。”我说着。   就在这时听到宽宽挥着小胖胳膊叭嗒叭嗒跑进了厨房,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叫道:“妈妈,漂亮奶奶给的礼物。”   我一听就知道袁征来了,忙和曹姨说了一声,走出去迎接。   客厅里,气氛还算正常,何则林已经与袁征分宾主落座,程新坐在一旁,看到我过来,走过来说:“元元和童童也叫出来吧,人多热闹一点儿。”   不等我去办这件事,宽宽就拿着自己的礼物献宝一样跑去敲两个哥哥的门。   三个孩子一出现在客厅里,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   袁征把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也都拿了出来,每个都拉到跟前说了几句话,然后说了一句:“你们先玩去吧,等回儿过来吃饭。”   两个大的自然知道,客人来了叫人以后要躲开,宽宽不懂,看着新冒出来的客人,满眼的求知欲。   元元和童童离开以后,他还穿着一身红色的宝宝装,伸手白生生的小手往何则林身上爬。   等到终于成功爬上膝盖,正好与袁征差不多平视,他看着袁征脖子里挂着的一个珍珠毛衣链感了兴趣,忽然开口说:“漂亮奶奶,好看!”   袁征本来脸上只是礼节性的浅笑,得了宽宽这句话,脸上一下就笑开了花,伸手逗着他玩笑道:“奶奶老了,怎么漂亮?”   我以为宽宽一定会说衣服漂亮,不想小东西继承的何连成的甜嘴巴,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小米牙,对着袁征字正腔圆地说:“奶奶漂亮,眼睛漂亮。”   这一下真正把袁征逗乐了,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把宽宽抱到怀里,对何则林说:“这小东西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子,长得像就不说了,关键这张嘴,平白抹了蜜一样,真会哄人。”   何则林也笑着应合道:“可不是,这几年要不是他在我跟前,这日子简直没什么滋味。”   话题自然就带到了程新的身上。   这就是高手过招的试,两人不动声色就达成了自己目的。袁征是来试探何则林对何连成的态度,是不是和从前一样。何则林一句没宽宽在身边,就活得没滋味,给了完美答复。   何则林是来要试探袁征对何连成的方式,袁征不动声色就把连成小时候的样子描述了出来,显然还记得以前的姐妹情分。   此时,何则林就要进入正题了,他看了我一眼说:“你和程新去厨房帮个忙,曹姨今天准备了几十个菜的大餐,别一个忙不过来。”   我俩又不是小孩子,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支开我们,便应了一声离开,顺便抱走了宽宽。   某些事情,让宽宽这种心思纯洁的孩子听见了也不好,他不会多想,但是会学舌。   我们去厨房看了看,曹姨手脚麻利,说我俩在那转悠碍事,生生把我们给撵了出来。   去儿童房陪孩子们玩,三个小家伙玩到一起,说着一些我基本听不懂的话,什么模型汽车之类的,大的带着小的,我们俩似乎也插不上手。   甚至宽宽在帮哥哥们拿东西的时候路过了我们两个身边几次,小大人一样埋怨了一句:“真碍事儿。”   好吧,活生生的两个人成了老的不疼,少的不爱的尴尬存在。   “咱们俩出去走走?”程新提意,“我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散步了。”   “好。”我也觉得在家里实在有点尴尬。   今年入腊月以来,三天一场小雪,七天一场大雪,旧的雪还没融化,新的就又铺满了地。现在走出来,有点寒意逼人。   小区的景观灯已经开了,入目所见一切都被雪蒙住,消去了原来的棱角,变得圆滑起来。   远远望过去,一栋一栋的别墅在雪里被装饰得像城堡,除了万年青之类四季不落叶的景观植物,大部分都变成了白乎乎的雪柱子。瘦瘦的骨感的树枝,也有了肉乎乎,萌化人的感觉。   有人在小区里散步,刚扫过雪的石子小路上被风一吹,又落了一层细碎的雪末子,人走在上面微微打滑。所有的人走路都收起了脚步里的豪迈,变得小心翼翼,就像是心无城府的孩子。   我们两个也不例外。 第059 卡住了   “姨妈来,不仅仅是吃一顿饭吧?”程新打破了沉默说。   现在天色并未彻底暗,一片灰蒙蒙的光线,我回头看他,五官就像隔着一层薄雾,一时间竟觉得熟悉起来,我心里微微有点暖。这种忽然间的感动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你猜出来了?”我问。   何连成一直就是个聪明人,程新办事风格与他不很相同,但最基本的东西没国。他能猜出姨妈来的目的,我并不奇怪。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去美国治疗?”他问。   我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说:“这事确实还需要和你商量一下,你怎么想的?我们都没有要强迫你做什么的意思。”   他抬头蹙眉看着我说:“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一边犹豫一边决定,想着能够早点想起从前,又觉得如果想起从前,是不是把现在的自己否定了,杀死了?”   他站在本身的立场来考虑问题,和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与何则林所想到的不是这个问题,我们想担心的是程新会不会觉得想起从前,需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会觉得累,会怕,所以才不想刻意记起从前。   我知道在人的潜意识当中有一个东西叫作:选择性失忆。   就是说人会刻意忘记对自己伤害最大的记忆,而且还会伪造一段虚假睥来弥补这一段的空白,直到某一天遇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或者另几个当事人,骗自己的谎言无法继续下去,大脑里才会显示出这段记忆。   身体机能自己认为这些记忆会伤害到自己的利益,自主删除这些伤害性的记忆。我一直以为程新一直对于想起过往没有一点进展,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在起作用,没想到他害怕的是这个。   “而且,你们喜欢的都是原来的何连成,没人在意过现在的程新。”他低声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确实不喜欢现在的何连成,我记忆里所有的回忆都是以前那个开朗帅气的何连成。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阳光面对,那怕偶尔有扛不住的时候,也只是暂时的。   “其实你也不要这么想,不管你现在的性格怎么样,这都是做为何连成人生当中的一个经历,所以你即使想起从前也不会忘记现在的这段经历……”   “不……”他不等我说完,直接打断了我,“你不懂,如果何连成回来了,我是不是就永远没有了。”   我被他的话惊住,结巴了半天才说:“不可能,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原本就是一个人,不存在一个人回来了,另一个就没了的情况。”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眼睛里却都是怒气!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严重,他以为是自己现在没有从前记忆的程新是完整的另一个人。可是,明明他只是何连成的一个记忆。   看到他的表情,我知道我们都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他继续往前走,我怔了一会儿快步追了过去。他偏头看看我苦笑着说:“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们也不会懂的。”   “我懂,但是我觉得你想得太偏激了。”我说。   他摇头,继续苦笑,固执而倔强地说:“你不懂。”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说服他,让他知道他就是何连成,何连成就是他。就在我准备开口时,忽然惊悚地发现:我一直以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认为程新不是何连成,他是另一个全新的人!   程新没太在意的我的脸色变化,而是继续慢慢往前走着:“如果我真的想不起从前,而我又愿意照顾宽宽和你,你们会不会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我没想过说服他去接受治疗,面临的是这样的答复,顿时有点不知怎么说了。   此时风逐渐变大,打在脸上疼得要命。   沉默,难捱的沉默。   他就走在我的右手侧,给我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如果是何连成,我们应该挽起手,牵着孩子在小区里散步吧。   “乐怡,我那天晚上和你谈完以后,也找到过刘天和沈末,去问你和何连成。”他说到这里咳了一下又说,“也就是过去的我之间的事,我很为你们的事感动,可是我又觉得要我放弃现在所有的意识,去接受一个全新的身份有点……”他没继续说下去。   我完全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   “你别说我自私……”他犹豫着向我解释,“我能承担这个身体所有的责任,包括你,包括宽宽,包括何叔叔,但是我……”   我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就是想维持现在的这种状况,不再去追问过去?!   我确实也想过要重新开始,但是过去的事情,不管是美好或是悲伤,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要我重新开始,哪有那么简单!   “你就是自私!”我猛然站住,在雪地里看着他格外明亮的眼睛说,“你就是自私,你想把那一段记忆忘记,我不想。我不想错过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每一分钟,不像你懦夫一样,只想维护自己假装出来的平静。你以为维持现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宽宽被绑架,元元和童童被喂了迷药,这些都无关你的痛痒吧?你有没有想过我做为一个妈妈是怎么样的?”   他被我的话惊住,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如果是何连成,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应该过来抱着我,柔声说话或者什么都不说,但是现在眼前的人不是他!   “你想维持现状,那些背后搞小手段或者大手段的人会同意吗?宽宽被绑架的事就这样了了?谁知道那人还会不会有什么新的举动?还有,你以为启动了基金以后,何氏就能够完全运转了吗?还有很多很多你想不到的问题,都必须则是原来的他回来,才能解决!”我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天边说,“还有,你不能只享受连成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而不去承担他所有的记忆,包括痛苦。你想过吗?如果你不承认自己是何连成,这笔数额巨大的基金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终于说完,看着他时红时白的脸,不想再说什么,转头就走。   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往后看了看没有程新的影子。   他怎么想了?被我的话吓跑了?   如果何连成真的死了,那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为什么?因为我没那个能力,我不知道是谁制造的车祸,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而现在不一样了,他回来了,他难道不想弄清楚自己是被谁害死的?   这些年以来,一桩桩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自然发生的。   宽宽的奶粉被下了药,何则林抱着没有伤害到孩子就息事宁人,同时把何萧从何氏的核心集团里踢出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但我是孩子的妈,我认为这样不可以,我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宽宽被绑架,元元和童童被下药,何则林和程新,包括刘天和沈末在内,帮忙把孩子救了回来,幕后是谁现在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睡得着,一想到有一双眼睛在黑暗的地方看着我,看着我的孩子,我就一身的冷汗。   如果他想维持现在的状况,是不是现在的一切他都不追究了?   何连成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样!   我走进门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两人谈得还算愉快,笑着打了招呼以后,我去了儿童房。   三个孩子还在玩,宽宽看到我进去,咬着手指头问了一声:“妈妈,可以吃饭了吗?”   “马上就好。”我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   十几分钟以后,曹姨上来叫吃饭,我给三个孩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带下楼去。   程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在客厅坐着。   餐桌上,袁征和何则林一直在说着从前的事。我听了几句,从何连成几个月的事说到了他上大学,交女朋友,相亲,甚至后来的故意逆返期……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说这些,想给程新一个心理准备。我们的计划很周全,但是真正实施起来,计划的关键人物对这个完全不赞同,甚至还有严重抵触情绪。我们都想到了他可能会不同意,却没想到这么激烈。   程新的脸色很难看,我知道我惹怒了他。但是这样做以后,我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他现在和原来的连成区别太大了,大到连自己孩子的死活都不甚关心。   送走了袁征,何则林向我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和袁征谈得很好,只要说服程新,就能去国外治疗了。   但是程新这边被我搞砸了,我有点无奈的苦笑。   程新也没什么兴致,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何则林担心地问:“他什么意思?”   “他想维持现状,不想记起从前,说如果记起了从前,程新就不存在了。”我把结果说了。   何则林皱起了眉头,事情在我们认为最顺利的时候,棘手了!他点了一支烟,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第060 同意治疗   “叔叔,我要不要再去试试。”我看着何则林满头白发,还在为儿子的事忙前忙后,忽然于心不忍,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再看看机会吧,我也想想。”何则林掐灭了烟对我说,“乐怡,不管怎么样,你为我们何家做得已经够多了,你呀,别想那么多,管好孩子就行。”   “叔叔,您也放宽心一点儿,再退一万步说,还有宽宽在您身边。”我宽慰道。   其实我自己知道,这样的话只是宽心,再怎么说儿子和孙子也是不一样的。   就在我准备起身去看孩子的时候,何则林忽然叫住了我的说:“乐怡,宽宽的事我正在查,只是最近连成这边也有牵扯精力,那边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我停下来,看着他说:“宽宽那边的事,您尽量。不管您查不查,我如果有能力,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袁征那边没让多等,三天以后就给了答复,她和美国那边联系好了,到时还去上次做手术的那家医院。   我上网查了一下那家医院的履历。这是一家隶属于某生物研究所的医院,治疗手法和设备都是世界顶级的,当时何连成在国内几乎被下了死亡通知书,想办法弄到那里以后,也给治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程新这几天倒是正常,早出归归,每天晚饭以后都抱着一堆文件去何则林的书房,不知商讨些什么事。   我觉得三天的时间,也足够让我们都冷静下来,所以在接到袁征的准信儿以后,计划再找程新谈一次。   虽然现在外面都知道他就是何连成,公司内部的相关澄清何则林也都做到了。可是回到家以后,我仍习惯叫他为程新。   可能是缘由我对原来何连成的一种固执的习惯。   他从书房出来时,就看到我站在楼梯口等他。本来可以等一会儿去敲他的房门,但我没有在晚上敲男人门的习惯,想了想觉得在楼梯上堵住他更合适。   “有时间吗?想找你谈谈?”我问。   他眉目温和地说:“我也正想找你。”   “我猜猜,咱们两个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我被他轻松的语气感染,忽然也有了说几句玩笑的冲动。   “美国。”他用口形证明了,我们想到一起。   我一笑点头说:“终于找回一点原来的默契。”   他不言不语也笑了,把手里的资料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对我说:“走吧,出去走走。”   今天是春节前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全城放假了,三个小宝迷上了一个叫海底总动员的动画片,天天饭后都围在房间里看几集。曹姨在陪着他们,所以我很放心。   金刚现在已经长到了一尺来长,听到我和程新出去的脚步声,一下从狗窝里蹿了出来,咬着裤角撒娇,想让我们带它出去玩。   程新弯下腰,摸了摸小狗的头,抬头问我:“牵着它,行不行?”   我转身去找狗绳,把小金刚拴好以后,一路往外面走去。   两个人谈话,原本是安静的的,身边多了一只狗,一会前扑一会后退,一会儿把脑袋扎进雪里装驼鸟,让人看到他那憨憨圆圆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气氛终于缓了下来,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决定了,配合你们的治疗方案,为你的回原来的他。”   我被他的话震住,当时就忘记往前迈步子了,可身子的惯性还在向前倾,若不是他及时扶我一把,我可能就和金刚一样,一脑袋扎进雪里。   “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我有些不解。   就像你准备花大力气去做一件事,心理准备做好了,正准备开始努力的时候,那件事情自动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成果放在我面前,那种出拳落空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不过那点小失落以后,我心里绽放出大大的惊喜来。   原来在宽宽出事之前,我想的是维持现状,但是在宽宽出事以后,我已经明白现在这种状况于事无补,只有原来的何连成回来,否则事情会越来越乱的。   所以我努力,想说服他,去配合治疗!   “我有认真考虑过你的话,最差的结果就是何连成回来,性格与我完全不同,但是他应该会带着我这一段的记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另外,我不忍心看一个将近古稀之上的老人,为了孩子奔前奔后。我虽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也能猜得出来,何连成现在是老人唯一的希望,他对何连成,比对宽宽还要看重。”   我点头,让我彻底软下来,同意这种做法的也是何则林在整个事情中的伤作用。他顶着一头白发去公司,去公安局,去接宽宽……每一个场景,都让我觉得必须做些什么。   程新回来了,同意继续做何连成,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的程新不能完全承载何连成的期望,也不能担得起整个何氏集团未来的命运。   “我刚才和老爷子说了以后,他眼睛里的那种光彩我从来没见到过。在你们心里,还是希望原来的我回来。而我现在时不常就会闪现出以前的片断,我不知所以,简直有点无所适从。”程新说到这里笑了。   他的笑里有苦涩,更多的是包容,我没来由地伸手握住他的说,认真地说:“谢谢!”   “不用客气,在我没想起从前之前,能不能评价一下你。”他说。   我的掌心里就是他冰凉的手指,和原来何连成的干燥温暖不同,但手型是一样的,那种莫种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在我心里迅速长大。   “可以,你说吧。”我真视他在夜色里明亮的眼睛。   金刚在我们脚下跑来跑去,绳子时不时就绕到我们两人的腿上。金刚一个用力,我小腿肚子被绳子猛地一勒,整个人往前一扑,撞到他怀里。   其实,我是贪恋他怀里那种熟悉的味道,但还是迅速站直了身体。因为我知道,现在我眼前的人,不是何连成,至少不是完整的何连成。   “对不起。”我忙说。   他一笑弯腰扯开了缠在我们腿上的绳子,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说:“如果是现在的我,对你很感兴趣,但大概不会像何连成那样爱上你,毕竟你的性格并不讨喜,有时候倔强得让人觉得可恨。”   我一怔,没想到他对我竟然是这个评价。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当然知道你的经历以后,才发现这都是表面现实,你若不是这么坚强,或者三个孩子不会这么健康的成长。不说宽宽,单是元元和童童,也早被他的亲生父亲要回去了。”   很多事迫不得已,性格的形成也是如此。   不用往前倒太多年,只需要八年的时间,八年前,我是个与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女人。   那时正在和楚毅热恋,高兴的时候小鸟依人,温柔似水;不高兴的时候就任性不讲理,生起气来不计后果,什么样的重话都往外说过……   其实想想,那个时候好简单。   但是,生活和经历,让我一步一步给自己穿上盔甲,慢慢变成现在坚硬如铁的样子。   认识何连成的时候,我的那层铁衣还没有完全焊接完成,还有缝隙。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缝隙,让何连成这剂毒药趁虚而入,然后攻城掠地。   “其实我也知道,一个女人越是坚强,越是说明她身后的男人不可靠,或者不负责任。我在想,不管我是谁,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自己的女人像战士一样,从来没露一点小女儿情太……那简直是对我男性身份的侮辱。”他说到中间的时候,停了好大一会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除了谢谢,似乎说不出别的话,尽管你不喜欢我。”我说。   “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害怕喜欢你。”他的直白,让我忽然脸红,“那天宽宽出事,我心里就像装了另一个人一样,不顾一切去救孩子。其实如果放到现在我冷静的时候,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的诚实也让我吃惊,可能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想起从前,他对我不再隐瞒,扯了一下金刚的绳子往前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那是我仅存的原来的意识,让我去拼命保护自己的孩子。等我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才像突然清醒过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举动都不是我本人做的。”   只因为他讲了这一句话,我突然之间泪流满面,就像泪水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我接触程新这么久,第一次有了一点关于何连成的消息。   他的潜意识里是记着我,记着孩子,记着我们的共同经历的。我以为他真的全忘记了,没想到在紧急的时候,他出来了,不顾一切的去保护我们。尽管他现在记不起来,可我眼前的人就是何连成。   我一直以来不愿意正视程新,就是因为他从来没表现出一点自己和何连成的关联,他喝醉酒以后闪现的那些片段是从前,不是现在。我想要的是,现在的,有知觉的何连成。 第061 确定治疗方案   这一个新年,是我们全家第一个团圆年。   大年三十晚上,老少一家七口人围坐一堂,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席间程新一直带着浅笑,时不时给何则林还有宽宽夹菜。   宽宽吃得小肚子溜圆,拿着小点心一边吃一边说着今年好热的话。   从表面来看,这一家子和睦极了,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某些不能忽视的小细节,提醒着究竟还没回到从前,我们也不像表面看来那样幸福。   春节过后,何则林重新回到公司,让我陪程新去美国接受治疗,我对于这样的安排没任何建议,毕竟我希望在何连成能记起从前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只是程新似乎有点不太愿意,推辞了两次,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何则林安排我跟过去,想法自然与我不同。我知道,他是怕中间再有其它人暗中动手,我去盯着他最放心。   毕竟我是最希望何连成能够全息全影回来的人。   医院是姨妈袁征提前预约好的,我们到了以后直接办了住院手续,休养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   一天半以后结果出来,程新身体的所有指标正常。据医生说,这种情况下,如果能保持心情的平静,再加上特定的治疗方案,应该能够收到比较理想的效果。   第四天,他们把全套的治疗方案拿出来,和我们商量。   程新做为病人,竟然也能参与讨论,这一点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的。   医生对此的解释是,这属于精神层面和记忆面的问题,必须得到患者本人的完全同意和配合,否则他潜意识的抵触会让整个治疗方案失败。   方案涉及到的层面很多,催虑、心理治疗、心理康复、家排系统治疗等等。除了一个心理方面的专家做为主治大夫以外,还有其它领域的两个专家,在治疗的不同阶段,由不同的人主要负责。   其实这样的治疗方案在国内是不可能出来的,据我所知,每个患者都有一个主治大夫,从头负责到尾,极少有中途主治的情况。   治疗方案细致入微,把每一阶段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都假设了出来,而且把最坏的结果也都模拟了一下,然后征求我和程新意见。   其实这整套的治疗方案,我并不能完全听懂,所幸提来之前何则林就亲自找了一位可靠的,医学方面的专业翻译。   我和程新都没什么医疗知识,听了以后几乎下意识的去盯我们请过来的专家翻译。他原本就是国内某医院的首席,因为何则林的面子才跟我们来这边当翻译,听了方案以后,眼睛都开始放光。   看到我们望向他,他点了点头说:“有风险,但是值得一试,这种大胆的治疗方案,国内是没有。而且,”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国内很少有人因为失忆或者选择性失忆,而做出这一整套的治疗。第一费用太高,第二国人觉得只要身体机能没受到影响,基本上不用看医生,这是医疗意识的问题。”   我了解这种情况,在国内心理疾病也是近几年才提出来的。原来,只要身体没有病变,心理疾病没有严重到精神失常,都是不会去医院就诊的。甚至现在,某些地区因为经济原因,精神病人无法得到治疗的情况也很多。   “赵叔叔,您觉得可以一试?”我问。   “我觉得这套方案可以一试,因为治疗的层次性很明显,由浅层疏导,浅层刺激,再逐渐加深,每一个阶段的治疗结束以后,都会有十天的时间观察患者反应,让他完全适应以后再进行下一阶段。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他说到这里看着程新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决定。来之前老何和我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会不会接受治疗,或者接受完整的治疗,他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从我的角度出发,我会选择治疗,但是如赵叔叔所讲,我们都要尊重程新本人的意见。   他想了想,抬头愉快地笑着说:“我同意。”   签字以后,医院方去调整最后的治疗方案,然后准备着第一次接受治疗的时间。除了心理方面的治疗以外,还需要用仪器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反应。   据院方来讲,这样的病例也是第一次接受。   一般情况下,即使有刻意抹去记忆的人能够想起过去,也都是因为受到了外界强烈的刺激,突然之间一下子想起了全部的从前。   像程新这种,对以前只有模糊的片断的回忆,主动要求通过治疗回想起来的,是极少数。   这里的天碧空湛蓝,晚上星星很多,医院的环境又非常好,高低的树木和草坪,不会让你想起这是医院。   因为程新是重点病人,关键是袁家和何家又愿意花钱,程新的病房是独栋别墅,不仅有配套完善的客厅卧房卫生间,甚至还有设备齐全的厨房。   我们三个人就住在这里,房间分配上,我和程新住楼上,赵叔叔住楼下。程新检查完回来,换了衣服很自然是挽起袖子说:“马上就要开始治疗了,我不知道以后还会记得现在多少,给你们做一顿饭吧。”   这边的厨房装修都是按西餐需求装的,并不适合油大火大爆炒的中式菜。他倒是轻车熟路,拆开了一个放在厨房的大箱子说:“我从网上便利店订的原料,都是今天新鲜的,今天我给你们做煎牛排。”   赵叔叔笑着说:“我这牙口,可是煎嫩一点,四成熟。”   程新笑着应下,我要过去帮忙被他推开说:“西餐简单,不用你打下手,要是非要帮忙,把水果蔬菜都洗一下就可以了。”   他系上围裙,动作娴熟地开始做饭,不足四十分钟,从配菜到点心,再加小饮品一概准备齐了,最后端上来的煎得香滋滋的牛排。   “原来就听说老何说过他儿子会做饭,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口福。”赵叔叔笑着拿起餐具说。   程新推辞了几句也坐下来。   我知道他的手艺一向不错,但是牛排之类还从未吃过他做的。拿起餐具,没来由的想起原来他第一次给我做饭的情形,不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顿饭就这样吃了过去。   饭后,赵叔叔借口时差没倒过来,太累先回房休息了。   我和他都没这么早睡的心思,他看着我说:“拿点酒,咱们去外面坐一会儿。难得逃离帝都无处不在的雾霾。”   “好。”我爽快地应下来。   来到美国以后,我每天都在想着他的治疗,在各个方案之间纠结着,今天一切尘埃落定,心里有点放松,甚至有点空。   晚饭后,身边没有孩子嬉闹,也让我觉得有些不太正常,正想找点事做,他提了这个建议。   别墅外面有一个小花园,用白色的木头栅栏围住,种着一些当地易活的绿植,我能认出来的就是刺玫瑰。花园里摆着原木的桌椅,栅栏外面就是草坪,隔着大约三四百米,是另外一栋别墅。   程新拿着酒还有两个杯子放下,对我笑笑:“很多女人喝不惯烈酒,你陪我抿一两口就行。”   他拿出来的是琥珀色的威士忌,酒精浓度很高。我知道一般喝这个酒都是加上冰块,也有与其它汽泡酒调配着喝的。当然,真正懂酒的人,都是直接喝,或者单加冰块喝。   他把冰块放进玻璃杯,一倒酒就能看到小气泡往上冒,单是看着就能觉得出来冰块遇到烈酒以后,那种反应让人看了就想喝。   “你酒量现在很好?”我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问。   “不好,但是爱喝,我倒是希望治好以后,把酒戒了。”他呵呵轻笑两声。   “你原来酒量也不好。”我说。   人不管变成什么样,身体都是诚实的,喜欢做什么,能做什么,强迫不来。   “如果我治疗结束以后,忘记自己做为程新的这段记忆,你帮我记得。”他举起杯子说,“谢谢了!”   说完他几口就把一杯酒喝了进来,然后又倒了一杯。   我一看他这种喝法,忙伸手按住了杯子说:“明天就开始接受治疗了,现在喝酒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我一般情况下三杯醉,还有两杯的量。”他拨开我的手说。   我不是他本人,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能尽量陪着他,听他说话。   他接下来确实没再多喝,三杯喝完以后就把杯子倒着放在桌子上,身子往椅子上一坐,仰头望着天空说:“你有没有发现,这边的星星格外亮?”   “有,这边环境好,空气透明度高,星星看着自然亮很多。”我也抬起头,看满天的银河。   这种星星布满天,白晃晃的银河横在天空正中间的景象,我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看到过,那时在院子里乘凉,躺在妈妈怀里让她指出哪个是牵牛和织女星。但是我得到的答复是,这是人马座,这是射手座。因为我妈妈也是一个没怎么听过中国古代神话的孩子。   “不仅仅是这个吧,我在这边时间不算长,但是记忆里很长。我觉得和咱们国内的人比起来,这边的人更单纯,不管做什么事,理由也更单纯。”程新幽幽地说着。   “这个我了解不得多,不过确实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简单快乐!”我说。   “所以忽然就想起来,到底是外在物质和环境影响人的内在精神,还是人的精神影响外在的物质和环境?”他歪头问我。 第062 失踪   我听了他的问题,一时竟也不知以何为对。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怎么说或许都不对。   “这个问题有点幼稚。”他自嘲地笑了笑说。   “这是个没答案的问题。”我看向他,“每人在不同的时间可能给出的答案都不同。有时会是心境影响环境,有时会是环境影响心境。”   他不再继续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坐在小庭院里,看着这里干净的夜空坐到很晚。最后他说:“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我不知自己是因为倒时差,还是因为心里有事睡不着,躺到天色快亮时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从那天以后,程新再也没说过那样的话,每天都是积极地配合治疗。而我从医生的反馈中,也知道他的治疗效果很好。至少前一段时间困扰他的突然跑神,跑神之后还对那段时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完全无知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第一个阶段的治疗结束以后,我通过视频和孩子们聊天,当宽宽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他忽然有奇怪地问:“我儿子长这么大了?”   我一怔回头看一旁的他问:“我们刚和孩子们分开了半个月,变化不是很大呀。”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我问他,他摇头说没事。   第一修阶段的治疗以后,第二阶段要进行辅助治疗,主要是借助一些仪器,对大脑进行反复刺激。医生说的专业术语我一个也听不懂,赵叔叔用通俗的话和我说:“就像是用一个类似于以前回忆的电波,反复刺激大脑,直有反应为止。”   单听介绍,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第一天治疗结束以后,他眼睛里一切东西都放空了,看到我的时候聚了半天焦才瞄准我的脸,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说的。   谁知片刻以后他就沉睡过去。   我在病房守着他,本来想守一会儿就叫醒他吃饭,守了一会儿以后,突然有了困意,竟然趴在他的床头睡了过去。   迷糊的睡梦当中,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喊着:“乐怡,乐怡!”   我睁开眼,刚抬起头还没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觉得自己额头上一热,顿时我就怔住了,然后瞬间清醒过来。   神智回来,刚才是程新在我额头上的亲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突然间会有这么怪诡的举动?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似乎亲完我这一下没了力气,看着我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我再也睡不着,直愣愣坐到他醒过来,试探着问他:“你刚才干嘛了?”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睡觉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特别无辜,跟个孩子一样。我忽然有点慌,这种眼神说得好听是单纯,说得难听是白痴。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干净的眼神!   “我是谁,你还记得吗?”我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他呵呵一笑说:“你是林乐怡,我记得的。”   “那你是谁?”我又问。   “你别逗了,我又不是傻子。”他乐呵呵地说完,忽然笑就凝结在脸上,疑惑地问,“对了,我是谁?”   我几乎被吓傻了,难道真的出现了最差的情况,何连成被彻底治傻了?   几乎是一路翻滚着我推开了病房的门,然后才想起来在床头有紧急呼叫铃,又急急折回来按了紧急铃。   片刻以后护士走了进来,问出了什么事。   我站在门口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护士听完以后很淡定地说:“没事,这是正常情况。这段时间是最混乱的时期,大概有十天。”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但看着她一脸肯定的样子,我慢慢把心放下,同时给赵叔叔打电话问了一下情况,他在电话那头说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因为根本没接触过这样的病历。   这几天由于仪器治疗,我们住在了医疗楼,主治大夫说大概需要七天,然后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不管是多高级的病房,难免都有消毒水味儿,闻起来有点让人觉得心情不爽。   接下来的三天,他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理想,时不时犯迷糊。有时甚至感觉就像是真人扮演秀,他一会儿转换成何连成,一会儿切换成程新。这种情况把我吓得不轻,主治大夫却很轻松,甚至带着一点兴奋地说:“这是他在恢复以前的自主意识,因为清洗的比较彻底,所以会以片断的方式出现在他的大脑里。”   既然选择了这种治疗,不管现在发生什么妖蛾子,我都只能无限度的相信医生说的话,这种煎熬在第十一天的时候,突然好转。   医生松了一口气,看着进行治疗以后进行深度睡眠的程新对我说:“他能睡着说明是好事。这个阶段结束以后,休息一周左右,然后根据他恢复后的情况再决定第三阶段治疗。”   我听了医生的话也松了一口气,把他弄回家以后,几乎是带着期待的等着他醒过来。   我希望他一清醒过来,就能让我看到奇迹。   一整晚,我又是几乎没睡。就在早上准备跑去看看他醒没有,却突然接到了何则林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很焦急地说:“乐怡,你去办一件事。”   “何叔叔,怎么了?”我问。   “基金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给你发了扫描件,你打印出去签字盖上连成的私印,然后亲自去跑一趟,拿个授权书回来。”何则林在电话里说,“要快,我几个小时以后就要用。”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这边的早上八点,我们住院的地方和基金所在地不是一个城市,飞机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叔叔,连成的治疗已经告一阶段了。我去看他一眼,马上出发!”我说。   “行,你快点,机票给你订好了,拿着护照直接去机场,别耽误时间太久,别误了机。”他在那边说。   “嗯,好的。”我一边打开邮箱一边说。   把需要的东西打印出来准备齐,然后去看了一眼程新。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坐着,看到我进去几乎是被吓了一跳的神情。   “醒了?睡得怎么样?”我看他醒过来问。   “挺好的。”他说完,又说,“我想起你了,好像。”   “为什么是好像?”我问。   “你不太真实吧。”他说着用手来捏我的脸,捏以了实实在在的肉才松了一口气说,“好像刚才进来一个你,我一碰就碎了。”   “那你是在做梦。”我说完,满怀期待地问,“你都想起我什么了?”   “你和我,还有一场婚礼……”他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还有呢……”我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引导着,谁知抬头一看他已经满脸幸福的笑,睡着了。   我见他情况还算稳定,完全符合医生所说的那些征兆,有点放下心来。   给赵叔叔交待了几句,说明自己要出去办一点事儿,和国内何氏的公司有关,大概一天左右就能回来。   赵叔叔根据经验也说,程新的情况还算稳定,我短时间不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就说让我快去快回。   我抱着那堆临时准备的材料直奔机场。   到那边有以后,果然有人在机场接着,马上去了那一家托管的基金公司总部,办完应办手续以后,我就又以陀螺的速度赶回到机场。   谁知登机牌都换好了,却突然接到了天降大雾,误点的消息。   在这个城市,大雾天气一年遇不到几天,竟然鬼使神差给我遇到了。   我着急回去,问了工作人员,说最多延误两个小时,让我稍稍等一会儿。   侯机室的服务确实比国内要好很多,但是我没心思体会这些,一门心思想着早点回去,和已经开始恢复了何连成沟通。   医生特意嘱咐,一定要在这个阶段和他多聊天,让他对生活的感觉有连续感。   谁料这一场大雾就像上帝突然送来的礼物一样,一下子延误了五个小时,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下了飞机打了车,一路直奔医院。   进门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赵叔叔也没起床,程新也没动静。我来不及多想,先给何则林打了个电话,确认传给他的东西已经收到了。然后放下行李,走奔二楼。   来到程新的房门,我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敲了有十几下,屋子里没传来一点动静,我有点急了,也顾不上其它直接破门而入。   床上没人,卫生间里没人……   整个房间找了一遍,连个鬼影子也没找到;跑到楼下继续找,整个房子翻遍了,没找到何连成,倒是惊醒了赵叔叔。   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问:“回来了?找什么呢?”   “何连成不见了。”我最近已经慢慢在改口,人前人后必称呼他为何连成。   赵叔叔也吓了一跳,问:“是不是上卫生间了?”   “没有,都找遍了。”我摇头。 第063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听了我的话,赵叔叔也开始着急,他迅速通知了医院,我们全体出动,两个小时以后在医院的一个小铁门找到了他。   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满眼都是无助。身上还穿着睡着,不知都从什么地方经过,弄得上面脏兮兮的,都是泥污。   看到我的时候,他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牵着我手,用特别依赖的表情看着我说:“乐怡,我找不到家了。”   “没事没事,我带你回去。”我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我醒过来以后,发现不是住在家里,想出来找找,却迷路了。”他条理还算清晰地说着。   “这是医院,你忘记了?”我试探着问他。   他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哦。   找到了何连成,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主治医生把他重新安置好以后,推了推眼镜对我说:“现在是康复过程当中的正常反应,病人会突然失去以前的和现在的记忆,甚至只会记得某个片断。”   “会彻底想起来吗?”我问。   他想了想:“最坏的结局在方案上已经假设过,那就是彻底想不起来,甚至连现在也忘记,但是精神分裂这样应该不会,我们有把握重新把他的大脑洗白。”   又是这句话,每当出问题他们就会拿出当初的治疗方案来说事,我几乎想给那方案一个耳刮子。方案里也从来没说过会发生这么多未知的,混乱的情况。   赵叔叔在一旁看出我的不悦,拍拍我的肩膀说:“连成现在神智还算比较清楚,所以一切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你不要多想了。这中间的过程会长一点,曲折一点,但最后我也最差的结局也是再重新教出一个程新来。”   我无奈只好压了下去,随着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在他身上也慢慢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比如说做饭,比如说切水果,比如说插花……   这些小细节和以前的何连成一般无二,我几乎把他当成了何连成来看,心态也有了变化,可能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关心则乱”吧,我再也没有当初爽快地在方案上签字时的豁达了。   何连成在病床上躺着,看到我们进去,指着床头一排嘀嘀做响的仪器问:“这是干什么的?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赵叔叔笑着走上前说:“连成,没事就是常规身体检查,你正在康复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谁知他并不卖赵叔叔面子,转头望向我说:“我要听乐怡的解释,我们还有孩子呢,我要是万一得了绝症,至少要把他们母子下半辈子的生活安排好,躺在这里算什么!”   赵叔叔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对我说:“你和他慢慢解释,我出去弄吃点的,折腾了这半天,估计都饿了,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我走过去,有点欣喜的看着何连成:“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他反而满脸的不解,同时语气也警惕起来。   “没什么,你还记得自己是谁?”我问。   “笑话,我是何连成喽,宽宽的爸,你的男人。”他笑着说,同时伸后捏了捏我的鼻尖。   这本理情侣间最亲昵的动作,此时被他顶着一张我看得不十分顺眼的脸来做,我有点轻微的接受无能,轻微地偏了一下头,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表情变得瞬时可怕起来,几乎是抖着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用车捏了一下,满眼都是惊恐地问:“我是谁?”   我一看他情绪失控,马上把他的手按了下来说:“你就是何连成,没错的。”   “不对,那里面的人不是我!”他像是把关于程新一切都给忘记了,猛地推开我,拨掉了身上所有的管子和线,匆忙穿上鞋子就要往外面走。   “是你,那里面的人是你。”我一边解释一边拦他。   他几乎在这一刻失去了理智,推开我,直奔一边的卫生间门而去,等我踉跄着追到门口,他已经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我听到从里面传来了哗啦的玻璃破碎声,还有他低低的压抑的吼声。我害怕他在里面做了什么傻事,医生刚说过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记忆也不稳定,绝对不能独处的。   我用力地拍着门说:“你出来,我和你解释清楚。”   里面传出了更大的声音,不知有什么东西砸到门,嘭的一声巨响。一切重归平静了,我叫了半天洗手间里的何连成一言不发。   我几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赵叔叔在此时跑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问:“出什么事儿了?”   “在卫生间,叫不出来了,可能是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我简短地说着。   赵叔叔不等我说完,马上按了急救铃,一分钟不到医生护士已经冲了进来。卫生间的门是被强行撞开的,何连成站在梳妆台前,双手按着水池子,满手满身都是血。   地上全是碎的玻璃碴子,抬头看向我们的时候,眼神就像野兽。   “连成,真的没事的。你是因为脸被撞毁了,所以才整成这个样子的……”我试着和他解释,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   如果他想起过去了,剩下的疗伤的事就需要我来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医生却没我这样的耐心,早在我说话的时候冲了进去,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找了一针镇静剂,而后才说:“这几天卧床静养,需要绑上治疗带了。”   我知道治疗带,那是对狂躁性精神病人才用了,整个人在床上绑得就像一个活体的木乃伊。   何连成望着我,眼神逐渐迷离走来,然后身子往后倒。   站在他身后的护工接住了他的身体,然后他被迅速抬了出来,直接放到床上,一通检查以后,他的伤品被包扎完毕。   我看着整个伤口处理的过程,只觉得眼睛疼。   整个手背都被玻璃扎烂,根据看不出来有多少层伤口,每一个都在流血。他虽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但是消毒药水每擦一下,他都疼得身子一抖。   我几乎看不下去,赵叔叔拍着我的肩说:“只能这样,不然发炎以后就更难办了,看着心疼也没办法,总要先处理了伤口。”   我点头,却不忍再看,只得低下头。   医生从房间出去以后,屋子里安静下来,他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整个身体呈放松状态,眼珠在紧闭的眼睑下面极快地转来转去,也不知道都想起了什么。   我刚准备过去安抚他一下,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说明是来简单清理一下卫生间,等到病人体症稳定以后,请我们先搬到其它病房,他们要对卫生间重新装修。   他们大概在房间里停留了三分钟,把玻璃碴子清理完毕以后,就迅速离开。   何连成睡得很不安稳,我不由握住他的手,他低声叫了一句我的名字,然后终于停止了翻动,沉沉睡了这去。   他睡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晚上十点多才醒过来,一醒就说饿。   还好我在火上煨着一锅鸡汤,马上去给他盛了一碗,然后问他想吃什么。   他把汤喝完,孩子一样瞪着眼睛想了想说:“饺子。”   “好,我去给你做。”我和赵叔叔替班,让他上来守着。至于医生的建议给上绑带,我没同意。我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愿意他被人像上刑一样绑在床上。   赵叔叔给的建议也是尽量不用,这样会让病人觉得自己很有伤害性,可能会对治疗起到反作用。   一楼的厨房里的食材并不多,我把冰箱里能用的食材都拿出来,勉强找出一个能做馅儿的西芹,切碎了以后拌上炒好的鸡蛋碎,勉强凑出一碗馅料儿。   因为做得少,半个多小时饺子就出锅了。   这也是我有生以来做饭最快的一次吧。   饺子端上去的时候,他整个闻到香味儿就眼巴巴地看着,甚至看到我端着碗出现在门口时还咽了一下唾液。   把筷子递给他,他倒不嫌烫,一边吸气一边吃,一会儿就把二十多个饺子吃个净光。   吃完以后,抬头问我:“还有吗?”   我抱歉地说:“明天再给你做,今天只有这些材料了,明天一早我出去买。”他大约觉得我不会骗他,把碗递给我说,“明天还要吃这个。”   我笑着接了过来,点头应下。   现在的他几乎跟个孩子一样,有时粘人粘得让我觉得不知所措,说不得骂不得,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不过经过一周以后,他已经稳定了很多,不再无理取闹,不再混乱地切换两份记忆,而是相对固定地说自己就是何连成。   关于照镜子的事,他似乎忘记了。   但是遵从医嘱,我们还是把镜子之类的东西拿出了他能看到的地方,甚至把某些不能被移动的镜子上挂上一幅画做为遮挡。   医生分析了他的病情,说他受不了面容改变的刺激,所以在全愈之前,先不要提这件事,将来如果能够全愈,凭着成年人的自制力,再说这件事会容易很多。   我似乎也看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企盼着第三个阶段的治疗。   就在第三阶段刚开始的时候,袁征突然出现在医院里,慈爱地看着何连成说:“过两天把儿子给你接过来好不好?” 第064 宽宽的小脾气   何连成原本很轻松地和袁征在交谈,听到这句话脸色明显的一怔。   袁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说:“看看,一个月不见,他现在又长高了一点儿。”   他接过照片放在眼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我:“这是宽宽?”   从第二阶段治疗以后,我们很少提到孩子,怕他受到更大的刺激。今天袁征提及此事,他的反应还算正常,我心里稍安,点了点头说:“对,是宽宽。”   他拿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转向袁征说:“好的,麻烦姨妈了。”   我和袁征同时松了一口气,袁征看着我笑着说:“看样子治疗效果不错,希望连成能够早日康复。”   袁征说了一会儿话,借口太忙要走。   我和何连成打了个招呼,出去送她。   走出房间,她停下脚步对我的说:“乐怡,你何叔叔的邮件想必你也看到了,那笔基金的运作现在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你在这边协助一下。授权书也就这几天就能到,你去托管公司的总部盯几天,连成这边我来照看就可以。”   我知道她说的这件事,两天前何则林给我发了邮件,简单说了一下现在遇到的问题,并且说会尽快给我授权书,让我全权代表何连成处理这件事。我现在正在等授权书。   老爷子这么办的原因很明显,他对袁征不信任。   既然生意上都不再让袁征插手,我想在照顾连成这件事上,何则林也是很反对袁征来的。于是笑着对她说:“连成这边现在很稳定,白天基本上不太需要人照顾。而且医生说,让亲近的人尽量多的和他聊一些原来失忆那一部分的事情,刺激他把片断的记忆连成一起。赵叔叔一直在这里盯着,我每天白天过去工作,晚上就能回来照看他,不用麻烦您了。”   袁征听我这么,倒没介意,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们这边能自己安排开,自然是最好的。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谢谢您,我会的。”我礼貌地送她出门,外面有车子在等着接她。   宽宽是被秘书带过来的,同时来的还有曹姨。   何连成对曹姨的记忆比较深刻,而且他和曹姨之间的事情都是温馨的,基本上没什么刺激,所以曹姨来了以后,他很快就认了出来,还说了一些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曹姨看到他现在的情况,说话过程中时不时都会抹一下眼睛,看得出来十分激动。   宽宽原本对他并无好印象,和他之间都是那种带着礼貌的疏远。但是,自从绑架一事之后,宽宽对何连成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甚至还有了一定的依赖心。   他看到何连成,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小男子汉一样关切地问:“程叔叔,你怎么了?听爷爷说你生病了?什么时候能好?”   宽宽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惹得何连成不由一阵笑。   只是笑完以后,又紧皱着眉头说:“才多久没见爸爸,竟然真的忘记了?怎么叫起叔叔来了?”   宽宽到底是个孩子,被他问住,回头看了看我问:“妈妈,程叔叔是不是病得脑袋烧坏了,为什么说是我爸爸?”   这话一出,何连成的脸色变了,我的脸色也变了,生怕小家伙的刺激让何连成再次发飚。   这个问题完全怪我,因为我提前没和宽宽说过这些事。当时是想着等到何连成完全康复以后,由我们两个一起和孩子说清楚。谁成想,孩子一下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宽宽,这就是爸爸,因为一些事情前一段时间爸爸没和你说。”曹姨看到气氛不对,马上出声打圆场。   宽宽看了看我低声说:“妈妈,你是不是给我找了个后爸爸?”   我被他的问题雷着了,这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何连成脸色不好,但好歹没发脾气,而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我抱起宽宽小声说:“这就是你亲生爸爸,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有时间妈妈和你讲,好不好?”   谁知小东西脾气最近见长,听到我的话,挣扎着从我怀里跳下去,往后退了两步,瞪着我说:“是不是因为他救过我,所以你要他给我当爸爸。”   千算万算,没算到宽宽的反应这么强烈!   他问完话,等了几秒钟见我没回答,小脸气涨得通红,一拉门把手就要往外跑。   我忙对何连成说:“孩子那边我去解释,你别多心。”然后匆忙跑了出去。   等我追出来的时候,宽宽已经扶着楼梯在往下楼下跑了。   我在家门口的草坪里追到他,把他抱了起来。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我怀里挣扎。   “宽宽,你要听妈妈说,好不好?”我柔声劝着。   他忽然停了下来,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哭意说:“我不想要后爸爸,爷爷和你都说过,我爸爸死了好久了。”   我听得心里直发酸,只能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何连成出事以后,我们何则林都抱着不瞒孩子任何事的态度,把事情的简单经过说了一下,同时告诉她不管有没有爸爸,爷爷和妈妈都会永远爱着他的。   除了让他了解事情的真相,我和何则林对孩子都尽心尽力,给他最大的尊重,怕他有心理阴影,都是尽力给他幸福的感觉,不管什么事都会很民主的和他商量,甚至引导,所以他成长到现在,一直性格开朗,而且很像个真正的男孩子,一点也不娇气,不任性。   今天这件事的突然发生,让他心里一直相信的我们,都失去了可信任的筹码,他认为我们是在骗他。   “宽宽,想哭就哭出来,妈妈在你身边呢。”我轻轻拍着他的小后背。   他在我怀里低声哭着,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怀里没了动静。我一看,小东西哭累了,睡着了。   抱着他回到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以后我重新回去何连成的房间。   何连成情绪还算稳定,正在和曹姨聊着什么,看到我进来,停了下来,担心地问:“宽宽怎么样?”   “没事,孩子有点倔,哄一哄就好了。”我说着,同时看向曹姨,想知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曹姨笑着和我说:“连成本来不放心,想要追出去,被我按住了。现在宽宽情绪正激动,要是连成再去劝,怕会起反作用的。”   “其实不怪孩子,是我没事先把话说清楚。”我看向何连成,微微表示歉意。   他直视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想好好劝劝孩子来的,但是一努力想起从前和孩子有关的东西,就觉得脑袋疼得要死。再想,忽然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和宽宽在一起的任何场景。只记得,我是他爸爸,他是我孩子。还依稀记得他刚从产房抱出来的样子。”   “可不是呢,刚才我还和连成说,他主要是脑子受到了重击,导致忘记了一些过去的事,如果治疗效果好,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曹姨抢先说。   我知道了他们聊了内容,也松了一口气,对何连成说:“你也别急,慢慢来。现在宽宽睡了,等一下醒过来,我和他解释。”   曹姨从下飞机,就带着孩子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时差也没倒,更没休息。这会儿看来,神容疲倦得很。   “曹姨,你去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宽宽,我在这儿守着就行。”我对曹姨说。   她到底上了点岁数,微微一笑:“我这会儿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我去休息一下。”   我送她进了房间,重新回来,发现何连成竟然也睡着了。   在接受了记忆刺激以后,病人会容易犯困,每天睡得次数很多。医生说,这种情况是好的,说明他在修复自己的记忆神经。   因为今天宽宽和曹姨来,赵叔叔特意去菜场买了一些新鲜蔬菜,说要借着这两人的光,吃想念已久的中餐。   我系上围裙,亲自下厨,一个多小时以后,弄出一桌还算不错的饭菜。然后叫醒了宽宽,何连成,曹姨。   我们五个人围坐一团,这异乡的房子忽然也有了家的味道。   因为有下午的事,宽宽睡醒以后还是焉焉的。不过,他一向万事不耽误吃喝,看到好吃的迅速来了精神,吃饱以后躺要沙发上撒娇,说要我抱抱。   我简单收拾了厨房,然后安排好赵叔叔曹姨和何连成的休息,抱着宽宽回了房间。   “妈妈,你说的解释呢?”他记性还真好,还惦记着下午的事儿呢。   我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始,没想到孩子自己提问了。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妈妈和爷爷从来没骗过你,爸爸这件事有点复杂,妈妈慢慢告诉你。”   之后,我用最简单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忽略了当中不适合孩子听的内容。   宽宽听完以后,瞪着大大的眼睛问:“我能理解爸爸脑子被撞坏了,忘记了我,可是他的脸为什么和原来不一样?” 第065 最后的治疗   宽宽对何连成的记忆来自于照片,他从懂事起何则林就对他进了行所属家族意识的教育,天天拿着何连成的照片教他喊爸爸。所以在宽宽的意识里,何连成还是那个老样子。   在他一岁八个月的时候,我有一次去何宅看他,见他拿着何连成的照片亲,一边亲一边糯糯地叫着:“爸爸,爸爸……”   看到这个场景的我当时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在外面差不多冷静了半个小时,才抹眼泪走进去。   他看到我的时候,迈着小胖腿跑过来抱我,一只手里还拿着何连成的照片。纵然那照片被他揉得有点皱了,何连成一张帅脸在上面还是格外的显眼。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下来?”他指着照片问我。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有意识地告诉他一些事情的真相。他年龄小,不理解没爸爸是个什么概念,因为何则林把他保护得很好。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他都用最好的。   后来他一天比一天大,自己好像就懂了没爸爸是什么意思,再也不问何连成的事,认真而淡定地接受了自己爸爸死了的事实。   如今,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我们突然再告诉他,他爸爸还活着,只是改头换面了,以他的小脑袋一定不会理解。   我真的没想好,再怎么和他解释。   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忘记过去,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换一张脸,所以面对他的问题,我想了又想以后,哑口无言。   他在我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追问:“妈妈,你说呢。”   如果让他带着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承认程新就是何连成。我们也永远别想用孩子来加快刺激何连成把过去的记忆连贯起来。   我斟酌词句,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妈妈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爸爸还活着。”   他一听我开始讲这件事,马上抬起头,往外缩了缩了身子,一对亮晶晶乌溜溜的眼睛,干净的看着我。   “爷爷和你说过,爸爸是车祸中死去的,对吧?”我慢慢引导着。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那场车祸里,我也以为爸爸死了,只是后来有一个人为了救活爸爸,悄悄把爸爸转移到国外治疗了,这件事不仅妈妈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当时爸爸的脸受了伤,脑子也受了伤,治疗的时候,医生为了保住爸爸的性命,就只能选择让他忘记过去,然后把脸上的伤治好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尽量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说着这件事的经过。   中间的那些算计,那些计谋,我不想讲给他听,也不想他知道。   “懂了吗?我们不是刻意的要骗你,而是也刚知道真相。”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   他听完我的话没有马上发问,而是转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问:“把爸爸完全治好,是好事,为什么那个人工瞒着你和爷爷把爸爸弄走?”   这小东西,一下就又问到了点子上。我忽然觉得有点头疼,我刚才想了半天如何开口,就是为了让他忽略这件事。   “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是好人治好爸爸不会害怕爷爷和妈妈知道,如果是坏人,就不会治好爸爸。”宽宽见我不回答,把问题提得更加透彻。   “宝宝,有好多事情不能用好坏来区分,世界上并非除了黑就是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分成好人和坏人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如果直接说等你以后长大的就懂了,这种回答太不负责任,可是不这么说我要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   小东西又是刨根问底的性格,和何连成一模一样。   他看我真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爸爸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这样的爸爸不好看。”   我叹了一口气,他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一个人想要改变五官,又要挨上千刀万刮,这样的痛苦我不想让何连成再经受第二次。   “妈妈,我不问了。”他看出我的为难,摸了摸的我嘴唇说。   “你问的妈妈也不知道,不是不告诉你。但是只要妈妈告诉你的事,就都是真的,相信我好吗?”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承诺着。   他在我怀里闷闷应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此提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宽宽真的没再提过,每天睡醒以后恨不得光着小脚丫就跑到何连成的房间。   我拿着鞋袜追过去问他为什么不穿的时候,他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想多陪陪爸爸,让爸爸早点想起我,还有想起妈妈,哥哥和爷爷。”   这小东西的懂事,别说是我,就连现在记忆不住的何连成也被感动。他伸手把宽宽捞到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说:“我一定努力早点想起来,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是你刚刚从产房抱出来时那个红扑扑的小样子,眼睛可没现在这么大,这么漂亮。”   “我是男孩子,才不要漂亮呢!”宽宽仰起小脑袋反驳。   “好好,我们是男子汉,要英俊帅气,不要漂亮。”何连成忙不迭地应声。   宽宽的到来,似乎让何连成的情况更加稳定了,他甚至没有再出现过一次发飚的情况,只是健忘与想起时常交替出现。   曹姨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以后,因为我们担心何则林一个人住,怕他身体出问题,就把曹姨劝了回去,宽宽留在这边。   赵叔叔也异常喜欢宽宽,天天抱着他玩,还开玩笑地说着要认他当干孙子。   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又过了半个月,何连成的治疗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从春节后办完手续来到这家医院,我们已经住了整整两个半月,天气也由微冷转为微热,花坛里的各种花草在春天的滋润之下舒展开小叶子,甚至有一些都打起了满枝桠的花骨朵,看着格外招人喜欢。   春天是带着希望来了,何连成进行最后一阶段治疗之前的身体和精神情况评测很好,与方案计划当中的基本上一样。   平常的饮食与起居照顾都由我亲自来办,他的每一次检查我都会到场,基本上是盯着医生做每一步。时间一久,对于各种药剂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知道大概的功效。   明天,就开始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了!   我特意做了一桌好吃的,以示庆祝。赵叔叔最先举杯,庆祝何连成的快要全愈,放下酒杯以后,他才微微遗憾地摸了一下宽宽的小脑袋说:“我家那两个小混蛋天天说着要孩子太累了,要再自由两年,再自由两年,老子都不一定看得到孙子了。不行,回去就催他们生孩子!”   赵叔叔有两个儿子,而且都已经成家立业。但是现在都市里,不少孩子的家庭也不在少数,不巧的是赵叔叔的两个儿子都不肯要孩子,说要做什么丁克一族。原本,赵叔叔对这件事并在意,最近宽宽在他跟前跑来跑去,得了他的欢心。忽然转了心性,觉得必须有个孙子,不然人生都不完美了。   他倒成了因为宽宽转变最快的一个人了。   何连成微微笑着,给我夹了菜,低声说:“多谢你,要不然我这三十多岁的年龄,还没个孩子呢,我爸估计也是赵叔叔现在这状态。”   我眼圈微红,不是自己带孩子的人不了解一个女人单身带孩子的压力。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我还是极快地调整了心态,笑着和赵叔叔扯了几句闲,把宽宽抱到椅子上,盯着他吃饭。   因为有医生的嘱咐,我收拾好东西就催何连成去休息,明天一整天的治疗都不是轻松的,休息不好不利于大脑恢复。   他虽有点不情不愿,到底还是最先一个回到卧室的。   宽宽乖巧地对他摆了摆手说晚安。   等到何连成走后,我才敢问赵叔叔:“明天的治疗,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为什么我现在心里毛毛的。”   “没事,紧张是正常反应。”赵叔叔停下逗宽宽的手,安慰我说,“看连成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会很顺利。何况现在还有这么一个小福星,他心里只有要了牵挂,就一定会想起来。”   毕竟明天就要手术了,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自己心里那些忐忑压了下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何连成精神抖擞的起来了,宽宽精神也不错,唯独我微微有点黑眼圈。   送何连成再度进那个满是各种高科技仪器的治疗室,我手心几乎出了汗。真的不希望他再受这样的折磨,身上头上就像演科幻片一样,被连上无数的线,随着医生在操作台前的动作,他的身体会有不同的反应,那种剧烈的反应让我觉得心疼。   他原本的犹豫,在宽宽到来以后,在宽宽每天都扬起笑从叫爸爸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每次治疗都面带微笑进去,还在进去前安慰我们。   我想,他心里如同赵叔叔所说,应该在初步恢复了何连成的部分记忆以后,有了牵挂了吧。 第066 爸爸疼吗   这种治疗,我都是在外面等着的。   因为医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治疗室,怕对治疗过程有不好的影响,隔着一块大玻璃我能在外面看到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宽宽被赵叔叔带去散步了,这种场景他小小年纪还是不要看的好。   刚开始时,情况很稳定,何连成轻微的做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或动动手或动脚,在控制台前面的医生甚至在看了何连成的身体各项指标以后,还对那边添加各种药剂的大夫做了一个一切ok的手势。   我以为一切顺利,能持续到治疗结束。   没想过去四十分钟以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在我看来就是急转直下。我看到那些特制的绑带几乎都绑不住他身体的反应,身子一下一下在治疗床上拧着,就像一个极力挣脱束缚的人一样,不带一点理智。   再去看医生,脸色一下变了。   他不知大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顺手在控制板上按了一下,就飞快地跑到了治疗床前。   我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恨不得砸了玻璃冲进去。   可是在治疗过程中,那个门是重力锁,除非知道密码,否则根本打不开。   我在外面白白着急,与事无一分好补。医生在里面匆忙忙碌,丝毫没意识到病人家属急得差点要撞墙了。   终于何连成在各种辅助治疗下,慢慢平复下去。   主治医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向玻璃外的我看了一眼,给了我一个心安的眼神。   我要怎么心安,一次治疗是四十五分钟,据医生说这是人的大脑皮层所能受刺激的最长时间。每一次都很顺利,中途都没有发生过类似情况,在最后一个阶段治疗的第一天,竟然有了这个意外,我心安不下来。   门打开了,治疗提前五分钟结束。   医生推门出来,拦住了要我里面冲的我说:“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什么了,整个人突然起了剧烈的反应,各项指标都高出仪器所能承受的范围,后来不得不打了一针镇定剂。”   “他现在怎么样?治疗有没有受到影响,下面还能顺利进行吗?”我紧紧抓住他的手问。   我们这这个治疗小组的人已经相识两个多月了,每天他们都能看到我为了让何连成想起从前所做的努力,也都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放松下来,然后说:“现在你问的这些,我还没办法回答你,一切都要等到他醒过来以后,我们做各项指标测试,才知道他的大脑在刚才那种剧烈的记忆的刺激下,有没有受到伤害。”   “如果受到伤害了呢?”我也恢复了一点理智,忙问。   “那情况就会比较糟糕,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恐怕他想起从前的机率不大,或者说完全想起来的机率不大。”医生继续说。   在对待家属的态度上,他们这个医院很诚实,每次都会和你认真的谈最好的情况和最好的情况,以及他们所能控制的,猜测到的情况。   “那对他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有影响?”我继续问。   “这个,现在不清楚,一切要等他醒过来。”医生说完,小护士已经把何连成推了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对我说:“我们在本楼层安排了一间病房,先等病人两个小时以后醒过来,再推回来检查情况。”   “谢谢!”我对医生说完,跟着小护士去了给何连成临时安排的病房。   与何连成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许多,让我自己本身有了很大的成长,至少在面对这种慌乱场面的时候,我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再也从医生那里得不到更好的答复了,现在陪着他才是最重要的。   赵叔叔掐着治疗结束的时候,带着宽宽回来了,找到我所在的病房第一句话就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是好是坏,还未可知,你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等他醒了才知道。”我说,制住了眼里的泪意。   宽宽挣开了赵叔叔的手跑到何连成的床边,趴着看了一眼问:“妈妈,爸爸怎么了?”   “没事,治疗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等一下医生会处理的。”我说。   他眼珠一转又问:“是不是爸爸有可能再也想不起来我了?”   “不是。”我忙说,生怕他的话成了真。   “哦。”他看了看我的脸,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拉着我站起来说,“妈妈,到那边坐着舒服一点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两个单人沙发,一张玻璃茶几。   三个小时以后,何连成醒了过来,他看到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以后,虚弱地笑了笑说:“乐怡,我想起那场车祸了,还有……”他中间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有,我们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只这一句话,我的眼泪就像发了洪水一样,一下子就飚了出来,怎么止也不止不住,宽宽听我说过大概的事情经过,抬头问我:“是我小时候那一次吗?”   我还没回答,何连成就把宽宽紧紧搂到怀里,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宽宽刚开始有点抗拒这种用力的拥抱,挣扎了两下,忽然觉出自己肩头脸上都被何连成的泪水打湿,有点疑惑地问:“爸爸,你哭了?”   何连成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得更凶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就像是里面还有一个人想冲出来一样。   过了好久,他才止住眼泪,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等这句爸爸已经很久了。”   我的眼泪是止不住的,何连成能够这么快想起最最关键的一幕,是我没想到的。心里在暗想,接下来的治疗,应该会很顺利吧。   赵叔叔也在一旁抹眼泪,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给老何打个电话报个喜。”   他转身出去,何连成松开抱了很久的宽宽,对我伸出手来说:“让我抱抱你。”   我靠近他,身子略微僵硬地被他抱住,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不知是什么感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舒了一口气说:“抱着你们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有你们在身边真好。刚醒过来,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宽宽长高了好多。”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都会说话了。”   听他这么说,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看样子,他似乎又把程新那一段忘记了。   宽宽一个孩子,自然听不出话里的含义,也猜不出后面的意思,直接问:“我会说话爸爸早就知道了,昨天我还给爸爸讲故事呢。”   何连成被他说得一头的雾水,自己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任何头绪,于是问:“昨天?”   “没事,你先去检查一下身体,治病的过程你总记得吧。”我不想让他在还未稳定的时候,听到那么多不理解的信息,岔开了话题。   正巧这时赵叔叔推门进来,彻底把这个话题打断,他笑着说:“你爸爸说让你赶紧治好回去干活,他那把老骨头可不想再累了。”   小护士是掐着时间过来查房的,看到何连成醒了过来,问我:“醒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我说。   “去检查一下吧,虽然现在看着很稳定,但是各项指标还是要看一下的。”小护士笑着说。   何连成也知道自己在治疗,非常配合的进了治疗室,各种仪器重新连在他身上,他躺在那张床上,一歪头看到了玻璃外面的我们,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笑里还有企盼。   这种笑容和眼神才是我熟悉的,在看到他下意识牵挂我们的表情以后,我紧了半天的心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是真的,我所熟悉的连成回来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我看他越看越顺眼,在五官里找出与连成百分之八十的相似。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问赵叔叔:“赵叔叔,你有没有觉得,表情和习惯才是一个人存在的标志,现在的何连成与原来整容前,似乎没多大的区别。”   赵叔叔呵呵笑着说:“我看也是,原来程新板着一张脸,看着像谁都欠他二百万似的,还是这个连成我看着顺眼。”   宽宽听懂我们在聊什么,把整张脸都贴到了玻璃上去观察里面的何连成,小鼻子被自己挤得扁扁的,看了几分钟才回头看着我说:“现在和照片上的爸爸有点像了。”   何连成在检查过程中,不时回头看我们,那种眼神带着眷恋,带着热情,带着企盼。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好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是一种软而甜的棉花糖,把我的心全部填满,再一点一点溢出来,温暖着整个人,整个空间。   宽宽站在玻璃前,一直看着何连成做各种检查,过一会儿就回头看我一眼问:“爸爸这样检查疼不疼?”   他对何连成的小关心,让我心疼。何连成大概也知道我们在说着什么,时不时投过来一个安心的笑。 第067 谢谢爸爸救我   他检查结束以后,被推了出来,看到我和宽宽在外面等着他,那种眼神就像里面沾了胶一样,扯也扯不断。   “乐怡。”他从病床上支起了上身,望着站在门口的我,语气里都是不舍。   “我看一下检查结果,你们先回去。”我对他微笑着说。   “不。”他止制了推着他离开的护士,伸手把宽宽拉到自己跟前说,“咱们等妈妈一起回去。”   他说着望过来,眼神里的宠溺让我觉得心砰砰直跳,向他微微一笑,快步走向医生。   医生拿着一叠子的检查指标,翻着给我看,同时说着:“现在从检查结果来看,各项基本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他的脑电波在轻微的刺激下也趋于平稳,这属于正常人的反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好的治疗结果,是我们没想到的。恭喜你!”   “您是说,他很有可能全部好了?”我问。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治疗结果很理想,至于更多的检查,明天才能出结果,到时候看了以后综合分析。但就眼前的情况来说,他恢复得非常快。”医生再次重申了一下,他说的是现在的情况。   虽然我心里对于明天的结果还有一点担心,但大部分担心都松懈了下来,心里想的是他刚才那种熟悉的眼神。   回到病房,何连成又挂了一瓶水,补充一下因为做各项检查导致的体液不平衡,然后一起回到了住处。   他忽然变得很粘人,就连我做饭的时候他都时不时拉着宽宽过来看一眼。我觉得特别不适应,但是他粘人的这种感觉又给我一种不能抗拒的熟悉感。   赵叔叔看到何连成帮我把菜端到餐桌上,笑呵呵地说:“你们要是能完全合好,我也算没白来这几个月。”说完看了看手里报纸的日期说,“哟,要是能按照计划回去,还赶得上去香山看桃花节呢。”   赵叔叔是医界大拿,同时也是一位国画爱好者,每年春天都会去香山的桃花林采风,用他的话说,那后山的万亩桃花,一眼望不到头,让人真有误入桃花源的感觉。   我在帝都时间不算短,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怎么出去玩过,仿佛户外活动与我绝缘一样。   我们围坐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听赵叔叔说春季百花盛开的西山景致,只觉得心里羡慕得很。   宽宽听得嘴张大了,都忘记合上,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滴。   赵叔叔瞄见宽宽的样子,一下就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宽宽说:“还没说到夏天桃子采摘呢,你咋就馋成这样子了?”   “赵爷爷,桃花谢了是不是都要结成桃子?”他说着,下意识地把手指头放进了嘴里。   “就知道你馋了,到时候带你摘桃子吃。”赵叔叔笑着说。   我顺手抽出纸巾,擦干净宽宽快要流到胸口的哈拉子,拍了一下他的小脸儿说:“别净想着吃了,把碗里的饭先好好吃了。”   何连成虽然也拿着筷子在吃饭,眼睛却一直在我和宽宽的身上转悠着,嘴角噙着满满的笑,时不时就会忍不住,然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饭后,他抢着帮忙洗碗,让我感动不已。   “你陪宽宽在客厅玩一会儿,我去收拾。”他迅速站了起来,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宽宽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哇,爸爸换了一个人一样!”   今天的何连成与往日不同,在今天之前,宽宽记忆里的程新基本上是不会进厨房的,他每天吃完饭,把碗一堆就转身上楼,或者牵着宽宽出去玩。   因为本来就不算熟,我对他也没提过任何要求,自己去收拾清洗,然后再出来带宽宽睡觉。   今天,真的是换了一个人。   “妈妈,爸爸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么?”宽宽今天晚上兴趣不在电视上,偷眼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何连成,精灵鬼一样戳了戳我的胳膊小声问。   “嗯。”我应了一声,嘴角的笑忍不住就溢了出来。   何连成洗好碗筷出来,看到我和宽宽还在客厅,脸上露出大大的笑问:“一起出去走走?”   “好呀!”我还没说话,宽宽就抢先替我回答。   “走吧。”何连成解下围裙,拉起宽宽抢先走到前面去开门。   赵叔叔累了一天,吃过饭就去楼上房间休息了,现在楼下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庭院里暖风习习,有一阵暗暗的不知名的幽香飘了过来。   我们三人走了一小段路以后,何连成弯下腰拍了拍宽宽的小脑袋问:“累不累?要不要爸爸抱着走?”   宽宽听了他的话,回头看我,那眼神里有企盼。   我心头一酸,从他记事起,几乎没被男人抱起过。何则林年龄太大,宽宽小时候他抱着毫无压力,等到再大一点儿,抱着走一小段路就会吃力。我看了以后,也不忍心,就一直跟宽宽说爷爷身体不好,不要闹着让爷爷抱。   “没事,你累了就让爸爸抱着走。”我向他点了点头。   宽宽一头就扎进了何连成的怀里,两人走在我前面,宽宽的小脑袋搁在何连成的肩膀上,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吸溜着鼻子说:“爸爸以后都会抱我吗?”   “会,只要宽宽觉得累了,爸爸就抱你。”何连成的鼻音也很重。   宽宽想了想,才认真地对着他的颈边说:“爸爸,我以后不说你现在太丑了。”   何连成听到这句话,低声呵呵笑了几声,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这种感动让人伤感的时候,宽宽就像一个灵动的调味剂,一下子把气氛调节了回来。   我们在绕着小路慢吞吞走着,因为有宽宽在场,何连成也没说别的话,只是不停地问着宽宽这段时间的吃喝住用行。目光时不时投到我身上,那种眼神让我忽然找到了原来在一起的感觉。   宽宽到底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春节前那一件事。   他不知怎么想起这件事的,忽然开口说:“爸爸,你那一天去救我的时候,像个电视里的英雄。”   何连成一怔,问:“哪天?爸爸去哪儿救你了?”   问这个话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知要坏,呵住宽宽说:“别和爸爸说这些,说点开心的。”   宽宽并不懂我这个话的意思,可能也是觉得好容易找到了和爸爸的共同话题,马上驳我说:“这就是开心的呀,要不是爸爸去救我,我都被坏人冻死了。”   何连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勉强压住自己的脾气,耐心的柔声问:“给爸爸讲讲好不好?爸爸记不准了。”   宽宽一下就兴奋起来了,连说带比划,把那天绑架的事说得惟妙惟肖,何连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等到回到住处,他抱着宽宽对我说:“今天我哄你睡,好不好?”   宽宽摇了摇头说:“要妈妈一起。”   我觉得略微有点尴尬,但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拒绝孩子,于是跟着他们两个上了楼。   今天晚上的宽宽,可能是因为兴奋,很不好哄。   等到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以后,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   何连成低声对我说:“咱们出去吧。”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才算松了一口气。   来到客厅,他在我对面坐好,认真地盯着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宽宽的身上?”   我想了想了,只能照实说:“不知道是谁干的,查到现在还没任何线索,就像幕后的人失踪了一样。”   何连成紧紧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和医生说一下,加快治疗,我想早点回家。我何连成的儿子,被人莫名绑架,我若是查不出来是谁做的,也愧对这张人皮了。”   他语气很重,我看得出他动了真气,但是也知道此时着急与事无补,于是安慰他道:“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但是公安部门一直在查,没有有价值的线索,你现在急也没用,先把身体养好,然后咱们再回去。”   说完这些,我又怕他还是着急,试着用最简单的话说:“你中间有过失忆,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后来重新出现时,我以为你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后来发现,你就是何连成,只不过是没有记忆的何连成。后来,才有了这次的治疗!”   “那我到底都做过什么?”他有点不敢相信,但是还有着最基本的理智。   我终于看到了他,我所理解和认识的何连成,于是说得更加详细一点。   这些事,他不管想不想得起来,都是他必须知道的。我也有义务让他知道,在他不记得的那段程新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样他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完整的去看。   如果用一个记忆不完整的何连成,去面对记忆完整,甚至了解整个事情过程的人,那我们必定没有一点胜算。   我期待着何连成能够想起过去,把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魉全部找出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他完全健康的情况下,我不想他冒险。 第068 大问题小问题(为易阳Vincent打赏钻石加更)   “不过,你现在着急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这里接受完整的治疗,然后完整的的回去,一切都还有解决的办法。”我最后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乐怡,我真的是挺不负责任的男人,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人欺负,自己的老爸这么大的岁数,还在为我的事跑前跑后。他现在应该是带着孙子,在家养老的年龄……“说到这里,他说不出话来了。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何连成,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饱含热情,而不是程新那样的赚钱机器工作狂。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你在慢慢回来。”我探过身子握紧了他的手。   他抬头看着我苦笑了一声说:“是,只是晚了好几年。”   “晚总比没有的强。”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说。   他微微一笑,表情松懈下来,然后轻轻俯过身子,我下意识的一躲,他的唇落了空。   我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反应,他表情有点失落,掩饰一样笑了笑说:“没关系,慢慢来。”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看到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   明天还有一些辅助治疗,他不能熬夜浪费体力的。   “好。”他轻声和我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些没有他的时间里,我一个要硬扛了这么久,心里并不是没有怨愤的,只是那些怨愤在听到他今天的话以后,竟然消失了不少。   只是,我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他?   明明已经知道他就是何连成,他也将要完全记起我的过往了。可我看到他对我的亲密动作时,还是会躲闪,还是觉得不自然。   长叹了一口气,我回到卧室,看到床上的宽宽睡得正香,小胖腿踢掉了被子,露在外面。   扯过被子轻轻替他盖好,我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宽宽到来以后,就像是何连成的小福星,一切治疗都顺利起来,中间即使有点问题,他也都凭意识扛了过来。或许,在男人心里,血脉的联系,比爱情更为可靠。   因为第一次治疗以后,他的反应超出了医生的预期,所以中间中断了三天,直到他们认为一切正常以后,才又继续下面的治疗。   这三天时间,宽宽过得最开心。   何连成每天都会带他,顺便拉上我一起出去玩,街边的甜品店,儿童游乐场,花店,服务装,还有玩具店……他带着我们几乎跑遍了。   赵叔叔皱眉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购物袋,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才算知道,为什么年轻人都存不下钱了,敢情是这么花出去的呀。”   何连成呵呵一笑说:“赵叔,我这不一样,我是为了弥补一下这几年的空缺。”说到这里,他摸着宽宽的头说,“孩子的成长,我缺席了两年,想尽可能快的弥补一下。”   赵叔叔呵呵笑着说:“好好好,你能这么想,你老爸听到以后,也会高兴的。”   接下来的治疗在我看来很顺利,在何连成进入治疗室以后,我曾和医生讨论过,他会不会想得起关于程新的那一段记忆。   医生给的回答是,可能会很难,如果刻意刺激让他非记不可,可能会引起记忆系统的混乱。他本身的记忆和性格应该是非常抵触这段关于新人格的记忆。   关于程新的那一段,我们不知道如何称呼,医生称他为新人格。   其实不管是程新,还是何连成,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的性格特征而已。人都是多面体,所处场景和环境不同,人的表现就会不同。   只是失忆这件事,会让某方面的性格格外蓬勃的发展一段而已,我相信何连成对于宽宽的牵挂,会让他彻底好起来。   最后一次治疗以后,他比我预想中醒得要快,只在病房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就眼神清明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以手,定定地望在我身上,轻声说:“乐怡,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一下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   只有我,只有我们才理解“我回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眼睛里眷恋无比。   宽宽不失时失地扑过来,刷了一下存在感,喊道:“爸爸,你完全好了吗?”   何连成抱起他,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说:“爸爸好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我隔着玻璃看到主治大夫在外面向我招手。   我心知必定有事,按下心里难耐的情绪,对何连成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推开门,主治大夫的当严肃,我一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他拿着手里的一堆检查资料对我说:“有件事可能是祸得福,但我们必须让家属知道实情。”   “怎么了?”我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你看这个。”他从其中抽出一张,“这是么三治疗的时候,用到的所有药剂。”   那是一张清单,最前面一列是时间,第二列是药品名称,第三列是用量,第四列是每分钟增加多少剂量的标注。   我基本上看不懂,只能看个大概。   这时赵叔叔也走了出来,戴上眼镜拿起这张纸看了起来,看完他帮我问了一句:“剂量出了问题?”   “嗯。”医生应了一声,“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预计的剂量是这个数值。”他点了一下备注里写的一个数值范围,然后点到了最后一列说,“但是这是实际用量。”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这个门我汉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实际用量比他预计的要多出五倍多。   “这大概也是三阶段第一次治疗时,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赵叔叔说,“这是事后发现的,至于是仪器的问题,还人为的,还在查。总之,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叔叔抬眼望着我,里面全是震惊:“到现在我只能说句老天开眼,连成有福了。”   我点了点头,这几句话让我的后背起了一身的汗。如果是仪器问题,那我心里还稍稍安一点,如果是人为的,到底会是谁?把手伸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这些不需要我去查,医生既然正面和我谈了这个问题,下面的事我相信医院也会给解决的。毕竟他是可以在治疗成功以后,瞒住这个事情的。   但是他对患者的责任心让他没这么做,不管是不是偶然的,他都会查个明白。   送走医生,赵叔叔叹了一句:“没想到国外的医生是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不仅看结果,也控制着每一个过程。如果是在国内,估计这样的内幕你就不会知道了。”   我深有同感,在这里就医,能感觉到来自医护人员的尊重和爱心,他们是真正把你当成患者来看待的。相信去过医院的人都深有同感,每次去排队挂号花了两个小时,五六分钟医生就把打发出来,各种检查各种开药,甚至在开检查单子时,会闹出不少让人无语的笑话。   “是,如果这一次不是连成命大,就会酿成重大的医疗事故,他们医院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愿意要这样侥幸得来的成果,所以一定会严查到底。”我理解医院的做法。现在是没出问题,如果出了问题,这个治疗方案与我们所签字的有出入,医院所要承担的赔款是巨额的天文数字。所以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医院都不可能把这件事轻易揭过去。   我和赵叔叔回到房间,何连成看了我们一眼,碍于宽宽在场,没有追问。   他休息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就一起回到住处,宽宽被赵叔叔刻意带出去玩,何连成才找到机会问我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门口聊得时间不知道,什么事?”他问。   我知道他必定会问,他不是程新,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异常关心,而且这件事也没必要瞒了,我就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听完以后冷笑了一声:“真的都拿我当傀儡当惯了。”   “这件事情医院会去查清楚的,咱们先看看是谁吧。”我说。   “还用看?”他摇了摇头说,“猜也能猜得到。”   我不知道他怀疑的是谁,但是他没继续说下去,我也就没追问,现在的他受不了太大的刺激,还是温和的由着他自己去想的好。   “关于程新的那段记忆,你记起来了?”我试探着转移了话题。   他苦笑着说:“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这样的性格,拿工作当老婆一样疼。”   说到这里,他略含歉意地看着我,我们不由都笑了。这和原来与程新之间偶尔的说笑不同,这种笑有一种叫作默契的东西在里头。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总算回来了。”我故作轻松,“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他一直用那种宠溺死人的眼神看着我说:“只要是你准备的,吃什么都是美味。”   虽然知道这话有水分,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第069 终于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周,何连成需要每天去做复检,在最后一次检查以后,我们终于听到了医生特赦的话:“如果你们愿意出院,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谢谢医生,我们这就准备办出院手续。”我对医生说道。   他前脚转身离开,我就觉得身子立时悬空,何连成猛地把我抱了起来,大笑着说:“终于能回家了。”   我知道他有多急切的想回家,何则林一个人在北京扛着,他不放心。身为人子的人,在看到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和不放弃以后,这种迫切的想承担,我都能理解。当年,我知道我老爸为我所做的事以后,也是这样的心情。   我们基本上没耽误,第二天就直飞帝都了。至于药剂过量的事,医院在查,但是被怀疑的人已经离开了医院,他们报了警,警方已经介入。并且在我们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一有消息就会及时通知我们,并且嘱咐了何连成必须每隔三个月回来检查一次。如果三年以后状态稳定,这次的病算是彻底治愈了。   宽宽知道马上就能见到爷爷,整个人也兴奋得不得了,到了飞机上哄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这一路上,何连成一直悄悄握着我的手,除非宽宽闹起来,他才会松开。   到了帝都,华灯初上。   何则林亲自来机场接我们,宽宽看到爷爷的时候,大叫着跑了过去,差点把爷爷撞个跟头。   何则林抱起他,嘴里问着:“宝贝,想没想爷爷?”   “想!”宽宽响亮的回答,然后眼圈竟然还红了,还想说什么,小嘴一扁竟然掉下了泪珠子。   孩子最是真性情,一说起想念的话,可能是勾起这几个月以来对爷爷的思念,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   何则林看到宽宽这样,也不由红了眼圈,看到我和何连成时,就显然没那么激动了,只是清了清嗓子,定定的看着何连成说:“回来了?”   “爸,我回来了!”只这两句简单的对话,二人都红了眼圈。   人多也不方便说什么,何则林转头看了一下我说:“乐怡,你辛苦了。”   “叔叔,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摇了摇头,伸手去接他怀里的宽宽。谁知小东西竟然又往何则林的怀里钻了钻,躲开了我的手。   “宽宽想爷爷了,爷爷抱着。”何则林对宽宽宠得不行。   祖孙二人关系好,也算正常,他几乎从记事起就跟在何则林身边,我这个妈妈经常在生活里以客串的身份出现,只不过先天的血脉关系牵扯着,他才对我格外好。而爸爸更是存在照片中好几年,才新近冒出来的。所以在宽宽的生活里,爷爷才是最重要的人。   回到车上,我才问:“元元和童童呢?”   何则林说:“两个孩子有点发烧,我让曹姨在家照顾着,就没带来。”   我听了就不由心急,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两个,每天晚上的视频根本不能缓解相思之苦,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两个孩子身边。   何连成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低声说:“别担心,曹姨照顾孩子很有经验的。”   所幸一路出奇的顺,一向巨堵无比的机场高速竟然没有堵车,回到家里,曹姨闻声迎了出来。   “曹姨。”宽宽扑过去先乖巧地打了招呼,不等我们开口问,小东西就开口问:“元元哥哥病好了么?”   何连成被他逗笑,摸着他的头说:“还挺知道关心人呢。”   宽宽仰头一笑,拉着何连成就往里走。何则林与赵叔叔还有话说,就对我道:“你先去看看孩子,我和你赵叔叔先聊一会儿。”   一进房间门,我就看到了两个孩子似乎是刚听到楼下的声音,穿着鞋子跑到了门口,与我们正走了个对脸儿。   “妈妈回来了!”童童兴奋地扑了过来。   从他们出生到现在,没有离开过我这么长时间的,一句妈妈喊出口,不仅是孩子落了眼泪,我也不争气地红了眼圈儿。   何连成站在一旁,宽宽过去小心地牵着童童的手说:“哥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羞。”   不记得谁和我说过,孩子劝孩子最管用。也不知道童童是为了在宽宽面前树立自己做哥哥的好形象,还是真的被他说得有点害羞,竟然用力忍了忍,把眼泪生生忍了回去,一边擦着眼睛一边问宽宽:“谁说我哭了。”   这一回,眼圈虽然红着,却是真的笑了。   我这个妈妈在三个孩子中间,基本上插不上话,小哥儿仨叙完旧以后,情绪都稳定下来,我倒是真的省了不少事儿。   这时宽宽拉着何连成介绍郑重地向元元和童童介绍说:“哥哥,我也有爸爸了。他就是我爸爸,没有死掉,只是有一段时间忘记我了。现在我爸爸全想起来了!”   这一段话一说出来,何连成就完了,现在红眼圈的反而是他。   何连成有点尴尬,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和元元童童解释这两年的事情。两个孩子知道他是程新,从来没想到过会是何连成,都异常愕然地看着我。   我只能细细解释,最后两个孩子虽然都一脸恍然地点了头,眼底深处却依然是疑问。   我知道他们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一直瞒着他们。我觉得不好在何连成面前解释,只好挨个抱了一下,以示安慰,同时轻声说:“事情有点长,妈妈以后再解释,好吗?”   好在两个孩子懂事,没继续追问下去。   我摸了摸他们的额头,两个孩子还稍微有点发烧,略微玩了一会儿,神色就有点倦了。我找了个借口让何连成带宽宽出去,自己哄两个孩子吃药睡觉。   元元这才小心地问我:“妈妈,以后是不是都要和程叔叔在一起生活了?”   我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孩子却提前想到了,而且他还真的把我问住了。   想了想,我反问:“宝贝们觉得呢?想不想和何叔叔一起生活?”我特意把程叔叔的称呼改了过来。   “他真的是何叔叔?”童童的注意力成功转了过来。   我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耍这些小聪明,但有时候他们的固执让我不得不转变方式来问。   “是的,他确实是何叔叔,妈妈在搬来何爷爷家住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那个时候不敢肯定,而且他因为某些事情忘记了不少事,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以前,用程新的名字出现时,才会对你们有那么陌生的表现。”我简单说完,把何连成放在门口的玩具拿了起来,说,“这就是何叔叔给你们买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元元虽然这样说着,但表现出来的也是兴致缺缺。   其实,我理解两个孩子的心理和感受,每当他们习惯一个生活节奏和模式以后,我这边就会有变动。   原来小的时候,已经完全习惯生活里只有妈妈的时候,突然出现了爸爸,还出现了一个何叔叔。   在他们接受了何叔叔以家庭成员的身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以后,何叔叔突然死亡了,然后我们又变成了母子三人,他们才又慢慢接受了爸爸。   在他们习惯了这个模式以后,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程新,再对程新不再有好奇反后,程新又变成了何连成……   如今,或许还会有其它变化,我无法向孩子们保证什么,只能尽量的告诉他们真相。   因为是重感冒,又吃了药,和我说了这一会儿话,都有点犯困了,我把他们哄上床,又轻声说了一会话,两个小东西就都闭上了眼睛。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让孩子接受现在的何连成。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宽宽已经慢慢喜欢上了何连成,特别是在何连成恢复记忆以后。我从两个孩子的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何连成在走廊尽头的小窗子前站着,他望着窗外,背对着我。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轻声唤了一下我的名字。   “宽宽呢?”我问。   “睡了。”他简单回答,笑容温和。   我慢慢走过去,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重新回到这里,我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段时间程新在这里的表现,想想……”他停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感觉像个傻子一样。”   “只要你回来就好,其它的慢慢来,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说。   “是,只要有你在身边。”他慢慢俯身过来。   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躲开了,然后有点不知所措地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慢慢来,我会等到你再接受我的那一天。这两年多,我确实让你失望了太多。”他轻声说着,手上用力把我拢进他怀里。   现在已经到了初夏,外面月色正好,把窗外的花枝投影到走廊的地板上,一枝一叶都有些温情的意思。 第070 转机   元元和童童的感冒在我们回来后,又持续了三天才算彻底好。因为生病,曹姨每天都单独给他们两个做清淡的饮食,到了好的那一天,两孩子看到主餐桌上的肉,简直跟小狼崽子一下,眼睛都绿了。   “不能多吃啊!”我叮嘱了一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米饭。   “知道了。”两一边应着一边就飞快地下筷子。   可能是宽宽从小不在我身边的缘故,吃饭向来听话,不等我照顾,自己端起米饭碗,拿起的小筷子叉子齐上阵,把爱吃的都叉到碗里,伴着米饭呼呼吃了起来。   何连成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电话嗡嗡作响,他站起来到柜子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美国那边的,我接一下。”说着他接通了电话,走到外面的阳台上。   何则林看他一眼说,轻斥道:“吃个饭都不安生,越长越回去了。”   他虽这样说话,脸上却笑意。最近这三天,何连成全面投入工作,把何氏的一些旧疾都整理出来,列成册子,晚上的时候父子二人就在书房商量着如何应对。   做大一家企业至少需要十年二十年,但是做毁一家企业,恐怕只需要一到两年,甚至几个月。   何连成在了解了何氏总部的情况以后,就满是忧虑地对我说:“真没想到,两年多没看,何氏已经烂到这个程度。”   我不了解集团内部的具体运营,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了?”   “董事们各自为政,每人名下或者孩子们名下都设立了公司,假公济私的手段用得太高超了,在公司董事会上一致通过各个项目外包来做,把外包价格报得高高的,公司白白去拉进来业务,还要搭上钱去找外包公司来做,一来一去成本远远高于利润,甚至有些项目明明赔钱百分之二百了,项目报告上还写着运作良好。”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这不都是表面的,股权私底下被胡乱转让,许多分公司权责清,股权不明晰,甚至找不到现在的大股东是谁!”   他越说越气,手重重捶在桌面上,震得烟缸猛然一跳。   “根由在哪儿?”我问。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和何萧全权接手公司的那八个月脱不了关系。”何连成叹气道,“以为同为儿子,他不管如何会给老爷子留条后路,没想到竟然是下了这样的狠手的。若是我两年前真的死了,怕是何氏撑不了一年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何氏集团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一次算是真正了解了。   当然,何连成又不是商界超人,这么多问题非一日之寒,当然也可能在短期之内解决。只不过问题找到了,再一个一个去解决就是过程和时间的问题。所以以何则林对何连成,现在是越看越顺心,连带着对我,也更加亲近起来。   我正想着,玻璃门轻轻一响,何连成走了进来,冲我们笑了笑说:“曹姨,你也坐下吃饭,不用给他们盛了,我来。”   他说着接过正给元元添饭的碗,去电饭煲里盛了一碗香甜的米饭过来。   在我身边坐下,我轻声问:“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不要紧。”他抬头看着何则林说。   我怎么都觉得他这句话不是回答我,是刻意说给对面的老爷子听的。   何则林听说是生意上的,点了点头说:“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说,吃饭的时候都不安全,让孩子们怎么想?”   “爸,知道啦!”他拖着声音应道。   气氛顿时就轻松起来,这么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三个小东西也吃得多一些。不像原来,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单独吃的时候,他们两个基本上是数着米粒进肚子的。   现在吃饭的人多,好像食欲能传染一样,三个孩子都乖极了。   等到饭后,三个孩子放下碗,就要出去溜金刚,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再也不放心让曹姨一个人去跟着,我与何连成也跟在了后面,在小区里溜达一圈消消食,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金刚现在长大了很多,基本上已经是成年小狗了,白色的发更长,一跑起来就像个雪球一样。三个孩子跟着它又跑又跳,一路之上都是欢笑。   三个孩子安置好,我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澡以后去睡觉。   却在宽宽的房间外头看到了何连成,他显然是在等我,看到了出来四散的眼神收到一起,笑着迎了过来问:“都睡了?”   “给孩子们养只狗挺好的,运动量不由自主就大了,一累就容易哄睡,睡眠质量也高。”我说。   “咱们到楼下走走?”他问。   “还没走够?”我问。   “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没个够。”他一语双关。   我不再说话,生活当中重新接受了他,可是在某些事情上,我还是有排斥情绪。   在楼下庭院里,他抬头看了看依然亮着灯的何则林的书房,低声说:“刚才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那边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已经交由警方处理了。”   “谁?”我急问。   “袁征,大姨妈。”他说出这两个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我记得小时候,大姨妈最疼我,每次我要是挨了打,她都会数落我爸和我妈,说孩子家家的管这么严做什么。后来,我长大一点以后,每次见面都带我去吃好吃的,好玩的,给大笔的零花钱……”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我稍微靠近他一点,看着他紧皱起来的眉,伸手去抚平,说:“此一时,彼一时,环境不同,人难免会变。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需要想想,但这件事也瞒不了我爸多久,毕竟涉及到公司的经营,瞒着他没什么意义。”他继续说,“我甚至有很大一段时间,觉得我大姨妈才是我亲妈,因为她总是能满足我任何的要求,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你再想想吧,毕竟这是你的家事。但是不管你怎么做决定,这一次的事不能这样算了,毕竟他对你起的是杀心。”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残忍,但是这是事实,我必须让他看清楚。   “我懂,你放心。我知道我的任何意外,都会给你和孩子的生活带来灭顶的伤痛,也会格外看重自己的生死。”他反手握住我,用车攥了一下说,“我找机会和爸爸说,你就别开口了。”   “好。”我满口应了下来。   这本是他们的家事,我不该多言,但是涉及到何连成的家事,我又不得不多言。不管我们两个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孩子是不能再没有爸爸的。   “其实我什么都不说,大姨妈这一次也算是受了个教训,那边的法律虽然也有漏洞可钻,但这样的罪至少要担上三四千万的罚款。”他轻轻地说道。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这样算了。”我补充了一句。   每个人犯了错都是要付出代价了,所以才有了法律,来替老天行一些公道。   小孩子是因为没有自控能力,而且他们犯错不会太大。大人则不一样,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应该很清楚后果,所以既然这样做了,那就说明他能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乐怡。”他轻声叫我,把我拉到他跟前,我甚至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睫毛扫过我额头的麻酥感。   他在我额头轻轻点了一下,低声说:“谢谢你还陪着我,谢谢你还等着我。”   我刚抬头想说什么,就被他搂紧了腰,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别说话,我抱你一会儿就行。”   时间滴答着过去,他终于松开了搂在我腰上的手说:“走吧,你先休息,明天接送孩子的事又是你的。我再去找爸爸说点事儿。”   我点头应下,心里微微有点难舍刚才的温情。   袁征事情我还没听说有什么结果,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他是失联了很久的何萧。   他是在晚饭时分出现在何宅的,一进门就笑着环顾了四周,看到曹姨就自来熟地说:“曹姨,帮我盛一碗饭。”   何则林重重摔下筷子,抬头看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他脸色微微一红,拉了一把空椅子坐下,对何则林道:“爸,怎么说我也是您儿子,回来吃顿饭不行了么?”   这话没错,他确实是何则林的儿子,回家吃饭想必是没问题的,可关键是,你都干了什么事,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来吃饭吗!   我恨恨地想着,差点把手里的碗扣到他头上。   但是,在这个家里,我毕竟不是当家人,我忍下气愤,看何则林和何连成的反应。   “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何则林大声呵道。   “爸,当着小侄子们的面儿,您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何萧提到了孩子们。   我忽然发现两年多没接触,何萧的性子又变了。原来他不管做什么事,凭的是计谋,现在怎么又加上不要脸了?这种厚脸皮,一般人可学不来。 第071 我要砍断那根线   何萧施然坐了下来,犹如一家人一样吃饭。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脸皮还是太薄了,于是放下筷子。孩子们没大人的这些计较,只不是再说闹,低头吃饭。   何萧选的时间很好,何则林不可能当着三个小的对他撕破脸皮,一顿饭就这样气鼓鼓的吃了下去。   一看到三个娃搁下饭碗,我马上就找了个借口带三个孩子出了门,临出门前,拿上了自己的手机。   “妈妈,何叔叔怎么了?”元元到底是最大的,一出院门就问。   “可能和爷爷有事情要商量吧,咱们出去带金刚散步。”我尽量不提中间的阴私,男孩子天性就应该阳光向上,这些不知道也好。   宽宽却在牵起金刚以后,突然问:“叔叔原来是和我一起住的,后来爷爷把叔叔赶了出去,他们都以为我睡了,其实我没睡着。”   “为什么?”童童问。   三个孩子不等我插嘴,就以宽宽为中心,自顾自的讨论起来。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一些东西全凭自己的能力去理解,不再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知道,反正爷爷生了那么大的气。”宽宽用胖胖的小胳膊比划着,“爷爷让他滚出去,说别再回来了。”   元元若有所思,宽宽可能也有意在哥哥面前表现,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对了,好像他回来就是向爷爷要钱的。”说到这里,他把金刚的绳子塞到我手里说,“妈妈帮我牵一会儿。”   然后,他就演着何则林的样子表演起来,一只小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指着前面的金刚说:“就知道要钱,集团给了你还不知足……”   说完,他挠了挠头说:“好像就这样子,反正爷爷是被气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妈妈来家里住以前,还有哥哥们搬进来之前。”宽宽想了想说。   我们都忽略了他们,小东西嘴巴还挺严,若不是今天何萧闹了这么一出,元元和童童这么好奇,估计他想不起来和我说。   不过到底是孩子,注意力不在这件事说,只简单说了这么几句,三人就又牵着金刚冲到了草坪上,一阵疯跑。   何萧和我的过节,目前来看,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奶粉一件,其它的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暂时也不会往他的身上按。所以现在关于集团控制权相争的事,我没办法正面插手。何连成决定要定了,他手段比我高,也用不到我插手。   所以我在外面带着孩子,一边想一边走。   我们四个人差不多走了四十分钟以后,三个孩子想回去,我不想他们看到家庭大战的场景,给曹姨打了个电话。   “曹姨,家里现在没事了吧?”我试探着问。   “还要有一会儿,咱们小区对面开了个儿童游乐城,你去看看,等一下我给你打电话。”曹姨委婉地说着。   我明白她的意思,叮嘱了一句:“让老爷子注意身体,其它的事都好说。”   “我会注意的。”曹姨说道。   我挂了电话看了看不远处的孩子们,说晚上带他们去游乐城玩,一下都兴奋起来,家里的那个不速之客被扔到了脑后。   宽宽这个年龄才是最喜欢各种儿童游乐设施的,一头扎进去就不肯出来,元元和童童玩一些大孩儿的项目,宽宽自觉无趣,又跑过来找哥哥们。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曹姨打电话过来了,我一人奖励了一个冰淇淋,带着三个孩子回家。   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压抑,这种感觉很奇怪,有时候人走了,事情结束了,气场却还在。或许这也算是灵异事件了,或者是人精神力对外在的影响力太强大?   不过没时间想这些,何连成从楼上下来,看好看到我说:“刚准备去找你们,回来得还挺快。”   “嗯,他们玩累了。”我们都故意不提刚才的事。   把孩子们哄进房间,何连成就找我单独谈话了,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休息,我们去了客厅外面的阳光房。那里种着一些绿植,放着孩子们的玩具。因为曹姨的细心打理,现在一部分花草已经悄悄打起了花骨朵,一走进去就暗香浮动。   “今天晚上他过来,是为了让集团再对翰华注资。”何连成开口直接说,“袁征虽然不希望我能想起自己是何连成,但对于何萧也是没好印象的,在我以程新的名字刚回国的时候,她让我强力打压的一个公司就是翰华,所以现在的翰华基本上名存实亡了。前几天老爷子如果何萧不再犯错,翰华就算是分给他的最后的立命之本了,我自那天以后,对这家公司也没再多管。”   “这样他还不满足吗?”我问。   “人的贪欲总无止境,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整个行业当中的佼佼者,高傲又自负得很,没想到在我新带进来的团队的打压下,扛不过一年。前几天我一松手,他马上有了喘息的机会,马上用现有资本向银行借贷,大肆买入一家生物科技的股票,想借这一笔咸鱼翻身。谁知……”   “谁知他判断失误了,一下血本无归?”我试着问。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人在心急的时候,做的决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错的,因为着急以后就没判断能力,听说过这一句话叫火烧功德林吧。”他呵呵笑着解释,“人一发火,基本上前面所做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这也是他应有的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直接说,语气里没一丝的同情。   “他确实也做了不少缺德事,不过我在美国的这些事与他没关系。”何连成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大姨妈袁征。   “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如果不是何萧今天突然出现,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何连成说奶粉的事。何连成对我比较了解,一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必定没什么好事,于是追问:“怎么了?什么事?”   “宽宽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各种凶险都遇到过,奶粉也被人动过手脚。”我说得很慢,生怕他听不清楚。   身为父母,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给孩子最好的。何连成原本对宽宽就有愧疚感,一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怎么!何萧干的?!”   “我说不准,但是当时何叔叔把事情压了下来,我知道的是奶粉是何萧从国外带回来的。”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不管宽宽有没有受到这件事实质的伤害,我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愤怒,一种压抑不住的情绪要冲出来。   “奶粉有什么问题?”以何连成的智商,一定能猜出中间出了什么,但是他还是继续追问清楚。   “里面有致发育迟缓的药。”我直接说。   他脸一下黑得难看,低声狠狠骂了句:“操!真当我儿子死了爹!”   何连成很少暴粗口,这样的事显然是让他动了真怒。不止是何连成,我想每一个做父母的知道这种事以后,都恨不得直接去和下药的人拼命。谁的孩子不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天天当着心尖肉一样的看待。   “我现在知道的就是这些,基本可以肯定是他下的手,只是实在的证据没有。”我有点犹豫,把推测说了出来。这样的事,报警吧时间太长,不报警没确实的证据,拿他也没办法。   “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这都不算证据。”何连成低声吼出这句话,然后对我说,“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的。翰华现在不是命悬一线了么?我一定会让这悬着的线断了!”   我问他要怎么操作,他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件事我自己替儿子做主,你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规则,做好你的那家公司就成了。”   他既然说得这么笃定,我也就百分百的相信他,自己照顾好孩子,看顾好广告公司。每天早上先送孩子,再去上班,晚上提前下班去接孩子们,同时着手准备两个孩子上小学的事。   在帝都上小学极是不易,每个家长都恨不得提前一年做准备,我现在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其实已经算是动手晚了的。   每个学校都有各种限制,本片区的,本市户口的,甚至还要考试,要父母的简历,孩子要做自己的简历,上学前都有什么特长,会什么乐器……各种各样的表格,当然还有就是有没有在本市上社保,连续上社保的时间等等。无数个你想都想不到的条件,把最好的学校资源只留给极少数的孩子。   以楚毅在帝都的人脉,找个好学校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现在觉得楚毅自从何连成重新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接受不了这种变化。   元元和童童的正常亲子时间,我不干涉,基本上只要两个孩子说想爸爸,我都会送他们过去玩两天,周一再接回来。但是我自己心里,对这个男是再度失望了。 第072 西餐厅偶遇   元元和童童虽然与何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在上学问题上,不等我开口,何则林就悄悄帮我联系好了学校,在一天晚饭后用很平常的语气对我说:“乐怡,元元和童童今年秋季就上小学,我前几天和几个老朋友吃饭,不小心提了一下,他们把学校名额联系好了,下个月有个面试,你带孩子们过去看看。”   何则林说完,递给了一张这a4打印的纸,我拿过来一看是帝都某排名前三甲的小学的面试注意事项和需要准备资料的。   这家小学名声在外,一般人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去,我有点惊讶。在我的计划当中,两个孩子上个普通的小学就行了,小学只是培养学习习惯,并不是拼成绩好坏的时候。   “叔叔,这个学校可挺难进的。”我不由说了一句。   “什么难进不难进的,别人家孩子能进,咱们家也一样。你就按上面的要求准备一下。”他说着指了指纸面前,“后面有那个老师的电话,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了,据说是个高级教师,教学水平挺高的。”   “谢谢叔叔!”我认真地说。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则林呵呵笑着说。   这两年以来,他的性格变化很大,已经基本上看不出来的雷厉风行,只要是在家的时间,都拿着一套紫砂壶,坐在阳光房里晒着太阳看报纸,偶尔看看秘书送来的东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亲儿子回来了,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   说实话,何则林的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受不得大的刺激。何连成完全想起过去以后,对老爸的身体格外关注,公司要紧的事基本上都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需要听老爷子意见的,也会提前打好铺垫,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老爷子刺激得犯了病。   一周过去,何连成终于在周五的时候提前下班,下午四点多就到了家里,看到我也提早去接孩子们回来,不由一笑迎了上来说:“事情有进展了,如果不出意外,翰华破产的新闻下周就会出现在报纸牙。”   “先回去写作业,我和叔叔有点事儿说。”我先把孩子们支开,才问何连成,“速度这么快?”   “在我心里,这已经是慢的了。”何连成看着两个孩子背着书包跑到楼梯的身影说,“我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资金去打压翰华的所有经营,一周再不见效果,我这些年的干饭也算白吃了。”   “下一步呢?”我继续问。   “人急必定会出乱,我等着他在狗急跳墙的时候露出马脚。他做的那些事,总会有一个知情人。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能找到把他送进去的证据。”何连成坚定的说。   他语气里信心满满,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替宽宽小小出了一口气。   其实奶粉的那件事不敢细想,若细想下去后果是我不能接受了。如果何则林没发现,如果宽宽把那一批奶粉喝完,会是怎么样!   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后怕。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算小有成果了。”我怕自己再瞎想下去,转移了话题。   “嗯,晚上要不要带孩子们出去吃饭?”何连成满心期待,“你要是没意见,我去和爸爸还有曹姨说。”   “行。”我也想到很久没带孩子们出去了,就应了下来。   何连成带我们去的是一家西餐厅,客人不多,环境优雅,一进门就有穿着制服的侍者面带微笑,亦步亦趋的陪在左右,小心问着几位,吃什么之类。   元元和童童年龄大了,到了这种场倒是显出点大小孩儿的稳重来,宽宽却不一样,左顾右盼的看来看去,看到别的客人桌上点的小甜点以后,眼睛扑灵一下就亮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低声说:“妈妈,要吃那个。”   “好。”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着答应。   这孩子也是怪了,有点像女孩子的胃口,对甜食没一点的抵抗力,爱吃得不得了。每次出来吃饭,不管正餐吃得多饱,临走的时候非要再塞到肚子里一份甜点,所以浑身的小肉捏起来都捏不到骨头,比两个哥哥小时候都要胖一些。   我们人多,找了一张用靠窗的大桌坐下,何连成开始点餐,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他小声而细心的和两个孩子讲一些吃西餐的礼仪,元元和童童瞪大眼睛听着。   这家西餐厅算是比较正式的,开胃菜、汤、沙拉、海鲜、肉类、点心每一道都非常到位,孩子们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吃得倒是很开心。   以前我最多带他们去吃个快餐式的西餐,与这次都不一样。   法式焗葱头汤刚送上来,三个小家伙正探着头要喝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听到有人走过来,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竟然是何萧。   他看到坐在孩子们中间的何则林,笑着说:“爸,真巧,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何则林在孩子们面前,都会控制情绪,声音微微冷了一些问:“是挺巧的,你和朋友一起吃饭,还不去吃?”   “看到老爸,打个招呼嘛。”何萧微微一笑,对着何连成道,“当三个儿子的爸,是不是挺累的,你瞧咱爸,才咱们两个都累成这样了。”   不仅是我,估计元元和童童也听他话里的意思,两下孩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对眼前的汤失去了兴趣,放下勺子。   何连成抬头看着他说:“这孩子怎么样,还要看孩子妈的素质,乐怡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三个也好带。不比某些偷偷生出来的,一辈子见不得阳光。”   他说话很少这么刻薄的,这一次也是动了真怒,一句话把何萧说得脸色青了紫,紫了又白。   何萧刚准备发作,就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远远看到何萧的背影,轻声叫了一句:“遇到熟人了?”   那人问着就走了过来,我看清楚来的也是熟人,白霜的妹妹白露。   “没事,遇到熟人了!”何萧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白露显然没想到何萧遇到的会是我们,面上一愣,复又迅速笑了起来,走到跟前对着何则林叫了一句:“叔叔好,真没想到这么巧。”   何则林对何萧气再大,也不能把这气撒到别人身上,于是勉强笑了笑说:“哦,来吃饭?”   这句话问得挺没水平,白露脸上不太好看,轻轻扯了何萧一把说:“你先回去。”   何萧脾气虽然大,但是对白露的话倒是听得进去,转身离开了。   白露看了看三个孩子,目光落在宽宽的身上,笑着说:“叔叔,您孙子真可爱。”   何则林一看她没要走的意思,又开始和自己攀关系,马上明白她是有事要说,于是截住她的话头:“有事到我办公室说,现在是家庭聚餐时间。”   白露点了点头:“倒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觉得您把爱分得太不平均了。您要是真的看不上何萧这个儿子,就没必要瞒着众人,用大价钱把他养在国外,也没必要在他长大成人以后,给他一个自以为幸福的希望,再花尽心机放到公司,一步一步把他捧到最高,然后又重重摔下来!”   何则林还没开口,白露这一席话就已经说完,然后利落地转身走了。   不仅是何则林,桌子之上何连成脸色也非常难看,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去安抚何则林道:“爸,别生气,没必要。”   何则林长舒了一口气,重复着何连成的话说:“是啊,没必要。”   白露刚才说的那些话,元元和童童是听得懂的,但是孩子们懂事都没开口。宽宽这样的年龄却是自以为听得懂,又敢开口的年纪,看着白露的背影就说:“阿姨好漂亮,就是太凶了。”   一句话把饭桌上的气氛调节了回来,何连成才给他布了菜,放在他跟前的小碗里,他又来了一句:“漂亮阿姨骂爷爷,不是好人。”   这样一来,气氛彻底回来了,刚才何萧和白露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示威,让一个孩子几句话就破了局。   接下来吃饭倒是挺顺,只是何则林表面笑着,食欲却不太好。   饭后回到家,我把最先困的宽宽安置好,才去看元元和童童是不是自己洗好澡了,一进门发现两个孩子都在床上坐着,还穿着出门的衣服。   我走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不换衣服洗澡?”   “妈妈,以后是爸爸对我们好,还是何叔叔对我们好?”元元抬头问我。   他的话把我问住,孩子太早熟也不是什么好事,会把一些你不想回答或者没想好怎么回答的问题提前扔到你面前。   “他们都会对你们好,因为爸爸和你们有血缘关系,你们是他的孩子;何叔叔天天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又陪你们从小长大,有天天相处的亲人感情,也会对你们好。”我想了想,把自己认为最合理不会伤害孩子的回答说了出来。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进去洗澡了。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才一出门就看到何连成在经常等的拐角处等着我,看我走出来,低声说:“爸刚才一回来就叫我进了书房,问我能不能放何萧一条生路。”   我听到这话,气一下就来了,挑眉问他:“你同意了?” 第073 头条新闻   何连成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只是在想该给爸爸一个怎么样的答复。”   我松了一口气,最怕何连成念在血缘关系上突然心软。我与何萧之间除了新仇旧恨,并无其它交情。细想起来,如果一切回到最初我去翰华上班的时候,假如何萧没有后来所做的一切,我与他或许能成为朋友,我喜欢和聪明的人做朋友,但不喜欢和心思不正又聪明的人做朋友。   “我原来不理解爸爸对何萧的态度,自从有了宽宽以后,我的心忽然柔软下来,有点理解老爸了。但是在我自己的天平上,却是一头是自己的亲爸爸,一头是自己的亲儿子。我不想让任何一头的人失望,也不想伤害谁。可是……”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明白他的为难,但是我没办法做出让步。   两人都停下话,空气里就剩下尴尬。   他过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要把我往他怀里拉,我下意识的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他一怔,忽然摇了摇头说:“乐怡,我尽量不让你失望,容我再想想怎么解决。”   我固执地看着他说:“两全齐美的办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到的,甚至很多事情不能两全齐美。我理解你对何叔叔的担心,但是我也让你多想一下宽宽,他是你儿子。”   说完这些我转头离开了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不是再给何连成施加压力,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明确的想法,涉及到孩子,涉及到宽宽,我绝对不会让步,不管对方是谁。即使他想不起来以前,一直以程新的身份活下去,我也会用自己的手段为宽宽讨回公道,只是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更长。   回到房间,我翻出上一次奶粉的检测报告,捏着手里看了一遍,心里更加紧张,何萧敢对宽宽下手,背后不仅仅用了这一个手段,只不过被我发现的仅此一个。如果不是我,不是何则林处处看护宽宽,或许现在的结果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这个人我绝对不会原谅。   这个周末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在餐厅偶遇何萧,一切美好都被打断。周六两个孩子说想去打球,我大网上订好场地,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临出家门的时候何则林看到我,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最终一句话没说,只是问了一句:“出去?”   “是,带孩子们打球去,叔叔要不要一起去?”我说。   宽宽也跑过去拉着何则林,想让他陪着,他摆了摆手说:“爷爷不去了,爷爷等一下还要去公司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说完,又对我说,“我让司机送你们吧。”   我本来想拒绝,但想到那么做太生硬,笑着应了下来说了句谢谢。   下午回来,家里只有曹姨一个人,她准备好晚餐以后告诉我说何连成和何则林都不回来了,公司有事。   当天晚上他们回得很晚,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床就走了。我在想或许这是父子间的博弈,不知道谁先低头,或许说谁先让谁满意。   周一早我还没得到何连成的答复,就先送孩子上学,然后我直接去了公司。现在是早上九点,我在楼下报亭买了一份当天的财经时报,想翻看一下关于翰华的最新进展。   何连成上周末告诉我说这周翰华就能传出破产的消息,我相信这样的新闻一定能上头条,时刻关注着任何动态。   翻到第二版,我眼睛就抓到了“翰华”两个字,但是却并非像我想像的那样。这不是关于破产的坏消息,反而是关于注资的新消息。   我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就蹿了出来,扔下报纸就给何连成打电话,连续打了五通电话,都被他挂断。   他还从来没挂过我的电话,这一次是怎么了?不敢接,还是有其它的事情?或许是他正在忙这件事!   扔下电话重新去看报纸,越看越窝火。   翰华拟今天上午十点与蓝岸集团签定战略合作协议,蓝岸拟对翰华注资二十五亿。   我原来好歹在翰华工作过一段时间,这二十多亿的资金对现在的翰华意味着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出来。   我正在用力翻着报纸,想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明明是已经上了绝路的翰华,却突然之间起死回生了?想到这里,马上打开电脑去查蓝岸投资的背景,一查之下差点把肠子悔死!蓝岸是白家的产业,而何萧身边就有一个白家的爱女白露,昨天晚上我们还见过面!   正在这时何连成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在那边沉声道:“新闻我看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不可能事先没有一点信息传出来,所以现在真假还有待商榷。”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么大的新闻,而且还是这种报纸!”我不相信。   “过了几天出来辟谣,也是有可能的。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动声色的就完成。”何连成一口咬定,“我现在已经找人去查这假事的真伪了,你别着急,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要是被这样悄没声息的化解了,那我的智商一定是退化了。”   “好吧,再看看。”我到现在也没办法,只得暂时相信他,静观其变。   放下何连成的电话,我也没心思做事情。何萧真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每次我们想动手的时候,他都有后招。   现在想来,西餐厅的偶遇就有点像是故意的挑衅,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正巧在同一个餐厅吃饭,在何连成告诉我这周翰华就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与我们偶遇了?   下午一点半,何连成打来电话,一听他深沉的声音我就知道事情大概不好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开口就说:“乐怡,那件事八成是真的,但是周末紧急如开董事会决定的,我有点措手不及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沉默了一下问。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就差一点的时候,突然就失败了!   “我也不知道,我要再想想,晚上回去再说。”何连成沉声说。   “好吧,咱们都想想。”我也挂了电话。、   出了这种事情,照常理来说,我应该先安慰他,可是安慰的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心里现在更气的是他为什么提前没想到这一点。如果是这样处处被何萧压制的话,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自私,可我涉及到孩子,我没办法不自私。   下班以后,我准备直接去接孩子,才走出办公大楼,就看到何连成的车子停在楼门口,他一直站在车门口,看到我出来主动迎了过来。   “一起接孩子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不乐意,也知道他现在能这样的状态已经是用了最大的自制力,一路无话。   我们接上了两个车子以后,车子里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回到家,何则林正在客厅等我们,看到我们两个带着孩子一起进来,问:“一起下的班?”   “嗯。”何连成应了一句。   他看了看时间,对我们说:“今天你们回来得早,我正好有事想和你们两个商量,等一下到我书房来一趟?”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我看了看何连成,他点头应了下来说:“好的,爸。”   我也跟着点了点头。   到了书房,何则林先示意我们两个坐下。   此时天色未晚,傍晚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一屋子金色的暖意。   书房落前窗前米色的真皮沙发上,星星点点玻璃反射的太阳光,看着让人觉得莫名心暖。   只是,接下来何则林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暖心了。   “今天的报纸我看到了,也让秘书去蓝岸证实了,这件事是真的。”他直接看着我们两个说,“前几天我和连成谈地,想让他放何萧一马。我想这事他应该和你说过吧,乐怡?”他转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连成有和我说起这事,但是我不同意。”   不想让何连成在何则林面前担所有的责任,我明确地说出自己当时的反应。   “我知道,你不同意你也能理解。”何则林没和我计较我的态度如何,而是重新点了一下桌子上的报纸说,“今天这事,既然是他自己找到了的办法,解他翰华的燃眉之急,你们能不能就此收手。连成接手何氏以后,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手软。我说得对吧?”何则林又转头去问何连成。   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说:“爸,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你让我想想再答复您,行吗?”   我则是直接站了起来,走出书房。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失礼,可是我如果继续在房间待下去,我怕我出言顶撞会更失礼。   我走到楼梯的时候,何连成追了过来,他叫住我说:“乐怡,你别怪我爸。”   “那我怪谁?我自己?还是你?孩子的事就这样不提不问了么?中间还有那么多的事不明原因,我们就此放手,以后你能保证他不再来算计你?”我猛然回头问他,每一句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我和他,几乎没有发生过这么刺激的冲突,这是第一次,是为了孩子。 第074 巧遇方慕晨   我理解何则林的做法,也明白何连成这一次是被何萧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我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儿,心里的无名火蹭蹭的往上长。   我急步下楼梯,不想在他身边再多待一刻。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他低声叫了一句:“乐怡!”   我没停步继续往前走,走到大门口时,他从后面追了上来,从身后一把搂住我,用力把我箍在他怀里,低声说:“我还在想办法,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我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转身后退,与他拉开距离,然后问:“你有什么办法?难道再来这样一次?不可能了,以何萧的性格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我再想想,我不会让宽宽被这样对待的。”他再次重申。   “你会违背你爸的意思吗?”我问。   如果何连成按照我的思路去做,那就是活生生的兄弟反目成仇。虽然他与何萧并不是一个母亲,但身上至少有一半的血缘是相同的,他们都是何则林的儿子。   “刚才我就想过了,如果我要再次动手,就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一点消息。”何连成盯着我的眼睛说,他双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认真地继续说,“你放心,我会给你,给宽宽,一个交待。”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会给一个什么样的交待。   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不再是那个别人三言两语能劝住的女人,我一字一顿:“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然后转身上楼,不等他跟过来直接关了房门,上锁。   他跟了过来,在外面轻轻的敲门,我就站在门后面,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却不想开,我需要再认真想想。   “乐怡,我知道你能听到。”他在外面停止了敲门,“我也在尽力去解决这件事,只是在想一个不伤害我爸的办法,他现在已经那么大的岁数,我不想他再为我费心费力。”   我几乎想反驳一句“只你一个人心疼又有什么用?有人给他添麻烦,愿意让他费心费力”但是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先休息,一有消息我告诉你。”   然后脚步声慢慢走远,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繁茂的花园,心里苦笑连连。在大家看到的美满表面之下,到底有多少是别人看不到的?   一整夜我都在想,何萧这个人不可能没有软肋。   思来想去,我在天色将亮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于焱!   对,就是于淼!她有多久没出现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她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精神起来,虽然一夜上没睡,也不觉得发困。   我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出门送孩子的时候,发现何连成的车已经不见了,他天没亮就走了?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送完孩子们,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想了想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不管怎么说人多力量大,于淼这件事不管他信不信,我都要通知他一下。   他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找得到于淼,两人也未必有联系。毕竟以何萧的性格,不可能在自己身边按一个定时炸弹。”   “话说得没错,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定这就是他想得不周全,或者做得不周全的地方。你以你们男人的角度来想一下,何萧于白露是真心,还是利用?”我下了车,一边走一边问他。   “试一下吧,记得当时有人说于淼去国外了。”何连成说。   于淼家庭条件不错,独生女,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经了那次的事以后,可能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悄悄就从圈子里消失了,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来到办公室,正好与郑海涛走了个对面,马上叫住他问:“还记得于淼吗?”   “记得,咱们公司原来的大美女嘛,后来突然辞职的。”郑海涛说。   “现在于淼干什么呢?”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不知道,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她辞职以后。”郑海涛补充道。   这也是何萧做事严谨,他在我身边安插了的人,每一个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我再也不肯相信人力公司的推荐了,都是直接去网站上招聘,来应聘的人也不少,从中挑出我们公司需要的,虽然费些时间和精力,但心里踏实多了。   听了郑海涛的话,我忽然想到了于淼在入职时提供的个人资料,马上去电脑里找。还好,第一批老员工的资料还在,我找出她的家庭地址,想下班以后就过去看看。   不管能不能遇到于淼,看到她的家人也是好的,至少能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我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晚上有事不能去接孩子了,让他安排一下。他在那头满口应了下来,顺嘴问道:“你晚上去哪儿,要不要我陪?”   “不用,就去看一个熟人。”我简单说道。   他追问:“史兰?”   “不是,不过用不了太长时间,估计晚上八九点就到家。”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下班就打车走奔于淼的家庭住址,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社区,位于帝都的西北五环外,出租车司机把我放到地儿说:“这片儿分五十多个区,我还真不知道你去的十七区在哪儿,要不您下车再问问,或者打这附近的车,这附近拉活儿的司机应该认识。”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只好付了车费下车。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行色匆匆的人们拎着公文包或者女士坤包直接进去菜市场,然后再拎着满手的菜直奔家里。满脸都是灰尘烟火,这就是生活的味道。   我在小区门口遇到一个大妈,问了一下十七区怎么走,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大概觉得我不是坏人,就指着旁边一道单行线的车道对我说:“沿着这个直走,过两个红绿灯以后右转,走到头有个大门上面写着茉莉园,那就是十七区。”   “谢谢阿姨。”我道完谢,听着也不算远,就直接往里面走去。   这是我来到帝都以后,看到的最大的社区,路旁的行人道上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刚下班的人。有些是小两口一起拉着手,拎着菜挽着胳膊一路有说有笑。   我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看到了茉莉园三个字,走进去拿出纸条看了一下楼号和单元门,就开始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林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毫无防备,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却是方慕晨。   “吓我一跳,小妮子。”我拍了拍胸口说。   “我从后面看着像你,没敢认,追上来才认出来的。”方慕晨可能是急步走回来的,脸上红朴朴的,有着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   她额头上有汗,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我所不能比的蓬勃活力,我问:“你住在这儿?“   “是呀,我在这住,就前面那个楼。”她指了指右手第三栋红黄相间的高楼说,“我家在二十一层。”   “您过来干什么?看您一副找人的样子。”她又问。   “来找一个人。”我说。   她马上热心起来:“在几号楼,我带你过去。我在这儿住了差不多八年了,说不定还认识呢。”   我一听这么巧,就故作轻松的说:“也是公司以前的一个员工,找她有点小事。”   我说着把名字和楼号说了,她想了想说:“认识,我们俩是在小区的会所认识的,大家都去练瑜珈,不过她现在不在国内了。”   “哦。”我看着她挺了解的意思,马上来了兴趣,既然不在国内了,不如问问方慕晨知道些什么。   “那我白跑一趟!”我有满脸的遗憾。   “既然来了,断没有吃饭时间让你再空着肚子跑回去的。”方慕晨挽起我的胳膊说,“走,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做的饭可是顶顶好吃的,我记得你爱吃湖南菜吧,我妈就是湖南人。”   她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想知道一些关于于淼的近况,就顺手推舟厚着脸皮跟着她回了家。在楼下小超市,左右觉得空着手不合适,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拎了上去。   方慕晨一个劲儿的说不用了,我却抹不开空手蹭饭的脸面,还是坚持买了。   她家面积不大,大概八十多平米,标准的两居室,客厅和餐厅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屏风,阳光的光线也能照到餐厅,屋子收拾得干净利落,一推门就闻到了诱人的饭香。   方慕晨和她父母简单说是同事,在楼下遇到了,带回来吃个饭,同时还补充了一句:“妈,我可是在同事面前好好夸过你手艺的,别给我丢脸哈。”   方母乐呵呵地笑着从厨房走出来打了招呼,说着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的话,给我倒了水,方慕晨一把抢过水杯把她妈推到了厨房,一边递给我一边问:“我爸呢?”   “楼下下棋呢,等一会儿掐着饭点儿就上来了。”方母简单说着回厨房继续忙活。 第075 于淼的主动联系   我和方慕晨在客厅里闲聊,两句话就扯到了于淼的身上。她好心地问:“林姐,你找于淼做什么?她好像都出国两年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回来把父母也接走了。”   “原来是公司的员工,最近有个客户翻两年前的项目旧帐,中间涉及到一些事,我想找她再问一下。”我一边想一边说,“倒不是来追究责任之类的,而是想了解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能找到她,问一下更好,找不到只能听由客户一面之词了。”   “哦,原来这样。”方慕晨说,:“那你来得不巧,于淼挺热心的,要是在国内,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方慕晨说着。   这时方母从厨房出来,端着菜放到餐桌上,先向我笑着说:“等一会儿就好。”然后转向方慕晨,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胡扯什么,我早就和你说要和于淼走得远一些,那种姑娘不是咱们这种人家结交得起的,你就不听。瞧瞧这人都走两年了,还能公司添麻烦。”   “妈,于淼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方慕晨看样子与于淼也算知交,在自己妈妈面前很是维护于淼。   “我胡说?”方母一边说一边往回走,“都有人看到了。再说,他们家那种条件,怎么才上班不到一年就能全家移民,谈对像都不结婚,把男朋友藏着掖着的,这像正常的搞对象吗?”   方慕晨又喊了一声妈,方母才住了嘴。   我理解做为妈妈对女儿说这些话的意思,只要是正常的家庭,都是希望女儿嫁个疼爱自己的正经男人,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所谓的富贵荣华,有了更好,没有也没太大所谓。   方母回去继续忙的时候,方慕晨叹了一口气说:“林姐,你别介意,我妈属于特传统的那种人,就是所谓的搞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呀,年龄相当呀,不能经济上悬殊太大啦……乱七八糟一堆,死都不会相信小姑娘会爱上老大爷,一提起谁娶了个小十来岁的老婆,她都会一脸鄙视地说,爱上那男人的钱了吧。”   我被方慕晨的话逗乐,笑了笑说:“阿姨说得也有道理,其实很多东西你看着是觉得过时了,真正过到日子里去,才会发现父母说的大部分是对的。”   我是相信爱情的,也相信外在的条件不是能否发生爱情的唯一条件,但是我也相信老辈子所讲的那些话。毕竟爱情确实是有保质期的,等到最热的激情褪去以后,万一遇人不淑,那老一代所讲的这些条件,会成为女人在婚姻当中的退路。   只是,当初的我是不具相信的。   方母在厨房听到我的话,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家小晨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喽,左说右说总是不听,还羡慕于淼那丫头找了个能挣钱的男朋友。小林你正经想想,一个男人耽误了人家姑娘两三年的青春,最后用钱给补上了,这人的人品能好么!”   “好啦好啦,我服你了,妈。”方慕晨忙举双手求饶。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精神矍铄的叔叔走了进来,他约摸六十岁左右,我估计是方父。方慕晨忙介绍我们认识,我认真地说了一句叔叔好。   这时饭菜都准备齐了,他们一家子热心地给我夹菜,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平和随意的如同一家人。   方母饭间又提及于淼的事,方父听了以后一皱眉说:“别人家的事,你这么在意干什么,管好自己家的丫头就行了。”   不过我也看得出来,方父对于淼的评价也不太高。   在方家吃过晚饭,我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方慕晨主动说要送我。   到了楼下,她才收起在爸妈面前嘻嘻哈哈的样子说:“其实我爸妈说的事,小区里的人都在传,我只是觉得那男人对她还算不错,于淼也和我说过那男人的事,其实那个人也挺可怜的。”   方慕晨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说,“好像你也认得,记得几个月前他好像还去过咱们公司。”   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她嘴里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何萧。   “其实我今天来,也是因为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觉得如果再骗下去,心里有点不忍。   方慕晨一听我的话,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怎么?你和那个男人也……”   “胡想什么呢!”我打断了她的话,免得她在瞬间脑补一出狗血剧。   “那你……”她还是不肯相信。   “我找那个男的,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我简单解释,忽然发现玩阴谋诡计需要太强大的心理素质,至少我是没这个潜质了。   “于淼在公司的时候,是不是给公司造成什么巨大损失了?”她又猜测首。   我真是低估了方慕晨的八卦能力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差不多吧,但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我能怎么说,实话实说会扯出更多让她感兴趣的八卦来。我不知道她和于淼是这种关系,即使想问也觉得有点不好开口。   谁知她竟然主动自己开了口:“于淼不是这样的人,我和她联系一下,还是给你电话,你自己问她?”   “你和她关系很好么?”我没有接她的话,反问她。   “一起上过瑜伽课,一起在小区会所跑步游泳,她挺喜欢健身的,我也是,关系还算不错。”方慕晨大大方方地说。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了,心里明明很想知道于淼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方慕晨:“谢谢你,但是我找到她,可能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林姐,你为什么要找她?”方慕晨正在从手机上翻于淼的电话,听到我的话停了下来。   “是关于我孩子的事,所以我也不会让步。”我不想解释更多,勉强笑了笑把她的手往后推了推,“应该一早告诉你的,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很多个人私事,我不太方便说。谢谢你,还有美味的晚饭。”   她怔了一下,忽然也笑了:“好,谢谢林姐告诉我真相,我今天晚上和她联系,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谢,我也会再找其它方式联系一下她。”我长舒了一口气说,不想骗一个无辜的人。   她站原地向我摆了摆手。   我以为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回到家以后何连成问我去了哪儿怎么了,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他低头想了想说:“我去办,你别着急。”   谁知何连成还没有任何消息的第三天,我就接到了于淼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出现了那个陌生的号码,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是谁,接听了以后,她在那边自报家门说:“林乐怡,你好,我是于淼。”   我没有这种她会找上门的心理准备,一下觉得有点吃惊,不由反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是在找我么?”于淼在那边平静地问。   我的措手不及在此时消失,冷静和理智回来,我沉下气道:“方慕晨和你说的?”   “是,没想到我和慕晨的缘分挺深的,不约而同找了同一家公司。”她在那边冷冷道,“你找我为了什么?”   这么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打电话过来质问我,看样子于淼这两年成长得挺快。   我想了想说:“何萧可能快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于淼淡淡地说,“我和他就是一场交易,现在钱货两讫了。他有什么的事,与我何干?”   她的语气太过冷静,以至于让我觉得这女人理智到不像女人了。但是,忽然间,我在她的语气间捕捉到一种奇怪的东西。   再怎么样冷,也不该是这种与自己没半丝关系的冷吧?即使是分手,初次听到这种消息时,至少会有一定的失落或生气的吧?   “你要是真的这么冷静,那确实恭喜了,是我多想了。不过他的未婚妻是白家的掌上明珠,人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关键是还能替何萧在商场上打拼出一片天地,要是能成功联姻,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我也故意装出轻描淡定的样子。   只要于淼是真的与何萧有过一段感情,那接下来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话说完以后,我忽然有点后悔,用这种计谋是不是太小人了?可是转念一想,想到我的宽宽,心瞬间又硬了起来。   “这些和我没关系了,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你打算算盘了。”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过得挺好,不想再去想这些旧事。当年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说完她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留下了这边目瞪口呆的我。   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放得下,看来现在这个社会已经让女人变得越来越理智了。我的理智是一次失败的婚姻,家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还有独身带孩子几年的生活经历造成的。而她,只有那么一次,就迅速成长了。看样子,我还是笨的。 第076 沈末的电话   这事到此为止,我心里有着深深的失望和自责。   过了一会儿,我心情平复下来,给何连成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他在那边沉默着听完,然后对我说:“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当是怕你不死心,没和你预测这样的后果。”   “你早料到会这样?”我问。   “你想一下,能为了一个男人逼自己做出那种事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被你用感情要胁?”何连成低声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把感情看得那么重,有些女人现在的观点就是,如果你不能给我很多很多的爱,就给我很多很多的钱吧,所以有钱就能解决一些看似很麻烦的事。”   “好,我再想想。”我不想探讨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他在那边急声叫了一句:“乐怡,我还有话要说。”   我收住准备挂电话的动作问:“什么事?”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有些事我想和你说一说。”他在那边低声说,语气里泛起难得的温柔。   “孩子……”   “孩子那边我安排好了。”他不等我说完,就直接抢着说,“你别担心,我们吃完饭回去,保证孩子好好的在家里呢。”   “那好吧,去呢儿?”我问。   “下班以后我去接你。”他最后说了一句。   他找了一个我们原来经常去的地方,国贸后身的一家私房菜,在这里我们有过偶遇,他还有过故意跟踪。   时隔两年,我们再次站在门口,看着外表都有些变化的彼此,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轻轻搂了一下我的腰说:“进去吧。”   我本来想挣开他的胳膊,但一侧头看到他眼睛里的温情,我心一软顺从地跟在他身边,一起走了进去。   在位置上坐下来,他唤来服务员轻声点了几个菜,然后问我:“你的口味,我没记错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还是老样子。”   他笑了,把菜单还回去,然后殷勤体贴地帮我倒茶。看着杯子里浅褐色的茶水,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让彼此的五官有点模糊。   “乐怡,何萧这件事,能不能换一个解决办法?”他隔着水雾望过来问。   我看着隔着一层水气他有些模糊的五官,反问:“你想换个什么办法?”   “宽宽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根本不会考虑我爸的感受,直接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何萧打击至死,明的不成我也会来暗的,甚至雇凶之类的事我也能做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孩子,也理解了我爸的某些感受。你说如果咱们几十年以后,看着宽宽和元元之间也有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心里会怎么想?”他问。   “这不一样。”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元元童童和宽宽之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我不会让大的两个孩子涉及到你们何家的公司和财产里,这个问题不会出现。”   “好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昨天晚上老爸找我聊了很久,想让我能理解他的心思。我完全理解,却无法做到。我要权衡你,权衡宽宽,权衡爸爸……”他低头慢慢讲着。   我认真听着,看着他微微低垂着的头,眼眸里有着无尽的无奈。两年多的时间,两年多的空白,他变了,我也变了。   “如果你想让我放开这件事,我无法做到。但是如果你决定了怎么做,通知一下就行,具体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我自己再想想。”我看他讲完,也逐渐冷静。   这件事一开始我就说过,不是我不理解何则林,而是我无法换位到他的位置。他是父亲,想着是自己的孩子。我是妈妈,想的是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和你说说想法,也并没说完全放弃。”何连成到底也是不甘心的。   他天生就不是仁慈的人,从小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他太清楚如果他真的放开了这件事,对方会不会放过他依然是个未知数。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为难,何叔叔更为难;但是如果何萧是个安生的性格,又怎么会在你已传出死讯,宽宽才学走路的时候在奶粉里动手脚?何叔叔叔留给他的产业已经不算少了,他贪心不足,悄悄在背地做着那些拆借的勾当。集团的帐目你也是看过的,到底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漏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宽宽得的那一部分股权,并不是大头,只是何叔叔怕他将来不能看着宽宽长大成人,给留的一点后手。”   我不想站在别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只能说这一件。如果何萧是个知足的人,在何连成去世以后,他就应该安会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连一个小侄子都容不下。再者,如果他仅仅是对宽宽动手,何则林也不可能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这中间,必定有许多我不知道,我想何连成回来的时间不算短了,他应该知道。   果然,我说完这些以后,他重新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世上,永远都有不孝顺的孩子,却没有不为孩子着想的父母。只有因为某些事情不肯原谅父母的孩子,没有不原谅孩子的父母。   菜上齐了,我拿起筷子专心用餐。   何连成一直在紧紧皱着眉,一个字也没多说。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计较,也不催促,吃完饭以后坐在那里静静等着他。   终于他沉默够了,抬头看着我说:“我想办法联系到于淼,只有她出面才能解决眼前的事。既然她一口咬定与何萧之间是交易,那交易的成分必然占比很大;既然是交易,就能用交易换回来。”   “何叔叔那边,再想办法劝一下,总之不能把他气病了。”我叮嘱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回去以后你帮我瞒几天。”何连成面色沉沉地说。   到了家门口下车,他突然几步追上我,把我拥在怀里,轻声说:“你的感受我都理解,别怪我某些时候的犹豫不决。”   说着在我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那种浅温浅温的感觉让我心里一动,于是笑了笑说:“我有时心急说话重,但不是针对你的。”   “我都知道。”他点头把我往怀里拉了拉,用力抱了一下才松开。   我回到家,先去看孩子们。三个孩子都在一起玩,看到我进去都扑了过来,何连成难得也在这房间呆了一会儿,惹得宽宽兴奋不已。   我原来的计划是找回于淼才能让白家撤回对翰华的注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速度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周以后,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消息,说何萧脚踩两只船,曾与一个女孩子关系亲密,后来送女孩子出国留学,现在这女孩回来了。   这个传闻里所说的,我思来想去,另一只被何萧踩着的船只能是于淼了,但是于淼却并未露面。   问了何连成,他说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我们都觉得有点奇怪,到底是谁在背后操作这一切?或者说是何萧还得罪了其他人?   据何连成得到的消息,白露家资助何萧完全是因为女儿天天去磨自家老爹。白家老爹一看女儿对何萧死心踏地,非他不嫁。也不愿意将来女儿成家以后,经济上出现什么状况,于是就勉强同意了女儿的请求。但是白家也不笨,不可能把这么多的钱平白给了翰华,白露现在成了翰华最大的股东。   这样一来,自己女儿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又同时控制住何萧的经济大权,白家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这个合作还没完全实施,只是初步答了个意向协议,市面上就传出了何萧并不是传情的人这种传言,有心人不得不对这件事多点关注了。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正在迷糊间,接到了沈末的电话。   才一接通,他就在那边酸溜溜的说:“何连成一回来,我都成冷宫里的人了,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喜新厌旧做得真顺手!”   “别胡扯了,上周给你打电话三次,你都不在店里。我又没急事,就没找你手机。”我一听他说话,顿时放松下来。   他呵呵一笑说:“你晚上过来找我,最好背着你老公,有事和你商量。”   “有事电话里说吧,这几天有点烦,晚上不想乱跑。”我有点乏了。这段时间事情多,整个人都觉得累。   “电话里说可不保险,你最好亲自过来。”沈末卖着关子,“今天晚上保证你不虚此行,还有一个你的熟人。”   我不管怎么问他都那边把话咬得死死的,又吊足我的胃口,到了最后我只好应下来,白费了十几分钟的口水。   安排好孩子们,给何连成打了电话说明晚上有事,我下班以后直奔无名居。   路上接到沈末的电话,他说:“别去我那里了,人多眼杂的,去你的小院,我备好了饭菜,保证用我从御膳坊淘出来的食盒给你提过去,全是官宦人家的味道。”他笑嘻嘻的说着,听到他的语气,我隐约猜到今天大约应该是好事。   小院那里沈末也有钥匙,虽然我现在不带孩子们回来住,但一切摆设都没动,等我推开大门走进客厅时,看到了两个想不到的人,不过沈末没骗我,确实是熟人。 第077 意外得到的消息   和沈末在一起的,居然是薛向铭和彭佳德。这两个确实是熟人,不过也确实出乎意料之外,他们两个一起找我,什么事?   我疑惑地坐下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两个人找人干什么?   沈末看出我的疑惑,笑了笑给我倒了一杯茶说:“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也觉得奇怪,你先喝杯茶压压惊。”   薛向铭不是个省心的主儿,自从与我认识开始,我对他就没好印象,他对我也没好脸色。   不过也是从我与何连成快要结婚开始,我们的关系才慢慢变成了见面点头交的程度,谈不上好,更谈不上坏。而且,我对他,着实有些讨厌。   彭佳德与何连成是发小,自幼一起长大,在我们准备婚礼的时候,他积极的帮忙,跑前跑后,甚至连礼服婚纱都是他一手设计的,我对他印象很好。可是后来,何连成出事以后,他也突然失踪,这两年以来基本上就没再出现在帝都。我因为何连成的去世,也不愿意再见一些他的熟人,并没有刻意打听过他的动向。   这两个认识,我能猜得到,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但是,他们两个一起来找我,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我又不是怪物,前几个月与林乐怡也有过接触,怎么就能惊得着她,倒是彭佳德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出现倒让林乐怡吃惊了吧。”薛向铭嘴上不饶人,片刻就把彭佳德骂了进去。   彭佳德为人我很清楚,他不会计较这些口舌之快,倒没和薛向铭斗嘴,而是一笑说:“你一向喜欢在嘴上讨便宜,曾经还因为这个毛病得罪了不少人,这两年才好一点,又犯病了?”   这话,对薛向铭来说,应该很重了。   奇怪的是,薛向铭居然没还嘴,脸上虽然有不愿意,却依然把不高兴压了下去。   彭佳德看到他这副样子,才又对我说:“我今天来找你,不为别的事,是想让你帮忙牵线,我想见见何连成。”   我一听更迷糊了,他们是自幼长大的朋友,怎么会轮得到我从中间牵线?   他看出我的迷惑,苦笑了笑说:“说来可笑,他记住了所有人,唯独把我忘记了。我去找过他,他问我你贵姓。我差点对他动手,后来发现他是真的没想起来。”   我更惊讶,马上反驳道:“不可能,他已经完全记起了从前,他小时候的事情,还有我们在一起的事情,甚至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我看着他也不像是装的,或许他所有的努力都用来记起你了。”彭佳德苦笑。   我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似乎中间有什么隐情,想了半天下不了定论。   薛向铭这些忽然开口说:“你说他会不会是选择性记忆,对他好的全部忘记,和他有仇的就记得清楚,他咋记我记得那么清楚呢?”   沈末忽然就笑了,说:“如果我选择性失忆,也会忘记对我好,记得对我不好的,好知道都有人伤害过我,一个一个报仇去。”   我心情有点沉闷,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医生在我们出院的时候说,有可能会有后遗症,但是具体表现形式他不能预测出来,我想忘记彭佳德可能就是后遗症的一种。可是,谁又能知道这种后遗症会不会扩大化?   “算了,先不说这个,你问一下……”彭佳德大概没想到他所说的这个消息对我的影响有多大,马上又开口。   “等一下。”我打断了彭佳德的话,直接掏出手机给何连成拨了这去。   现在他接我的电话很迅速,通常情况下不超过三声铃声,就会迅速接听,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声音很温和问:“怎么了?事情办完了?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想问一下你还有印象没有?”我问。   “谁?”他在那头问。   “彭佳德。”我直接说了名字,不加任何的提示。   他想了想说:“前几天有这么一个人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你认识他?”   他的语气正常的不得了,显然不是装的。   我的手机开的是免提,他们都听到了何连成淡然的回答,我一下就有点崩溃了,后遗症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没事,我回去再和你说。”我简单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他在那边很急切地说:“这是个很重要的人吗?和我们之间有着很重要的关系吗?”   “我回去再和你详细说。”我匆匆收线。   彭佳德脸色难看极了,他盯着我的手机说:“他是真的忘记我了,可能还是因为那件事!”   沈末一拍他的肩膀产:“说吧,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我,他都记得。”   彭佳德想了想才说:“算了,你和他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我有生意找他做,这是计划书,你给他看看,保证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不想细说,我也没法逼问他,只好接过来看了一眼说:“我尽量,但是生意上的事,我插上不嘴。”   “没事,你只要和他说清楚,我与他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就行。本来想去找何叔叔,又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所以才找的是你,你是我见过最独立坚强的女人。”彭佳德说。   这话明面上听产恭维,实际上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独立和坚强,不被人担心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好吧。”我拿着计划书塞到了书包里。   此时薛向铭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说清楚,这项目是三方合作的。”   彭佳德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不加这一句,或许能成,你要是加了这句,我看彻底悬了。”   听他们这么说,我也隐约猜出来这是他们两方的项目,于是问:“你们都有参与?”   “我没有。”沈末举手道,“我就会做饭,其它的也不会。”   他们两个特意找我,大概就是为了项目的事,我到此时也放下心来。只要是利益上的事,何连成算得比猴都精。   正事说完了,沈末亲自动手,摆了一桌子的菜,一帮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气氛慢慢轻松下来。   我看了看时间,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说:“我得走了,孩子们还在家等着呢。”   沈末点头刚要说什么,薛向铭却突然开口问我:“你前夫是叫楚毅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点了点头说:“是。”   “那我那天看到一件有意思的事,说给你听听。”薛向铭说。   其实对于楚毅,我现在基本上不感什么兴趣,但看到薛向铭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走人,心想听他说一段八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重新坐了下来。   薛向铭看我重新落坐,脸上露出笑,很轻松地对我说:“我前天在一家会所门口路过。”   “得了,你那是路过,你是刚出来吧!”彭佳德面对薛向铭时,难得的毒舌。   “你甭管我怎么样,反正在门口看了一出好戏。”薛向铭被彭佳德打断,不太爽,一口噎了回去,继续对我说,“我在门口看到了楚毅和一个男的纠缠不清,那女的要追他,被他一耳光打倒在地上,我看他脸熟就多看了几眼。谁知那女人说了几句话以后,他竟然就转了回来,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还请上了车。”   “有女人想要嫁他了?”我问。   如果真是这样,我替他高兴,赶紧组建一个家庭吧,别天天没事把注意力放在我与孩子们身上。   “也可能吧,他好像叫那个女人什么娜?”薛向铭一边想一边说。   我马上想到一个人名:“程丽娜?那是他的第二任老婆。”   薛向铭听到我的话,忙不迭地应声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程丽娜说了什么,他就回来了?”这句话是沈末问的。   “她说如果把她惹急了,就把他对孩子们做过的事捅给你知道,那姓楚的一下就急了,当时就服了软。”薛向铭说着。   “他对孩子们?”我一听到孩子心就揪了起来,难道楚毅背后做了什么?   “嗯,说要不是念在夫妻一场,早把那件事捅出去了,别以为离婚了她就不知道他都干过什么了,还说如果让何连成宽宽那件事是他做的,他也离死不远了。”薛向铭说完问我,“宽宽出什么事了?还是说两个双胞胎出事了?”   做为外人,谁也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我却听得懂,当时就如遭雷击,一下说不出话来。   直到沈末过来碰了一下我的胳膊问:“宽宽的事?”   他眼神疑惑,只有我能读懂其中的意思,我们都知道宽宽近期内发生的最让何连成窝火的事,就是宽宽被绑架!   到底薛向铭听到的能让楚毅顾忌的事,是不是这件事?   我们猜测着,心里乱成一团。沈末也有点着急,追问了一句:“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大概就这些了,他们说完就走了。”薛向铭无辜地说。   彭佳德比薛向铭心官缜密很多,马上意识到有问题,问道:“我刚从加拿大回来太久,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宽宽怎么了?”   沈末摇了摇头说:“或许是误会,再看看,最好能约到程丽娜,看能不能问出点有价值的消息。”   彭佳德见沈末和我都不肯细说,也不再追问。、   只是,我心里乱成了一团,似乎有一个一直解不开的疙瘩一下子就解开了。 第078 小嫌隙   偏偏薛向铭是个嘴快的,听了彭佳德的话,马上就说:“去年过春节之前,宽宽不是被绑匪绑架了嘛,后来虽说没出什么事,那帮绑匪也被抓了起来,但是听说死活没问出幕后主使,那帮笨贼也是醉了。”   彭佳德的脸色一变,看向我与沈末。   薛向铭长了这么大一张嘴,偏还是个男人,让人真没法评价。   沈末点头说:“就是这件事,何连成当时还没想起从前,但是血脉使然,他还是不顾一切去救出了宽宽。可能也是这件事刺激,他才突然有了想记起从前的心思。设想一下,如果不是有血脉牵扯着,谁肯不顾安危去救一个孩子。”   “原来是这件事,我当时还没想到。”薛向铭此时才完全转完弯,看着彭佳德说,“这人也够心恨的,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彭佳德没说话,低头想着什么。   薛向铭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我说:“你说这件事要是真的查到了证据,那是不是何连成有灭了毅的心?何连成要是和楚毅真的对上了,你这是前夫和现任丈夫打架。我咋感觉有点英雄抢美的感觉……”   “别胡扯了!”彭佳德抬高了声音吼了一句,打断了薛向铭的yy。   薛向铭马上闭嘴几秒钟,然后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能找到确切的证据,也算是你送给何连成的一份大礼,或许你们就能尽释前嫌了。”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他自己会处理好,而且我们之间那点小过节,也不值得特意道歉,都是误会一场,他想起来以后自然不会和我为难。”彭佳德很淡定的说,薛向铭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一下被拍了回来,有点不甘心地挠了挠头。   自我认识彭佳德那天,他就一向稳重,自何连成两年前出了车祸以后,再也没出现,我想信他另有隐情,所以这一次的回来必定也有其它原因。他不主动说,从我的立场上,没理由问。   不过无论如何,薛向铭今天所说的消息给我带来的震惊很大,只是他们两个这样一斗嘴,我那种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感觉反而缓解了。   沈末看出我的放松,用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说:“好啦,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散了。你们两个光杆儿司机想几点回就几点回,乐怡和你们不一样,当妈的人不回去看孩子,像话么。”   他给了我一个离开的台阶,我也笑了接了过来:“那我就先走了,这份资料我一定会交给何连成的,至于能不能达成合作,看他的意见了。”   他们几个显然还有其它的事要说,沈末起身送我出门,到了大门口问我:“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你继续忙,没想到你和他们都有交情。”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走到外面被风一吹,我整个冷静下来,沈末刚准备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再继续说话。   我接通了是何连成,于是告诉他我的位置,让他过来接我。   在平安里路口我等到了何连成,他把我推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俯身过来帮我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汇入车流,他才轻声问:“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关于楚毅的事,如果没有证据或者只是误会,我告诉何连成以后,他会怎么反应我太清楚不过了。但是不说,我又怎么替宽宽讨回公道!   他见我半天没说话,又问:“沈末约你的?”   “是他。”我不想瞒这个,何况做为丈夫,他也应该知道我都去过什么地方。   “你电话说起彭佳德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我被这个问题拉了回来,理了一下思路,把他和彭佳德之间的交情细细说了一遍,听完以他他叹了口气说:“还好忘记的不是仇人,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吧,他这和沈末同样的反应,让我觉得无语了。   “他前几天兴冲冲的找过我,一副很熟悉的样子把计划书扔到我桌子上,问我要不要挣点钱,我看他那样子有点烦就直接给扔出去了。”何连成说。   “扔出去?”我问。   “嗯,被保安架出去了。”何连成认真说着。   我终于知道彭佳德今天晚上为什么脸色那么臭了,原来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两年前走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一回来就找你,必定是有难处的,你要是看项目可行,接下来也可以。”我把计划书放在手里随便翻了几下。   “回去看看再说。”何连成似乎对他记不起彭佳德这事毫不在意。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思来想去,把关于楚毅这一部分讲了出来,何连成听完一脚刹车就把车子停在马路中间,后面的车差一点撞上来,拼命的按喇叭。   他转头看向我:“这个王八蛋!”   “也不一定是真的,现在还没证据!”我怕他一时心急,直接去找楚毅对质,现在无凭无据,楚毅要是一口否认,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分寸!”他道。   此时有人来拍我们的车窗,大声喊道:“走不走哇,不走别占道儿呀!”   何连成瞪了一眼出去,然后发动车子,迅速开出主路拐到小区的小马路上,停好车他还是一副阴沉着脸气鼓鼓的样子。   “现在这也只是传闻……”   “我知道。”他不等我说完,打断了我的话说,“我肯定会查清楚再动手。”   他说完拉开车门,下车就往家里走。我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特别难过。楚毅如果真的为了两个孩子,伤害了宽宽,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何家良多。   他走到门口忽然站住,没回头低声说:“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我对元元和童童一向是像亲生孩子那样看的,他却会为了两个孩子对我的宽宽动手……心寒而已。”   “我知道,只是现在一切都是传言和猜测。”我有点心虚的说着。   “放心,我有分寸的。”他说。   说完就走,在进房间之前突然又说:“假如是真的,我也不会那样对待元元和童童。”   这句话说完,他道了一声晚安进宽宽的房间。   不管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着也是难过的要死。   我们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因为外人的做法而对彼此有了这样的小隔阂,我知道何连成不是会迁怒人的人,可是他说这样的话,我还是难过。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进去,何连成正坐在床边看着宽宽的睡颜,听到我进去抬头看了我一眼,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我小声点儿。   宽宽睡得很香,不知是热了还是不老实了的,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开,自己再一趴,把被子压在身子底下。   何连成伸手要扯被子,被我轻轻阻止,先拍拍宽宽的后背,轻声说:“宽宽动一下,妈妈给你盖被子。”   然后小心地把他翻了个身,再把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   过了十多分钟,何连成和我一起出来,他轻手轻脚把门锁好,问:“每天晚上都这样吗?”   “孩子睡觉,百分之八十都是不老实的,一天晚上得过来看个两三回。我住过来以前是曹姨,但是曹姨毕竟年纪大了,晚上这么熬身体吃不消。”我轻声说完推了他一下,“你也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何连成想说什么忍了下来,看到他进房间,我又转到元元和童童的房间看了一眼。   三个孩子原本是睡在一起的,后来因为房间小,三张床实在太挤,就又把元元和童童挪到了距离我更近的一间。   两个孩子睡得很香,我检查好被子准备走的时候,元元突然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叫了一句:“妈妈。”   我快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低声问:“怎么了?”   他没说话,我再低头去看时,小家伙已经又睡着了。   我把他放平在床上,自己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如果这件事真是楚毅做的,那我也太对不起何家了。不管是何连成,还是何则林,对两个孩子和对宽宽都是一样的。   要不然,两个孩子也不可能同意来家里长住,每天一口一个爷爷围着何则林叫个不停。   为楚毅的事我纠结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心痛,但是现在又无能为力。   沈末晚上既然说了想办法约程丽娜谈谈,自然会办到的,我等他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到公司,沈末就找了电话过来说:“你动作够快的,口风够严的,这么大的事昨天晚上愣是没露出一个字来。”   我有点奇怪了,反问:“什么事?”   “你去看看小报,今天服务员带过来的,说是又要闹出豪门恩怨了,这不你自己一只脚踩进豪门了,我就好奇看了一眼,生怕你被人小三儿了。”沈末在那边也听出我确实是不知情,笑呵呵地说着。   “说正事,别闲扯。”我赶紧说话,让他刹住车。   “你不知道,那就是人有在帮你。何萧那件事要黄!”他简短说道。   我马上想到是白家注资的事,马上问:“翰华?”   “对,现在有人扒出来何萧在外面有一个女朋友,据说两人谈了好几年了,因为白露的原因,女的一直在国外当隐形人。”他说到这里呵呵笑道,“这应该是你的套路呀!让人家后院先失了火。” 第079 白霜的约会   “别把我说得那么龌龊,我倒是动过这个念头,但还没成功呢。”我实话实说。   沈末沉默了一会,笑着说:“现在甭管是谁做的,这事对你有好处,你一会儿买一份xx圈看一眼。”说完挂了电话。   下车我走奔报亭,买了一份八卦小报,看了一眼就吸了一口凉气。   不管动手的是谁,这人都比我有势力,而且比我狠多了。封面上赫然就是何萧与于淼手牵手的合影,好几张照片重叠在一起,每一张都是双人,这些照片让人一看就知道二人是情侣。   题目也足够狗血,上面写着《白家千金遭遇情变,男友所携是新欢还是旧爱?》,这一行题目还用红色的黑体字标了一下,简直显眼得不得了。   我刚进办公室的门,就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你动的手?从哪儿找的资料?”   “不是我。”我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何萧比我预料中得罪的人要多。   他得到我的回答,想了一会儿说:“看样子,我们两个最近想事情太狭隘了,白家也不都是死人,平白注资这么多,能否盈利还未可知,有人坐不住了。”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白家虽然只有两个女儿,但必定也有不少亲戚,比如说叔叔大爷,堂兄堂弟之类。平白把这么大一笔钱往外送,自然没人愿意。   何则林是特别情况,他是独子,做生意时只得到过何连成妈妈家里的帮助,如今虽然已经是成功人士,但这一辈子说起老丈人家,到底有些底气不足。这也是为什么何连成的姨妈能够那样明目张胆插手何家内部事务的原因。   白家不一样,据我所知,白家的产业是兄弟四人一起做大的,只是白露的父亲是老大,在创业初期投入的资金最多,成了最大的股东,而白露的其他三位叔叔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白家想让白霜与何连成结合,也是抱有借何家的势来多分一些公司控制权的目的。   不过,后来我的突然出现,让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何则林原来对儿子抱的期待远不止于把公司经营下去,靠着时间和积累慢慢扩大经营。当初看中白霜做儿媳妇,也抱定了一下子能把公司扩大一倍的目的。   只是,这一切计划都没赶上变化。   “你有在听吗?”何连成听我半天没出声,问了一句。   “额,我在听,同时也在想会是谁。”我低声说着。   “不管是谁,至少这一招是帮了我们的。”何连成说完似乎那边有人在敲门,他说了一句请进,然后对我说,“晚上再和你说,今天有点忙。”   办公室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大家难免都会关注一些八卦。八卦的第一首选是娱乐圈,但是毕竟那个圈子距离自己很远,也只是说一说就罢了。第二首选就是各种集团的少爷和千金。这一类人过着自己完全看不到的生活,但又会有一些七姑八大姨事来的八卦事由。   比如说这一次何萧的事,中午我一般都和大家一起订盒饭吃,午饭的会议间就热闹起来。   大家都在说着那些有的没的,有人说自己的同学在何萧公司上班,也有人说自己的亲戚在白家的下属公司。真的加上假的,说得不亦乐乎!   唯一闷闷不乐的是人方慕晨,她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我忽然明白,她怀疑这一切是我做的。   我心里苦笑,要是我真有这般能耐也就好了。   饭后,大家都离开会议室,方慕晨单独留了下来,对我说:“林姐,我想问你一句话。”   我往后站了一步,说:“你问。”   “今天报纸上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她直接问。   她的这种直爽,有点像当初的我,眼睛里不肯揉沙子。   我用最郑重的语气,认真地告诉她:“我和于淼通过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得清楚,我甭想用她来威胁何萧。她说她与何萧之间就一场交易,现在钱货两讫,互不相欠了。我还没想出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件事就出来了。”   方慕晨认真地盯着我,似乎是在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其实我也知道,对于方慕晨我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但是有点不太忍心让她自己去纠结或者恨我,我做出了最认真的解释。   “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出来还有谁。”她似乎不太相信。   “很多人是先办事后说话,或者一直不说话的,像我这种先说出来再办的人不多,这件事不是我。”我说完没再理会她,留她自己在会议室里想想吧。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何连成打电话约我,说晚上有个饭局,要带我一起过去。我问对方是谁,他说是白霜。   我满口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在想,白霜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多想无益,又碍于她曾是与何连成有过婚约的人,我也格外重视这一次见面,出发前特意细致地化了妆。   何连成来接的我,我们一起到的时候,白霜已经在等着了。   她看到我们两个一起进来,微微一笑说:“我约你吃个饭,你还带上太太,生怕我吃了你?”   何连成微微一笑说:“你倒是吃不了我,我只是怕再传出什么绯闻来,对你对我都不好,在这个时候。”   白霜是个聪明人,先笑了,然后对我说:“很久不见,你似乎又漂亮了,请坐!”   “谢谢,你也一样。”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何连成见人们轻松地搭上话,叫来服务员点餐,先征求白霜的意见,再征求的我意见。   白霜还是老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身上多了一沉稳的气质,就像窖藏的红酒,沉淀下来的都是恬静的气质,时光在她身上经过,带来的只有美丽,而无其它。   她见打量着她,微微一笑说:“我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在好奇你是怎么保养的,越来越年轻。”我抬头望着她的眼睛说。   “这都是笑话,谁也不能越来越年轻,但是咱们比男人多了一样秘密武器——化妆。”她自己轻抚了一下脸说,“每天出门都涂个三五层,假装没老而已,你还好,至少收获了三个孩子。”   白霜与我相识时间不算短,她性格稳重知理,说话也都一板一眼,从不无理取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因为中间有着何连成,我与她并没有多谈过,如今看来,如果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也挺不错。但是,这一辈子是可能了。   “各有利弊吧。”我轻叹了一声。   何连成轻咳了一声,吸引了我们两个的注意力,他问:“你约我出来,不会是只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吧?”   这话是对白霜说的,她顿了一顿说:“想谢谢你们,帮我家一个忙。”   “帮忙?”我一听就知道她也误会了,马上说,“那件绯闻的事,不是我们做的。”   她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期望是你们做的,因为这样最简单。”   何连成摇了摇头:“我与何萧之间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认为你们家的关系相对简单一些,没想到都是一样的。”   白霜和何连成的对话,我插不上嘴。   他们应该彼此能够理解对方的感受,所以说到这里都是一笑。   最后也没多说什么,结束之前白霜与他轻轻握手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不是你们就明白是谁了。”   回去的路上,我奇怪地问:“这点事,她也值得特意约你见个面?”   “肯定还有其它的事,只不过你在场,她没好意思说。”何连成道。   “是不是我今天不应该来?”我又问。   “不是,我早就想到她找我肯定不只为今天绯闻这一件事,只是现在我这边也焦头烂额,所以不想多管闲事。如果与白家联起手来,何萧更无退路,到时我爸那边我是彻底没法交待了。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在那呢,总不能正面刺激他。”何连成一边开车一边说着。   “白霜找你,会不会还有其它的事?”我问。   “应该不会,白露与何萧之间的事他们家本来就不同意,一直反对,白露是死心塌地的对何萧。白家正发愁没办法让白露死了心,现在出了这宗事,如果真是咱们做的,他们家应该会高兴。但是如果不是咱们做的,这几天白家也安定不下来了。”何连成说。   听了他的话,我才明白白霜找他,一定有其它的事。而这一次何连成抱着少生事的态度,故意带上我堵住了白霜的嘴。因为某些事,白霜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毕竟在她眼里,我是外人。何连成与她自幼就认识,就算刨去婚约的事,他们之间也算一起长大的朋友。   “对不起,昨天我是一时心急,对你说话有点急了。今天想了想,这事和你没关系,和元元童童也没关系,即使真的是楚毅办的,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是我迁怒你们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静静地说着,何连成的感受我明白,也没怪他的意思。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一笑算是互相理解了。   进了家门,时间还早,才不到九点,三个孩子都没睡,几天没见我们俩,一下就扑过来了。   何则林扶了扶老花镜说:“今天回来得早,不忙了?”   “爸,还行,不是很忙,就是事多。”何连成微微一笑,抱起了宽宽,逗弄他来到沙发上坐下来。 第080 白露对何萧的真感情   我看他们父子有话要说,自己找了个理由带着三个孩子回房间。   三个小家伙等了我们两个多小时,也有点犯困,我在房间帮他们洗濑收拾一下昨天要用的东西,整理今天散了一地的玩具,等到三个孩子安抚好,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半。   我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在自己房间门口看到了何连成。   他显然等了一会儿了,正在低头想着东西,看着脚下那块新洗的羊毛地毯,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抬头瞧我一眼问:“都睡了?我刚从老爸书房出来。”   “都睡了,刚才三个小家伙还问怎么这几天不陪他们玩了呢。”我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轻笑着说。   “最近还真是有点忙,你再辛苦几天,等集团的事走入正轨,我就能多陪孩子们了。”何连成说着,看了看我的房门问,“能进去坐一会儿么?”   自从他以程新的样子出现以后,我们都是分房睡。开始时,我是觉得接受那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完全没考虑过和他重归旧好的可能。后来,他想起了过去,我却也没有那种企盼,所以一下就这样延续了下来。   我打开门,示意他进去,然后给他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在床边坐下。   他坐在我对面,嘴角带着浅笑温和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我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说:“人年龄越大,胆子越小,原来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我没听懂,不由反问。   “正人君子。”他呵呵笑着。   如果放在以前,这都是正常不过的夫妻间的对话,但如今听起来我却有点接受不了,怎么都感觉自己就像被人调xi了一样。   他看出我脸上的不适,低叹一句问:“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的忘记过去的我,接受现在的我?还是说,我必须去换回以前那张脸?”   “换回去倒不用,我也正在努力适应现在你的,你多少给我一点时间。”我我认真看着他说。   他伸过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你最近瘦了不少,以后多吃点儿。”   我几乎想马上躲开,但是想了一下忍住。   他指腹上有薄茧,慢慢的轻轻在我脸上摩娑了两下,松开手自己深吸一口气说:“老爷子虽然不在公司办公,耳目还挺多,这么快就知道了白家的动向,他有点着急了。”   我想想那条新闻刚出来时,何则林的如释重负,也理解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的难过和焦急。   “但是这件事不是咱们两个做的,所以老爷子也没法责怪你。”我说。   “是,可是看着他那么为难,我做儿子的到底有点心里过不去。”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过你放心,你和宽宽在天平的这头,老爸在天平的那头,我尽量平衡。对于何萧,我最多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至于其它,就看他命数如何了。”   “如果……”我说出两个字自己又咽了回去,面对现在的何连成到底不能做到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   “如果什么?”他追问。   “没什么。”   我不想说出那个假设,如果说出来或许我们又会变成针对楚毅的一场对话。我刚才想说的是如果绑架宽宽的事也和何萧有关系呢?   但是这个假设,我想是何连成不愿意看到的。就像我不愿意看到楚毅和这件事有关系一样。   我不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完全失望是一回事;但是我所失望的这个人为了两个孩子,算计我现在丈夫的孩子是另一回事。并不是,我对他失望以后,就能接受他做的任何事。不管怎么说,他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行,那你睡吧,时间不早了。”何连成见我不说,看了看时间告辞。   我起身要去开门送他走,在路过他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拉住我,我几乎下意识的反抗了一下,没想到他的手马上松开,只在我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说:“晚安。”   然后他走出了房间。   何萧的事就这样粘着着了,我也想缓一缓再说,没再去打听各方的消息,没想到一周以后,白露突然找到了我。   我在上班时接了个神秘的女性电话,约我到楼下山吧一坐。   怀着好奇,我走进去,看到是白露时吃了一惊,我与她顶多算是见面点头交,连话都没多说两句,她怎么会突然找上我?   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看到我声音冷冷地说:“请坐。”   我有些好笑,问:“白小姐来找我,为了什么事?”   “为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是清楚,她一定是为了何萧的事来找的我,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何萧出了这样的事,她都找不到我头上。我既不是第三者于淼,也不是报那则新闻的幕后推手。   “我不清楚,还清白小姐明示。”我对她明明白白地否认,悄悄拿出手机给白霜发了一条消息。   他们白家的事,我不想介入太多,最好的办法让他们家自己来人把这小姑奶奶请走。   “何萧和于淼的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了,你偏还要在这个时候搬出来做戏,有意思吗?”她问。   我觉得更奇怪了,这事过去一周了,她才突然想到来质问我,这孩子反应迟钝了?   “第一,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第二,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周了;您这个时候来找我,不管我是不是幕后的人,是不是都有点晚了?”我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   白露虽然性子大小姐了一点儿,但是点的茶还确实不错。   “我被人突然送出国带一个考察团,明天晚上才回国的。”白露说,“所以我是刚知道的。”   我明白了,白露这大小姐被人支了出去,然后白家的其它旁系才动了这个手脚。不过想必事先也给白老爷子打过招呼,否则不可能整个考察团人的都没一个给她漏口风。   白露之所以这么任性,也是因为被爸妈和姐姐保护得太好了,她不了解这个社会的阴暗面,只知道凭直觉和自己最直接的判断去做事情。   或许就这一点,才是何萧看上她,又能吃定她的。   我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问:“你刚知道,怎么就会找到我?”   “我知道你和何萧不和,也知道原来何萧借助于淼骗过你,说她怀了何连成的孩子。”白露倒是个真性情,直性子,我一问她就全说了。   我忽然明白,何萧并没有完全骗她。这才是骗人的最高境界,真假掺半,白露涉世未深,自然会对何萧深信不疑。再加上女人天生的母性和偏袒弱者的心理,何萧在她心里一定是最无辜的。在她眼里,何萧自幼亲爹不疼,亲娘不在,何连成处处打压,是在夹缝当中辛苦求生的人。她应该还能理解何萧为达目标为什么能够不择手段。   甚至,白露能够一回来就找我,或许也在何萧的预料之中。   “那些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我当时没计较,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计较的必要吗?”我反问她。   如果不是何萧对宽宽下手,我甚至连于淼这个人都忘记了。   白露被我问住,自己想了想又说:“那是因为原来你和他没有正面冲突,而这一次他对宽宽下手了,所以你才想新仇旧恨一起报。”   “好,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我这么做了,这件事幕后的人是我,那你有理由来质问我吗?他先对我的孩子下手,我做为一个妈妈为什么不能报复,不能反击了?”我又问。   真没想到,关于算计宽宽的事何萧也能告诉白露,看样子白露对她的死心塌地,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   “可是,你们都比他过得好啊!你们一家比他幸福很多,为什么不能放他一条生路?”白露又问。   我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笑了起来,这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还不及白霜的百分之一。也怪不得在白氏集团里面,大家一直知道只有大小姐白霜,二小姐白露就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公主,听说名字的人多,见过真容的人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你听说过么?”我问,声音有点严厉了。   她显然是听过这句话的,脸色马占变以了,最后几乎是恶狠狠地用手拿起茶杯说:“如果白家和翰华的合作流产了,我会把自己持有的十二的股权转让,换成现金来帮何萧,你不管怎么打击他,这些钱也足够他重新开一家公司了。”   我听到这里,特别想感叹一句:何萧何德何能,能让白露这么待他?但是,我也不想被人误会,于是非常认真的对她说:“我向你再次重申,何萧与于淼的事曝光不是我做的,至于到底是谁干的,我不知道。请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了。”   “不可能!”她几乎没思考,直接就反驳了。   就在此时我看到白霜急匆匆地走阳了山吧,大老远看到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几步赶了过来,拉开我们之间的椅子坐了下来,问白露:“一回来就不见人影,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想干什么?考察团回来以后,你不去董事会汇报,让我怎么和一会议室正在等你的人交待?”   “姐!”她没料到白霜会突然来,脸色变了变,语气不太好的叫了一句。 第081 男人间的友谊   白霜脸色不好看,看着自己的妹妹,有点气乎乎的没说话。她从一进来就带来了低气压,白露也不由收敛了起来。   “跟我回去,这是家事没必要拿到外人面前说。”白霜压下怒气,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姐姐。”白露也平静下来,她先看我,又转向了白霜,“我知道你与何连成果自幼认识的,所以你对他念念不忘,可是他现在心里只有这个女人,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忌了……”   “白露,闭嘴!”没等她的话说完,白霜就厉声开口了。   我很无语,在白霜面前说这件事有点找死的味道。   但同时,我也理解白露,当一个女孩陷入初恋以后,她的智商等于负数。原来的白露因为家教严厉,在圈子里一向有好风评。自从遇到何萧以后,大家说起她时,偶尔透露出来的一句两句,再也没有原来的交口称赞。   我想想当初我对楚毅,就能知道白露对何萧是什么样子。人生很多经验都可以由父辈相传,但唯独感情必须自己去摔跤去成长,父母对于感情的建议,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   “姐姐。”她还想说什么。   我觉得此时不适合在场,对着白霜抱歉一笑道:“我先走一步。”然后拿起包,直接离开了茶楼。   身后她们姐妹再说些什么与我无关了,但我是想何萧应该不知道白露为他出头的事。   回到办公室,正巧和方慕晨走个脸对脸,她抬头看我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和于淼打过电话了,她和我说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把这件事捅出去的不是你,而是其他的人。而且……”她低声说到这里,有点犹豫的停了下来,似乎在想和我说这件事到底合适不合适。   我不开口,只看着她。   在她沉默的时候,我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看样子是知道我没走,刻意等我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于淼说她现在和其他人合作,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我不知道,这件事告诉你对不对。”   “如果你觉得不必告诉我,就肯定不会提了,对吧?”我叹了口气,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   她既想知道于淼为什么这么做,又想帮她一把,让她不至于陷得那么深。她告诉我的时候,一定也纠结了半天。   可是,我和于淼真的是完全对立的阵营,我没法帮她,也不可能帮她。   “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会怎么办?”方慕晨问我。   我也不知道,只能摇头,有人这样一辈子也过得很好,有人这样一次就让自己血本无归。   方慕晨可以也只是和我说说,说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林姐,如果你觉得帮不上她,把今天我说的话忘记可以么?”   我点了点头。   等她走了以后,我忽然烦得难受,在抽屉里找了半天,也没翻到一包烟。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几个好朋友,不计后果的为她好。   自从怀了宽宽以后,我就与香烟绝缘了,今天翻找了半天,在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包烟,打开一看都受潮发霉了。   随手扔进垃圾筒里,刚准备拎包走人,玻璃门被人敲响,我抬头一看,竟然是何连成。   我走过去打开门,他焦急地抱了抱我说:“今天接到幼儿园的电话,说你没准时去接孩子,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安排司机去接孩子以后,自己就跑过来找你了。手机怎么不接?”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去见白露的时候把手机调到静音了,拿出来一看,除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以外,何连成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心里又是感觉又是不忍,低声说:“一忙忘记把手机声音调过来了,孩子们没事儿吧?”   “没事,司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接到孩子了。”何连成紧紧捏着我的说,“出什么事了,你竟然会忘记了孩子,这可是第一回。”   我知道瞒他不过,就把白露来找我质问的事说了。他听了以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说:“为什么我娶的老婆就这么理智,别人一谈恋爱都理智全失?”   “你找的是孩子妈妈,当妈妈的没有不理智的。”我看着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忽然找到了何连成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我们总说一个人的长相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心灵。但在实际的生活当中,我们都会对外观好的人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而且外表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标记,就像我现在虽说对何连成的外表改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真正二人距离稍微近一些时,还是有抵触心理。有时我就在想,要是他样子没变,是不是现在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乐怡,在想什么?”他问我。   我恍回神笑了笑说:“没什么,走吧,我这边也没事了。”   他这才又说:“今天晚上彭佳德约了我,带你一起过去吧。”   “方便么?”我问。   “方便,他也想见见你。”他说。   “怎么?你想起他了?”我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对彭佳德很熟悉的感觉。   “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他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堆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我脑子里好像有点印象了。”何连成说着,又想了想,“我又认真想了一下,生怕再忘记什么重要的人,以后的生活里可能离不开你了,你随时提醒我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我不由也柔和下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现在是傍晚六点半,车子一开出停车场,就陷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停车场,往前一看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车流,红色的后尾灯闪烁着惹得心烦。   就这样一步一挪的走着,快到地方的时候何连成突然开口说:“你堵得有点心烦了?”   “还好。”   “和你堵在一起,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快,要不是为了彭佳德说有重大消息,我恨不得现在就调个头再回去堵着。”他侧头对我说。   “别闹了,正事要紧,你打电话问一下孩子们平安到家没。”我转移了话题,这种二人世界太暧昧,让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停好车拨通电话,问清楚到家以后把电话交给我说:“你和孩子们说几句吗?”   我不由就接过电话,他在一旁静静等着。   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彭佳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拍了拍何连成的肩,然后说:“在里面就看到像你们两个,怎么不进去,还准备在这儿再浪漫一会儿?”   他的自来熟让何连成有点不适应,但是也能确实就是旧友,直接一拳打了回去,笑道:“已经把你忘个干净了,还这么脸皮厚。”   彭佳德看到他的反应松了一口气:“不脸皮厚一些,遇到一个只记爱人不记兄弟的主儿,铁定就把我彻底忘记了。”   何连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对彭佳德的熟悉感,忽然很放松地笑了起来,对我招手说:“进去吧?”   彭佳德闭口不提合作的事,一整晚都在说何连成与他共同经历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我做为听众在一旁听着,直到最后临走时,他才说:“程丽娜那边你们不用着急了,再有一周给你消息。”   我记得当时薛向铭所说的话,问:“怎么?那件事你查实了?”   “差不多了,到时候让她自己和你说。”彭佳德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说。   我觉得有点奇怪,想不出来他用的是什么办法,毕竟程丽娜如果真的知道什么,也只是要挟一下楚毅,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如果把实情告诉我们,等于把楚毅出卖了,她似乎得不到更大的好处了。   我再追问彭佳德也是微微一笑,何连成看到以后,对我摇了摇头说:“别问了,等他的消息。”而后对彭佳德说,“那个项目我看得差不多了,是个不错的项目,为什么想到找我?”   “不是觉得兄弟有钱一起赚嘛。”彭佳德终于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那就算了。”何连成慢吞吞地说道,站起来就走。   彭佳德一把把他拉住,重新按到座位上说:“别介别介,和原来一个臭德性,怎么不见改呢。”   何连成回过头,脸上都是笑意。   彭佳德忽然脸色一变,拍了一下他的肩,大声喊道:“我擦,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何连成还没说话,他就用力拥抱了他一下说:“有你这样的兄弟吗!谁都记得唯独忘了和你一起长大的我!”   何连成没绷住,用力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说:“也没完全想起来,但记得你是谁了。你的婚纱影楼怎么样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给两人倒了水,彭佳德才说:“别提了,那个基本上都是雇人在盯,我去那边以后费尽口舌,才说服集团重新同意再进内地发展一次试试。”   何连成也笑了笑问:“这个项目是第一个?”   “可不是,必须赢不能输,否则就再没机会回来了,为了摊低成本,薛向铭也参与了一部分。他是被他姐逼得,说已经二十七岁了,必须做出点什么,否则不准进家门。”彭佳德说道。 第082 能不能互相理解   他们两个叙旧,我在一边旁听,从何连成脸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神采飞扬。   在回去的车上,他侧头温和微笑着对我说:“和薛向铭合作,有没有意见?”   “没有。”   “咦,为什么?我都做好了向你解释的准备。”他有点奇怪地问。   “薛向铭虽然惹人讨厌,但他是坏在明处的人。这种坏只是因为没有完全从父母的羽翼下钻出来,不知道社会凶险而已。细想原来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和你斗气,迁怒于我罢了。薛向铭那么聪明能干,相信以后也能把他带出来。”我淡淡地说。   “嗯,我也是考虑到这个,前几天项目计划书你转交给我以后,他也特意到公司拜访过我,看现在的行事,真的长大了,和原来有很大的改变。”何连成到这里,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人本性只要没坏,即使走了歪路,也还有改变的机会。”   我知道他在说谁,也沉默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何连成在何则林的面前,把何萧逼得走投无路,他也很为难。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计划等等看,我也是同样的意思。   白家的速度很快,大约是一周后,各大金融财经类的报纸头条都开始劈谣,说蓝岸集团与翰华的合作纯属恶意炒作,蓝岸高层并不知道有此举动,现在经过一周的核实,此事纯属子乌虚有,现在给予正面澄清。   我看到这个消息,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恨不得找个人举杯庆祝。   给何连成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看到了,我在想今天晚上回去以后怎么向老爷子交待。”   我想了想:“其实不用交待,以老爷子的消息灵通程度,现在早就知道了。如果你忍得住,他不问你就不说。”   “怎么可能。”他叹了一口气。   在这件事当中,他永远都是最为难的人,我和何则林分别站在两边,不是不理解对方,而是彼此的立场不同。   晚上我们回到家,曹姨已经准备好晚饭,招呼我们开始吃。我没看到何则林的身影,不由担心地问:“老爷子呢?”   “何先生说今天没胃口,就不下来了吃了,让你和连成带着孩子们先吃,不用等他。”曹姨解释完,马上帮孩子们盛饭。   我与何连成对视一眼,知道是下午猜测对了。   他想了想放下筷子,对我说:“我上去看看,你先带孩子们吃。”   我原意也是想上去的,但碍于三个孩子必须有人照顾,他们又都是人小鬼大的。这种全家不一起吃饭的时候并不多,说不定会胡乱猜,于是我留了下来,对孩子们说:“爷爷身体不太舒服,你们先吃。”   元元听了就放下了筷子,对我说:“我们去看看爷爷吧,今天回来就没看到爷爷。”   童童和宽宽也跟着点头,其中宽宽与何则林关系最为亲近,一听这话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拉着童童就往楼上走。   这个时候,我要是拦住他们反而不太好,毕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只好跟在身后,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上楼,希望能引起何连成的注意。   果然到了书房门口,何连成就拉开了门,看到三个小东西大概也猜出了什么问:“怎么都不好好吃饭,全跑上来了?”   宽宽抢先说:“爷爷不舒服,我们来看望爷爷的。”   何连成还没说话,何则林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都进来吧。”   可能是孩子们的举动让何则林心情好了一点儿,我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何则林满脸的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宽宽抱到了膝盖上:“怎么,我们宽宽会关心人了呢?”   宽宽坐在何则林的膝盖上,还学着我的样子举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说:“爷爷,你发烧了吗?”   “没有,爷爷就是有点累。”何则林温和地说着。   元元和童童也走了过去,对何则林嘘寒问暖,何连成站在我身边,悄悄握了一下我的手说:“谢谢你,让他们这么健康。”   我回头向他一笑。   三个孩子这一闹,何则林即使再不舒服,也跟着下楼喝了一碗汤,等到晚饭以后,我让曹姨带孩子们,自己主动跟着何连成上了楼。   他问:“你上来,老爷子要是让你放过何萧一次,你怎么办?”   我想了想:“何萧是何萧,何叔叔是何叔叔,这不是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饭前看到他那种落寞无助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很辛酸,想试着再多理解他一些。”   晚饭前,三个孩子跑进书房的时候,我看到在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眼睛,正在翻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看到我们进来,一抬头时我看到他眼里的无助与落寞。说实话,我感觉特别辛酸,谁都有老人,纵然何则林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因为中间有了何连成,有了宽宽,我们已经成了一家。虽然我一直叫着何叔叔,心里却拿他当成最亲近的长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我想上去陪着何连成听他说说话,试着多理解他,如果真的能想通了,我不介意自己做一些退步。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到底我还是有妇人之仁。在面对何萧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居然还在想着会因为他和何连成有共同的父亲而原谅他。   不过纠结归纠结,这件事还是要面对的。   何则林没想到我会上来,看着我有一瞬间的惊讶。   “爸,我们做为晚辈,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有其它的解决办法。”何连成道。   他明白我的意思,把我改成了我们。   何则林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我们坐到沙发上,他自己从书桌后面转了出来,看着我们说:“我知道想让你们放何萧一次,很难。”   他说完这句话先转向了何连成:“短时间里,我想解开你和他之间的疙瘩也不太可能。这几天我也在想,人这一辈子都图个什么。你没长大的时候,盼着你长大,你长大了以后怕你没也息,有出息以后又盼着你快点成家,生个孩子……一宗宗一件件,我这辈子就是围着你转的。何萧虽然也是我儿子,但是这些事上我没操什么心,这是我愧对他的地方。”   何连成听得眼圈有点微红,喊了一声爸,然后说:“您对我好,我都知道,这以后日子长着呢,从现在开始我转着您围。”   何则林连连连摆手说:“人活着哪能往回看,你接下来就该围着宽宽转了。”他说完看向我说,“乐怡呀,以前的事曲曲折折,不管怎么说你们在一起了,我也算松了一口气。连成虽然不算多成器,但也勉强算拿得出去,你就跟他踏踏实实的过,以前的事就揭过不提了。”   “叔叔,我早把原来的那些事忘记了。”我马上说。   老人这种语重心长,情深意切的话我最受不了。我爸病得突然,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时刻。   “能忘记最好。”他说完,显然不想继续翻陈年旧事,而是拿出一些陈旧的文件,摊开到茶几上说,“这些是我留着养老的,本来计划等到连成和何萧接手了公司以后,我自己就找个山青水秀的城市颐养天年,和你阿姨一起。”   他说的是何连成的小妈,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何则林给了她一笔巨款分开了。   “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我就给了她足够花的钱,让她去追求新生活了。现在她在澳洲定居,前几天有人还带过消息过来,说她过得还挺好,找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老伴儿。”何则林从来不提她,今天这是例外,“她跟了二十多年,除了钱什么都没落下,我对她是有愧的。”   何连成低下了头,这件事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开口说自己如何。   不过在此时,我看了一眼何连成,忽然明白他一直就不是一只羊,而是狼。小小年纪就能做出防范未来的事,可见袁家对他的支持也是他底气足的原因。   何则林说完这些,打开那些东西说:“集团那边我说了给你,自己就不再插手,这是我自己的棺材本儿,我计划匀出一半给何萧,好歹给他留口吃饭的东西。”   别说是何连成了,就是我听了这话也十分不舒服,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何则林继续说:“以后我就带带孙子,旅游养老,忙了一辈子,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候不多。”   何连成听不下去了,红着眼圈抬眼头说:“爸,您别说了。您再说,我真没地方钻了。这些是您留给自己的东西,一分也别动,何萧那边我想办法。”   说完他看了看,“乐怡,宽宽那边咱们能不能让一步?”   “不用不用,你们俩是要过一辈子的,别为这点事儿闹出隔阂,我自己解决,就是和你们说明一下钱的来向。我都老了,用到钱的地方也不多。”何则林打断了何连成的话,翻了翻手里的东西,戴上了老花镜说,“这些留下十分之一,我都用不完,再者还有集团每年的固定分红,分出去这些完全对我没任何影。”   话虽如此,他的话却像压在我心上的石头,忽然想:自己这么做,就像背了一笔良心债一样,憋得难受极了。 第083 见何萧   我不知道我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像何则林一样纠结,但他这样的年龄对着小辈说出这种话,我们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我看着何连成,轻轻点了点头说:“不管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希望宽宽以后能够平安成长。”   其实我还有话没说完,那就是如果何萧再不知让步,对着何连成和宽宽动手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容忍下去。   只是,这话在心里想想就行,说出来也有扎何则林心尖的嫌疑,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和何萧之间都是父子至亲。   “乐怡,不管是宽宽还是连成,他们都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只不过我现在扔给他们的是一个烂摊子而已。”何则林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事情既然已经说开,我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毕竟接下来他们父子应该还会商议一些细节。于是看着二人说:“时间不早了,我下去看一下孩子们。”   我在宽宽床边坐着,拿着他指定的故事书读给他听,就在宽宽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何连成轻轻一敲门走了进来。   宽宽原本已经有了睡意,看到何连成一下精神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走过来坐下的何连成说:“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   “怎么了?”何连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   “想让爸爸带我去游乐场。”宽宽认真地说,还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还有三天就到周五了,休息的时候能去吗?”   “能。”何连成满口应了下来,“到时候带上哥哥们一起去。”   “哥哥们上周去过了。”宽宽嘟起了嘴,“哥哥们是他们的爸爸带着去的,爸爸你总是晚人一步。”   何连成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们所担心的问题终于慢慢浮出来。现在宽宽还不算懂事,已经知道他与元元童童的区别是,三人不是一个爸爸。以后,他如果细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其实再往深一步里想,解释清楚这件事很简单,怎么能让孩子平稳的接受这件事?   “游乐场很大的,哥哥们也不一定就全部玩遍了,咱们还是一起去。宽宽喜欢和哥哥们一起玩吗?”何连成满脸含笑。   “喜欢。”宽宽终于放了心,找到了能与哥哥们一起玩的理由。   把宽宽哄睡以后,我们两个小心出来,在门口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一边往外面走,何连成一边低声说:“那件事我答应爸爸了,想这两天就找何萧谈谈,最好你也在场。”   “决定了?”我问。   “嗯,没法看着老爷子继续左右为难,咱们自己的孩子,以后看严一点就是了。”何连成叹了一口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我想他也知道。   如果何萧就此能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再跳回到原来的老路上,我想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他秉性难改……   和何萧的见面很顺利,约在翰华的会议室。   这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翰华还在老地方办公,我走进电梯的时候,心里有诸多感概,走了这么大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这里是何连成替我安排工作的地方,是何萧与我初次见面的地方。当时,我对他还有一些敬畏与害怕,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戏剧化,我们竟然走到了要谈判的这一步。   前台的小姑娘换了,看到何连成报出名头,马上在前面带路说:“何总等你们一会儿了,这边请。”   在去会议室的走廊上,我看到了当年的一些老面孔,音容未改,大家却陌生了许多。   他们中有些人认也了我,还颔首点头打着招呼。   何萧在小会议室等到我们,看到我们走进来他只微微一点头,示意前台小姑娘可以离开了,等到门关上以后才说:“约我做什么?收购翰华?还是特意来看我败得多么惨?”   他甚至都没说一句请座,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介意也这些小细节也没意义。   何连成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隔着会议桌望过去说:“如果咱们两个的处境换一下,这个时候是你来看我,你是来做什么的?”   何萧看着他不屑一笑道:“看笑话,看自己的成果。”   他倒是坦诚,这句话说得自然术了。   何连成摆了一下手说:“别把所有人想得和你一样。”   “怎么?你想干什么?”何萧对这个回答显然有点吃惊。   “翰华的现状大概需要多少资金才能盘活?”何连成没直接回答,而是直接提问。   何萧是个绝顶的聪明的人,他马上意识到何连成问这话的意思,满脸的不相信:“你在这个时候帮我?”他问完以后,不等何连成回答,自己就摇头说,“不可能。”   “其实这也并非我自己的意思,老爷子舍不得你吃苦,让我来的。”何连成说,倒没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这一点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愿意让人平白感恩。   “我就说,不会是你。”何萧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我不是自愿的,但是我既然答应了老爷子,自然会做到。因为我不愿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还在为小辈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夜夜失眠。”何连成语气平和的说。   “你想怎么帮?”何萧低头听完何连成的话,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现在需要钱,人还是项目?”何连成问。   “呵呵,何家大少爷,财大气粗哦。”何萧冷笑道,“你是来施舍我的。”   我到他那样的表情,恨不得一杯水泼过去,直接问他:“我就是财大气粗,来施舍你的,怎么了?你愿意要这施舍吗?”   何连成涵养显然比我强很多,他没介意何萧的话,笑着说:“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是毕竟我们两个身上都流着同一个人的血,劝你几句话。”他顿了一下,继续说,“第一,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第二,这世上谁也不欠谁,你若是埋怨你的出身不好,何家欠你良多,也只能说是你上一世没干好事;第三,因果报应这事,总有应验的时候。你对宽宽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也会有孩子?还是说,你不愿意要孩子,拿到自己从小缺失的东西以后,你的人生就圆满了?第四,原谅这件事做起来不容易,做到了就很轻松。”   何连成把话说完以后,看着他说:“这一次我出手帮你,用的是老爷子和我年底的分红,至于度过这个难关以后,你会做成什么样子,我就不再过问了。这笔资金算是何家欠你的。其实你也应该明白,你从何家拿到的,比欠你的要多很多。”   何萧抬头问道:“如果我不要呢?”   “你不要的话,老爷子也想到了后招,说用这笔钱替你在山区建几个希望小学,也算是为你这些年做的错事还一还债。”何连成淡定地说着。   我一旁听着,完全插不进去嘴。   就在此时,何萧突然看向我问:“你既然也跟来了,想必也是同意这样做的吧?”   我点了点头,虽心里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同意的。   何连成此时完全没有作为一个胜利者出现的姿态,他情绪比何萧的还低沉,看着我说:“不管乐怡是怎么同意的,我欠她的都挺多,这一辈子慢慢还,还不够还有下辈子呢。”   虽然这话只是听听,我也觉得心里热热的。下辈子,多遥远的话题,我们却是在这个场景下提及的。   “如果我说,等我缓过来以后,还是会去和你扮集团的控制权呢,你也会这样帮我?”何萧的话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会。”何连成坚定地回答,“此一时,彼一时,以后你再有这样的举动时,我也照样不会手软。”   “好,让我考虑考虑。”何萧就像吃了定心丸,继续说,“我不会感谢你!”   何连成就等他这一句话,听了以后,从文件夹里掏出他从我那里要走的奶粉检验报告,扔了过去问:“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何萧拿在手里,大概没想到何连成会当面问,一时没开口。   “我想听一句真话,你自己摸着良心说的真话。”何连成追问。   何萧翻了两页,点了点头说:“我不承认你也不肯相信吧,既然都拿到了检验报告。”   “我信不信,和你说不说是两件事,我想和你确认,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何连成继续逼问。   何萧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做的,怎么,你想收回刚才说要帮我的话?要是这样,你应该先问这件事,再决定帮不帮我。”   何连成没等他说第二句,站起来几点绕到了他身边,也不等他有所反应,更不作任何解释,揪起他的脖领子,拳头就直接砸了下去。   何萧不及招架,一下就被打懵了,紧接着何连成一下一下,不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把他按到地上臭揍了一顿。   等到外面有人听到动静想要冲进来时,何连成松开了手,就在门快要被推开时,何萧大喊了一声:“都不许进来!” 第084 重提抚养权   何连成停手,何萧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二人都粗重的呼吸着,互相盯着。   良久以后,何萧才问:“你打够了?”   “这是替宽宽打的,打轻了。”何连成放下袖子,整理了一下揉皱的衣服,然后走到我身边说,“走吧,等他考虑的结果。”   到了车子里,何连成才算彻底平静下来,他对我说:“对不起,到底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给宽宽讨回公道了。我下手的时候还有分寸,没把他打到骨头有伤,最多皮外伤,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心里对何萧的怒气,因着这一顿打竟然没那么堵了。   说也来怪,这种最原始的解决办法,反而能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发泄心里的怒火,我看到何萧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真的舒服多了。   “这样其实对宽宽依然不公平,但是我只能做这么多了。”何连成的脸色并未因此好多少,表情还是沉沉的。   我一直理解他的为难,从来没逼迫过他,如今看到他这样说,心里一疼。他应该承担着比我更大的压力吧!   “先这样吧,我也不愿意你太为难,更不愿意一个老人为了这件事天天失眠。”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除了放下,摆正姿态,似乎也并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一路之上,何连成都没说话,等到了家以后,他直接对何则林说:“爸,事情办好了,他说要再考虑一下,等到他那边同意以后,我就把那笔资金给他转过去。集团保持中立,不参股,不控股。还如同你最初做的决定一下,由着翰华自主经营。以后,他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何则林摘下眼睛,示意他坐下,然后对我说:“乐怡,你去沏壶茶。”   我知道老爷子有下午喝红茶的习惯,端着红茶回来听到何则林对何连成说了一句:“乐怡那边你多劝劝,同样是我的血脉,我只是想让他活得轻松一点,有个立身之本。过几天他决定以后,让他过来一趟,你们都开诚布公的谈谈。自此以后,是有往来也好,还是变成路人也罢,我都不再干涉了。”   何连成低着头闷闷应了一句,然后就感觉到我站在他身后,马上抬头一脸浅笑说:“乐怡。”   我既然听到了,也就不能装无事人。   何则林能对何连成这样叮嘱,说明他也是关注我的感受的。我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细声说:“叔叔,你说的我都懂,所以这一次的事就先这样吧,至于以后怎么样,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和何连成再闹,毕竟这种做法我也同意的。心里多少会有一点不舒服,我自己慢慢调整。”   人越成长,越会深刻体会到,世界是不会围着你转的。每一件事都受各方因素的影响,你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哪怕了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也不可能不顾忌其它各方的任何感受,直接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解决事情。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公平!   我们三人人放下了何萧的事以后,莫名觉得亲近了许多。我们两个陪着何则林消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然后一起出门去接孩子。   三个孩子看到我们两人同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时,表情有点相似。特别是宽宽,一下就扑了过来,兴奋得尖叫。   我抱着他,心里想着:何萧其实也不用感激我的宽容,而应该感谢宽宽,还好他没事。要是宽宽但凡受到了一点影响,我肯定是不会这样善摆甘休的。   曹姨应该是得了何则林的话,晚餐做得格外丰盛,每个的爱吃的菜都同时出现在餐桌上。   这一顿饭吃得最为平和有情,等到饭后何则林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没有再进书房,而是带着三个小孩子,一只狗散了半个多小时的步,然后就直接休息了。   接下来的三天都这样,我忽然明白那件事在他心里的重量,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父子情深。   周末我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游乐场,大家都玩得尽兴,本来预备订个餐厅,来个家庭聚餐,有一个我最近不愿意见到的人与我们偶遇了。   从游乐场出来,元元和童童本来正在和宽宽说着什么,无意间的一个转头,发现了一个人,然后甩开了宽宽的手就跑了过去。   我顺着他们去的方向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旁边站着楚毅,他拿着手机看到孩子们跑了过去,就蹲了下去。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扑了他一个满怀。   宽宽自己无助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牵住了何连成的手。   何连成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知道他眼神里的意思,他在问我要不要走过去。   我低头苦笑了一下,然后神情正常的走过去。孩子们看到爸爸的兴奋,我能理解,却始终觉得别扭。   不是我要剥夺孩子们与亲生爸爸相处的时间和机会,而是我觉得楚毅现在不太安全,或许是薛向铭的话的原因,我一直怀疑他。但是这份怀疑,到现在也没确实的证据。   我走过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三人正在说话。   楚毅抬头看着我问:“晚上我带两个宝儿去吃饭,行吗?”   我也弯下腰摸了摸元元的小脸问:“今天晚上是想和何叔叔吃饭,还是跟爸爸吃?”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犹豫,童童心直口快地说:“和爸爸吃。”   楚毅的脸一下就笑开了花儿,抱起孩子猛亲一口说:“好儿子,想吃什么,爸爸带你们去!”   宽宽喜欢和哥哥们在一起,此时期期艾艾地走上前问:“哥哥能和我一起吃么?”   元元稍微一弯腰,摸着宽宽的脸说:“哥哥下周一到周五都陪宽宽吃。”   楚毅此时颇具大度摸着元元的头说:“要不,咱们带上宽宽一起吧。”   何连成的脸色都变了,把宽宽往怀里一抱说:“你们吃你们的,等一下完了给我打电话,我们过去接孩子回家。”   说实话,这种场合我也不好处理,当着孩子的面儿,偏向哪个男人都不对,只好点头道:“元元,吃完饭给妈妈打电话。”   他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上了楚毅的车。   看着车子开远了,宽宽才有点不太高兴地说:“妈妈,哥哥为什么不和宽宽一起吃饭?”   “宽宽要是一周没见到爸爸,想不想?”何连成弯下腰向他解释道。   “想!”宽宽脆生生的回答。   “那哥哥们也是一周没看到爸爸,自然也想了,所以想和爸爸一起吃饭。”何连成继续耐心的说。   宽宽点了点头,但马上又说:“为什么爸爸不是哥哥们的爸爸?”   他这个问题让我哑然,何连成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妈妈在遇到爸爸以前,也爱过别人,后来才遇到了爸爸。”   宽宽似懂非懂的听着,没再继续问。   我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本想等他再长大一点和他说的,谁知这么快就遇到了。   孩子们慢慢长大,元元和童童也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我的某些做法到底对不对?以后要怎么办?怎么说?我在忽然间有点迷茫了。   何连成抱起宽宽,温柔的对我说:“走吧,咱们也出去吃饭。”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们父子身边。不知道今天我选择和宽宽一起吃饭,元元和童童会有什么想法,我只希望他们能懂我对他们和宽宽都是一样的。   楚毅在晚上八点半给我打电话,说我不必去接了,他把两个孩子送回来。   孩子们进屋就上楼,三个人看起来都很尽兴,出于礼貌何则林留楚毅坐了一坐。   他抿了一口茶就要告辞,我送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才对我说:“乐怡,今天晚上孩子们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我想了想,宽宽一天比一天大,把两个孩子留在你跟前,总是会有对比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孩子放到我那边去,今天晚上问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说是愿意的。”   我以为楚毅早就死了这条心,没想事隔几年以后,他又旧事重提。   一提此事,我就不得不想起几年前和他争夺抚养权的战争。当时,他所做的那些事,让我恨他入骨。后来因为孩子们的生活中不能缺失父爱,他才又慢慢出现,我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先问问他再说。”我不想和他多说,就胡乱敷衍了过去。   他倒没步步紧逼,说了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我直接上楼,何连成看出我脸色不太好,追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他又开始动孩子抚养权的心思了。”我叹了口气,把楚毅的话转述了一遍。何连成知道两个孩子和我的感觉如何,在他们两个不懂事的时候,陪他们更多的是何连成。甚至何连成知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元元和童童比宽宽的比重要大,因为两个孩子自幼的经历,我们的患难与共,让我们更亲近。   是人,就是远近亲疏,这是无庸置疑的,他理解却不说破,我很感激。   “孩子们的想法呢?”他问。   “我正准备找他们谈,今天晚上你多陪陪宽宽。”我说。 第085 和平相处的不可能   走进孩子房间之前,我心里也是有犹豫的,想了半天才敲门,他们越大我心里对他们越没把握。如果身边没有宽宽与何连成,我留下他们很简单,因为他们我的唯一,而现在三个孩子天天在一起,他们也执拗的不肯叫何连成爸爸。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没办法强迫他们。   我进去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在整理自己的书包,看到我进去跑来过叫妈妈。   我在床边坐下,问着他们今天都吃了什么,和爸爸一起吃饭开不开心,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着,我盈盈笑着听。   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才试探着问:“爸爸就说这了些呀?”   童童眼珠子一转,说:‘妈妈,爸爸说想让我们一起过去住几天,你同意吗?”   “你们两个愿意吗?”我反问。   “要是妈妈一起过去,我们就过去。”元元仰头说。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没在继续问。楚毅作为成年人,用一些话套出孩子想过去住太简单了,我刚才有点太小心了。   但是我也知道,孩子长大以后总会离开我的。记得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为重聚,只有一种爱是为了分离,这就是母爱。人生不同的阶段,当有不同的人与你携手同行,到了下一阶段就要放手,尤其是在孩子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不管小时候多么粘人的孩子,慢慢长大以后,会有自己的朋友,爱人,有自己的交际圈,再也不是那个天天跟着妈妈身后跑的小孩子了。   看着他们开心健康,我刚才那些有的没的心思慢慢平复。在他们快乐的基础上,尽量让他们自己选择人生吧。   何萧的事情到这一步,成了一个不得不放手的结局,不了了之。   一周后,何萧同意了何连成的提议,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的开始办理,大概一个月以后,在帝都最热的时候,翰华的一堆烂帐终于结束。   何连成办完这一切,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一切就此结束了。   当天晚上,何萧应何则林之约,到家里吃了一顿饭。   饭后,何则林让曹姨带走孩子,把我们三人都圈到客厅里,深深的环顾了一眼说:“不管怎么说,一家人能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何萧脸色不好看,那天被何连成打的伤全好了,甚至上看不出来什么。何连成和何萧之间距离很远,相看两生厌的样子。   “爸,有话您就直说吧。”何连成先打破了接下来的沉默。   何则林深吸了一口烟看向何萧:“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以后你自己做事,端正心态。”   他没把话在我面前说得太明白,还是给了何萧面子,何萧低头不语。   何则林又问何连成:“你要是觉得有哪些事需要说,就当面讲明,毕竟以后还要见面。”   何连成抬起头,我也抬起了头。   以后还要见面的话,是何则林从没说过的。他一直都讲,以后何萧是死是活,与我们再无关联。   “在同一个城市,不见面可能性不大吧。”何则林看出我们两个脸色有变,缓缓的继续说道,“何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有那些为难的?”   何萧摇了摇头,对何连成说:“我接受了,并不代表我能与你和平相处。不管你怎么做,不过是拿着老爸的东西做人情罢了,若是你和我的起步一样,你现在能有今天吗?”   何连成听了他的话,忽然笑了笑说:“没想让你感激,就算我拿的是我爸的,那也是我爸和我妈一起奋斗挣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妈当年不过是一个坐享其成的小三儿罢了。”   这话太恶毒了,我都没想到。   何萧立时就怒了,站了起来,何连成不急不缓的继续说:“我哪一点说得不对?”说完又挑衅似地看向了何则林。   “别吵了!”何则林怒斥了一声,“都不能好好说一句话吗?我还没死呢!”   两下一下子都禁了声,我在一旁也不好说话。   何则林抬高了声音:“原来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各自退让一步,到此结束,至于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我心里有数。”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何萧说:“你不管以后做什么,心术给我摆正一点儿。宽宽那件事我就不多说了,一个孩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也下得去手。这件事你做得错之又错,如果不是连成大度,他非要就此事要个子丑寅卯,你以为能这么简单结束?”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何萧理亏,所以他被何则林问得哑口无言。   何则林说完以后,又说何连成:“做为父亲,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想让你们两个相互扶持这事,我也不想了。”   何则林说完,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趣,看起来很疲惫,似是对这一次安排的兄弟见面很是不满意,自己摆了摆手说:“都回去吧。”   他先站了起来,自己往楼上走。   何连成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叫了一声:“爸。”   何则林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话。何萧站起来深深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何连成盯着楼梯终是不放心,低声对我说:“你上去看看,我这会儿去就是找骂呢。”   我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于是去重新沏了一壶茶,端着上去。   敲开何则林书房的门,看到他正在抽烟,看到我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两个打得那么厉害的时候,都没把我气死。”   我知道他还在说气话,就把茶盘放下,把茶几简单收拾了一下说:“叔叔,这是前几天托朋友事来的普洱,你尝尝。”说着给他倒了一杯。   他松了一口气走过来:“乐怡,你说生女孩是不是就省心得多呀,找个好男人一嫁,我多多的给些嫁妆,是不是就没这些烦心事儿了?”   我听他语气,知道有所松动,便轻声劝道:“您现在也别生气了,身体要紧,你这高血压最怕生气了。”   他坐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想的都是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做出了让步。可是,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算了,不说了,你去照顾孩子们吧。”   “叔叔,您觉得这整个事情当中,是何萧过分一些,还是何连成过分一些?”我直接问,因为第一次在他面前带姓带名提何连成,他挑眉看了看我问:“你是想替连成说些什么吗?”   “不是,我想站在中立的位置上,听听叔叔的看法。”我认真的看着他说。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完全中立,你也做不到,毕竟宽宽是你亲生的。”   我点头:“是,能做到相对中立已经不错了。”   “你倒是坦诚。”何则林抬头看我,又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尽,说:“这件事怎么能用输赢来说呢,亲兄弟闹到这一步,都怪没意思。不过,说到底怪我当年做错了事,若不是这样,连成的妈妈还能多活几年。那些事想起来,倒是我连累连成了。”   何则林的话算是公允,我没吱声。我知道现在他需要说说话发泄一下,要不怒气憋在心里,肯定会憋出病的。   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说了就要做,对何萧给宽宽奶粉下药的事,我说不再计较,就不会再提。除非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何萧到了今天,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让我心寒。”何则林继续说着,我在一边细听,适当的时候点个头或者“嗯”一声,他都能再说下去。   我知道,老人需要倾诉,而关于这些事,他无人倾诉。   其实我来找何则林,还有一件事要说,但看到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就把这件事压在心里,想等证据充足的时候再说。   我在书房差不多呆了一个小时,从他嘴里也知道许多以前自己不知道的事,临出来前他说自己也困了,就先去休息,让我也早点睡别熬夜。   那语气倒是像极了长辈。   何连成还在客厅里抱着电脑等我,看到我下来甚至直接站起来问:“说什么了,这么久?”   “陈年旧事,跟你跟我都没多大关系的事。”我懒懒应了一句。   他麻利地给我端了一杯水,一本正经地说:“乐怡,辛苦了。”说着还要过来给我揉肩,我一把推开他说:“别拍马屁了,叔叔没骂你。”   何连成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是从这件事上才发现,何连成现在心态变了不少,原来把老爷子气得跳脚,他才开心。如今,老爷子露出一个发怒的表情,他就担心。   可能真的是内在成长了吧!   “刚才接了个电话,我说了你先别急。”他见我喝了一口水,才慢慢开口。   “什么事?”   “彭佳德打了电话过来,说程丽娜那边他搞定了,能出来做证,让警方找到绑架宽宽的幕后主使,你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何连成望着我问。 第086 程丽娜的条件   何连成的话让我觉得心惊,就像猜测了许久的事情一下子坐实。既然程丽娜肯出来做证,那就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我突然又想起来——程丽娜为什么要做证?她不是想以此为条件,与楚毅和好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楚毅肯定会迫于这件事的压力,与她和好!   这么一分析,我反而觉得这事中间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的每一个表情都没能瞒过何连成,他问我:“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对于他我是没话想隐瞒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仔细一听也觉得奇怪,就说:“那我们更得见见程丽娜了,如果不是楚毅,咱们也不能给人家黑锅背。”   话虽如此,我心里还是忐忑,但还是同意了何连成的话。   彭佳德打电话过来,说了时间和地点,到时他会带着程丽娜一起出现,问及他是如何约到程丽娜的。彭佳德笑了笑说:“她和楚毅离婚的时候,没有拿到公司的股份,楚毅给了她一独立的公司,她经营了几年,已经入不敷出了,我这边没用什么手段,给了她一个天价收购她那间快倒闭的公司,这是交换条件。”   我无语了,在经济社会中好多看似复杂的事,一涉及到钱,反而变得简单了。   一切定好,我反而定了心神,等着彭佳德安排的见面时间。   我与何连成是提前到的,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彭佳德才和程丽娜才一起来到,他是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早,随口问了一句:“来一会儿了?”   “嗯。”何连成应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向了程丽娜,很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你好。”   程丽娜没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端起服务员倒好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真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   她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们两个二十岁认识,在一起亲似姐妹的好了几年,然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楚毅的床,把我从这场婚姻里踢出了局。想想,人生如戏。   “我也想不到。”我原以为再次见到程丽娜,我就会淡定如初,会原谅他们所做的一切。但是,我高估了我的气量,一说话我就觉得胸口压抑得难受,恨不得现在离席而走。   对于小三儿这个物种,我是不屑的,否则也不会当年负气不动脑子的就直接提了离婚。自己虽然是没有过错的一方,却落了个净身出户的结局。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楚毅的那点钱,我一直就没真正看到眼里。   “你可能还在恨我吧?”程丽娜脸色暗了暗,不知是自己良心发现了,还是她觉得在几个了解她上位史的人面前,有点脸面上过不去。   “谈不上,要是楚毅自己有定力,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什么恨的爱的,想不起来了。了”我淡淡的说,语气虽淡,心里却像撒了一把盐,沙得心里难受极了。   “我知道何连成是你真心爱你,彭佳德是真心帮你们,而我现在反而成了孤家寡人,楚毅离婚后,对我一分情分也没有。我才明白,男人真正看重中的不过是血脉亲情,而我和他在一起几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现在想来,做为女人,我是失败的。”程丽娜继续说着。   我有点不想听,我来是听关于宽宽的事的,并不想听她说自己的血泪史。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于是,我就开口说:“你说的这些,和我真没多大关系,我们已经有独立的生活轨道了,而且要不是宽宽的事,我和你不可能有见面,不可能有交集。”   这个女人在三四年前,还是以贵妇的身份站在楚毅身边,是赫赫有名的楚太太,。而当他们两人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时,她那么高傲漂亮,看着我犹如看匍匐在地的蚂蚁。现在才三年多的时间,她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以后才来的,脸上妆容精致,眼线腮红粉底一样不少,但是不管她怎么化妆,也掩饰不了在面具下面的疲惫和衰老。   与几年前相比,她变化很大。   我也觉得奇怪,钱不是可以支撑一个女人美丽下去,与衰老抗衡吗?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宽宽,可以吗?”程丽娜见我在打量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何连成不等我回答,直接说:“彭佳德答应过你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是我朋友,他既然答应下来的,我一定会做到。宽宽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有什么你一起说,这里面没外人。”   程丽娜摇了摇头说:“不,这不一样,我和林乐怡认识的时间很长了,除了宽宽的事,我也想和她叙叙旧。”   我本来想说,没什么好叙的,但是看她说完话以后,眉眼不动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骨瓷茶杯,我忽然明白了,她确实是真心想我和聊一些事,于是对何连成说:“没事,我和她确实认识时间很长了,你不用担心,到旁边等我吧。”   何连成认真看了我一眼,确定没事,才拉着彭佳德一起出去,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有事叫我,就在隔壁。”   我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一起走出去。   程丽娜看到包间的门关上了,看着我说:“真羡慕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男人真心对你好。”   “有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看到的别人的生活,都是表面。他对我,自然有他对我好的道理。”我淡淡的说,没有成心想炫耀的意思。   程丽娜摇了摇头:“我和楚毅离婚以后,才忽然明白,你就是那种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会幸福的女人。”她说到这里,停了很大一会儿,才继续说,“因为你成长的比陪在你身边的男人,成长速度快。这样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他们有一种危机感,然后就越来越离不开你。”   我摇了摇头说:“你说错了,我和楚毅在一起的时候,婚姻是失败的。”   对于这段婚姻,我从不隐瞒,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不是,你的离婚也是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不是你执意要离,楚毅根本没有离开你的决心,他那个时候对我,并没你想的那么喜欢。可能只是新奇吧!”程丽娜一边想一边说。   我不想提这些陈年旧事,直接打断了她说:“这些都过去了,咱们说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再在意这个。”程丽娜笑了笑,“想到以前那样对你,有时候我也有点后悔。”   她会说后悔?当初她那么无理取闹的去搅黄我的工作,当着众人凌辱我的时候,她忘记了?   “楚毅到现在为止,心里还是有你的,要不然不会在我想用这件事来换他回头的时候,他会那样对我。”程丽娜终于说到了正事上,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生怕她就着以前的事,说起来没完了。   “我一周半以前,出了车祸,被一辆大货车从立交桥上撞了下来,还好我命大,自己从翻了车子里爬了出来。就在我爬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车正好从桥上经过。”程丽娜很冷地说着,但是她的手却显示她一点也不冷静。她紧紧攥着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我刚爬出来不足一百米,车子就着火了,还好爆炸,否则我可能没机会和你说这件事。”程丽娜没有继续看我,而是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她死死盯着杯子说,“为了得到你,还有孩子,他不惜一切代价。”程丽娜继续说着。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一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人,竟然会下这样的杀手?程丽娜想必也是查出一些证据的,否则不会语气这样笃定。她就像完全在陈述事实,一点犹豫也没有,用词准确。   “我坐在地上等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说到这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后来车子烧成了架子,被拖车场拖走,我心里有疑,就重金请相关的部门检测车子失火的原因。车子的线路板被烧得面目全非,他们只能怀疑是线路板老化,油箱又漏油,在翻滚过程上就起了火。那辆车是今年年初才换的,我定期都有去4s店做保养,是不可能出这种问题的。”程丽娜说完这些,人好像也放松了下来,她猛地抬头说,“车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开,只有那天在朝外的金色年华遇到他时,我喝多了,他说开车送我回去。我当时心存感激,还以为他开始想我的条件,要回心转意了。谁知……”   不用她说得再清楚了,在这些事情上女人的直觉准得吓人,既然程丽娜如此肯定,那这件事一定与楚毅脱不开关系。   但,我想不明白的一点是,楚毅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他以前本性还算得上忠厚老实,从来没有这些阴谋诡计。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得这么快? 第087 你相信因果吗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轻轻说了一句。   程丽娜的声音马上尖锐了起来:“你以为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一直就是这样的!”   我被她的激烈反应吓到了,差一点直接站起来。   她也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对我说:“这是我单独找你谈的原因,我觉得很多事情应该让你知道真相,至于你要怎么办,由你选择。”   她认真的语气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程丽娜会告诉我什么?都有哪些事是我所不知道的呢?我对楚毅,虽然已经没了感情,但是也不希望他变成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   “你信不信因果报应?”程丽娜故作神秘的问。   我犹疑的点了点头:“说不上全信,也说上不信,我属于那种半信半疑的人。”   程丽娜笑了笑说:“原来我一点也不相信,现在我深信不疑。各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一定的。”   我与程丽娜在楚毅事件以前,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相互之间比较聊得来。   她用这种谈心的姿态和我说话,我有点不太适应,忽然之间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他和你分开以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能力。”程丽娜现在也没替楚毅隐瞒的义务了,她话说得直白,“我们去了好多家医院检查,国内国外一流的产科,男科都查到了,不能怀疑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是他的问题,精子失去活性。也就是说,他所有的精子成活率不足百分之三,医生说也并非一定不能怀疑了,只是怀疑的机率和中六合彩的机率一样低。”   关于这一段,我略有耳闻,如果不是楚毅生不出孩子,他也不会在知道我生下他的孩子以后,那样激动。   “我知道这个,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说。   对于楚毅的一切,我现在甚至连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了,所以及时打断了程丽娜的话,不想再就这件事听下去。   “你们开车去谈生意,在高速上发生了车祸,当天他就失去了做为男人的能力,后来经过治疗,恢复了却不能生孩子了。”程丽娜没理会我的打断,看着我直接说道,“所以我说这世上唯一不能违背的是因果报应。”   我心跳加速,猛然站起来,隔着桌子探身过去,死死盯住她的眼睛问:“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往后一靠,看着我微微笑着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程丽娜,你都知道什么,想要什么?”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问她。   她盯着我笑了笑说:“我虽说得不到楚毅的爱,但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长,他的许多事,我都知道。你想知道吗?”   我当然并不想知道所有,我只想知道和我相关的,于是清了一下嗓子说:“你能告诉我什么,想得什么,不妨直说。我的性格没多大变化,你应该了解。”   程丽娜此时真正放松的笑了起来:“好,我告诉你我知道。”   我认真等着她的下文,程丽娜的为人我也清楚,不管她等一下和我说什么,我都要保持冷静,判断出真假以后再做反应。   我相信,她的话是真假掺半的。   “你们刚离婚的时候,我就与楚毅住在一起了,他每天都回来很晚,接电话大部分都是躲开我。我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从没挂在心上。有一天晚上,无意中夜里起来喝水,发现他没在身边,刚准备喊他,听到阳台上有声音。我走过去,不小心听到了一段话。”程丽娜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下继续说,“他问那边事情都办妥了没有,然后过了一分又说,事成以后要在报纸上见到相关报道,就再给付五十万。”   我原以为听到程说和楚之间的生活细节,不会有任何反应,却没料到自己心里还是不舒服,五味陈杂。   当时我一个人觉得人生了无生趣的时候,他们赫然还像是热恋当中的小情侣。人生,难道真的不能把感情当真吗?受伤的那一个,永远是最真的那一个。   事过境迁!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冷静下来。   程丽娜没再看我,而是看向窗外,外面街灯次第亮起,一片五光十公的灯的海洋。夜色降临,我们再也看不到每栋楼上污秽的细节,一切都光鲜明亮。谁能知道太阳出来以后,每一栋楼上,每一条路上都铺着厚厚的灰尘。此刻看着鲜亮的各色led景观灯,到了白天一身的灰尘,丑陋到让人恶心。   “然后没到一周时间,我就得到了你和父母一起出车祸的消息,当时他正在借外力,收购你们家的公司,通过种种办法堵住你爸那家公司的各个业务线。这些,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程丽娜说。   在她的叙述之下,这些我以为久远的事慢慢剥落了身上的尘埃,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   我在桌了下面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恨不得扣进掌心的肉里,刺却不觉得痛。   “仅凭这个,你不能确定这事和他有关系。”我强忍冲动,继续追问。   “是,如果仅凭这个,那只是猜测,然而后面还有其它的事。”她顿了一下,“那时我们差不多双进双出,人都有那么一段时间。有一天,他在洗澡,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一分钟之内来了五六条短信,我不小心瞄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车已销毁,无据可查。”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怀疑的看着程丽娜。   有些女人就是能够这样,好的时候恨不得把男人捧在手上,坏的时候就把对方贬的一文不值。程丽娜或许就是这样的人,那时的楚毅不管是从经济实力,还是从心智上来说,都不如现在,我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毕竟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一年多,我父母待他如同亲生。   “你可以去查,我当时多了个心眼,记下了那个电话。”程丽娜说,“就因为我多看了他一眼手机,他从浴室出来以后,眼神能吃人。”   她说她在那个时候就多了个心眼儿,我想想自己,蠢得可怜。   “这是那个号,我没打,你试一下看能打通不能。”她把一张便签纸推了过来。   我不知道要不要接,但是手却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把那张纸夹在手里,只看了一遍就将那一排数字刻进了脑子里。   程丽娜继续说:“这些年,他不和我离婚,就这样凑合着过,大概和我知道的他的私事比较多有关系。你知道我们两个离婚的契机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程丽娜与楚毅离了婚,分到了一些财产,至于具体的,我还真没打听过。   “一次很不经意的吵架,他以我对你的孩子不上心为理由挑起的,后来吵到摔东西,然后他提出离婚,没给我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让律师和我谈了,然后送来了离婚协议。”程丽娜苦笑两声,看着外面继续说,“他这个人想办的事,迅速就能完成,根本不给我谈的机会,而且他手里还拿着我出轨的证据,说只要我不同意离婚,一分钱也得不到。”   “出轨?”我反问。   程丽娜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出轨这种事我觉得她做不出来,因为她对楚毅至少是曾有真心的。   “出轨,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伪证。其实,从表面看来和真的一样。”程丽娜继续苦笑,“很多事,你不相信是他做的,我刚开始也不相信。”   “好了,不说这么多和我相关的,毕竟我能到这一步,也算是咎由自取。”程丽娜低头略尴尬的一笑,收起了脸上难堪之色,继续说:“这是第一件和你有关的,还有第二件,和宽宽相关的。”   我马上竖起了耳朵,原本以为这两年他改变很大,却没想到只是隐藏更深了。   “你知道我是那种不肯吃亏的女人,离婚是因为迫不得已,先拿到一部分好处再说。但是让我把这几年的付出就这样结了,我不愿意。于是就悄悄命人跟踪了他,我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却拿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程丽娜说着,拉开自己的包,把一个文件夹拿了出来,直接递到了面前说,“这里面是那些照片,至于拍到的是什么,你看一下就知道了。我为了套住他,对你的情况也非常关注,在报纸上见到过这几个人穿着相同的衣服被蒙上脑袋塞进警车。”   人的神经紧张到一定程度就是放松,此刻我的比刚听到和我父母相关的事时,要冷静很多。   我接过袋子刚要打开,程丽娜马上说:“你先别急着看。”   她用手压住袋子,我抬头看她。只见她眼圈微微有点红:“以前我那样对你,现在想来也很后悔,可当时就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今天给你这些东西,我没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只是想让彭先生帮我安排定居到澳洲,躲开楚毅。他现在生意虽大,但手还不至于伸到国外。”说到这里,她很一种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自己多保重,如果让他知道这些证据在你手里,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第088 潜逃   程丽娜的这些话让我觉得后背发凉,我做梦也想不到同床共枕一年多的楚毅,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人前人后,真是的两个样子吗?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与我无关的,那个袋子里有帮我跟踪楚毅的私家侦探的电话,你可以再和他聊聊。他们这种人做事也简单,只要有钱,你别说跟踪人了,就是想要谁的裸照,他也能给你搞到。据说是从部队退伍的,身手特别好,业余时间还会去做保镖。”程丽娜似是好心地多说了几句,“我该走了,三天以后就离境。”   “这么快?”不知为什么,听到她突然要走,我心里竟然有点难过。   “终于能跳离这个怪圈,我现在觉得很轻松。原来的我,有意无意间伤害过你,这一次算是道歉。”程丽娜打开手机翻了一下,苦笑着说,“这里面的联系人,怕是以后一个也用不到了。”   “公司呢?”我问。   程丽娜比我小半岁,长相比较秀气,丹凤眼柳眼眉,天然一张元宝嘴,看着是特别讨喜的长相。这几年,她变了很多,从她脸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秀气的痕迹,眼角细纹很多,粉底都遮掩不住她皮肤的憔悴。   “公司卖给彭先生了,他给了一个让我心动的价。至于这些证据,我不想做为什么东西卖给你,算是对你的道歉吧。”她说着又笑了笑,在我看来都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我只想给自己积点德,将来过得好一点儿,你不用感激。”程丽娜说完,重新抬起头,眼睛里不再有犹豫和内疚,而是淡淡的,像是看透世事的感觉:“我就要走了,有事的话这三天还可以给我打电话,三天以后,怕是不好联系了。”   “一路顺利!”我看着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只好真诚的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再见!”她微微笑着,然后起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座位。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我心里五味陈杂。我们互相仇视了这么多年,却是被一个男人耍了。   或许,程丽娜与楚毅的结合,也是楚毅一手策划的?只不过这个问题,恐怕只能成为悬案了。程丽娜应该不会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是被楚毅算计进去的,我又不可能知道楚毅当时的真正想法。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此时何连成和彭佳德走了过来,看到程丽娜走了问:“都谈好了?”   “算是吧,她把证据都留给我了,自己一身轻松的走了。”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何连成打开要看,我本来想说回去再看,想了一下没必要阻拦,何连成和彭佳德凑到了一起去看,几秒钟以后,脸色就彻底变了。   彭佳德劝道:“有了证据就不怕整不倒他,你先别气。到了这个岁数,还这么冲动,小心一急生乱。”   何连成把东西重重拍到桌子上骂了一句:“你不急,那是因为这不是你儿子!”   彭佳德一下子就闭嘴了。   我看着他说:“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追查到底。”何连成说到这里,看向我,“元元和童童那边,你想办法隐瞒一下,总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爸爸是这样的人。”   其实不用他提,我也能想到元元和童童。   这件事继续查下去,弄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受伤害最大的不是楚毅,而是元元和童童。楚毅他算是罪有应得!   在那天和薛向铭见过面以后,我一直没主动联系程丽娜,就是怕有这样一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彭佳德居然主动查了出来,还把真凭实据扔到了我们面前。   面对宽宽,面对元元童童,我至少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吧!   想到两个孩子,我有点心疼!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可是这话,我没法向何连成问出口。   不管是于情于理,我都问不出这个问题。   彭佳德见何连成情绪稍有缓和,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拿到证据就差不多等于解决了,你还气什么!”   何连成闷闷应了一声,然后问我:“她还说了什么?”   “还有一件,我爸爸车祸的事。”我说着着他们二人的表情,继续说,“时间久远,想要查到那件事也难,而且她的话,你们觉得能百分之百相信吗?”   不等何连成有反应,彭佳德抢先说:“我是不会全信的,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把这个人说得一无是处,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何连成听了这句话,终于冷静了下来。   “是的,我刚才差点一时冲动直接去找楚毅,现在想想程丽娜的话里确实也有一些漏洞。”何连成说。   彭佳德笑了笑:“关心则乱,我能理解。但是程丽娜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哪个女人离婚以后还会花钱雇人盯梢自己的前夫?”   在这里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彭佳德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我们两个说:“我先回去,你们商量一下怎么办,有需要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在回去的车上,我们一直没说话,进家门前我忽然想到了何则林,于是犹豫着开口说:“这件事,能不能先别和叔叔说,咱们两个商量好怎么办才告诉何叔叔?”   “为什么?”何连成停住脚步,“这件事还需要商量吗?难道不应该直接把这些证据送到相关部门,那些绑匪还在里面呢,只是没供出是谁指使而已。”   “我想好和元元童童怎么解释,再说行吗?”我问。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再等了。第一个对我们宽宽不利的人是何萧,因为老爷子的关系,我不能通过正轨渠道处理,宽宽没有得到应有的公平。这一个人呢?你担心什么?他心里什么时候想过你的感受?”他质问我道,“也不必太过在意两个孩子的感受,我看元元和童童都是懂事的孩子,不至于有什么想不开的。”   说完他不等我再说话,就直接走进了屋子。   孩子们正在围着何则林玩耍,看到我们进来都叫着妈妈迎了过来,何则林抬头到何连成的脸色就微微一皱眉,说:“工作上不顺?”   何连成嗯了一声,何则林又说:“工作不顺,也不能把这种情绪带回家,自己在公司想办法解决。”   何连成忽然说:“爸,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何则林眯起了眼睛哦了一声,何连成又说:“很重要,能不能单独谈谈。”何则林听完这句话,抬头看向了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点头。   何则林对孩子们说:“先自己玩一会儿,爷爷上去和爸爸工作一会儿。”说着就和何连成一起上了楼。   可能是因为最近烦心事少了一些,何则林腿脚比以前麻利了不少,上楼梯不再扶着扶手,而是直接蹬蹬的走在了最前面。   我们家很少有这样的场景,孩子们都有点疑惑地看向我。   “没事,不用管他们。”我安抚道。   他们都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等到孩子们都睡了以后,何连成才从楼上走了下来,对我说:“爸的想法和我一样,被人欺负到这一步,我们何家要是没有任何动作,也有点太软骨头了。“   我无语,何则林把事情又提高了一个等级,看样子必定会闹大的。   “你放心,即使他不在了,两个孩子我也会当亲生的一样看待的。”何连成抱着我,低声在耳边安慰。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对孩子们很好这一点不用怀疑。我担心的是三个孩子在一起的落差和对比。   只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一切吗?   第二天,何连成就去了公安部门,找到了当时主办这件案子的警官,把我们如何知道这个消息,通过谁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了,还把证据交了上去。   警察做了笔录,然后让我们回去等消息,说了感谢我们配合之类的话。   回去以后,我没心思做任何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本来以为怎么也要一周以后通知我们,谁知三天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我看着何连成接电话,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听到他不停地应声,然后最后说了谢谢,才挂断了电话。   他一回头就看到盯着他,叹了一口气说:“警方晚了一步,本来准备当天晚上就把他控制住,谁知他从哪儿得了消息,现在已经在国外了。警方正在追查他的下落。这件事,本来警方只是怀疑,如果直接带回警局,肯定会先调查是不是我们在诬陷,现在他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了。”   何连成的话我很明白,他现在已经肯定事情就是楚毅做的了,让我别抱幻想。我原本也抱有一点幻想的,看到这种情形就彻底死心了。   “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身边有我。”何连成过来紧紧抱了我一下,在我额头亲了亲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和孩子们开心。”   这种承诺他很少说,至少是在失忆以后这是第一次,心里那些不知所措被赶走,我紧绷的身体柔软下来,低声问:“我原来是不是像傻子一样。” 第089 美国之行   他温热的唇靠近我的耳朵,轻声道:“你不傻,你只是在感情当中不愿意怀疑。”   其实每一个女人在爱情里不是个傻子,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相信,在旁人看来漏洞百出的谎话,在你相信的时候丝毫觉察不出任何的问题。只是事后不能细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傻得可怜。   有许多女人都不止一次犯过这个错误。因为在紫金台上过一段时间的班,对这件事反而看得更清楚,只是从来没有去反思过自己的人生。   他没在说话,只是静静拥着我,良久的沉默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我似乎找到了一些过去的感觉。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又说:“还有一件事已经有结果了,我可以要去一趟美国,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我自己也从柔软的感性里走了过来,抬头问他:“什么事?”   “姨妈那边有了消息。”他低声说,“本来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当我看到自己在楚毅这件事情上的反应时,才忽然明白人的判断是会因亲疏远近而有失误的。我甚至想让关于姨妈的这件事,变成一个误会。毕竟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反过来想,如果没有姨妈的暗中动手,我或许还醒不过来。”   他说的事我知道,是最后一次治疗时各项药剂过量的事。当时操作的医生在医院发现之前就从医院离开,我们先回了国,等待那边的结果。后来有过电话,说是找到了幕后的主使,是何连成的姨妈袁征。   然后就没了下一步的发展,今天何连成说出这事,大概还有转移我注意力的用意。我点了点头:“我们总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像自己对他们一样对自己,但是很多事不是等量交换,如果非要给这种不对等想一个原因,只能用宿世缘法来解释了。”   “我决定去一趟,这件事我和爸爸商量过,他说不管我怎么处理,都会尊重我的做法。他还说,每个人都有想维护的,不想伤害,或者说不想翻脸的人情。”何连成拉着我的手,示意我陪他在外面的花园走几步。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我心里一动,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何况,我决定陪他治疗时,就决定再瓣接受他。现在最困难的时期算是过去了,我想尽量配合他,回到我们应该有的生活正途上去。   月亮很好,白亮亮的光从头顶洒下来,我侧头看身边的他,五官依稀有旧日痕迹。米白格的休闲衬衫,一件深米色的长裤,身材依旧。   “恨比原谅要用力气。”他笑着看向我,眼睛有隐隐的水光,亮得让我移不开眼睛。   “但是,我们都选择难的,抛弃易的。这一次让你陪我去,和我一起面对这件事。不管我的做法是什么,我希望你能理解。”他望着我继续说。   脚下的蔷薇无声的开放,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有着圆滚的露珠,暗香四溢。   “她伤害的人是你,你如果选择原谅她,我也无话可说。”我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他捏了一下我的掌心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本来这件事,也没想过你会完全同意。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他试探的语气,让我不由不点了点头。   最近几个月,我的经营并没有因为何连成的回归而一帆风顺,只是比原来好过许多。恶意竞争者的退出,给了我很大的喘息空间。原来一些还在维持着的老客户的项目运作良好。新的项目慢慢开拓,倒是慢慢走上了正轨。   忽然理解了当年爸爸说的一句话:反复的挫折和失败只是为了给将来的顺利打地基。   这一次慢慢缓过来的时候,我对于整体经营有了新的体检。新项目的运作流程更加流畅,而且在寻找新项目的过程当中,也有一些对于以往各种不良运转的改善,做得越来越顺心。整个公司有点升级换代的感觉,特别是郑海涛那一批老员工,跟着公司一路成长。我在经营稍有起色时,全部给涨了工资,虽然每月每人只是多了一千块钱,但工作劲儿明显不同了。   在这种形势下,公司一扫颓势,有点蒸蒸日上的意思。   原来因我原因在南市也备受排挤的曹野也好了起来,我们互望守助,都觉得业务上流畅了很多。   袁征当时为了排挤我全力扶持的公司,因为她的不管理和突然撤资,一下乱成了一锅粥,我也借机收了几个业内小有名气的广告创意师,倒也算小赢了一把。   何氏集团在何连成接手时,乱到快要被报纸披露破产,短短几个月理清内部财务帐已是不易,没我这样的小公司好调头。不过,帐务一清,各项工作勉强就能进行下去。   前一段时间为了全力打击何萧,他只注重业务方面的激进,没太注重后台各项管理,出了不小的纰漏,在停止了对何萧的打击后,修补了这两个多月,也差不多了。   但是何氏太过庞大,并非是短时间之内就能迅速理清扭转的,他刚接手时也没有完全的控股权,最近基金注资进来以后,才算有了相对较重的话语权,算是好的进展。   他刚才所说的“恨比原谅要用力气”大概也是从最近的经营当中得出来的。   “放手不管何萧以后,我又重审视自己前一段时间所做的决定,现在才觉出一身的冷汗,照我那样打下去,结局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何氏倒不至于倒闭,但休养生息也要用几年。现在的商业机会转变这么快,别说几年,就是晚几个月也是莫大的损失。”何连成说着看向我。   我知道,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老爸对我的放心,让我觉得前几个月的做法有点不计后果。”何连成笑了笑。   我们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累了,就在路边的石头牙子上坐了下来。   这样的夜里,已经有了虫鸣之声,月光如水,四周花木葱茂,不知什么花的香味有一下没一下的飘过来。   “谢谢你在我身边,又知道在什么时候帮我做什么决定。”何连成慢慢凑过来,低声说完,就用满是水光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一慌,竟然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下巴被他托起来,他手上有些用力,我觉得下巴微微发疼。   终于与他眼睛平视,他慢慢凑过来,熟悉而微带陌生的气息侵袭而来,紧接着唇上一热,他吻了上来。   我以为他会轻触即止,没想到他这一次有些贪心,不安分的手抵住不知在什么时候抵住我的后脑,我到了想躲都没办法躲的地步。   唇被他轻轻吻着,辗转反侧,不止不休……既不强迫也不退让。   那种熟悉而柔软的触感,让我一瞬间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微微张开了嘴,接纳了他。   他的吻变得霸道起来,一分也退让,就像是在攻城掠地……   不知过去多久,我觉得胸口窒息了,他才放开手,月色下的眼眸亮得吓下,轻轻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乐怡,喜欢你。”   我忽然间听到这句久违的话,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一瞬间竟然想躲,甚至是想逃。   他看出我的意图,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说:“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躲我?”   “我想再适应一段时间。”我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   两年半的空窗期,在思念他的过程中度过,他的出现又那么让人出乎意料,富有戏剧情,我需要慢慢接受。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程新是何连成,他有着原来的记忆,既然变成丑八怪,我也不介意。但是,一开始,他换了样貌,换了记忆,甚至换了性格……这一切,让我对他有了抵触的感觉,所以后来才又有了那么多的事。   或许在某些人眼里,这种想法和做法都让人觉得不理解,可我却改不了。   他听了我的话,把我搂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说:“好,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等得起。”   事情既然定下来了,我们也没再浪费时间,把公司的事情简单一安排,就订好的过去的机票。   行程是何连成安排的,他除了去见袁征以外,还安排一些商业合作上的事,临行前沈末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正巧也有事过去,能与我们同行。我这才忽然想起来,很久没见沈末了。   他听到我惊讶的语气,马上在电话那边哀嚎起来:“林乐怡,你太没良心了,怎么一打到何连成,就反我翻出墙了呢?可不带这样白眼儿狼的。”   我被他的话逗笑,心情也变得很轻松,问:“这没准是我们的复合之旅,你跟着去干嘛?当一个上千瓦的电灯泡吗?”   他满怀委屈地说:“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电灯泡吗!我这也是正好有事要过去,说不准还能和你们同时回呢。对了,你们要是安排了夏威夷之旅,记得加上我一个。” 第090 简单的回答   沈末的加入,让我们这次颇有些沉重色彩的美国之行有了轻松的意思,他在路上问我们过去干什么,何连成对他毫无隐瞒,简单说了。他听完以后轻轻唔了一声说:“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他们对你还有真心的时候。”   何连成也了解过沈末的事,听到这话就沉默了,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在机场告别,沈末去忙他的新餐厅开张事宜,我与何连成直接去了看守所,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景下与何连成的大姨妈相见。   她憔悴了很多,甚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头上出现了不少白发。   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来,她看了我一眼,迅速把目光转到了何连成身上。   两下相顾无言,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何连成欲言又止几次以后才鼓足了勇气叫了一声:“姨妈。”   袁征微微笑了一下说:“你还这么叫我让我很欣慰。”   “姨妈,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何连成很少这样开门见山的问,袁征显然也有些怔。不过她一定有心理准备,这个问题是躲不开的。   袁氏资过亿,在国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虽说不是什么超级大的集团公司,但是每年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为了基金的那些钱,走这样的险招,实在有点让人不能理解。   袁征只是怔了一下就轻叹了一口气说:“有人嫌钱少吗?”   一句话把我们都噎了回来,何连成看了我一眼,对袁征说:“姨妈,乐怡与我这辈子大概是分不开了,所以关于我的事,不想瞒她,你有什么就不妨直说。我如果能理解,也希望还能像以前一样。”   他的话已经说得非常直白了,他渴望袁征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些话大约是袁征没想到过的,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敢那么做,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治疗失败的最差结果,也是彻底忘记过去,或者加上中间当程新的这两年的记忆。”   “我知道。”何连成说,“为了让我不与乐怡和好,就出这样的险招,有意义吗?何况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最大的反对者是我爸爸,而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做程新的时候我更好控制,能够完全支配那笔钱。”袁征说得直接,何连成闻言一脸的受伤,他厉声反驳道:“不可能,那笔钱如果不是由何连成自己去接手,你所享有的支配权是在十五年以后。”   是的,刚才袁征说的时候,我几乎就相信了,没想到何连成一眼就看出破绽在什么地方。   袁征转了一下头,看向窗外,不急不缓地说:“十五年的时间又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连成,你到底还是处世不深,为了钱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何况,那笔钱并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一个人挥霍两辈子了。当年,你妈把何氏经营最鼎盛时期的资金抽出了一半,成立了这个基金。她去世以后,何氏消沉了好多年,原因就是因为被抽空了资金。”   我听何连成说起过那笔资金的数目,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让人看了止不住心动。   袁征如果迂回一下回答,何连成是会相信她现在的答案,但是她越是这么直接,何连成越是不相信。别说何连成,就连我也有点不相信了。   从我认识何连成以来,他与两个姨妈关系就不错,而且为了他的婚事也算是操碎了心,怎么会突然就做出这样的事呢。   “事情很简单,你们没必要往复杂里想。”袁征看到我们脸上的不相信,重新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去查一下我们这几年的经营状况,确实惨淡了不少,为了扭转经营我才动了这笔钱的主意。而且对你,我无意伤害。失忆以后你再花一段时间调整,过几年再找一个好的助力,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林乐怡这边,我们对她有所亏欠,只要她不再继续寻找你,我也会补偿的。”   袁征的这一席话比刚才有说服力,何连成将信将疑。   “大姨妈,如果您真的是为了钱,在连成出车祸伤势严重的时候,只要把他放医院不管,你既得到了钱,也少了麻烦,为什么不这么做?”我没理会她的解释,而是直接问出我关心的问题。   “这个你自然不理解,要他性命的事,我下不去手。”袁征说到这里,表情已经很疲惫了,看着何连成问,“我想这种纠结,你应该理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要没事就走吧。”   这样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我没法逼问何连成的至亲姨妈,只能看他自己做何反应。   “姨妈,这件事我不会起诉,您只要让律师针对公诉人准备材料就行了。我这一次来,就是想告诉您一件事,不管您做过什么,您都是我姨妈,是我妈妈在这世上的亲人。所以,我不会对您做什么。至于您对我下手那件事,不管您有什么样的原因,我都无条件的接受。如果在这个案子上,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让律师给我打电话,我会全力配,帮您早一点洗清罪名的。”何连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轻声说了一句保重,然后拉着我离开了那里。   袁征在我们身后有何反应,我不知道,因为他一直紧紧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回头去看。   出来以后,外面的青草蓝天,让我松了一口气。在里面,气氛太压抑,所谈的话题又很沉重,心情莫名的就不好了。   何连成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一直低头往前走着,半晌以后低声说:“在来之前我就知道会得到的这样的回答,只不过不死心而已。姨妈一定有事情隐瞒,她不想说我也不想逼问,或许只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与我们无关也说不定。”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低声说。   现在是下午三点,天气有点热,这条路上树木低矮,阳光照在身上,莫名觉得心烦。   走了一会儿,何连成突然站住,抬头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说:“乐怡,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一些与我无关,但与我家有关的事,曾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会恨我吗?”   他这个话题很没来由,但是却认真得让我不得不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会。”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不是何连成做下来的,或者是他故意做下来的,我不会迁怒于他。毕竟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恩怨,在刚知道我妈与何则林有那样一段时,我心里也极其不舒服,有一种被命运狠狠捉弄了一把的味道。但是,现在想来,那些与我们无关。   我们此行,就是想问这样一个问题,然后告诉袁征,何连成对这件事的决定。如今,只用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就顺利搞定了,倒是出乎意料。   有些事明知不是真相,现在也没了太大去刨根问底的冲动了。   我们拿到了我们想要的答案,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看守所,放开这件事的理由,心情慢慢恢复了轻松。   何连成电话向何则林说了一下事情的结果,那边也是沉默良久才说:“预计到是这样的,你们难得出去一趟,玩几天再回来吧,孩子们都很好。”   何连成挂了电话,脸上露出笑对我说:“应该带孩子们一起出来,咱们一家还没一起度过假呢。”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后悔不已,试着问:“咱们要不先回去一趟,带上孩子再出来玩?”   何连成想了想,凑过来低声笑道:“要不?咱们这一趟就二人世界一下?”   “不行。”我想都没想立刻反驳。   他微微一嘟嘴,露出一些小孩子的憨态,转身摸出了电话,对我说:“有办法了,咱们先飞夏威夷,然后我找人把孩子们送过来。”   说完不等我同意,他直接打了电话,挂断电话以后告诉我说:“搞定了,咱们明天就走。”   其实对于玩,我并没那么大的兴致,可能和我从小跟着父母四处走动也有关系。想想自己的童年,再想想元元童童的童年,我都觉得自己做妈妈太不称职了!   不过这次何连成既然定好了行程,又解决了孩子们单独不能过来的问题,我索性当这几天是给自己放的长假,非常配合的收拾行李,第二天我们就赶到了夏威夷。   到了酒店以后,我才知道何连成订了毛伊岛的四季酒店,一个奢华到全球有名的酒店,不过一切盛名之下,必定有着普通酒店没有的服务。还没入住,就已经体会到了服务人员的热情周到,行李还未进门就有人接了进去,房卡在我们落地时就已经开好,体态均匀的服务员亲自带我们去房间。   这是一个独栋,门口有私家的海滩和游池,房间装修精致奢华,却又不让人反感,低调的简约主义处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里距离水滑梯和儿童温存乐园很近,孩子们一定喜欢,而且这片沙滩上早上可以去赶海,小螃蟹和热带鱼很多。楼上的儿童房,你一定会喜欢。”何连成亲自低声向我介绍,然后带我参观了整个房子。   “你来过?”我问。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还是在认识你以前,每天没事,就是四处闲逛了不少地方。” 第091 艰难的拒绝   他才这样一说,我才想到他曾经也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经常出入于各种娱乐场合。那个时候的他,手里有钱,年纪又轻,任性的满世界乱走也属正常。   “这里所有好的酒店我都去住过,那会儿跟脑子进水一样。”何连成呵呵笑着说完,打开行李箱问:“带泳衣了吗?”   我摇了摇头,同意和他一起来只是为了袁征的事,没想到半途改变行程的。也没想到袁征的事情办得那么快,剩下的时间很多。   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问:“你来之前就定了这趟行程了吧?”   “是啊,咱们这一次不是来处理大姨妈的事吗?”何连成故意和我装糊涂。   “不,我说的是这里。”他装糊涂,我就给他说个清楚。   他笑着掩饰了一下说:“哪有,也是临时起意的。”   我一把按住行李箱盖,盯着他的眼睛问:“要是你没有,沈末怎么会在电话里让我夏威夷之行别忘记带上他?”   沈末竟然会提前知道这件事,何连成到底在干嘛?   他微微一笑说:“你太敏感了。”   我见他不想细说,忽然也没有追究下去的心思,毕竟他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而现在我确实很放松,很期待和孩子们相遇,所以这个惊喜是送到了。   这栋房子共有四个房间,一楼一个,二楼三个。我们一家五口人住,宽裕得不得了。   我进一楼客厅的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发现一直放在地上的我的行李不见了,高声问了一下何连成,他呵呵笑着说:“我可能不小心放进我柜子里去了。”   我明白他这个举动的意思,马上说:“不行,晚上和得睡在孩子房间边上,万一有什么事能及时知道。”   他有点不情不愿,不过还是拎着行李从他的房间出来问:“你和元元童童住楼上,我和宽宽住楼下?”   “你带宽宽睡,确定能哄住他睡觉?”我问。   “我试一下。”他有点不服气,“我到底也是亲爸,怎么也要和孩子多互动互动吧,你现在又不接受我。”   最后一句话讲得期期艾艾,跟怨妇一样。   我本来都要笑出来了,忍得腮帮子疼,拎着行李上楼说:“你可以试一晚上,不行就送上来。”   酒店设计的儿童房就在楼上,一间是蓝白相间,放着一些儿童玩具,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人造沙滩,还有游泳池,房间装饰到可爱到爆。另一间是粉色系,估计是给小公主们准备的,我们家没有小女孩,这房间估计就只能空着了。   我把衣服挂进柜子,还没挂完就听到门响了,回头一看何连成探头探脑扒个门缝儿看着我,见到我回头就说:“我能进来吗?”   “你都已经进来了。”我无语了。   他现在别的习惯没想起来,耍赖皮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了。他没介意我的话,推开门闪身进来,四下打量了一周才又说:“这样也挺好,刚才接到电话了,孩子们明天晚上到。”   “行,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我从柜子里挑了一件宽松的,准备换一下衣服同去,虽然没带泳衣,在外面的沙滩椅上坐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他半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走到了我面前,看着有点气鼓鼓的问:“你还是嫌弃我现在长得不好看了?”   我这回真心被全逗乐了,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只看脸的女人了?!我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衣服,对他道:“我什么时候是因为脸,喜欢你的。”   我不问还好,这样一问他就又往前凑了一步说:“那你亲我一下。”   “你怎么这么无赖啊!”我偏开头躲开他凑上来的嘴唇,他一下落了空,身子就前倾前倒了过来,我身后就是床,他这样一倒就把我压在怀里,双双跌倒在床上。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我在摔倒以后,抬头就看到他得意的笑脸,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还不等我有其它反应,他就凑地过来,整个人重量都压在我身国,然后唇就压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莫名就有一股怨气,伸手就要去挡住他的嘴。还是晚了一步,他在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自己爬了起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和何连成亲近,还是没做好准备。   “我不会强迫你的,怎么那么紧张。”他伸手把我拉了起来,顺手把我准备换的衣服放在我身边,自己拉门出去了。   看着门被合上,我也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好,他明明是真心的,我怎么就接受不了呢?我是心理出问题了,还是生理出问题了?   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或许我只是没能完全接受何连成回来的事实,又或许这两年多的失望中,我磨失了所有的耐心和爱心……总之,是我自己的原因。何连成并没有什么错处!   到了海边,就忍不住下海,何连成看到我跃跃欲试的样子,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了一套泳衣,放到我面前说:“换了吧,看你心里都长草了。”   我被他说破心事,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很快拿着衣服去换了回来,再看大海时就忍不住跳了进去。   才几分钟他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拿了一个救生圈递了过来对我说:“你在海里,我可不放心,你游泳水平不算太好,拿着这个保险一些。”   其实这片水很浅,直接惦起脚尖头就能露出水面,他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本来我准备推辞掉了,但想到刚才在房间里给他的尴尬,笑了笑接了过来。   我们差不多在水里玩了一个小时,在海水温柔的轻压之下,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等上岸的时候,夕阳正往西边沉下去,海面上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晚上我们在酒店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又回到门前坐着,天上繁星点点,不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月亮又圆又大的挂在半空中,忽然觉得全世界都距离自己远了。   何连成隔着一张桌子探过身子来问道:“喝点酒?”   仲夏夜的晚上,来点冰啤酒,再来点烧烤,想想都觉得惬意,我想了一下问:“有烧烤吗?”   “有。”何连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拉出烧烤架,在沙滩上支好,一会儿功夫香喷喷的肉串儿就出来了。   只不过原料有限,烤的大部分都是鸡肉串儿。   香气引得住隔壁的人都来打招呼,何连成热情的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吃。国外人性格比较直接,接受了邀请就把自家冰箱里的食材拿了出来,也动手开始帮忙做烧烤,原本只是两个的小聚会,变成了沙滩烧烤晚会。   隔壁两家都是带着孩子来度假的,聊了几句就问到孩子身上,何连成得意地说自己有三个小家伙时,旁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眼光。   孩子们到底睡得早,十点多我们就结束了,打了电话就有服务员来收拾残局,我拎着裙子回到了房间。   何连成笑盈盈的眼睛看着我问:“你说孩子们会喜欢这里吗?”   “应该会。”我也回望着他,因为刚才在外面靠近火,我觉得脸上发烫,何连成也一样,脸色红红的,鼻尖上还沁出细汗。   他送我上楼,在房间门口用低低的声音说:“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完晚安转身离开时,我心里忽然不忍,几步追过去,截出他的去路,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说:“晚安!”   然后头也不回直接跑回房间,躺在床上正在想着刚才的事,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何连成。   他声音里有化不开的蜜意:“睡了吗?”   “没有。”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语气感染,我的声音也有了变化,语气里有着化不开的温柔。   “我想你了。”他低声又说。   “才分开几分钟呢。”我浅浅的应了一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他又说,“几分钟已经很久了。”   话筒紧紧贴在耳朵上,他满是浓情蜜意的声音传了出来,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以前,好像不记得何连成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呢。   “想不想我?”他又问。   不得不说沾染了感情的声音,在说蛊惑人心的话时,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我用力抵抗着说:“时间不早啦,睡吧。”   “距离很近了,我能马上上去。”他假装没到,依然在说着情话。   没由来的,我的脸一下就变得发烫,一直烫到了耳朵根。我几乎就要放弃抵抗了,听到他那边手机铃声猛地响了起来,终于找到了个挂电话的借口:“你来电话了,你先接。”   说完,我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用凉水冲了冲脸,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我重新回到床上躺了十几分钟,没有再接到他的电话,心里既有不舍又有轻松,也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总之,这一夜睡得很辛苦,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浑身的肌肉酸软,早起来时觉得累得不行。 第092 一家亲   他让服务员把早餐送进了房间,我一下楼梯就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烤好的面包片、煎得金黄的鸡蛋、培根、果汁、牛奶……都是简单的西式早餐,却有着诱人食欲的香气。   “醒了?”他抬头爽朗的笑道。   “你起得很早?”我问。   “也不算是,简单布置了一下餐厅。”他笑笑,随手拉开椅子让我入座,同时在我身后细声询问,“想吃什么?”   我捂住他扶在椅背的手,仰头望着他说:“你别这样,对我太好了,我会不适应的。”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适应。”他笑着俯身下来,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记得你早上喜欢先喝果汁,再吃葱香面包片,要烤得金黄金黄的那种,对吧?”   “是啊,你还都记得。”我看着他端到我面前的餐盘,轻声叹了一下。   “你的喜好,我一直都记得,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何连成说着,又递过来一杯果汁。   早晨的太阳就像刚烤熟的面包,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一屋子的浅金色。   何连成逆光而坐,太阳光在他身上无意镀了一层金色的小光晕,我看过去觉得明亮得有点晃眼。他脸上带着浅笑,看到我在看他时就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问我还需要点什么。   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疼爱,我很久不出来的作祟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基本上在迷迷糊糊当中度过了。   早饭过后时间才到早上八点半,何连成看了看外面的海滩,提议道:“游泳吗?早上的水暖暖的,特别舒服,要不要试一下?”   我去海边游泳的机会不少,但一大早就去下海还没有过,看他眼神热切的样子,我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上楼换了衣服和他一起下水。   果然如他所说,早晨的海水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凉,而且干净得厉害,但稍深一点的地方就是看不到底的深蓝色,大片的望不到边的蓝色让人觉得莫名放松。   我们一直以来都忙于工作,或者家事,或者各自的私事,基本上没有运动时间。我自从形体中心辞职以后,基本上没有做过系统的形体锻炼,这一次穿上泳衣,我才发现身材已经有点走形了。首先是瘦,女人应该玲珑圆润,凹凸有致,而我看着自己现在的身材,应该有肉的地方瘦得几乎能看到骨头,不该长肉的腰腹和大腿,竟然还有一些小赘肉,简直让我觉得脸红。   现在的我,估计是套不上何连成送我的第一套礼服了。胸和臀部撑不起来,腰和大腿瘦不下去。   我……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和别人说我做过形体教练,也会被人无情的取笑吧。   何连成身材还好,与原来区别不大,只是在前胸和后背有两道伤疤,现在颜色很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他一口气游了个来回,然后扒着游泳池的边缘,摘下泳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我笑道:“游不动了?”   我摇了摇头:“久不锻炼,一点力气都没有,才两圈……”我看着泳池估计了一下说,“最多三百米,已经累到不行了。”   “慢慢恢复,咱们回去以后,去小区会所办个健身卡,每天抽时间去运动半个小时,要不然这小肚子马上就长游泳圈了。”他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小肚皮。   我被他说得脸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说:“我变化才是最大,生完宽宽恢复得还行,就是这两个天天办公室和家两点一线,肚子都坐出来了。”   他凑过来,在我嘴上亲了一口说:“没事,我不嫌弃,慢慢练你有底子在,很快就能恢复了。”   说着他身子贴了过来,手不规矩的绕到我腰后,把我往他怀里一圈低声说:“咱们是不是找个时间补一下婚礼,然后再生个小女儿。一屋子的绿叶,是不是缺朵红花儿了?”   距离这么近,他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到我的脖子上,痒得不行。   也是因为距离近,我看得清楚,他左胸心脏位置有一个很长的伤疤,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把问:“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没什么大事都好了。”何连成简单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半身。   我盯着那道明显曾经很深的伤疤不转眼,他这才低声说:“那次车祸,好像是被桥上的钢筋惯穿了,还好没伤到心脏,就是留下不好看的疤,你不会嫌弃我了吧?”   “怎么会。”我低声应道,不由自主把头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第一次主动用手去抱住他。   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安静了下来。我们紧紧贴在一起,我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你听到了吧,心脏一点影响都没有了,别担心了。”   我不想松开手,在那段我们以为他死了的时间里,他自己孤独的经历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有点涩,低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在那段时间没能陪你。”   “傻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每次我都不在身边。怀宽宽的时候,我不得已为了所谓的长远计划舍弃了你;在经历车祸以后,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舍弃了你两年半……”他长叹了一声,温柔地吻着我说,“一直都是我,在该陪你的时候,离开你。所以,现在你短时间内心理上有点过不去地坎儿,我等,你等了我这么久,我等你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我情不自禁,吻上了他温热的唇。   这么长情的告白,让我心里暖暖的,一直冰凉坚硬的东西慢慢融化。我背靠着游泳池壁,被他圈在怀里,那种心里软软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迷恋。   他的舌借机滑了进来,肆虐的亲吻着我。   “哈喽,这么大早上了,不怕上火啊!”一个不合适宜的声音响起,我慌忙推开何连成,抬头就看到了彭佳德饶有兴致的俯身看着我们,最让我觉得脸上烧得无地自容的是三个小家伙儿也不在远的地方站着。   “爸爸妈妈亲亲呢,彭叔叔你看什么看!”宽宽义正言辞。   何连成此时笑了笑,一按游泳池的边缘,撑着胳膊就跳了出去,浑身湿淋淋的就抱起了宽宽,在他脸上叭唧亲了一口说:“这才是爸的亲儿子,想爸没有?”   “想!”宽宽拉长了声音说,浅浅的鼻音糯糯的,别提多可爱了。   彭佳德哈哈一笑走了过去,自己拉了一把椅子搬到遮阳伞底下,往上一坐身子后仰,看着我们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有这种激情。啧,啧,羡慕!”   何连成拿起矿泉水瓶就假装往他脸上扔,他一偏头佯装闪了一下,对我说:“你老公还挺护短。”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元元和童童面前,各自亲了一口问:“这几天想妈妈没?”   童童抱住我的脖子就不下来了,把头埋在我脖了里低声说:“想了。”   此时宽宽已经和何连成腻得差不多了,从他怀里跳下来过来拉两个哥哥,一边迈着小胖腿往房子走,一边说:“爸爸说,房间里有礼物,我们去看看。”   我们三个大人跟在三个孩子身后进了房间,彭佳德上下瞅了几眼,拍了拍何连成的肩膀说:“现在忽然觉得我又认识你了,你刚回来那段时间,我老是觉得你可能是个西贝货。”   两人都笑了起来,孩子们没理会大人的话,在何连成的指点下直接爬上了二楼。   房间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与我昨天进来看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床中央放着一个礼品盒子,上面用漂亮的丝带扎成了精致的蝴蝶结。   如果是小女孩,可能更喜欢这种包装。但是男孩没这种审美天赋,各自找到自己的礼盒,三五下就把蝴蝶结拆了个七零八落,腰包的亮片包装纸直接撕开,盒子拆得歪歪扭扭,才露出一道缝就把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   三个孩子不偏不倚,都是海洋动物的小玩具,在水里能跳能游泳,跟真的一样。宽宽的是小海豚,元元和童童的分别小海豹和海狮。   孩子们到底是容易满足的,知道怎么玩以后,就拿着玩具飞快地跑下楼梯,把玩具放进了游泳池里。   元元和童童学过游泳,宽宽完全是个旱鸭子,出生后的头三个月去学会幼儿游泳,那是在浑身都绑满了救生圈的情况下。   元元的童童穿着小苦裤衩,抱着儿童救生圈扑通扑通跳下水,宽宽站在岸边就傻眼了。我以为他只有羡慕的份儿,没想到小东西在岸上找了找,抱了一个最大号的鸭子开关的救生圈,学着哥哥的样子套在身上,也要往水里跳。   何连成一看这阵势有点慌,马上要去阻拦,谁知还没走到近前,小东西扑通一下跳了进去。   圈大人小,一进水游泳圈就漂到一边儿去了,宽宽小身子直接沉底。   还好何连成随即就跳了下去,一把把他拎了上来,到底慢了一步,还是呛了一口水,何连成又气又笑:“胆子够大了哈,自己就敢这样下水了?”   宽宽一扬头,自己把嘴里的水吐干净,不服气的说:“哥哥们就敢下水了呢。” 第093 妈妈告诉我真相   “哥哥们是会游泳。”何连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把他扔到岸上,说,“先擦一下,等会儿老爸教你。”   元元和童童在不远处把宽宽的小海豚赶到角落里,听到这话笑着说:“哥哥教你好不好?”   宽宽利落的应了一声:“好。”   何连成到底不放心,自己跳下水和孩子们玩作一团。   彭佳德与我坐在岸上,他看着那父子四人,羡慕地说:“原来是觉得有孩子是累赘,现在咋就这么羡慕一群孩子围着的生活呢。”   “加把劲儿,赶紧结婚,生一堆。”我看着池子里的四人,对彭佳德说。   “楚毅还是没有消息吗?”他看着元元和童童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孩子不管养在谁的眼前,长大了都是他儿子,偏想不开,现在把自己玩进去了。”   我不想提楚毅,那个男人做事太没节操,如果他记得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他所谓的负责任的态度,其实是没有一点责任感。他心里有的,应该只是独占有心理,也或许这都是他们这一类人的共同特点。成长环境不一样,每个人就树立了不一样的世界观。   “我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两个孩子问起爸爸这么久不来看他们,我怎么回答。”我望着水面上的波纹,看着远处三个闹成一团的小家伙,还有一个我熟悉又带陌生的男人。如果楚毅能有何连成的肚量,一切该会多好!   “妈妈下来吧。”元元扑腾着游到我脚下,游泳姿势不好看,像一个笨拙的小海狮。   “妈妈和鼓叔叔聊会儿天,你们先去玩。”我向他摆了摆手。   他转头对彭佳德说:“彭叔叔,一起下来玩吧!”   彭佳德看了看我,有点羡慕地说:“我还真想下去,只是没带泳裤,你们先玩,我等服务员拿来泳裤再下去。”   元元没心情陪我们聊天,才说了这几句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在那头玩的童童和宽宽,然后一路扑腾着水花又游了回去。   “孩子们性格别随了他,就好了。”彭佳德说完站了起来,去那边取服务员送过来的泳裤。   在游泳池里玩了大半天,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把三个小家伙儿从水里赶了出来,再晒下去皮肤该晒伤了。   回到房间洗了澡以后,三个小东西还在兴奋而热烈地讨论着怎么能游得更快更好,说着下午计划和爸爸一起去真正的大海里玩。宽宽穿了一条白色的小三角裤衩,趴在元元的床上,四肢张开又收起,练习着刚才在游泳池里的蛙泳动作。   童童看了他几眼,一本正经的说:“宽宽,哥哥等一下教你狗刨吧,狗刨好学,不会扑通沉下去。叔叔教你的这个,是不是特别容易喝水?”   宽宽听了他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小表情里都是崇拜。   不过活动了这大半天,别说孩子们,我都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午饭决定在酒店里吃,省点体力。   午饭后,三个小家伙都来了困意,又因为时差问题,一个一个儿都睁不开眼了。早上来到时,是因为心里那点兴奋劲儿,三个小东西勉强撑着,这下一吃饱一放松,就个个都被困意放倒了。   三个孩子一睡,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   我从楼下来时,看到何连成与彭佳德正了聊天。我走近时,听到彭佳德正在说:“警方已经追到了美国,这种恶意绑架算是重大影响恶劣的案件,那边很在意,可能也有别人的干涉,追得很紧。”   我知道他们在说楚毅的事,坐了下来问:“他在那个城市出现过?”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中国警方已经追了过来,如果一旦发现他的行踪,会通知这边的警察,逮捕以后再引渡回去。”彭佳德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如果这案子只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追得没这么紧,不知哪位在上面帮你说话了。”   何连成沉思不语,我也在想着会是谁在帮我信追查这件事。   “会不会是刘天?”何连成突然抬头,望着我问。   我心里一动,能和上面说上话的人也只有他了。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做生意的。其中经济实力最好的是白家与何家,何家现在经营中遇到的问题才刚刚解决,还没有精力去暗中运作这件事;白家与我们关系没那么近,也没这个必要。   但是就在我放弃这个想法时,忽然想到了白霜,用犹豫不定的语气问:“会不会和白家有关系?”   他们两人听到我的话都是一怔,彭佳德问:“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刘天这边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家有什么理由?”   我觉得他们想这件事的时候,还把思维留在几年前,于是清了一下嗓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刘天原来帮我,确实是基于男女间的好感,但是现在他已经成家了,有妻有女,以他的个性,不会再管这么多。否则他也没法和自己的妻女交待;白家与楚毅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却不愿意见到何萧好,因为白露和何萧的婚事,一直没得到他们家族的同意。”   何连成一下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他问:“你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会牵扯到何萧?”   “我不知道,我这也只是猜测,你们猜到刘天身上,我觉得不可能。我有事,打电话过去求帮忙,他肯帮看的是以前的情份,但是我没主动求助的事,他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我清楚刘天的为人,他既然已为了人父,自然会担起为人父的责任,不会做一些可能造成家庭矛盾的事。   彭佳德低声说:“也有道理。”然后看着何连成,眼神炯炯的说,“你觉得呢?何萧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何连成紧紧的皱起眉,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应该不会吧。”   他语气犹豫,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彭佳德看到气氛凝滞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也别想那么多,楚毅被抓到以后,一切就都明白了。我不相信楚毅是一个能替同伙保密的人。”   “我在想如果乐怡的猜测是真的,他们两个是怎么搅到一起的?”何连成抬头看我,然后眼神就直了。   我发现他眼神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落在了我身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回头一看,就看到正站在楼梯最后一阶的元元。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小背心,一件同色的小裤衩,扶着把手站在哪儿,不知站了多久了。   我心里一惊,马上走了过去,伸手要抱他起来,他第一次一把推开我,盯着我的眼睛问:“爸爸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看样子他听到了不少。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酸,眼睛里对我第一次有了不信任。   何连成也忙走了过来,把元元抱了起来,走回沙发说:“元元,听叔叔给你慢慢讲好不好?”   元元眼圈有点红,看向我,固执地问:“妈妈,爸爸怎么了?”   彭佳德也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一脸的纠结。   如何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说清楚他爸爸所做的事,而现在还只是怀疑阶段,虽然我们有一些证据,但他本人的口供还没有,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妈妈!”元元又叫了一声。   “好,妈妈回房和你说,好不好?”我想认真和他谈一谈。此刻他表现出来的固执,就是生气的一种。我最不想看到的是他眼里的不信任,这种眼神太陌生。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我们母子间的隔阂。   他点了点头,从何连成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过来牵我的手。这个动作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是选择依赖我的。   何连成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对两个孩子的好,我记在心里,但是毕竟元元和童童现在明白,他们两个和宽宽不是一个爸爸,他们对于何连成,还有一种不由自主的疏远感。   这种远近亲疏是天生的,就像是写进基因里一样。   我们回到房间,他跟小大人一样坐在床沿上,看着我说:“妈妈,说吧。”   看样子他对这件事看得很重,我把他拢到自己怀里,低声说:“元元,妈妈不是有意隐瞒你,而是这件事现在还没结果,所以没告诉你。”   “那件事?”元元追问。   “你还记得你和两个弟弟在雪天出去溜狗,被人绑架的事吗?你和童童被放进灌木丛里,宽宽被坏人带走了。”我没法继续隐瞒,也不想编谎话骗他,也觉得这样告诉他很残忍,可是不说又不行。   因为我心里想着这些,说话语速就很慢,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只是那么认真的看着我问:“妈妈,我记得那件事,弟弟回来以后发高烧了。”   我知道他在企盼知道真相,忽然心一软,摸了摸他的头说:“有些事情告诉你,是怕伤害你,你年龄太小了,宝宝。”   他乖巧地把头贴在我胸口问:“妈妈,是爸爸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心砰的一下疼,他竟然能猜到这些,我要怎么说呢。   “妈妈,你就告诉我真相吧,我不会有让妈妈为难的。”他又说,“我也不会讨厌何叔叔。”   “那件事情警察叔叔一直在查,后来查到了一些证据,好像是与爸爸有关系,但是现在一切都还没证实,所以你也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犹豫了一下,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事实,希望对他的影响小一点儿。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弟弟?”元元睁大眼睛看着我问。   他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现在我好想让楚毅在现场,让他自己听一听儿子的问题,让他自己回答。 第094 欢乐时光   可现在,孩子面前的只有我,一个不太尽职的妈妈。   看着元元期盼的眼神,我知道自己不能把揣测当成现实讲,于是沉了一口气,用最平常的声音说:“宝宝,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我不是爸爸,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不管他做了什么,为什么做,他心里都是爱你们的,只是有些表达方式不太正确。”   站在我的立场,骂起楚毅毫无压力。但是面对孩子,我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压力。   元元在我怀里,低着头拨弄着自己衣服上装饰的小贴画,想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手机问:“妈妈,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楚毅的电话我来美国之前就打过,但是没有接通。   元元此时想打电话过去,是想证实这件事的真假,我没法拒绝,于是拨通了电话,把话筒放在他耳边说:“爸爸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妈妈前几天就在联系他。”   我的话音未落,那边传来楚毅喂的声音,元元马上坐直了小身板说:“爸爸,你在哪儿呢?”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用原来的手机号,也是一愣。   “爸爸有些事要处理,一直没给你们打电话,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去看你们了,记得照顾弟弟。”楚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爸爸……”元元犹豫着叫了一声,接着很快就问,“宽宽弟弟被坏人绑走,和你有关系吗?”   元元的话直接得让我没准备,不过这句话也是我想问的。   楚毅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妈妈在身边吗,让妈妈接电话。”   “爸爸,我想听你说。”元元根本没把电话给我的意思。   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楚毅才在那头说:“爸爸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伤害你和童童的。”   “那妈妈呢?”元元追问。   我也不知道元元的思维反应速度会这么快,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他说得认真极了,一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里面干净得就像纯洁的星空。   “妈妈我也不会伤害的。”楚毅又说,声音有点发涩。   “那宽宽弟弟的事,到底是不是爸爸做的?如果不是,找警察叔叔说清楚,爸爸不要被冤枉了。”元元听到楚毅一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楚毅似乎没力气说下去,停了一会儿说,“爸爸会再和你联系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从话筒里传出来了嘟嘟的断线声。元元把手机递给我,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全是泪,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一转眼睛泪珠就在眼眶里乱转。   “宝宝。”我看着心疼,一把搂他进怀里。   他小小的肩膀轻微的抽搐着,就像在用力忍住内心的难过。   “宝宝,这件事和宝宝无关,咱们等爸爸那边最终的消息,说不定一切都是误会。”我试图着安慰小东西。   真不知道楚毅在做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两个孩子。假如他心里还顾念一点旧事,也不会做出这种无法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来。   “不是,爸爸一定是做了。”元元的声音隔着衣服传出来,闷声闷气的。   我一惊,他什么时候已经会根据前后事情联系到一起推断结果了?元元在我怀里,每说一个字都呼出热气,扑到我胸口上,让我觉得烫得难受。   “宝宝,现在只是怀疑。”我再次重申。   元元不再争辩,而是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我问:“妈妈,我很难过。”   他的话音一落,我反而忍不住了。小孩子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来发泄,而是用一种哭到几乎气噎的语气我的说“妈妈,我很难过。”   “宝宝,不管爸爸做过什么,他和妈妈都是爱你们的,记住这一点就好了。”我拍着他的头说。   我并非圣母,对楚毅也并无可怜的意思,只是中间牵扯到了孩子,就不得不装大度。因为我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我在乎孩子的感受。或许只有做了妈妈的女人,才会理解我恨一个男人,却在孩子面前给他尽量留下好印象的做法。   “嗯。”元元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应了一声。   我在之前不知道元元遇事会这么冷静,他在我怀里无声的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睡着了。   我把他放回床上,拧了毛巾擦干脸,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何连成和彭佳德正在一楼焦急的等着,看到我下来都一齐望了过来。我向他们摇了摇头,低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彭佳德说:“这孩子太懂事了,比他爹强多了,楚毅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我低声说:“这不只是楚毅一个人的问题,如果我们没离婚,就不会有这些事,孩子也不用小小年纪就这么早熟懂事。”   在别人的眼里,孩子是懂事。但这一切在我自己眼里,我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不称职,让孩子们在不该知道这些理解这些的年龄,过早的接触到了社会的残酷。   “乐怡,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何连成扳着我的肩膀说。   我苦笑了一下,话虽如此,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又给楚毅打电话,却没有再打通。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三个孩子睡醒了,元元除了神情有点恹恹的,并没其它过激反应,只是对宽宽更加用心爱护了。   我现在只希望了他们能健康成长,快乐的成长,其它的事都一概不想。   在酒店呆了两天,孩子们玩得都很尽兴,只是孩子心性到底是喜欢动的,时间一久有些腻了。彭佳德赖在我们的房间里不走,说是免费的超七星级的酒店不住白不住,何连成说他是电灯泡,他也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说三个孩子的瓦数更大。   我们从酒店给的参考杂志上看到,夏威夷的wet’nwildhawaii是世界上最大,设备最全的水上游园,介绍上说有二十五个以上超级水滑梯各项水上娱乐项目,何连成还在给我念简介的时候,三个小宝贝就兴奋了起来,一个一个吵着要去。   我们看了一下路程,觉得接下来的安排必须有两个晚上是住在外面酒店的。恐怖弯的浮潜是元元和童童看到宣传图片指定的游乐项目,水上乐园是三人一起远的。但是这两个地方相距离可不近,我看着地图正在纠结晚上订那一家酒店,第二天去另一个地方方便时,何连成把地图收了起来,轻笑着说:“放心吧,在这里我就是个活地图,保证你们都玩得尽兴。”   说实话,这几天在一起感觉和孩子们近了很久,他们虽然被晒得黑黑的,但性格明显开朗了许多,特别是元元已经从那天的难过中走了出来,至少是暂时忘记了关于楚毅的事。   我们很少出来,这一次国内的事又安排得差不多了,所以决心多玩几天。   这几天下来,不得不承认夏威夷是个度假天堂,就是价格略贵。   临出发前问过彭佳德要不要一起,他摆了摆手说不影响我们一家子的亲密时间,他要留在这里游泳看海,看长腿大美女,还说与我们分开更好,听说附近有一个天体浴场,他等一会儿就过去看看。   何连成租了一辆七座商务车,我们一家五口开始了接下来的旅程。何连成在对待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更加小心。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夹在中间为难。   恐龙湾水浅、浪小、鱼多,水质清澈见底,我们在距离海岸线最近一家酒店办好入住以后,就到了海边。何连成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订好的出海的船已经在等着了。   三个孩子头一回出海,兴奋得不行,一路叽叽喳喳,我担心的晕船问题没有发生。到了浮潜地以后,教练演习了一下如何带呼吸器,如何划水。我与何连成都浮替过,主要是帮着教练一起教孩子。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我、宽宽、还有一枚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帅教练一组。何连成、元元童童和另外一个女教练一组。   这也是一个小海湾,两旁都是高而直的礁石山,上面长满了绿色的不知名的植物。   水面平滑如镜,基本上没风,水面除了人跳下水的波纹以外,没其它异动。据教练介绍,这里水深大约为五十米到八十米,但是只要戴上眼睛,咬好呼吸器俯在水面上,就能清楚是直接到水下五彩的珊瑚礁,还有一群一群的彩色小鱼,甚至还有大约半米长的小鲨鱼。   我只略看了眼,就穿着救生衣浮在水面上,在宽宽身边守着,他看得入神,刚开始时忘记了教练说的不能说话,一开口呛了一回水,第二次就学乖了,趴在海面上看了一会,抬头兴奋地的和我比划着,说自己看到了多大了条彩色的鱼。   元元和童童距离我们不过五米左右,也都很兴奋,看着不时和何连成说着,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快乐。   浮潜是适应小孩子的运动,原来教练不太同意宽宽这么小就下水的,但我们做为监护人在身边,他倒是没死死阻拦。再后来看到宽宽还挺听话,就放了心。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我们把三个小家伙弄上了船,让他们喝了点水,吃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准备返航。   谁知三个小东西都没尽兴,一个劲儿说还想再玩一会儿。何连成看看太阳说:“不行了,再晒就成小黑猴了,想来的明天来再也行。”   这样三人才依依不舍的同意回去,教练一路倒是对三个小东西称赞不止,勇敢懂事,小男子汉等一堆夸奖的词往他们身上堆。   也许是表扬的作用,回去的途中三人更加听话,说话做事俨然就是小大人。   何连成低声笑着对我说:“咱们真应该学学,多夸奖比多管教,有效果多了。” 第095 远远看一眼   回到酒店,三个小家伙跑在前面,各自拿着自己的泳衣和救生圈,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儿。”   何连成悄悄握住我的手说:“忽然感觉到男孩比女孩省事儿多了,要是女孩子,我可舍不得她晒得这么黑。”   这几天三个小家伙都玩疯了,每天抹上厚厚的防晒霜,还是黑得很彻底,所幸的是没有皮肤晒伤,所以玩得依然开心。晚上给他们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脱下小裤衩才会发现,原来没被晒着的小屁股那么白,心里有点是明白,咋就几天的功夫,晒得黑了好几个色板。   第二天我们依计划到了游乐园,何连成是主要陪玩的,我是负责拿东西的。这个水上游乐场占地29英亩,游乐设备很全,而且人比国内的少很多。   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为家庭游乐设计的,刺激的项目不多,百分之八十都适应小孩子们,唯一一个最恐怖的项目是龙卷风,我看着可怕就没让他们玩。   各式水滑梯就让宝贝们疯狂了,我们玩了五个不同样式的水滑梯,时间就到了十点多,怕把他们晒伤,中午十点到下午三点之前,一直避免他们在户外活动的。今天这些项目比昨天的浮潜更合他们的胃口,我和何连成的劝说都无效了。   何连成无语地看了我一眼说:“再抹厚点防晒霜,你去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们。“   我确实不如何连成抗晒,此时太阳越来越大,我只觉得被烤得头昏脑胀的,于是找了个小树荫等着他们四个玩。   就在我在冷饮点旁边坐了一会儿以后,忽然觉得有点有人在盯着我看。   某些时候,人的每六感很准,我顺着自己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在这种天气下戴墨镜没什么奇怪的,我看了一眼正准备回头,想着或许是人无意看过来的。却在这一瞬看到那人慌乱地的往我一边人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这样一走路,我才觉出眼熟。心里一紧,拨腿就追了过去。他回头看到我追,跑得更急了。   我在这一刻认出来,戴着大墨镜的男人就是楚毅。   他选择的这一条路人很多,挤过去并不容易,眼看他就要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了,我心里一急,大声喊了一句:“楚毅!”   他身子一顿停了下来,等我走到他跟前时,他已经摘了眼镜,就那样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愧疚,问:“怎么,你现在想报警吗?”   我没想到他第一句是这个,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你不觉得你做了这样的事,是对元元童童最大的伤害吗?”   “我知道,所以我来看看他们。”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来只是想说这些?”我无奈反问,对楚毅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竟然这么淡定。   “我只远远看他们一眼。”楚毅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我看到他要走,往前追了一步问。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孩子那边本以为你会替我隐瞒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何连成照实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他们伤害会有多大?”   “替你隐瞒,替你说谎话骗他们,是吗?”我摇了摇头,“我做不到,事实就是事实,以后他们或许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是现在你做下这事以后,守在他们身边的人是我,负责解释的是我,怕他们受到伤害小心照顾的是我。你做为一个爸爸,你究竟为他们做过什么?你想过没有,如果以后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对你的回忆是什么?你对宽宽做的那件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毅的话和表现让我失望透顶,但心伤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似乎没有进一步的伤害,我只是觉得胸口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想一脚踢开。   我们两个越说声音越大,已经引起附近人的注意,不少人看了过来。我看到何连成在远处,左顾右盼的在找我。   楚毅也意识到已经被人围观了,自己转身就走,不再解释一句。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他的解释让我觉得恶心。在与程丽娜见面以后,我对她的话不是十分相信,而此刻竟然忽然就全信了。   离婚的决定,父亲的破产、宽宽被绑架……   楚毅没入人群看不到了,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拿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息——若是在你眼里,我不干净,做事不择手段,何家也未必高明到那里。如果你真的决定查清楚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你。真相,没那么轻松就能查到的!   毫无疑问,这是楚毅发过来的。可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宽宽的事,绝对与何则林没关系?难道是何萧?   “怎么了?”何连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带着三个小家伙已经来到我面前了,“宽宽眼尖,说妈妈不见了,我们就赶紧下来找你了。”   “没事。”我忙把手机藏了起来。   何连成看着我的举动皱了一下眉:“谁来了电话?”   “广告。”我简单说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元元和童童在场,我们尽量避免讨论起楚毅,免得两个孩子多想。   天气太热,我们准备回去了,何连成给三个小东西一人买了一个冰淇淋才算成功哄得他们肯跟着出游乐园的大门。   两个哥哥牵着弟弟走在前面,何连成和我走在后面,他低声问:“刚才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楚毅刚才在这儿,他说过来只是看一眼孩子,然后就走了,我没追上。”   何连成听了我的话没有任何犹豫,抬头环顾一周确实没他的影子,拨通了电话把楚毅刚才在这附近出现过的事告诉电话那头的人。   我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电话是打给谁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想,怎么做。元元和童童如果知道他爸爸在美国的消息是我透过出去的,会做何感想?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宽宽将来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怎么样?   楚毅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能别人说的对,爱都是由上往下的,我虽然也关注爸爸车祸的车,却不及对小宝他们这样上心。   何连成打完电话以后,我有些闷闷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什么样的表现是正常的。   如果不小涉及到孩子,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心理压力。   “妈妈怎么了?”元元不知怎么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举着冰淇淋来到我面前,仰头问我。   “没事,妈妈有点晒得难受了。”我把心情不好的责任推到了太阳身上。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自己的不知所措写在脸上,勉强笑着与孩子们一起回酒店。   孩子们都简单洗了澡,冲去浑身的汗水换上干爽的背心裤衩,何连成全程照顾,把三个小东西哄去自己房间睡觉以后,他才来到客厅,坐到我对面,抓住我的手说:“我知道你的为难,但是这种事你不说他顶多再自由几天,落网是一定的。而且,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在做事之前就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就忽然觉得心里好累,身体疲惫的往后面一靠说:“我只是觉得孩子们跟着我,遇到这样的家庭和爸爸,好委屈。”   何连成站了起来,挪到我身边,一言不发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放心,以后有我,元元和童童觉察不到不同对待的。”   他说的话我相信,为了我他甚至放弃了整个集团的继承权,最后虽然险险争取了过来,但是至少过程我看到了。他为我做出的付出,多到我这一辈子还不清。   在他怀里,我有了片刻的心安,一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枕着他的腿,他手里拿着手机在看,似乎是觉察到我醒过来,他放下手机问我:“好点了?”   我点点头,他微微一笑俯身上来,在我脸上轻吻了一口说:“孩子们还在睡,估计是累坏了,晚上出去觅食,还是在酒店随便吃一点?”   我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竟然满窗火红的晚霞,这一觉睡得真沉。   何连成扶着我的腰托我坐了起来,自己伸了个懒腰说:“腿快断了,看样子以后还需要多锻炼身体,才能照顾好老婆大人和孩子。”   我才这注意到,从我睡着到现在他基本上换姿势。   “对不起。”我下意识的道歉。   他马上站了起来,才一起来就一个趔趄,我忙过去伸手扶住他,然后两个一一起跌倒在沙发上。他借机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说:“跟我客气什么,再说谢谢,我可不依了啊。”   说着惩罚一样在我腰上重重拧了一把,我疼得一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连忙松的,扶我坐起来说:“手有点没轻没重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主动靠着他的肩低声说,“我只是有点感动。”   “傻孩子,这样就感动了?太容易满足了吧。”他虽如此说着,却没松开抱着我手。   我们就这样坐着,看着窗外染满了整个海面的晚霞,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沉入海平面下,看着大海从碧蓝变成橙红,然后一点点变成深蓝…… 第096 最新消息(为 易阳Vincent打赏钻石加更)   “爸爸,妈妈。”宽宽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客厅吊灯的开关被他按开了,刷一下子的明亮让我有点睁不开眼睛。   等我适应了光线,他已经光着小脚丫跑了过来,看了看我俩说:“爸爸妈妈是在睡觉吗?”   好吧,看着孩子天真无暇的表情,我忽然就脸红了,忙坐直了身子。   谁知何连成却在此时紧了一下胳膊,把我搂得更紧了,对宽宽说:“爸爸喜欢抱着妈妈,就像你喜欢让妈妈抱一样。”   宽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等我长大了,也能抱着妈妈,保护妈妈。”   “对。”何连成赞许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连续两天的高强度运动让三个孩子都沉沉睡了一下午,何连成打开房间所有的灯,我去房间帮三个小宝穿衣服。   元元和童童基本上不用管了,自己找到喜欢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趴着落地窗的栏杆看着外面的大海,回头催了宽宽一句:“好了吗?”   宽宽正在往身上套牛仔短裤,大声应了一句:“好啦!”然后从我怀里钻了出去,跑去和哥哥们站成一排。   看着他们都这么精神,我们决定带三个小东西出去吃饭。   吃了几天西餐以后,小家伙儿们对西餐和西式快餐的热情已经没了,一听说要出去吃饭就有点皱眉头。宽宽嘟着小嘴说:“爸爸,想吃炒菜!”   何连成看着元元和童童征求了一下意见,回头问我。   我不等他问,就举手坚决说:“我也想吃了炒菜米饭。”我这话才说完,大家就一齐笑了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去,酒店的服务生帮忙叫来了出租车,何连成熟门熟路带我们去了一家中餐馆。   等我们坐好以后,拿起菜牌一看,我就惊讶了,这边的中餐简直太贵了,价格是国内的三倍不止。怪不得大家都说,在国外吃得起中餐的都是土豪。   “好啦,别看价,在这儿吃饭看价格简直肉疼。”何连成微微笑着也打开菜牌,拿给三个小宝儿看,“想吃那个菜,就告诉爸爸。”   在国内的时候天天吃炒菜米饭,觉得平常得不得了,这才隔了几天没吃就想得不行。   “这个这个……”   “松鼠鱼……”三个小家伙开点了。   我一听这点菜的速度主动放下菜单,一群眼大肚子小的东西,等会儿肯定点多。算了,为了节约开支,我自己委屈点吧。   如我所料,在何连成的纵容之下,菜又点多了。一家人都吃了个小肚子溜圆,却还是剩下了不少菜。   在回酒店的路上,三个孩子有说有笑说得正开心,何连成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因为有上午的事,我对他的来电很警觉,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何连成把电话放到耳朵上嗯嗯嗯的说了几句,最后说:“好的,我会转告的。”   然后挂了电话,三个孩子在他接电话的时候都安静下来,看到他挂了电话才又开始说话。   在孩子们看来,这是一个普通的电话,而我却不这样认为,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下他,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心里忽然特别难过。   到了酒店,何连成看孩子们精神头还好,丝毫没露出异样的表情,一如既住的陪着三个小东西玩到了十点左右,直到送他们上床睡觉。他回到客厅,才对我说:“楚毅被抓住了,现在正在办理引渡的手续。如果你想见他,或者有话要说的话,也必须等到了国内才可以办这些手续。”   我担心地看着孩子们紧闭的房间,低声问:“我不知道将来怎么面对两个孩子,他们亲生爸爸的入狱是因为妈妈的举报。”   “不是,是因为我。”何连成打断我说,“都是因为我,所以如果你心里不要对自己的责备,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们相遇相爱,你或许还自己带着孩子过活,那样就没现在这些事了。”   他胡乱编着理由,想要宽慰我。   其实我知道,如果楚毅真是这样的人,那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是否单身都不能阻止他做出类似的事,只不过现在的状态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借口。   “别对自己太过苛责了!”他过来亲吻着我,低低的声音温柔极了。   接下来的几天玩得还算尽兴,彭佳德在毛伊岛没等到我们,打了个电话就追了过来,看见何连成就当胸捶了他一拳说:“乐不思斩蜀了呢,让我白白多花了几天的房费。”   何连成呵呵笑着说:“你不是要在那酒店泡几个美女么?得手了吗?”   彭佳德低声骂了一声:“你这是故意秀恩爱么?”   两人闲扯了几句就说到了公司上。彭佳德、薛向铭、何连成三人合资的那家咨询公司已经走上正轨,第一个月的净盈利一百多万,算是小有斩获。   我们计划马上回国,问了一下彭佳德的行程,时间安排都差不多,于是改签了机票,大家一起回去。   这几天的度假时光,算是轻松愉快,如果中间不出现楚毅的事,回程的飞机上我或许更轻松。但现在,我不得不想,下了飞机以后要怎么办。   把这件事瞒下去不是办法,元元和童童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他们会自己思考,我也没权利向他们隐瞒真相。   三个孩子在出口处看到何则林时,大声叫着爷爷就跑了过去。   何连成与我手牵着手走在后面,走近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抱紧何则林的脖子不肯下来了。   我们两个上前分别抱起元元和童童,体重最轻的宽宽胶皮糖一样挂在何则林头上,粘乎乎的叫着:“爷爷,宽宽特别想你。”   如果这三个孩子都是何连成的,眼前的这一幕该多温馨。   回家以后,孩子们把给爷爷和曹姨带的礼物拿了出来,除此以外还特意给自己班的小朋友带了一箱子的礼物。看着他们在一起其乐融融,我就有点头痛了。   刚才一下飞机,何连成又接到了公安部门的电话,要求我们明天过去重新做一下笔录,说有一些问题需要重新询问。   第二天我们去做笔录的时候,警察认真地问了我与楚毅的关系,最后说:“对他做过初步的审问,可能涉及到一个叫何萧的,只不过何萧下落不明,我们正在追查。你们这些人之间,到底都有些什么关联?”   警察的话轻描淡定,但落在我与何连成的耳朵里无疑于惊天雷响,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何萧早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句开头的话一出口,警察就一副了然的表情说:“其它的呢,根据我们的调查,何萧与楚毅之间还有商务合作。”   我们一齐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一直以为,何萧与楚毅之间是没有交际的,没想到竟然早有勾结。现在想到楚毅在游乐场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忽然有点害怕,往深里想,却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从公安局出来,我们一路上都没说话。   停好车,我准备拉门下去的时候,何连成突然说:“过一段时间,就能去看楚毅了,你带元元和童童去一趟吧,毕竟是他们的亲生爸爸。”   “这样不合适吧?”我直接反驳。   “可是这件事,只有楚毅亲自告诉孩子,伤害才会最小,至少孩子们不会恨他。”何连成拍了拍我的肩说,“原以为放过何萧一次,以后就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了,没想到这件事又把他扯了回来。这一次,我倒是奇怪了,他背后到底动了多少手脚。”   我听到他的话就知道,何连成的犹豫不决走了,现在的他不想再让一步。因为每一步的忍让,在别人眼里或者不是你的忍让与善良,反而是软弱可欺。   他这样做决定,我不反对。   在下飞机重新踩到坚实的地面时,我就明白这一次我们无路可退了。要么一次扫清所有障碍,享受以后的生活;要么一直在心软和犹豫中忍受。何况,现在原不原谅他们,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进门以后,我很有默契地带着孩子们离开客厅,何连成亲自给老爷子彻了一壶茶,端去书房敲门。   何则林每天下午三点都有看报看新闻的习惯,雷打不动。   今天我让孩子们再休息一天,身体适应了明天再上学去,所以集团在家宅着,曹姨洗了许多新鲜水果放在桌子上,见我们来到外面的小花园,把吃的也一并端了过来。   我一边陪着孩子们玩,一边担心地看着二楼书房的窗户,觉得随时都有一把茶杯飞出来。   后来的一切出乎我的意料,何连成出来时脸色还算正常,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我都说清楚了,老爷子没说阻拦的话,我相信他也说不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在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中,何连成别无选择。   如果何则林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当时应该一定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生出这么一个祸害吧!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种了什么因,就是结什么果。何则林如此,何连成如此,楚毅如此,我也是如此。 第097 你再想一想   我在这一刻,忽然想问一个问题:命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到底有没有一刻是逃开命运桎梏的?   到底怎么向两个孩子开口?楚毅的事,一味的隐瞒绝对不是好办法,可是面对孩子们纯真的眼神,我要怎么说!   在我纠结的时候,接到了白霜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很平静的先自报了家门,然后说:“有个项目想与你合作,有没有兴趣?”   “生意上的?”我问。   “是,明年的广告宣传。”白霜简单回答。   “现在才七月份,做明年的广告计划,是不是有点早?”我有点不太敢相信,好事能这样上门。   “不早了,我们每年的广告费用是八千万,差不多十月底就会定好计划,现在正是挑合作商的时候。”白霜语气磊落,毫无隐瞒。   “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我问。   “曹野推荐的。”白霜说,“另外,想和你聊聊,还有的妹妹的事。”   我知道又是关于何萧,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不直接找何连成谈?”   “他是男人,不能理解女人的感情,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和预计,如果方便,尽快见面。”白霜的语气稍微急了一点,不过说到最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在商场浸染了这么多年,从骨子里就散发出一种内敛的沉稳,几乎没什么事能让她着急的。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她说了时间和地点,最后叮嘱:“你先一个人来吧,事后再告诉他也可以。”   我能猜出她找我主要谈的内容是什么,却没想通为什么不能告诉何连成。不过,以她的为人,我相信她,于是单身赴约了。   见到白霜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憔悴,厚厚的粉底硬是遮不住她重重的眼圈。   她是个敏感的人,注意到我的眼神以后,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眼睑笑着说:“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这么大的事横在面前,我也睡不着。”   “出什么事了?”我问。   白霜无奈一笑道:“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关于楚毅的事,我们是在背后推了一把,不为别的,只想让这件案子尽快了解,也好让何萧在这件事上落个清白,谁知。”   她的话没说完,我也已经了解了她的意思。   楚毅出国去躲祸,照常理来说,这事还没成定局,公安部门不可能直接去追一个没造成重大损失和影响的嫌疑犯追到国外去,但是在我们都失望的时候,相关部门偏偏就这么做了。不仅做了,而且在各方的配合之下,竟然还办得十分顺利。   几天前彭佳德在分析这件事的时候就怀疑到了白家,我们都没多想,如今看来是真的。   “楚毅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看着她,也有些无奈。   说实话,我们两个关系不算近,却坐在这里谈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或者说是曾经最亲近的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对,都知道了,第一时间知道的。甚至他在里面说过什么话,我们大概也有了解。”白霜直言不讳。   “那现在你找我,为什么?”我问。   “说来也是可笑,我什么时候开始为了谈一些私事,拿公事做诱饵了?”她苦涩的笑了笑说,“我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不妨直说吧。”   我看着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很重要,没想到她却沉默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为难,一向磊落干脆的她竟然会觉得有说不出口的话。我没催她,给她充分考虑的时间。   “我妹妹怀孕了。”白霜犹豫了半天,终于扔出一个炸弹。   她就这样看着我,眼神清明。   我明白了她来找我的意思,何萧的事希望我们不要再追究了。   “你们家准备怎么办?”我问。   现在这个社会,奉子成婚不是新鲜事。但前提是,两个身家干净,父母同意,家世简单的。   白露与何萧在一起,白家一真不同意,所以低调处理,除了我们几个比较亲近的人知道,外界知道的并不太多。   何况,何萧是个私生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再加上中间有一个何则林刻意给何萧做面子,办了一个认祖归宗宴。如果一切都照着何则林设想,正常下去,何萧正名以后名声会越来越好。   但现在的情况是,何萧重新与何氏划清了界限,中间出了什么事,即使我们不说,也会有人猜测。这帮在商圈里打滚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猜也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何连成车祸之后,失忆,然后经过艰难治疗接手了何氏,重新整顿集团内部的手段可谓雷厉风行,所做之事大多雷霆手段。   现在,一切总算勉强回到正轨,在众人眼里沉寂了一年半的何氏终于又搏回了一点小名声和地位。   这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会有明眼人推测出其中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何萧的名声估计已经烂到不行了。   宽宽的事,何则林刻意压制,我们也听从了老爷子的意见,但是未必所有人都像我与何连成一样嘴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白家能够知道楚毅的最新动态,想知道何萧的也是小儿科。   总之,在白家眼里,何萧毁了。   可,白露怀孕的事,把这一切死局都盘活了。以白露对何萧的感情,这姑娘一定选择要这个孩子,如果白家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比如说强迫白露做掉孩子之类,白露未免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白家对这个小女儿一直视若珍宝,从小就是捧着长大的,自然不肯冒这个风险,否则的话,白霜也不会来找我了。   “家里只能勉强认下这件事,把小妹的股权从集团剥离出来,由着他们单独去经营。小妹的意思是想把何萧留在集团,我爸没同意。老爸的底线是,该给他们的一分也不会少给,但是必须与整个集团脱离任何关系。”白霜说得很直接。   “你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了吧?”她说完这些,认真问我。   我低头想了一下,刚才我就把事情的关键想清楚了。只是,白露来找我,我的作用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大。   “白霜,你没有做过妈妈,你不知道作为妈妈来说,保护孩子是天性。何萧对宽宽做出那样的事,我能看在何家的面子上原谅他第一次,未必会有第二次。”我看着她说。   她是明白人,我不用和她打太极。   “我知道,但是我想尽可能的补偿你。楚毅这件事,如果你们不再追究下去,我们尽量保证何萧不会扯上关系。不管怎么说,我妹妹的孩子至少有个勉强清白的爸爸。”白霜说。   我这才真正明白,白霜今天来代表的是白家。他们想让何萧就此清白起来,那楚毅那边岂不是一个要担更大的罪责?   看出我的疑惑,白霜继续说:“以后,我们保证他不会再与何家有任何的关联。楚毅这边所有的继承权问题,我们会重新帮忙处理清楂。他家里人口简单,唯一的母亲已经去世,剩下的都是七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有几个天赋不错的人在他自己的公司也算担任了要职,我们都会想办法,在你接手以前清理干净。当然,最终的继承人还是他的两个孩子,这样合情合理。但是孩子们毕竟年纪还小,距离真正管事,还需要很多年。”   果然是商人,一开口就把利益摆在最上面。   在这个世上,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何况这笔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件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抬头看向白霜,“就看法院那边怎么判了,以他的性格必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你们的计划并不可行。”   “你太小看楚毅的那几个亲戚了,你觉得他进去以后,会有人真正替他筹谋吗?”白霜手指轻敲桌面,眼神清亮地看着我,“我已经问过律师了,楚毅最少能判十年,十年以后,世界是什么还不一定呢。再者,十年,足够孩子们长大成人,也足够你在公司里安插亲信了。”   她说得越直接,我的抵触心理越是重。   这场景怎么都像在我与人密谋怎么弄死楚毅。   白霜看我还不肯下决心,觉得自己的话也说尽了,于是坐直了身子:“你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如果我们能达成合作,我们每年八千万的广告预算可以再上调百分之三十,之后和你签一个合作五年的协议。”   “我再想想。”我没办法现在就给她答复,只能如此回答。   楚毅纵然千般不对,在我眼里他也是孩子们的爸爸,我真下不去这个狠手。   在离婚之初,我恨不得一刀一刀劈死楚毅,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却心软手软了。   怪不得说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白霜今天也没想得到我的答复,而是站了起来与我握手道:“在我们家的婚讯传出之前,希望你能够帮忙隐瞒一二,谢谢!”   我点了点头,这种家庭最看重脸面,未出嫁的女儿怀了孕,说出去都是丢人的事儿,我理解她最后的叮嘱。 第098 史兰的小幸福   与白霜告别以后,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   身边人来人往,大家都步履匆忙,没人在意身边的某个陌生人心事重重。这就是帝都,一个大到有些无情的城市。   白霜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三年的广告利润是一笔让人眼热的巨大金额,我看着也不由心动。   而且白霜找我谈,也是给我给何连成了一点面子。如果他们都不说,只要背后用够了力气,保住何萧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要浪费更大的精力的钓鱼,2倒不如卖一个人情给我们。   何则林现在虽不管公司事务,在商界的影响还在,白家这么做也有照看旧情的意思。   楚毅的根在南市,北上发展是近几年的事,说起来有些根基不稳。和那些在帝都发展了几十年的家庭相比,牺牲他是成本最低的。何况,这件事他确实做得太过激了。   白家选楚毅把这件事扛下来,是最佳选择。现在给我的只是一个搭顺风车的机会,要看我选不选了。   而且,我的选择与最终结果无关,影响的只是过程。   白家顺水人情做得好,我这边却纠结到不行了。   何连成回来的很晚上,我坐在房间里一边看书一边竖着耳朵听下面门禁卡嘀嘀响的声音,听到他进门关门,我不由站了起来。   他才在门口的衣帽间换下鞋子,我就走下楼,拧亮了客厅的落地台灯。   “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他抬头柔和的看着我问。   “在等你,今天刚知道了一个消息,拿不定主意了。”我淡淡说着,随手接过他的公文包,放在置物架上。   他俯身过来在我额上点了一下问:“怎么了?你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难得的一次,要不要帮我一起想想怎么做决定?”我抬头望着他。   “乐意之极。”他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拉着我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要不要喝点东西,好久没给你煮咖啡了。”   “喝了就别想睡了。”我拉住他,没让他去厨房。   “那就来杯热牛奶,要不要来点红茶,我给你做一杯奶茶。”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重新站了起来。   我走过去靠着厨房的门看他,他麻利的热牛奶,沏红茶,偶尔回头看我一眼。   十分钟不到,两杯浓香的红茶就做好了,他体贴的问:“糖多糖少?”   “少。”我悄悄捏了一下腰上的微型救生圈,放肆吃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他端着两杯奶茶向我一挤眼睛说:“咱们慢慢聊,刚才看你的表情,我大概猜得出来,这事只是难以决定,对我们没有直接的伤害,对吧?”   我接过奶茶喝了一口,他的手艺和原来一样,又香又滑口感非常好。   “你猜对了,不过对你来说也是很劲爆的消息。”我看着他,心情平静异常,忽然就像回到了两年前的某个夜晚,宽宽刚睡,我们松了一口气,捧着他做好的奶茶在露台上这么静静坐着。   “什么消息?和楚毅相关的?”他问。   “不和你卖关子,没那个心情。”我顿了一下,“白露怀了何萧的孩子,今天白霜找我聊了。”   “啊!”何连成一向沉稳,这一次也惊叫出声,“这下,何萧算是彻底找到靠山了。”   他一下就说到问题的点子上,我继续说:“你说对了,楚毅说的供词里,这件事牵扯到了何萧。白家想让我们两个假装不知道此事,然后给了特别优厚的条件。”   何连成听罢沉默了。   我又细细把白霜的条件一条一条说了出来,何连成听到最后,抬头问我:“你觉得呢?这件事白家是给我们一个台阶,也等于说用这笔钱来弥补对宽宽的伤害。”   我知道,伤害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是某些时候不能给予其它方面的弥补,钱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何连成想了半天最终抬头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现在特别犹豫,不想同意又觉得自己这点小反对与事无补;想同意,又觉得最基本做人的底线让自己没法同意。所以做我这种不好不坏的人最难。”我叹了一口气。   “你是觉得,即使我们两个尽力去争,何萧也是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觉得无能为力?”何连成又问。   “你要不要这么聪明,一下就问到点上了。我真是这么想的,现在年纪长了两三岁,和原来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太一样,我知道你如果在这件事上继续站在我这边较真,老爷子说不定就会气得……”我没继续说,何则林的身体我们都知道,不能动气,不能操心。   他操劳了一辈子,最近才开始过安生日子。   “你能这样替我想,我很开心,只是不想让你为了受委屈。”何连成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满满都是宠溺地说,“这件事,我们再想想好吗?”   我知道最终要做决定的人是我,何连成只是帮我把问题往后放了一放,他不会替我做决定。一旦他开口说出决定,我必定会听他的,那样放过何萧他心里有亏。   可是,眼下我希望他替我做个决定,这一次我真的不知如何选择了。   如果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将来总有一天,元元和童童会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他们会不会在觉得在他们爸爸这件事上,我所做的一切是错的。   “今天解决不了的事,先放一放,或许一放就能出现什么转机,到时就好决定了。”何连成看我又皱起了眉,拍了拍我的手说,“好了,先休息吧,明天你也要去上班的。”   楚毅的事白霜没有说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只是说让我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三天,正在我继续纠结到天天掉头发的时候,史兰给我发了份请柬,我打开一看是她的花店开业,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祝贺。   “过来看看,将来你们公司需要订花的时候来找我。”史兰在电话里笑着说。   她声音清脆了很多,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幸福,听到我郁郁不乐的声音,她问:“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怎么还跟活寡妇一样郁闷?”   “你能不能别这么毒舌!”我马上就急了,史兰这张嘴怎么一点改进也没有,白做这么多年的服务行业了!   “来吧来吧,我给你开解开解。我开的是主题花店,先给你开开眼。”史兰说。   她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最开始都是小本经营,但是一步一步竟然都慢慢做大了。看样子当年在紫金台做大姐大的锻炼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她手下现在那帮姑娘,个个都是信服她的。   所有做企业的人都知道,女员工是管理成本最高,也是最难管好的一批人,因为她们压根没多少理性。   我下午无事,看了看时间还早,就给何连成打电话说晚上有事,让他下班以后接一下孩子。   打车来到史兰说的地址,确实看到一间门脸儿不大的花店,推开玻璃门的时候,门上挂着小黄鸭公仔会奶声奶气地说着:“欢迎光临!”   “您好,我们还没正式营业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听出来是史兰,就笑着看过去说:“怎么了,生意都要往外推呢?”   她听出是我,几步走过来一把搂我在怀里,用力抱了一下,然后松开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特别煞风景地说:“小日子够滋润的哈,这一抱我就知道你长肉了。”   “能说点好听的吗?”我推开了她人,假装生气。   “好好,大美女胖起来也是丰腴美,杨贵妃那型的。”史兰拉着我在靠窗的地方坐上来。   我细细打量这才发现,这花店的与众不同。   装饰得如同住家,每个位置上都摆着精美的摆花,很多玻璃花皿用透明的鱼线从屋顶上悬挂下来,那些球形的花皿里用苔癣、小棵的网纹草、碧玉做成各种造型,中间放着极小极小的玩偶,别致极了。   “怎么样?是不是一看到就有买的冲动?”史兰问我。   “是不错,不过现在我还真没你这些心思,弄这些东西。”我抬手拨弄了下上面的小玻璃球说。   “是,你现在忙成女强人了都。”史兰温和说着,去端了玻璃茶具出来,沏了一壶水果茶,给我倒了一杯。   我见她只拿了一个杯子,问:“怎么,你不喝呀?”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说:“现在还有一个小的,吃喝都要注意的。”   “恭喜啊!”我喜出望外,真没想到史兰这么快就要二胎了。   “他父母一直急着抱孙子,二胎政策一开放,就催我们了。我俩商量了一下,我上班时间弹性大,有精力再生一个,就决定要了。谁知道才决定了一个月,小家伙儿就来了。”史兰脸上满满都是幸福。   史兰的生活是我羡慕的,但是我也相信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毫无芥蒂,她的豁达与开朗和对某些事情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让她越过越幸福。   女人,有时候,真的是难得糊涂! 第099 一顿最没味道的饭   “你最近怎么样?”她给我倒了一杯水果茶,认真打量着我说,“怎么感觉,何连成回没回来,你的状态没多大的变化。”   我喝着她亲手泡的茶,看着杯子里氲氤的热气,低声说:“状态是有变化,至少现在我有事能找个人商量了。”   “商量?”史兰反问,“你现在可真独立,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一个能依靠的对象呢。”   她说得直接,是因为我们是姐妹。   我没说话,何尝不想找一个人依靠,曾经我以为楚毅是依靠,后来离了。曾经我以为何连成是依靠,他却失忆了。   在我慢慢适应了依靠自己以来,他又回来了。但是这一次的伤害更大,我想调整回来,好像不太容易。   “慢慢来。”史兰按着我的手背说,“一切总是越来越好的,对吧。要是你实在不想在那个圈子里了,来找我,咱们一起开店,不比开公司挣得少,就是操劳一些。”   我理解她的好心,现在又知道她怀了宝宝,自然不能过于操劳,于是假装无事的说:“我这边没事,等我们都适应了现在的节奏,一切就好?”   她见我说得轻松,也沉多想,直接问:“怎么?见我这样,羡慕不羡慕,要不要再生一个小女孩?”   “暂时没这个计划,你呀,还是有福气的。”我看她温柔平和的样子,满满的都是羡慕。   史兰在二十岁到三岁之间,确实不太顺利,每天都在讨生活。但是自从她遇到了爱她的男人,能鼓足勇气从紫金台那个大染缸里跳出来,自此以后就真的相夫教子,专心做小生意,确实很有魄力。   我相信,她在最初开始做生意时,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是却从未向我吐露一个字,更没让我帮任何的忙。   “乐怡,选定一个目标就要走下去,别在站在原地犹豫了。何连成为你,真的改变很大了。”史兰看我低头只看茶杯,猜出我最近的不顺利,细心开导。   “我知道。”我抬头鼓足勇气。   “你一定是有事才来找我的,别藏着掖着了。”史兰递上一块法式小蛋糕,“这是我最近新学的手艺,你尝尝怎么样。我家小公主非要吃,她老爹怕外面的奶油不好,特意让我学的。”   幸福的女人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对家里小事的眷恋。   我尝了一口夸赞她道:“味道比外面的要好吃,口感超好。”   她得意的笑着说:“以后宽宽他们几个生日,我负责承包蛋糕了,保证健康又美味。”   不过她的闲扯到此为止,看我喝了茶吃了点心,一本正经地说:“有事就直说,钱上我帮不了你多少,但主意比你多,到底年长你两岁呢。”   她的直爽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了,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说:“没什么大事的。”   “得了,别拐弯抹角,直说吧。”史兰坦然,“我这肚子又不是头一次怀,没那么娇气,还不能听一点烦心事了!”   “你这么直接,我可直说了。”我想了想。   “早知道你这么纠结,就不告诉你了,现在才两个多月。不过这孩子比老大懂事,没怎么折腾我,能吃能睡了。”史兰笑眯眯的说着。   “楚毅因为幕后主使了绑架宽宽的事,现在被公安部门带走了。同时牵扯到的还有何萧。现在何萧因为白家的势力,被保护起来,可能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就会出来,或者说根本不用进去。白家在办这件事之前,特意找我聊过,想通过钱弥补一下。”我简单说完,问,“我在想,我如果同意就等于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然后没法和元元童童交待;如果不同意,等于什么对宽宽没有任何补偿。”   史兰微微皱起眉,想了半晌才说:“照你这么说,我也犹豫了。”   我知道,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所有人都会犹豫的,这是本性。因为你拿不拿这笔钱,对事情的结果没有任何影响。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再抻两天再说。”我索性放开这件事,暂且不烦。   “行,不说了。”史兰笑着点头。   我们好久不见,抛开烦心事,聊得倒也尽兴,花店里暗香浮动,人不由自主就变懒了,窝在松软的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史兰,以后我来给你看店吧。”我有点不想走。   她拍了一下我说:“得了,你这千金小姐的身份,陪酒都比别人叫价高,我可用不起你。”   想起从前,恍若隔世,我们相视一笑,有点温暖的味道。   正在此时,门口的小黄鸭公仔又脆生生的喊道:“欢迎光临!”   逆着灯光看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走了进来,史兰忙站起来迎过去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很惊讶地喊道:“刘先生啊。”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走进来的竟然是刘天,他没料到会在这里与我相遇,怔了一怔,走到近前说:“好久不见。”   “哦,你是来买花?”我淡然地和他打着招呼。   “嗯。”他看了看四周,把目光转到史兰身上,“你开的?”   “是呀,好眼力,怎么不猜是乐怡开的?”史兰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刻意说着轻松的话。   “她现在没这心境了。”刘天说得真是直接。   “既然是熟人,你要什么花我给你包一束。”史兰大方起来,可能是不想让气氛尴尬。   “不急。”刘天看着我问,“一直想约你吃个饭,都没合适的机会,今天正巧遇上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说到这里,他转身史兰说,“史姐也一起过去,咱们算是叙旧。”   “这……我可能还有事。”史兰大概不想对我的私事掺和太多,马上表明了态度。   我确实有话想和刘天说,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对史兰说:“咱们刚才还说一起去吃个饭,走吧,一起去。”   刘天脸色一喜说:“走吧,车子就在门口。”   临走时史兰抱了两束花塞给我说:“送你们的。”   刘天从前排回头看了一眼说:“谢谢史姐。”   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假装正常,车子里的气氛一直不尴不尬的。吃饭的地点是刘天定的,距离西北四环很近。   席间他一直淡淡的笑着,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我和他差不多的表情,史兰在桌子底下狠狠踢我了一脚,说:“陪我去下卫生间。”   我一怔点头应了下来,她没拉我去卫生间,而是来到了餐馆门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再说你对刘天没一点感觉,我可不相信了。”   “胡扯什么,只是觉得很久不见有点尴尬了。”我忙辩解。   “少来这一套。”史兰白了我一眼,“把心态摆平就行了,多的我也不多,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要是这样下去,扯来扯去日拎不清,让刘天再有了希望,你就造孽了。”   史兰的话如同一桶凉水,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今天的表现是有点怪。   “明白了,你放心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重新走回去,我心态完全不一样,拿刘天当一个交心的朋友来看,其它一点杂念也没有。   坐下来以后,我先开的口:“你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和明明说了吗?”   刘天应了一声:“这一段时间太忙,很少回去吃饭。”   “最近你怎么样?听说你那边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公司上的事,没帮上忙,有点对不住。”他低声说。   话匣子终于打开了,我坦然道:“你已经尽力了,何况当时公司的窘迫情况是有人故意为难,现在好了。”   “那就好,我最近听到不少你的好消息。”他说着顿了一下,沉沉看我一眼,“何连成完全想起来过去了?”   “嗯。”我简短回答。   刘天微微一低头,没让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重又抬起头时,脸色如常:“以后有时间可以多联系,毕竟认识这么久,也不容易。”   “是呢,我还说和明明约一下,找个时间几家人一起出去玩呢。你家小公主怎么样?”我问完,忽然想到史兰肚子里的孩子,又问,“现在二胎开放了,你们要不要再拼一个?”   我话音一落,刘天脸色就变了。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这问题像是捅了马蜂窝了,史兰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说:“生孩子这事得看缘份,也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嗯。”他低低头了一声。   然后,饭桌上的气压低了不少。   就在此时,他放在一旁的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摁断了。   话题就此断了,谁知刘天平静下来竟然回问:“你们,是准备这样过下去?还是补一场婚礼?”   他的问题把我问懵了,这才想起来和何连成重新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却一下没想起婚礼的事。   婚礼就像一块硬伤,让我有点刻意躲避了。   “再说,这件事不急。”我顺着话意就应了下来,史兰又踢了我一脚,我这才发现,面对刘天,我竟然是毫无防备的。   “哦。”他应了一声。   我也不敢多说话了,一顿饭吃得波澜无惊,告别以后我松了一大口气,史兰捏了下一我的鼻子说:“你呀,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是呀,脑子退化了。”我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子缓缓停在了餐厅门口,车窗摇下来,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是郭明明。 第100 最终的决定   史兰一看到她的脸,就低声说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头儿呀。”说完不等我有反应,就直接走了过去,向还没下车的郭明明说,“好巧呀,你是来接你老公的吧?我们刚吃过饭,他才走了一小会儿。”   郭明明脸上的表情原来是有点阴晴不定的,听了史兰的话一下子正常起来,笑着问:“我不知道他在这里,正好路过,孩子喜欢吃这菜的松鼠桂鱼,我来打包一个带回去。”   说着她解开安全带,拉开门下车,走到我们跟前。   我也向她打招呼道:“你早来几分钟就能遇到你老公了。”   史兰说:“可不是。”   可以看出来郭明明是刚从公司出来,身上还穿着得体的职业装,一天的工作下来面容有些疲倦,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也是累。   “他还说晚上回去吃饭的,我今天生日。”郭明明眼角微垂,“没想到,遇到了你们,竟然先吃了一顿,回去再和他算帐。”   史兰满脸是笑,看不出任何异样,对着她道:“这样算是过分,我说他怎么非跑到我还没开张的花店,挑鲜花呢,原来是给老婆买的。”   郭明明的脸色跟史兰的这句话起了化学反应,慢慢由阴转晴,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那种浅笑,淡淡地说:“他还有这心思?”   “你也赶紧回去吧,和我们吃饭的时候都是匆忙得不得了,像是在赶什么时间一样。”史兰在这种事情上应变能力比我快多了。   郭明明说是来给孩子打包松鼠桂鱼的,实际上连餐厅都没进去,直接又上了车,开车离开了。   史兰看到她的车尾灯汇入车流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还好姐反应快,不然你今天就被小三儿了。”   我知道郭明明不是那种泼妇性格的人,摇头说:“不会,她理智得很,要不然也不可能圈得住刘天。”   史兰哦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说:“回去吧,各自成家了,不能在外面疯得太晚,不然家里真着火了。”   话音一落,她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看屏幕,半是苦笑半是炫耀地说:“看,打电话来催了。”说着接通了电话。此时,史兰恢复了小女人的样子,声音又柔又甜,表情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傻甜。一个劲儿的点头说,“不用着急,我马上就回去……没事,没事,我和乐怡在一起呢,马上就回去……别担心啦,宝宝很听话。”   我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悄悄围观她的幸福。   过了十几分钟,她的电话才打断,做为闺蜜,这个时候有必要说几句羡慕嫉妒恨的话,于是打趣道:“你家那位拿你当十岁的小姑娘看了,还生性路上你被人拐走呀?看得这么紧。”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不拐良家少女,都是你大发慈悲了。”   她笑着拍了我一下说:“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在家就是这样没地位的,去哪儿都要向他通报。”   我们闲谈了几句,我拦到了出租车,先让史兰回家。   等到她没影了,自己才慢腾腾的回去。这地方距离何家不远,走回去也只不到三十分钟,我决定走回去。   在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郭明明给我打了电话。我很惊讶于她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但不接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于是极快的接了电话。   “乐怡。”她开口直接就说,“刚才我问了刘天,他说是在公司加班……”   电话里没了声音,我和史兰都忘记了,我们说的是真话,刘天未必。但在我的印象里,刘天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根本没想到要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刚才我们遇到了他妻子。   再细想,我才发现刘天这样说也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总是在心虚与不安中被女人发现破绽。   “他可能怕你多想。”我无力的解释。   “嗯,是的,我确实多想了。”郭明明声音微微高了一些,但语气里的倦意很浓,“我忽然间明白,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比找一个自己爱的,要幸福很多。不是吗?”   我没办法给她答案,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哪个。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从来没有主动对刘天做过什么;但是,这件事又怎么能与你无关呢?”   我只有沉默,别无他话。   这种时候,这种来自于妻子的问话,让我尴尬异常。   我想了好半天才说:“我可能很快就准备和何连成补办婚礼了,到时候给你们发请柬,如果以后你觉得我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我尽量少和他联系,甚至把他的电话拉黑也可以。”   “谢谢你,我再想想。”郭明明挂了电话。   一个女人在自己生日当天,看到大夫与别的女人吃晚饭,而且还在事后说自己是在公司加班……我觉得不管是谁都不能容忍吧。   但是站在刘天的角度来想,他或许是想息事宁人;但是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整个简单的事情更复杂。   可,这件事,一开始就特么不是简单的!   由这件事,我又想到了楚毅,或许在别人看来楚毅那笔钱足够收买我的良心了,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往他头上推,致他于死地以后,我是最大的收益者?   郭明明与刘天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却在这一瞬间想明白对于楚毅的事,我该如何做选择了。   回到家,何连成他们刚吃过晚饭,何则林带着三个孩子散步去了,连成一个人在客厅等我,曹姨现在年纪大了一点,夜里精神不算好,好像已经休息了。   整个家安静极了。   他看我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还欠一个婚礼?”我尽量捡高兴的事儿说。   “啊!”他闻言满眼惊喜,突然抱起我原地转了三个圈儿问,“怎么突然想开的?”   “人生苦短,今天和史兰喝了下午茶,算了算,自己还有两万多天的日子,不想再蹉跎了。”我含笑说着,“放我下去,万一孩子们突然回来,看到了多不好,咱们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   这句话颇有沧桑感,何连成满脸不情愿放下我,低声说:“只要我抱得动,就愿意抱你,与年纪无关。”   坐下以后,他开始计划着婚礼的流程,举办的地点等等,我听着也满目欢喜,只是觉得现在的欢喜,少了最初的感动。   过了一会儿,我把对于楚毅事情的决定告诉了何连成,他只是略微想了想说:“我尊重你的决定,虽然觉得你放弃到手的利益有点可惜。”   “经历了这么多,我忽然觉得某些方面,我有点认命了。”我看着他,眼角含着笑,平和地说,“或许该是自己的东西,怎么逃也逃不开,不是自己的,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怎么今天这么多的感慨?史兰的功劳?”他问。   “和老朋友好久不见,难免感慨良多嘛。再说,想想以前与你在紫金台相遇,也算是缘份的一种吧。”我避重就轻。   “是呀,那当然是缘份,而且是几世修来的缘份。”何连成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   我以为会纠结很久的事情,就以这样的形式解决了,我忽然间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过,不去多想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结婚的准备工作也是挺累人的,三个孩子以什么身份入场?带着这么多孩子嫁人,是不是有点太彪悍了?我胡思乱想。   临睡着,我才发现一提结婚的事,自己心里竟然有些惶惶不安的感觉。看样子,不管年纪多大,准备了几次婚礼。婚礼这个词,都是会让女人怦然心动的!   不是有人说过么,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好的承诺就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既然做了决定,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第二天就给白霜打了电话,她听了我的决定以后,沉默了大约几分钟,才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样的选择,对你根本没什么好处。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会如此选择。”   “我知道,你给的建议是好的,但是我做不到。可能我命里就不该挣这笔钱,对吧。又或许说,你没有做妈妈,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孩子会做些什么。将来,孩子们了解这段事情的真相时,至少不会误会他们的爸爸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多判了几年,或者怎么样。”我对白霜也并无隐瞒,直言不讳。   白霜在电话那头笑了:“你这样的性格,我还是愿意和你合作,商业上的。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我虽然欣赏你,但是更要为我爸爸,为我妹妹考虑。所以,合作的事放到这事完结以后,咱们再谈。”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这件事有了结果。   只是,从现在起与白家为敌是一件超有压力的事。我知道他们不会刻意对我做什么,但是只要往对立面一站,他们家不刻意做什么,也够我扛一扛的。   其实我最清楚不过的是,何家也必将因此受到影响,何连成能这么轻易的同意我的决定,对我支持之大不言而喻。 第101 白家动手   和白霜的通话内容,我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何连成,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紧紧抱了一下我说:“你别多想,牵扯不到何家多少。只是这事,恐怕又要惹老爷子生闷气了。回去提醒一下曹姨,看那老爷子常吃的药备齐了没有。”   他这样轻松的姿态,让我也放松下来,问:“如果公安局要找老爷子问话,我们能不能挡一下,尽量别让他正面面对,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如果绑架宽宽这件事,真的有何萧的参与。何则林不会因为我与何连成不放何萧一马生气,而是会为何萧所做的这件事生气。   上一次奶粉事件,是何则林一力压着,我们才都作罢,高举轻放的。绑架宽宽比奶粉事件又晚了差不多一年,如果何萧还参与了,或者说是主谋的话,无疑于何则林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想想,如果我遇到这么一个儿子,也是会气吐血的。   为了遗产算计自己的小侄子,有一次可以说是一时冲动,猪油蒙心;如果时隔一年,再来一次大的,那就是策划有度,预谋良久了。   “我知道,尽量吧。”何连成叹了一口气,“我也怕把我爸气出个好歹,他才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白家速度很快,三天以后我们就接到了公安局部门的通知,要求我与何连成再过去一次,就一些细节问题再次询问。   我们是被分开问的,我每一个问题都据实回答,警察似乎觉得某些环节不太可信,反复问了好几次。   不管他怎么问,我说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没有一分夸大,也没有一分的放小,他最后无话可问了,就说我可以出去了。   在外面大厅,我看到了何连成。   他走近我问:“都问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问得比一次详细很多。”   “我那边也一样,不过从他们询问的语气和方式上来说,白家已经介入了这件事,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在问的时候已经在引导着我们说一些不利于楚毅的话了吗?”何连成问。   “不管他们怎么问,咱们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行。何萧参与这件事,现在还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不似楚毅照片都被人拍了下来。”我淡淡的说。   现在既然何萧嫌疑很大,我们也不能帮乱攀咬,毕竟没有一点真凭实据。   “也不能全这样被动,我想再背后找人查一查。”何连成一边走一边说。   我悄悄拉住他的手,低声说:“我觉得去查这件事最终会是徒劳,白家既然已经动手了,又决定不计代价的把何萧捞出来,那一定会把有可能生疑的地方全部处理掉。”   何连成脸色不太好看,两年前的何家在鼎盛时期,能与白家相抗衡,现在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尽人事,听天命。”我对何连成说,他看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我们心情都不太好,脸色就有些沉郁。何老爷子还没得到何萧此次又作死的消息,看着我们两个轻声斥责道:“工作上的事,能有多难,早说过别把情绪带回家里。”   “我哪有。”何连成辩解了一句。   何则林没说话,把一份传真拍到他面前说:“你不就是为这个烦心吗?没大事,别乱想。”   何连成先看了我一眼,才去拿那张传真,很显然的是,我不知道那纸上是什么东西,只远远看到上面字迹不是十分清楚,有点花。   他看了几眼以后,脸色微微变了。   现在的何连成比起几年前,稳重了许多,特别是这次从美国治疗回来,能让他变脸色的事情很少,基本上没有。难道说,这张纸上所写的事出乎他意料的棘手。   “还说没有,若不是这件事你觉得一时没办法处理了,怎么会回家就阴着脸。”何则林看了他一眼,很嫌弃的说。   “嗯,好好,以后不这样了。”何连成脸色恢复正常,把那张纸一折递回给何则林问,“爸,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来得早了点儿。”何则林淡定地说,“原本以为你把公司整顿好以后,还要再盈利两年才能出这事呢,现在早来了一年半,怎么?有点措手不及了?”   “不是,有点意外。明天我再好好想想,怎么办吧。”何连成与何则林继续打着哑谜。   二人都没准备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我也不好开口问。   就在此时曹姨出来问要不要吃饭,何则林看了看表说:“行,难得他们回来早一回,那就省得等了。”   “爸,以后别等我们。你和孩子们都扛不住饿,胃再饿坏了。”何连成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去厨房帮忙端菜。   曹姨在何家做阿姨做了二十几年,我们早把她视若亲人。我只是回来得早,也会进厨房帮忙,只不过每每都被她推出来,对我说着:“你别添乱。”   饭菜摆好,我去外面阳光房里叫孩子们进来吃饭,最近一忙起来都是司机去接,小家伙一见我就提意见,说好几天妈妈没去接了。   我一边应着他们,保证周末一定去接,一边带他们洗手洗脸。   再有半个月就要放暑假,暑假过后,元元和童童就是小学生的,现在也越来越有大孩子的样子。   饭后,何连成才找时间把今天何则林说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十年前,何则林与白家合作投资了一家公司,当时何家以技术入股,占了多半股权。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公司现在市值巨大,在股票市场上也算是中等规模的上市公司。今天何则林给何连成的传真上显示的是,有人在市场上不惜成本的买入该公司的股票,流通股股东短短一周时间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现在不流通的股权握在何连成手里才有百分之十八,加上流通的百分之八,加起来才百分之二十六。当然,这个数看起来很宠大,但是现在的第一大流通股股东已经有了百分之十九的股份。   而且这百分之十九是在极短的时候里汇聚到一个人身上的。   这种靠着收购流通股,获得公司的控股权的手段很常见,但很少速度这么快的。就在今天,因为股票异常波动,证监会要求停牌一天。   何连成看着我:“何家速度真的很快,完全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让何萧的事平稳顺利过去,他们就此收手。如果我们要一查到底,那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不计成本的收购我们市面上流通的股票,甚至与某些小股东合作,取得控股权。这家公司,现在是何氏集团里盈利最好的,如果真的转到别人手下,集团想要扭转现在的经营状态,至少要多用一倍的时间。”   我一听也觉得情况紧急,想了半天说:“对你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挺大的。”他回答的极快,也让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那我们要不要考虑收手?”我问。   何连成对集团的经营殚精竭虑,连续几个月早出晚归,又动用了他妈妈留下了大笔基金才把摇摇欲坠的集团稳住,如今正是需要稳健经营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绝对不是好事,甚至是可能会造成重创。   “先不考虑收手,你带孩子们去玩,我去书房再重新理一下现在各子公司的经营情况,查一下还有多少公司有白家操作的影子在。”他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放心,这些事我应付得来,就是估计要累一段时间。”   “我帮你。”我握住他的手说。   “你对这种资本运作还是了解不多,原来在翰华那段时间的锻炼也只是让你对数据敏感了一些。”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会儿才说,“也好,我让相关部门把最近的数据异动发过来,你看看,能不能找出异常。”   “好。”我应了一声。先去把孩子们安置好,然后让曹姨陪着,同时叮嘱几个小东西不能太闹,最后才来到何连成独立的书房。   何连成的书房在三层,装饰风格与何则林的不同,都是简单明快的白色,一进去就觉得马上精神起来。   他打开了咖啡机,把磨好的咖啡粉放进去,说:“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得靠这个提神了。”   “没事,我来弄,你先去准备材料吧。”我挽起袖子走过去。   “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那边正在准备材料,等一下各分公司的情况看一下上周的报表,至于这周……”他看了看日历,“还有两天才结束,让他们赶出报表也要明天晚上了。”   纵然他是如此说着,我还是把他推回到沙发上,自己去煮咖啡。   熬夜工作时喝苦咖啡,这是何连成的习惯,现在虽然外表有些不同,但毕竟那些让我觉得暖心的习惯还在。   估计今天晚上总部有很多员工在加班,资料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后传了过来,通过三层加密,把文件下载下来。我打开了电话,坐在他对面,开始看那些枯燥的数据。   真的是很久不看,现在看到眼里只觉得那些数字成了小蝌蚪,一尾一尾晃得眼疼。   我用力盯住,放慢速度,一行一行的往下找。 第102 无意间的发现   何连成则在看各分公司截止到上一周的报表,查出与白家相关的就甩出来放到一旁。   我编了一套公式,把其中一家公司的数据放进去跑了一下,看统计出来的图形。   这时他走了过来,往我的桌子上一坐说:“初步的数据我整理出来了。”   我揉了一下眼睛,抬头看他问:“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他苦笑一下,把自己随手写的一几张草稿递给我说,“不知不觉中,何家与白家纠缠了这么深,集团层面上的合作没有很多,子公司与子公司之间合作太多了。”   我拿过纸看了看,子公司与子公司之间的名字只要是划上连接线的,何连成都在线上备注了一下合作项目,有七八家公司的股东是白家下属公司的名字。   “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只是被动的等待,很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要是主动出击呢?”我看向何连成,认真地问,“你现在资金链怎么样?”   他轻轻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集团经营才稳,不敢冒进。”   白霜早就算准了这一切,在资金上拖住何家,只要真的去追究何萧的事,就继续动手。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用象棋来比喻现在的状况,何连成与白霜是主帅的话,现在白霜那边兵足将广,布局得当;只要何连成这边稍有异动,分分种逼得你乱起来,然后乱中取胜。   当初,何则林眼光没错,白霜确实是一个经商天才,生意经已经写进她的基因里。我与她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何连成倒不是没她这样的脑子,而是私事家私缠身,才理顺各项关系。这几年又处处受制,在商业上的机敏根本不如白霜,这也是实情。   “我刚才大致想了一个对策,你这边怎么样?”他看着我的电脑屏幕问。   我看着系统刚刚生成的图表,摇了摇头说:“才算了一家的数据,情况也不太乐观,如果这是白霜的手段,她思虑也太周全了。”我把图上的数据指给他看,“基本上刚才你列的那几家经营比较好的公司,现在的股价波动都快到预警线了,如果再有异常被强制停牌以后,再制造点新闻出来,不管是真是假,短时间内对股价影响太大,如果你想通过转让每家公司小部分的股权获取现金,这个方法已经被堵死了。”   何连成紧紧皱起了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它几家公司的数据你给出个图,我是等一会儿再算一下,也不是没办法。”   我看到他虽然满面严肃,但信心满满,心里也放轻松了,说:“好,那你再等一会儿。”   为了让出来了图表更精准,我重新调整了公式的参数,反复演算了几遍,才又重新导入新数据。因为数据量巨大,每一家公司的数据输入以后,都要等十几分钟才能出图,中间空当的时候我就替何连成端茶递水,给他打杂。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我抬头看过去,三个小脑袋一齐挤在门缝里,看到我的眼睛宽宽问:“妈妈,什么时候睡觉?”   我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小东西曹姨没搞定,于是和何连成说了一声,推门出去,领着三个小的往楼下走:“妈妈现在就陪你们去睡,时间不早,爸爸工作还没做完。”   元元和童童到底大一些,一说就懂,宽宽还觉得有点小委屈。   他趴在我胸口不肯下来,我只好抱着他把元元和童童送回房间,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上了床,慢慢睡着了,这才出来。   此时我胳膊酸麻,但是一看宽宽也睡着了,也就强忍着酸得不行的胳膊把宽宽抱回他的床上。   重新回到书房时,何连成已经把最后两家公司的图表做了出来,他打印出来自己放在桌子上对比。   听到我进去,抬头问:“都睡了?”   我嗯了一声,他又说:“你也去睡吧,现在没事了,你把这些数据做好分析就行了,我想好计划明天和你商量。”   “没事,我陪你。”我不愿意他一个人熬夜加班,决心陪他。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没必要两人一起熬着,这点事我应付得来。你没看,老爸都不急,他相信他儿子的能力,你也应该相信。”   “我相信你,但是也心疼你。”我说着又坐回到电脑前。   我对白家了解不多,原因是一直没有交集。现在来看,不管是不是有合作的大集团,都要充分了解它的架构,经营情况甚至经营风格。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与它狭路相逢。   何连成见我执意要陪他,也不再多说,埋头于自己那堆资料,想尽快想出办法来。   我把所有的数据汇总完以后,开始去白氏集团和官网查看各种资料,然后统计了一下他们一共有十三家上市公司,每个上市公司的股权看似分散,实际去查会发现,排名靠前的几大股东与白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切说明,白家明着看是股份公司,股权分散,大股东被架空,实际上所有的一切权利还在白家手里握着。   原来,何氏也是这样的经营方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何萧接手的那两年,偏偏打破了这种格局,如此一算,何萧接手的那两年,从何氏套出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   我看出这一点以后,敲了一下桌子引起何连成的注意,他问我:“怎么了?要不你先休息,现在都两点多了。”   “我现在睡不着了。”我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那边,用手指着上面的数据说,“刚才我做了一个三年前何氏股权分布图,一个现在的分布图,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集团的实际控股权越来越少。”他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个原来就发现了,只是没你做得这么详细。”   “何萧从集团套出了多么大的一笔钱,这笔钱他用到哪儿了了?”我问。   当我说出前半句的时候,何连成的脸色没有变化,后半句一问出,他脸色一变,顺手重重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骂道:“擦,我疏忽了。”   我知道,何连成与何则林应该一直都知道何萧从集团圈走了多少钱,但是这些钱的去处呢?   他们不是没想过,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笔钱何萧用于投资或者扩大经营了。可我把翰华近几年的报表都调了出来,一直没有任何注资。相反,翰华的股权也一直在分散,在出逃资金。只不过,这一切过程拉得很长,没人注意到而已。   何连成放下手里的事,与我一起核对数据,我没想到无意间竟然发现了这些。   天亮的时候,我们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与何萧实际圈钱金额相差应该不多,看着纸上的那个数字,何连成重重叹了一口气:“妈的,我这两年果然是傻了。”   “如果一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应该站在白家的对立面来。”我说。   何连成点了点头,现在一切疑点越来越多,何萧所做的这一切都像是经过多少次计算的,甚至把我和何连成的感情因素,何则林面对私生子问题的犹豫不决都算计在内。   他用了这种方式,让白家终于与何家为敌。   他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自己,他能把我在每个环节中的所起的作用算计到。他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自己。   我想到这里觉得心寒。   我相信这只是他所有计划当中的一个,这一个应该是最不该用到的。何连成没死出乎他的意料,何连成后来的失忆被治好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这些意外,让他改变了计划,现在不管怎么样,白家与何家终于对上了。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真正把何氏搞垮,于是用上了这样的手段。   “这件事不能瞒老爷子,你先去睡一会儿,我等一下洗个澡,和老爷子喝一个早茶。”何连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一切都是我们根据数据推测出来的,或许有些情况会有偏颇,我不相信一个的脑子能够精密到这种程度,也不太相信他的性格能让他如此隐忍不发这么多年。”   “你和叔叔商量了再说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有进展给我消息。”我揉了揉崩崩直跳的太阳穴说。   何连成给了我一个拥抱,低声说:“或许,我们真的要与白家合作了,这样才能让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是的,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只是我能过了心理这一关。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并非不可以,只是我需要向元元和童童交待清楚。”   现在我不由自主把何连成放在了首位,这是我做妈妈的失职。   一夜未睡并没有让我迅速睡着,反而是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太阳从东边的窗子露出半个脸时,我才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浅极轻,两个多小时以后我醒了过来。   走出房间曹姨正在打扫一楼的客厅,抬头看到我说:“何先生和连成出去喝早茶了,听先生的意思还找了几个老朋友,我早上熬了白粥,几样小菜,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吃?”   “曹姨,你先别忙,咱们吃过早饭再说。”我和曹姨打了个招呼,去叫三个小宝贝起床。   一见到孩子,我脑子瞬间更清醒,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第103 元元的表现   我把三个小家伙收拾干净,下了楼梯,曹姨已经把热乎乎的白粥摆在桌子上,几样清淡的小菜也都摆好。   我与曹姨带着三个小东西吃完早饭,又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今天早上爷爷和爸爸不在,才在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送完孩子,马不停蹄的赶到公司,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当一个妈妈是一生的工作,每天睁开眼是孩子,闭上眼孩子。生活除了孩子,还是工作和钱。   坐在办公桌前,我才忽然意识到,不是我现在接受不了何连成,而是我的生活太满了,满得几乎没了他的位置。每天满脑子除了工作挣钱和孩子以外,几乎没有能容下他的时间。   这个觉醒让我一惊,摸出看了看时间给何连成打了过去。   我不想这样,我要想办法把何连成拉进我的生命,我要让他知道不管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情况,我在他身边,一直都在。   时间到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我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他很快接通在那边直接说:“我和爸爸说清楚了,现在我们还在集团,正在敲到底被他圈走了多少钱。”   我听到这里就知道,已经敲定了他一定是圈钱走了。   这么久的运作,这么长时间的算计,何萧真是一个沉得住气,能成大事的人。他在事先,就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想到了,而且还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那么大一笔钱,他弄哪儿去了?他用这笔钱想干什么,或者说已经做了什么了!   其实不用我说,何则林也能第一时间想到。   他在那边继续说:“我们刚才约了何萧,明天见面,很多事要当面谈,爸爸在想,你暂时就不要出面,有什么情况我和你说。”   “行,你们安排吧,如果实在棘手,咱们只能与白家合作。”我说着犹豫着,“有时候,底线不如生存重要,我也不是刚进社会的小丫头,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谢谢亲爱的理解,今天晚上不用等我们,你带着孩子吃饭休息。我们肯定要晚回去了。”何连成说完收了线,最后叮嘱我不要多想,安心工作带孩子。   连续三天,我没看到何连成的影子。   他打电话和我说,办公室里有休息的套间,晚上他和老爷子就不回来了。我去过一次他现在的办公室,知道都是面积巨大的套间,在里面设有床和洗澡间。每天都有阿姨去打扫,还算比较干净。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生活质量的时候,问清楚现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也放了心,安心带孩子在家。   元元和童童似乎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在第三天晚上问:“妈妈,爸爸这一段时间怎么总也不来了?”   我被孩子问得哑口无言,照实来说他们的心理能承受这样的事情吗?不说,编一个理由?可现在有什么是好的理由呢?   我的表情他们两个都看在眼里,张嘴刚想追问,宽宽跑了过来拉着元元的手说:“哥哥,帮我,汽车要死了。”   宽宽虽然说话算是早的,但说话的时候经常用出人意料的词,吓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我跟着元元走过去,才发现是小汽车钻到了柜子的缝隙里,他又不知道按了遥控器上的哪个按钮,一个拐弯小汽车卡在缝里出不来了。在外面只能听到机器嗡嗡的声音。   元元认真趴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又把脑袋往里钻了钻,拍着宽宽的肩膀说:“放心,包在哥哥身上。”   他说着关了电源,重新启动,然后没几分钟就顺得把遥控小汽车开了出来,宽宽高兴得鼻子眼睛都笑到了一起,抱着汽车说谢谢。   小汽车进了死胡同,关了电源重启就行了;生活中我遇到的这些问题,也能把人逼入死胡同,可人要怎么重启?   假如人的身体上也设有开关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重启,恢复到出场设置就一切ok了?   元元的固执是遗传了何连成,他忙完宽宽的事,重又用一对澄净的眼睛望着我问:“妈妈,我能不能给爸爸打个电话?”   我就知道小东西没那么好糊弄,想了一下说:“等一下,妈妈和你详细说,好不好?”   他非常懂事的点了点头说:“好,我等妈妈。”   说完,他就坐回到书桌前,翻开了自己的图画书,还有几个月就要去上小学了,他自己积极的准备着,很多事不用我说,只要把书买回来,自己就带着童童一起看。   我在一边干活儿,他一会儿抬头看我一眼,只要看到我还在忙,就低头看自己的图画书。现在已经认识一些字了,有些带拼音的小阅读,基本上都能读懂。   他这么淡定的表现,让我更是心虚。   一个小时以后,还是我最先沉不住气,把他叫到跟前说:“爸爸的事,妈妈说实话,你会不会怪妈妈?”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妈妈上次和我说的,我还记得。”   我们都知道,上一次说的只是宽宽被绑架的事与楚毅有关系,当时元元很震惊的问为什么。我没办法给他回答,只能说不知道。不过自从这件事以后,元元对宽宽更加照顾周到。   而这一次元元能这样问,想必也是有所察觉。楚毅不管对我怎么样,在孩子面前都算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每个周末都来带孩子们出去玩,或者吃饭。   其实我们大人都明白,元元和童童在楚毅眼里珍贵,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孩子,或者说多么爱我,而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是唯一的,所以他才格外珍视。   元元找了个理由,把童童和宽宽哄出去,才拉着一把小凳子坐到我面前,认真的看着我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来了?”   我听得心里一紧,伸手要抱他到怀里,他却拒绝了我说:“妈妈,我是大孩子了,你直接说吧。”   楚毅做下来的事,却让我来解决。我又怕孩子们有了心理阴影,又不想继续骗他们,或者给一个说不过去的假理由。他们总会长大,将来要面对的现实也会有很残酷的一面。   我刚才假装做家务,在心里想了半天。事情既然是楚毅做的,他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牵扯到孩子虽然无辜,但总比欺骗强。   “元元,你猜对了,爸爸被抓进去了,现在警察叔叔正在审问,并且在调查证据。”我看着他的眼睛,生怕看到他情绪崩溃。   “爸爸怎么说的?是不是他真的帮了这件事,我想见爸爸。”他几乎没想,就扔给我一堆问题。   说到最后一句,元元几乎掉下眼泪。   “爸爸能和你们见面的时候,我会约好时间过去的,现在短时间内还不行。”我不知道楚毅这件事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结果。   如果世间的一切都不牵扯到钱,相互间的关系都非常简单。但是一涉及到钱,所有的事都会变得复杂。   “谢谢妈妈,我想好怎么说会告诉弟弟的。”元元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我伸手过去抱他,想给他一点安慰,他却往后动了动身子,躲开我的手说:“妈妈,我没事,我知道你为我们已经考虑很多了。你经常和我们说,不管是谁,多大年纪,做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学会接受结果,对结果负责。为什么,爸爸这么大了,却不懂?”   最后一句虽是问话,声音却低了下去,然后就传来了抽噎的声音。   我也顾不上他的反抗,把他捞到怀里,紧紧抱住他说:“妈妈不对,妈妈不应该说得这么直接。”   元元很少哭,他一哭我就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细想起来,虽然我是一个人带大了两个孩子,但是两个孩子很少给我添麻烦。自幼他们就知道,他们的生活中只有我一个人,格外听话。   所以说,孩子都是有灵性的,他在出生时就能判断好自己所处的环境。   我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在我的安抚之下,元元哭了十多分钟,终于止住了眼泪,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对我说:“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宽宽弟弟的。”   我知道,他说这话是想补偿些什么,于是开口很认真地说:“照顾弟弟,还有照顾你们,陪你们长大,是妈妈的事。现在因为何叔叔和妈妈在一起了,这也是何叔叔的事。你们只是小孩子,只要健康长大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之后还是说:“我也会照顾弟弟的,我是哥哥。”   我看着眼前早熟的孩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疼,隐隐还有些欣慰。只是,我觉得这欣慰来得太早,我宁愿他们什么也不懂,能任性和我闹,和我吵。至少任性的孩子,都是因为有一对能容忍他们任性的爸妈。   元元冷静下来的速度让我吃惊,半个小时他就全好了。   重新洗了一把脸,他推开门对我说:“妈妈,约好爸爸一定要带我们去看看,我去和弟弟们玩了。”   我目瞪口呆,心如刀割,他们的早熟都是我害的。   可是,现实如此,我再怎么样强大,也改变不了现实。关于楚毅与何萧之间的事,我想再等他们长大一点再说吧,毕竟现在太小,可能说清楚了,他们也理解不了。   第四天早上,何连成给我打了电话说:“现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做了两手准备,具体的见面再说。”   “我把事情告诉元元了。”我低声说。   他吓了一跳,声音马上变大了:“你这么早说,孩子能承受得住吗?”   “不仅承受住了,而且表现得很成熟,我有点害怕。”我说。   这一次,元元的表现真的让我害怕了。   何连成没再多说,叹了一口气说:“你最近最好别去公司了,天天在家守着他们,还有一周就彻底放假了,你陪他们过好假期。接下来的小学,也挺重要的,不能中间出问题了。”   我低低嗯了一声,同意了何连成的建议。 第104 探望楚毅   何连成对于两个孩子的关心,在细节方面超过了楚毅。他会更加关注孩子心理方面的感受,只是孩子们觉得不舒服的事,他都地尽量少做。   做为一个因爱而与我结合的男人,一个非元元和童童的亲生父亲,他所做的一切,我挑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楚毅相对来讲,关注孩子物质层面的需求更多一些。   何连成一听到元元的反应,就觉得事情不太对,我与他同感。因为元元的反应太平静了,简直不应该是孩子的反应。   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计划在家陪他们一周,等到见到楚毅以后,看孩子们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女人在这个世界上,首先是个女人,然后是个妈妈,再接下来才是其它的社会角色。这一点,我很清楚。   下午四点半,何连成与何则林一起回到家,几天未见,两人都憔悴了很多,特别是何则林,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   我有些担心的迎上去问:“叔叔,您的身体?”   “不用担心,这件事处理完之前,我不会有事。”何则林很淡定的说,何连成站在他旁边,用眼神示意我别多问。   宽宽此时跑了出来,抱住何则林的腿,仰头叫着:“爷爷,宽宽好几天没见你了。”   何则林此时脸上都露出一点笑模样,弯下腰摸了摸宽宽的脸说:“爷爷累了,今天抱不动宽宽,先去那边玩一会儿。”   宽宽看看我们三人的表情,懂事的点头说:“好的,爷爷和爸爸妈妈忙完了再来陪宽宽。”   何则林含笑看着宽宽跑到其它的房间,自己放下包坐回到沙发上。   我知道这几天他们两个都心力交瘁,问了何则林想喝什么茶,马上进去泡茶。   等我端茶盘走出来时,何则林已经在沙发上眯起了眼睛,我刚要说话何连成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轻手轻脚放下东西,往后退了两步。   他站起来示意我跟着他出去,到了外面,他松了一口气说:“这几天爸累坏了,还好情绪不是很坏,我一直注意着,身体还行,就是累。”   我也松了口气,何则林的心脏病就是个定时炸弹,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气到,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我不能想像何连成会是什么反应。   于我来说,也愿意看到何则林健健康康的陪着我们一起生活。   “现在年龄越大,胆子小越,忽然才发现爸在我生命里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何连成隔着玻璃望进去,看着何则林放松的睡在沙发上的样子,“这几他都没怎么睡。”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问。   他回头往前走了几步说:“在办公室呆了几天没出门,你陪我走走吧。”   我们并肩走在小石子路上,他慢慢地说着:“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也没错,老爸的处理方式有点壮士断胸襟,但比起我要雷厉风行很多。如果白家真的要动手,让我们无暇顾忌何萧的话,下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至少这次我们要损失几家公司的,盈利还不错的那几家。”   “叔叔决定了?”我问。   能让何则林下定决心对何萧动手,这哪怕只是为了支持我们不得已为之的,也会让他心里万会不舒服吧。我一直悬着一口气,不是不想坚持下去,而是怕气着何则林。   与他共同生活了将近一年,我对他已经有一种亲人的感情了,何况中间还有何连成,还有宽宽。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我又怎么可能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和身体。   “他只是做出最坏的打算,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何连成很为难的说。   “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孩子那边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我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一堵花墙,“毕竟是几十年经营下来的,如果被这件事一牵扯,损失太大,得不偿失。毕竟资本积累比想像中的要难很多,何况现在集团的经营情况我也了解。如果不是你动用了那笔基金,集团现在早四分五裂了。前一段时间,业内还有小道消息,说集团要被收购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权衡着做的。”何连成说。   “行,别太为难,我的意思你和叔叔说一下,挣下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不必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去冒风险。”我又说。   何连成回头,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说:“谢谢,只是有某些事上,你可能上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要不是有你在,我还是那个天天靠着卖笑才能生存的女人,楚毅要是对付那个时候的我,易如反掌。我现在,能够与白家,与楚毅谈条件,都是因为我的身边站着你。”我清楚的知道,我能够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主要原因是什么。   人首先要自强,这样在遇到良缘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抓得住。   何连成就是我这生的良缘,我甚至不敢想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现在会是一个什么走向。   当然,这些没办法假设,但有一定我可以肯定。如果没有何连成,我过得一定是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走,咱们回去吧,几天不见小家伙,我还真是挺想他们的。”何连成说。   我还准备问问他下一步的计划,却被他直接打断:“这些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商界里打了几年滚儿的人,会权衡利弊的。放心吧,原来那个为了让女友高兴,能去冲动的不计后果做事的我不在了。”他用唇轻轻碰了碰我的鼻尖说。   与白家抗衡的细节,他不肯说我也不再追问,毕竟这属于商业机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家,何则林还在睡,满屋子都静悄悄的,曹姨蹑手蹑脚的准备着晚饭,看到我们进来,走过来问:“要不要叫何先生回房休息?”   “先别,他难得这么放松。”何连成走回去,正准备悄悄把凉的茶换掉,就看到何则林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何连成说,“哦……我竟然坐着睡着了。”   “爸,你这几天熬得太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我上去叫你吃饭。”何连成说着就去扶何则林。   他本来是想推开何连成的,没想到站得有点猛,身子打了个晃。   何连成眼疾手快,马上扶住,何则林才稳住了身形,他笑了笑说:“没事,睡得脚麻了。”   宽宽远远看到爷爷的样子,满脸的担心,小心地问:“爷爷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爷爷就是脚麻了。”何则林笑着拉起了宽宽的小手。   看着他们祖孙三人一边走一边说上了楼,我站在后面有一点失落。   元元和童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都靠了过来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元元低声问:“妈妈,什么时候能见爸爸?”   我只能蹲下身子,细声细语的告诉他们:“快了,等有一消息,妈妈马上通知你们。”   童童拉着我的手低声说:“妈妈,我也知道了。以后,我们会对弟弟更好的!”   我没想元元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了童童,有点吃惊地望着他:“对不起,妈妈没想好怎么告诉你,因为你小……”   “我小了,我和哥哥一样大,而且我现在也是哥哥。”童童打断我的话说。   我紧紧搂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表面看来一切平静,但实际上白家在看到何家的反应以后,已经开始动手了。各种看似正常的消息下面,都有一段风起去涌的剧情。   收购、并购、出售开始了。   我不知道何则林是怎么操作的,但是我知道表面看来平常的收购并购和各种打压工作之前,他把某些优良资产转移了。   这么短的时间是如何做到的,我猜不出来,但能想的到必定不容易。   又过了一周,终于等到了能见楚毅的消息,我第一时间科告诉了元元和童童,两个小家伙很认真的做着准备,甚至童童还带了一些他自己爱吃的零食。   我也不知道这些有不能带进去,只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准备。   看到楚毅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两个孩子也怔了几秒钟才认出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可怕,恨不得能把我吃了。   我知道,他是在恨我,恨我把孩子带过来,看到他现在落魄的样子。   元元先开口说的话:“爸爸,是我们求妈妈来看你的。”   孩子早熟,读得懂他眼神里都有什么。   楚毅的眼神躲了一下说:“不用想想爸爸,好好上学。爸爸本来准备给你们安排好学校的,只是……”   他没说下去,他没正面面对孩子的勇气。   “不用爸爸担心了,何叔叔都准备好了学校,等到开学妈妈带我们报道去就行了。”元元很有条理的说着。   隔着桌子,楚毅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眼光闪烁不定。   元元忽然开口了,他问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何况楚毅。   “爸爸,你为什么要绑架弟弟?妈妈说,你是因为想和我们在一起,对吗?”元元问。   楚毅一下被问住,他脸色青白相间了很久,才说:“爸爸从见到你们的那一天,就想和你们在一起。”   他避重就轻的话,没让孩子安静下来。童童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我看出里面有愤怒。 第105 故意制造的轻松   两个孩子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性格完全不一样。元元稳重开朗一些,童童跳脱细腻一些。他性子绷不住,有事根本不能放在心里过夜,何况是听到楚毅这样的话。   “爸爸,你真的绑架了弟弟吗?”童童声音很大。   一旁看守的警察都不由看了他一眼,童童问完盯着楚毅不动声色的年,楚毅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想从爸爸的嘴里听到回答,是不是?”童童逼问。   “不管爸爸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们……”楚毅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童童没给他机会,再次逼问,“爸爸,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第一次知道,童童竟然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楚毅被他问得很狼狈,犹豫着说:“虽然是真的,但也是为了你……”   “那你一点也不爱妈妈,为什么会说爱我们?”童童又问。   元元与他并排坐着,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弟弟发问。   “怎么会?”楚毅又争辩了一句。   “你如果真的爱妈妈,就不会让妈妈为弟弟着急伤心,所以你也不爱我们。”童童一本正经地说完,从椅子往下一跳,就准备走。   “童童,听爸爸解释。”楚毅站了起来。   我千万小心,每对他们两个说一句话都想半天,生怕他们真的恨上了楚毅,没想到孩子自己的理解比我的刻意维护表面假相要快得多。   “爸爸,我们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元元慢慢从椅子上起来,眼睛红红的看着楚毅,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楚毅看着两个孩子很快走出了大门,忽然转头向我,吼道:“这样你满意了,他们讨厌我了,恨我了,你满意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最清楚。把自己所做事情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像成年人的作法。你以为你所做的这些,能瞒一辈子吗?”我被他的态度气到语无伦次。   他做生意的时候能够运筹帷幄,在生活和感情里却如同白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汇聚成你将来的人生结果。所有的磨难和折磨,在适当的时候都会成为资本,让你更坚强的走下去。   元元和童童与其他小孩子相比,童年少了爸爸,后来有了,还不如没有。这些事,对他们的成长影响很大,但是我相信两个孩子会知道这些磨难,会让他们更坚强。   我离开房间的时候,还听到楚毅低低的一声诅骂。   他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或者说他认为自己错得有道理,为了孩子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不择手段,包括犯罪吗?!   孩子们在外面等我,哭得很伤心。我走近的时候,听到他们压抑的抽噎声,听得心里真发紧,眼睛不由自主也涩了起来。   我蹲下身子,过去抱住他们,两个孩子把头埋在我肩膀上,低声的哭着。我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们,这种事如果安慰就能管用的话,该多好。   他们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哭。   何连成等在一边也红了眼圈,但是他知道这种事他出面也不太好,只能默默看着。   “妈妈,我们回家吧。”元元抬起头看着我说,眼睛里的悲伤还在。   我点了点头,他们哭红了眼睛,我心疼得要死。   何连成过来摸了摸元元的小脑袋,说:“走吧,回去吧。”说着他弯腰抱起了元元。   我抱起童童,看到元元趴在何连成的肩头,眼睛有点犹豫地看着我。   到了车子上,何连成才帮孩子们系好安全带,元元就开口低声说:“何叔叔,对不起。”   “元元,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何叔叔确实是因为爱你们的妈妈,才喜欢上你们。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我对你们,和对宽宽都是一样的。要是叔叔那些方面做得不对,你可以直接和叔叔说的。”何连成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忙停下手,半蹲着身子站在车门前,探着身子摸着元元的小脸儿说。   从出门到现在,童童的头就没抬起来,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子在看。现在,还是这副样子,我看着心疼,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童童,和妈妈说句话。”   他固执的低着头,不抬起来。   看着他乌黑的小脑袋顶,看着元元一直望着窗外的侧影,脸上挂着的泪珠。我忽然间搞不清楚了,自己顺应孩子们要求带他们来看楚毅,到底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把大人应该承担的压力,放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可是这种事,我如果真的编了谎言,骗了他们,以后他们会怎么想?有些伤害是埋藏得越深,将来扯起来越血肉模糊。   “妈妈。”快到家的时候,童童小声的叫了我一声。   “童童,妈妈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妈妈还是喜欢开开心心的你。不管爸爸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爸爸,他是爱你们的。但是,或许有些方式不太对。”我想尽办法替楚毅维护他在孩子们心里的形象,不想让孩子们恨上他的亲生爸爸。   “妈妈,不用担心,我不喜欢爸爸,爸爸没何叔叔对我们好。”童童抬起头,眼睛微微有点红,只不过情绪已经正常了,他盯着我说。   何连成正在开车,闻言还是回头看了看童童,趁着红灯的时候探过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乖,别想那么多,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做了事都要负责任。爸爸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还是你妈妈和我的小宝贝。”   这句话似乎说到点子上了,孩子们内心所害怕可能就是自此以后,我和何连成对他们的态度。   我明显的感觉到,两个孩子的情绪稳定了很多,童童也能抬头看一会窗外了。只不过,每隔几分钟就有大大的泪珠子掉下来。   回到家以后,何则要正在客厅里等着,看到两个小家伙儿的眼睛就知道事情不太对,招手对两人说:“过来,爷爷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元元和童童走过去的时候,是出于礼貌。   他们才走到近前,何则林就变戏法一样拿出两串儿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其实这个小吃是冬天的,夏天太容易弄得糖汁四下流。   两个孩子心思多缜密,也只是孩子,看到了爱吃平常又不让吃的东西,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何则林分别递到孩子们的手里说:“弟弟在厨房给你们准备蛋糕去了。”   就在说话间,我们外间的动静也惊动了正在厨房里捣乱的宽宽,他身上系着一件何连成的旧衬衫,袖子都拖到了地上,头上戴了一下简易的白帽子,满脸满手都是面米,跑了出来。   看到哥哥们回来了,就高兴地说:“蛋糕快好啦,今天爷爷说了,妈妈不能管我们吃甜食。”   元元和童童也只是吃过蛋糕,没有自己做过,举着糖葫芦跟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了曹姨的声音:“哎哟,小祖宗们,都别给我添乱了,马上就好。”   何则林放下手里的包装袋,问我们:“怎么样?楚毅那边有没有攀咬何萧?”   “最初的供词里有,再审问时他自己承认说是胡乱说的,没这样的事。不知道白家怎么做到的,让他把说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何连成说。   “孩子们呢?和他们爸爸见面,谈得不好?”何则林微微点头,又问。   “楚毅可能是觉得这件事,乐怡应该替他遮掩,一看到孩子们,他就发飚了。”何连成在外面,也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简单和何则林说着。   “孩子们现在小,说这些他们伤心一时,只要你们两个做得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如果真的隐瞒下来,编一个他们爸爸在国外之类的假相,将来他们知道以后,可能会受更大的伤害。如果他们对楚毅抱了二十年的希望,二十年以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会怎么样?”何则林看了看我,“乐怡这么做是对的,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像你这个年龄,能够这样正面的思考问题,解决问题,也是难得。”   我们三个正说着,三个小家伙儿被曹姨从厨房赶了出来。   曹姨端着一盘子各种形状的蛋糕跟在后面,笑着对我们说:“宽宽把蛋糕都捏成这样了。”   我一看也乐了,所有的小动物造型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甚至小熊头上长了一对兔子耳朵。   “一人少吃点儿,等会儿还要吃饭呢。”我看着三人一人拿了一声,马上叮嘱。   何则林却看着三个小东西说:“饭后一个人还能再吃一块儿。”说完又对我说,“管得太严了,吃个蛋糕都管成这样,没必要吧。”   “叔叔,吃多了坏牙。”我说。   何则林笑了笑:“连成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拿蛋糕当饭吃,牙不也没坏嘛,主要看孩子的体质,和吃什么东西没关系。”   三个小家伙儿得了爷爷的圣旨,吃得更欢实了。   看着元元和童童的反应,我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由感激何则林与何连成对两个宝宝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他们平常的爱护有加,孩子们或许还要难过好多天。   他们知道楚毅是亲生爸爸,但毕竟在一起时间不长,感情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深。   这一点,是万幸! 第106 饭局   晚饭前先用蛋糕做了铺垫,孩子们的情绪都得到了很好的调整。看着元元和童童脸上露出来的笑容,我向何连成投去了感激的笑。   他低声对我说:“不管我们与楚毅之间有过什么,和孩子们无关,你也别多想。我想,等他们长大了,就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我点头没说话,希望一切如他所说。   关于何萧的事,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却发现用出去的力打了个空。楚毅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口,说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   虽然绑架宽宽的案子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性质非常恶劣,特别是在首善之都。楚毅脑子并不傻,他应该知道一力扛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我与何连成讨论了很久,也没得出结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白家就某些方面与楚毅达成了共识。   纵然现在的情况变成了这个样子,何连成依然决然的开始清理公司的一些陈旧事务,包括那些明的暗的收益不好的各种合作项目。   眼下这种情况,对于何萧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没证据,没证人,没线索!三无的时候,想做成一件事太难。出乎我的意料,白家似乎并不想与何家产生正面冲突,甚至在我们去探望楚毅回来的第三天就打来了电话,而且是通过一个商界里有头有脑的人物牵的线。   何连成接到电话是在家里,挂了电话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问我:“刘天的爸爸出面做东,请我们过去吃饭,说同时还请了白露和她父亲。”   “说和的?”我问。   “话里是这个意思。”何连成点头道。   才过了一会儿,何则林下来吃晚饭,看到我们问:“你刘叔给你打电话了吗?”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刚挂了电话,才几分钟。”   “想好了吗?要不要去?”何则林问。   我看了看何连成,等他的回答。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何连成做什么,短期之内对何萧都没影响,如果一味树敌,也许可能让自己陷入更坏的境地,毕竟在帝都做生意,人脉比什么都重要。   何连成低头想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与白家合作,假装很多事情没发生过。但是,我觉得这样做,让乐怡受了委屈,宽宽也受了委屈。”   何则林现在对我也很直接,基本上有话也从不背我说。听到何连成的话,看向我问:“乐怡怎么想?”   “叔叔说得对,现在我们做什么,短期之内都与事无补,而且不管怎么说连成与何萧毕竟有血缘关系,站在您的立场上,不管孩子们办了什么事,您还是希望以和为贵的。我不想让连成做无谓的牺牲。”   “乐怡,叔叔很赞赏你这一点,通性达理,谢谢你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何则林道。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何况宽宽被绑架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亏欠何家良多,因为现在查出来的主谋是楚毅,而且楚毅是为了借此事来拉低我的可信度,以达到拿到元元和童童完全抚养权。现在,何家处处为我着想,做人要知道底线,要知恩图报!   “乐怡,谢谢,我再想一下。”何连成对我说。   我知道,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也不着急,毕竟现在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到约定的日期。   以我对何连成的了解,他纠结的同时已经决定要去,这才是他的风格,把应得的好处拢到手里。现在因为有我做为牵挂,他做起事来优柔寡断了很多,我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却也知道不太可能完全回到从前。   他想了一天,然后直接对我说:“乐怡,我决定过去了。”   “我知道,那天我和你一起去。”我说。   “谢谢亲爱的。”他走近,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怀里,轻轻吻着我的脸颊说,“好多事,咱们不争眼前这一点,谢谢你的支持。”   “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俯在他怀里,也觉得很心安,“宽宽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很多时候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不要总觉得你亏欠我很多,咱们是一体的,没有谁亏欠谁的说法。”   他又用力抱了我一下说:“好,我想多了。”   这段时间他所做所想,我都看在眼里。他对待我小心翼翼,似乎我成了易碎的瓷器。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先想到我的感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不像夫妻。   我想,一点一点慢慢改变。   我们之间隔的不只是两年的时光,还有很多的单独的经历。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很容易让每个人都活出自己的姿态,与原来多少有些差异。   毕竟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就会互相磨合,把自己的形状磨成适合对方的样子。   刘家在帝都有着自己特别的地位,基本上只要是做生意的,都会给他们三分面子。白家与何家和解一事,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白家面子很广,刘家亲自在家里设宴,招待何白两家。   这是我第三次从正门进刘天家,一切都没变,唯一变的是刘家多出一个女主人郭明明。   她在大门口迎到我们,笑着说:“一早就在等你们了,白露他们已经来了。我就说呢,都在一个城市里做生意,家里又是想熟的,早该聚聚。”说着上前挽起我问,“孩子们呢?”   “没事,都一个一个太顽了,他们要是在,就别想好好吃饭了。”我笑着说。   “我们家的也一样,看着是个女孩,做出的事跟小子一样。”说着我们已经走了进去。   何则林比我们晚一会儿才到,迎他进来的是刘天的父亲。   白家也是小辈的先来,过了一会儿才来长辈,等人都到齐了,刘天也出现了。   大家分宾主落座以后,刘天的父亲笑了笑说:“咱们三个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白临启也微微一笑说:“没十年也有八年了,毕竟这些年咱们几个基本都退到后台了,现在看着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也该找个机会聚聚,以后呀就在一起喝茶打牌,享受天年了。”   何则林却笑道:“我可没你们这样好命,现在公司还是一团乱帐呢。”   他话说得直接,两位都笑着说:“你也别谦虚,那点事咱们都知道,孩子们年轻的时候未够胡为,能回头就好。再者,连成的能力在座的几位也都看着,用不了多久就走上正轨了。”   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何氏的经营现在是三家之中最差的,能够在一起平起平坐,还是前几年的积累下来的脸面在。   我抬头看着老一辈的人在寒暄,小辈们都坐在三人身旁,带着笑不说话。   诺大的一个圆桌,坐得满满的。在座的除了我与何连成以外,还有刘天夫妇,何萧与白霜,还有白家长女白露。   只不过长辈在说话,我们都不便开口,只是互相看一眼,表面看来饭桌上的气氛轻松异常。   说来也巧,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好巧不巧的与何萧坐了个对脸。我们两个中间隔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一闻香气,看菜盘就知道是从无名居定来的。   何萧也看着我,平静至极。   他现在当然淡定,所有的障碍都被扫清了,以后他的前途必定比现在要好很多。   才说了几句话,刘天的父亲就把话扯到了何萧身上,看着何则林说:“咱们都是半截身子进土的人,没必要跟孩子们置气,对吧?”   何则林听到这句话,不能不点头。   这一点头,刘天的父亲就有了说下去的理由,他继续说:“何萧这边呢,到底是你亲儿子,上一次的宴会咱们不都到场了吗?还看着何萧这孩子亲自给你敬了酒,也当着所有熟人都叫了爸爸。这事总该做数!”   这话几乎是在逼何则林,不过还好来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点头说:“这话是没错。”   “你看,我就说是老白想多了。”刘天的父亲没再对何则林说,而是转头看向白临启,“老何就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孩子是有错,但大人嘛怎么也要给孩子们几次犯错的机会。”   “我这边理亏,跟平白捡了人家一个儿子一样。”白临启笑道,“所以特意拉上你来做个说客,说和说和。”   何则林现在有点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但是要想把这件事圆过去,被烤一下必不可免。   我看着饭桌上这一幕,心里暗想:何萧真是好手段,自己不出手,用长辈的力量逼得何则林就范。   对于何萧,何则林在知道他对集团所做的那些资金转移以后就已经放弃了。一个为了事业和金钱奋斗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发现他曾信任的儿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集团转移出三分之一的资金,不可能不生气。   做为创业者,他愿意把资产留给谁是他的意愿,但是如果敢有人跟在他玩心眼,那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第107 约会   何则林看着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儿子,站在另一个男人身后毕恭比敬,心里肯定也非常不是滋味。但他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经过几十年的打磨,喜形不露于色已经是常态,表现得很正常。   “何萧没在我跟前长大,能有今天的出息完全是他自己的能力,与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则林带着淡淡的话,用十分温和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听着很顺耳,但不经琢磨,一琢磨就觉得其中问题挺大的。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任何一个都能听懂话里的意思,白临启马上说:“咱们都是当父亲的,养孩子付出几多辛苦,谁不知道。老何这是大度,话说得太轻松了。”   说完,他转头对何萧说:“去给你爸敬个酒,赔个罪,这段时间闹性子也闹够了。”   何萧听话的拿起酒杯,走到何则林的身边,特别认真谦卑地说:“爸,原来的事都是我的错,今天当着两位叔叔的面儿,给您道个歉,认个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话说到这样,何则林就算有天大的气,也不能在场面上拆自己的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果以后,你真的能改掉原来所有的错,我算是烧高香了。这一辈子能得个善终。”   何则林的话也很重,何萧脸微微一线说:“爸,我不会了!”   何则林看着他,微微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而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的说:“诸位今天在场也做个见证,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没问题,往后也不能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何则林说出去的话,大家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表面看来何则林给了何萧面子,实则一点也没留。他今天所说的一切,也说明他对何萧已经失望透顶了。   何萧回到座位上,白临启才又说:“老何,既然话都说开了,这孩子们的婚事,咱们找个时间商议一下?”   白家目的在这里等着我们,我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白家在商业上做好了所有打击何氏的准备以后,却突然收手。   商界老狐狸就是不一样,事情做两手准备,一手软的,一手硬的,随便你选哪一个,我都有胜算。   何连成脸色不太好看,这种情况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何则林都要应下这件婚事了。原来一件不甚光彩的事,何萧竟然用这种方式收到了圆满的结果。   “今天咱们不是说好,先见个面么?婚事押后再说吧。”何则林不是容易被人逼着就范的人,一看话题转到了这一步,他马上堵住了话头儿。   白家想把一件拿不出来的事办成一件极有脸面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他们处处都算到了,唯一没算到的是何则林曾经对何萧的期望。   如果从开始,何则林对何萧抱的就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白家随便一说何则林都会高高兴兴的应下这门婚事,然后给数额不少的资产。   现在情况不一样,何则林在何连成“死亡”的那两年,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何萧身上,甚至给了他整个集团的控制权,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何萧背后做了许多手脚,使尽一切办法,想让何氏倒台。   他可以没有儿子,没有妻子,没有至亲骨肉,但是不能容忍一个寄予极大希望的至亲之人颠覆他的商业帝国。   白临启还想说什么,被刘天的爸爸拦下来,他笑着说:“今天先不急,说好的吃饭呢,别再抻着了,一会儿都凉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在刘天一家的招呼下,动了筷子。   接下说的话就是一些生意上的闲话,白临启很随意的样子说起何白两家合作的几家公司,何则林不动声色的打太极给挡了回去。   刘天的父亲我从来没在报纸上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也没听刘天提起过,他神情平平,平衡着饭局上的关系和氛围,很快一顿饭就吃完了。   我们起身告辞,今天这一顿饭主要就是想让何则林出面,把话说开。至少表示一下,对何萧以往做过的事情不再追究。   从刚才的谈话内容来看,刘家并没介入太多,白临启说起婚事,就让刘天的父亲直接挡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何则林在车上叹了一句:“乐怡,这件事……”   “叔叔,我都知道,一家人就不说这么多了。”我打断了何则林的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的反应我都看在眼里,不想再给他制造压力。一个拿他不当父亲的儿子,已经够让他生气了。我们真的没必要再计较,他姿态已做出来,这就足够了。   “好。”他只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一路之上都在闭目养神。   我知道他还在烦心下一件事,白家人嘴里所说的婚事。何萧这一步一步算得精准无比,而且想面子里子都得到,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何萧的婚事还没被再次提及时,我接到了刘天的电话,他一接通就说:“对不起。”   我知道他是为了那天晚上饭局的事,轻笑一声:“那事和你又没关系,再说白家的势力也算大,你们做中间人也有苦衷吧。”   “苦衷倒是谈不上,我老爸好像欠白家一个人情,借这个机会还了。在我爸的眼里,不管是白家还是何家,与我们都没关系。”刘天解释道。   他说的我能理解,现在这社会上,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也不太多了。看到有人喝凉水塞牙,上前再踩一脚的人不少。   “何萧的心计,是我们这一群人也比不上的,所以很多时候不小心中了他招,很正常。”我说。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如他聪明,他的那些伎俩,正经人看不到眼里。”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问,“能不能见面聊聊,何萧的事还有转机。”   “这个……”我在想着要不要答应。   我明明知道刘天会带来我想知道的消息,但是又不想和他走得那么近。现在我们都各自成家,虽然走近一些没问题,却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甚至,有时候连误会也不是,但是会让人心里别扭。   “怎么?现在见个面都这么难了?你不是说过可以做普通朋友吗?”刘天在那头反问。   “要不这个周末,咱们带上孩子去玩,顺便见个面?”我问。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我能听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就在我反复想自己的话是否合适时,他缓缓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为什么一步一步,你走到距离我这么远的地步?我连沈末都不如吗?”   “当然不是。”我反上反驳。   说完又后悔,刘天对我是不是真的放下,别人不清楚,我最清楚。偏又在这种时候讲这样的话,简直找死。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了下去。   “那你定个时间吧,咱们也很久没见了。”我受不了他声音里的那种隐伤,刻意压仰着自己心里所想,涩涩的说我知道了。   他声音并没有因我的改口而高一些,情绪低沉地说了个地址和时间,我说我记下了。   这样的约会,让我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不过去之前,我先和何连成说了一下,他知道我去见刘天有点不太舒服,满脸疑问地说:“他帮过你,我很感激,可是这样纠缠不清有意思吗?”   “你也别急,我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去和他吃个饭。”我对何连成说。   他现在性格比原来随和不少,这样的话是我们复合以后第一次说。   “我知道你不会出问题,忽然觉得他怎么就不能像沈末学一学呢,没事老是打扰别人夫妻正常生活是会被雷劈的。”何连成说完,想了一下继续说,“你就说孩子有事,去不了,把他的约会推掉吧。”   “现在我们不管是在媒体面前,还是在生意上,都处于弱势,没必要自己堵路子吧?再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能治住何萧吗?”我问。   “不想,何萧的事怎么处理,我凭自己的本事。也许有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何连成坚决摇头,“真的不用去,我自己也有办法。”   他的坚决和霸道让我也觉得执意过去,似乎不太好,想了一会儿掏出电话对何连成说:“我和他说一下。”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等我刚拨通电话说完,正准备挂机时他忽然从我手里抽出,对着里面说:“我想和你见一面,有没有时间?”   片刻以后他挂了电话,递给我说:“地点没变,只不过和他见面的人换成了我。我有一些事需要和他说清楚,他若是站正自己的位置,我和他或者也能成为朋友。”   在他一本正经说这席话的时候,我一瞬间几乎怀疑是从前的何连成回来了。   见我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回头一挑眉说:“怎么了?生气?”   “不是,你最近几天脾气好像见长。”我说。   “一味的忍让并不能带来好结果,我忽然想到从前的作风,忽然觉得原来那样活也很轻松。现在年纪大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其实细想这些顾虑根本没什么意义。”他说。   “你去见面,别淡崩了。”我嘱咐了一句。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何连成看着我,给我了一个心安的笑。   他的这种表现,反而让我觉得亲戚。如果一个女人有男人可以依靠,她也不会兀自紧张。在遇到何连成之前,我坚强如铁,后来一点一点被他软化。他“死亡”的那两年,我重新拾起自己坚硬的外壳,这一时半儿有点脱不下去的感觉。 第108 曹野带来的消息   何萧的的婚事,何则林不开口,白家暂时也没再继续提,只不过何连成说经营上又有点吃力,或许这是白家加压的另一种方式。   刘天与何连成见面的那一天,我有点忐忑的在办公室数着分钟,生怕何连成一时性急,再与刘天有什么争执。他的霸道和不讲理,我是见识过的,只希望经过这几年的打磨,他的性子能敛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郭明明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路过你的公司,想上去坐坐,在不在?”   “当然在了,你上来吧。”我忙说。   对于郭明明,我还希望能做到朋友,毕竟我与刘天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把关系平淡化正常化,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十分钟不到,她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我与员工混坐在一起,有点疑惑。   “正好下去喝杯咖啡。”我看了看时间说,“走吧,我们楼下就有几家不错的。”   下午三点,帝都阳光正好。   我正她坐定,点好了饮品,笑问:“到附近办事?”   “嗯。”她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我与她是说起来认识时间很久,实际上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今天如同闺蜜的坐在一起,其实心里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口说些什么。我们相交集,第一次是因为生意,之后的每次都因为刘天。显然,拿对方的老公当话题,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最近孩子怎么样?女孩应该很听话吧?”我想到了女人间共同的话题,孩子。   “孩子很乖,转眼都三岁了。”郭明明说。   我心里算了一下,竟然真的两岁多了,那也就是说我在与何连成准备婚礼之前,他们就已经怀孕了。   郭明明说到孩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看向我说:“有时候羡慕你,可以用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至少比别人真实很多。”   这句话我没听懂,人活着哪一个不真实了?于是说:“我应该羡慕的是你,我这边天天都有事,先开始是是何连成那样,后来又遇到何萧这样,何家的事大家也都听说过,其实多子未必多福。”   她颇有感触地一点头说:“圈子里儿子多的也不是何叔叔一个人,只不过何萧与常人不同。”   我明白她的话,何萧确实与常人不同。这种不同不仅是能力上,还有心计,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做三手或者三手以上的准备,把每一种可能性都考虑在其中,否则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何氏变成现在这样子。   一杯咖啡喝完,只说了这些闲话,她借口还有事就走了。   我觉得奇怪,郭明明来找我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吗?不过,她才走,公司里就来了事,一忙起来我也没时间琢磨这件事,就这么晃了这去。   晚上曹野从南市过来,带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合作项目。这两年,如果没有曹野我会过得更辛苦,所以我和何连成打了个电话,让他下午与刘天见面以后,过来陪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的近况曹野都知道,只不过有很多事他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   何连成在电话里应了下来,然后准时赶到了我们定好的饭店。   曹野看到何连成,半天没说出话,听到我的介绍才微微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何连成忙上前握手说:“谢谢曹哥这几年对乐怡母子的照顾。”   “这个说不上,我们从小就认识,差不多算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她因为楚毅的事离开南市,让大家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南市的旧人还等着你们真正举办大婚仪式的时候来好好聚聚呢。”曹野说。   “多谢各位捧场,只要我们定了时间,一定通知大家。”何连成与曹野说着坐了下来。   曹野三言两语就把项目的事说清楚,然后对我说:“要求和条件就是这些,你这周或者下周抽个时间去南市把合同签了,然后咱们的项目就能开始了。我这次来也没给孩子们带什么东西,这两个项目的利润算是给连成的重获新生的见面礼,你就不用给我分了。”   “那怎么行,这钱可不是小数额。”我忙说。   原来就和曹野说好了,所有的项目只要是他介绍来的,我给他两成的利润。   “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曹野说完看向何连成,又说,“你有一个做软件开发的科技公司,对吧?”   “是,这是第一批整顿清楚的公司中的一间。”何连成点头。   “我这边入股了一家同类型的公司,需要你借我两个专家用两个月,帮忙评估一下这个项目的可行性。你看时间上方便不方便?”曹野说完又笑道,“乐怡,你说这个我要不要给何连成分两成的利润呀?”   “不用不用,就两个月没问题。”何连成一口应了下来。   曹野做生意向来公道,他既然让出了现有项目的两成利润,何连成帮他也理所当然。   生意上的事就此谈完了。   曹野给何连成倒了一杯红酒说:“希望这一次,乐怡没看错人,你应该是能陪她一起到老的。”   他年纪比我和何连成都长几岁,自幼我又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曹哥哥长大的,对我自然真心。虽然经常涉及到钱的问题,基本上他把大的好处都让给我,自己只拿一小部分。用他的原话说,给让我做的项目他就没看到眼里。   这几年,曹野靠着父亲打下来的基础,生意越做越大。在生意场上,他是难得的一个直性子的人,也有自己特有一批客户群。   “放心,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乐怡再受原来的那些苦。”何连成没推辞,一口气把酒喝尽。   “许多话,其实是我早就想说的。”曹野也喝了一口酒,用一种哥哥的语气对何连成说,“乐怡性子倔,你有些时间多担待一点儿。咱们今天喝点酒,把话说开了,等真正举行仪式的时候,好多话我就不说了。”   “曹哥,你有话直说,我都听着,记着。”何连成说。   “这话不只是对连成说的。”曹野又敲了一下桌子,示意我认真听着,“看你们也是真心想走一辈子的,有些话哥哥做为过来人和你们好好聊聊。”   我和何连成都竖起耳朵听,我记得这种类似的话应该是我出嫁前,我爸爸语重心长的找楚毅喝酒的时候说的。如今,算是二嫁的前的准备,曹野哥哥私下里也准备嘱咐我们一两句。   “你们两个磕磕绊绊的走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乐怡对你也不一样,我看得出来她也是真心想和你过的,要不然不会义无反顾的替你生了孩子,还在那种情况下。”曹野说起从前,酒就走得快了一点,“从前她和楚毅一段已经翻篇了,暂时不提,不过等一会儿还是要说说他。”   何连成与我对视一步,不知道楚毅又能出什么妖蛾子。   “乐怡虽然结过婚,但是并不算真正走进婚姻里,那时候她任性得跟个公主一样,不过有林叔叔在,也不算什么事儿。”曹野又喝了一口,眼睛盯着何连成才又说,“真正的婚姻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会一直如胶似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变成真正的过日子。我说白一点儿吧,就是平淡了。我这么说,是想让你们知道,有时候把日子过得平常并不代表不幸福。真心是不想你们之间再出什么事儿了,这一出出一桩桩,都赶上电影了。”   “嗯,我知道。”何连成先点头道。   男人的理智可能就表现在这些细节方面,他一听曹野的话就能理解,而我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接下来曹野再说的,就与我爸当年讲的差不多了,都是托付之类的。   这一番话说完,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不过大家喝得都还尽兴,也就没有散的意思。曹野看看我,忽然脸上严肃起来:“再和你说一件事,你别急。”   “没事,你说,曹野哥哥。”我喝多了,话也有点密。   “你托我办的那件事,我特意去查了,因为时间久没查出什么真实的证据,现在程丽娜已经不在国内,她的亲戚大部分也不在南市了,很难找。”曹野说。   我前一段时间托他查我爸爸车祸的事,心里抱着一线希望。曹野在南市土生土长,长大以后又没有离开过南市发展,人脉比我广得多,深得多。这件事托他来办,最有可能查出点儿什么。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或许是程丽娜故意这么说的,不过我还是想很感谢你。我知道,想查几年前的事太难了,毕竟现在社会发展的快,很多东西想找到当年的痕迹太难。”我有点失落。   在这个社会里,想查到原来事情的真相太难,社会发展迅速,不仅是地形地貌的变化,人的流动性太大。在原来,一个人可能在一个岗位上工作几十年,而现在三年以后再去找那个人,恐怕早换工作了。   “案子的卷宗我都查了,没有可疑之处。”曹野说。   我彻底失望了,何连成在桌子下面握了握我的手说:“不管怎么样,也要谢谢你。”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只不过得到的消息比较模糊。”曹野又说。 第109 突破   “什么消息?”我追问。   “我记得原来和林叔叔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你家车子的保养是在小区门口的店,只隔了两条街。”曹野说。   我想了一下说:“对,当时我爸说去4s店太远了,何况我们家的车又不是几百万的豪车,一般的汽修店完全能保养。”   当时家里虽然有公司,但爸妈节俭惯了,开了一辆六十万左右的奔驰,平常的保养就在家门口的汽修店。   “那家店,在你们出事三个月以后关门了,说是搬家,但没人知道把老板把店搬到哪儿了。我托人查了好久才查到,那家老板姓赵,叫赵福宝。”曹野说。   “那现在还是没找到这个人在哪儿?”我急问。   何连成也忍不住插嘴:“这关门搬家的时间也太巧了吧?”   “是的,这就是疑点,可一家倒闭了五六年的店,再去查就有点儿难了。同名同姓的人又那么多,除非有大的力气去一个一个排查。”曹野看了看我们说,“这是唯一一个有价值的线索了。”   我和何连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线索虽然渺茫,但有查下去的必要。   曹野说完又与我们闲话了一会儿,然后就回酒店休息了。明天我们还需要一起去签一个合同,不能耽误得太晚。   回家的路上,何连成看着车子前面畅通无阻的道路问我:“乐怡,这件事如果再查下去,楚毅就不是现在的有期徒刑了,你觉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真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没看他,也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森林说:“不管他是谁,与我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如果真的算计过我的父母,而且是抱着让我们全家必死的心思去做的,我为什么要给他留活路?”   楚毅绑架宽宽的事,我们咨询过相关的律师。因为整个事件虽然性质恶劣,但是并没有对孩子造成伤害,并且没有成功敲诈到金钱,事后他虽逃逸了一段时间,但被逮捕以后认罪态度良好,预计判个十年左右就能出来。但是我老爸这件事一出,我就觉得他距离无期很近了。   想到这里全身冰凉,一个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前妻一家推向没有回头的死路。   “如果不是有两个孩子,我对于做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只不过,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夹在中间,他们的父亲如果真变成了杀人犯,孩子这一辈子要承担多大的压力……还有,别人的眼光。”何连成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在我绝对不会手软。这样的爸爸,孩子们要他又有什么意义?   “孩子们年龄虽然小,但是也知道是非对错,我觉得这种伤害会很大,但经过时间的治疗,应该将来会好。”我努力冷静,说着。   元元和童童在我心里何尝不重要,但是那一次的车祸,如果我妈妈没有护住我,那么我们全家可能就在六年前的那一天,死了。   如果我们真的死了个干净,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这两个孩子。   回到家里,看到元元和童童的笑脸,我有点说不出话。   他们最近接受了一个又一个打击,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孩子的承受范围,可我还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他们。   如果,如果楚毅真的与我们全家灭顶车祸有关,我准备隐瞒一段时间再和孩子们摊牌。这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十几年。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子女会面对父母的死因,明知有问题又不去追查的吧。   过了一周以后,楚毅的判决结果还没下来之前,我和何连成一起去了南市。我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他是为了陪我。   到了南市,我们兵分两路,他去找一些旧时关系,还有曹野给介绍的所有能用关系去查汽修店老板赵福宝的下落,我和曹野一起去谈项目。   他在南市人生地不熟的,还好有小叶的老公能帮他。   小叶的老公在公检法工作,多多少少有一些关系,带着何连成跑了一周下来,在我们准备回帝都的前夜,终于打听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了。   何连成电话里和我说:“查到赵福全的老家了,南市郊区一个县级市的人,家在农村,查过了,家里还有人。”   “那我们明天去一趟?”我问。   “嗯,你把机票改签,明天我们一起过去,如果曹哥方便的话,和我们一起。毕竟他地面熟。”何连成说,“我再等一会儿就回酒店。”   他回来以后,我们简单商议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和曹野在酒店大门口汇合,曹野开了一辆越野车,对我们说:“那地方我早几年去过一次,全是山路,一般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说是郊区,实际很远。我们早上七点半从酒店出发,开到下午一点才到了那个村子。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村子,四面环山,山间还有着几条不大的溪水。   “风景不错,山青水秀的。”何连成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儿说。   “是,这里最近几年开发成了旅游区,城里人周末都会过来度假。这附近几个村子都搞起了农家乐,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经营自家小客栈,经济收入比较高。”曹野说。   我们不是来度假的,但是一进村就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呼。可能也是因为附件都有农家乐,打听起赵福宝家就简单很多。   有人一边指路一边说:“他们家没开客栈,晚上还是到我们家住吧。今天是周末,你们要是订得晚了,晚上就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谢谢。”曹野一边笑着说,一边带我们往村里走。   村子里随处可见新盖的房子,都弄成电视里小别墅的样子,门口挂着某某客栈的牌子,有些人家里开着饭馆儿的,做了大的灯牌,上面写着特色菜之类的。   我们一路往里走,大概二十分钟以后绕到了老村子,开客栈的人说,近几年好多人都把房子盖得临马路了,为了做生意。   老村的房子都是石头盖的,鲜少见到砖瓦建筑。   “到了。”那个带路的人指着一个大铁门对我们说。   曹野拿出一盒烟递了过去说:“我们来说点儿事,过会儿去你家住,你先回去吧。”   那人脸上一喜说:“没事,你们进去说你们的,我在门口等着。”   他说完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始抽烟。我们上前叫门,等了差不多三分钟,里面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谁呀?”   “大妈,是赵福宝家吗?”曹野问了一句。   里面闷声应了一句,然后就是沉重的咳嗽声,又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我们问:“你们是谁?”   来之前,我们都做了准备,曹野一听她这么问,马上笑着用南市话说:“大妈,我原来和福宝有过生意上的合作,今年我这边准备再开两家店,人手不够,来请他去帮个忙。”   这话说了,老太太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儿,她又咳了两声说:“进来说吧,福宝在南方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   我们对视一眼,一个开汽修店的老板,怎么也不会落到去南方打工的下场吧?至少他那一家店面不小的店盘出去,也能得几十万的转让费。拿那笔钱做个农家乐的生意,一个月的净收入也不下一万块。   “孩子们都上学了,就我一个老婆子在家看家。”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赵福宝家应该是最早富起来的那批村民。青砖大瓦房一扯溜盖了五间,朝南的窗子装的是敞亮的玻璃窗,屋前种着几棵果树,现在上面挂满了果子。   我们走进屋子,自己找地方坐下来。老太太张罗着去弄喝的,被曹野拦了下来。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说:“大妈,别忙了,我们都带着呢。”   老太太这才坐了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怎么没听他说起过你?”   曹野满脸是笑:“我叫曹野,也是几年前和他合作的,可能时间太久,您忘记了。”   老太太想了想又说:“老了,记不住人了。他开汽修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欠了一屁股的债,迫不得已才跑去南方打工的。你要是真心叫他回来干活儿,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曹野一看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人,于是说:“您把电话给我,我和他电话里商量一下,再看看他的意思。他那个汽修店最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都没说就关门了。”   “能出什么事儿,还不是被人算计了。”老太太叹了一声。   “被人算计?”曹野问道,“他开个汽修店,能被谁算计。当时我是给他供货的,后来他结清了货款,就说不干了,问什么原因也不说。”   我暗暗佩服曹野胡编的功力,老太太全然相信了。   他们两个说的都是南市话,何连成一句也听不懂,假装认真的听着,同时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我也不知道,说了也没记住。店一关门,老婆就跑了,剩下两个孩子没娘,说来可怜人。”老太太又说。 第110 证实线索   从两人的对话里,我大概也理顺出一些东西,看了看曹野,希望早点要到赵福宝的电话,把那年发生的事情问个清楚。   曹野陪着老太太东拉西扯,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家常,才顺利要到赵福宝的电话,我们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悄悄松了一口气。   门口那个带路的人还在等着,看到我们出来摁灭了烟头,说:“走吧,我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把房间整理好了。”   我们看看天色,今天想回去南市不太可能了,山路拐弯太多晚上开车不安全。   到了那个赵大宝的家里,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我们三人一起沿着山路散步,说起了刚才的事,大致把谈话内容向何连成陈述了一遍,然后理了一下从老太太那里得到的消息:第一,赵福宝当年不是自愿关掉汽修店的,他是被人算计;第二,因为这场不知原因的算计,他还欠下了一大笔钱,多到卖到店都还不上,只得去打工还债;第三,赵福宝的老婆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了。   情况比我们想得要复杂。我来之前,猜测是赵家得了一笔钱,日子过得极其顺心。没想到,一切与我所想,反了。   当天晚上,曹野就给赵福宝打了电话,用的是南市方言讲的。赵福宝疑心很大,问东问西,最后才被曹野忽悠过关。   挂了电话,曹野对我说:“约好他见面了,我过去见他。如果这个人真的与你爸爸的事没关系,我这样骗他一回,多少也要给他个机会。如果真的有关系,也是他罪有应得。”   我明白曹野的话,于是问:“我和你一起过去,你定了时间是哪天?”   曹野没回答,反而问:“连成呢?你走得开吗?”   何连成想了一下:“我先回一趟帝都,何萧的事还在胶着状态,我不能离开时间太久,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事情就这么简单说定了,我们第二天一早离开了这个小村子返回南市,何连成直奔机场回帝都,我在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和曹野一起赶往赵福宝所打工的城市。   四个小时以后,我们在一间装修高档的奔驰4s店门口见到了赵福宝。   此时天色将晚,路灯次第亮了起来,他穿着一套工作服从店里走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看向曹野说:“我看着你们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咱们有过合作吗?我的供货商也姓曹没问题,可不是你。”   曹野也不隐瞒,直言道:“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几年前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想让你帮忙回忆一个人。至于合作之类,都是小事。我这边正巧有一家汽车保养的店面要开张,确实缺少一个店长。”   我都不知道曹野什么时候开汽车保养店了,但看他说话的语气,真是笃定得很,就像这是真事儿一样。   赵福宝想了一下,说:“我回去换件衣服,你们在这儿等我。”   曹野点了点头,我看出赵福宝的眼里有点想躲避的意思,小声问:“会不会只是找个理由,等一下他不出来怎么办?”   “不会,他家在南市郊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打工也是不易,如今家门口有机会,没有人不肯回去的。”曹野看着他走进店里的背影又说,“他年龄也不少了,四处漂着,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他一直躲在这里,那就说明南市有让他不敢回去的势力。”   提到“势力”两个字,我想到了楚毅。   这几年楚毅在南市是发展得特别好,基本上算是黑白两道通吃了。我一听曹野说赵福宝不敢回南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毅。   或许这也有邻人疑斧的成分在,但不排除真相就是这样。   我们等了他大概十分钟,看到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走了出来,头发可能简单收拾了一下,比刚才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这一带都是4s店,看着一家比一家高档,全都是昂贵的名车。这个靠海的城市,有钱人本来就多,能出现4s店一条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不过,转过一道弯,到了临近的果园西路,就像一下扑进了人间烟火里,各种档次的饭馆一家挨着一家,赵福宝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我们直接进了一家中档餐厅,说:“今天我请客,不管合作成不成,也是老乡大老远的来看我。”   曹野笑了笑:“我们也是有图而来,不能让你破费。”说着他要了一个包间,我们三人走了进去。   服务员大概是看到我们三人穿得衣服都不是名牌,小声提醒道:“包间最低消费一千五。”   曹野点头要来了菜单。   三个成年人点菜没那么事儿,几分钟就点好了。在等待上菜期间,赵福宝又看了我几眼。   曹野借此事打开话题,问他:“是不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赵福宝想了想点头说:“总觉得像是在哪个地方见过?”   曹野正要说话,服务员推开了门来上菜,话就此打断,过了几十秒以后,曹野又说:“她姓林,叫林乐怡,原来就住你那家店附的水晶花园。”   赵福宝听到我的姓,当时脸就变色了,本来端着茶杯的手很稳,听完以后手微微抖了一下,水都溅到了桌布上。   白色的桌布沾上茶水,很明显的一块儿污渍。   “你还记得吧,他们家有一辆经常去你的店里保养。”曹野擅于攻心,不等赵福宝做出反应,话说得更直接了,“是一辆奔驰s600,你还记得吧?”   赵福宝一下就不淡定了,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抬头问:“我都记得,老顾客,怎么会不记得。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合作的事吧?”   “说对了。合作只是顺带手!”曹野毫不隐瞒,“那辆车才做的保养,在高速行驶就出事了。那起车祸你应该也记得,一死一重伤。”   曹野的话,每一句都敲在了赵福宝的心上。   在来的飞机上,曹野就和我说,他预计赵福宝还算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否则不会躲到这么远的地方,对付这种人,最好用的就是攻心。   现在看来曹野选的套路很好,赵福宝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一点的溃败下去。   “我是那场车祸里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顺着曹野的话说了下来。   赵福宝脸色不太好看,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当年的事,全神贯注的听了起来。   “给你们家车子做保养的时候,我不在店里面,是一个新来的小伙子做的,后来你们开车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他维修半天,换上了还是那块旧的线路板。检测是我做的,那块线路板明显存在着短路的隐患,本来想在第二天打电话说一下,谁知当天晚上你们就离开了南市。后来我才知道,第二天你们就出了车祸。”赵福宝说得很快,我听着像是真的,却被曹野一下抓到了破绽。   “如果这样说,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关了店,躲到这里?”曹野问。   赵福宝的神色慌了起来,他低着头说不出话,曹野继续说:“我相信你很可能是无辜的,但是你给我你无辜的证据。”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赵福宝说:“我就知道这件事,我解释不清楚。”   “你解释,我听,只要真的与你无关,咱们的合作还能继续。我们只是来查明真相,让真正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曹野代我说话。   他声音沉稳,再加上这些年做生意练出来的气质,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莫名可信。   赵福宝想了一会儿说:“那个小伙子后来就离职走了,我怕警察查到车子线路板的问题,就关了店门。”   “你说的不是实话。”曹野说。   这话音一落,赵福宝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滚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妈,不是我维护表弟,而是各人做事各人了。”   我与曹野对视一眼,这事怎么又扯到了表弟,又扯到了他妈妈身上?   赵福宝接下来的叙述,让我和曹野大吃一惊,事情果然比我们想得复杂了   赵福宝新招进来的小伙计是他的表弟,刚从汽修学校毕业出来。他为了照顾自己的表弟,只要店里来了稍微好一点儿的车子,都带着他做检测,然后指导着让他修理。所以,他的手艺进步神速!   在我们出事以后,他就这件事问了他表弟,问为什么一时马虎把旧的线路板装了上去,他表弟到底是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小孩子,被他这样一吓唬,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经过一古脑地说了出来。原来他是收了别人的钱,故意这样做的。当时赵福宝就吓坏了,想去公安局自首,又怕把年轻的表弟搁进去,后来警察查来查去,只说是雨天路滑车子侧翻以后导致油箱漏油着火,酿成的大祸,并没有怀疑到修理厂上。   那一次,他的表弟收了十万块钱,事后要把钱给赵福宝,让他拒绝了。之后,却是真的怕惹祸上身,又加上经营不算很好,就顺势关了汽修店。   “如果是你主动关的店,为什么会欠下一大笔钱?”曹野又问。 第111 尘埃落定   赵福宝的脑子到底没有曹野转的快,又迅速被他套了进来。不过这一次,赵福宝讲的应该是真话,他摇了摇头说:“说到这一步,我没必要再说谎话。事儿还是我表弟惹的,他在附近的黑赌场染上了赌瘾,每个月的工资输个净光,然后才被别人用十万块钱收卖了做坏事。后来,他把这钱也输光了,就拿店里收上来的现金。因为他是我姨家的孩子,我对他挺信任的。谁知道最后等到供货商来结帐的时候,才发现差不多店都被他花空了。”   “那你表弟呢?”曹野又问。   “那王八蛋在棋牌室打架,把人打成瘫痪,被关进去了,还有半年才出来。”赵福宝说,“我现在也算是看清楚,恶有恶报,我看在亲戚的面儿上维护着他,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他说完这些,我和曹野都半天没说话。   亲戚们守望相助是没错,但凡事都有一个度。有时候这个度把握不好,好心就办成了坏事儿。   赵福宝这几年因为这件事,一起没什么起色,最后我们了解到他卖掉了整间店才补了上亏空的货款,为了给十几个工人结清工资,又从外面借了一笔钱。他经营了一年半的店,因为用了一个不太了解的亲戚,一下子就倒闭了。   最后我们与赵福宝商议好,由他出面做证,说出当年所发生事情的真相,至于具体与他表弟陈青交易的是什么人,就由公安局来调查了。   曹野在临离开的时候说:“你把这边的工作处理一下,尽快回到南市,到时去找我,,我们先把当年的事扯干净,然后我给你安排工作。你是自己开过店的人,管理一个汽车保养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嗯,这几年我心里藏着这件事,也不舒服,特别是知道林先生和他爱人都因为车祸出了事以后,我一直过得藏头露尾,总觉得心里不安。今天,把话和你们说开了,我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我最慢五天,最快三天,必定回南市找你。”赵福宝说完,又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说,“林姑娘,对不起。”   我接受了赵福宝的这个礼,想不到我爸妈的命,我的命,我们全家加起来,不过值十万块钱。   回到酒店,曹野给我拿了一包纸巾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以为是意外,没想到是别人的一场阴谋。”   我满眼都是泪水,想到爸妈的死因是这个,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巨石。如果这一切都是楚毅做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曹野帮我倒了一杯水,放下纸巾盒,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想哭就哭,记得明早我们还要赶飞机回去。”   他说完悄悄带上了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在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哗一下全流了出来。我无声的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切,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爸妈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一样。而现在,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   他们全部的一生,都用在我身上,恨不得保护我一辈子,却因为我的任性断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知道被何连成敲开房门时,我的眼睛都肿了。   他应该是先去和曹野谈了,一进屋就抱我在怀里,低声说:“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趴在他肩上,再也抬不起头。   这个晚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等到第二天醒来,我们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   我才一醒,他就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只是想不到,这件事里还会有阴谋。”我低声说。   他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床上爬起来,帮我收拾了东西,然后叫我起来洗漱。   人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面对这种情况时会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比起昨天晚上,我现在冷静了很多,在刷牙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如何去见赵福宝表弟的事了。   事情一旦开始,就会有它自己的发展轨迹。   我们回到南市的第一个消息是,何萧的婚期已经订了,何则林亲口告诉我们两个的。   何连成直接问:“爸,你去吗?”   “不去。”何则林直接说,“由着他闹,这样的脸面我是不要了。”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何则林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被何萧一步一步逼过来的。他人前人后,甚至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让何氏垮台,而不是争遗产。   这一点,是何则林的底线。   他可以对我们不友好,可以事事针对何连成,但是不能碰何则林的商业帝国。   我们这一次离开得比较急,没有与何则林说明去哪儿,他这时才问:“走得这么急,去做什么了?”   “去了南市,乐怡家里当年的车祸好像有点问题。”何连成简单说。   “有问题,什么问题?”何则林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说:“那辆车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何则林脸色一紧问:“你们查到了?”   “差不多了。”何连成看到何则林脸色不好,马上安慰,“老爸,你别担心了,没什么事儿了。”   何则林应了一声问:“这么久了,还能查到证据吗?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的,一定告诉我。”   我想到他和爸之间的关系,就没多说,笑着说:“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事都是何连成去跑的,等到他告诉我已经重新上诉了,而且法院受理了,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这件事拖得时间太长,距离最后有效上诉期还有一个半月。如果我们不是发现的及时,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说,冥冥之中,老天还是有公道的。   赵福宝是个守信的人,在南市与曹野汇合以后,通知了我们。因为当年这件案子发生在南市,最终也是在南市结案的,我们必须回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赵福宝的人证,他那个进去的表弟的口供,一切都证实了,当年那件事就是楚毅做的。   我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脱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昏沉了半天以后,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守着我的何连成,他担心地看着我说:“其实你心里也一直有怀疑,只是不敢肯定,对吧?”   “没有,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为什么人走背运的时候,事事都不顺。现在才知道,除了天意以外,背后还有一只推手。”我低声说,“陪我去看看我爸妈吧。”   他应了一声,马上去准备。   我拉开柜子取出衣服,手才摸到黑色衬衫的袖子,眼泪就一下滚了出来。回想到两个小时前的情形,整个人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那个场面太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一群人当中跑到最前面,伸手抓向那个叫建豪的男人,如果不是警察拉得快,我恐怕都会直接掐死他。   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有有预谋的……   不知道别的人遇到我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我刚才的不理智弄伤了自己,还有何连成。   现在想到,只是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往这方面想,为什么觉得车子着火就一定是油箱漏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相关部门的话?   “乐怡,都过去了。”何连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说,“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他的安慰苍白无力,我不想听,也听不下去,想吼一句怎么过得去,却在话到嘴边时咽了下去。   我的悲伤,他到底不能全懂。   心如死灰来到墓地,我把爸妈生前爱吃的东西摆了一地,然后点燃了纸钱。表面看来,我恢复了平静,心里却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爸妈,我和乐怡来看您们了”何连成先开了口。   我还是呆呆坐着,机械地烧着纸钱,看着香袅袅升起。   “乐怡,你说句话好吗?”他晃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回去吧,该说的你都替我说完了,谢谢!”我看着何连成认真的说。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走吧,下次咱们带着孩子一起来。”   我走出老远再回头去看父母的墓碑时,眼睛里又涩又疼。   回到南市,何连成觉得我的状态不正常,就叫来史兰陪我,没想到史兰没来的时候,小叶跑了来。   她把何连成推出房间,锁好房门,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被打得耳光嗡嗡乱响,半天没回过神来。   “还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点出息好吗?”叶子把我推到床边坐下,按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真的。这一次的冷静是成长,而不是麻木。”我捂住脸对她说。   她看到我的样子后退了一步,长舒一口气说:“这件事你真看开了?”   “嗯,说不上看开,只是想通了。楚毅他这么做是自愿的,没人逼他。既然我多想在孩子面前维持他的形象也难了。”我看着叶子说,“其实,我这些天的不知如反应,是替我的孩子们着急。我真不知道,元元和童童会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们的身体里到底流着楚毅的血。”   叶子也无语了。   没做过母亲的人,不了解我现在的心理。我是为自己后知后觉了这么多年而难过,为父母的妄死而难过。可是这些毕竟都过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孩子,孩子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第112 刘天婚变   第一百一十二章,刘天婚变   叶子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想那么多没用,楚毅又不是小孩子,他在当初做这一切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这些。他当时想的是永绝后患。或者让你们家没有反击之力。你们当年离婚的那件事,大家都知道,林叔叔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所以在生意上也是把楚毅往死里逼,他能下这样的狠儿,也是被你们家逼的。”   “你站谁哪一边儿的!”我听到她的话,急了。   叶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但是做为当年的旁观者,我还是想说清事实。当年楚毅如果逆来顺受,他那家小公司早就倒闭了。所有的业务都来自于你爸的公司和朋友,所有的上下线业务都被你们家垄断。”   “我当年选择房子不要车子不要存款不要,只求快点离婚的。”我看着叶子,不知她的话从何而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选择,你以为林叔叔也会这样选择?”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话却让我开始深思,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说实在一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当年,林叔叔还活着的时候,你婚姻出了问题,回家一哭,就被玻璃罩保护起来,怎么会知道在外面林叔叔对楚毅的打击是什么。当时我们几家都没插手的原因是,一这是你的家事,林叔叔和你没开口求助之前,我们都没法插手;二,林叔叔当时胜券在握,根本不需要我们插手。楚毅的公司是分分钟都要倒闭的节奏,你可以不知道当年楚毅的妈妈甚至后悔那样针对你,说过要替楚毅去你家道歉。”叶子看着我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爸妈尊重我的选择,帮我尽快结婚婚姻以后,只是每天安慰我。   楚毅……想到他当年的处境,我竟然莫名有点恨不起来了。   “不过这些,说了也没用,犯了更大错误的毕竟还是楚毅。你呀,别纠结了,把前夫的事理顺了,踏实过日子。在咱们中国,国情在这儿摆着呢。你想玩什么离婚了以后,对孩子毫无影响,大度的对孩子说你只是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来爱你,多了一个家庭,完全不可行。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说服孩子去相信?这都是外国电影里的神话。你真正去看国外的家庭情况调查报告就知道,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婚姻破裂对孩子都有影响。只不过国外的媒体捡好听的来说罢了。”叶子叭啦叭啦把这一堆话说完,然后问我,“你要是还是想不清楚怎么跟孩子说,就说谎话。等他们长大以后,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再说。”   “说得轻巧。”我反驳了一句,同时心里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就像困绕了我好几天的一团乌云散了。   “行啦,你的性子我知道,就算是我不来劝你也会自己想开的,只不过要浪费点时间。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你,怎么也要请我吃一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吧。”叶子不再提原来的事,而是过去推开窗子,看了一眼下面,说,“花园不错,今天晚上弄个自助烧烤吧。”   “吃货。”我轻斥了她一句,站起身来。   多少年前,我们两个就是这样互相开着玩笑,钻在同一个被窝里看同一本言情小说。如今看到她,我就像看到我自己。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眉眼间再也找不到小女生的羞涩和活力。   小花园里原本就设有自助烧烤的地方,修得光洁平滑的大理石台面,水龙头,烧烤架子等。   何连成带着三个小的做准备工作,我和叶子还有曹姨把冰箱里所有能串成串儿烤的食物都用竹签子串了起来,撒上调料,搬到小花园里。   炭火何连成好容易弄好了,脸上也被抹得乌漆巴黑。   何则林笑着说:“他哪儿弄过这个,就是做饭也是跟乐怡在一起以后才学的。”   叶子听了,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我低声说:“知足吧,一个从娇生惯养的二世祖,为你学会做饭,也是你的福气。以前的事,如我所说,最好一刀两断,想做朋友太难了。还不如彻底翻脸,老死不相往来。”   “他认识我以前就会做饭的,听他胡扯。”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起把肉串儿菜串儿往架子上搁。   就在小园子里热闹得不行的时候,元元突然用油乎乎的小手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外面说:“妈妈,刘叔叔来了?”   我以为他说的是哪个刘叔叔,抬头望过去,看到低矮的花篱笆外面,站着刘天。   何连成也正巧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于是推开小门走过去,问:“吃饭没?正好赶上,一起吃点儿吧。”   从这句话,我也看得出何连成性子柔和了不少,要是从前,说不定早一盆凉水浇上去了。追女人都追到家里了,这还有王法吗?   我也走过去问:“进来吧?怎么没带她们一起过来?”   刘天显然知道我说的“她们”是谁,于是摇了摇头笑笑说:“我只是路过,正巧看到,没想到你们住在这里。”   “你来办事?”我问。   何连成见我和刘天说上话,身后三个小家伙儿又催着要吃金针菇串儿,马上转身回去照顾烧烤的炭火了。   “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住在这儿,我过来找他谈点儿事,正巧遇到你们。”刘天看了一眼我身后,淡淡地说,“你回去吧,孩子们等着呢。我马上就走,不掺和你家的家庭聚会了。”   他说完摆了摆手,倒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小马路上,有一个穿着西服的司机正站在他的车子旁等着,他几大步走过去,头也没回,笔直的身影走在绿玉般的草坪上,显得格外孤单。   他走近车子,司机就麻利的打开车门,他上车,然后车子缓缓驶走了。   何连成已经用吃的堵住了小东西们的嘴,走过来问我:“刘天过来,有事?”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说完和他一起往回走,问,“都烤熟什么了,我闻了半天味儿,也饿了。   “馋猫。”他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儿,把我拉回到桌子前坐下,端来了一盘子热腾腾油吱吱乱响的烤串儿。   孜然和辣椒面儿的香味儿混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叶子自来熟的去冰箱里搬出来冰镇的啤酒还有饮料,一溜摆开几个杯子,哗哗哗哗的倒满,对我说:“今天宝贝们儿喝饮料不许管,是叶姨给拿了。”   三个小东西一起欢呼,抱起雪碧和可乐就跑开了。   我和何连成各开了一听啤酒,看着叶子无奈的笑了。   就在我们一家子热闹得不行的时候,有一个人举着一叠资料跑了过来,看到我们在烧烤问了一句:“看到刘总了吗?”   我一看来人还认识,是在小区里经常溜狗的熟人——小朋友赵庭的爸爸。   “刘天?”我反问。   “嗯,他刚才说来你家坐一下。”赵幼林说着还往我们屋子里张望了一下。   “没有,走了有十分钟了。”我说。   真没想到,溜狗时经常见到的狗友赵幼林竟然是刘天公司的律师。这个世界太小了!   “他资料忘记带了。”赵幼林说着马上往外面小路上张望了一眼,说,“走得还真快。”   “你打个电话说一下吧。”我好心的提醒。   他点了点头,拿着资料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看到我家的金刚不由多问了一句,“今天几点溜狗去呀?”   人都有好奇心,他走得近了我眼睛就管不住的那他手里的资料上瞄,多余的没看到,依稀看到两个字“离婚”,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离婚?谁要离婚?   “赵叔叔,我们吃完就去,赵庭在家吗?等会儿过去叫他?”元元扒着篱笆问。   “在在,等会儿我让他在家等你们。”赵幼林说。   他走以后,我就有点心神不宁了,想了想到底不放心,找了个理由回房间上卫生间,借机给沈末找了个电话。   “你还想得起我呀?说吧,是不是又出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了?”沈末大大方方的问。   “那个,你和刘天家住得比较近,最近听到什么风声没有?”我绕着圈子问,毕竟这种事直接问有点不合适,跟诅咒别人两口子似的。   “什么风声?刘老爷子升职?”他半开玩笑说,“可能性不太大,到他这个职位上已经没办法再升了,只能等退休了。”   “不是这个,私事方面的。”我问得更是明了一点。   他想了想:“乐怡,你现在的恶趣味很没意思啊,别人准备生二胎,你也想插一腿?”   “胡扯什么呢,没听说就算了。”我准备挂电话。   “别别,你给提示一下。”他转到了正题上。   “算了算了,可能是多疑了。”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没法给提示。   他听出我语气里的纠结,换成了特别正经的声音说:“行了,直说吧,在我跟前也别藏着掖着了。”   我一想也是,对沈末没隐瞒的必要。不该说出去的事情,他嘴巴上跟抹了强力胶水一样,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   于是,我就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他听了以后骂了一句娘,说:“别这么狗血好不好,等我给你打听打听。”   我出去以后,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陪孩子们玩。第二天带着孩子们还有叶子一起去商场逛街购物,花了不少钱以后,心情大好。   就在我们准备去绿茶童话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时,我接到了沈末的电话,他顿了一下,用很严肃的声音和我说:“你的猜测是准的。我说,以后你能猜点好的事么?开过光的嘴说这些晦气事,会把运气用光的。”   我心一下就沉了! 第113 我们好聚好散   “消息是真的假的?”我追问。   “这种事,我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吗!”沈末说完叹了一口气,“我怎么才开始觉察到恋爱的美好,你们一个一个儿都要离婚了呢。”   “什么?你恋爱了?和谁?”我又被他的话惊住。   “你认识。”他简单说了,“不过现在她还不想公布,等她同意公布消息了,我再和你说。”   “刘天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这两天才传出来了,估计股权分割清楚以后,再有两天,你们也能从正式渠道知道这个消息了,何连成应该比你知道得早。”沈末说完,生怕我再逼问他女朋友的事,迅速挂了电话。   叶子带着三个小家伙儿走了过来,问:“何连成的电话吗?打了这么久?”   “不是,走咱们吃饭吧。”我笑着向他们几人说。   刘天离婚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横在我的喉咙里,一时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又有无妄之灾。   孩子们笑着跑到了我面前,我迅速忘记这件事,回到做妈妈的状态,带着他们去大吃了一顿。   叶子玩了几天,最后一天她问我:“要不要我陪你去见见楚毅?”   “行。”我想了一下说。   我自己去,实在没勇气,而孩子们现在没必要了解得这么清楚,带叶子一起过去,最合适不过,我们三个人的青春是有交集的。   再见到楚毅,我几乎没认出他。他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整个人也萎靡了下去,头发没有一点光泽,眼光暗淡。   他看了一分儿,才敢肯定是我,然后坐在我对面,把目光转到了叶子身上问:“你也来了?”   “你好,好久不见。”叶子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   楚毅勉强笑了一下:“真没想到,案子判下来以后,第一个来看我的是你们两个。”   我没说话,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心里真的也挺不滋味的,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   “我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会是在这种地方。”叶子淡淡地说,“你别也恨乐怡,她做一个子女,本来就应该查清楚父母的死因,你一下逃脱了六年多,也算是赚了。”   楚毅被叶子说得低下了头:“我知道,这件事对乐怡伤害很大,当时我真不知道她怀着身孕。”   “是,你说得也挺直接的,如果她没怀你的孩子,你就想让他们全家都死,对吧?”叶子激动起来。   我对于这些已经淡定了,反而按了一下叶子的手说:“你别激动,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楚毅本来就很看重钱和前途,孩子家庭和女人,他一向不太看重。”   离婚这么多年,我们又经历了这么多,我对这个男人才算真正了解。   只不过,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我来看楚毅,既不是要给自己交待,也不是要给别人交待,只是来看看而已。将来孩子们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能告诉他们每一个细节。   “对不起。”楚毅认真看着我说了这句话。   对于整个事情的细节我们都知道了,不必要再重复,我也没问的欲望。   “楚毅,我特别想问问你,做这件事你后悔吗?”叶子问。   楚毅低头不语,这个问题我不想知道,所以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回答,他后悔不后悔与我没关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的后悔能让我父母复活吗?   面对楚毅,我竟然真的做到了不悲不喜,只是心里的不舒服还过不去。   “我当时觉得不后悔的,现在看到乐怡的样子,有些不敢面对。忽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出那样的主意。当年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重新归零,重新奋斗,为什么就不能真正的顺从命运呢。”楚毅的话像是回答又像是自问。   我不能给他答案,他也不能给我答案。   整个探视过程如同我想的一样,毫无可说之处。   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叶子看着帝都难得的蓝天深吸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算了,都怪我乱建议,不该让你来。”   我笑着摇头:“你也是好心,走吧,咱们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去机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平时也没什么联系,真正有问题的时候,只要她知道,都会赶过来帮我。比如说我和楚毅第一次争夺孩子的战争,何连成车祸去世的时候,这一次父母死因真相大白的时候。   叶子,谢谢你!我生命里的好姐妹。   最近感觉是多事之处,好好一个暑假,几乎是一刻不得闲。才送走了叶子,我就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他在那边很沉闷的喂了一声,直接说:“刘天离婚了,现在手续已经办完,股权分割都做好了。”   我吓了一跳,速度这么快!   “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一连串儿的问题问了过去。   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是郭明明提的离婚,现在孩子归男方,股权归女方。刘家用了钱来换了孩子的抚养权。”   “那刘天呢?”我问。   他想了一下说:“刘天是同意了,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办好了。”   挂了他的电话,我心里沉沉的。刘天从婚前到婚后的状态我都看到了,他并没有别人结婚时的神采飞扬。他的脸上总上淡淡的,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遇到他,都是一个样子。只是对妻子和女儿,他多了一些责任。   我不知道站在我这个角度上,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安慰一下。   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我与刘天,是一种比朋友更近,比朋友更远的关系,我没法给我们的关系下定义。   只是我知道,这种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不明智。   父母的事告一段落,我心里总有一种某种东西尘埃落定,又被掏空的感觉。回到家里,看到孩子们的笑脸,我才轻松了一点。   元元和童童也格外懂事,再也没多问楚毅一句。何连成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耐心比对宽宽还好,也慢慢拉近了距离。   如果没有那一次告别两年的车祸,孩子们与何连成已经完全没有隔阂了,但是中间的一场变故,不仅让我们之间的感情降了温,孩子们也一样。   不过,好在我们都知道彼此就是对方这一辈子认定的人,把往昔的感觉一点一点捡了起来。   刘天的离婚让何连成很是不爽,他认为这是刘天对我还不死心的表现。我却不这么看,给了他一个爆栗以后说:“你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如果我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你,你还会去找旧情人吗?”   他一皱眉十分不满意地揉着额头说:“我哪有什么旧情人,再说我们也不可能再分开,再也没什么事能把我们分开了。”   我嘻笑了一声,想到了我陪他去相亲的时候遇到薛铭的那一次,开口就说:“薛铭那一次,你可不是一般的急呢。”   他唉了一声说:“有个完全了解你情史,与你当过哥儿们的老婆,就是让人这么蛋碎。”   难得我们之间的谈话这么轻松,就这样说着从前,一点一点渲染了屋子的温馨气氛。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经晚了,他有些魂不守舍,慢慢靠近,亲了我一下,然后开心得像个孩子说:“有你在身边,感觉真好。”   我的感觉也一样。   就在再有十分钟两个人就找到从前那种感觉时,宽宽跟个小土匪一样推开了房门,扑进何连成的怀里,带着哭的声音说:“爸爸,金刚不回来了。”   好吧,现在在何连成的心里,我勉强能与宽宽并列第一吧。   他抱起宽宽对我一笑说:“走,咱们去看看。”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金刚爱上了赵庭家的小母狗,赖在别人家门口摇着尾巴献殷勤呢。   双方大人到场都是一通大笑,然后才把金刚牵了回去。   事情这么一闹,我也没了和何连成亲热的心思,给他们弄了水果,洗澡收拾东西,检查元元和童童的作业。   再有一个月,开学以后就上小学了。现在的家长都跟疯魔一样,提前就给孩子们加各种课了,我们原本没这意思。只不过何连成催说,如果别人都学,咱们不学,显得跟不重视孩子一样。我也只好无奈地顺了大溜,给他们报了几个兴趣班,课后的小作业不多,但需要练习的多,我每天的时间又被切割成很多小碎片。   我一直没打电话问刘天和郭明明的情况,在别人眼里可能有点太过薄情了,可我确实没身份没立场去问。   就在我四下悄悄打听刘天过得如何,他们因何离婚时,郭明明主动找上了我,是以谈生意的名义。   其实我现在公司生意好的原因有大部分是因为何连成,因为他家的关系,一些原来我根本高攀不上的业务都主动找上门。何连成虽没和我明说,我也知道他背后必定递了话过去。只不过为了让我挣钱挣得心安,不多说而已。   开公司,人脉或者比能力更重要。   见到郭明明,我明显怔了一下。原因是她变化很大,原来的颓废之气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是向上的,阳光的,皮肤又白又细,宛若新生一样。   她看到我的眼神,呵呵笑了两声问:“怎么,觉得我是不是现在气色很好?”   “何止好,简直是好得不得了。”我松了一口气。   她的状态说明,离婚真的是她提的。这样,我终于不再心里有愧疚了。   “我也对自己这种状态很满意,再也不去想他心里还有谁。”郭明明很明媚地笑了笑说,“我和刘天的事,你大概也没机会听别人说起过吧?”   我点了点头:“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好,所以我还真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你们结婚很突然,离婚也一样。”   “我们这叫好聚好散,只是委屈了孩子。”说到孩子,郭明明的眼里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第114 您儿子的婚礼   郭明明的话很直接,她不愿意那样的生活,主动提出来做了断了。她这样的女人,有这样的魄力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来把我做为听众,我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郭明明看我一直不说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放心,我没你那么重情,也不会为了一个前夫,和你生出什么嫌隙或者矛盾。”   她的大度让我觉得无地自容,只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我挺佩服你这样的魄力。”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奶茶说:“我和刘天的开始就是个误会。”   我静静听她说,大概过程我也知道,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在一起的。   “应该说是我先爱上了他,然后他对我也算有好感,双方父母一撮合就成了。本以为结婚都是这个样子,生意上互相守望,生活上互相照顾。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用情那么深。”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刘天是个好男人,但不是所有的好男人都适合嫁的。”   对她的话我深表同意,好男人也是相对的。我之砒霜,彼之蜜糖,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以后打算怎么办?”我问。   郭明明看着我轻轻笑了:“公司那么多的事,哪有心情想这些,遇到有缘人就再嫁一次,遇到一个人也不错。我一直想得清楚,女人是因为遇到合适的人才结婚,而不到了年龄或者为了其它东西而结婚,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同样做着自己的生意,我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在几千年的历史里,所有人都把女人当成了弱者,当成了男人的依附,其实从人格上来说,女人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独立的个体。   “你挺幸福的,遇到何连成。”郭明明说完这一句不等我回答,就直接拿出了招标函递给我说,“这是明年第一季度的,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   我也不再说私事,她的前夫与我的事,大家都知道,说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女人天性感生,一旦理性起来,就是十个男人也赶不上的。郭明明现在恢复了到了智商的顶点,招标书递过来以后,自己就拿着杯子抿茶。   我从头到尾瞄了一遍,觉得利润可观,开口说:“我想参与这个项目,自是应标了,明天给你应标函。”   “不急,和标书一起交到招标小组就行了。上市公司做这些事就麻烦,每个环节都要公证,不然没法向股东和股民交待,再说我们任何举动都影响股价,该走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郭明明放下茶杯,认真地说。   “这些我知道,你放心。我们公平参与,公平竞争。”我说。   郭明明笑了笑。   两个女人间的友谊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在这一次谈话以后,我忽然觉得她也是可亲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明智到让我自愧不如。   刘天的离婚事件在帝都没惹起多大的风浪,我想可能还是因为刘家对媒体的控制能力决定的,小道消息基本上没有。只有各个有可能会被此事影响的上市公司都发了一条简短的新闻回应此事,说对公司的经营不会有任何影响之类。   今年的帝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   刘天的相关消息才一结束,我们就接到了何萧大婚的请柬,看着那大红的红字,我有点觉得刺眼。   它就那样随便扔在茶几上,在我们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上。   何连成与我同时进门,他一眼看到捡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我,冷笑着说:“我这个好弟弟,倒是挺有脸儿的,真敢往回送!”   我接过来翻开看到名字才知道这是何萧的婚礼请柬,心里有点疼。   婚礼,特别是与爱人的婚礼,应该是每个女人期待的吧。   “明知道咱们不会去,还发请柬,什么意思?”何连成把那张设计精美的红卡片扔在茶几上。   “或许,何叔叔想去。”我低声说,“你去问一下。”   何连成皱了一下眉,扔下东西上了楼。   现在何则林的身体不如前同一段时间好,每天下午都会睡午觉,我们也都慢慢习惯了。老年人精神头不好,多休息也是好的。   何连成才起上了楼,我就听到他的惊呼声,心里觉得不好,快步跑了上去。   只见何则林的卧室门开着,跑进去一看何则林昏倒在地上,何连成正在手忙脚乱的的打电话。   我忙过去用仅有的医学常识检查何则林的心跳呼吸,心急成一团。   幸运的是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把我与何连成赶到一旁,几分钟之内就弄好了氧气和吊瓶,并且简单施救。等到上了救护车,何则林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我与何连成分别坐在他身边,逼仄的空间让我们都低下了头。何则林看到是我们两个,脸上全是放松的表情,眼睛转了转,没说出话。   到了医院马上推进了急救室,我们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看着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何连成满脸的焦急,他沉默了半天才忽然低低的声音说:“我从来没想过我爸有这么一天。”   面对父母的老和生病,我们总是觉得很突然,仿佛在一夜之间他们就一下子老了。原来我们心中的英雄和巨人,一下就变成了一白发苍苍的老人。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门终于打开了,何连成看到灯一灭,身子自动就弹了起来。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当时为了我爸的治疗费,我宁愿去夜总会陪酒。   医生摘下口罩告诉我们,脱离危险了,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何则林身体虚弱,面容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微微闭着眼睛。我们陪了一会儿看就悄悄退到了一边坐着。   何连成和我商量让我回去照顾孩子,他在这儿守着。我想想家里,同意了。   这一次何则林犯的是心脏病,再晚一会儿发现可能就不行了。我们回来的晚,正巧赶上曹姨又出去买菜,家里只有叽叽喳喳的三个孩子,又都怕打扰爷爷睡觉在一楼玩耍。   只是,这一次的病犯得有点蹊跷。   孩子们见到我都很担心爷爷,说要去医院看望爷爷。我给何连成打了电话,知道何则林的精神状态以后,带着孩子们又去了一趟医院。   三个小大人儿站在病床前,一溜掉眼泪的样子让我觉得心疼。   何则林睡了一觉,状态好了一点,挨个儿和孩子们说着爷爷没事,都别担心之类。   我把何连成叫了出去,问他不知道犯病的原因。何连成摇了摇头说:“老爷子醒过来以后,精神一直不好,我就没多问。不过这事不问也知道,一定与何萧有关系。”   想到扔在桌子上那张请柬,我也觉得他推测得有道理。   “还有一周,就是他的婚期,叔叔这边……”我想了想,“你还要问一下的。”   何连成点了点头。   何则林的病来得急,把我们都搞得措手不及。何连成守了几个晚上,脸色明显差了下去。   我每天带着曹姨煲好的汤带过去,何则林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出院的那天,正是何萧大婚的当天。我们还没出医院,就看到一辆用红玫瑰装饰的婚车停在一医院门口,见到我们的车子马上下来人挡住了。不用想,我也知道来的是何萧或者白家的人。那封请柬我们已经回绝了,说太忙没时间。没想到这下还堵到医院里来了。   何连成看到车被拦住有点生气,摇下车窗问:“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笑眯眯的站在车前头,陪着笑脸说:“这不是听说老爷子今天出院吗,特意来请老爷子去参加婚礼的。”   “我爸身体刚好,哪儿也不去。”何连成直接说,“请你们让开吧。”   “就是喝杯喜酒的事,又是自家儿子,有什么过不去的。”来人也挺会说话。   我看着来人的阵仗,一共三个人,没一个是眼熟的。何萧挺会办事,自己结婚想让老爷子出面,自己连来都没来。   “我不去,把路上让开。”何则林坐在后面缓缓的开口。   到了他这个岁数,肯定不能吃这一套。   那几个人还要说什么,车子在门口等了有十分钟了,后面堵了一串儿的车,有人不耐烦地下来骂道:“前面干嘛呢?堵着路不走死了啊?”   话很难听,那三个人脸上有点过去了。   何连成没动,摇上车窗使劲儿按喇叭,何则林在车子里闭目养神。这样又僵持了五六分钟左右,那几个人才不情不愿地上车回去。   我看了看何则林,小声说:“叔叔,您别生气。”   “我不气,过几天我这身子养得差不多了,给你们办婚礼。”何则林淡定地说。   何连成听了这话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们不急,你先养好身体再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瞎争面子。”   何则林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还能为这种事着急上火争面子?!”   “那你这一次病是怎么犯的。”何连成那壶不开提那壶。 第115 何萧大婚   何则林一下语结,气哼哼的说了一句:“就你聪明。”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车子驶了出去。回到家门口,才停好车我下来就呆住了,屋前屋后被装饰一新,尤其扎眼的是门上贴了两大斗大的红色喜字。   何则林才下车看到这一切,气得差点又栽倒在地上,何连成扶住,脸色一下也难看起来。   何萧这种做法,有点不要脸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萧从房子里走出来,一身利落干净的西服,新做的发型,整个人精神异常。   曹姨一路小跑的跟了出来,嘴里说着:“何先生都不在家,我做不了主的。”   这一下,正巧与我们走个对脸,何萧一看到我们马上笑了起来,说:“爸,我怕去医院的人看不到您,所以特意回来等着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您无论如何也要出席的。前几天,您住院,我确实在忙所以没去医院看您,但您也不能为了这件事,就生我的气吧。”   他把话说得漂亮极了,何连成松开扶着何则林的手,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如果不是你,我爸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何萧一侧身子躲开这一拳,退后了一步说:“哥,你也别生气。原来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向你们郑重道歉。只是,我大婚,你们多少给个面子。”   他说到这里,又转向了何则林:“我的未婚妻比起乐怡,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话明显就带有挑衅的意思了。   何连成又要动手,何则林呵斥了一句:“走,回家。”   何萧脸色不好看了,他隐忍着性子:“爸,我我给您找的儿媳妇也不丢人吧。”   我再也不忍不住了,率先绕过何萧,直接走了进去。   他的婚礼,我不去搞破坏已经是给了面子,又怎么会亲自去道贺。他这样步步紧逼的想让何则林出席,无非是想要一个面子。让大家知道,何家还是认他做儿子的。估计这是为了与白露匹配才想到的对策。   房门口没贴红字,只有院门口的矮墙上贴了。想必是刚才他进院子里来贴的时候,被曹姨撵了出来。   我隔着玻璃看到何连成被何则林强拉着进了院子,然后关上了大门。   何萧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恶狠狠地踢了一下草坪,低头就上了那辆一直在等着他的车子。   他的婚礼应该快开始了,做为新郎不能到得太晚,至少不能耽误了我仪式。   我知道,以何萧的性格,这一次我们都不给他面子去参加婚礼,他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但这是回话,现在我不愿意想。眼下的情况是,我不愿意去,没人愿意去。   看着他们两个气呼呼的进来,曹姨忙倒水端茶,然后悄悄退到了一边。   何连成扶着何则林一通的劝。   我看着他们的反应,想想自己,觉得忽然有点立不住脚的感觉。手机在口袋里猛然响了起来,震得我身体有点发麻。   因为刚才在医院,所以一直把手机调到了振动档。   我拿出手机,快步走到屋门外,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沈末,他笑嘻嘻地说:“何萧结婚,你们不来看热闹?”   “不去。”我淡淡地说,听着他兴奋的语气,总觉得他知道什么猫腻一样。   “不来可就亏了,据说有一场好戏。”他说。   “好戏?什么戏?”我有点吃惊的问,“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你这样的耳朵,不去当狗仔都浪费了。”   对于沈末,没必要说那些客气话。   “等一下你等我现场直播吧。”沈末高兴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的话让我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我和何连成的婚礼并没有圆满举行,所以我对婚礼两个字都是的仰角的,甚至看到都觉得扎眼。   刚才在车上,何则林说要再次给我们举办婚礼,我听了以后感觉也是怪怪的,不是不期待,而是有点小后怕。   刚从医院回来,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儿,虽然对于何萧的举动气到难受,也不能一味让自己生气下去。   何连成安抚好了何则林出来找我,看到我拿着手机站在花园里就问:“刚才如果不是怕爸爸身体有事,我一定会把何萧打得没法参加婚礼。”   我回头向他微微笑着:“他说我的话,我没往心里去。我过去的那些经历是事实,没必要隐瞒的,他又是知情人之一。再说白露不管家世出身,还是人品都不错,他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乐怡,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何连成走到近前,用手轻轻抚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我不喜欢你把一切看得这么清,又独自扛着。”   “放心,我真没事。”我慢慢说着,却有点期待起沈末所说的好戏来。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一点半沈末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我不用打开就知道是婚礼现场的,不过沈末有言在先,我就多了点奇怪,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自己打开来看。   不得不承认,何萧的婚礼现场很让人震撼,白何两家的联姻,确实非一般的阵仗。   鲜花、香槟、大游池、如云的来宾……一切是豪门婚礼应有的样子。   沈末的位置应该比较靠后,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头,我看到了台上的何萧与穿着洁白婚纱的白露。   两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确实很登对。   就在主持人说完致辞以后,白露在她爸爸的牵引下被送到了何萧的面前,一路被花童撒下了很多象征着爱情美满的红玫瑰花瓣。   就在两人的手刚刚牵到一起时,突然一个穿着黑色裙装戴着大墨镜的女人走进了镜头,她走到台子上抢走了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下诸多来宾摘下了眼镜,很淡定地说:“大家好,我是何萧的女友,他曾说过一直要娶的人是我,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赶了过来怕是弄错了。有谁能告诉我,今天的新郎是不是何萧。”   满场哗然,我看出来那个黑裙子的女人是于淼。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十几秒,所有的反应过来时于淼已经把该讲的话讲清楚了,现场顿时就乱了起来,沈末的镜头开始乱了,然后就断了。   我才看完视频,沈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笑嘻嘻的在那头说:“刚看完热闹出来,一会儿去找你。这场面你和何连成应该看了开心,别让何则林看到,小心再次住院。”   “你出来了?现场怎么样?”我问。   “谁知道呢,正乱着呢,我看着好像没法收场,白家也开始清场了,我又不是贵宾,也不好在那里赖着。”沈末说完,“对了,带我女朋友一起过去。”   “你女朋友?”我问,“谁呀?”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叫上何连成,你家门口有个叫紫竹的小茶馆吧,你们两个在那里等我。”说完沈末挂了电话。他正在开车,我虽然一肚子的问题也好意思再打过去追问,于是悄悄和何连成说了一声一起出了门。   出了家门口,他才问:“沈末去了?”   “可不是,还录了像。”我把手机上那一段录像放给他看。   没想到他看完以后比我还开心,哈哈笑着说:“活该!这次看如何收场。还好老爸忍着没去,要不然整个何家都跟着丢脸了。”   不过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何则林。   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何则林再讨厌何萧,也不愿意他的婚礼出现变故,毕竟何萧也是他亲生儿子。身为父母,我们知道对于孩子的那种感情是什么样的。   沈末带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走了进来,来到包间摘下眼镜,我才认出来——这个沈末的女朋友竟然是方慕晨。   “你……你们!”我指着两个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副表情,给我们家慕晨准备见面礼了么?”沈末挺护着方慕晨,把她按到座位上说,“慕晨,别怕,最多不在她的公司上班了。”   “林姐。”方慕晨脸上微红,笑着说,“我是没想好怎么和您开口呢。”   “没事,就是没想到,慕晨是个好女孩,你可别辜负人家。”我看着沈末,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沈末看了我一眼:“这才第一次和你们见面,你就用辜负这个词,太不吉利了吧。”   “不好意思,我一激动话都不会说了。”我忙说。   沈末是我的好朋友,何连成就没打趣,一直在旁边坐着,最后才说:“又成了一对,现在还剩几个单着的?”   话题就此扯开了。   沈末在婚礼上录了好几段视频,都传了过来,对我说:“你们自个儿看了爽一下就行,别四处传了,白家现在可真有点急了。”   “急不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露的态度。”我说。   做为家里从小捧着长大的女儿,她的父母对她的宠爱与我爸妈当年差不多。我知道在女儿面前,父母是怎么样的没底线。   “要是就这一件就算了,这还有第二件。”沈末变戏法一下从方慕晨的包里掏出了一摞资料放在我们面前,“算是给你们出个气,今天晚上就见报。”   我满心奇怪,还有更严重的事?   何连成先拿了过来,五六分钟就看完了,当时脸色就变了。 第116 方慕晨有没有问题   他看完以后,就脸色铁青地把东西拳递给了我,眼神里都是怒火。   我接过来之前,真的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能生他反应这么大,拿过来看了以后只觉得嗓子眼里直往外冒火,一瞬间就说不出话了。   沈末笑着问我:“怎么样?”   里面的材料是关于何连成和我的婚礼的。那天的事,很多巧合因素,而且何萧确实在婚礼之前故意给我们堵心,我一直就怀疑是有人策划了那一切,包括车祸,特别是在我爸爸的车祸事情查明以后。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去查,都找不到一点证据,只能暂时作罢。   “怎么样?”沈末问我,“不错吧,这都是慕晨的功劳。”   方慕晨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说:“林姐,其实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我这才忽然想到,方慕晨也在场,只是没想到她和沈末会走到一走。于是疑惑地看着沈末问:“你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多久的事啦,我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沈末微微一笑,看向方慕晨的眼光都温柔了不少,说:“我身边的环境太复杂了,公布太早怕对幕里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神,终于明白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改变多少。   不过他今天来见我们,也不是为了公布恋情的,所以很快就扯回了正题,看着我手里的资料说,“等着吧,坏事做尽的时候自然有老天来收拾,这一回他的好日子到头儿了。”   “这案子过了追诉期了吧?”何连成忽然问。   我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当年车祸以后,我心灰意冷,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自然就没有对这案子报案立案,现在即使有了证据,也不能重新立案了。这类刑事案件的上诉有效期是两年,现在已经小三年了。   “即使不通过法律手段,很多事情自有它公平的方式。”沈末说完,看了看何连成,“看看吧,白家怎么收场。”   事后细聊,我才知道方慕晨与沈末的相遇有点戏剧化,两人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刚开始的时候沈末觉得方慕晨这姑娘有点二有点直,性格说不上可爱,偶尔会也温顺可人,大部分时间对他都是张牙舞爪的。后来,一件一件的事情发生,二人才慢慢有了好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多提了。   “婚礼上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和你们没法多说。等一会儿可能还要来一个人。”沈末说。   方慕晨这才又接过来说:“是于淼,她说想见见你。”   “我现在不想见他。”虽然方慕晨是借沈末的面子说的这件事,我还是一口拒绝了。   这件事不管于淼是因为什么才爆出来的,还特意去闹了何萧的婚礼,但是幕后指使的人并不是我,如果这个时候见面,无非是坐实了这一切是我所为的假相。   “她现在这么做,其实你也受益者。”方慕晨说。   我浅浅笑着看看向沈末:“这个黑锅,我背不起,虽然我也是受益者之一,但我相信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   沈末拍了拍方慕晨的手说:“我说过吧,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卖我面子的。”   方慕晨听了这话,神色就有点戚戚然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说:“林姐,我知道原来你和她有误会,但是现在她确实需要和您说一些事情。”   我看着她笑了,于淼如果没有后台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我认识她时间不算短,她算是一个沉得住气,又颇有心机的女孩。当年不管她是因为爱上何萧,才肯那样牺牲,还是原本就是她与何萧的一场交易。她能做到那一步,都不是简单的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的心智应该更成熟了,不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我们不能参与。何连成与何萧是亲兄弟,不管外面怎么传,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如果闹得太厉害了,我们担心老爷子身体吃不消。所以这一趟浑水,我们趟不起。”   对于何萧,我想做到原谅太难。他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让人恨得牙痒痒。宽宽被他三番五次的暗算,何连成被他三番五次的暗算,我也没上他的当。这一切,怎么可能这么轻巧地说原谅就原谅呢。只不过,我不想在这个时候介入。   看了一下时间,我与沈末礼貌道别,顺便把那一堆材料推了回去。   “我家里还有孩子,先回去了。”我对沈末和方慕晨说。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看到沈末向我一挤眼睛,我怔了一下却也猜不出他庆里的意思,笑了笑与何连成一起离开。   回到家里,何连成才说:“似乎,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对,让你与白家正面对上,最大的收益方是谁?”我问。   他低头想了起来。   在商场上,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于淼绝对只是一枚棋子。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能成为棋子,只不过价码不同而已。   就如同有一句讲得比较粗糙的话一样:没有拆不开的夫妻,只有不敬业的小三儿。   这也一样,没有你不能利用的人,只有你掏不起的价码。   这价码或者是钱,或者是情,或者是某人看重的某个东西。总有一样东西让你撬动一个人。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安慰道:“别急了,咱们先别掺和,慢慢看看再说。”   中立的态度总不会出错吧。   到了晚上何则林就知道了婚礼上的变故,他挂了电话以后,对我们说:“我现在成笑柄了,大儿子的婚礼不顺利,这么一个败家玩意的婚礼又成这样!”   我们下午就知道了消息,只是一直瞒着他,听到他这样说马上就劝:“我们也听说了,还以为是假的。怎么?真的?”   何则林看了我一眼:“何萧的婚礼被搞砸了!”   何连成悄悄碰了一下我,让我别说话。   何则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才几个小时,三个人给我打电话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以后甭出门了!”   他气不行,胸口气伏不平。   何连成关注的是他的身体,马上过去帮他拍着胸口说:“爸,你别生气了。他的事,现在和我们没关系了。”   “说得简单啊!”何则林叹了一口气,“我当年不仅没否认他是何家的人的传言,还特意大办了一场归宗宴,真是拿着鞋底子打自己的脸。”   话说到此处,他的脸已经红了起来,看起来又要犯病。   我吓得不行,忙跑去柜子里拿药。倒好了水把药放在他面前,他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就是觉得一辈子积下来的威望,算是一点一点败光了。”   我们也没别的话好劝,该说的都说过了,再说什么都有点单薄无力。   何连成后来拨了电话线,陪着老爷子聊天,他才慢慢平复了情绪。   晚上十点多,沈末给了我打了个电话:“今天下午的事你别生气,慕晨也是为自己闺蜜想主意,事先和我说过。我还想着你们能卖这个人情呢。”   “卖你一个人情事小,搭上何家全家事大。你现在脑子怎么转不动了?”我恨铁不成钢的问。   即使在最亲密的关系当中,每个人也应该有自己的底线。   “行了行了,向你道个歉。”沈末乐呵呵的说着。   我想了好久才试探着问:“方慕晨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送她回家了。”沈末说。   “你们相处多久了?”   “三四个月。”   “你这一回是真心的?”   “嗯。”沈末最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我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对他说:“你好好的就行,多保重自己。”   “你这语气,咋跟长辈一样?”他也听出不动来,反问。   “没什么,就是关心你。”我说完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你是初恋吧?”   “擦,能不能别揭人短啊!”沈末在那边爆了粗口。   “我没揭短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我说,“对了,你搞对象的事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我家里没人了!”沈末有些不悦了。   做为人朋友,有些事情需要提醒,但是很多时候提醒没用。特别是涉及到感情问题,每个人都会昏头。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和沈末说才好,但他如果真的是和方慕晨真心相爱的,我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   最后我还是什么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出口,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等到何连成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才问:“你跟沈秋关系怎么样?”   “一般般。”何连成说,“刘天和他关系好。”   我这才回过神,确实是我记混了。本想直接打电话给刘天,看了看时间放下手机。   自从他离婚以后,我都没和他联系,这一打电话就有事,不太合适吧。   想到这里,我对何连成说:“这几天,我想抽时间请刘天吃顿饭。”   “不行。”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别这么小气,咱们都这样了,我还能跑了不成?”我问。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找沈秋什么事?我找人托关系去。”何连成这一回还真的赌上气了。 第117 要不要做恶人   我看他小心眼上来了,也不敢和他置气,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方慕晨和沈末在一起,动机没那么单纯,想让沈家的人出面查一下。”   何连成笑呵呵地看着我说:“怎么了?你不喜欢方慕晨,就允许人家有个好的归宿了?”   “不是,这事太怪了。你想一下沈末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会突然趟这个混水,方慕晨与沈末是什么时候认识,怎么这么快就把沈妖精给降服了?”我知道沈末的女朋友是方慕晨以后,心里就打起了小鼓。   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如果她不把消息透露给沈末,我怎么会知道何萧这件事,现在又借着沈末的面子来牵线,让我与于淼联系上。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   “准备棒打鸳鸯?”何连成问。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一下。如果我直接出面,沈末和我就掰了,你也知道男人一门心思爱上一个女人时,是个什么心理。”我说。   不是不相信沈末,而是感觉面前人人昏头,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毕竟我也算是过来人了。   “你就是想的太多。”何连成还是不相信,“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需要门当户对,方慕晨与于淼是闺蜜,也不代表她就是于淼那样的人。再说,你原来和程丽娜还是闺蜜呢。”   “情况不一样,我觉得这一次见到方慕晨和原来的感觉不一样。虽然一开始她就是心无城府的样子,但现在这种心无城府总让我感觉是装出来的。”我摇了摇头,方慕晨在沈末身边的小鸟依人让我觉得特别别扭。   当然,我心底还是希望二人能够是真正的相爱。但是沈末这货表面看着是个花花公子,实际感觉上是个新手,对于女人他一向是不感兴趣的。   “行行,我找找人,要是万一做了恶人,你可别后悔,沈末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何连成说。   “我知道。”我看着他说,“因为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所以我想帮帮他,不愿意他在这事上栽跟头。”   “你这心理,像妈。”何连成白了我一眼,去找电话。   何连成出去以后,我忽然想到刚才提到了刘天。他的离婚现在全办完了,我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这样做,会不会造成误会?   总觉得,现在装作无事人的样子,有点不地道。   想了半天,我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刘天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很正常,只不过确认了电话这头是我以后,他怔了几秒钟问:“最近好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先问他的,被他抢先说出来我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了。想了想才说:“还行,何萧结婚了你知道吗?”   “那天我去了,白家递过来的请柬。”刘天在那头淡淡地说,“后来闹成了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收的场。忽然发现,怎么每个人的婚姻都那么不顺利,我,你,何连成,何萧,小彭……”他一个一个人名说出来,我听了也觉得郁闷,是的,大家都不顺利。   “先苦后甜。”我说。   刘天在那边没说话,忽然传来了电话铃声,我与他确实不知道怎么继续聊下去,就借机挂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自己心里还是闷闷的,不知道究竟那根筋不舒服。   本来以为与何连成在一起了,我的生活就会阳光明媚了,谁知道这些烂事一件也没少。活在这个圈子里,就要接触这些,想想也是无语。   如果现在重新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或许会在当初就游说何连成放弃所有财富,找一个小城市做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安稳的过完这一辈子。   人在名利场里,对于名利的欲望是与日俱增的,我以为我能跳出去,却没想到也深陷其中。现在的我,如果真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问自己,心里对于钱的渴望,也不是没有的,到底不如原来纯净了。   何连成说话还算数,很快就约到了沈秋。   见面地点还是沈秋私房菜,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里就像被定格在时光里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一楼是普通散座,二楼是雅间,还有一间老板的办公室,茶花艺俱全,和原来一样。   看到我与何连成一起拜访,沈秋倒是略显惊讶:“你们两个,与我哥哥关系都不错吧?”   “是。”我点头应道,“谢谢你肯见我们,这件事不得不和你说。”   他站起来去泡茶:“坐下来说吧,我大概也听了一些风声,但是没办法管。他是我哥哥,现在家族里的人也剩不下几个长辈,又都是远亲,我们从血缘上来说是最亲近的。但实际上……”他叹了一口气,把茶放下来,给我们各倒了一杯。   “我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关心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方慕晨与他是真心在一起的,我就不说什么,祝福他们。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和每一件之间的巧合也很多,不由多心了。”我说。   沈秋看着我,一如既往的温和,原来针对我的那些戾气不见了。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事我会托人去查,谢谢你们的提醒。”   “现在,你们还有联系吗?”我问。   “很少,偶尔打个电话。”沈秋很无奈地说,“其实我们两个是亲兄弟,照理说不应该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沈家不比从前,真用不到那些争夺家产的勾心斗角。我野心没那么大,只是经营好家里的几个餐馆而已。”他说到这里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说,“我这边大概一周左右能有结果,到时候还请你帮忙搭个线,我想和我哥哥见个面。”   “我尽量。”我应了下来。   沈秋的为人我通过这几年自己的观察,也知道大致还不错。虽然用“天性纯良”这四个字形容他有点过,但他骨子里还算纯良。说得难得,就是有点儿笨,性子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   当初我与何连成谈恋爱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说话又难听又直接的,还以为我是脚踩两只船的拜金女。   “谢谢!”沈秋认真地说。   从沈秋的私房菜出来,何连成有些吃小醋了,开着车不太高兴地说:“对我的事,你都没这么上心过。”   “这几天,怎么开始闹小心眼儿了?宽宽都这么大了,你说我不关心你呀!”我看着他有点低沉地嘟着脸,不由觉得好笑。   最近这段时间,何连成有点越来越粘人了。   “那个……我听说史兰都要生二胎了,你们都是闺蜜,咱们也不能落了下风对吧?”他一听到我用心哄他,马上转过头,换了一个天雷滚滚的话题。   “我们现在家里都三个了,再要孩子会吃人的。”我惊讶于他话题转移得快,却不得不应付几句。   “三个都是儿子,再要一个女儿就圆满了。”何连成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说,“考虑一下,亲爱的!”   “先把眼前这堆烂事处理好了!”我没直接答应,也没拒绝。   何连成马上笑了起来,眼角里都是笑意:“在知道何萧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以后,我这几天越想越害怕,回头看看过去,真的走在刀尖上。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心理变态,能扭曲到这种程度。所以现在特别害怕失去你。”他认真地说,“我想家里都是男孩也不太好,再来个女孩调剂一下,省得这帮小子从小都不知道照顾别人。”   “行了,你这么一说我可不高兴,拿女孩当调节剂了?”我问他。   他呵呵笑了两声:“那有,就是想要一个和你最像的孩子。”   “这几天你一直在想这个?”我问,“何萧制造车祸那件事,你没往心里去?”   “不是没往里心里去,而是在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或者就是对那些人最大的报复。这一段时间我升华了,你没发现?”他凑过来问。   “好好开车。”我看着距离前面的车屁股很近了,一把推他回去说,“别胡闹。”   “我这一段时间想了很多,忽然觉得我们两个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别人身上,算了算我今年已经超三十了,最多再有两个三十年,我就走完这一生了。忽然莫名的后怕。”何连成说。   他很少说这种朴实无华的话,今天这几句却一下把我感动了。   人生,细数了不过三万多天,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我们似乎一直以来就没太关注过自己的生活吧。   “何萧算计我的那些事,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看样子他得罪的不止咱们一个,有人耐不住性子动手了。咱们,要开始享受了!”他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预计到今天谈不了多久,特意买了两张票。”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还有四十分钟开场,有点担心地问:“孩子们……”   “不要把太多的时间给他们好不好?偶尔偷一回情?”他笑眯眯的。   我想了想,也确实很久没有和何连成单独约会了,微笑着应了下来:“好,不过看完以后就回家,不能在外面吃饭。”   “做了妈的女人真是的。”他叹了一声。   “好像,你从和我在一起,我就是这样吧,总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对不起了!”我认真的向他道歉。   从一开始,我就没给过他正常的恋爱生活,似乎不管我们两个在做什么,我一听到孩子有事,都会迅速赶回去。想想,这些年,真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第118 何萧找上门   暑期的电影百分之八十都是爱情戏,都是轻松愉快的男欢女爱。何连成倒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想多一些与我独处的时光。   拿着电影票走进昏暗的影院时,他低声说:“忽然感觉有点回到高中了。”   “我也一样,多少年没进过电影院了。”我低声应道。   看电影,特别是这种轻松的都市爱情故事,看着男女主角欢喜冤家一样在爱来爱去,心情也莫名的好起来。   年轻,果然就是资本,可以无所畏惧地恋爱、分手……屏幕上的一切真而又梦幻。   我好容易进了戏,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震了起来。弯下腰去悄悄接通,童童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你在哪儿?能快点回来吗?那个小何叔叔来了,正和爷爷吵架呢!”   我一听吓了一跳,忙问他:“曹姨在不在?”   “曹姨出去买菜了。”童童的声音里都是惶恐,“爷爷被气得不行了。”   我忙安慰了他两句说:“我们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何连成已经收拾了一下东西,拉着我从电影院里走了出来。刚才电话声音不算小,他距离又近,听得十分清楚。   “何萧怎么还这样没完没了?”何连成怒问。   “咱们的忍让在别人眼里,成了包子。”我轻轻说了一句,快步走向车子。把何连成按到副驾驶上说,“家里有事的时候,我开车。”   “我没想的那样沉不住气。”他纵然这样说着,还是乖乖在副驾驶上坐好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正好看到何萧往外走的,三人在大门口就撞了个正着。他抬头看看我们两个说:“你们两个最近气色挺好的?”   “你又来做什么?早就说过了何家与你再无关系。如果说从前我爸欠你一个童年和成长经历的话,用那些钱早就做了弥补。”何连成这一次毫不客气,直接挡住了何萧,回头又对我说,“你去看一下爸爸的身体怎么样。”   何萧对被我们挡住一点也在意,笑着说:“正准备去找你们,没想这么巧碰到了。是不是我的婚事黄了,你们都特别开心?”   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做事越来越没底线的。   以前的何萧也会不择手段,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至少在最初,他给我的印象还是温文尔雅,现在气质都与从前不同了。或许是原来我的没有触及过他的底线,人一旦被碰到底线,可能会有很大的突变。   “你的婚事,我们是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用一句直白的话说,你死你活,与我都没关系。我现在没想和你算旧帐,在宽宽那件事上放你一马,我们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是过去的事不再与你计较。”何连成继续对他说着,丝毫也不顾忌这是在大门口,会有来往的人听到。   我迅速绕过何萧走了进去,何则林正在小花房里散步,脸色不太好。看到我进来,勉强打了一声招呼,乐怡回来了。   “叔叔,你别生气了。”我走过去劝道。   “你知道他来了?”他问。   “在门口遇到了,他正在与连成说话。其实这些事,您别往心里去就行,他做的那些事您也都知道,咱们就不多说。您想一下就知道,您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我看着何则林,不想让他出去参与何连成与何萧的对话。   今天就算是何连成打了何萧一顿,我觉得也是应当的。做为儿女,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先顾忌长辈的身体吗?何则林才出院没几天,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好,就又拿着扎心窝子的话来刺激老爷子。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的看,何萧就是想逼何则林死。   我没见过这样的子女。   “他们两个……连成的性格……”何则林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叔叔。”我叫了一声,走过去把他按到椅子上,“您别气了,也别管了。何萧的婚事出了差子,是大家都不想的。但是这件事真的和我们两个没关系。当时宽宽的事我们都能忍下来,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做坏人。他从公司抽走了那么多的资金,何连成也没找麻烦。这些,都足以说明,我们是打算原谅他的。但是在连成心里有一个底线,那就是您不能出事。”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实话。何连成曾在和我聊过,说现在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他最没想到的是,爸爸衰老的速度这么快。   我永远得那天晚上他说这些时的表情,那是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他认真的说,我爸、你、孩子,你们是我一生要守护的人。我不想和你们分开一刻。   经历了与父母的死别,我特别理解这种感觉,在父母健在的时候,我们要尽量对他们好,多陪陪他们。人生无常,说不定某一天,你突然间失去了最珍贵的,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何则林还是担心,但在听到我的这些话以后,表情稍微平和了一些。他说:“我知道,其实你和连成挺吃亏的。”   “这些就别说了,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就行。其它的,您真别往心里去了。”我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何连成的声音,他神情朗朗地走了进来,叫了一声“爸。”   何则林看向他身后问:“何萧呢?”   “走了,已经。”何连成若无其事地说,“他以后不会来找您了。”   “刚才他来,倒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只是问于淼是不是和你们串通一气,故意使套让他不顺的。”何则林说。   我与何连成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还好我们那天根本没与于淼见面,否则没这么简单解释清楚。   晚上十点多,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小庭院里站一会儿,一下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何连成。   他跟我一起走出去,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声说:“是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心思去揣摩别人。何萧用他的肚量来衡量我,我也是醉了。”   “你怎么把他劝走的?”我问。   “劝?”他摇头笑笑说,“他的性格不听劝,我把他骂走的。”   “骂?”我有点惊讶,从来没见何连成骂过人。   “我骂他有本事玩女人,没本事擦屁股,往别人身上赖有意思吗?既然是于淼拆了台,他为什么不去找于淼?他自觉得脸上无光就走了。”何连成说,“于淼做完这件事,好像迅速就从帝都消失了,不知道在哪儿。”   “这样,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敢相信。   “老人和我们想的不一样,还想着维持着面子上的和平,我没这心思,所以没和他拐弯抹角。这种人,你越是委婉,他越觉得你在躲避。”何连成又说。   我听着他现在越发稳重的思路,有点不敢相信,他成长的速度确实很快。从刚恢复记忆时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一步一步走稳。现在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也越来越有父亲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心里特别满足,就这样定定望着他。   “怎么了?”他问。   “忽然觉得刚才你的样子好帅!”我看着他,眼里都是笑意。   他凑过来,吻住了我的唇,堵住我所有的话,辗转研磨一寸一寸的攻城掠地。   又过了几天,何萧婚礼的细节还是传了出来,各种版本都有,就是不知道哪一版是真的。   我听了几个版本,每一个都像是真的,只不过问那些传话的人,没一个是亲身经历的,说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可信度就低了下去。不过这些版本里,每一个都能拍一部小电影了。听着,如果只当乐子,也挺有意思。可惜,何萧与我们毕竟有着扯不断的瓜葛,我就多了个心眼,只听不说也不传。   不过,真信儿倒是一个也没听到。   孩子们在家里呆得久了,何则林动了出去玩的心思。远的地方,这老的老,小的小,也去不了,我们两个选了半天,决定去十渡的一个内蒙风情度假村住几天。   何连成亲自开车,带着我们一家老少选了个周末就过去了。   小家伙儿们看到青山绿水就兴奋不已,头天晚上在河边的石头上闹到九点多才被我强行赶进蒙古包里睡觉,每人脸上都被盯了几个疙瘩。   第二天一早,何连成租了竹筏,自己不知来了什么兴致,非不要船娘,自个儿逞能说保证带我们几个到目的地。   十渡的山和水都是近郊难得的,水面清平,一蒿子扎进水面波纹就四下荡开,何连成把船划得像模像样,我们几个慢慢就放松警惕了。   谁知走了将近一半的时候,竹筏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晃了起来,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船身就歪了。   我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最先跌了下去,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何则林和孩子子们饺子一样掉下来,何连成晃了几晃,还是扑通落了水。   来不及想先救谁的问题,我抓起了距离我最近的宽宽,然后是元元和童童。   所幸河水不深,只有最中间的地方能没人头顶,往两岸游都是刚到腰部的深度。   等我把三个孩子弄到水边,何连成扶着何则林也上了岸。   何则林又是气又是惊,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说:“是不是有点嫌我这老骨头活得长了?”   何连成忙道歉,我也不去理他。刚才租船的时候,我们都说一定要请船娘的。谁知三个小东西和他一势,投票决定要不要请船娘,这不我和何则林票少,败下阵来。   虽然是夏天,浑身湿个净光也不舒服。特别是小的和老的,我生怕了他们受了寒气,就到路边拦车,看能不能找一辆送我们回度假村的。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有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停在路边,我小跑着赶过去,刚要说话,车窗摇下来了,里面露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刘天。 第119 深谈   “怎么了?”他不等我开口,就先问。   “翻船了。”我简单说着,指了一下河边。   他抬眼就看到了我们全家湿淋淋的站在石头上,忍不住嘴角上扬,快要笑出来的时候又生生忍住,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对我说:“快上来吧,我去帮你抱孩子。这老的老,小的小,别受凉了。”   何连成也没想到随手拦一个顺风车就会遇到刘天,脸色臭臭的,抱起宽宽就往上面走。刘天倒是没介意他的表现,过去扶起了何则林道:“叔叔,您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平白吓了一下。”何则林呵呵笑着,兴致不错,问:“你怎么这么巧,来十渡办事儿?”   “不是,我爸妈在这边住了几天了,我这来过个周末,接老两口回去。”刘天笑着把何则林扶上了车子。   元元和童童衣服湿了,反而嚣张起来,赖在河边玩水,叫了几声都不肯走的。   我不得上去一手拉着一个,硬扯上了岸,看着两人表情还有点不乐意,正准备训斥,刘天却开了口:“想玩水可以去那边的水上乐园,比这里安全,水质也不错的,不过需要穿上救生衣。”   “真的!”两人听到刘天的话,转瞬间表情阴转晴了。   “等一下你们回去换上衣服,我带你们过去。”刘天弯腰把两个人抱上车子说。   “刘叔叔说话算数。”元元说。   “好。”刘天点了点头。   一路之上,何连成都没开口,只是抱着宽宽。何则林倒是与刘天扯着一些从前的家常,问及他父母的身体等等。   刘天很绅士地送我们到度假村,然后和三个小家伙儿约定过一个小时再来接他们出去玩,孩子们都兴致勃勃的,何连成也不好阻拦,只得应了下来。   等到刘天走了,我给他们换衣服擦头发,何连成才低声说了一句:“不就是比我熟悉地形么?”   我听了他的话不由扑哧笑出了声:“这事儿较什么真儿,刘天这个人真的挑不出他的缺点。”   我不说还好,一说他的脸色更臭了,看着宽宽说:“等一会儿,你就别去了,爸爸告诉你玩水容易闹肚子,到时候还要吃药打针,多难受哇。”   宽宽听了回头问元元和童童:“哥哥,是这样吗?”   “夏天不怕的,出来快点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了。咱们去海边那一次,不是天天都泡在水里吗?”元元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宽宽。   显然,元元的话比何连成的更有说服力,小家伙儿迅速跑到了哥哥们的阵营,对何连成说:“爸爸,我也要一起去。”   何连成一下就不淡定了,站起来一脚踢飞了一个掉在地上的坐垫,压着声音里的怒气说:“去吧去吧,先去喝点热的,吹干头发。”   孩子们跑去了客厅,我才对他说:“发这么大的脾气至于吗?不就是孩子们过去玩一会儿,咱们也要一起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来气。”他直接说。   “好了,我知道,别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刘天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孩子。”我说。   何连成没说话。   确实,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想那些过去的小冲突确实没什么意义。   我们没想到的是水上乐园就在刘天家别墅的前面,刘天看对何则林说:“我爸妈都在呢,听说您也来了,就想请您过去坐坐。我们几个带孩子玩就行了。”   我们先去了刘天的家,刘天的父母还是老样子。他的爸爸不苟言笑,妈妈端庄大方,手里还牵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女孩,比宽宽小半岁,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纯棉上衣,一条黑白小格的短裤,剪了一个包子头,眼睛水汪汪的惹人心疼。   她有点认生,看到刘天就跑过来揪着刘天的手指叫爸爸,声音细细柔柔的,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叫叔叔阿姨,看哥哥们都叫了呢。”刘天眼睛里全是温柔,弯下腰柔声对小姑娘说。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怯生生地叫了爷爷,叔叔阿姨,哥哥们好。   我听着觉得心里有点涩涩的,这么小的年龄大概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刘天的父母看与何则林坐了下来,他们聊的事我们都没听说过,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四个小家伙儿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就熟了,特别是刘天的女儿小恬悦一会功夫就与元元童童混熟了,明显活泼了一点。   刘天看着他们几年,问:“让他们玩一会儿躲过了最热的时候再去水上乐园玩吧。”   “行,这会太阳有点毒。”我说。   来之前我就和何连成说过,想和刘天深聊一下,看他近况如何。何连成虽然有点不乐意,还是答应下来。他很有自信地问我:“如果让你重选,是不是依然选我。”   我点头说是,他才放下心来。   他的心情和怕恐我也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经历这么多,能够看明白一些永远改变不了的事情。比如说我与刘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连成找了个借口带着几个小家伙儿去刘家房外的花园里去招蜂引蝶了,我与刘天坐在落地窗前,能看到他们几人在树荫下跑来跑去。   身后隔着一道屏风的沙发上坐着三位老人,正在低声聊着一些陈年旧事。   我们相视一笑,很久没说出话,显然他也没想到我会主动上门,我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介于我对他的了解,我先开了口:“最近你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带孩子有点辛苦,忽然理解做妈妈的不容易。”刘天很淡定地回答。   “我知道你们都是成年,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希望你以后能再次找到幸福。”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把话题说得轻松一点儿。   他微微笑着,看着玻璃窗外面那一棵开得满身都是花的蔷薇说:“不怪她,这桩婚姻错全在我。”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知道,你特意来安慰我,是怕我想不开。先谢谢你!”   “没有,我就是觉得离婚毕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也经历过一个婚姻,知道离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万念俱灰,心如枯槁!   “这段婚姻,是我有负于明明,她受了很多苦。虽然,我已经用尽全力对她好了,但是还不够。”他把目光放到外面和宽宽玩着的恬悦身上,“孩子是这段婚姻给我们的最大的礼物,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想我们都会尽量让她感到幸福。如果以后,明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也没二话的。”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语气里都是温暖。   “你爱过她吗?”我问。   这句话现在问或许没意义,但是我知道答案以后,会在心里放下一件事。   “应该,有吧。”刘天望着外面,“最初的时候,我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你也知道,我这样的性格既然结婚了,就会负起应该的责任。后来,我发现婚姻里只负责任是不够的。明明是个聪明人,她也慢慢发现,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所以我挺感激她主动提出离婚的,如果她不提,我一辈子也没说这句话的勇气。”   我那天见到郭明明时,她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原来真的是她先提出来的。   “所以现在我,我们的状态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恬悦大概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她大一点儿我们再告诉她。尽量让孩子觉得一切照旧,周末我们依然会带着她出去玩。只是……”他顿了一下,看向屏风,“父母觉得,我们这样,太失面子了。最近都不肯出去,天天闷在家里,我怕他们闷坏了,才把他们送到这边。这里没熟人,每天能去山上散散步,也挺好的。”   “那就好,老人都比较传统,慢慢就好了。”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离婚,给刘天是这样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在面对感情破裂的时候,比我们要冷静得多。现在郭明明和刘天,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的,既然没有感情了,就没必要拴在一起相互看不顺眼。时间久了,连那一点亲情也会被磨光的。趁着还有一些温情在,分开了,还能做朋友。   聊了这半天,太阳已经有点偏西了,几个小家伙跑到了玻璃前,把小脸贴上去嘻嘻哈哈的玩着,我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一切都尘埃落定的云淡风轻。   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我不方便细问,听了这些话以后,也觉得没细问的必要了。   整个下午,刘天都不顾水弄湿全身,全心全意地陪着女儿在水上乐园玩项目,偶尔有休息的时候就细心地喂水喂点心,生怕小家伙饿着渴着,标准的好爸爸。   宽宽看着恬悦被这样照顾有点眼馋,也凑了过去,刘天倒是照单全收,把两个小家伙哄得开心不已。   等到从水上乐园出来,在回去的车上,宽宽意犹未尽地对何连成说:“爸爸,我也想要刘叔叔那样的爸爸,不吼人还给准备好多吃的。”   何连成气得差点大嘴巴子糊他,恶狠狠地说:“你是男孩,恬恬是女孩,能一样吗?照你刘叔叔的养法儿,你长大了也是娘炮。”   “娘炮是什么?”宽宽一脸的求知欲。   何连成被问得语结,我们都笑了。 第120 找沈末   沈末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气得头真发懵,他竟然敢挂我电话了!   何连成一旁听到动静走过来问:“怎么了?”   “沈末刚才打电话质问我,是不是现在心理变态了,怎么喜欢多管闲事,棒打鸳鸯了。”我摊开手,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气得不行。   在所有人眼里,沈末的性格都是冰冷而柔和的,新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折服。   他对人要么冰凉如铁,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就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样子。偶尔一些不伤大雅的笑话,是限量版的,只对熟人。   今天,他为了方慕晨的事,竟然摔了我的电话。   忽然有一种养大的儿子被猪哄的的挫败感,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从十渡回来,我在家里才轻松了一天,就接到了沈末火气冲天的电话,好心情跟踩了急刹车一样,戛然而止。   坐了半天,还是气得不行,我一心一意的为他好,只是觉得方慕晨可能动机不纯,否则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好心没好报!   我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准备拿起手机给沈末拨回去。   何连成按住我的手说:“别打了,他在气头上一定不听劝,过几天再说。”   “他平常挺聪明的,怎么遇到这个事儿就糊涂成这样了!”我觉得太不理解了,沈末平常理智得跟计算机一样的人怎么也会这样?!   “行了,我和你刚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所有劝我的人都没安好心。”何连成继续劝着我。   我一听就冒火了:“什么意思,你现在觉得那时候劝你的人安好心了?”   这话明摆着是说自己后悔了吧?   “你多想啦!”何连成凑过来,“怎么现在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气说:“算了,不和你计较,还是想一想沈末吧。”   “还没想好怎么哄你呢,怎么自己就好了?”何连成一脸的不愿意。   我被他气笑:“好啦,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何连成也收起笑脸,想了想说:“我问一下沈秋,说不定那边查出什么了,所以沈末才会气急败坏。”   给沈秋打了电话,才知道沈末发脾气的原因。   我忽然发现,和他们比起来,我与何连成真的还算是纯良的。一般情况下,不管和谁有矛盾,都会先当面谈,谈不拢再想其它办法。而沈秋不一样,他根本就没和沈末打招呼,而是直接设局把事实摆在了沈末的面前。   何连成的电话开的是免提,我听到沈秋在里轻轻淡淡地说:“我并不想阻拦他追求幸福,只是想让他别被人利用。把事实查清楚,再摆在他面前就行了。直接去说,他一定不会相信我。”   “事实?什么事实?”我问。   他好像知道我就在电话旁,继续说:“你对沈末的好,我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你要是觉得不妥的事,会有点古怪。方慕晨和沈末在一起,本来就是歪打正着。不管现在怎么样,刚开始时都存了一些让沈末接受不了的小心思。”   从他的话里,我才知道沈末刚才为什么那么大的脾气。   沈末去和一个朋友吃饭,隔间坐着的就是失踪很久的于淼和方慕晨,沈末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沈末站起来走到方慕晨面时前,方慕晨的脸白得吓人,然后沈末什么话都没没说就直接走了。在餐厅外面,遇到了正在看戏的沈秋。沈秋很淡然地说:“那个女孩,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如果不是有朋友替你把关,你这一回就栽了。你现在这个年龄,还栽得起吗?”   这话说得有点扎心了,沈末一离开就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不可能再淡定在家里与何连成打情骂俏,收拾了一下包马上赶往沈末的餐厅。   无名居里没人!   他的小独院里没人!   手机没人接听!   我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沈末的一点消息,顿时有点慌了。这小子头一回谈恋爱被人涮了,会不会想不开?   “你说,他会不会和方慕晨在一起?”我问开车的何连成。   “不可能。”何连成白了我一眼,“有病乱投医了吧,方慕晨现在估计也找不到他。”   我想想也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一急就全乱了。”   “要不明天再和他联系,让他自己静一静?”何连成问我。   “怎么行,你知道那小子死心眼儿起来多可怕。”我不放心他一个人闷头喝酒或者去什么地方发泄。   何连成笑了起来:“你对他好到我都吃醋了。”   话虽这样说,他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我一直找,到了晚上九点实在是没地方可找了,我们把车停在马路边,何连成下车去街边小店买了一个面包两瓶水,递给我说:“先吃一口。”   沈末的性格我知道,他不会去喝酒的。   想到酒,我脑子里突然一亮,他会不会去喝茶了?   如果我没记错,在西山他有一间不错的茶室,不知道是他开的,还是他朋友开的,反正他带我去的时候,没见他结过帐。   我来不及喝水,拍了一下何连成报了西山的那个地址。   “可能吗?大半夜进山?”何连成问。   “他这种人,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揣测。”我说。   何连成陪我找了几个小时,二话不说又继续沿着平安大街一路向西,出了三环路开阔起来,车子却丝毫不见少。   我们望着前面的车流和远处隐隐青山,都想到了那个很多年前的夜晚。   “你记不记得……“   “你记不记得……”   毫无征兆,二人一起开了口。   话到此处都停下,互相笑了一下,何连成说:“那年咱们也一起夜里逛过西山。”   我也记得那天,当时感觉并不太好,心情坏得不得了。今天想起来,只要是一起经历过的,总觉得甜蜜。   车子一路堵到了五环,出五环以后才稍微见少,他说:“还是原来车少的时候好。”   我现在回想从前,恍然若梦。   进入了小道以后,基本上都遇不到其它车子,高大的树木在头顶形成了穹顶,路灯射下来就像走在隧道里一样。   在这样原生态的公路上行驶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铁门。   我下去按了隐蔽在爬墙虎当中的门铃,半天才有人走了过耿,隔着门问我:“您是谁?找哪位?”   “我是沈末的朋友,来找沈末。”我隔着门说。   “不好意思,你找错地方了。”那人说完转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看眼前这阵势,急了。明明来过的,怎么就说不认识了呢。   “你们院子里不是有一间茶舍吗?”我忙问。   他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又对我说:“您记错了。”   说完,这人就直接走了,剩下我和何连成跟两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外头,相顾无言。   我翻出手机,重新给沈末找了电话,照常不接。   我想了一下,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息:“我知道你在里面,等着我,不让我进去,我还不会翻墙进去了吗!”   发完,我就脱掉了高跟鞋,今天我就不相信这个邪了,沈末要当多久的缩头乌龟呀!   何连成看到我的举动吓了一跳,问:“你要干嘛?”   “能找到沈末的地方,我都要翻个遍。”我说着已经光脚踩着坑洼不平的石头开始爬墙了。   何连成从下面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抱了下去吼道:“你知道那边有多高么?你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养狗,这么跳下去找死呢!”   “放心,肯定出不了事。我就不个他比我还倔。”我说着推开了何连成。   他咬牙切齿地想了一会儿说:“在外面等着他,到天亮他还能不出来。”   就在我们两个争执的时候,大铁门吱哑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男人靠门问:“你们两个准备在这儿门口闹到明天早上?”   我抬头一看,真是沈末。当时就松开了何连成,直扑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下看了几眼,还好没缺胳膊没缺腿,我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他问:“闭关呢?”   “进来吧。”他没回答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大门,何连成把车子开了进来。   院子里一切绿植都是最自然的状态,没有刻意的修饰,几盏不太亮的小灯装饰在路的两旁,让人能看到脚下的青石小路,四周都笼罩在一片浅浅的灯光里,有点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   何连成是第一次来,跟在我们两人的身后。   明显看得出来,今天的茶舍没开业,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没遇到一个人,就连奉茶的人都不见踪影。   走到了门口,沈末脱下鞋子,素白的袜子踩着地上铺的纯麻地毯走了进去,一径走到最里边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榻上摆着一壶茶,一只杯,古朴敦厚的茶桌上摆着一支白色蔷薇,出尘的味道很浓。   他盘膝坐下来,自顾自的喝茶,把我与何连成晾到了一边儿。   我勉强算是跟着他进过几次茶舍,懂一些喝茶的规矩,何连成完全是门外汉,要是品酒,他多少还知道一些,喝茶对他来说与看天书差不多。 第121 星河璀璨   何连成几步就走了过去,在沈末对面一坐,反手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杯子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找你这半天了,见面了,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怎么回事?你骂我老婆,总要给个说法吧,我的人,我都没舍得说过重话。”   “你可以领她回去,我没请你们。她如果不是说要翻墙,我怕电死她,能去给她开门?”沈末抬眼,半分情面也没留,直愣愣的打了何连成的脸,“不懂茶别跟这儿喝,一口下去好几千呢。”   “切!”何连成不服气,又倒了一杯,“茶的本质就是水,喝了就是为了解渴的,你还指望着从这里面喝出意境来?就凭你遇到一个女人都想不开的份儿上,顿悟与你无缘了。”   原本沈末情绪还算稳定,我正在想着要怎么问起方慕晨呢,谁知何连成好死不死,专揭刚刚结痂的伤疤,一下碰到了沈末的痛处,沈末马上皱起了眉,简直灵敏得不得了。   “都少说两句!”我走过去,坐在两人中间了,摸了半天也没从桌子下面找到一个杯子。   找了他一下午外加半个晚上,连口水都没喝,一进门就给人喂呛药,我也有点不舒服。不过,因为这是沈末的事,我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性子:“也是担心你,才这样四处找你。现在看到你挺好的,我也放心,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回去了。”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沈末,就是何连成也感觉到惊讶,他不解地望着我问:“你不是有一堆的话要跟他说吗?怎么才见面就?”   “没事,他是成年人,自己知道如何选择,只不过怕他一时糊涂办了什么事。现在看来,他比我们还要冷静。”我说完,准备往外走。   刚才看到沈末的时候,我还不敢肯定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现在十几分钟过去了,我对他彻底放心了。   他眼神冷静,虽然带着隐隐的伤,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所以我确定他没事。   “等一下吧,我送你们。”沈末缓缓开口。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借机就折返回来,在何连成身边坐下来,对沈末说:“渴得不行,给换壶好茶。”   沈末白了我一眼,无奈地拉了一下窗边隐藏着的小红线,铃铛声响,然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走近。他低声说了几句,嘱咐拿什么茶过来,然后那人又悄悄离开。   何连成有点鄙视地看着沈末,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够胡闹了,谁知你还腐败出新高度了。”   沈末一挑眉:“谁像我这个年龄,你家老婆明明比我小十岁,充什么大尾巴狼。”   何连成惊讶了,他看向我。我点了点头,示意沈末所讲的都是实话。   “我去,你个老妖精。”何连成惊了一句。   沈末没吱声,给我们都倒满了茶,一口气喝了三杯,他才一摊手说:“谢谢你们这么费心的找我,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我想冷静一下。一点儿的年龄,我就出来做生意,如今生生折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没什么丢人的!”何连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酒桌上兄弟情深的豪爽样子,“谁没遇到几段失败的感情呢,先休息休息,好姑娘大把是,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   沈末苦笑一下:“我只是觉得,咱们圈外的姑娘都单纯一些,没想到。”   “单纯?”何连成反问,“现在的姑娘,单纯的都要从小学开始培养的,在这个社会,单纯能活得下去吗?我不是说你运气不好,这是社会问题。举个例子说,你觉得乐怡单纯吗?”   沈末看了看我:“我知道她从前的事,要是单纯在紫金台就让人吃干抹净了。”   “这不就得了,单纯只存在于过去,你呀圈子里的姑娘也要好好看看,总能遇到一个门当户对,脾气秉性适合你的。”何连成有点语重心长,过来人的味道。   “他这么说,你不生气?”沈末反而扭过头来问我。   “我本来就不单纯,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笑道。   沈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她耍耍性子还挺好,总会用心哄。现在想来,或许还是乐怡这种类型的成熟女人才适合我,哄得久了,我也有点烦了。要不是因为吵了架,我大概也不会遇到那个尴尬的场面。我这么大岁数,竟然被一个小了十多岁的小丫头给涮了。”   “行了,别想了。”何连成看着他紧皱着眉说,“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老妖精,怎么保养的?”   沈末被何连成的神转折气笑了,嘴角挑了挑说:“注意养肾,不能纵欲过度,我回头送你一本养生的书,你慢慢学。”   “好了,别扯了。”我眼瞧着两人就要展开男性话题了,忙插嘴打住问,“你真的没事?那我们真回去了,只不过这么晚,你到底吃东西没有?”   “我每周都净饿两天不吃东西,保养之道。今天就算提前饿一下,你们不用担心。还是想想你们的事儿吧。我本来以为于淼是因爱不得而生恨,才去现场给捣乱的,没想到现在姑娘的眼里,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恨,有的大概只是钱了。”   “太悲观了,这都是极少数的。”我说。   沈末没理我,微微笑了笑说:“我沈末,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正说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打进来电话的是方慕晨。   沈末看一眼,就跟没看到一样,举对杯子抿了一口:“时候不早了,你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该回去了。”   我和何连成看到他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也放了心。其余的事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问,一起告辞出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何连成对我说:“沈末的冷静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自小经历的事情就多,如果不知道遇事冷静,早就死几回了。何况,他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感情上做到收放自如也是正常。”说到这里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何连成敏感的问。   “只是,他这样一受伤,怕是不会再动真心了。他表面看着坚硬无比,实际上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当他相信一个人慢慢把柔软和温情奉献出来以后,再被人扎一针,会迅速缩进去。估计再想让他探出头来看看这美好的世界,不容易了。”我轻声说。   与沈处相处时间不短了,他的处事原则我很清楚。   这一次,此事不能善了。   我忽然觉得身边有何连成很好,至少他身上烟火味道很浓,我的所有事在他里都有不同的反应,他不冷静不理智,现在来看反而是优点,至少我能知道他对我的在乎。   想到他原来的任性,我不由低声说了一句:“还是你最好。”   他突然俯过身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知道就好,我当然是最好的,特别是对你。”   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怎么回去的路变远了?”我看了一下时间,觉得有点不太对。   一路之上没有堵车,没有多少红灯,应该早就能看到玉带一样的四环了,怎么两旁不仅没有城市的痕迹,而且还有点人烟越来越少的荒凉感。   “今天有时间,带你散散心。”他偏头一笑,车子依然在笔直的路上行驶。   又开了半个小时,他把车子停了下来,我往四周望过去,一切都有点眼熟。   “这是……”我犹豫着问,看到了前面几米外的防撞墩子。   “咱们定情的地方。”他笑着下车,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一片灯海的帝都城,我忽然认出了眼前的环境。   “真没想到,这里没什么变化。”我说着,回头看他,望着他明亮的眼睛说,“我以为现在开发的这快,这里早就面目全非了。”   “山路没办法扩宽,你想多了。这里和我一样,都没变,一点也没有。”他说着靠了过来,从身后圈住我,用下巴蹭着我的脖颈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要不是今天来找沈末,我几乎忘记和你故地重温一下。”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到以前的一切,历历在目,犹如昨天。   “乐怡,我爱你。”他毫无征兆的在我耳边说出了这三个字。   就像是又一次表白,我顿时心跳加快,就像一个懵懂的情窦初开的女孩,顿时慌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想了好几个答案,都是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哪一句都不是最好的回答。   他似乎没有这样的耐心任由我继续想下去,手不安分地圈住我的腰,一下一下的揉捏着,用力的拥抱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一时间两人变成一体,他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下心跳都与我同步。   心就这样被他促不及防的击中,一下子柔软得不成样子。   “乐怡,重新接受我的表白,好吗?”他低声说着,眼神灼灼的看着我。   我想回避,却无可回避,下巴被他捏住,那种眼神如火如酒,一点一点感染着我。   或许是他等不及了,或许是在这一刻时间走得太慢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俯身过来,灼热的柔软的唇一下覆了下来。   这一刻的感觉,脑子里光电石火一样激起一连串的火花,眼前有些发晕,看不表他的脸他的表情,就这样享受的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被他圈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姿态对待。   微眯的眼睛里看得到倒映的星河,一片璀璨。 第122 白霜自杀   我身体有些发软,找不到着力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飞快地转了起来,星河倒转,一切都变得迷离。   下山的路上,我看着两旁一样的风景,心情却格外不同。   何连成开车着,手不规矩地按着我的手,我低声说:“开车老实点,行吗?山路不安全。”   他微微侧脸,笑眯眯的说:“放心吧,我现在开车技术好得多了。”   一路之上,车子里都是温情,到了家里一进门,看到宽宽含泪坐在沙发上等我们,两人才震醒过来,忙一起走了过去。   宽宽快要睡着了,眼皮直打架,听到我们进门的声音马上清醒过来,一看到就泪汪汪的扑过来,让人看着心疼。   “怎么了?”何连成抢先一步,把宽宽抱到怀里问。   “爸爸,电话打不通,我害怕。”宽宽趴在何连成怀里说。   听了他的话,我才松了一口气。问清楚原因,原来是睡到半夜突然醒了,找到我的房间没人,找到何连成的房间也没有。我们一直叮嘱不准晚上打扰爷爷休息,他就只能打电话。我们两个的电话又都调成了静音没听到,这下小东西有点着急了。   何连成趁机向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抱起宽宽安慰。   十个家庭,九个都是这样,为孩子为老人,为夫妻之间的关系,还有糟心的工作忙来忙去,吵着闹着生活着,却又热火朝天,带着十足的生活气。   这就是人生,别人眼里的故事,自己眼里的平常。   第二天早上,我们各自去上班,何连成粘乎乎地送我到公司楼下,拉着我的手不肯让我下车,非要让我亲他一下。   这个停车场是露天的,人来人往,我总觉得不好意思。他不急不缓地说:“没事,我有的是时间。”   我看他真心不急,捏我的小手还上了瘾一样,只好飞快地俯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好啦,松手。”   “太敷衍了,我都没感觉呢。”他无赖地说。   我无语了,正准备开口说话,何连成的响了起来。他无奈苦笑一下说:“老天都在给你找台阶。”   说着掏出,一看来电者的名字就低声嘀咕道:“白霜?她找我会有什么事儿?”   “公事?”我问。   他竖起一个手指,示意我别说话,接通了电话。   白霜是真的急了,连一句“你好”都不说,直接就冲出一句:“何连成,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何连成一头雾水的问。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原地别动。”白霜厉声说。   她一向以冷静理智著称,从来没有这么霸道强势的时候,我们都被吓住了,何连成又追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何连成轨转了一眼睛,看着大厦楼下一家咖啡厅的名字,对电话里说出了地址:“你到底怎么了了?”   “我在医院,马上过去,你是在林乐怡公司楼下吗?”她又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迅速挂断了电话。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白霜如此惊慌。   “下去吧,你先上去,等一下见完面我给你打电话。”何连成说。   我刚拉开车门,我自己的响了起来,重新关上门,我拿出。   是沈末打过来的,我心想他恢复的速度还真快,谁知才一接通,他就在那边吼道:“你们两个完了,白家这回和你们不会善罢甘休了。”   “怎么了?”我忙问。   又一个说白家的,我有点慌了神儿。   “白露今天早上跳楼了,现在在医院,生死不明。”沈末的话犹如炸弹,我一下子蒙了。   何连成也听到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脸一下就白了。   “擦!”他骂了一句。   我们都没说话,想也能想到,白露跳楼与何萧脱不开关系。何家可以不认何萧,但是人家姑娘出事以后,要找的不仅仅是何萧了。   “你怎么知道的?有没有最新的消息?白露现在到底怎么样?是死是活?”我一连串的问沈末。   “谁知道!你们俩自求多福吧。”沈末顿了一下,“我这是报答昨天晚上你们找我的情分。”   说完这货居然就这样挂了电话,太他奶奶的气人了!   这下,我也别先上楼了,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窗安静的位置坐下来,焦急地等白霜。   期间,何连成想了半天问我:“要不要告诉爸爸?”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想了半天和他商量着说:“和白霜见面以后,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再说。”   他烦躁的挠了一下头说:“只能这样了。”   白露来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我就看到她开着那辆白色的宝马进了停车场,几分钟以后出现在咖啡厅,看到我与何连成都在,怔了一怔问:“你们知道了?”   “嗯。”我应了一声,帮她拉开椅子。   她以往是个矜持而且温雅的女人,今天却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看着我们:“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于淼那件事,到底和你们有关没关?”   “没有。”我和何连成异口同声。   她没想到我们回答得这么快,怀疑地看着我们:“怎么感觉,这回答就像商量好一样,反而没了可信度。”   “白露身体怎么样?”我问。   白霜叹了一口气,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放松了身体说:“脱离危险了,否则我哪有机会和闲心和你们谈。”   我与何连成齐齐松了一口气,万幸!   白霜看起来有些憔悴,她喝了几口咖啡,勉强打起精神,看着何连成说:“对于你说的话,我原本应该毫无疑问的,但是这一次没那么简单了。我妹妹要是有一点闪失,我爸不会顾忌与你们有几年旧事,也不会顾忌我与你曾有婚约,甚至我们曾经有过的婚约也会像刀子一样刺激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白霜问。   此时我插话不合适,但是却又不得不问,在外人面前我与何连成是一体的,他倒霉了我也没好处。何况,现在牵扯到的是何家,而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   “说来话长。”白霜似乎在真的放松了下来。   何连成看她脸色苍白,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样小茶点,推以她跟前说:“先吃点东西,事情不管怎么样了,只要说清楚就没事,你别想太多。你妹妹的身体现在是最重要的,孩子是不是……”何连成没继续问下去。   白霜摇了摇头:“孩子要是没事,我妹妹也不会跳楼。”   我们都一脸惊讶,这件事一点消息也没听说过。   白霜确实没心思吃东西,又喝了一杯咖啡才打起精神说:“我爸现在正在震怒,我怕一时冲动做下什么决定,正中了某些人的道,所以抢了个空子来找你们谈谈。”   我们都认真地听着她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婚礼那天,我们挺丢人的,被新郎的旧情人上门砸场子,虽说事后封住了所有的消息,但面子已经丢尽了。”   白家的手段也是在这场婚礼上我才看出来的,闹出那么大的事,我们听到的竟然只是支言片语了,没人打听到事情的真相。于淼在那天以后,就像从人间消失一样。   我们对视一眼,都没敢追问。   毕竟这是人家里的隐私,追问太紧也不太好,显得自己多么八卦一样。所以,在何萧的婚礼以后,我们心里虽然有着好奇,却都极力忍着。   白霜心情很不好:“那天的婚礼,没有一个人是胜利者。”   我不知道说什么,确实如此,出了这样的事,没有什么人是真的赢了。   “婚礼以后,家里变故又大,白露从小到大,就没看过那么多的脸色,没听过那么多的流言。外面的流言止住了,内里的流言和打击却是止不住的,她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孩子自然流产了。”   不得不说,白家对白露的保护很全面,这样的事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她身体不太好,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调养,谁能想到今天一早竟然会做那件事。”白霜说得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的样子。   “只要人没事就行。”何连成安慰道。   “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或许下半身从此以后就无知觉了。”白霜说,“这也是我爸暴怒的原因,你们跟我说实话,于淼的事,是不是你们策划的?”   何连成认真看着她说:“明人不说暗话了,在一个月前,我们找过于淼,她说与何萧是钱货两讫的交易,谈不到感情,拒绝了去戳穿这一切。后来,就再也没联系。”   说到这儿他想了一下:“说这么绝对也有不对,就在婚礼的当天,她的一个闺蜜来找我们,说于淼想和我们见面。我们拒绝了。”   白霜松了一口气:“谢谢,这些是真是假,我们都会查清楚。只是不想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你能这么冷静,我挺佩服的。”何连成由衷称赞。   白霜摆了摆手,不想多说的样子。 第123 欢场的后起之秀   白霜现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谁的家里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太冷静太愉快。她沉默了好半天,抬头看着何连成说:“我看在与你认识这么久的份儿,相信你的话。回去以后,我会尽量把这些告诉我爸爸,至于接下来要老爷子要怎么办,我就真就知道了。”   暴怒之下的人能不能听得进劝告,真的是个问题。   白霜这一次来见我们,只是为了得到何连成一个肯定的答复,含糊的谈话中我们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她最后叮嘱了一句:“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一概不知情就行了。”   我与何连成点了点头应下来,“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的道理我们都知道,会替她们保密物。   白霜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先走了,有什么记得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放心,我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和你说的。”何连成向他挥了挥手。   “路上开车慢点。”我不由多说了一句。   她望向我,眼睛里有感激,微一颔首说:“谢谢!”   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因为何则林在我们回到家之前就知道了消息,所以一进门就感觉到的是低气压。   曹姨知道事态严重,就把三个孩子领到小花园的游乐园玩,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大人。何则林把事情经过问了一下,最后总结说:“我明天要去拜访一个你白叔叔,你们跟我一起过去。”   “嗯,他那边见您吗?”何连成问。   “已经定好了,何萧明天应该也在场,面子上的和气要维持一下。”何则林补充了一句,叹道,“儿女都是前世债,这下我算是懂这句话了。你们呀,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腻得慌。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独当一面开始创业了。”   对于何则林回忆过去的话,我们只能听着。   他把何萧与何连成放在同一个等面上来评比也是正常的,毕竟在他眼里,这两个都是一样的儿子。   何连成回自己的书房忙今天白天未完成的工作,我觉得也不能这样等下去,就坐在桌子前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想把其中的关键想出来,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就像针对着我们一样。每一件事,直接受害人不是我们,却最后都能指向我们,也是醉了。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觉得应该给沈末打个电话,一是问一下他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二是了解一下他心情调整到什么状态了。   电话拨通,沈末语气倒是轻松:“道谢来了?”   “嗯,你怎么样?失恋养伤的时候,消息还这么灵通,让人羡慕。”我说。   他在那边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是沉默了半分钟才说:“乐怡,失恋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分手的,心里的感觉是不是都一样?”   “特像流浪狗的那种感觉?”我问。   “不,觉得自己是傻子。”沈末说。   “习惯就好了,你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漂亮的妹子不是大把的嘛,多找几个谈谈,习惯就好了。”我劝着。   “你要是个男的,绝对是个花花公子,别拿我和你家何连成相比,我可是正经人。”沈末忿忿道。   听到他的语气,我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表面的状态,至于心理上的伤,别人帮不上忙,全靠他自己吧。   “你想找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几个。”我没理会他的话,热情地说。   “不需要。”他恶狠狠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套路,准备把我拉到紫金台,给你那些姐妹拉生意吧!”   “好吧,让你猜着了。怎么?说说消息咋会这么灵通?白家极力封锁的,你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我问。   “没时间卿卿我我了,自然有时间打听八卦。”他顿了一下又笑眯眯地问,“乐怡,你觉得我要是开一家八卦杂志社,怎么样?会不会日进斗金啊?”   “就你爆的这些料,三天就得让人把杂志社给砸了。”我说。   “得了,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些,也可以的。我给你一个电话,只要你能给他钱,想要谁的消息不能?!”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问:“谁?谁的电话?”   “你等会儿,我给你问一下。”沈末的那边静音了半分钟,然后重新听到他声音时,他报了个电话和人名给我,说,“在帝都还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事,只不过收费高了一点儿,你真感兴趣自己找他去,我和他打过招呼了。”   “私人侦探?”我问。   “算是吧,不过知道的人不多。”沈末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又问。   “你十万个为什么呀?你不觉得我应该放开照顾你的责任,让你自己去飞了吗?”他肉麻的说。   我被他噎了一下,没了话,闷声应道:“好吧,谢谢。”   挂了电话,我对沈末彻底放心了。到底都是成年人,面对感情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只是他以后还会再遇到真心待他的女孩子吗?我有点担心。   男人的受伤和女人不同,更难治愈。我害怕多年以后,沈末还停在现在的状态龟缩不前,那样就太可悲了。   我看着自己随手记下来的电话和名字,忽然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跑到柜子前翻出一个箱子,然后一古脑倒在地上,翻出了一个灰扑扑的袋子。   打开袋子,从里面滑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名字就是刚才沈末告诉我的那个。   这个袋子是程丽娜给我的。   这一刻,我才忽然明白,原来大家打听消息都有捷径的,只有我傻乎乎的去问当事者本人,说得好听是磊落,说得难听就是笨。   我犹豫了一下,就给那人打了电话,说明了来意和介绍人以后,他在那边哦了一声,然后说:“你要的消息着急吗?着急就来御品阁找我,要是不急明天在国贸约个咖啡厅见面。”   “很急。”我说。   “那你过来吧,我今天在这边办事。”他在那边说。   我不知道这个途径是不是可靠,本来想告诉何连成一下再出去,去他的书房时发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看他太过劳累,就悄悄给他搭了一条毯子,自己退了出来。   孩子们今天晚上由曹姨带着,我不用担心,去他们房间看了一眼,发现都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下楼,到了车库把车子开出家门。   他给我的地址是在西四环,距离我住的地方很远。还好,现在不是车流高峰,路上很好走。   四十分钟以后,我开着导航找到了那个地址。   紧临西四环路,一大片灯光辉煌,御品阁三个大家晚晃晃的挂在上面。   我把车停好,就有一个穿着西服的服务员快步跑了过来,拉开车门看到是个女的,微微一怔,马上笑着问:“姐姐是一个人吗?”   我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把我当成来寻欢的了,于是说:“我来找朋友的,约好了的。”   “哦,好的,在哪个包间?”他问。   我说肖康告诉我的包间名,他礼貌有加地领着我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说:“姐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边的服务项目很全的,基本上只要是您能想到的,我们都有。就算没有,也能量身定制!”   我没多说话,来到包间前深吸了一口气,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却像没看到一样,亲自敲开了门说:“肖先生,您的朋友到了。”   一路走进来,我看到了这里的装饰风格和服务水平,就猜出来这应该又是帝都新出现的欢场,甚至在路上我还遇到了几个在生意场上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只不过因为灯光问题,我又走得匆忙,他们没认出我而已。   “进来吧!”一个沉稳的男声说。   我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灯光。肖康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线边的眼镜,皮肤白皙异常。   他向我伸出手说:“是林小姐?”   “您好,肖先生。”我也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请坐!”他说着指了一下沙发,示意我坐下来。   房间里有五六个人,都是女人,穿着很薄凉,个个都是大眼美女,在灯光下看来每一位都肤若凝脂,各有风情。   “肖哥,来朋友啦?那我们先走?”其中一个女孩看到我坐下,往外让了一下,对肖康笑着说。   “去忙吧,下班前来找我一下就行了。”肖康道。   我心里疑惑,难道这家御品阁的老板是这么年轻,看着人畜无害的一个男人?!不是我怀疑他的经济实力,而是觉肖康文质彬彬的,与欢场老板气质不符。   “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应该是急事。”他说。   “嗯,算是。”我一边点头应,一边想着他的身份。   “我的收费,沈先生和您说了吧。”肖康问。   “嗯。”我又点了点头。   “那就好说了。”他坐直了身子,指了指房间的墙壁说,“这房间很安全,没监控没监听,今天所有的谈话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你现在可以说想知道什么消息了?老公出轨?还是竞争对手的最新商业计划?”   “都不是。”我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他抬手止制了我的话,抬高声音说:“请进!”然后还按了一下手边的一个按钮,门才从外面被打开。   “肖先生,朋友过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女孩,我看着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本来是有话对肖康说的,看到我,卡住了。   “稍等我一下。”肖康站了起来,与那个女孩一起走了出去。   那个女孩临出门前,还认真的盯了我一眼。 第124 追尾事故   这个包间装饰得活色生香,一幅巨大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就挂在白色的芝华士沙发后面,右手是一整张墙面那么大的落地窗,现在挂着闷骚的墨绿色印着巨大美人蕉的窗帘,另一面放着嵌入墙壁的酒柜和一个小吧台。房间正中间的位置,一个小型舞池,正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台大屏液晶。   我不太懂装修,但是粗略的一看也知道,御品阁的装修档次有多高,这应该是帝都新起来的欢场。   三分钟左右,肖康重新走了进来向我微微一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坐直了身体。   沙发太过柔软就容易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我刚进来时的防备与紧张已经放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出去这一趟其实也是为了了解一下你的背景,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不是所有单子都接的。”他笑着说。   “那你了解到了什么?”我问。   “你是六年前来帝都的,三年前有一个未完成的婚礼,现在有三个儿子,老公是何家的大少爷,对吧?”他声音不大,却用最简单的字把我这几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你这样的人,得罪不起。”我由衷称赞。   “过奖了。”他说完,就直接回到了正题上,“您想知道什么?”   “前一段时间,帝都有一场很轰动的婚礼,后来无矢而终,没有人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想了解那天的情况。”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据说,盯着对方的眼睛能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白家与何家联姻?”他问。   “不是,至少一桩婚礼在何家看来并非联姻。”我坚决否定。   “那未必,至少在外人眼里,这就是联姻了。”他笑了笑,语气很笃定。   “你这话也算有理,这个消息值多少钱?”我直接问。   他既然是做生意的,价码必定放在第一位。   肖康呵呵一笑道:“你的性子和传闻中差不多。”他顿了一下,“最近打听这件事的人太多了,价码我觉得你出不起。”   “多少?”我心里暗想,一个消息你还能卖出几百万的高价吗?五十万顶了天儿了,我就豁出去两个月的利润不要了,也要知道那天的详情。   “你还是问其它的吧,这个消息有人给了我五百万的封口费,让我保密。”肖康直接说。   我一下被顶到了南墙上,五百万,一个消息,脑子没进水吧?   忽然想到出得起这个钱,又不愿意让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人是谁了,于是问:“白家要求这么做的?”   “这个您就别问了,估计您也猜不出来。”他笑了笑,连连摆手。甚至在对我说话时都加了尊称用“您”了。   肖康这个人气质很奇怪,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与他谈话时,他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而且不管你问什么问题,他的回答都笃定而淡然,滴水不漏。   “您还是问问其它感兴趣的消息吧。”他又说。   “白露跳楼的事?”我试探着问。   “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呢。”他一脸的愕然,“帝都最近的事有点多呵,我的旺季要来了。”   “这件事我能托你打听吗?”我问。   “暂时还不行。”肖康想了一下说,“你如果好奇何萧,我能帮你查清楚一点。你们圈子里的其他人,我现在还没动的欲望。毕竟挣钱可没保命重要。”   我稍稍有点失望,还是和他定好了要他手里关于何萧的所有资料,他满口应了下来,报了一个不菲的价格,我忍着肉痛和他达成了协议。   “林小姐,合作愉快!”一切谈妥以后,他站起来到酒柜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递给我说。   “谢谢!”我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就想走。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其实做为女人,最应该看住的是自己的老公,其它的事有男人解决,你这么要强有什么好的。”   “谢谢提醒,但是也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男人身上。”我说。   “未必,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了。”他说完又用一种特别古怪的语气问,“你难道对于失忆的老公曾经做过什么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笑了,这件事我想过,史兰也私下里问过我,怕不怕何连成在失忆的两年半里做出什么事来。   我能想到了最差的就是他出轨了、一夜情了……但是,这些对我有影响吗?他记起我和孩子们以后,是一心一意对我们好的,这就足够了。拿着过去不知情的人所犯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愚蠢不过的。   “我不在乎这些,就像酒后乱x一样,喝到断片的感觉我有过,而且现在各种无色无味儿的药那么多,防这个做什么。再厉害也不过是有了股肤之亲,别扭肯定是有的,不舒服也会有。”我对肖康坦诚地说。   “你真想得开。”他这一句话说得有点烟火气,没那么公式化。   我和他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开。   下楼梯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刚才来包间里找肖康的那个女孩子曾是紫金台的前台小姑娘。看样子,是跳槽过来的。   一路走出来,大概也看到了这御品阁里的繁华,心里猜得到紫金台估计因为高层变动,已经被御品阁给挤垮了。   兴冲冲的跑过来,得到了何萧的消息也算是收获。   还未到家,何连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你在哪儿呢?看到你的留言说要出去一趟,这么晚了,安不安全?”   “没事,在回去的路上了。”我简单说着,看着前方的道路。   “慢点开车。”他叮嘱道。   我还没来得及应好,就听咣当一声巨响,我整个人都扑到了方向盘上,脑袋有点发蒙,大概过了十几秒,我才意识到,我追了别人的尾了,手里的电话不小心挂了,也来不及给何连成打过去,捂住脑袋先清醒了一下。   就在一分钟之前,我根本没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任何车辆。我清醒过来,马上拉开车门下车,看到立交车路灯的光线盲点处停着一辆红色的大众汽车。   车没开车,前后尾灯远近光灯雾灯一概没开,前车头已经撞到了水泥护栏上,我要是开车速度快一点,说不定一下能把这车撞下去。   我沿着马路最边边的位置走到前面那辆车的车窗处,拍了几下窗子说:“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我等了一分钟,车子里没人说话,车窗也没摇下来。   忽然间,我就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半夜立交桥,一辆没人的车子!我俯下身子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看到了情况差点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驾驶坐的位置上有一个女人,长发,红衣,正趴在方向盘上。   我后退几步,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马上拨了报警电话,随手马上给何连成打了过去:“我在路上撞到了一辆车,你快过来。”   “马上。”他来不及多说,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你别害怕,车后备箱里有警示牌,马上拿出来放在车后面,免得有人看不到再撞上来,然后你远离车子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   “嗯,我报警了,那辆车很怪,车主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是死是活,而且车门和车窗是紧锁着的。”我简单说着现在的情况。   在这种环境下,我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借和何连成说话转移着注意力。同时飞快地把警示牌子放在车后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再上车打开双闪。   在帝都的半夜,车流稀少的立交桥上,我一个的守着两辆车,还有车子里趴在方向盘上,知觉毫无的女人,我吓得都快哆嗦了。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烈地期盼着警察能够早点来,每过一分钟都是煎熬。距离我最近的那个路灯,也不知道是抽了那门子的风有点一明一暗的,故意制造恐怖气氛的感觉。   何连成与警察几乎是同时到的,交警一来就马上强行打开了那辆车的车门,我离得老远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   何连成一下车就飞跑过来,拉我在怀里问:“你没事吧?头上被撞了一下?”   “嗯,没事。”我应了一声,想走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连成拦住我说:“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别怕,有我。”   我现在一颗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看着他走向警察,说明了我们的关系。有一个警察跟着他一起来到我面前,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我一五一十,老老实实说了个清楚。警察做完笔录,医院的救护车也车了,直接把那个女人拉上了车。   就在那个女人被抬上单架时,我忽然看到了她的脸,竟然有点面熟。   何连成也看到了,用力一抱的拦住我的马上要冲出口的话,低声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我这时才马上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这起事故,我因为追尾了别人,负全责,责任很明晰。但是前面的车主不开车门,反锁车门把车停在立交桥上,还醉酒驾驶,违法也相当严重。我的笔录做完以后,就可以回去了。交警说等对方车主醒过来以后,我们处理接下来的事,留了个电话就放我们走了。 第125 你们认识吗   何连成看我情绪不稳定,找了一个代驾,然后他开着他自己的车带我回家。   驶下立交桥,我才惊魂未定地问:“你说于淼为什么会大半夜把车停在立交桥上,还关闭了所有的灯,这不是明摆着要出事吗?”   “她未必是自愿的。”何连成说,“刚才不让你出声,是怕今天一晚上你都被牵扯。”   当时他拦住我的话头时,我立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与那个车主认识,警察是肯定不会让我们离开的,带回去盘问或者让我们帮忙联系车主的家人是一定的。而且整件事情都有点巧合的过了头,还是他这样的处理好,我们都先静一静。   回到家,我整个人放松下来,洗了澡以后只觉得困乏,就直接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何连成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是车主醒了过来,想找到我们当面道谢。   这件事没办法推托,我决定到医院以后再认出于淼。   何连成陪我一起去的,在医院门口我们遇到了来接我们的交警,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警察在病房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这个一笑两酒窝的交警和我们说,让我们叫他小赵就可以了。我看了一下他的警号,然后跟进了住院部。   站在病房外面,我鼓了一下勇气,想演好等一下的戏。   推开门,于淼就坐在病床上,半躺着,没有睡觉,手里抱着一台ipad不知道是在看东西,还是在玩游戏。   “你……”我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于淼说,“怎么会是你?”   于淼显然也不知道撞到她车子的人是我,也是满脸惊讶,交警也有点懵了,问:“你们认识?”   “认识。”我说。   何连成的表情也有点别扭,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嘴里说着:“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这些是我与何连成在打配合。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长大以后人就会自动变得势利了,所有的事情都会从利于自己的角度出发。这些,是我们刻意演出来了。   “别别,林姐。”于淼看到我们两个转头要走,马上从床上下来,过来要拦我们。   这种情况下,即使她不拦,我与何连成也走不了,旁边站着一个警察呢。   重新坐下来以后,警察再看我们三个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的意思了。   “林姐,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和你见面,也没想到救了我一命的人是我。”于淼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到她这样子,我和何连成互相看了一眼,隐约猜到其中必定有事。于是,我下性子问:“昨天晚上你酒后驾车,还在立交桥上睡着了,我撞上了你的车差一点惹出大事故,你知道吗?”   “我都知道。”于淼抹了一下眼泪,说:“林姐,从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知道以后就少喝点酒,你通知你父母了吗?”我问。   “不用通知他们,他们现在不在国内,我这边又没什么大事,准备养两天,把这件事了结一下,然后就回去了。”于淼说。   我实在想不通,已经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又定居国外的于淼,为了什么重新跑回来,趟这一次的混水。   “行,你好好养着,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了。”我看了一眼警察,有点顾忌地说。   “好。”她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警察问,“那件事,我能说吗?”   警察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我们两个说:“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看样子笔录还需要再补充一下了。”   于淼这里有警察在场,我也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只能配合地跟着警察再去做笔录。   我与何连成简单地把从前的事说了一下,当然说的只是表面上的情形,比如说我与于淼的关系开始于同事,后来她闹了一次小三儿,然后辞职离开北京,没了联系等等。   细节问题,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坦诚反而是画蛇添足。   做好笔录,他才又说:“还好你的车速慢,要不然现在的于淼一定被撞下了桥,生死未卜了。”   我想了一下,那个桥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七八米,要是连人带车跌下去,真的只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从警察局里再次出来,何连成松了一口气说:“看样子,咱们两个昨天晚上都猜对了,于淼的事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是的,有警察守着的病房,一定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沈末来电话问我和肖康谈的如何了,我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和他见个面,就约了一下。谁知一向从来都不推辞的沈末犹豫了一下,才说:“今天不太方便,你要不明天过来?”   “行吧。”我长舒了一口气,假装自己没好奇心的应下来。   挂了电话才不过五分钟,沈末又火急火燎地给我打了过来:“你过来吧,我这边事儿完了。”   我心里好奇问:“什么事儿?这么快?”   “来了就知道了。”沈末在那边说,“想看热闹的,就快点儿。”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颇不客气。   我倒不是心里有多少八卦细胞,而是真心关注沈末的状态是不是对劲儿,于是二话没说扔下手里的工作就直接跑了过去。   无名居于我来说,已经十分熟悉,门口的小门童见到我连问都不问,直接说:“林姐姐,都老板在最后一道院子里。”然后就放行了。   我一路带风的走进去,才一进大门就看到沈末正在院子里的藤架下摆弄一套新的粗陶茶具。   “来了,还挺听话。”他抬头看到我就说。   “沈少爷召唤,哪儿敢不来。”我说着坐了下来,正准备喝茶,他一抬眼,脸色变了说,“再等几分钟,还有一个客人。”   我怔住了,他的客人向来少。我不是说他的餐馆,而是能做为朋友和客人来这个小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今天能同时约来的人,我一定认识,我真想不出来会是谁。   “呆头鹅一样看着我做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看了看我,还在细心地养着手里的茶具,滚烫的茶水放在茶海里一遍一遍的冲洗,直到茶具在窑里的火性被冲净,被浸润才算是勉强能用了。   等了十多分钟,一个高跟鞋敲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惊得我抬起了头,然后就看到了方慕晨。   她穿着一件天空蓝的绣花旗袍,一双黑色的细跟鞋,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脸上化了淡妆,整个看起来有点民国时期小美女的样子。   她没想到我会在,脸色白了一下看向沈末。   沈末对她很是客气,微笑着说:“乐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什么事是会瞒着她的,你进来吧。”   她这才犹豫着走到我身边,拉出椅子坐下来,细声细语地叫了一句林姐。   我冷冷的嗯了一声,对于这种利用沈末的女人,我觉得特别可恨。对于沈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平常百分之八十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替我想着怎么做最好等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自觉的把自己提到了沈末姐姐的位置上,总有一种自家亲弟弟被别人欺负了的感觉。   “林姐,我今天来是道歉的。”方慕晨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能感觉到我对她态度的变化。   如果她不算计沈末,一切都好说。我与她基本上不算有正面冲突,至少表面上维持和平是没问题的。但是,沈末的事,让我对她的那一点好感烟消云散了。   “你不用向我道歉,需要道歉的人在那边。”我指了指沈末,自己把椅子往后拉了一下,看着方慕晨,想知道她怎么道歉。   她看向沈末,眼神有点可怜兮兮,我有点看不下去,想再说句什么,却被沈末截住,他温和地说:“你的道歉我接受了,电话里也说过了,你不用再过来了。”   “不,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方慕晨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坚定。   “真的不用,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我和你之间差距太大,肯定不会长久了。不说别的,单是年龄上我就比你大十几岁,我比乐怡也要大。”沈末说,“这一条就能产生好几道代沟了。”   沈末又恢复到了从前,气定神闲,温文尔雅,话语里外都是礼貌,而且是谁也挑不出来的礼貌。说得很亲热,距离感却很强。而且这种距离感,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对。   他,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妖孽。   “不是,我想说的是,我刚开始确实是在利用你,但是后来我动了真感情了,希望我们还能够有机会。还有于淼的事,我也不是有意的……”方慕晨还要说什么,沈末却微微皱起了眉。   “你需要道歉的是林乐怡吧,在你们的计划当中,想真正利用的人是林乐怡还有站在她身后的何家。”沈末看向我,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他的话很明白,却让我如坠云雾,利用我?利用何家? 第126 方慕晨道歉   沈末的话让方慕晨脸色变得惨白,粉底霜都遮不住她脸上的血色顿失。   我知道沈末从不乱说话,他既然这样说出口了,那方慕晨必定是利用了我。至于成功没成功,我现在还不知道。   她坐在我对面,手指头骨节发白,紧紧捏着杯子,似乎只有把杯子捏破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我们都没说话,院子里静极了,细细的风声都能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方慕晨才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真诚地说:“林姐,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问。   她想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润润了沙哑的嗓子才说:“我今天把话都说清楚吧,也不怕你们骂我。”   我听到说到了正题,坐直了身体。   沈末如同旁观者一样坐在桌子的另一面,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茶具上。   方慕晨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听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做的局。而方慕晨也中身陷局中,不能自已的棋子。   她根本都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为了钱,为了过上富足的,像于淼那样的生活出卖了自己的底线,通过与沈末在一起,想把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我对她无条件的相信,这一个局就算成了。   可惜,当她以沈末女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莫名的觉得奇怪,因为她与沈末在一起在我眼里怪怪的,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我不是觉得两个的出身和家世区别太大,而是气质上的不配。   也许就是因为我对沈末的过度关心这一点,设局的人没预料到,就亏在这一招上了。可是,局设好了总是能随时变化的。   或许,当时我对方慕晨的怀疑和不安来自于她和于淼的交情。   方慕晨为了钱,故意接近沈末。沈末这个人表面看着很高冷,其实内心很柔软的,只要女孩子稍微主动一些,温柔一些,他这个没尝过男欢女爱的老男人很快就会动心。   不记得谁说过老男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失了火,火势一起难以扑灭。沈末差一点在这场感情里自焚。   方慕晨靠近沈末,是为了让某些事情通过沈末转到我这里,对沈末我是无条件信任的。   比如说上一次,如果我同意在何萧婚礼当天与于淼见面,那破坏何萧婚礼这个黑锅,我与何连成就背定了。   何家与白家会就此翻脸,上一次刘天家里做的说和就白搭了,勉强维持着的和平景象也没了。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只是不知道何白两家出事以后,捡这个现成便宜的渔翁会是谁。   万幸的是,我与何连成当时警惕性高了一点,直接拒绝了与于淼的见面。我相信,那天沈末的脸上也不太好看。只不过,他一向内敛,所以当时没表现出来而已。   方慕晨没有如期完成计划,所以只拿到了最初的那笔钱。   她说在与沈末相处的过程中,自己动了真心。这话我相信,女人遇到沈末这样长得好,又有钱,家里人口简单,个人还没风流史的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了何连成在先,或许我对沈末也会存有非分之想。   方慕晨说完了以后,把一张卡放到桌子上,看着我沈末说:“这是他们给我的钱,我一分也没花。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真的不是故意利用你。”   我听了以后,心里冷笑。   如果真是故意利用,那前期的故意接近是什么?   沈末没抬头,直接把卡推给了方慕晨,说:“这是你应得的,与我无关。只不过,以后你再做这种生意的时候,不要把目标放在我,或者我朋友身上。”   “沈末,可到了最后,我是真的爱你的。”方慕晨也顾不上我在场,对着沈末就表白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一副真情流露的样子。   我真的无语了,这样有意义吗?   “拿着你的卡走人,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到了最后是爱我的,所以我才没对你做什么。否则,想算计了我还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沈末看着他,语气淡淡地说,“你若是不相信,去找别人打听打听。我也是在看你动了真心的份儿,不与你计较的。”   方慕晨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她似乎还有话说,却因为情绪知识过激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乐怡,你会原谅她吗?”沈末问。   我看着他,看懂了他眼神深处的落寞,忍住自己内心的怒气说:“我原谅她,也是因为怕你难做。”   沈末点了点头,对我认真地说:“谢谢。”   我们都没有再理会方慕晨,她自己坐在那里,如同空气一样。   沈末不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在感情上有一定的自制力,他说结束了,那就是真的结束了。我想任何一个男人,如果知道枕边人最初是为了钱故意接近自己的,不管后来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能弥补这一道鸿沟吧。   方慕晨哭得泣不成声,沈末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微皱着眉头说:“这是我的家,你可以走了。”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方慕晨还真的有勇气,马上抹了一下眼泪说:“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说过了,不可能。”沈末说完站起来,对我说,“走吧,这地方太闹,咱们换个地方继续。”   我在这一刻,对方慕晨竟然有了点怜悯的情绪,一个女孩为了蝇头小利,错过了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或许这样的错过才是上天注定的。   沈末已经走到了院门口,我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跟着走了出去。   他随便找了一个包间,让服务员上了点茶点,然后坐下来,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我遇人不淑,连累到你差一点中招。”   “客气什么,我都连累你好几年了。”我说。   他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脸上的肌肉明显和刚才在院子里时不一样,微微一笑,眼睛里波光流转:“你能想出来幕后指使方慕晨和于淼的是谁吗?”   我想了一下:“肯定是有很有钱的,至少与白何两家不相上下。太有钱,人家瞧不上这点资产,太没钱的也搞不动这两家。”   “差不多心里应该有主意了吧。”他问。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是明面上的,只不过都不说破而已。沈末用手沾上茶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薛字。   我看着觉得特别像在演电视剧,哧笑了一声问:“怎么,你还怕有人监听?”   “什么,我就是觉得好玩。”他轻声哧了一声说,“除了他,还有几家最近一年壮大的特别快,想吞并一两个集团的野心还是有的。后宅一乱,公司里难免出漏子,反正你们再看看吧。这事与我就无关了,我小虾米一只,这种大鳄级别的也看不上我这小小的私房菜。”   “这范围大了。”我失望地说。   “没事,相信你的智商。”他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   我超级想反手里的茶泼到他脸上,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到这个包间也有十几分钟了,我忽然问了一句:“你说现在方慕晨走了吗?”   “估计走了吧,到底还是小姑娘,没你脸皮厚。”沈末笑嘻嘻地说。   “切。”我不屑地说了一句。   沈末的状态终于让我放心了,想了一下把遇到于淼的事告诉了他。他原本还笑嘻嘻的,一听脸色马上就阴了起来。   低头酝酿了半天才又说:“我还以为方慕晨的道歉有多真心呢,没想到是那边也败露了,估计有人想灭口了。你这起交通事故,或者会变成刑事案件。”   “你也别把人想得那么坏,或许她道歉的时候还不知道于淼出事了。”我说。   “怎么会不知道,于淼简直是她的指路明灯,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末说完也没心思喝茶了,站起来拿着茶杯摸了半天。   “别摔东西,生气行。”我一把抢过他的茶杯,每一件都是他用心养护过的,现在拿到市面上可值不少钱呢。   “发泄一下也不行?”他无奈地摊开手,“怎么知道我要摔东西。”   “喝茶不是这样的拿的。”我笑了笑。   他放松下来,不再提于淼和方慕晨,而是问:“和肖康见面怎么样?电话里你没细说。”   我把情况和他说了说,他笑着说:“这人嘴巴还挺严,不过说的也是实情。他估计也有不敢得罪的人,我才不相信给了他那么多钱。他只多是接到过警告的电话,之所以说那么高的价钱,是开给你的。你要是肯给,他拿着这笔钱移民了。”   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式都不一样。   似乎,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但是,为一个消息,花几百万,我又不是傻子,算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现在能做到的是对何连成百分百的信任,然后带好两个孩子。   以前发生的事,我当然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只不过要讨回公道,也要看机会。   何萧前一段时间势头正猛,前有白家护着,后有他从集团挪走的那笔巨款,我与何连成对他真的没办法。   现在虽然只过去了几天,情况却不太一样了。   痛打落水狗这件事,我挺乐意做的。对他,我真的讲不来仁义道德,特别是想到他曾经那样对待我、何连成,还有宽宽。   他的所有做法加在一起,目的就有一个,那就是想让我们全家死。我在遇到这些事以前,真的没想到过,同父异母的亲生弟兄也能闹到这一步。 第127 牺牲一个人   一直没消息的白霜,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她问:“何叔叔在家吗?我想过去拜访一下。”   我知道白霜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就问她:“什么事?这么大热的天,你不必来回跑了,电话里说也一样的。”   “不瞒你,确实有事。”白霜在电话那头说,“我刚才给何连成打电话,他没接。何叔叔这边是长辈,我也不好直接打电话过去。你帮我问一下,就说生意上的事就行了。谢谢啊!”她最后补了一句。   我看了看时间,何则林现在应该正在睡午觉,就对她说:“你等我半个小时左右,事情急不急?”   “不急在这一两个小时,等何叔叔睡醒你再去问也一样。”她笑了笑,“我忘记了现在是午休时间。”   “好,你多注意一点,天太热容易中暑。”我听到话筒里传来了知了的叫声,知道她在户外,多叮嘱了一句。   “谢谢!”她挂了电话。   前天和沈末家里我们聊了很久,他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然后事情就陷进套子里。虽然他待我如同从前一样,但是方慕晨的事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可能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正常。临走时,他自嘲地说了一句:“真没想到,我的感情只值五十万,太廉价了。”   我安慰的话都说过了,只得半开玩笑说:“得了,我连五十万都不值,当年陪何连成去相亲演情侣,一场相亲才给我五千块。”   他哈哈笑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要是遇到一个能用五千块买来的老婆,也是愿意的。先回去忙你家的那堆烂事儿吧。”   我们就此告别,他说要给白家透个气,听到白霜这个电话,我隐约觉得这个气儿,他已经透过去了。   等到何则林睡醒,我直接过去把白霜想过来拜访的事情说了。何则林想都没想,满口应了下来:“这孩子,礼数也太全了,比她那个混蛋老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有事就直接过来,她真忘记了,她七八岁的时候可是家里的常客,还经常在这边住呢。”   “长大了,肯定和小时候不一样。”我说了一句,出去给白霜打电话。   电话才接通,她就说:“谢谢乐怡,是不是和何叔叔说过了。”   “嗯,叔叔说你直接过来就行了,下回不用这么麻烦。”我说。   她轻轻一笑说:“我十分钟以后就到,刚才正巧在你家路口遇到了何连成回来,说是给孩子们送什么东西的。”   “哦,是我让他买的,快要开学的,买了书包之类的。”我说着。   “那我们一起回去了。”白霜说。   “行。”我说。   真没想到,这么巧,他们俩居然能在路口遇上。   过了不到十分钟,两辆车子就停在了家门口的车位里,车门拉开,白霜与何连成对视一笑,然后说着闲话走了进来。   我隔着栅栏看着,都觉得两人挺般配的。可惜半途杀出我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了,搅了一个好姻缘。   不过,结婚这件事似乎只看缘份,我既然抓住了,就不会松手。何况现在又有小宽宽在我们跟前闹着笑着。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现在似乎没什么事情能把我们分开了。感情也从最初的轰轰烈烈变成了淡然相守,默契感越来越强。   何则林在客厅里等着我们,看到我们三人一起走进去,有点惊讶地问:“连成怎么也回来了?”   “路上遇到了,听她说了几句,觉得这事儿咱们都在场才好说。”何连成说着。   曹姨听到来客,马上出来泡了茶,洗了水果,然后又去看孩子们玩闹我,免得突然过来吵到大家的谈话。   我们分宾主坐下来以后,白霜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何叔叔,连成,乐怡。今天我来其实说的还是何萧的事,知道你们不爱听,但是我必须通知到。”白霜说。   一听是何萧,我们都竖起了耳朵。前几天于淼的交通事故发生的太突然,各路流言突起,说什么的都有,估计白家抗不住了。   “你爸爸让你来的?”何则林问。   “是的,本来我爸要自己来,知道某些事以后高血压犯了,正在医院里输液,所以家里的事就由我说了算。”白霜说。   她话里话外,都没说白家现在对何萧的态度,我们觉得有点奇怪。   白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咱们都是熟人了,我就有话走说了。”她说着看了看我们,重新清了一下嗓子说:“我们家现在不同意何萧与白露的婚事了,好多事情查清楚了,我妹妹那边的思想工作,我们自己解决。不管想不想得开,这件事也只能这样了。”   “为什么?”何则林问。   我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何萧人品的问题也好,故意有人做套也罢,总之结局就是现在白家对何萧已经完全失望了。   白家在帝都享有盛名,算是既要里子又要面子的家族。何萧没有与白露牵扯到一起以前,白家一点负面新闻也没有。   如今,却经常成为各小报的头条,区别太大了。   何萧的身份都足够那些无事生非的人造出许多新闻的,偏偏他又是个不安分的,事儿就更多了。   “因为他们两个的婚事,白家有一成半的股份移主了。”白霜说。   这一下何则林就什么都不问了,商人就是逐利的。再心疼儿女,也不会拿事业做赌注。   “现在于淼的事也出来了,据说那天晚上你在桥上撞到她时,她已经醉酒了,但车并不是她自己开上桥的。停车的那个地方是个死角,正好没有摄像头,但是桥头上的摄像头却拍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桥上应急车道走了下来。因为光线问题,再加上他刻意遮挡,看不清楚脸。”白霜叹了一口气说,“对这桩婚事,家里原本就不很满意,现在又闹出这么多的事儿,孩子也没了,没必要再维持现有的状况了。白露即使任性一辈子,我们白家也养得起,总比遇人不淑,委屈一辈子的好。”   白霜说话很少这么直接,这一次是我听到的最直接的语气。   我们三个人一直听着,白霜似乎也没想听到我们的回应,说完婚事取消以后,又直接说:“现在,生意上也受了影响。”她说着,把lv的小手袋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材料,直接递给了何则林说,“何叔叔,你看一下。现在多少人盯着我们两家,希望我们能够因为白露与何萧的事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何则林接过去,何连成探着脑袋,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两人才一起抬起头问:“消息可靠吗?”   “可靠,贾家与薛家已经联手了,我们再这样下去,只能被人分割开来,一小块一小块的吃完。”白霜神色有些疲惫,“我爸犯病是因为这个,最近这两个月,我们那边的生意受影响很大。”   白霜说的与我们自己查出来的不一样,我们查出来的是白家为了逼何家就范,同意这桩婚事,对何家下了手。   我们还一直在反击,在婚礼前夕算是堪堪守住何家的基本。   “原本,我们想把这桩婚事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两家不管是不是表面上,至少在外人看来要有面子的。所以最开始对你们的公司也动了一些手脚。就在我们收手以后,才发现你们开始反击。当时也以为你们是不同意,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又和你们斗了一场。这一场我们大概用掉了每年八成的利润,你们这边呢?”白霜这一次是抱着真心来谈判的,话说得特别直接。   “我们也差不多。”何连成说。   这个我知道,何连成在这里没说实话,何氏用了一年半的利润,才勉强维持住白家明里暗里的收购,可以说有点伤筋动骨了。   “总之,两边都没讨着好处。”白露没计较何连成话里有没有水分,直接又说,“现在,生意上、家族脸面上、还有舆论,处处受制,几乎没有一件顺的。甚至,于淼的事还牵扯出了故意杀人的问题,要是这件事有人诚心做实,再牵到我们两家,以后真的抬不起头了。”   我没白露想得那么多,于淼那天出事以后,我想的就是何萧终于得了报应,如果有人能证明是他把于淼的车子开上了立交桥,想杀人灭口最好。   白露到底是做生意出身,比我想得更远。   显然,何则林与何连成和她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他们两个也都皱起了眉。   何则林的手指在白露递过去的那张纸上点来点去。   “我爸让我登门的意思,就是和您谈谈,看能不能咱们联手,把这件事翻过去。当然,没那么简单,至少要牺牲一个人。如果想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赶走,至少牺牲一个。”白霜说。   我有点不太明白,她说的牺牲一个人是指的谁,他们想牺牲谁?这件事他们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   “这个人是谁?”我问。   白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是看向何则林问:“何叔叔,您觉得呢?借由这个人身上,挖出点价值,顺便把那些想当渔翁的人挤出去。然后从此就尘埃落定,再也没那些烦心事了。”   何则林似乎猜到了她说的那个人是谁,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128 也是活该   白霜没有着急追问何则林的答案,而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然后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茶。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安静地等着何家人的答复。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递了一个眼色过来,我一怔联系到何则林的表现,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马上想到了何萧。   十有八九,这一次需要牺牲的人就何萧了!   我不知道何则林这一次会如何决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决定不太容易下。凭什么你白家就全身而退,什么损失都没有,何家就要白白折进去一个人。   何萧再不济,也是何则林的亲生儿子。   何则林想了一会儿,抬头问:“两天,两天以后给你们答复,即使要合作,需要事先考虑的事情也很多。”   白霜微微露齿笑了笑:“谢谢何叔叔,我等您的答复。关于诚意,这两天我们家就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何则林点了点头,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我与何连成送白霜出门,看着她上了车,然后离开。何连成才松了一口气说:“不得不承认,我没和她在一起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为什么?我觉得白霜是一个人才,里里外外一把手,做事雷厉风行,有点男人作风,生意场上风声水起。”我有些不解。   白霜人品好、长相好,而且还超有能力,把那么大的一家集团打理得风生水起,井井有条,应该是男人心目中的不二人妻选择。   “我要找的是老婆,不是女总裁,和白霜在一起,就得接受她的霸道,我可真消受不起。”何连成说到这儿,低头在我额角上吻了一下说,“这个主意绝对不是她爸爸想的,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做出选择,我都自愧不如。就在刚才,我老爸这个老狐狸也一样败下阵来。”   我想到刚才的场景,忽然意识到白霜手段的高明。她不动声色的在一瞬间把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了何则林面前,然后自己愉快地走了,剩下的就是何则林如何纠结的问题。   “你觉得会同意吗?”我说着看了一眼屋子里面。   “应该会。”何连成说,“现在何萧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步,我也没办法。其实原来的事情,我最后和你商量过是准备放他一把,只要以后他不干涉我们的生活,也就不再追究了,谁成想他还有这些事儿!”   他说的“这些事”指的是和于淼之间的不清不楚。   我们心里都明白,何萧为了拿到家产,能做那么不择手段的事,应该不会在女人问题上犯错误,于淼或许是别人布的局,他既然已经拿定了白露这个免死金牌,一定不会节外生枝的。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有人布了一个更大的局,把他当成了棋子。   只不过,布这个大局的人没想到是,我们对何萧的宽容。   如果我们一味追究下去,何白两家翻脸是一定的,然后这局就完美了。中间的变故,就是我们两边在某些时候虽不情不愿,表面上却是和解了。   何萧却不知收敛,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这一次,这么认真的谈话,想要牺牲掉的人,就是何萧。   这个用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爬上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想要更多的人,终于走到了无法回头的这一步。   帝都的夏天漫长闷热到让人想脱一层皮,家里因为白霜的到访连续两天都被低气压控制,就连三个小宝儿都知道爷爷心情不好,玩闹的时候没往常那样放肆。   不过,时间在琢磨事情的时候,过得飞快,就像是故意逼你做决定一样。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在第二天的晚上,何则林把我和何连成叫进房间,很郑重地说:“与白家合作的事,我想过了。”   我们都看着他,等着预料中的答案。   “这一段时间连成也和我说过生意上的事,确实受到了各方面的冲击,那些你都查过是谁动的手了,对吧?”何则林问。   “嗯,医药公司被贾家摆了两次,一次是用两到三倍的高薪挖走科研人员,一次是借一次小的患者过敏事故,在媒体上造势,说我们的药和质检都有问题。”何连成说,“这还是小的,咱们才控制住的那两家上市公司,现在有几个小股东被人暗地里收卖,准备转让股权出去,也是贾家做的。薛家的手段可能更隐蔽,我还没查到。”   何则林点了点头:“白家给的资料也是这样,同时他们家也遇到类似的问题,不过到底他们堂兄弟多,盯得严一点。但是,她的那几个堂哥好像也有被收卖的,她没细说。”   这两天我都没见到何连成的影子,何则林也日日出去,唯独剩下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看似清闲起来。其实我自己知道,在中关村开发区的那几栋写字楼也出了问题,托管出去的物业公司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何连成知道这事以后,告诉我说别管了,他去解决。   既然他有把握,我就看好正在放假的孩子们,还有那家小的广告公司。   商业竞争当中,无所不用其极,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孩子,毕竟经济问题由何连成解决,我也不似当初那般要强了。   这些都说完,何则林点头道:“牺牲何萧,我同意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有些吃惊。   “这两天,我晚上细细想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有今天也算活该。”何则林看出我的惊讶,继续说,“他是我儿子没错,但总不能因为他一个,把大家都拖下去。这一次即使按照最差的预计,他也只是会被判个十年左右,我咨询过律师了。”   何则林说到这里,看出很疲惫,想了想说:“以后,等他出来了,你们能接济他一点,就接济他一点儿。我可能看不到那天了。我准备把集团的一成股权卖给连成,换成现金给他,留着他出来以后再东山再起。”   我听这话不太舒服。   一直以来,对于何家的财产分割,我从来没多说过一句话。那是因为我没有完全站在何连成这一边,而这一次,他恢复记忆以来。我们天天在一起,感情虽不如原来那样如涨潮一样猛烈,却是每天都在增长的,细水长流的把两个拧在了一起,另外,还有宽宽。   何则林这样替何萧算好一切退路,我觉得不舒服。我理解,也还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是觉得分配不均,而是觉得在他都已经挪空了公司三成资产以后,在他对亲哥哥和侄子下手以后,在他准备把何家逼上死路以后,还要这样不离不弃,为什么!   “爸,我听你的。”何连成想了一会儿,“只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他出来以后就不会犯以前的事,对吧?”   何则林点了点头说:“我想,这件事给他的教训很大,他应该知错而改吧。”   “这只是您的想像,您想的和事实一般都有差距,我不反对给他留下一成的钱。但是,这钱的使用总要有个条件!”何连成说。   在这种家庭会议中,我只有旁听权。因为我没为何家的资产做过什么,自己经营的公司所挣的钱也只是花在日常开支上,家里大事小情轮不到我拿钱。没付出,就不指手划脚,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何则林听了何连成的话,不说话了。   “爸,您想一下,我对他一直以来就挺宽容的,当年我妈还是为了救她落下了一身的病。即使在旧社会,您能合法的有三妻四妾,做为原配的我妈,所做的也已经够多了。现在不管是我们自愿的,还是他用手段拿到的,整个何氏被他掏空了三成,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不是我妈留下了那笔基金,半年前的何氏回天有术吗?”何连成看出何则林的犹豫与为难,用很无奈的语气提起了从前的事。   我对他的话,表示同意。   一个小三儿生的孩子,能拿到四成,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是在他做出这些事以后。   何则林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思考。房间里安静极了,钟表嗒嗒的走针声都能听到。   他差不多想了十几分钟,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行,你去拟一个使用这笔钱的办法吧,这一成的股权我委托给律师,然后在他进去的这些年,你用你自己的分红把这一成的股权买到自己的手里。”   “嗯,我知道怎么做。”何连成认真地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做到的。”   何则林摆了一下手说:“明天咱们去白家拜访,乐怡,你一早去商场买点东西,咱们就以探望白露为由头去一趟吧。”   “好的。”我应下来。   何萧是个坏人吗?我往外面走的时候想着,或许他只是个可怜人。难道一个孩子从小受到的刺激,能把性格扭曲到这种程度?   不管怎么样,想想都觉得害怕,对元元和童童,我以后要加倍的关注,不能让孩子觉察到来自这个社会的任何恶意。 第129 我想和乐怡单独谈   我们才到别墅门口,白霜和白临启就一起来到门口迎接。   白临启哈哈笑着说:“咱们有日子没见了,难得你来,快进来。”   何则林笑着应合,我们一起跟了进去。   何连成和我说过,自从取消了与白霜的婚约以后,两家的来往就少得很,仅限于生意上的点头之交。虽然,何连成与白霜的关系受影响不大,但是双方老人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慢慢生疏起来。   想想也能理解,特别是白家,女儿被别人解除婚约,确实有点颜面尽失的意思。   做生意的人,最初对脸面是不太看重的,只要能挣到钱,万事只图利;但是等到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变成比谁都更看重脸面的人。   白临启和何则林都是这种人。   当年,何则林闹婚外情和私生子的时候,生意做得还不算大,所以对别人议论并不在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才觉得这件事,真的是个儿事了。   白家是欧式装饰,客具装饰都以白色为主,而且房子挑高差不多有四到五米,和我们家的风格完全不同,显得格外亮堂。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坐,阿姨迅速地备上茶水和点心,然后悄没声息的退了下去。   白霜开口笑道:“何叔叔,今天早上我还和我爸爸说,姜还是老的辣,您做决断太神速了,这不到中午就见到您了。”   何则林脸面上一点情绪也没露出来,依然带着长者的得体的微笑,对白霜点了点头说:“这算什么,我们终究老了,将来的生意,还是要靠你们。”   白霜微微笑着:“您哪有老,您比我爸爸还要大三岁呢,瞧起来你可比他年轻好几年。”   白临启看到这里,带着会嗔怪的语气说:“瞧这丫头,让我惯坏了,都知道打趣她老爸了。”   何则林笑道:“女儿多好,贴心小棉袄,比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白霜这做生意的天赋,得你真传,有点青出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人都是这样,听到夸奖自己孩子的话,没有不高兴的。此刻,白临启的笑要比我们刚进来时柔和真实很多。   他叹了一口气才说:“这孩子,你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让你省心,什么时候让你费心。我这大女儿,从小不省心,假小子一样,这越大反而越省心的。那个小的呢,从小就比她姐姐乖巧听话,大了大了却越发不省心了。你看最近这些个事儿闹得,我见你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话题就这么自然地牵扯到了何萧与白露身上。   何则林也没躲避,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此事,他顺势接住话题说:“白露那丫头自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身体怎么样了?”   “前几天和我闹别扭,不吃不喝的,愁得我的啊,头发都白了。”白临启说着,一偏头给何则林看他鬓角的白发。   何则林笑了两声说:“可不都是为子女白了头嘛,我这早就白了。”   “白霜,去楼上找你妹妹下来一趟,给何叔叔问个好。”白临启看着白霜说。   “好的。”白霜站了起来。   我们来白家也有一会儿了,房子里除了两个阿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白霜站了起来。   “别让孩子来回跑了,现在应该好好卧床休息。”何则林开口,同时递给我一个眼色。   我站了起来马上说:“白叔叔,我跟白霜上去看看白露吧,您们先聊。”   白临启执意要让白露下来:“那怎么行,这件事露露也有错,何况这一次,我们和的要求也有点过分,应该下来给她何叔叔道个歉的。”   “这和孩子没关系。”何则林终于说出这句话,“让她好好养着吧,要怪也怪我那个不争气的次子。”   何则林在刘家的撮合宴上都没说出何萧是他次子,今天却说出这句话,不可谓无深意。   “霜霜,替你妹妹谢谢何叔叔。”白临启得了何则林的准话,马上对白霜说。   白霜忙不迭的夫自己的妹妹道谢,等到他们又重归正题,我才跟着白霜来到了楼上。   白露住在三层朝阳的房间,里面装饰得跟公主房一样,她穿着一套浅粉色的家居服坐在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正在弹琴,听到我们进来头也没回,直接问:“爸让你上来的?”   “露露,家里来客人了。”白霜提醒了一句,白露这才站了起来,回头看到是我,很惊讶地问:“是你?稀客,来和我爸密谋什么的吧。”   “露露,胡说什么呢!”白霜轻斥了一句。   白露咬了一下嘴唇,自己走到另一扇落地窗前的组合沙发上坐下来,对我们说:“请坐。”   我跟着白霜走过去,白霜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妹妹被我们惯坏了。”   白露听到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是很淡定地拿起一壶正温在酒精小炉上的花果茶,倒了三杯,自己一杯,分别推给我们一人一杯说:“林小姐真的是稀客。”   我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茶说:“谢谢,你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她说了一句,看到白霜脸色不虞,又补充了一句,“还好吧,反正现在孩子是没了,你们是不是都安心了。”   “露露。”白霜又叫了一句。   白露低头抿了一口茶说:“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霜朝我笑了笑说:“露露有点小任性。”   “林小姐,我想和你单独谈谈。”白露突然开口,说完以后看向她姐姐,“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还要好好活着,等着将来拿到我那份应得的家产,给我的男人东山再起用。”   白霜脸上确实有些挂不住了,低声说:“爸爸昨天和你谈过了,一些事情过去了,咱们别老想着行吗?放眼现在,多少好男人呢,为什么非要抓着一个不放?”   “姐姐,我真的想和林小姐单独谈谈。”她说完又看向我说,“差一点,我就能叫你大嫂了。”   我知道白露心里不舒服,可能确实有话要对我说,就拍了拍白霜说:“没事,和一直也没和白露聊过,今天难得有机会,我们先聊聊吧。”   白霜看着白露,没动地方。   “姐姐,你放心吧,我就是想找个能理解我的人,说说原来的事,等心里舒畅了,自然就好了。”白露劝着白霜。   “有事叫我,我去对面的书房。”白霜拍了拍白露的手,然后对我说。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白露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看着她情绪变化这么大,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等到眼泪都滴到桌面上时,我才想起来帮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别哭了,都过去了。”我说,“你现在哭对身体不好,孩子没了,养好身体还能再要一个。”   “那有那么简单,医生说了孩子的月份太大,这一次以后我再怀疑的机率可能是万分之几了。”白露擦了一下眼睛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对向你道个歉的。”   “不用,你什么都没错。”我说。   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白露确实没错,如果非要给她一个错误,那就是遇到何萧。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开始的,但是能让白露这样死心塌地的对他好,也是何萧的本事。或者,两人之间我们所不知道的经历和深情。   “我是想替何萧道歉,我真不知道他会对一个孩子做那种事。”白露说,“刚开始,你们说的时候我不相信,觉得一切都是你们为了排挤他所做的局,在我们家里,这样的事也不少。大家为了钱,为了股权,为了将来的继承权,斗得乌鸡眼一样。别人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喝玩乐,其实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参与。我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即使将来再怎么斗,也少不了我那一口饭。我平常没多大野心,在认识何萧以前,所有人都对我好。”她静静说着,脸上有一种很温和的光。   “后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在遇到何萧以前,大家对我那么友好呢?”她看向我,低声问,“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这是白家的家事,我真不知道。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利益都不会造成影响。”白露说,“所以他们对我好。后来,我认识了何萧,想帮他尽快拿到他应得的一切,就动用了我在集团的不多的话语权……”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自嘲一样看着我笑着问:“你怎么发生什么了吗?”   我虽然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肯定一点,她的这个举动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于是低声说:“是不是大家觉得你不再是那个安全无害的小姑娘了?”   “对。”她点了点头,“甚至,连我的亲姐姐也……”   “唉,都一样。”我打断了她话,她和白霜之间有什么过节,我并不想知道,索性不听。   白露是个聪明人,看到我打断了她,也笑了笑说,“算了,不说了,毕竟你们之间比和我要熟。”   “不是,只是这种事我也遇到过,你说不说都能猜得出来。”我说。   “何萧说得没错,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白露说,“这一次,你们是准备牺牲何萧的,对吧?”   我不知道白家对她有没有隐瞒,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笑了笑:“我姐姐把家里的计划和我说了,是为了让我死心。”   我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没有发言权。”   “我知道了,反正先替何萧道个歉吧,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其实,你如果了解到他自小都经历过什么,就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有原因的。”白露说。   “白露,我不知道你理不理解一个母亲的感受,如果是别人那样对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我不是不想原谅,而是涉及到孩子的问题,我没法原谅。   原谅,是很简单的一个词,要做到却不容易。   “我理解,所以才想道歉。”白露慢慢说着。   茶几上酒精小灯的蓝色火苗舔着玻璃壶的底部,上面的花果茶被煮出了浓郁的香气,好几种水果混在一起,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可是,我与白露所聊的话题,却有些酸有些苦有些涩。   “好吧,先不说孩子。”白露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又问,“当初,你才和何连成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来自各方的压力,你是怎么扛过来了?或者说,你是怎么坚持爱一个人的?” 第130 初步达成协议(为 易阳Vincent 打赏钻石加更)   白露的话让我觉得有点疑惑,这种话题一般都是闺蜜之间才聊的,我与她并没熟悉到这种程度。甚至在前一段时间,我们是对立的。但是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和她还是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   说实话,白露是一个很干净简单的女孩,看眼睛就能看出来。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水润润的就像会说话一样。   此刻,她正用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问:“我知道你们的开始也不顺利,怎么走这一步的?为什么我和何萧之间就没有这么顺利?”   我真没办法给她答案,每个人面对的情况不同。   “白露,我和你不一样,我当初喜欢何连成,是因为先看上了他的人品。”我直接说。   白露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我相信最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一定知道,并且相信何萧都做过什么。我这样直接的说,她应该也能接受,只是心里会不舒服而已。   “何连成确实也很多坏毛病,但是那些都无伤大雅。耍手段,玩心机,谁都会有。但是有人做得有底线,有人做得没节操。我远的不说,就只说说最近的。”我顿了一下,喝了口水,“何萧做过的事,不知道你真正了解多少。但接下来我说的,都是有证据的事实。他在何连成失忆的这两年多里,从集团转移走了三成的股份,换成现金不知道做什么用了;他在宽宽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在奶粉里做手脚;还有,和楚毅一起绑架宽宽,一个是为了用宽宽的性命证明我没有监护孩子的能力,得到另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一个是为了得到何家所有的家产;还有,我们结婚的当天,他对我们下手,我们一家子一辈子的幸福,差一点就在那天终结了。”   我越说越气,声音也高起来。但是我说得,只是一部分,何萧做的事,有很大一部分我现在还不知道。   白露听得脸色惨白,我也不想再说下去,于是停了下来,平复了心情继续说:“选人,除了选他对你好不好,还要选人品。如果他除了对你,别无是处,你为什么要选他,和他一起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吗?”   白露半天没说话,房间里安静极了。   “对了,看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挺放心的。你姐姐那天到我家说,你可能会瘫痪,还好没事。人最重要的是身体,你将来慢慢就懂这句话了。”我换了个话题。   白露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迷茫,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整个人像是失魂一样说:“我倒是希望,我那么跳下去,死了干净。”   “你真的还小,好多事看不开,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我看了看时间,在白露房间已经待了半个多小时,我该下去了。   “一个曾经做过妈妈的人,还会小吗?”她眼睛看向我,缓声问。   我一下被问住,失去孩子的感觉我不知道,但是宽宽被绑架时,我那种心情现在想来都觉得疼。   “你多保重身体,其它的让时间来决定。”我拍了拍她的肩站起来。安慰的话,此刻也没办法多说。我对她没意见,对她所爱的男人意见大极了。   关于何萧,我不想讨论过多。因为只要提及他,我就会不淡定,甚至会感情失控。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现在不会想不开的。不管你们都怎么看他,我都会站在他的这一边。”白露也站了起来。   “你不介意他曾经做过的事?”我问她,同时心里却在暗想:于淼的事,你真的也不介意吗?   “我介意,但是却舍不得他,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所以我能原谅他。”白露说。   “那遇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由衷地说。   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说是每一对你看着不般配的情侣都有着你不知道的经历和深情,他们的匹配不是外在条件上的。   或许,我也应该这样看何萧与白露。   何萧老谋深算,奸险阴诡;白露单纯干净,心思简单;何萧是一个私生子;白露是自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从表面看,真的很不般配。但他们就是在一起了,还怎么都拆不开。   这样,也许是绝配。   我走出房间时,对面的门开着,房间里的白霜一下就看到了我,忙站了起来。担心地看着我身后的白露问:“露露,你怎么样?”   “我没事,挺好的。”白露恢复了刚才的冷漠。   白霜看向我,我轻轻摇了摇头。她没再多说什么,让白露好好休息,然后带着我下了楼。   到了二楼拐角处,她突然提议说:“我们二楼有个小露台,连着我的小客厅,咱们去坐一会儿?”   “好啊,估计白叔叔他们也还没说完呢。”我微笑应着。   白霜住的是别墅里的一个小套房,有独立的客厅,小吧台,还有露台卫生间,衣帽间等等。   她的风格与白露完全不同,屋子里简约大方,没有多余的家具,一应用具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摆着。   小露台连成客厅,因为帝都天气的原因,露台做成了玻璃屋顶,里面摆着几盆恰到好处的多肉植物,萌萌的超级可爱。   玻璃茶几放在靠边的位置,两个精致的小藤椅。   “我这里只能喝纯净水了。”白霜笑着从小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我说,“刚才你们聊得好吗?“   “还可以,她对何萧真是用情挺深的。”我说。   白霜马上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苦笑一声:“我和她年龄相差六岁,她出生时家里的生意已经好起来,所有的一切我爸妈都给她用最好的,慢慢就养成了现在的性格。也许我爸说得对,他们性格里刚强的部分全被我继承了,剩下的温柔可人都给了我妹妹。”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我笑着宽慰。   “我们都把她惯得太任性了,所以责任也在我们。只要她别再继续胡闹,以后慢慢就好了。”白霜说完,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喜欢多肉?”   “喜欢,没时间弄,看着都怪可爱的。”我指着她花架上一盆小肉肉问,“据说特好养,没尝试过。不过,我有个朋友开了这么一家主题花店,我有空就去坐坐。”   “哦,是不是西门外的跳动的阳光?”白霜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   “我经常去逛的,好像是你朋友史兰开的店?”她问。   “嗯。”我应了一声。   “挺有想法的一家店。”白霜称赞着。   她是何连成的前未婚妻,我是现任的,坐在一起能这么平淡的说话,也是不易。   “何萧的事,何叔叔就这样决定了?”白霜突然问。   我一怔,点了点头:“是的。”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说:“我觉得何连成和你在一起以后,性格收敛了很多。原来遇到何萧,他都是连瞧都不正眼瞧的。现在,居然能这么宽容。”   “和我关系不大,可能是时间教会了他一些东西吧。还有就是,男人做了爸爸,性格可能会柔和一点儿。”我说。   白霜话里话外,都在问何则林与何连成有什么计划,我假装听不懂都糊弄了过去,她问了几句就不再问了。   又在她的房间坐了一会儿,我们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走下楼。   才到大客厅,就听到白临启说:“我看你们家宽宽就挺可爱的,要不我认个干孙子,就怕你不舍得。”   何则林哈哈笑着说:“淘得厉害着呢,你两三天就烦了。”   “爸。”白霜叫了一声,白临启回头看了看我们问:“露露呢?”   “她还在休息,看着精神好多了。”白霜说。   “这孩子,知道家里有客也不下来,真是让我惯坏了。”白临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孩子身体重要,咱们都是熟人。”何则林笑道。   看着这场里的情形,重要的事情应该都谈完了,我和白霜可能是被这两只老狐狸刻意支开的。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宽宽的话题,然后我们告辞。   出了白家,何连成脸上就笑不出来了。   何则林还好,神情淡淡的。   一路无话,我们到了家,何则林神色有些疲倦,就先去休息了。何连成这才对我说:“白临启的如意算盘把老爸惹怒了,不过最后勉强达成了共识。”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生意的利润怎么分成的问题。白露到底怎么样?”他问。   “还好,身体上没什么大碍,精神不太好。”我想着白露,“她对何萧真是一门儿心思的好,不知道何萧是哪一辈子烧了高香。”   说起白露,我们两个都没话说。   这个女孩子为了何萧付出的不可谓不多,但是最后还是这样一个结局。我只想说的是,还好她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家,要不然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收场。如果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真的一门心思爱上了何萧,又执意生下孩子,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聊到这里,就不由想起了于淼。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势利一点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我想这几天,如果有时间去看看于淼,听说她还在医院住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何连成说。   “行吧,毕竟是我撞了她的车,也算是个理由。”我满口应了下来。   现在于淼是事情的关键,从与白家沟通的情况来看,于淼并不是白家收买的人,那她现在的话很重要,能帮我们找到还有谁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件事。但是我不指望着她能对我说实话,毕竟一直以来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从一开始她和何萧合作,来算计何连成,我就对她成见颇深。这种成见,一时半会改变不了。 第131 沈末的突然到访   我到医院的时候,发现病房门口和那天一样,有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察。他认出我是那天追尾事故的当事人,倒没多阻拦,直接放我进去。   于淼正在房间里散步,看到我很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我这边已经通知了车辆的保险公司,他们正在走理赔流程,你那辆车的定损出来了吗?”我问。   “哦,这件事不着急,不过撞了个车灯,没多少钱的。”于淼接过我手里的水果,拉了一把椅子让我坐下,“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方慕晨没来看你?”我问。   于淼是全家移民,父母不在这边也属正常,只是方慕晨做为她的闺蜜,要是没来就有点过分了。   “她来过。”于淼简单地说,“你应该也知道,她刻意接近了沈末,然后爱上了沈末,现在一切要结束了,她后悔了。”   “我知道,但这世上没后悔药。”我说。   于淼没说话,递给我了一杯水才说:“是的,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任。想想,我也是因为贪心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过,以后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了。”   “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我没直接问那天她醉酒的事,而是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体上。   警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出事故经过说明时,只说我们是追尾事故,并没有写于淼酒驾的事,所以我还是全责。   但是,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追尾事故。   “身体没问题了,现在警方正在查其它的证据,只要能找到那天晚上的……”她说到这里笑了笑,“没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她可能是在案子结案以前,不能说太多,说了几句让她多保重身体的话就准备走。   在我走到门口时,她却突然叫住我说:“林姐,对不起。”   “你自己多保重就行了,女人一辈子没几年的时间可供挥霍的,趁早收手吧。”我没回头,说完就拉门出去。   我过来看望于淼,只是撞撞运气,有警察在,她一定不敢乱说。不过也没算白来,至少我知道这案子已经立案了,接下来就要看警方如何调查,各方如何配合了。   我相信有心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比如说白家。   这一次,不管于淼背后的人是谁,她是被谁刻意放到桥上的,至少有一个人逃不开,那就是何萧。   从医院出来时间还早,我直接去了公司。   最近忙这些事,我已经连续两天没去公司。郭明明公司的广告项目正在前期准备阶段,虽然电话里与郑海涛沟通良好,但是某些事我还要亲自去看一看才放心。   我才到公司拿到坐下,郑海涛就送来了堆需要处理的文件,同时连续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三封邮件,都是重要事件经过整理以后总结出来的急需处理的问题。   我打开邮箱,第一封还没回复完,就听到有人在敲公司的玻璃大门。   在公司,我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但却是面对着大门,一抬头就看到沈末那个妖孽正在敲门。   办公室的女员工看到他,惊艳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向我招了一下手。坐得最近的郑海涛过去拉开了门,把他请了进来。   他进来向郑海涛道谢,直接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坐下来说:“看样子我来得比较巧,竟然遇到你了。”   “找我有事?”我示意郑海涛他们继续工作,低声问沈末。   “有事。”他点了点头,“你这办公环境。”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想了想才说:“还真是够简约。”   “说人话。”我从旁边抽出一瓶水放在他面前问,“关于什么的事儿?要不然我请你下去喝咖啡。我们这楼下的茶估计入不了你的法眼。”   “你先忙完,我不着急,今天就是出来溜哒一下,顺道看你的。”他说着拧开瓶子喝了一口,然后四下打量着办公室的布置。   我见他难得的善解人意,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低头忙了起来。   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对面的沈末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沈末把椅子转了个方向,看着斜对角的整个职场,距离我最近的一个位置空着,工位的隔板上贴着一个人的工牌,上面的名字是——方慕晨。   “海涛。”我轻咳了一声,提醒沈末。   他迅速把目光转到了别处,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郑海涛站了起来,问:“林姐,什么事儿?”   “这些我都处理好了,在邮件里给你回复了,你看一下,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我这边有点事,马上出去一趟。”我说。   “好的。”郑海涛走了过来,抱走我桌子上的东西回到工位。   我对沈末说:“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沈末站起来跟我走出办公室,到了电梯口忽然有点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我们的人生这么小,圈子这么窄。其实在一开始,我就应该多个心眼儿的。可是……”   “你老男人聊发少年狂一次,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说。   沈末呵呵一笑,在我肩膀上捶了一下:“我狂什么了?差点把自己和身边的朋友一起扯进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到了咖啡厅坐下来,他拿着单子看了一会儿点了最贵的一壶蓝山,然后把单子推给我说:“咖啡我是外行,不过应该和茶一样,贵就有贵的道理。”   我被他的可爱逗笑了,看了一眼单子问:“要不要来些甜点,现在正好是下午茶时间,而且这个时间段的点心打折。”   沈末本来笑意满满的,听到我说的“打折”两个字,脸上的笑马上消失了,一脸委屈地说:“几年才让你请一次客而已,还挑打折的时间来。”   我知道他也是故意玩笑,于是成心气他说:“是啊,怎么?不乐意喝呀?你都不知道我平常最多喝的就是普通的拿铁,这种贵得要死的,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在胡贫乱侃当中,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一边说要好好吃我一顿,一边点了满桌子的点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深色玻璃挡住了大部分紫外线,屋外炙热的阳光只在桌子上投出植物可爱的影子,让人觉得一切安静又美好。   “方慕晨在以前,是不是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他问。   “是的,当时她对何连成新身份程新很迷恋,恨不得跟追星的小姑娘一样把他所有的照片都剪下来做成剪贴本。”我说。   沈末笑了笑,眼神飘到窗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划来划去。   服务生把咖啡壶和小炉都放在桌子上,并且上了两只玻璃杯,低声说:“两位请慢用。”   小小的火苗舔着咖啡壶,一会儿功夫咖啡的香味儿就从壶嘴里溢了出来。   沈末闻到香味回过头,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方慕晨不管怎么说,都与我有过一段,我刚才决定了,放她一马,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你觉得呢?”   “她自己做了这件事,你要怎么放她一马?”我反问。   沈末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不轻易动心,动心了以后就千宝贝万宝贝。如今,即使知道方慕晨骗过他,他还是觉得应该维护她。   “我想好了,只要你别说就行。”沈末目光坚定地望着我。   “你准备和她复合?”我叹了一口气问。   “没有。”他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这样做了,有人领你的情吗?”我又问。   “我不介意这些,只是为了感谢她和我在一起时,曾经给过我的美好。再说,在这件事情当中,她一直都是被人利用的角色,自己也没什么主见。”沈末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和我意见相左,而且相当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转头不去看他,心里有点恨恨的,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心里这股邪火才消了。我平静地问:“你准备怎么做?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这才是我与他沟通的节奏,他看我不气了,亲自给我倒了一杯咖啡说:“我刚才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   “好了,我同意你的想法。毕竟我对楚毅,曾经也下不了这样的狠心。”我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互换一个立场差不多能理解个八九分。   “谢谢理解。”沈末笑了起来,满眼都是轻松。   我看着他的表情在想,如果他今天没去我的公司,没看到方慕晨的工位,是不是做的决定是另外一个?   不过,这话没办法问出口,太八卦了。   “这件事我不想让你和何连成夹在中间为难,所以透露了一些消息给白家,下一步主要行动的人是白家。这样将来何萧万一出来了,最恨的应该是白家,你与何连成相对安全一些。何萧这个人睚眦必报,他只要有出来的一天,谁也别想好过。”沈末说着抿了一口咖啡,完全是喝茶的姿态。不过他长得好看,又有气质,不管怎么做,都让我觉得动作优美,没什么突兀之处。   “哪些消息?”我问。   “警方现在一定在查于淼是在什么地方喝的酒,和她一起喝酒的都有些什么人,最后谁去了停车场送她。”沈末说着想着,“最坏的打算是某人替她找了一个代驾,代驾却半途把她扔到了立交桥上。这是最坏的,因为代驾不会办这种傻事,公司安排他们出来工作时,会记清哪一个人代驾的是哪一辆车。”   他慢慢分析,我心里一些只有模糊影子的猜测也慢慢清晰起来。   最近我与何连成也说起过这件事,但是讨论了两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们说得更多的是贾家与薛家的行动。   “所以,这个可能性可以否定,没有人会在记录清楚的时候做傻事。”沈末看着眼前咖啡的热气,完全陷了进去,“那现在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第一和她一起喝酒的人送她回的家,第二,中途冒出来的人去停车场接的她。”   “警方控制了她这么多天,如果是她认识的人,早就问出来了。”我想到这一点,马上说出来。   “现在我推测的,最有可能的是她在喝酒的地方就神智不清了。所以警方一直没放她出院的原因是在排查当时和她一起喝酒的人都有谁,每个人当天都做了什么事。”沈末说。   我也突然想到这一点:“方慕晨那天晚会不会去了?”   沈末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低声骂了一句:“她不会那么傻吧,都这样了还敢和于淼走得这么近?” 第132 沈秋出手   “我刚才从于淼治疗的医院回来,于淼说方慕晨去看望过她,就在几天前。”我看着沈末说。   “笨!”他低声骂了一句,“她看着长得聪明,怎么这么没脑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你刻意要把她往外拉,也不一定拉得出来。”我看着沈末,“你准备打电话嘱咐她吗?如果你这样做了,她会觉得你对她还有感觉,以后你想落个清净都不容易。还有,你现在对于方慕晨是不是干净的,能确定吗?”   我不是太过世故,而是不愿意沈末为一个算计过自己的女人再做任何牺牲。   “是啊,你说得对。我们只能推进事件的进展速度,或者把主要责任往一个人身上推,但是没办法把原本就深陷其中的人拉出来。”他无力地说着,身体往沙发里一靠,紧紧捏着眉心。   “下一步,你计划怎么办?”我问他。   他紧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桌子上一切都是静止的,唯独太阳照进来的光影在一寸一寸的挪移着,咖啡壶里的咖啡轻响着。   “我想约她再谈谈。”沈末说。   “你能记得你在西山茶舍时,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是成年人,完全可以自主的控制自己的感情,你自制力一向不错的。为什么这一次就这么难做决断?”我有点气急败坏。   我一直就是这样护短的人,我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不许别人欺负,说句重话也不行。   方慕晨已经这样对对沈末了,沈末却还想让她更好一点,生怕她陷入泥潭,我怎么看都不顺眼。   人在某些时候,就是这种动物矛盾的动物,对自己人和对外人是两套标准,自私又自利。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都能做到,你好好回去准备你孩子上学的东西吧,好像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吧。”沈末重新睁开眼睛时,嘴角噙着笑,又是一副妖孽到无所畏惧的样子。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某些事一旦他自己做了决定,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劝道:“别把自己牵扯进去,这件事如果不是跟何连成有关,和我,和宽宽有关系,我早有多远躲多远了。”   说完,我喝了一大口咖啡压住心口的怒气,才能直视他的目光。   “我知道,但有些事我们躲不开。”沈末轻轻说,“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缘份。”   说完以后,他没再继续说话。我低头想着他说的话,他几句话就明了我所遇到的情况,甚至中间会有哪些可能性,我脑子里清明了许多。此时,也知道自己下一步,重点要关注哪些事了,对他很是感激。不过这种感激,没必要说出来,一说就显得见外。   沈末来找我其实就是闲聊,帮我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如今见我没什么要说的,站起来说:“好吧,你既然说要请客,你卖单,我先走一步,还有事儿。”   “再见。”我对他说。   他微一点头离开了咖啡厅,从靠窗的桌子走到咖啡厅的茶色玻璃大门,这几步路走得气宇轩昂,惹得一干子在喝咖啡的小姑娘们纷纷侧目。   我心里摇了摇头,就这样往人群里一放,就是别人目光焦点的人,怎么会吊到方幕晨那棵树上了呢?!   不过,话说回不。沈末对我还是相当的宽容的,我找沈秋的事他自从知道以后,只字未提。刚才我本来是准备说的,但是看到他提及方慕晨时的样子,没敢多说咽了下去。   我没想到的是,沈末前脚走,沈秋的电话后脚就回来了。这兄弟两个跟有默契一样。   “你好,林乐怡,我是沈秋。”他的开场非常直接。   我只好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问:“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感兴趣。”沈秋开门见山。   沈秋对我一向没好感,能主动和我说的事,我觉得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问:“什么事?如果是猜测的事或者不真实的,就不必说了。”   “我知道那天晚上把于淼送上立交桥的人是谁,而且我这边有目击证人,我可以让她出面做证,也可以让她装作不知情。”沈秋说。   我一听他的话,马上坐直了身体,脑袋一时间就像被电击一样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于淼,什么于淼?”   “那天你追尾的那辆车的女车主。”沈秋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想和你见面聊。”我说。某些事真的有这么巧,沈秋会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可是听语气他并不是在骗我,因为知道这件事过程的就没几个。我在路上追了个尾,还没严重到需要上报纸的程度。   “好,我去找你?还是你过来找我?”沈秋在电话那头问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过去找你。”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临出咖啡厅前,我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向他通报了一下我的行踪,简单说了两句关于沈秋电话的内容,他那边也火急火燎地说:“我和你一起过去,等着我。”   “你过来,或许他就不肯说了,等一下你在附近接我就行。”我说。   之所以把我的行踪告诉何连成,是因为我觉得最近发生的怪事急事太多,怕万一路上再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我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极小,我还是想防患于未然,免得将来万一有事,何连成再被人利用。   我在楼下等出租的时候,忽然就有点羡慕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了,那样活着多踏实省心。   一路顺利的来到沈秋私房菜,我直接上楼去找他。   他似乎正在算餐馆的帐务,听到楼梯声响才抬起头,正好就看到我从楼梯上冒出头来。   “来得好快。”他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还有,你想用这个换什么?”我走过去,站在他对面问。   “现在我才发现你还是有优点的,除了一张脸以外,还有其它可取之处。”沈秋往后拉了一下椅子,自己站了起来说,“走,到那边坐吧。”   我见他不慌不忙,知道他不会马上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只得耐着性子跟他来到一边的沙发上。   他今天好像也没心情泡茶,倒了两杯白开水,递给我一杯,自己端着一杯喝了一口:“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你把我哥哥劝回来,帮忙整顿沈家所有流落在外的资产。”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会做证,告诉你目击证人是谁,告诉你她都看到了什么,甚至让她出面做证,有利于你们的证据。”沈秋说。   “我和沈末只是朋友关系,他未必肯听我的话。还有,做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没直接拒绝,也没答应,而是想问清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提的条件,对我来说很诱人,但是要求我做的事也不容易。沈末对家里恨得足够深,不会轻易回来的。   “你劝他,他肯定会听。”沈秋很笃定。   “也未必,如果我劝了并没有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你还会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吗?”我问。   “不会。”沈秋摇了摇头,“你也是生意人,应该知道条件和利益对等原则。”   我一阵语结,沈秋和我并无交情,他与我谈交易最合适不过。没多久之前,我还过来找他,让他帮忙调查方慕晨。   那一次,可能是涉及到他自己的亲哥哥,所以他并没对我提条件。   “那这宗交易我未必会答应,我要这么做风险很大,有可能因此得罪了沈末,并与之绝交。而我即使失去了沈末这个朋友,也不能得到你所谓的有价值的消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败就败到彻底,我不会这么选的。”我说。   沈秋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毫不在意我的拒绝,而是淡淡地说:“是吧,我觉得这件事做不好,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坏处还特别多。”   坏处我自己都说过了,他又重申“坏处还特别多”是什么意思?我听了他的话,一时没想明白。   他不动声色,静静喝水然后看着外面。   我近距离观察沈秋,忽然间才发现他与沈末之间有着不少相似之处,他的五官明显是阳刚许多的沈末,而沈末是温和纤弱的沈秋。   就在这个时候,目击证人这四个字突然闯进我的脑海,我心里一动,抬头问他:“你是不是想让我陷入两难,如果不照你说的做,并且做成功,你有办法让这件事在你的掌握之下变得任何人都控制不住发展方向?”   “聪明。”他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牵扯的人很多,你要是真的让它按照你的思路去向不利于我们的这一方面发展,你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我说的也是实话,想听沈秋对此如何应对。   我一直骂沈末是老狐狸,不成想一向看着敦厚老实的沈秋更是老狐狸。他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卡住别人的喉咙。   如果他真的能控制目击证人,那我们一切的计划都处在不可控的范围内了。   “我没想全身而退,本来准备正大光明请哥哥回来主持大局,整顿一下家族的资产,他若不肯回来,我就只能求助于别人。你别忘记了,还有一股不小的势力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如果他们知道目击证人在我这里,会不会答应我的某些条件?”沈秋问。   我气得不行,一句话正说反说都是他,而且不管他怎么说,他都是中间得利的那一方。   我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想着他的话。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如果他愿意和贾家合作,那就等于把我们陷入死局。   “我还是个有底线的人,我想坚持把真相还原。不过如果还原真相对我没有一点好处的话,我不会做的。”沈秋说到这里,神色第一次沉重起来,“我不能让家族的产业败在我手上,所以我只能借助外力。对不起,如果你要恨,只能恨你遇到的时机不对。若是早几年前,这种事我我绝对不会多管,目击证人和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会假装听不见,而不会像现在一样,加以利用。”   沈秋说这席话的时候看着我,目光真挚,我在这一刻差点被他打动。   我一边在心里权衡着自己说服沈末的可能性是多少,一边猜测着沈秋嘴里的目击证人是谁。 第133 烂醉如泥   过了好一会儿,沈秋问我:“你想好了吗?”   “这件事我需要时考虑一下。”我说,“我也要权衡一下对我来说,怎么做才最好。”   我的回答在沈秋的意料之中,他想了一下说:“我的时间也不多,给你两天,最多三天。”   我知道,做生意讲究抢尽先机,他肯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已经算不是错的。于是点头道:“好的,我尽快给你答复。”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什么是需要再格外重申的,我准备告辞。   就在我站起身子准备走的时候,沈秋突然从身后叫住我问:“我哥最近怎么样?“   我知道他也担心沈末,于是笑了笑说:“他还行能吃能睡,可能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他未必会接我的电话。”沈秋说。   “你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我觉得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样。毕竟,当年的事你并没有直接的责任。”我说。   沈末离家很久了,如果有一个亲人真正关心,他恢复得应该快一些。   “我希望你下一次过来,或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沈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   “我也希望如此。”我笑了笑。   沈秋对沈末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愧疚心理,所以我直觉判断他不会害沈末。只不过现在他搞定的事情,交给沈末真的合适吗?他们认为把家族的事业交给沈末是真的对他好吗?   我真不的知道沈末那么决然的从家里出来,又怎么会肯回去接手这个烂摊子。我一走出沈秋私房菜就看到了何连成的车子停在马路对面,他摇下窗子坐在驾驶座上等着我。   “怎么不关上窗,这么热?”我看了一下四周,这条街树太少,他停的位置又没树荫,此刻车子里热得不行。   “没事,担心你,就直接过来了。”何连成抱了我一下,拉开车门让我上车问,“谈得怎么样?”   “他是有条件的,让沈末回来帮忙。”我说。   “那你答应了?”何连成试探着问。   “还没,和他争取了三天时间,我现在就得去找沈末谈。听沈秋的意思,他真的是有目击证人。”我说到这里往后一靠身子,叹了一口气问,“你说咱们两个在一起,怎么遇到的没一件容易的事。这是老天成心考验呢,还是咱们原本就不合适,逆天在一起遭报应了?”   “不准胡说。”何连成听了我的话,脸色都变了。   他俯身过来,一张脸放大在我面前,在我嘴上重重亲了一口才说:“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好事多磨,前期磨难多了,以后就顺风顺水了。看看咱们宽宽多懂事,就知道咱俩多配了。”   “好。”我笑着推开他,“你开车,我给沈末打电话,这件事总不能不和他商量就把他给卖了,不合适。”   “嗯。”何连成应了一句,拨转方向盘,我们上了主路。   沈末对于我这么快再次找他很是不解,问:“怎么了?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不是,刚才你弟弟找你了。”我直言。   “切,我哪儿来的弟弟?”他语气不好。   我想了想说:“刚才他来找我,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找你。沈秋说他手里有那天晚上的目击证人,他能证明是谁把于淼的车开上了立交桥。”   “靠!”一向很文明的沈末爆了粗口。   “我想见面和你聊,还有何连成也想见你。”我说。   沈末在那边想了一会儿说:“我现在确实走不开,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找我。咱们找个地方再细聊吧,我隐约觉得你好像是那种为了自家男人,能把我卖了的人。”   “你猜对了,晚上去你的无名居?”我问。   “不,天天吃我的,换个地方你们买单。”沈末就像被踩着尾巴一样马上反驳。   “好吧,我们定好了通知你。”我无奈地笑。   他只要还能开玩笑,就说明心情还错。虽然,有时候沈末故意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失落,但是他说过只要他还能笑得出来,就没大事。   挂了电话,我和何连成有点傻眼儿了。   沈末这种挑剔的祖宗,我们真不知道去哪儿请他吃饭。我和何连成胃口都算挑的了,但是对无名居的菜一向满意。   “去哪儿?你有想法了?”何连成问。   我也有点犯愁,今天要谈的内容很重要,环境和菜品味道都不能差,沈末要是吃不好,或者所处的环境不好,先就有了三分气性,再想谈事儿也就真的难了。   想了半天,我说:“我问问史兰,那是个吃货。”   为了请沈末吃一顿舒心的饭,我们两个费了点心思,最后订了一家位置在东单胡同里的港式私房菜,多少换一下胃口。   沈末大概晚了半个小时才到,他又换了一套衣服,浅蓝色的,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进来以后,他打量了一下包间的装饰,坐下来勉为其难地说:“还算可以,你俩还真用心。”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把菜牌推给他。   沈末和我之间不需要客套的虚话,他直接点了菜坐直了身体,看着我和何连成,很直接地问:“说吧,沈秋是不是有条件?”   我也没想拐弯抹角套他进去,就凭我这智商也没套他的水平。我抬手给他倒了白水,递过去说:“让你猜对了,沈秋找我确实是以你为条件的。”   “下午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原来是真的。”沈末笑了笑。   我直接把与沈秋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他眉头皱得极紧,过了好久缓绥展开,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说:“我原来的目标与何萧一致,看着沈家一点一点败落,那种感觉特别好。今天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我觉得父母把家族的命运放在自己的孩子之上,本来就是一种病。”   我一听他的话,心凉了半截。   何连成开口问:“你觉得你特理解何萧的做法,想着办法把伤害过自己的人弄得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处?”   沈末想了想:“最初,是这样的想法。”   “现在呢?”我问。   “现在,没那么强烈的愿望了。”沈末说。   我苦笑起来,看来今天这顿饭是白请了,我觉得沈末是绝对不会答应沈秋的条件了。那个什么目击证人能说出什么话,真的不好说了。   现在这个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拿到了这个证据,加以利用,我们就完全被动了。   现在我寄希望于于淼能够有点良知,对警察实话实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这边的人并没有要害于淼的心思,她应该不会刻意陷害我们吧?但是,这一切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   菜上来了,沈末拿起筷子主人一样招呼我们说:“来来,吃饭,我还真饿了”   我们对视一眼,觉得此时都不要再提那件事的好。沈末这个人向来不听劝,他只会根据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去判断,与别人劝说什么没关系。   饭后,沈末很悠闲地喝着果汁问我:“是不是有点失望,觉得这顿饭投资失败了?”   “我那有那么势利,这件事决定权本来就在你手上,我也只是问问。其实在这当中,你是最无辜的,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拉你进来。说得难听一点儿,你初恋失败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我关系近,也没人利用你,对吧。”我慢慢说着。   谁知这句大实话,反而惹怒了沈末。他一下就翻脸了,甚至不顾忌何连成还在我身边坐着呢,直接骂道:“林乐怡,你就是个白眼狼,原来何连成不要你的时候,是谁陪你走过那一段最艰难的时间?”   我被他骂懵了,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只是觉得我连累了你。”   “我怕你连累吗?”沈末又问。   “不是怕不怕,我说的是事实……”   “乐怡,你少说几句。”何连成打断了我的话,站起来拍了拍沈末的肩膀说,“乐怡她这种性子特别不讨人喜欢,我知道你对她帮助有多大,不用和她计较。”   沈末似乎把何连成这几句话听进去了,坐回到椅子上去。   何连成看了一眼我,回头又对沈末说:“咱们出去换个地方继续喝点,让她先回去吧,我觉得有些话当着她不太好讲。”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讲的。但是出乎我意料,沈末一向看何连成不顺眼,今天不知怎么中了邪,居然同意了何连成的提议,叹了一口气说:“换个地方,我确实有三年没喝酒了。”   何连成回头对我说:“你先开车回去,我们出去喝点儿,不用担心。”   两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约好一起去喝酒,居然还没给我反驳的机会。   我有点气呼呼地开车回家,停好车以后才忽然想到,今天的沈末表现很不正常。他在咖啡厅与我分开以后,去干什么了?今天的他,给我的感觉特别拧巴。   到家以后,我给何连成打了个电话,响到盲音他还是有没接,我有点担心。正在乱思乱想,他的电话回了过来,我忙接通。   “乐怡,我晚点回去,沈末今天喝多了,我得多陪他一会儿。”何连成说。   我听他声音不像喝高的样子,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儿:“你少喝点儿,看着他点儿,别让他喝太多了。”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事,只不过男人某些时候确实需要多喝点酒发泄一下。你说沈末跟禁欲系的苦修者一样,他再不找个发泄渠道,我真怕他有什么瘾疾。”何连成半开玩笑道。   “行了,不多说,送他回去后,马上回来。”我说。   我回来得有点晚,孩子们都睡了,曹姨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告诉我何则林也休息了,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摆了摆手,问了一下孩子们白天的表现,嘱咐曹姨也早点休息,然后自己跑到客厅,拧开了落地灯,一边看书一边等何连成。   夜里一点半,大门口有车灯在闪,我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何连成架着一个人走进院子。他一只手扶着身边的那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钥匙。   我忙站起来跑出去给他开门,他看到我问:“这么晚还不睡?”   “等你呢。”我这时看清,他扶着的人是沈末问道,“你没送他回去?”   “他一个男人独居,回去也得醉死。你上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我晚上看着他,你别管了。”何连成说。   我小跑着上楼去收拾客房,才弄干净,何连成就把沈末扶了上来。   他一进卫生间就趴在马桶上哇哇的吐了起来,何连成很无奈地站在一旁说:“你去休息吧,没想到我头一次照顾人,竟然会是个男人。”   “行啦,你快去休息,我来照顾他吧。”我说。   “不行。”何连成把我推出房间,“你去睡,我把这儿收拾好了,就回去,要是他醉得厉害,我就在这房间沙发对付一晚上,没事儿的。”   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浴室里咣当一声巨响,两个人一起跑过去,沈末摔在了地上,撞倒了一旁的置物架。   “出去吧,他这样太味儿,你受不了。”何连成把我推到一边,自己挽起袖子,一脸嫌弃地开始冲马桶,收拾地面,然后把沈末从地上翻进浴缸里,放热水。   “我来吧。”我说完要伸手帮忙,这一次彻底被他用湿手推出了房间,“我弄得了他,给他简单冲一下,弄床上我就下去找你。”   男人都不愿意自己的老婆照顾其他男人,此刻何连成大男子主义一下爆棚了,把我推出去砰一下关上门。   我想了想,跑下楼去沏了一杯酽茶端上来。   等我上来的时候,何连成已经把沈末扔到床上了,给他搭了一条毯子。他看到我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他还真放心,也不怕我把他扔大街上。”   “你会吗?”我嗔怪了句,把茶递过去,“要不要叫他起来喝?”   “不用,等他醒了自己就知道喝了。”说着何连成把茶放到床头上,对我说:“走吧,咱俩不用管了,他睡着了。”   来到客厅,他拿起纸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男人喝醉酒太可怕,忽然想起那时候我喝多了,你去弄我回来,有几次吧?”   “是啊,你可比沈末重多了。”我说。   他嘻嘻笑着凑上来,突然就把我搂进了怀里,温柔地亲上来说:“亲爱的,辛苦你了,以前,真的辛苦你了!”   说着话,他的手上开始不老实。   我只觉得他掌心热热的,从我衣服下面蹿进来,贴着皮肤徐徐向上滑,我一个不留神,已经被他一把抓住,同时唇就吻到了我耳垂后面的敏感地带。   我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别胡闹,这是客厅!”   “那是不是回房间就可以了?”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把我说得满脸通红。   何连成应该也喝酒了,一说话淡淡的酒味就扑过来,贴过来的身体烫得要命。   “那换个地方?”他说着把我抱了起来,我身体突然悬空,不由低声惊呼,他笑着说,“怕什么,我还能摔着你了?”   楼上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低,我一进去就觉得全身起了一起鸡皮疙瘩,想要从他怀里下来,却被他放在床上,整个人俯身下来,看着我眼睛说:“乐怡,我很想你。”   我原本是想下楼与他说一下今天的事,谁知被他这几句话一说,整个人都迷糊起来,眼前只剩下这一对眼睛,深情至极!其它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第134 不止是为你   我唯一记得是身下床铺柔软得能把人陷进去,而抱着我的身体却炙热无比。他低下头一寸一寸地亲吻着我,撩拨着我所有的感觉。   整个人开始失重,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身体变得异常敏感。他的手指弹琴一样在我的身体上游走,身上热流一阵又一阵,至最后难以抑制的酥麻感袭来,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身体不由自主缠上了他。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酸麻,才要翻身下床,腰间就被一个人的胳膊紧紧搂住,略一侧头看到他刚醒过来的侧颜。   我没来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热,忙拉了一下毯子盖住自己的肩膀对他说:“该起床了,今天要送孩子们上课,十点的,再不起就该晚了。”   “不许这么没情趣,让司机去就行了。”他紧紧了胳膊,把我搂得更紧。   我就这样被他箍在怀里,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一样。   “不是有没有情趣的事,而是时间确实不早了。”我说着指了指对面墙上的挂钟,“九点半了。”   何连成虽不愿意,但也不敢再赖床了,毕竟最近是多事之秋。   我的房间里没他的衣服,他在地上拣了半天,勉强凑齐了一身衣服,去洗手间胡乱弄了一下头发,对我说:“我上去换衣服,你先洗一下,一会儿客厅见。”   他才一拉开门,外面哗啦摔进来三个小包子,在地毯上滚作一片。   我一看元元童童和宽宽怎么都挤在门外面,脸上刚褪去的红就又涌了上来:“你们几个趴在这里干嘛?”   “沈叔叔说你们两人住一起了,让我们来探听一下情况。”宽宽最先爬了起来,口无遮拦地说。   “胡说什么呢,都快去收拾一下小书包,妈妈等下送你们上课去。宽宽你的乐高课,还要学吗?”我勉强维持着家长那可怜的尊严,拿出了杀手锏。   宽宽一听马上说:“马上去准备!”说完就跑出去。   小的弄走以后,大的也就自动散了,不用吓唬的。   我迅速换好衣服,来到楼下,然后就看到沈末居然大模大样地坐在我家的客厅里喝茶,一边喝一边和何则林讨论着茶具茶叶,看到我下楼促狭的一笑,问:“睡得怎么样?春光满面哦。”   何则林今天的眼神也有不对,抬头对曹姨说:“中午加一味汤吧,乌鸡汤补身子的。”   我刚平静下来,被他们俩的话一说,更感觉不好意思了,匆忙打了个招呼,正愁没话说呢,宽宽拎着小书包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说:“妈妈,我好了。”   正好,我借机带着三个娃从客厅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我自觉得这张老脸已经没法要了。   到了学校,送他们进了教室,我自己抱着pad在一边看着新闻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清净了。   谁知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响起,这打电话的人也挺会掐时间的。   “乐怡,中午回来吃饭,有好消息告诉你。”何连成在那边说。   “什么好消息?”我好奇地问。   “暂时保密。”何连成得意洋洋。   我看看时间,再等一个多小时,急也没用,他不想说的事打碎了他的牙,他也不肯说的。   “爱说不爱,等一会儿别求我。”我挂了电话。   不出我所料,何连成最受不了的就是我这种态度,没过五分钟,他又打了过来,直接就说:“好吧,想让你有点好奇心,还真是不容易。”   “你都不用说,我大概也猜出来了,今天早上沈末没走,就说明昨天晚上你们说通了,对吧?”我反问。   “果然是我老婆,太冰雪聪明了。”何连成喜滋滋地在那边夸我。   “也没什么难猜的好吧,你别把自家的人都夸成一朵花,别人家的都是豆腐渣。”我无奈地说。   “我们家的,当然都是一朵花。”何连成轻松地与我胡贫着,“不过,现在家里可缺一朵小花呢,曹姨太老了,你也不年轻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我抬高了声音。   “好好,你是正在盛开的牡丹,行了吧。”何连成立即求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好啦,不多说了,我在教室外面,不能大声喧哗,有事回去再说。”   今天我和他的之间忽然就近了很多,就像中间那些时间造成的隔阂一夜之间融化了一样。怪不得有人说过,夫妻生活是维持夫妻感情的重要手段。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想着这些,我的pad屏幕自动屏保了,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嘴角翘翘的女人。我竟然会不由自主的笑,我摸着自己的脸,心里轻松得如同羽毛在轻抚一样。   沈末中午又厚着脸皮在我家蹭了一顿饭,曹姨因为沈末长得好看,做得饭格外丰盛,惹得沈末一顿臭美。据说,他还在厨房里给曹姨指点了两三招,上菜的时候曹姨对他是赞不绝口。   我才把孩子们安置好,一个一个都端上小饭碗了,沈末又故意盛了一碗乌鸡汤递给我说:“好好补补,别累着了。”   何连成一个没忍住就笑了,沈末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别急,晚上让曹姨给你加个王八汤。”   这一下别说曹姨,就连何则林也不由笑了,对沈末说:“小沈啊,你一个住也不是个事儿,以后就到我家来吃饭,人多了热闹。”   “好勒,何叔叔。”沈末笑着应了下来。   饭后,我哄睡了孩子,去了何连成的书房。进门,居然发现沈末不在,有点奇怪地问:“沈末呢?”   “他说睡美容觉了。”何连成从电脑前抬起头说,“上午没过去,有几封邮件要处理一下。”   “最近怎么样,集团那边步入正轨了吧?”我问。   “生意还行,至少把前一段时间的乱都理顺了,现在底下人不敢有小动作,好管了很多。不过,每家公司报上来的报表还是有问题,平白少了很多利润,只看报表看不出来,看样子得去各公司视察了。”何连成说到这儿笑了笑,“托付给你两家,帮我去看看怎么样?”   “我以什么身份去?去了估计也没人听我的。”我一笑,当他说玩笑。   “总裁夫人呢。”何连成也笑了,“事情比原来多了很多,越做越觉得出老爸的不容易。”   “慢慢就好了,主要是这两年没一件省心的事儿。”我说。   何连成招呼我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毫不避讳地回复着邮件,一边办公一边对我说:“真希望元元他们快点长大,到时候就能替我分担一些事了。”   “他们不合适,宽宽还差不多。”我说。   “怎么会,在我眼里都一样的。我对宽宽倒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他健康平安就行了,他要是以后真的像现在这样对机器人感兴趣,就给弄个研究所,天天做科研,省得沾上生意场上这些糟心事儿。”何连成回头看着我,捏了一下我的手说。   午间外面阳光正毒,房间里光线正好,空调的温度调到适中。他不慌不忙地处理着公事,我在一边坐着陪他。   一屋子的平淡温馨。   下午两点半,沈末睡醒了所谓的美容觉,门都没敲就推了进来,看到我们坐在一起,很惊讶地问:“本来以为能看个衣冠不整的,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么一本正经,没意思。”   “睡好了?”我没理会他的揶揄。   “走吧,去找我那个弟弟谈条件。”沈末说。   “我还想找你专门道谢呢,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说。   “也不止是为了你,走吧。”沈末说得很含糊。   何连成却一副很理解的样子,站起身子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都是男人,我理解你。”   我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敢八卦地说出口。   沈秋对于我能这么快的答复他,而且带着沈末一起来很意外,但是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又激动又高兴,忙不迭地让服务员去取茶,说完以后又觉得不妥,叫住了服务员说:“算了,我自己去拿,省得一个一个笨手笨脚的。”   沈秋快步下楼去他的茶叶储藏间取茶,上面的小花厅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沈末打量着这里的装饰,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我能真把这一切忘记了,看到这些才觉得好多东西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这个花厅是按照我们小时候,老宅的花厅布置的。”   “你家老宅?还在吗?”我问。   “早拆迁了,现在那一片都盖成了仿古的四合院,高价出售。真想不明白,好好的古建不保留,拆了以后重新建成四不像,居然还有很多的捧臭脚。”沈末很不忿地说。   “当时,你们没阻拦吗?”我又多嘴问了一句。   “不是,当时我知道以后还超开心,心说终于把那几套破房子拆了,现在想想当时有点二逼。”沈末摇了摇头说。   这时,楼梯声响,沈秋捧着茶叶上来了。   他把茶叶放到紫檀茶盘上,然后对沈末说:“哥,这个还是小时候咱俩打破的那个茶叶罐,后来我找老手艺的师父拘了一下,保存的茶叶比现在特意买的锡罐还要好。”   我听了他的话,特意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古陶罐,上面果然裂痕,不过看着很细,就像瓷器上的冰裂一样。而在每一道裂痕的首尾中三个位置都有精致的金色小条箍着。说实话,细看,这茶叶罐就是个工艺品。   现在社会东西坏了,第一反应就是换新的,因为商品丰富。随便出来的新的,都比旧的要更好。而在古代不同,所有的东西坏了以后,都是先请手艺人修补的,是以古时候有很多现在听都没听过职业。   现在这些手艺人,已经少得和活化石一样了。   沈末看着那个茶叶罐,嘴角露出浅笑:“这些,你还留着呢?”   “家里的东西我都留着呢,连檐角的风铃也留着呢,还有那故意打碎的那一对听风瓶。”沈秋一面说一面把茶叶放进茶壶里,拿着温度合适的水冲泡进去。   他手法独特,与我们平常一下子注满全壶不一样。他往茶壶里倒水,双手就像活了过来,舞蹈一样,我看得都眼花了。   他用第一泡的水冲洗了茶具,然后重新温杯,再注入了第二泡的水。   弄好这些以后,拿起茶壶在手里左三右三转了六圈,毕恭毕敬地给沈末倒了一杯茶,说:“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去茶山买的,算是第一手好茶。这片茶山在西湖边上,每年只产三四百斤,凭我的关系,只能买来十几斤解馋。”   沈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端起沈秋的茶闻了一会儿,然后抿了一口。   沈秋看到沈末喝了一口,才又开始给我与何连成倒茶。   我对茶是略懂,何连成是不懂,于是规矩就没那么多,干脆利落地喝了一杯,然后把空杯子放下。   “你泡茶的功夫有点长进了。”沈末最后只淡淡地评了一句。   沈秋就像获得了多大的嘉奖一样,差一点眉飞色舞了,他几次欲言又止,因为每次他准备开口,沈末都会端起茶杯。   到了最后,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桌子提醒了沈末:“你是要渴就快点喝,喝完了说正事儿。”   我的话一出口,沈秋的脸儿都吓绿了,有些慌张地看着沈末,低声说:“我哥喝完茶才说正事儿,这是他的规矩。”   还好,沈末对我比较包容,无奈地放下茶杯说:“难得来了雅兴,又被你搅了,那就说正事儿吧。”   终于言归正传了,我松了一口气,去看何连成,发现他与我是一样的表情。   沈秋一听要开始议正事了,先站了起来到他原来桌子后面的书架上拿出两个大本子,先把其中一个褐色封皮的交给沈末说:“这是我接手时,家族所有的产业。”说完,又把另一本也递了过去,“这是上周盘点出来了,现有的,每一家的股份都在里面注明了。”   沈末不动声色接了过去,然后低头看了起来。   我没想到,他们家的方式是这样的,根本不谈合作条件,直接就进入下一步了。   我悄悄戳了一下沈末,他抬眼看我了一下说:“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下来了,沈秋肯定全程配合,怎么对你们有利他就会怎么做。我们沈家做事,诚信上你不必怀疑。”   我现在不是怕沈秋不配合,而是想知道目击证人我认识不认识。 第135 配合   何连成看到沈家兄弟开始对帐务,在桌子底下拉了一下我的手说:“我们在附近还有点事儿,先出去一趟,等一会儿过来。”   沈末抬头看了我一眼,明白了何连成的意思,马上说:“也好,你们替我去买个点甜品,我现在怎么说也在给你们办事吧。我要吃护国寺后面胡同里那家门口挂着铜铃铛的季言家。”   “哥,我去卖。”沈秋就像是找到了表现的机会,马上站了起来。   沈末看了他一眼:“你有功夫儿啊,你走了我和谁对帐去,这几年的经营情况,他们两个知道,还是你这店里的服务员知道?”   沈秋被他顺得说焉了,然后讪讪地重新坐了下来。   我看得出沈末今天刻意摆出了家长的姿态,于是忙圆场说:“我去吧,正好还有点其它的事。”   说完,我与何连成走出了沈秋私房菜。   何连成与我一边走一边说:“不得不佩服这些有传承的老家族的,兄弟两个纵然多年不见,见面以后沈秋对沈末也是毕恭毕敬,跟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今天我才发现,沈秋是个土豪。”   我被他的话逗笑:“土豪?我怎么没看出来?”   何连成笑了笑说:“所以你家就没传承。”   “你家有!”我白了他一眼。   “我家也没有,我家就是暴发户。”何连成依然笑呵呵地说,“不过哥年轻的时候,天天去装逼泡拍卖会,眼力劲儿还是有点儿的。”   “怎么,他家都是古董?”我问。   “就那间阁楼上的用具,每一件都有点来历,还有他拿出来的装茶叶的罐子,可真馋死我了。”何连成吞了吞口水,“别看那个是残破以后修补的,拿出出至少值这个数儿。”   他向我竖起五个手指头。   “五十万?”我猜测。   “五百个。”他说,“如果拍卖会上,估计价格还能翻上一倍。不说别的,就那样的修补工艺,现在也少见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数百万的茶具,要是在我手里,绝对得弄个保箱柜装上,谁都别摸一下。   出了胡同,我们一路走到护国寺,按照沈末所说,顺利找到了季言家。   这是一家藏在小胡同里的甜品店,门脸儿不大,里面只有五六张桌子,高高的柜台后面长着一个长发美女,见到客人进来微微一笑,也不招呼。总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没有点不自在或者局促。   何连成点了五份甜品,我们两个在店里干掉两份,再带三份回去。   不得不承认,这家的甜品是我吃遍帝都城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直不相信把舌头吞下去是什么感觉,今天体验了一把。   我们这样悠闲的在帝都城里的小胡同里散步,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看着两旁的青砖青瓦,听着两旁老槐树上传来了蝉鸣,心竟然真的一点一点静了下来。   小胡同里的行人不多,偶尔能遇到一两个拎着鸟笼的老人,步履轻松,表情恬淡,眉眼间都是安详。   何边成看了以后,终于忍不住了,满是羡慕地说:“你说将来我老了,能不能不这么悠闲的度晚年啊。”   “要是你不贪心,应该能。”我笑道。   何则林现在的晚年生活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他现在依然为公司为生意忙前忙后。当然了,这也是一种有活力的生活方式,但就我自己来说,还是想老了以后就不问生意,慢悠悠的享受生活,然后混吃等死。想想,都觉得很幸福。   我们走回到沈秋私房菜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走到楼上,沈末抬头就来了一句:“你要把我饿死吗?”   我看到桌子上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就知道帐是对完了,心道:他们这帐还挺简单,这么快就对好了?   沈末接过我们拿回来的甜品,随手拿起一个就递给了沈秋。   沈秋一个大男人,打开盒盖就红了眼圈儿。   我与何连成不知缘故,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何连成踱步到一边像是要研究他们家书架上的花纹,我假装去看绿植。   终于这两位爷吃完了,沈末先开了口:“乐怡,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牵扯到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沈家这些年经营的这么艰辛。这个艰辛,与我,与沈秋都有关系。”   我一怔,这么快沈末就和解了?   他看出我的疑问说:“你记得我说过吧,沈家即使要败,也要败在自家人手里,比如说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别人要来欺负,就是不是行。”   我理解这种感觉,护短,曲型的护短。   “那天晚上的目击证人,也算是圈里人,只不过怕惹事上事,没出来说话。”沈秋直接切入了主题,用最严肃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   沈末嘴上说得痛快,实际上我们得出来,他们兄弟算是和解了。   他们都是一母同胞,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小时候的事与沈秋并无直接关系。现在父母都已经去世多年,家里的旧人亲戚也都慢慢失了联系,兄弟二人见面以后,我想也应该是各有感触吧。   这就是亲兄弟与其他叔伯兄弟的区别。   我们一听到说起目击证人都竖起了耳朵,沈末看到我与何连成的样子鄙视了一下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刚才说起我们的家事,你俩可没这么关心。”   “我这是不爱八卦么。”我白了他一眼。   “到底是谁?”何连成问。   沈秋看到我们与沈末斗嘴,笑了笑说:“你们也不认识,如果非要简单介绍一下,那算是薛家的旧敌吧。”   我听到这话有点郁闷了,既然目击证人是薛家的旧敌,那他最多是不出来做证,绝对不对向着薛家和贾家说话。看样子,我不管能不能说服沈末,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   这就是商人的头脑吧,我被沈秋耍得团团转。   显然,沈秋看出了我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不好意思。”   我能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已经到了差不多最好的时候,各方面都配合异常。   接下来沈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约好了那个姑娘,我们要当面和她谈条件。   在去的路上,沈秋简单讲了一下姑娘的经历。   我这才明白,在帝都这个水深如海的大都市,除了显赫的几大生意巨头以外,还有一群二线甚至三线的小富豪,他们在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也掌握着一部分的经济实体。   他们有点夹缝占求生存的意思,但比起我的那个广告公司那样的规模又大了许多。   沈秋带我们去见的姑娘叫李靖云,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很漂亮。她是薛向铭众多女友中的一个,跟薛向铭在一起一年半,为薛牺牲了不少,最后却被抛弃了。据沈秋说,薛分手时说的一句话是:就是玩玩你的新鲜劲儿,还真当自己是我正牌女友了!   后来李靖云也因为这段感情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李家没实力替女儿讨回公道,这件事就这么压了下去。   不过,李靖云直到现在也是单身,据说是对男人失去了兴趣。   沈秋虽然在何连成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少露面,在二线的圈子里却算是个领军人物,他除了私房菜还开了几家档次中等的会所,据说是这一干小众聚会的地点,一来二去,沈秋如同沈末一样,成了个帝都八卦百事通。   只要有事情发生,他知道的都算是最早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了于淼的事,也知道何萧与白露婚礼上的细节。   沈末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一边开车一边徐徐道来的沈秋,眼睛里闪过一种叫做欣慰的光。   我们到了朝阳花家地的一个会所,会所名字取得很文艺,叫作枫林晚。沈末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开这么一家?”   沈秋脸一红:“只有这种经营才能来钱维持其它几家的运营。”   我一听二人对话,大致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悄悄看了沈末一眼,他一脸严肃地说:“过一段时间,进入正轨了就关了。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些歪门斜道,要是太奶奶还活着,准得揭你一层皮。”   沈秋忙不迭地点头说:“这个会所,只有三家连锁店。”   沈末脸色一黑,我也不由想笑,沈秋还真是怕他。   李靖云在包间里等我们,看到我们进来马上站了起来,向沈秋打招呼:“沈秋哥哥好。”然后看向沈末问,“这就是无名居的老板吧?”   “嗯,这是我哥,这是何连成和林乐怡。我给你们搭个线,至于后面的事,你们自己聊吧。”沈秋说。   李靖云礼貌地伸出手与我们握手,举止很是得体。   沈秋自己出去找人送上来了茶,然后在一旁坐下来。李靖云看着我们说:“据我们知道的消息,薛家除了与贾家联盟以外,还有几个盟友,你确信能赢吗?”   “不能确信,但是我们会尽力。”我老老实实地说。   何连成却说:“有时候我们不去做某些事,只是在等时机。这一次,或许就是时机到了呢。” 第136 何萧露面   我们来的路上,沈秋已经把李靖云的背景介绍清楚。她一个小富家庭的独生女,与薛向铭有过一段男女朋友关系。最后分手的时候,薛向铭把话说绝了。所以到了现在李靖云对薛向铭恨意颇深。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把当天晚上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天她也是与朋友聚会,回家有点晚,路过那座立交桥时,看到前面一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当时怕出事故就放缓了车速,然后看到有个人从车子里走下来,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连帽衫。   最开始,李靖云对这一切都没多想,让她起疑心的是那人的衣服。   现在的帝都平均气温在三十度上下,根本用不上穿那么厚的衣服,而且还特意戴上帽子。她当时没敢多停留,把车慢慢开到桥下,然后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人从应急停车带一路走了下来,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她记得那个车牌号。   当时,李靖云原本想报警,但又想到很有可能是车子抛锚了,这人才走下来的,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满怀疑惑地回了家。   后来有一天和沈秋等人聚会,说起那天晚上立交桥上抛车案,她觉得事情有点巧,就悄悄把看到的告诉了沈秋。   沈秋消息比较灵通,查到了于淼的车号,知道她看到的正好就是那天晚上的事,觉得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就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说,他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用这个消息。   “你记得那辆车牌号?”何连成在她说完事情经过以后问。   “记得,当时就觉得奇怪,特意看了一下。关键是桥上的那辆车子停得太靠边的,那里正好有一个交通事故撞破的豁口,然后那车子就停在哪儿。开车的人都知道,在路上开车是有很多视线盲点和死角的。那个地方光线暗,如果不是他停车的时候后尾灯亮了两下,我也差一点儿撞上去。”李靖云说。   “那辆接走人的车,我现在去查一下是车主是谁,顺藤摸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正主儿了。”何连成说。   沈末此时却突然竖起手说:“不对,我们在暗地里,没必要把自己的优势展现给对方看,这个消息通知警方就可以了。于淼一定说了什么事,要不然不可能到现在还让她出院。”   听了他的话,我们一想也对,就同意下来。   沈秋又问了几句李靖云,关于当时的细节,她一一回答,我们根据她看到的猜测了一下,出手的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可能是雇凶杀人。   推测出这个结果,大家都有点毛毛的,互相看了一眼。   “大家以后多保重吧,晚上尽量少出门,避免有些人狗急跳墙。”沈末说。   在座的人当中,沈末年龄最长,也最稳重,我们一致同意他的意见。   正事儿说完以后,李靖云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临走之时说只要我们有需要她做证的地方,只管给她打电话就行了。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沈末却突然问:“最近没见到过何萧,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的话让我们都是一愣,确实何萧很久没露面了。   上一次去白家,也没听白露提过这个人,他难道真的一下子消失了?   “他也许避风头去了?”沈秋猜测着说。   沈末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是那种肯避风头的人。他现在不出现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在预谋更大的计划,第二他有把握让自己不被牵扯,并且去运作这件事了。”   “别猜了,在这儿猜也没用,倒不如想想他会去哪儿。”我摆了摆手。   何萧的心智,十个我加在一起也斗不过,真没必要猜测他在干什么,倒不如找到他本人,这样更直接。   与沈末分开以后,我让何连成直接把我送到了医院,我又打着探望病号的理由见到了于淼,直接就把那天晚上的车牌号告诉了她,同时和她说,具体怎么透露给警方,由她自己决定。但是,一旦案子公开审理,我们这边有目击证人。   于淼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亮,反问我:“你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我?”   “都有吧,帮自己多一点。”我看着她说,“难道每个人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我也不是圣人,肯定会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至于你怎么想由你,但是我对你没太多恶意。”   于淼点了点头,认真道谢。   我相信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闲聊了十几分钟我离开了病房。来到电梯口的时候,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拉着一个护士问于淼的病房号。我看了一眼,其中的女人眉眼与于淼有几分相似,估计是她的父母。   接下来几天,我忙成了陀螺。   元元和童童小学一年级开学了,提前一天带他们去学校外面看了一圈,第二天一早带着他们去报道,然后开始了为期六年的小学生活。   每天早晚的接送我与何连成可能都有点困难,但凡手里有点事儿就不能准时接孩子了,何则林听到我们在客厅争执着如何安排,淡然地开口:“我还在家呢,不就是接个孩子嘛,我去就行了,我加上司机就行了。”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忽然发现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都太武断独立了。   原来一直有忙不开的时候,让司机去接;现在特殊时期,却有点不敢了。   除了何萧与白家这件事未了以外,听说楚毅的公司快打成一锅粥了,谁都想在楚毅进去服刑的时期,独霸了公司的经营权。但是,楚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把各股东之间的力量布局得很相当,谁都吞不了另外一个,也说服不了谁与自己统一战线,现在处于胶着状态。   我不太放心,让司机去接孩子,毕竟不如亲人上心。   忙完两个孩子的入学,就到了我爸爸的祭日,我准备自己回一趟南市。   何连成不放心,提心安排好公司的事务,陪我一起回去。   我们从机场直接去了墓地,祭拜用品和鲜花都是在陵园门口买的。   走进肃穆的陵园,顿感清凉了不少,小路两边苍柏劲松,入目都是浓重的绿意。每年过来,我心里都不舒服。今年尤其严重,因为事隔几年,我才搞清楚父母的死因,心里愧疚得厉害。   何连成看出我在想什么,用力搂了一下我的肩说:“别想了,事情水落石出了。”   “我知道,只是心里不太舒服。”我淡淡地说。   来到父母的坟前,我把东西放下来,点燃了香以及纸钱,一边烧一边说:“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关于祭拜先人,全国的规矩应该都差不多。我自幼也没见过这些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由感而发,真不知道对错。   墓前面有一块水泥地,是专门用来烧纸的,何连成一旁沉默着往火上扔纸钱。   我想到从前的事,眼泪不由自主又掉了下来。他在一边说:“爸妈也不愿意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别哭了,乐怡。”   好多事情,毕竟是说着容易做着难。   我也不知道事隔多年,不应该再哭哭啼啼,让父母看到了担心,但是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烧完了带来的所有纸钱,我缓缓站起身子,有点恍若隔世的无力感。   原来最亲近的人,如今变成了墓碑上两张冰凉的照片,人生无常,生命转瞬即逝。   “好了好了。”何连成温言劝着我。   我抹了抹眼睛,说:“我真没事,就是有点情不自禁,管不住。”   “我知道。”他低声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乐怡一辈子的。”   我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与何连成往来路上走去,准备回去。   所谓祭拜不过如此,只有真正失去过父母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我,又是那个导致父母意外身故的罪魁祸首,心里的自责会背负一辈子。   走了几步,何连成忽然站住了,我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何连成指了一下与我们隔了三排的墓碑,有一个人穿着素色衣服站在墓碑前,我们从这个角度看看过去,只能看到背影。   就在此时,那人从半蹲着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就往外面走。   “何萧!”何连成低声说了一句。   我也在此时认出来,那个人就是何萧。   他没听到我们的声音,身形笔直地离开墓地。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从墓碑中间的空地走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何萧祭拜的是一个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至少照片上很年轻,眉眼精致,而且依稀有几分熟悉。   墓碑上只写着李沁俞之墓,其余什么都没写,连生卒年份都没写。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谁。   何连成一拉我的手说:“走,追上他问问。”   我们一路急走,赶到陵园门口,看到何萧刚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这个地方是远郊,比较荒,想拦到空车并不容易。   等了十多分钟以后,才拦到一辆路过的车子。   一路急追,也没追到何萧的影子,我们只好失望地赶到了机场。同时我给曹野打了电话,让他在南市帮忙留意一下何萧的动向,如果发现何萧了通知一下我们。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么急切地找到何萧能做什么,只是觉得必须见他一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第137 李沁俞是谁   一直追到城区,也没看到何萧所坐那辆出租车的影子,看看时间我们也该去机场了,于是给曹野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留意一下何萧有没有在南市活动,我们直接赶到了机场回帝都。   南市是我的故乡,照常理来说我每次离开都应该有不舍。可能是因为在南市经历的这些事是我不想回忆的,于是刻意忘记了。每次来办事,临走之时都特别匆忙,就像是是逃一样。   到了帝都是晚上八点多,我们离开南市的时候买了一些当地特产,带回给帝都的朋友,就办了行李托运。取行李的时候,何连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何萧!”   说完不等我有反应,人就快步走了出去,我也来不及取行李,连忙跟上了他。   果然看到何萧穿着下午的那套衣服,正在往外走,他轻装简从走得很快。   终于在出口前,何连成截住了何萧的去路,他抬头看到何连成一怔,就在此时我小跑着追了上去。   何萧看到我们两个,微微一笑说:“跟踪我?”   “没那个闲心,算是偶遇,怎么?有没有时间聊聊?”何连成问。   何萧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看着就像几天没休息一下。他原本就身体单薄,看着就比何连成纤弱很多。如近这一段时间折腾得更明显了,整个人瘦得有点像纸片。   说实话,我单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行啊,外面吧。”何萧看了一眼时间说,“去随便喝点什么。”   何连成与何萧一直走了出去,我取了行李也匆忙赶过去。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了喝的,何萧捧着咖啡杯,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   “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挺开心的?”何萧问。   我是典型的女人心肠,说实话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确实并不舒服,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更多的是觉得这个男人可怜。   有句古话说得对,妇人之仁。   “谈不上开心,只是觉得有点可悲。”何连成说,“你原来在公司独挡一面,拿着最高的薪资,拥有一家独立经营的,效益不错的公司,所有的人至少表面上是敬重你的。关于你的来历,大家都有流言,我们即不乱传也不避谣,你如果那样下去,比现在要好很多。为什么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   何萧对何连成的话很不在意,轻轻一笑把杯子放下,双后往两边一摊说:“那只是你认为的好,而不是我。我如果那样下去了,于你来说是最好的。”   “你那时候至少还是有面子的。”何连成认真地说。   我暂时插不上话,拿着自己的饮料坐在一旁听何萧怎么讲。但凡心里有点良知的人,到了这一步,应该也有所反思吧。难道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错的,只有他是对的?   “面子?面子有什么用?别人表面怎么看我,暗地里怎么说我,你知道?”何萧反问。   “我知道人吃自己该吃的饭,拿自己该拿的钱。”何连成这话算是不客气的了。   从我见何萧的第一天,他就很少着急,不管遇到什么事,听了别人什么话,他都一副淡淡然然然的样子。但是,何连成这句话明显扎了他的心窝,他面色先是一红,然后抬高了声音说:“你知道哪些是我该吃的,哪些是我该拿的?别站在你大少爷的角度来评价我的生活。还有其它话要说吗?没有重要的就算了,我没这时间陪你闲聊。”   何连成冷声道:“你不是没有得到过集团,但是你不知足。如果你不是把集团弄得一团糟,我老爸也不会对你彻底失望。”   “真的,如果你以说教者的身份来和我说这些,没必要。”何萧说到这里抓起包就要走。   我一按住何连成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认真地盯着何萧问:“你对白露呢?也都是利用吗?于淼的事你知道吧,从那么高的桥上掉下来,怕是活不了命,事先再检测出血液里酒精含量超高,酒驾出的事情,警方很简单就会结案的吧?那些你利用过的,算计过的人呢?”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站在高人一等的角度上来评价别人,因为我们没在他的位置,不能还原他的考虑。   每一个人做事,都有充足的理由,可是某些理由是以牺牲别人为前提的,这就有些太不地道了。   “白露?”何萧冷笑两声,“如果不是你们,白露与我早就结婚了,那能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你以为白露和你的婚礼失败,是我们的原因?”我问。   “不是你们,还是谁?最看不得我好的,不就是你们吗!”何萧抬高了声音。   我被他的话气到不行,笑了笑说:“这些年,你在帝都多少也算有点根基的,我也相信你去查过,在你与白露的婚礼当中,我们动过手段没有。”   何萧现在这种样子,我真的没法和他多说。   看样子,某些事我想错了。我以为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他会心存愧疚,会有所顾忌,有所收敛。没想到,我错到离谱儿了。   何萧也站了起来,明显不想与我们多说的样子,站起来就要走。   “何萧,你真的觉得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我最后问了一句。   “我觉得对与不对,有区别吗?有意义吗?”何萧反问我道。   我与何连成站在这里,看着何萧一步一步走出咖啡,往侯机楼外面的出租车停靠站走出去。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没有意义。”何连成先开了口。   “为什么?”我问。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想见他一面,和他好好聊聊。但凡,他有点愧过的心思,我也不想真的与白家联手,把他推出去。”何连成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我爸表面答应白家很痛快,心里也挺纠结的。凭什么白家就全身而退,我们就要牺牲掉一个人?”   对于这些话,何连成没说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一直简单地认为,何则林是真的放弃了何萧。   何连成松开了我的手,拨了个电话出去,用很低沉的声音说:“爸,我刚才在机场遇到他了,然后和他聊几句,他没诚心,也不想和我谈,甚至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我这才知道,他是打给何则林。   看到这个情形,我只能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连成一路追过来的目的我也知道,如果何萧还有一点可挽救的余地,何连成可能会提醒他离开帝都,甚至暗示了他,那些他从集团弄出来的钱,能让他换个地方舒服地活到老。   可是,他没听懂何连成的用意,以为我们是来挑衅的。   突然,我听到了玻璃门外面警笛大作,闪烁的警灯上了环形高架,一路往远方开去。   “连成。”我叫了他一句,示意他看过去。   他脸色紧了紧,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一边重新打电话给何则林说:“爸,你找他谈好像来不及了,刚才这边有警察出现了。”   那边不知问了句什么,何连成说:“我没亲眼看到他被带走,但是警笛是在他出门没多久就响了起来。”   何则林又在那边说了几句什么,他挂了电话,对我说:“走吧,咱们先回家。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   坐上出租车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何则林在客厅沙发上等我们。   看到我们进来,慢慢抬起头问:“乐怡,给你爸妈上坟都顺利吧。”   我点了点头说:“都挺顺的,我先上去看看孩子们。”   何则林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何连成过去坐下来。   我知道他们父子有事要说,就上了二楼,先放下东西,然后换了衣服去看孩子们。   一天不见他们,都觉得想念,看到他们熟睡的样子,我才觉得心安定下来。   由我及何则林,我理解为你父亲的感受,却不能替他做决定。   何连成与何则林谈到晚上十二点多,何连成敲响我的房间门的时候,我已经迷糊着睡着了。   他进来以后,先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何萧祭拜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沁俞?”我问。   “是。”何连成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那是他的亲生妈妈。”   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此时在何则林面前提到这个女人,或许有帮何萧的嫌疑,但是不实话实话,似乎又不是我们两个做事的风格。   “何萧落网了吗?”我问。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我没听到任何消息。”何连成说。   何萧这一次似乎逃不掉了,不管那件事指向的谋划人是不是他,白家都会让那个未知的人变成他。我们纵然在有了李靖云这个证人以后,所能保证的只是让事情往有利于何氏的这一方面发展。   “我忽然要想在一件事。”我抬头看着何连成。   “什么?”他回过神儿来,反问。   “如果于淼的事是有人栽脏,何萧就真的跑不掉了。你觉得他确实是坏到不可救药吗?”我问。   何连成没说话,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过了好久才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和他妈妈的出现,让我的童年一下从彩色变成了灰色,那几年……我真的不想再去回想。”   我走到他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腰,企图给他一点温暖。 第138 刘天要干什么   每一个光鲜的人生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同我,如同何连成。   大家都羡慕我找到何连成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爱人,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为了与他在一起,都经历过什么;大家都羡慕何连成一出生就有这样优渥的生活,一毕业就能继承巨大的遗产,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幼年和少年过的是什么样日子。当然,包括何萧,我们不能还原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也能猜得出来,其中必有很多不易。   何连成微微侧了一下头,用力握住我放在他腰间的手说:“我没事,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不管曾经经历了什么,现在有你,有孩子,有老爸在身边,我知足了。”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了何萧的消息,是白霜亲自上门通知的。   她说警方得到消息,于淼是被人扔到立交桥上,所有的证据指向同一个嫌疑人——何萧。   甚至昨天晚上,警方已经在机场布控了,计划何萧一下飞机就对他进行控制,但是没有堵住他,后来在机场出租车站看到他,又晚了一步,被他挡了一辆套牌的车子离开了机场。   听完白霜的话,我与何连成对视一眼。   无意间,我们竟然救了何萧一命,如果不是我们拉他去喝咖啡,或许他早就落网了。   白霜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一脸懊恼地说:“就差一步,要是昨天晚上抓到他,一切就好办了。”   何则林轻咳了一声说:“白霜,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通知我们这个消息?”   “不是的,叔叔。”白霜马上笑了起来,“这边有两份合同,爸爸让我带过来给叔叔看看。”   何则林戴上老花镜,拿起她递过来的合同认真看了起来。   何连成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无意中帮到何萧,这也是出乎我意料的事,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天命。何萧不应该在机场被抓住。   何则林看完合同以后对何连成说:“我看没什么大问题,你也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上董事讨论一下,然后就签字盖章吧。”   “嗯,好的。”何连成接了过来。   他与白霜一起离开何宅,去了集团本部。因为与我是两个方向,我就自己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楼下,接到了郭明明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让我有时间的话尽快到她们公司一趟,说有重要的事商量。   我想了想,可能是关于她们的形象广告的,看了一下时间,决定马上赶过去。   郭明明在那边松了一口气,说:“路上慢点,我在公司等你。”   我赶到的时候,郭明明正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看到秘书把我领了进来,马上对那个男人说:“咱们等一下再说,我这边有客人了。”   那人马上告辞,态度恭敬。   等到那人离开办公室,郭明明让我坐下,又让秘书小姑娘端了咖啡,这才说:“照理说,这件事我不应该麻烦你,但是不得不多问一句。”   “怎么了?咱们的项目进展很顺利,各个创意小演示都已经给你们的宣传部门看过了,应该没大问题。”我能想到的,与郭明明的交集,就是合作了。   没想到她摇了一下头说:“不是这个,刘天和家里闹翻了。”   “啊!”我低声惊呼了一下,然后又觉得这个表现太过吃惊,努力稳住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怎么回事?”   “他……没找过你吗?”郭明明犹豫了一下问。   “没有。”我坚决地摇头。   郭明明与刘天分手以后,我们反而正了君子之交,平常都淡淡的,但感觉好像近了不少。   “嗯,我以为他会和你联系。”郭明明说。   “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作为朋友,我下意识地关心刘天,不为其它,也不怕郭明明多想,而且我相信她不会多想。   “悦悦爷爷奶奶那边说是他执意不听劝告,要做一桩生意,家里不同意,他还是一意孤行。”郭明明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你了解刘天,他做事很少这样。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他只这样做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你和家里闹翻,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入不敷出,死不回头;第二次,就是这一次。”   “那悦悦呢?”我又问。   有了孩子的女人,不管是在关注别人的家事,还是自己的家事时,想到最多的就是孩子。   “悦悦跟着爷爷奶奶,没让他带走。再说,孩子也是我的,他就是想带走,也要征求我的意见。”郭明明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问起这个。”我先道了个歉,“他最近从来没和我主动联系过,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知道他要做什么项目吗?”我最后又追问了一句。   “具体的我不清楚,刚才你来之前,我给他找了个电话。他让我别多管,管好自己的公司,最近不要和别人签战略合作协议就行了。”郭明明的话让我如坠云雾。   她以为,这件事可能与我无关,我让她失望了。   不过,我觉得这种失望,是她希望得到的。   郭明明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她笑了笑说:“算了,不去管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夫妻了。”   谈及这个话题,我是一点发言权也没有,索性沉默。   郭明明接下来又说了说关于项目的事,简单指出几点意见,我当场就表示马上回去修改创意点子。   两个女人说完以后,就此告别。临走之时,她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这么急跑了一趟。”   “没事,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和你好久没见,这一趟也来值了。”我说。   对于她和刘天,我一个字也不敢多劝。因为我的身份不合适,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刘天因为我做的那些傻事,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不过,刘天毕竟与我们的这件事关系不大,我没往心里去。   但是接下来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了。   关于于淼的事,我一直云里雾里,但又是后半段事情的当事人,因为只看到了个尾巴,对前半段更加好奇。只不过,警方保密工作做得异常好,我们四下打听,都没听到一点消息。直到关于何萧的通缉令正式出来,这一段事才公布于众。   于淼那天晚上是参加一个同学聚会,都是好多年没见的高中同学,大家见面以后非常兴奋,不由都多喝了几杯。   据于淼自己说,她的酒量还算可以,但是那天晚上不知道了,喝了没几杯就觉得有点头昏脑胀。   等到聚会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有一个同学原来暗恋过她,看到她醉成这个样子,想要送她回家。她推辞掉,说自己开车来了。这个同学就说让别人开自己的车,他开车送于淼回家。   就在二人来到于淼车前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说自己是代驾公司的,是刚才另外一同学叫来帮于女士开车的。   于淼对于暗恋者献殷勤本就躲着,借着这个理由就同意代驾送自己回家。   她万没想到的是,代驾根本不是同学给她叫来的,甚至在半路之上把她放到了立交桥。   事后警方根据她的供词,对那天参加聚会的人进行了调查,甚至还调查了每一个人当天晚上的通讯记录,没有一个打到代驾公司的。所以,可以判定这个代驾是假的。   按照常理来说,于淼与代驾一起走了大半的路程,应该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但是于淼说她头昏得厉害,只记得男女,没记清五官。   截止于此,调查陷入停顿。   直到李靖云的线索出来以后,警方才找到新的突破口,顺着那个接走人的车牌号,找到了嫌疑人。   那辆车子是何萧名下的!   于是开始寻找何萧,在机场被他逃脱以后,就再也没找到他的消息。   事情看似明了,但我却觉得疑点很大。何萧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用自己名下的车子去做案现场的。   不过,现在表面上看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何萧,警方也只有把何萧抓捕归案以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会还何萧清白。   但是,因为中间涉及到了众多的利益团体,又都是明确地拿何萧当作牺牲品的,我直觉他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不太大。   不过,后面这些是我自己的猜测,一切都是未知的。随着何萧的失踪,案子又停滞不前了。   何家与白家的合作顺利进行,具体的操作我不知道。但是从何连成的脸上,我能看出来最近他们公司获利不少。   而接二连三被收购兼并的三家规模不大的公司,都是贾家旗下。   在生意上,形势似乎慢慢明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国庆节,我去接孩子们放学,在幼儿园门口接宽宽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刘天。   他清瘦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更加高了。   恬悦从幼儿园门口一出来,就看到了她又高又帅的老爸,笑着叫着爸爸飞奔过去,刘天弯下腰把她抱在怀里,满脸都是笑意。   宽宽此时也出来了,往我身边跑的时候看到了恬悦,马上停了下来,自来熟地走上前问:“悦悦,你也在这个幼儿园?你在哪个班?”   我看到孩子都主动搭讪上了,不得不走过去和刘天打了个扫呼。 第139 峣峣者易折   刘天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看到我了。向我微微一笑说:“好久没见你亲自来接孩子了。”   “嗯,最近太忙,一直都是爷爷来接的。”我说。   两个孩子已经拉着小手开始开心的说话了,刘天看了一眼,把两个孩子往马路边拉了一下说:“注意安全,别往路上去。”然后抬头看着我说,“最近,怎么样?”   他的语气清淡,我也松了一口气说:“挺好的,就是忙。”   “可不是呢,现在每个人都很忙。”刘天又说。   我看了一眼他的车里,问:“你自己来接的?没带司机?”   “没有,孩子要去吃一家主题餐厅,喊了很久了,我今天有时间带她过去。”刘天说。   我正准备问是去哪里吃饭,恬悦扬起小脸拉着我的衣服问:“阿姨,我想请宽宽和我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刘天的女儿长相随了郭明明,一对眼睛明亮清澈,眼睫毛格外的长,而且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眼都能看到大人内心里,我面对这么一对眼睛,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抬头看向刘天。   “有时间吗?”刘天问,“恬悦性子和我有点像,不太爱热闹,能和宽宽玩到一起,也出乎我的意料。你要是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妈妈,一起去吧,我今天才知道恬悦和我一个学样呢,她在星星班,我在月亮班呢。”宽宽也跑了过来,拉着我的衣服说。   “好好,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我忙求饶。   宽宽的性格随了何连成,想要做的事情不达目的死不罢休,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要不就软硬结合,甚至有时候死皮赖脸,总之一句话,他小爷想做的事,我们全家都拦不住。   “好。”宽宽听了我的话,松开手,眼睛就这样一直看着我打电话。   小家伙这执行力也太到位了,我只得赶紧给何连成打电话,说了一下晚上陪宽宽的小朋友吃饭,不回去了。何连成倒是满口应了下来,说他尽量赶在晚饭时间回去,陪着元元和童童吃饭。   我挂了电话,宽宽高兴地跑到恬悦身边,拉起她的手说:“妈妈同意了,你爸爸也同意啦,咱们晚上能一起多玩一会儿了。”   两个孩子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拉起手就往刘天的车上坐。   我看了一眼他的车,想着自己是开辆车跟在后面好,还是坐在后座上看着孩子们好。刘天看出我的纠结,对我说:“上来吧,我等一下找人把车给你送到餐厅。”   说着不等我回答,他直接打了电话出去,简单说了两句,对我说:“走吧,等一下他到餐厅取车钥匙,然后回来开车送过去。”   “太麻烦了吧,我自己开过去。”我说。   “他们两个在一起,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在儿童座椅上呆着,你在车上看着,我才放心。帝都这时候的交通,急刹车少不了。”刘天不急不缓地说。   这是个我拒绝不了的理由,我只得同意。   在所有做爸妈的人眼里,孩子的安全超过了一切。   刘天所说的儿童主题餐厅在亚运村一带,北辰购特中心后身。餐厅面积有两层,餐桌板登都是迪士尼主题的,有些卡座是秋千,有些卡座是摇摇椅,看着就不是一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不过因为小姑娘们喜欢,这里是爆满的。   他们提前订了位,我们免去了拿号排队等位的辛苦,跟着服务员直接走到了位置上,拿到菜牌开始点餐。   刘天点了几样恬悦爱吃的,同时递给我们一份,让我与宽宽一起挑。   我对吃要求不高,既然是陪孩子来吃饭,就由着宽宽任性一次,没太管他点甜品。   对于孩子爱吃甜品,我有着不忍心管的情节。说出来有点矫情,想想以后的人生几十年,能够在小时候单纯地喜欢甜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服务员来点菜,看到恬悦和宽宽马上送出一专门给就餐孩子的礼品,嘴里说着:“您真幸福,老公帅气,一儿一女也正好配个好字,这一对小天使长得多可爱呀。”   我刚想解释,宽宽就抬起头来说:“阿姨,这不是我爸爸,这是我叔叔。”   服务员脸一红,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刘天说:“没事,菜上得快一点儿。”   服务员这才找了个台阶下去,之后没多久就马上送上一盘果盘,说是道歉的。   我也没计较,含笑收下。   等餐的时候,两个孩子跑到了紧邻卡座的小乐园里玩滑梯,餐桌上就只剩下我与刘天两个人。   最终没能绷住气是还是我,我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假装无意地说:“听说你现在自己又单干了?”   他很是意外,哦了一声说:“这消息跑得挺快,你都知道了?”   “嗯,你单干在我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我说。   “为什么?”他问。   “你不想因为借用家里的资源,受家里摆布呗。”我淡淡地说。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说:“那是年轻时候的想法,现在不这样想了。父母生我养我一场,我既然享受了前几十年的照顾,就要承担接下来的责任。没想着与家里脱离关系。”   “那为什么?我听说很突然,而且你所做的事,大家都不理解。”我试着问。   他与沈末,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异性朋友,但是两人性格很不一样。我对两个人的态度也不一样。我要是用对付沈天的态度来面对刘天,他绝对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   对刘天,就有有滴水穿石,风轻云淡的不经意。   “现在我有了恬悦,也了解你那个时候为了两个孩子肯付出所有的心情。只不过,我做不到你那么无私,到底还是和郭明明分了手。”刘天头一次,正面的说起他的离婚,我听得精神一振,悄悄坐直了身体。   “我从家里出来,只是想博一下,成了对家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成我一个人承担,免得有人牵扯一堆。我父母家底还算可以,即使我真的败到一塌糊涂,他们也能把恬悦好好带大,生活质量不会受到影响的。”刘天说。   “你在做什么?”我试探着问。   “最近收购合并那么多,我也想试水一下资本市场,看看能不能一夜暴富。”刘天说得很轻松。   “这个行业好像水很深,你一直做的是实业,跟这个不搭边,确实风险太大了。”我摇了摇头,继续说,“做为朋友,我觉得不管是你的性格,还是你从小接触的行业,都与这个没关系,最好不要碰。”   “我知道,这个好多人都劝过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被我老爹直接从家里赶了出来。”他笑了笑,“说得好听,是我执意要自己创意,去一个新行业试试水;说得难听,我现在犹如丧家之犬,被老爷子赶出来的。”   “为才能要下这么大的决心?”我问。   “不为什么,只是想趁自己还没真正的老去,折腾一次,不管输赢博一次。”刘天说完,服务员已经上齐了菜,他没给我继续问话的机会,抬手向两个小家伙儿说,“你们最爱吃的菜已经上了,要不要回来吃饭?”   恬悦在家估计也是被管得比较严的,一听这话拉着宽宽就跑了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两个就像尽职的保姆一样,努力照顾着孩子吃饭,话题就再也没回到正事上。   饭毕,宽宽挥着小手和恬悦告别,分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甚至上了车还念念不忘地说:“妈妈,恬悦长得太漂亮了,我长大了要娶恬悦当老婆。”   我被他的话逗笑,问:“你知道什么是老婆啊,还娶老婆,谁和你说的这些?”   “爸爸说的,爸爸说让我长大娶一个像妈妈一样的老婆,我才不要,我觉得恬悦比妈妈好看。”宽宽说。   这直心眼儿的白眼狼,大实话把我气个半死,一时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连成教了他一肚子的乱七八糟。   回到家以后,我和何连成简单说了一下和刘天谈话的内容,他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最近我们有几个合并和重组就遇到了比较强劲的对手,是刘天的公司。不知道他从哪儿请来了一个团队,能力超强在市场上有点所向披靡的意思。只不过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他这么高调冒进,肯定会出事的。你提醒他了吗?”   “我那懂这个?”我反问了一句,“我都完全是个门外汉,能提醒他什么,只不过觉得他放着熟悉的行业不做,在新行业从头开始,风险太大了。”   何连成想了一会儿说:“我确实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明着看这些与我们不利,但是又没正面冲突。而且他的竞争都是明面上的,很正当,我们现在只能说技不如人。”   “他从哪儿请来的团队?”我问。   何连成摇了摇头:“这个不知道,刘家的人脉比我们都广得多。他们在帝都都发展了几代了,很多人脉藏得很深,没人清楚。” 第140 曹姨的刻意提醒   “不管刘天做什么,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如果生意上有冲突也许是另有原因。”我看着何连成说。   他微微一笑,凑近过来,靠近我的耳朵低声说:“再这么信任刘天,你的正牌老公可是要吃醋了,总觉得你对他比对我还要信任。”   看他一副酸溜溜的样子,不由也扬眉笑了笑说:“只有这样,你才有危机感,不是吗?”   “不是,就是没有刘天在,我还是有危机感。”他说着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腰,“好像又瘦了,手感不好。”   “有点儿正形可以吗?孩子都那么大了。”我说。   他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地又凑近了一步:“反正现在何萧的事一时也没个结果,咱们也就别耽误良辰美景啦。”   “和你说的是正事呢。”我被他挠了痒痒肉,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发现,只要我提到刘天,何连成的大男子主义就会犯病,同时当天晚就休想好眠了。   立交桥事件,因为何萧的失踪陷入死地,一切都没了进展。   我们的生活从表面来看,似乎恢复了正常。何连成忙于公司事务,我顾家兼顾那广告公司,业务虽然谈不上特别好,但逐渐有了起色。   周三的下午,曹野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乐怡,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你看到何萧了?在南市?”我问。   “不是,何萧的妈妈就叫李沁俞,是你妈妈的表妹。”曹野用异常认真的语气说,“这件事你计划怎么告诉何连成?”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说:“前半句我不知道,后半句我知道。”   “什么意思?”曹野问。   “何连成的老爸说过,何萧的妈妈是我妈妈的表妹,说是远房的,没说过名字。我们那天在陵园里看到就能猜到这一点,只是没肯定。”我继续说,“现在其实比较关注何萧在哪儿。”   “还是没消息吗”曹野问。   “没有,真不知道何萧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影儿就没影了呢。”我也觉得奇怪。   “现在这个社会,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只要他成心想躲,想找到他并不容易。再者,我总觉得做生意的人,要是真的躲起来,他的公司不是乱了套了吗?你最近有没有关注何萧自己的那家公司,有没有乱出传出来?”曹野问。   “一切都挺正常的,没传出什么乱的消息。”我说。   “那就是了,不管他在哪儿,都在暗地里指挥着公司的运营,你呀要是真的想找到他,从他的公司下手才最明智。”曹野说。   又说了几句我挂了电话,想到他的话叹了一口气。   他能想到的,我们早就想到了,但是根本就无从下手。何萧的公司表面看着一盘散沙一样,何连成几次过去都被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   而且,我相信白家也打过这个公司的主意。   现在我们知道的是,何萧的公司产权明晰,业务运作良好,毫无可乘之机。   我打电话把李沁俞的身份告诉了何连成,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乐怡,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李沁俞的身份在我们回来那到我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惊讶地抬高声音。   “我和我爸说起来,不小心说漏嘴了,老爷子叹了声气说李沁俞就是何萧的妈妈,也是他当年那啥的人。”何连成说。   “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我淡淡地说。   “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何连成简单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这边还有一个会,等一下再说。”   然后他挂了电话,我握着话筒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嘟嘟声,有点失神。何连成面对从前的事,真的这么淡定了吗?   我下午不太忙,准备去接孩子放学。正准备找电话通知何则林,他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很少给我打电话,我看到屏幕上他的名字时,怔了几秒钟才接通,忙问:“叔叔什么事儿啊?”   “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临时来的,你去接一下孩子,司机先送我了。”何则林说。   我马上应了下来说:“我正准备和您打电话呢,我下午没事能早走。“   他在那边说着好好,然后挂了电话。   接到孩子回到家,屋子里只有曹姨一个人,她看到我回去就说:“乐怡呀,今天何先生和连成都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咱们晚饭就咱们几个了吧?”   “没客人来,就咱们几个,辛苦曹姨了。”我忙说。   元元和童童现在放学以后,都有相当数量的家庭作业,两个小家伙基本上回家洗了手就跑去写作业,宽宽一下就落单了。   不过他自己也会找事儿做,捧着一本绘本故事围着两个哥哥问东问西,对我倒不是那么粘了。   我看到他们三个在房间忙自己的,觉得自己这个妈妈没必要干涉太多,就洗了一下手进厨房帮忙。   曹姨一边与我闲聊一边弄菜,时不时还说:“乐怡,这个菜不是这样切的,你这样切出来不进味儿。”   “哎哟,你还是算了吧,你都不是做饭的料儿。”   ……   我许久没下厨,有心想练练手艺,等到何连成生日的时候露一手,虚心听着曹姨的指点。   忽然曹姨问了一句:“对了,乐怡,你去过西山那套院子吗?我听司机老阵说最近老爷子喜欢去那边儿。”   “西山?”我问了一句,“是不是植物园边上,连成说是从法院拍卖来的一套院子。”   “嗯,我那年在那边照顾老爷子静养,那院子确实静。”曹姨若有所思地想着,“我有好几年没过去了,自从你和宽宽过来以后,就没去住过吧,现在那边风景应该是最好的,红叶再有一段时间就红了。”   “那等周末的时候,我让何连成带我去看看。”我说。   这处小别墅我听何连成说过,与成片的高档别墅不在一起,相距差不多五六公里。这是一套百分百在半山腰的别墅,有着宽大的玻璃顶阁楼有大片的花园,院子分成两层,挺大的。   我从来没去过,今天如果不是曹姨提起,我都忘记这个地方了。   何则林与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置业,差不多手里有的居住型房产就两三套。   这一天,何连成与何则林回来得都很晚,我们睡下以后听门响,我拉开房门,看到二人一齐走了进来。何则林把东西放下就上楼休息了,何连成则过来抱了我一下才去洗澡。   很快到了周五,我本来准备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和何连成商量带孩子们去西山度周末,没想到他突然通知晚上不回来吃饭了,甚至说晚上可能不回来了。我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明天带孩子们去香山玩,要是他来得及尽量回来。何连成在电话那头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曹姨就往西山那边去了。   现在是秋季,周末出游的人很多,才走到山脚下的转盘路上就堵死了。我们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都没动静。曹姨提议说不如下去,反正是来爬山的,等一下人少了再让司机把车开上去。   我们带着孩子下车慢慢往上走,三个孩子的心情倒没被人多影响,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下午三点多下山时,曹姨忽然问:“乐怡,我看孩子们都累了,要不咱们去那个房子歇一下脚儿,我一个月过来打扫一次呢,应该挺干净的。”   我看着山下的路堵得不成样子,三个小家伙儿又都累得有点疲了,就点了点头说:“行啊,那就去休息一下吧。”   从香山东门口出来,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看到在群山间有零星的几栋别野,曹姨指着其中一栋说:“那个是咱们家的。”   一路走过去,曹姨用钥匙开了门。   我们种满了花草的院子,还没到屋子的玻璃门,就听到房子里传出来人声。我吓了一跳,忙看向曹姨警惕地问:“曹姨,你听?”   她表情也有点吃惊,说:“有人?”   “嗯。”我点了点头,不敢往前走了。带着孩子,我胆子小了很多。如果家里来了贼,就是把东西偷光,我也会装作看不见的,只要孩子们安全就好。   曹姨正在小心地往里面看时,我忽然看到一个挺熟悉的身影,那个在客厅里背对着我们说话的人,赫然是何连成。   他的背影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觉得奇怪的同时脚步不由自主就进了屋子。   开门的声音惊到了正在说话的人,何连成回过头看到是我,嘴巴张得老大。   我环视了屋子一周,发现沙发上坐着俨然是失踪了很久的何萧。   “你……你们怎么在一起?”我惊讶地问。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何连成与何萧在客厅,何则林在靠右边的书柜上翻东西。   他们三个,大概都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后跟进来的三个孩子看到何则林,都叫了声爷爷。何则林微笑着问:“跟妈妈来爬山了?”   “爷爷,我们已经下来了,今天爬得特别高,站在山顶上能看到好多房子火柴盒一样大小。”宽宽抢先说。   屋子里气氛诡异,我看着三人有一肚子的问题,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曹姨此刻又变回了透明人,在我身后向何则林问了个好说:“先生,我上楼打扫房间去。”   何则林点了点头,她迅速离开。   就在曹姨刚迈上楼梯时,何则林叫住她说:“带孩子到二楼的大露台去玩吧,我们在这儿说点事儿。”   曹姨招呼了一下,三个孩子跟着她上楼。   我望着曹姨的背影,忽然觉得我这个何家的准儿媳妇,对何家的了解还不如她多,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他们三个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遇吧!我心里苦笑一声暗想。 第141 无力的解释   曹姨和孩子们上了楼,一楼安静下来。   这是一栋比现在我们住房子还要大的独栋,整个客厅的向阳面全是玻璃窗,远处就是西山,风景好了不止一倍。   三个男人站在我的对面,让我猜他们的想法。   我没开口,看了何连成一眼淡淡地说:“你们要是有事商量,我上楼去待着,不影响你们议事。”   “乐怡。”何连成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   我挑了一下眉,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给乐怡单独解释一下。”何则林发了话。   何连成走到我身边,拉了一下我的手说:“我们到楼上说。”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何萧,然后跟着何连成上了三楼,路过二楼的时候,听到曹姨和孩子们说话的声音。   三楼更安静,直接从三楼的阳台出来,就能俯瞰大半个西山。阳台上没有养花种草,也没摆阳伞桌椅,显得非常大。   何连成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看到这些很吃惊,很不解,仿佛我们瞒着你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其实,真的没有。”   我笑了笑:“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你瞒着我的,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对吧?”   何连成犹豫着点了点头说:“对,但是……”   “那就不用但是了,你可以不解释,我依然选择相信你。”我说。   他似乎不相信我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曹姨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否则不会从几天前就提起何家在香山有一套别墅的事。如果不是曹姨的刻意提醒,我根本不会想到在这个季节带着小宝们来爬山。我相对是个很懒的人,喜欢一切室内运动,对于室外运动不感兴趣。   “你在生气?”何连成问。   “没有。”我失笑,然后摇头,“你们做这件事,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生什么气。”   我纵然努力淡定,语尾也还是泄露了一些自己不舒服的情绪出来,何连成松了一口气:“你生气就好说,我只怕你不生气。那就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   “我能理解,但是被人当猴耍,心里总不太痛快。”我闷闷应道。   “乐怡,何萧在这里,你不想问一下为什么吗?”何连成反问。   我看看他,不知作何回答,问:“何萧的下落你们一直都知道,对吧?任由外面的人找他找翻了到,你却一点也不急,就是这个原因?”   这一段时间对于何萧的下落,何家父子淡定到一定程度了。   其实这一切都有某些预兆,只不过我没多想而已。   “是不是从那天机场出来,你们就把何萧藏在这里了?”我问。   何连成急忙否认:“不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和白家一起四处找何萧的时候,被老爸叫进了书房,他和说的这些。”   “呵!真是亲父子。”我不由冷笑了一声。   说实话,我真不想表现得这么直接,可是没忍住住。到底是我功力不够,何则林把这一场戏演得再逼真不过了。外面,和其他人一样去四下找自己藏起来的人。   是呀,这样的戏,谁找得出来。   当着白家的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要牺牲自己的儿子,最后却藏了起来。   我都相信了,何况那些合作伙伴?恐怕现在信得不能再信了。   “乐怡,凭心而论难道你不觉得白家做得太过分了吗?他们家的人就全身而退,我们就要牺牲一个人?我是不喜欢何萧,但是也不愿意别人拿着他当木偶一样用。”何连成说。   “这些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爸给你洗的脑?”我问。   何连成无奈地在露台上踱了几步说:“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与他不管怎么争,都是何家内部矛盾。”   “你什么时候把他当成自己家人了?”我反问。   男人心,海底针吗?   我怎么就不理解现在他的做法了呢?   如果是何则林的意思,我理解。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孩子的,只不过穷富不同,大家爱的方式不同。何萧是私生子没错,但也是何则林的亲骨肉,他对他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意外。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何连成的反应,他不是一直都挺讨厌何萧吗?这一次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我满脸的不相信,他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满眼认真地说:“乐怡,其实这么做,一是为了顾全何家的面子。不管外人怎么说,何萧是老爸点了头同意进何家大门的。如果真的由着白家的想法,牺牲了何萧,何家在帝都一点面子也没有了;二是为了生意考虑,商人唯利是图。我们在白家内部也安插了眼线,如果真的照着书面上的合作协议去做,获利很少,甚至有不少产业可能会被白家吞并,不得已才如此的。”   “我不理解你样为什么这么做,既然觉得没利益,为什么还要在当时答应白家的合作条件。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是出尔反尔吗?”我问。   “你不懂,如果当时老爸没有尽快答应下来,白家会去找其它的合伙儿人,甚至会和贾家或者姓薛的合作,到时候何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何连成说。   我听着心越来越凉,这就是生意场,这就是商场,没有利益就得死。人与人可能前一天还言笑宴宴,第二天就抬手一刀要你命了。   “不是我们这样,是大家都这样。”何连成看出我脸色变化,忙解释,“你也是做生意的,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这种事你还见得少吗?你和楚毅是夫妻,到了最后涉及到大额利益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你应该都记得。”   我听到楚毅二字,猛地抬头,看向他:“你面临利益的时候,会像楚毅那样做吗?”   问完以后,我就后悔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他是会那么做的吧。   “不会。”何连成马上回答,同时扳过我的肩让我看着他说,“不会,我对你绝对不会有隐瞒,也绝对不会故意伤害。”   “不会有隐瞒,这件事呢?你们运作这么久了,只有我蒙在鼓里,天天还傻子一样帮你想,何萧会藏在什么地方!”我说。   忽然间觉得脱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次只是暂时演戏,我和爸说好了,等事情到了我们能掌握的程度,我就会把一切告诉你的。”何连成重申道,“不说,也只是为了让你更安心。”   “更安心?”我心里想着,却不由摇头,一时不知自己要怎么想。   果然,我还是外姓人。他们三人都姓何,不是吗。   “乐怡,你别这么死心眼儿,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才这么做的,你知道得越多反而想得越多。就这样不是挺好的,我不是刻意瞒你的。”何连成再次解释。   “我知道,没事了。我看到进来的时候你们还在商量事,不打打扰了,我带孩子们离开。三个孩子那里,我会叮嘱一下,让他们嘴巴严点。其它的,我帮不上忙了。”我说完就往外面走。   何连成一把拉住我,把我抱住,低声说:“你只要记住,我爱你,就足够了。好吗?”   “好。”我像个乖顺的女孩一样点了点头。   何连成认真看了看我,放下心来。   我已经过了为某件事和谁大吵大闹的年龄,人越长大越淡定。有人说是被世故打磨得圆滑了,有人说是修养到了。我想说的是,很大一部分的淡定和安然,可能是心里没什么企盼了吧。   走到楼下时,何则林走过来看着我说:“乐怡,你很识大体。我知道这件事你现在还是有些不理解,以后慢慢和你解释。不过你放心,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损害你和孩子们的利益。”   “嗯,谢谢叔叔,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说着招呼三个孩子和曹姨一起离开了别墅。   徒步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停车场,司机就在停车场旁的小饭馆里乘凉,看到我们过来,小跑着迎了过来。   “下来了?”他问。   “没事,不急,你吃完饭再出来吧,我们去旁边转一会儿。”我对他说。   三个孩子看着两旁卖纪念品的小店,也挺有兴趣。我也没有耽误别人吃饭的习惯,就拉着他们去逛那些小铺子,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不能把今天见到何萧的事告诉任何人。   元元和童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宽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扬脸问:“妈妈,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如果说了,不但何萧会被抓走,爸爸和爷爷一样会被抓走,到时候我们家的房子可能会被没收,公司也开不下去,然后就只能在马路边搭帐篷住了。”我把后果说得简单而又严重,宽宽一下就被吓住了。他马上用手捂住小嘴低声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保证不说。”   我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如果有人问今天下午去了哪儿,你就说爬完山就回家了,就行了。”   他猛地地点头,一副打死也不多说的样子。   我松了口气,最怕说不通的是宽宽。元元和童童都比这个小祖宗要听话乖巧。   一路之上无话,回家以后小东西们都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去,我陪着曹姨在厨房忙活,想了想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问出来:“曹姨,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些?”   曹姨正在洗菜,听到我的话抬头拢了一下头发说:“我在何家做了几十年了,从小看着连成长大的,看得出他对你的心思,不想你们有误会。再说,我真的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季节去香山爬山不错,没料到能碰到这件事。”   曹姨真的是一个聪明人,说话滴水不漏,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从来没关注过曹姨的家庭,今天却忽然间有了兴趣,不由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曹姨,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很少见你回去。” 第142 刘天谈的合作   曹姨抿嘴笑了笑说:“家里剩下的人不多了,只有一个哥哥还在。不过他儿女双全,生活过得还可以。”   “您呢?你一直一个人啊?”我问。   曹姨这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原来也是结过婚的,后来感情不和,就离了,也没孩子。我从老家出来,就一直在城里打零工,来到何先生家以后,才稳定下来。何先生一家人都很好,工钱给的多,又不拖欠,待人也温和,就一直做了下来。”   “那您没想过再找一个,走一步?”我问。   年纪轻轻离婚以后就一直做保姆,然后做了几十年,也确实属于不易。她难道真的就这样甘心把所有的青春年华放在别人家的厨房里?   “我读书少,不像你们有知识的人想得那么多。这样有地方住,有钱拿,条件不知比家里好多少,我挺知足的。前几年,何先生在养老院给我定了房子,一共交了二十年的费用,等我做不动了就去那边住着,好歹也有照顾。何先生,人挺好的。”曹姨说。   她这么平淡地说着自己的事,感情上一点起伏也没有。   我不觉得她说的就是心里的真实想法,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曹姨,你真觉得,这样过一辈子挺好的?”   “刚开始的时候有点不甘心,想着别人家的命怎么那么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后来,我也从何先生家辞工回去过半年,最后还是觉得这样最简单。可能,我这辈子没那个命。慢慢的,时间长了,就安心了。”曹姨的话依然是淡淡的,“女人啊,时间久了,学会认命,日子反而简单了。”   我听着若有所思,麻利地把手里的豆角择干净,才说:“认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乐怡,连成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从小看大了,你们别为某些小事闹了别扭。这几年,你们俩怎么走过来的,我都看到眼里了。其实不管男的怎么样,心里有你就行了。一个人过日子,太苦了。”曹姨说完就接过了豆角,“你去歇一会儿,剩下的事你帮不上忙了。曹姨活了几十年,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不该说。何先生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你有学问的人,想想就明白了。”   曹姨自顾自地忙了起来,我站在那儿看了几分钟,实在插不上手,就走了出去,心里寻思着她的话。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生活阅历足够多,那她的身上总是有一些东西值得你学习的。   但是每个人都是驴脾气,就算是有人把他的社会经验讲给你听,你也不会听,遇到同样的事会去撞了墙壁,然后回来想某人讲的好有道理。非本人经历,不能算得是可用的经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想着何连成说的话,曹姨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气不起来了。   商场如战场,所谓的互惠互利是在彼此都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旦一方势弱,强势的那一方不吃了你都会觉得对不起你。   何连成他们两个是晚饭前到的家,一进门何则林就去陪宽宽玩,何连成却凑到我的身边,轻声问:“还在生气?”   “谈不上生气,心里的别扭还是有的。”我说。   “真的没想瞒你太久,只想过这一段,一切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时,再告诉你。现在找他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得谨慎。”何连成说。   “那他的那家公司内部呢?你确定没有会走漏消息?”我问。   何萧不在现场,肯定是遥控公司的,被遥控的那几个人真的就那么可信。   “何萧这几年也不是吃干饭的,总能笼几个死心塌地的人。”何连成沉稳地说,“就像我在集团再怎么胡闹,也能维护下几个支持我的董事一样。”   “吃饭啦。”曹姨从厨房走出来喊了我一声。   我马上扔下何连成,进厨房帮忙。在何家时间久了,我拿曹姨当自家人一样看,没事儿的时候都要进厨房帮个忙,甩手吃现成的,我有点做不到。   “等一下我再和你细说。”何连成在身后对我说。   “不用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乱。”我没回头,直接就给拒了。   饭菜上桌以后,孩子们也都从楼上跑下来落座。   宽宽坐在何则林身边,何则林试探性地问了几句关于下午的事,宽宽小嘴绷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说。   “爷爷都看到了,你还不说呀?”何则林问。   “妈妈不让说的。”宽宽埋头吃饭。   饭桌之上,气压有点低。   总之,不管我想不想得开,这件事我心里堵堵的,说不出来的别扭。差不多过去了三四天,我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何连成确实是更忙了,一周以后刘天主动约我吃饭,我问他什么事,他电话里低低的声音说:“想和你合作个项目,让你挣点钱,感不感兴趣?”   “哪家公司有广告策划的项目?”我问。   “广告,就知道广告。你那点儿广告,撑死了能挣多少钱!”他呵呵笑着说,“记得你有几栋楼,每年只收房租,对吧?”   “托给一个物业公司打量了,那个是我老爸的余荫,给我留下来的产业吧。那笔钱我一直没动,给孩子们做教育基金用了,将来万一要出国什么的,总得留一手。”我说。   他笑了起来:“你想得太远了,我们家小恬悦我都没想到这一步呢。”   “不一样呢,元元和童童毕竟与何连成没有血缘关系,不能用何家过关的资源,我自己这边留一部分,将来多少是个退路。当年公司快倒闭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要动这一部分的钱。”我轻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放心,我给你介绍的项目,只有利润,没有风险。”   “不是不相信你,合作总是有风险的,我们见面聊。我觉得我要是能承担这个风险,就同意合作,要是承担不起,我宁愿保守一些。”我说。   他定了个地方,约我等一会儿过去喝个下午茶。   这是一家在东单胡同里小会所,古香古色的院子,所有的包间都临窗。我进去的时候,刘天正坐在那里等我。   两从坐好,他点了几样清口的点心,一壶茶。   老房子老院子,总能给人一些感触,比如说窗子看出去就是一幅漂亮的图片。   “什么项目?”我有点迫不急待地问。   “你就和人民币亲。”刘天笑了笑,“当时在形体中心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别的老师只带三个学生,你带六个,工作量是别人的一倍。”   他说到这个,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腰说:“现在不行了,腰上除了肉,还是肉,修身的裙子是穿不了了。”   “我看着现在正好,原来有点偏瘦了。将来我的女儿,可不能瘦成你原来的样子。”刘天语气平淡地说。   又闲聊了几句近况,扯回到项目上,他没头没脑突然问了一句:“何萧是不是被何则林藏起来了?”   我听得额头上青筋一跳,问:“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他淡淡地说。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假的,但是当时答应过何连成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可当前的人是刘天时,我竟然有点动摇了。   骗他,我下不去手。   “你怎么会这样猜?”我想了想问他。   “当局者迷,你们现在忙成一团,结盟的结盟,争地盘的争地盘,一个一个热火朝天的。我站在局外,倒是看得清楚。何则林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他如果对何萧没有一点父子之情,就不可能送他出国读书,也不可能在何家最鼎盛的时候,让何萧认祖归宗。总之,他认下这个儿子,那这个儿子出了事就与何家息息相关了。”刘天不紧不慢,缓缓道来。   我听着觉得心惊肉跳,看样子聪明人还是有的,只不过没站在白家的立场上。   “为什么白家想不到这一点?”我问。   “白家是两个女儿,想法和何则林自然不同,再则何萧的婚礼何则林姿态做得够绝,给人一种假相——何则林对这个叫何萧的儿子,失望了。然后,再有什么事的时候,才好打掩饰。我敢说,当时何则林不去,就是留着后手的。”刘天又道。   我想了想问他:“那你说的这些,和我们要合作的项目有关系吗?”   “关系不大,我们要做的与何家无关。”刘天喝了杯茶,把盘托从桌子上拿开,然后摊开一张规划图。   我看了看,似乎我名下的那几栋办公楼就在其中。   “这是开发区的新规划图。”他指了指上图纸说,“原来你这几栋楼位置不算最好的,靠边儿。后面就是荒地,虽然每年都能出租出去,租价并不是整个开发区最高的。”   “是,中档吧。”我说。   “从这里开始,五年以内要开发成新区,重点软件公司,国家中科院的软件工程都要搬到这一带,和你毗邻。我想拿下这块地,从贾家手里。”刘天说。   “没那么容易,他们家如果不知道这些消息,不可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我说。   贾语含当初能够与刘天订婚,就说明两家实力相当。当年的悔婚,刘天家也是花了很多精力才摆平的。   这几年以来,两家经营都算平稳,从来没听说出过大问题,刘天想从贾家手里夺食,没那么简单。   “是容易,但这不是有你的这几栋楼嘛。”他笑了笑。   我听不太懂,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第143 白露从哪知道的消息   这几天,我与刘天接触不多,却能觉察到他越加沉稳,周身气场都让人觉得非常安定,与何连成不太一样。   他坐在那里静静倒花,静如重山。   我忽然间觉得,所有人都说他是一时冲动才自己出去单挑了一摊,做与刘家祖产不同的业产是谣传,这样的人似乎不会冲动。   他端起精细的薄骨瓷茶杯抿了一口问:“你那块地的图纸你看过吗?”   我一愣,马上回答:“没看过,我手里只有这几栋楼的资料。”   “资料里肯定有图纸,有时间你看一下就知道。”刘天停了一下,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你对何连成父子两个还真放心。”   “这块地都是意外得来了,跟天上掉了馅饼差不多,我当时也没多想,不想要觉得对不起老爸,糊里糊涂就收下了。”我说。   他呵呵一笑说:“那就说明你骨子里,还是相信他的。”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有点落寞地说:“或许吧。”   说完,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瞒着我何萧这件事,心情低落了下来。   刘天低头给茶杯续水,没看到我此时的表情,继续缓缓说:“当时我怕你吃亏,特意从相关部门找出了这块儿地的图纸看了看。”   说到此处,他抬头一笑:“你别嫌我多管闲事就行。”   “哪能,感谢你都来不及。”我笑道。   刘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拿出调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说:“这块儿地的形状不太好看,八爪鱼一样。在这个开发区刚开始开发时,这一块地是位置比较偏的,就把周围别人用不到的全部划到了一起,归成一块卖。和别人拿到的地不一样。”   我看了看上那张图纸,地图上地边界很明细,用黑色粗线标了出来。   这是一块很不规划的地,与平常所看到的横平竖直的规划图很不一样。刘天指了指边缘说:“这些地方,当年开发的时候都没盖房子,现在还属于你。所以你有所有权,也有使用权。”   我点了点头,没看明白这块不规则的地形与新区开发有什么直接关系。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当年政府给批下的开发区就这么大,现在不一样了。”他说着用手在外面又画了一个圈儿说,“这是现在的开发区大小,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只要拿死这块地,咱们就有办法盈利了吧。”   随着他的手一划,我眼前一亮。   因为这块跟狗咬了一样的地形,周围的几块正在招标的地简直就是鸡肋,必须把我那些不规整的部分加在里面,才能凑成一整块能用的地。感觉就是一整张用来拼图的世界地图,中间被我挖走了一只八爪鱼,然后周边全变成了四不像。   “上次帮你是无意,今天就看到柳成荫了。”刘天敲了一下桌子,把收了起来,你需要做的就是捂紧手里这几块用不上的边角料儿,我想办法从他们手里把地低价收回来。中间肯定有一场拉锯战,你得心志坚定一点。将来利益咱们五五分成。“   “现在市价每平米多少钱?”我问。   “拿地价都是这个数。”他竖了个手指头,我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看自己能从中获利多少。不算还好,一算我都觉得有点太出乎意料了,反问道:“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生意人,怕钱多呀?那少分给你一成?”刘天笑道。   “别别……我就随口说说,谁怕钱咬手啊。不过,利润分成你说了算,毕竟我付出的少,你付出的多。”我说。   “但是你很重要。”刘天说到这儿问,“决定和我合作了吗?”   “当然,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挣。”我举起茶杯与他碰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定下了这个协议。   事实证明,刘天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过了没几天何连成下班以后直接对我说:“有人来找我,谈你那块地合作的事。”   “那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开发区那几栋写字楼。”何连成说,“对方说你有一些自己也用不上的地方,想高价收走。”   我这才想到这和刘天说的是同一件事,想了一下问:“对方是什么人?你觉得可以合作?”   “出价很高,我有点心动,正在调查对方公司的背景。”何连成说。   “你先查查是不是跟贾语含家有关系吧。”我说。   何连成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到的,不确切的消息,贾语含家里对那块地誓在必得。”我说。   何连成皱起眉,想了一下:“我疏乎了,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打主意。”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和你现在是一体的,主意打到我头上一点也不意外。”我说。   当时和刘天商议好的,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因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另外,我心里对于何连成瞒我何萧下落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下意识地不想告诉他。   女人都是小心眼,如果她对你异常大度,只能说明你在她心里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何萧的事,我们都没再提过,甚至对于整件事情的进展,我也不再关注。但隐约中,我能感觉到何家逐渐占了上风。因为何连成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一下,何则林也多了一些笑模样。   三天以后,何连成直接告诉我那件关于地的事他查过了,意向方确定与贾语含家有关系,末了问我:“你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我笑了笑说:“瞎猜的。”   他不相信,揉了一下我的头说:“有事瞒着我啊。”   “没有。”我马上否认。   他正准备追问时,电话响了,我多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有点奇怪。   何连成对我做了个手势,然后站起来接电话。   听了几句以后,他忽然冷了语气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直觉告诉我电话那端是个女人,而且是我不认识的。   何连成说了几句以后,站起来走到距离我很远的地方,我再也听不表他在讲什么,但是听他的语气,很不好。   过了两三分钟,他挂了电话对我说:“白露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非说何萧和我在一起,我得去和爸爸商量一下。”   我也一惊,白露知道了,那是不是说明白家知道了。   何连成看出我的担心,对我说:“我觉得现在的白露不会告诉别人何萧的下落,毕竟她对何萧还是有真感情的。”   我没说什么,看着他匆忙走上楼梯。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在自己的房间写完作业,一路欢笑着跑了下来,我去厨房里端出来刚切好的水果,对他们几个说:“来,先吃点水果,等一下吃饭。”   孩子们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在学校里的趣事。比如说谁拿了谁的铅笔了,谁的表现好老师奖励了一杯酸奶之类。   家里有了孩子的欢笑,一下就有了生气。   元元有点兴致不高,我把他拉到怀里问:“今天在学校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要不要讲给妈妈听?”   元元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问:“妈妈,好几个月没见爸爸了,我们能去看看吗?”   “宝宝想爸爸了?”我假装无事,用平静的语气问。   “老师让我下周五在班会上发言。”元元低声说。   我一听就知道是和作业有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问:“让你讲什么呢?”   “讲我的爸爸妈妈。”元元说完抬头看着我说,“我要怎么说爸爸呢?”   我心里一下就难受了,在他们上学前我就想到过这种情况,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对别的孩子来说很简单的事,说一说爸爸妈妈的工作和生活,在他这里却很难。   他能怎么说,说爸爸进监狱了?还是说爸妈离婚,妈妈现在和其他的叔叔又结婚了?   从来没想过,我们以为很简单的事,在孩子眼里这么难。   我想了一会儿,对他说:“你是个下个周末发言,咱们这个周末去看爸爸,回来以后妈妈帮你整理一下发言都讲什么,好不好?”   元元听到问题能够解决,神情稍稍开朗了一点,抬头正准备说什么,我们就听到了外面的门铃声响。   曹姨走过去打开门,说了一句:“白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何连成先生的。”白露甜美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来了客人,拍了拍元元的后背说:“等一下妈妈再和你说,好不好?”   他懂事的点了点头。   我站起来迎到门口把白露让了进来,同时给曹姨递了个眼色,让她上楼去通知何连成父子。   白露在客厅坐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围在一起玩闹的三个孩子,眼圈瞬时就红了。   我理解她现在的感觉,触景生情。于是对三个孩子说:“能不能到外边玩一会儿?妈妈和姐姐有话要说。”   “好。”元元最大带头应了下来,带着弟弟们离开。   白露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满是羡慕地说:“你真幸福,我要是没出事,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以后还会有的,保养好身体。”事已至此,我能说什么,只能挑些好听的话说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见何萧一面。”白露开门见山。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我们也在找何萧呢。”我说。   白露摇了摇头说:“我知道,现在能把何萧藏起来的,也只有他的亲生父亲了。”   正在这个时候,何连成从楼上下来,对白露说:“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白露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说:“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见到何萧,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他在这里的。” 第144 探望楚毅   何连成露出颇不耐烦的表情说:“电话里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何萧不在这边。我们也在四处找他,这一次与你们家的合作你或许不知道详情,但是我们也被逼到了没有退路才同意的。所以,我们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会守诺到底。”   白露听完何连成的话,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说:“我只是想见见他,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何连成无奈了,反问:“谁告诉你,何萧在我们家了?”   白露一下咬住了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告诉我的人说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就再也不给我任何关于何萧的消息。”   不仅是何连成,我听到这话也觉得震惊。   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除了跟了何则林二十年的司机,就只有曹姨、我、何连成、还有三个孩子知道。   到底会是谁告诉了白露呢?   我有点拿不准现在的情况,何连成比心智坚定多了,一口咬定:“不管你是听谁说的,何萧的下落我完全不知情。”   白露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怎么可能,那人和我说你能原谅何萧对宽宽做的那些事,就说明你对他还有兄弟之情。何况这件事,我们家不对在先,你们怎么就能真的配合我老爸做出让何萧背上所有黑锅的事?”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对于她嘴里的那个“他(她)”有了好奇。是谁这么会揣摩别人的心理?   这人要么就是知道实情,要么就是善于推测,思来想去,我觉得白霜的可疑性最大。   白露虽不相信,也抵不过何连成的矢口否认,最后失望地离开了何家。   等到她走以后,我问:“你觉得会是谁?会不会是她老爸派人试探的?”   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说:“真猜不出来,各种情况都有。我得先上去用内线电话给何萧打一下,问一下他那边的情况,有没有主动与白露联系过。”   他说完上了楼,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察出传这种话给白露的人有多恶毒。这件事,一旦弄不好,就会怀疑到我身上。   我那天在别墅里发现何萧以后,确实和何连成生了一场小气。   晚饭时间何则林与何连成才从楼上下来,我正准备问何萧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何连成递给我一个眼色。   我没多问,埋头带孩子们吃饭。   做为妈妈,总是把孩子排在第一位。晚饭过后,我虽然担心着何萧事件的进展,却还是先照顾好孩子们才去找的何连成。   应该说是何连成一直在我的房间等我,我推开门就看到他坐在小阳台的沙发上,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   听到门响回头看了我一眼,长舒了一口气问:“刚才你有问过孩子们吧?我怕是有人套话。”   “旁敲侧击问过,他们应该没说。”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有诈,第一我们知情的几个人都是自己人,不可能说出去。因为说出这件事,对谁都没好处;第二根据我的猜测,你们的合作到了紧要关头,很有可能是那边故意试探。”   何连成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冷静处理问题的样子,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也松了口气,这件事如果他们父子不这么想,那最有可能被怀疑的人是我。我倒不是在意别人对我的信任度如何,我在意的是一家人之间互相猜疑,就距离散伙没多远了。   “叔叔相信吗?”我问。   “吃饭前还不太相信,饭后又证实了几个消息,他也相信可能是白家的试探。”何连成停了一下,隔着藤编小圆桌把手伸了过来,把我的手全部包在掌心里说,“还有,就是我计划补办一下咱们的婚礼。”   “现在是多事之秋,办喜事合适吗?”我问。   对于婚礼,我都有阴影了,上一次的婚礼前半部太美好,后半部转换太大,我有点接受不了。因为那场我们精心准备的婚礼,何连成整整假死了两年半。现在,宽宽都已经这么大了,再补办婚礼会不会有点矫情?何况,我们还有必要办吗?   总觉得婚礼是需要激情的,这种平淡生活过了几个月,突然提到婚礼,老脸都有点不知往哪儿搁。   “我欠你的,肯定要补办的。如果你不想大办,咱们就小规模办一下,总不能等到老二出生以后再办吧?”何连成笑得坏坏的,一瞬间我就像回到了几年前。   “不对。”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抽了出来问,“有话最好直说,别和我打太极。”   何连成一怔,然后哈哈一笑说:“好吧,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是有目的吧?!”我肯定地说。   “一石双鸟嘛。”何连成笑嘻嘻地说着。   “鸟?你把我也当成一只鸟了?”我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你要是鸟,也是那只千金不换的。”他打着圆场解释道,“想给你一场婚礼是一直就有的心思,和这件事没关系。”   “我要听的是这件事。”我也笑了起来。   他对我的真心,我自然知道,只不过夹杂了其它事情,就觉得有点不地道了。还好,我不是前几年只为爱活着的年龄,冷静了很多。   有时候,女人太冷静了,就不可爱了。   “借咱们补办婚礼这件事,把上一次请到的人重新请一遍,大家叙叙旧,生意上应该近期有个大突破。婚礼以后,何萧就能正常出来了。”何连成说。   我有些不解:“能说清楚一点吗?”   何连成这回倒也没瞒我,把他与何则林的计划详细说了。我听了以后,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然后又不得不同意他的计划。   他并没有刻意利用我的意思,只不过婚礼是一个契机。他想在婚礼上捡起当年丢掉的面子。   作为这个岁数的父亲,我理解他的感受。   两个儿子的婚礼,没有一个是一蹴而就的,都是中间生了变故,不得不惨淡收场。现在外人眼里,何萧下落不明,何连成与我虽然在一起了,但毕竟少了下正式的仪式。   细想人的一生,其实很简单无趣,二十几岁以后没有自我,跟着父母人云亦云;二十岁以后有了自己的思想,开始用自己的生活去活,也无非是梦想工作,赚钱养家。如果能把这两项结合起来,那这个人就是幸福的。等有了孩子以后,就又为孩子奔波。   除了感情以外,人生的重要事件都需要用仪式纪念一下。   幼儿出生有满月宴,百天宴,成长过程中有生日,结婚有婚礼,婚后有纪念日,还有各种节日等。   这种仪式把看似平淡无趣的人生串连起来,让每个人都有了值得回忆的东西,所以在人类发展史上,仪式必不可少。   原始社会还是祭祀和酬神的仪式呢。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觉得人生的某些重要仪式必不可少。   我同意了何则林的作法,心里有点古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开始和何连成一起筹备我们的第二次婚礼。   每次想到这是第二次,都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完全没这么简单。   他每天忙的是公司的合并重组收购兼并,还有与白家的各种合约合同,忙得脚不点地。我从酒店预订开始,都要一个人忙活。   让我欣慰的是,经济上不用考虑很多,我们找了一个很好的婚庆公司,委托了出去。用何连成的话说,一定要大操大办,怎么风光怎么来。   三个孩子倒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周末只要我出去看婚礼相关的东西,他们都像跟屁虫儿一样跟着去。   三周以后,我上午去看了预订的酒店,下午看了看时间先把宽宽送回家,然后带着元元和童童去探望楚毅。   元元那到的班会发言我去找老师让调后了,因为一时间见不到楚毅。   他对于我主动带孩子来看他很吃惊,看到孩子们以后,眼圈都红了。我看着他的表情也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对孩子的爱是没错的。   “这件事以后,我还希望你能稳重一些,为了孩子考虑,做事稳妥一些。”我看着他说。   他没理会我的话,只顾着和元元童童说话。   其实所说的内容也很简单,问着他们上学了没有,学校的生活习惯不习惯,每天都吃什么,几点下课,妈妈是接呢,还是何叔叔去接……   这一刻,楚毅真的像一个好父亲。   只是,这一刻来得太晚了。   原来的他,只想着用钱来挽回一切,包括和我的感情,包括孩子。   探望时间快到了,我让孩子们先出去等我,然后单独面对楚毅,问出了很久以前就该认真问的问题:“你当时对我爸妈,对我,对我们全家真的下得了那种狠手吗?”   楚毅一愣,低头想了足有一分钟,抬起头对我说:“乐怡,现在想想我非常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我一直觉得自卑,或者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和你,还有两个孩子天天在一起,不知有多幸福。”   或许是这一段时间的牢狱生活让他学会了思考,他和原来相比,少了很多躁气,整个人平和了很多。   “当年我追到你以后,是开心的。总以为那样就是最好的生活,但是没想过婚姻生活当中,不可能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没处理好我和你父母的关系,也没处理好你和我妈妈之间的关系,最终闹得每个人都有心结。当时程丽娜的出现,也怪我自己。如果我不是自卑到家了,不会觉得程丽娜的那些关心比你的关心更好,也不会觉得她更善解人意……”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当时有点鬼迷心窍,没有想过做为你的父母知道我的事情以后,会多么生气。对于你爸爸当年对我的封杀,我怀恨在心,想着只要他没了,我的事业还不至于重头开始。当时,公司的经营非常不好,随时面临破产。我不想再过回没钱的,从头再来的奋斗生活,一心急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些他的心路历程,他头一回和我说。 第145 固执与守约   我看着楚毅,听着他用后悔的语气讲这些陈年旧事,心里有点酸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也不理解你的做法。如果你只是出轨,或许我现在能原谅你,但是你对的父母所做的一切,让我没理由,也不可能原谅你。但是,这些年我也经历了很多,好多事情自己也能看开了。孩子是我们之间无法割断的纽带,所以我没办法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剔除出去。但是,对你,我真的失望到家了。”我说完又想到这一次来看他的原因,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原来能多想一些,也不会让孩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楚毅没说话,直到看管的人员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了,他才低声补充了一句:“孩子在学校里提及爸爸时,让何连成出面吧,他比我更称职。”   我还想说什么,却没时间了。   看着楚毅离开,我心里也怪难受的。他一直在争孩子的抚养权,到了最后却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一切,不知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回家的路上,元元和童童都异常安静。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两个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把头扭向了窗外,一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   “元元,在想什么呢?”我柔声问。   “没事,妈妈,我饿了。”他故意转移话题。   “今天下午看到爸爸,开心吗?”我又问。   “不开心。”童童抢先说,“妈妈,为什么我们的爸爸是这个样子,别人的爸爸就那么懂事。”   童童把我问住了,我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我才说:“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在某些时候都会犯错。所以我们在做一件事情以前,一定要想好了结果能不能承担再去做。还有就是,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以损害别人的利益为前提。”   元元没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童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一边开车一边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处理才好,怎么样才能让孩子们理解并接受。   楚毅刚进来的时候,我和小宝们来看过他一次,当时孩子们很生气,说了一句我恨你就跑了出去。   这一次是因为班主任布置的任务,我不得不带他们来了解楚毅最新的状况,但是效果依然不好。   换位思考一下,我换到孩子们的位置上,假设自己也有这么一个爸爸……恐怕我处理的方式不比孩子们更高明。   回到家第一时间,何连成就敏锐地觉察到了两个孩子的异样,找了个单独的机会问我:“怎么样,不顺利?”   我点头叹气:“是啊,很不顺利。楚毅做出这一切,我真没办法让孩子们平静的接受。如果一切回到几年前,我肯定不遗余力的黑楚毅,借这个机会。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也能理解做为一个爸爸对孩子的感情。何况,随着宝宝们长大,他们有了自己的思想,并不是我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还怕,黑化楚毅对他们心理造成伤害。只能实话实话,现在我都后悔让他们这么早知道这一切了。”   何连成用力抱了我一下说:“我知道你的为难,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楚毅再十恶不赦,也是孩子们爸爸,对元元和童童,他是没存坏心的。”   他能这样说很出乎我的意料,有点怔怔地看着他。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尖问,“就像我原来特别不理解你一样。”   我一笑:“哪有,就是觉得对楚毅,你头一回说这么公正的话。”   “我就是这么公正的一个人,说实话还要感谢楚毅,要不是他有眼无珠,我现在哪儿去找这么贤惠的老婆啊。”何连成笑眯眯地说。   他的开导让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想了想问:“两个孩子那儿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带他们去看心理医生?”   “别别……”何连成忙摆手说,“这么小的孩子,你带他们去看心理医生,本身就是给他们一种暗示,说他们心理有问题。还是咱们慢慢开导的好,我觉得最好你、我、还有两个孩子坐在一起,认真深聊了一次,听听他们真实的想法。”   没孩子的人永远也不理解父母为了孩子的感受费尽心思。   我也是认真想过的,让两个小宝在学校里实话实说,会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和鄙视,比如说会惹到你爸爸是犯人这种谩骂;如果不让他们说实话,孩子们对楚毅会越来越抵触,最后也许会造成心理创伤……   总之,左想右想,都不妥当。   两个孩子探望完楚毅以后,整个人都变得焉焉的,吃了饭没多说话,写了作业就爬上床睡觉了。   我还没处理好孩子的心理问题,隔天在单位就又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白露在我上班时间来到公司找我,迫不得已我只能请她去楼下餐厅坐了一会儿,吃顿便饭。   她几乎没动筷子,眼泪巴巴地看着我说:“乐怡姐姐,麻烦你替我传几句话给何萧。”   我苦笑连连说:“我真的不知道何萧在哪儿,你和我说这个没用的。”   白露却认真盯着我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他。我也去找于淼谈了,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在我之前。我真不怪他,只想让他知道,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我也会站在他身边的。”   我听了白露的话,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白露是养得有点娇气,但是心思单纯,又一门心思的对何萧好,真不知道何萧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我心里虽然感动,却依然装作无奈的样子说:“白露,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确实没办法帮你带话,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何萧的下落。”   白露低头吃了几口饭,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就在我送她离开大厦的时候,刘天的车缓缓开了进来,他隔着车窗向我摆了一下手,示意我在门口等他一会儿。   过了五六分钟,他停好车走了过来问:“她来找你干什么?”   “为了何萧。”我叹了一声,“真看不出来白露这么情长。”   刘天一笑:“还好不是白霜情长,否则你的日子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下,觉得也是。要是白霜这么情长,我的日子可就狗血了。夫妻间不管有多好的感情,也耐不住一个前任来介入,不管他对前任有没有感觉,这来扯来扯去的,总会影响感情。   “怎么突然来了?”我很熟稔地问他。   “跟你通报一件喜事。”刘天笑吟吟地说。   我一挑眉笑了出来:“是不是拿下其中一家了?”   “你这边顶着的压力也不少吧。”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一句。   “也就那样,关上两耳装聋子就好过多了。”我轻轻地说。   刘天呵呵一笑和我一起进了电梯。   说来也是奇怪,现在我和刘天之间有点亲人的感觉,每次见面都特别熟悉,几乎客套的话一句也用不上,基本上都是直奔主题,简单得不得了,却又轻松愉快。   在咖啡厅坐下,他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我说:“简单签一下,免得将来分成的时候,我心有不舍再坑了你。”   我拿起来一看,这是一份详细的合作协议,所有细节都写得很明确,而且利润上写着五五分成。   “这个我不能签。”我把合同推了回去。   “怎么了?”刘天不解地问道。   “我最多拿三成就行了,五成太高了,你做这些得占用不少资金,我又没做什么事。”我说。   “知足常乐吗?”他反问,拿起那几张纸抖了一下说,“别想那么多,那些人明里暗里的手段都不少,最近物业公司可得看紧了,免得出事儿。不给你多点利润,你今年请保安的钱都未必够。”   我还没说话,电话就响了,居然就是刘天嘴里的物业公司的经理打过来。   “您好!”我接通了电话。   那边听出来是我,马上就说:“林总啊,咱们的合作协议马上就到期了,续约的事什么时候谈一谈?”   “好的,你定时间。”我说。   我们迅速约好时间,然后挂了电话。我看刘天笑问:“你是诸葛孔明啊,未卜先知?”   “你想得简单了,估计今年的管理费他开的是个天价。”刘天又给我补了一刀。   我想了想,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这几天我已经见识了那些人的手段,说实话,要不是你事先提醒,我早把那些边边角角转让出去了。”   “再扛一段时间就好了。”刘天笑笑,“所以我说,五五分成,你应得了。再说句难听了,要不是你的配合,我一分钱也赚不到。还有,很有可能你这么公司的业务都会受影响,甚至何家的产业。”   “那我……要不要告诉何连成这些?”我问。   “他如果连这点小情况都处理不好,将来何家也是败在他手里,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他最晚这周就会有察觉,你看机会合适的时候说也行。”刘天想了想说。   “我自己看着办吧。”我想了想说。   送走刘天,我跟打仗一下去赴何连成的约,因为今天要试一下婚纱。   家里几年前就备齐了一套婚礼两套礼服,我本来不准备再做新的,何连成却说用旧的不吉利,执意要订全新的,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彭佳德的婚纱店已经扩大了不止一个规划,在帝都有六家连锁店,总店依然在西单。   到了店里以后,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皱着眉,看到我进来感叹了一句:“岁月真是把杀猪刀,你这尺码比几年前可大了不止一号。”   人在满心欢喜的时候迎头来这么一句,我真有把高跟鞋脱下来扔过去的冲动。 第146 疯狂的女人   彭佳德看到我脸都绿了,马上笑着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比原来更有女人味儿了,哈,对吧?”说完还征求了何连成的意见。   两个男人间的眼神都透露出心照不宣来,我看着觉得有点猥琐,问:“何连成身形也变了,你量一下,只不过男人不显老而已。”   彭佳德的眼睛就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变化不大,就是肌肉含量下降了,最近没怎么运动吧?”   何连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脸上淡淡地说:“我身村走开又怎么了,小爷孩子老婆都有了,你这单身狗羡慕去吧。”   彭佳德抓起桌子上一把尺子就扔了过来,何连成一躲,尺子摔在地上。   婚纱店的漂亮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看到屋子这情形抿嘴一笑说:“彭哥,婚纱准备好了,客人在楼下试吗?”   “楼下吧。”彭佳德简单说着,站了起来,推了一下何连成说,“走吧,现在扩大经营了,楼上已经没有单独的友情试衣间了。”   只要是女人就都知道,其实所谓的胖并不是一天造成的,有时候衣服明明还穿得上,只是看起来不如原来好看了,这是胖的最初级别。   我现在就达到了这个级别,穿衣服必须比原来大一码。   婚纱店的小姑娘,一个一个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一个劲儿地夸我穿穿婚纱好看,何连成眯着眼睛看过来,笑了笑说:“现在这样子,我觉得刚刚好,原来你太瘦了。”   我看着镜子里穿着洁白婚纱的女人没说话,眼圈有点微红。   这几年过得惊心动魄,每走一步我都以为是最坏的结局了,没想到老天会让事情变得更坏……在我最后一根弦快要绷断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身后站着的男人还是那样,五官与原来稍有不同,却依然玉树临风。   只是,他的眉眼间再也没了最初的张扬与傲气,眼神变得内敛,不像从前看人的时候眼睛里藏着一把刀子。喜欢你,你就能看到刀子在眼睛里笑,成成一弯月牙;不喜欢你或者讨厌你,刀子就冷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从镜子里看到我注视他的眼神,嘴角一挑笑了起来,说不出来的温和。   “怎么样?喜欢这个样子吗?”他问。   “你觉得呢?”我低声问他。   他点了头说:“挺好看的,再试试那几件礼服。”   我点头应了一声,回头看他问:“那件香槟色的太挑肤色了,我最近皮肤不太好,总觉得不合适,会不会映着人脸若灿金呀。”   “难道新娘子不化妆?”他笑道。   这时,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转头对店员说:“那个款式的婚纱还有吗?我试试。”   店员忙迎了上前,笑着说:“对不起小姐,那个是客人订制的,店里没有了。限量版的还有很多,我带您到看看?”   “嗯。”她应了一声,跟着店员进了旁边的限量定制婚纱厅。   何连成微微一笑对彭佳德说:“我老婆往这儿一站,就是给你打的广告。怎么,要不要给点广告费?”   彭佳德摇了摇头说:“刚才那祖宗你没看出来是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那人有点面熟,想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走进来的女人是贾语含。   几年没见,她的变化很大。   原来的贾语含只是一个漂亮而张扬的,蛮不讲理的小姑娘,而我今天看到的贾语含瘦了很多,整个人高挑起来,再也没了那种小姑娘的圆润可爱。   我现在,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们。不过,认得出来,认不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陌路了。   我试完婚纱,小姑娘帮我把不合适的地方标记出来,然后我开始试那几件何连成执意要订的礼服。   换到第二件出来照镜子时,又从外面来了三四个人,中间还有一个长得超级好看的男人。   贾语含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鱼尾裙的婚纱,看到他们几个走进来,招了一下手说:“过来帮我看看好不好。”   那帮人哗啦一下子围了上去,彭佳德马上给另外一个小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看着。   贾语含的性格我知道,是属于地球围着太阳转,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我转的类型。   何连成摇头一笑,悄悄向彭佳德竖了个大拇指。   彭佳德低声说:“现在我做的是服务业,大哥,客人的感受比我自己的感受都重要,你那是什么表情。”   何连成没理会他,走到我跟前认真帮我看着礼服,问帮忙试衣服的小姑娘:“这个领口是不是做得有点松了?”   “我们这是标准码的,只是是亚洲人的平均胸高,都能撑起来。”彭佳德不失时机说了一句,惹了何连成一顿白眼。   我也老大不爽,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听别人说自己胸小的。我刚准备开口说话,贾语含提着裙角走到我跟前,笑语盈盈地说:“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刘天的初恋真爱吗?”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何连成,一副才认出他的样子说:“你就是她未来的新郎,还真忍得了她的那些事儿?”   “贾小姐,好久不见。”何连成彬彬有礼向她打着招呼,打断了贾语含的话以后,他才又缓缓说道,“贾小姐说的事,是好几年前的了。怎么?您还留在刘天毁婚那天没走出来呢?要是您真这么长情,我去和刘家说说,也许你还有机会。现在刘天缺一个小后妈。”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以为何连成内敛了,没想到气怒之下,话还是说得这么刻薄。   贾语含脸色一下就变得特别难看,她想都不想就说:“你以为我这话是空穴来风,某人别被人戴了帽子还不自知。”   何连成脸马上就绿了,冷笑道:“贾家姑娘夜夜做新娘的事儿,怎么也没个八卦杂志敢登一下呢。”   贾语含刚要发作,她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笑着说:“说好来试衣服的,怎么又跟人斗嘴了?”   贾语含听到他的话,怒气顿消,表情恢复了正常,勉强笑了笑说:“谁年少的时候没做过荒唐事,我说的可是最近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把两个帮忙试衣服的小姑娘支使得团团转。   何连成还要说什么,彭佳德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说:“我的店,多少给点面子。出去以后,你愿意怎么闹,我都没意见,说不定你放火的时候,我还给你送桶汽油。”   听了他的话,何连成这才算做罢。   我心里突突直跳,头一次瞒着何连成做项目,该不会被贾家的人知道了吧。   接下还算顺利的试完了衣服,何连成看了看天色说:“你要么先回去,要么陪我去一趟西山。”   “怎么了?”我问。   外面阴云密云,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这个时候出西山,先不说堵不堵车,雷阵雨一旦下来开车太危险了。   “刚才接了个电话,有点事需要过去商量一下。”何连成说。   我想了一下,说:“我想跟你过去,试完婚纱心情不错,哪有把我扔一边儿自己办事的。”   “好。”何连成想了想,笑着在我额角点了一下。   最近我们一起忙活礼服的事,两人之间的默契度越来越高,我也慢慢找到了那种不舍得说出口的感觉。每天恨不得挂到何连成身上,分开半天都要互相打两三个电话。   最近两三天,我都对自己有点烦了,总觉得一个身为人母的女人还这么粘自家男人,有点说不过去。好在,何连成毫不在意,还挺享受这种被我死死攀咬住的感觉。   我们走到四环,豆大的雨点子就掉了下来,路上的车子都开得飞快。   西山隐约在望了,我突然想到他在婚纱店的表现,问:“今天你的表现和原来很不一样,我以为你的性子真的变收敛了。”   “那是因为涉及到你。”他笑笑,“记得几年前贾语含羞辱你的时候,我不在场,事后知道了也气得不行。最可气的是,刘天那时还恰如其分地当了护花使者。所以,看到贾语含,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还以为……”我差点说出后面的话,主动咽了下去。   他不明就里,问:“你还以为什么?”   我干笑两声:“我还以为你‘老夫聊发少年狂’呢。”   “你是不是特别怀念那个‘少年狂’的我?”他向我眨了一下眼睛,“要是真怀念,咱们等一会儿办好正事,去山顶来一次?”   “一闲聊你就没个正经。”我被他揶揄的表情气得不行,索性转过头只看外面。   “我只不过是对你,更感兴‘性’趣而已。”他故意把中间那个字咬得很重。   我脸腾一下就红了,咬了咬嘴唇真的不再理他。要不是因为他正开着车,我一定会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解气。   为了替何萧隐瞒行踪,何连成开着车在四环上差不多绕了一圈儿,确实并没有跟踪以后,才把车开下岔道,然后缓缓开到那栋别墅前面。   我们没带伞,他脱下外套遮挡住我的头,然后一路跑了进去。   刷开门禁卡,冲进客厅,两人望着湿淋淋的彼此不由相视一笑。雨太大了,就这几步的路,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何萧在楼上,听到动静走了下来,看到我俩的样子干咳了一声说:“难得一起来,有急事?”   这是何萧在何连成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用这么温和正常的态度和我说话,把我吓了一跳。   “你去楼上换衣服,我和何萧有事儿要说。”何连成道。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何连成故意隐瞒我,而是我在场他们不方便交谈,于是顺从地上了楼。   楼上房间里有干净温暖的浴巾,只是没找到女人衣服,仅有挂着的几套都是男装。   我翻遍了除何萧现在住的那一间以外的所有房间,都没找到一件女人衣服,唯一一件扔在小沙发上的外套,是上一次曹姨落下的。   可能是女人的小心眼儿在作祟,我心里特别开心,为这屋子里没女人衣服这件事。   我对着镜子刚擦干头发,就听到楼下一声尖叫,是女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忙跑了下去,看到一个衣衫湿透,腿上还在洗血的女人站在客厅门口。 第140 希望能感动他   她满头满脸都是雨水,头发紧紧贴着头皮,看着说不出来的狼狈。我差一点就没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白露。   看到她,反应最大的是何萧,他马上站了起来几步来到门口,一把拉过白露问:“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白露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眼泪混着雨水一齐流了下来。我手上正拿着浴巾,也不及上去换新的,直接走过去披在她肩上说:“先擦干吧。”   她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把眼光转到了何萧身上:“你为什么连我也躲着,明知道我不可能害你的。”   何萧没说话,接过浴巾一把她抱住,嘴里说道:“先擦干再说。”   然后他搂着白露,几乎是半强迫地把她推上了楼梯。   我和何连成却担心地看着外面,生怕在白露身后再跟进来其他人。   白露正在往楼上走,后背上似乎长了眼睛,突然回头对我们说:“我一个人跟了乐怡大半天,才跟到这里来的,没其他人知道我过来,你们放心。”   她声音细细的,却遮掩不住声音里的沙哑。   “你怎么弄的一身伤?”我忍不住问。   白露没说话,何连成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在客厅找了两把伞,递给我一把说:“咱俩出去看看吧。”   我跟着他走进雨里,铁门外面停着一辆前大灯被撞得稀烂的车子,何连成打开大门我们走了出去。   这不是开发商大面积开发的别墅区,何家也是通过法院拍卖拍得了这一套别墅,据说是原来的私宅。   除了一条柏油路直通到院子大门口以外,院子四周都是草地,甚至是荒地,院子后面杂草横生,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灌木分布其中。平常,没人在院子周围转悠,杂草就长得格外深。   这处住处稍稍荒凉了一些,所以四周的院墙上都装有往外翻的栅栏,白露的腿应该是在翻墙的时候弄伤的。   我们俩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儿,弄得满身泥水。   何连成看到了白露爬墙的痕迹,回头对我说:“看样子要装感应器和摄像头了,要不然何萧就得从这里搬出去。”   我抬起头看了看楼上的窗子,轻声说:“白露对他,真的是不离不弃。”   他笑了笑,隔着两道雨帘把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你对我,不也一样的不离不弃吗?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我想说一句那不一样啊,可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当年,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何连成于我来说是救赎。他让我枯井无波的心重新有了希望,对爱情对亲情有了新的企盼。所以,我们的开始是他主导的,我只是被动的接受这段感情,然后不得不被感动。   我们回到房子里时,白露已经收拾干净,头发也次得半干,穿着一件何萧的衬衫,一条牛仔裤文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看到我与何连成一起走进来,她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受惊的表情。   “等一下雨停了,我就让她走。”坐在一侧的何萧先开了口。   “那个……”白露犹豫着,“对不起,我没想给你们添麻烦,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现在还安全。”   “别说了,我如果安全无事,怎么可能不联系你?”何萧脸色不太好看。   他声音不大,但一开口,白露马上就不吱声了。   白露的性子算是张扬任性,从小由着性子被宠大的,没想到遇到何萧以后,变得这么乖巧。而何萧,对待旁人尚有着温雅的外表,不急不缓,怎么用这种语气对白露。   我觉得有点不理解。   何连成咳了一声,对何萧说:“你也别这样说她,还是因为担心你吗?不过虽然中间闹了点小误会,没造成什么影响。”   他说完又对白露说:“乐怡不告诉你,也是怕你被人利用。你对何萧的真心,大家都看得到,今天回去以后,好好的就行,别再胡思乱想,养好身体,等一切过去了,你们估计也要办婚礼的。”   白露听到婚礼二字,脸上露出一点可怜的红晕。   “我们上去一下,你们单独呆会儿。”我拉着何连成要上楼。   我理解白露的心情,和心爱的人分开了这么久,一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我和何连成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不用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何萧冷冷道。   白露听到这句话,眼泪差点出来。   何连成不得不回瞪了一眼说:“我们需要单独的空间,可以了吧?”   然后我们两个就上了楼。   这房子一直就没怎么住,生活用具很是不全。何连成在楼上小客厅翻了半天,翻到一盒快要过期的立顿红茶,用电水壶随便烧了点水,找出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上,对我说:“随便喝点茶,等一下雨停了好走。”   “你们正事说完了?”我问。   “差不多了吧,难得有时间和你独处。”他说着拉过我的手,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来。   窗外雨在天地间扯成斩不断的水帘子,又像一张大网,把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其中,逃脱不得。   雨一直在下,房间里温度适中,我们两个感叹了半天白露对何萧的真心,最后我有点好奇地问:“你对何萧,真的做到原谅了?老爷子下一步想干什么?帮他,只是想让何家脱离困局,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到了此刻不想舍弃?又或者说两个都有?”   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就想问的,只不过觉得时机不对,一直没问出口。   今天,看到白露为了何萧不顾一切的精神,忽然觉得某些时候自己可能确实有先入为主的那种偏见了。何萧,如果真的像在我眼里那样一无是处,白露怎么可能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人,总是有优点的吧!何萧身上应该也有吧?   “应该两方面的原因都有吧。”何连成看着外面不停下着的雨说,“我和他深聊过几次,忽然觉得有时候我看人太偏面了。只不过,他确实是把最不好的一面展示到我这里了,谈不上对他原谅,只是觉得想看在老爸的面子上,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改,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说完,看着我问:“是不是觉得,这话不像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对,太不像了。原来,你比我恨他。”   何连成想了半天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可恨至极,也必定可怜至极。他已经这样,痛打落水狗我觉得不够爽,还是等他有实力的时候再收拾他,比较有成就感。”   我笑着摇头,何连成这理由不成立。   雨一直下到晚上八点多,是何萧上来叫我们的,说雨停了,可以回去了。   我们下楼后,才发现白露已经不在了,何连成问:“白露呢?”   “我让她回去了,她不擅长说谎,要是回太晚,被她家人一问就露馅儿了。”何萧说。   何连成到了此刻,也不能说什么,嘱咐他几句公司上的事,带着我一起离开了。在我们推开大门往外走的时候,何萧忽然叫住我们两个,很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听到这两个字,真的特别想回去问问他,对我们宽宽下手的时候,他有想到过这一天吗?   夜里,雨后,我们大城外往里走,一路交通顺畅。   四环桥上有一起交通事故,我们本来准备超过去的,何连成眼尖,看到后视镜里的车牌说了一声:“白露的车子?”   我闻言也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白露的车子。   车子撞上了栏杆儿,整个前机器盖子都掀了起来,现在交警还没来到,所有的车子都绕行,车灯还亮着,不见白露的踪影。   “她要是还在车里,就太危险了。”何连成一脚刹车把车停在应急车道里,然后拉开车门跑了过去。   我也跟着快步走过去,趴着车窗一看,白露头撞到前拦风玻璃上,额头上都是血,此刻她都昏迷过去了,趴在方向盘上人事不醒。   何连成一边对我说:“快打电话报警。”一边猛拉车门,准备把车门拉开。   我们两个看到白露这个样子,都知道救人要紧,其它的事一概没想。   车门被弄以后,警察也到了,救护车同时赶到,警察在盘问何连成情况时,医护人员已经开始对白露施救了。   我看了孤单单的白露就要被抬上救护车,马上对何连成说了一声:“我跟着她去医院,你说清楚这里的事以后,赶过来,同时别忘记通知她的家人。”   他大声应了一句,我就钻进了救护车里,再多说就来不及了。   一路之上,白露都没醒,快到医院的时候,她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我很惊讶地想解释什么,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你车子撞到护拦了,我们正好路过,看到你的车就多看了一眼,发现你这样了。”我忙说。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闭了一下眼,然后又猛地睁开说:“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等一下我打电话和我家里人说一下。”   她在担心什么我心里清楚,但是又担心她的身体,想了一下说:“你别多想,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没问题我再走。不然扔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也不放心。”   她还想说什么,医护人员此时开口了,对我说:“别让受伤的患者说话,她现在表面看是没大问题,到医院还要拍片子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我忙低声说:“你别说了,到医院你没事,我就走。”   她无奈地闭嘴看着我,满眼都是歉意。 第148 乱套   我这才发现她牛仔裤的裤腿被血浸透了,忙对医生说:“你看一下她的腿,腿上还在流血。”   医生剪开她的裤腿一看说:“这也是撞的?”   白露忙点了点头,医生没再多说,赶紧包扎。   我这才想到,她腿上受了伤何萧还让她一个人开车回家,简直太放心了。也怪不得撞上了栏杆。   到医院以后,白露直接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在外面等着。   不到十分钟,白家的人就赶了过来,第一来到的是白霜。她还穿着得体的修身职业装,手里拎着公文包。   看到我在,她连声道谢:“露露电话里和我说了,要不是遇到你们,她现在会更危险的。”   “没事,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我对白霜说。   她看了一眼检查室紧闭的门,往前走了几步,对我说:“我就不送你了,露露还在里面。”   “没事。”我向她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下楼。   在医院门口,我遇到了刚刚赶过来的何连成,他见我一个人出来问:“白家来人了?”   “白霜来了,所以我就借口家里有事,直接走了。”我说。   何连成想了想说:“不太妥当,咱们都不等到白露从手术室出来就走,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故意躲避的味道,忙问:“那怎么办?重新上去?”   他想了一下说:“你先回去,我上去。放心吧,没事,不会引起怀疑的。”   我想了想只得这样,于是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回家。   何连成差不多夜里一点才到家,进门的时候发现我还在等着他,就皱起眉问:“怎么不先睡觉,等我做什么?”   “那边怎么样?”我问。   “白露情况还可以,白霜就没那么简单好糊弄了,她不相信白露只是开车出去散心,不过碍于我在场没有逼问。”何连成叹了一口气,“还差一点儿,一切就搞定了,现在要是有人知道何萧就在我们自己家藏着,事情一下就麻烦大了。”   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我回来的时候,何则林已经睡了,这么大的事真应该及时通知他。   何连成知道我的想法,摇了一下头说:“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咱们也早点休息。”   我以为今天晚上只是一件小意外,第二天一切就正常了。   没想到天还没亮,何连成的就在枕边响了起来,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抓过一看说:“何萧的。”   然后披上衣服到窗边接电话。   室内安静,天又未大亮,虽然他没用免提,何萧的声音还是从听筒里传出了现来:“白家刚才来人了,我是从后窗跳出来才躲过去的,他们在怀疑我藏在你们手里了。昨天我真没想到,白露会对我……”   “你先别怀疑白露,她不像那样的人。”何连成打断了何萧的话问,“你现在在哪儿,安全吗?我这边至少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安排好一切。”   “差不多算安全吧。”何萧的声音很颓废。   “你要是确定安全就等我一下,我过去接你,再换个地方吧,那里不能住了。”何连成冷静地说。   何萧声音低了下去,我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何连成听完以后说:“我来安排,你放心吧,别想那么多,实在不行了,我们就和白家直接撕破脸。老爸这一次想护住你,心思坚定。”   何萧又说了些什么,何连成挂了电话。   屋子里安静了不到一分钟,他的电话又响了。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屏幕说:“是白露。”   我忙说:“你接了问一下吧。”   何连成叹气接电话,白露小声抽泣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先生,麻烦你通知一下何萧,让他赶紧从那个房子离开,我的车子上装了导航系统,我姐姐不相信我昨天晚上只是出去散心,去查看导航记录了。”   “你们家人已经找到那里了,何萧跑了出来,虽然没逮到他,但是怀疑已经种下来了。当时,不告诉你真相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被你家里的人察觉。”何连成的语气很无奈,说了几句以后被白露打断。   她在那边都快泣不成声了,说着:“我不知道,我只是当时担心他。现在,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去。”   “你别多说了,现在多说无益,而且你身边现在安全不安全也不一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短时间内别再和我们联系了。”何连成说。   挂了白露了电话,他精神了,我也穿好了衣服,问他:“现在上去告诉叔叔?”   “嗯。”他应了一声说,“你呀,非要到婚礼结束以后才肯改口吗?爸那天还感叹说你太倔了,他等你改口很久了。”   我没想到何连成会说到这个问题,推着他往外走:“你上去说清楚再说吧。”   何连成没和我多聊,转身离开房间。   我害怕的是何则林的身体再气出什么问题,有点担心地客厅等着。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何连成走了出来,对我说:“老爸说了,想让何萧去咱们原来的那套房子住几天,那地方知道的人少,而且都是指纹门禁,比较安全。”   “行吧。”我应了一声。   那个房子是我们幸福开始的地方,也是宽宽出生的地方,还是最后我不想面对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提及这个房子,心里有着的是淡淡的甜蜜。   “谢谢亲爱的这么大度。”何连成抱了我一下,我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还是为你着想,怕你这一招失算以后,输了全盘。”   “我知道。”他笑着我脸上亲了一下,“好了,我得去他何萧了。”   我看着他麻利地出门,发动车子然后开出院子,心里暗想:希望这一次,何萧能真正的回头,不要再与何连成对着干了。   对何萧,我最多能做到的就是无视吧,让我如同何连成这样待他,我做不到。   送走何连成时间还早,我没心思再睡一会儿,就去厨房给孩子们准备早餐,曹姨起来的时候,我的早餐都准备好了。曹姨很惊讶地问:“乐怡,你怎么在忙这个?”   “睡不着,起得猛了。”我笑了笑。   当一个妈妈真不是容易的事,我这边是因为有曹姨全程管理家务,轻松了很多。早上送他们去学校,我再赶去公司,进了公司大门就已经是九点一刻了。   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工作,就接到了税务局的电话,说年中抽查公司帐务,抽检到我们公司了。   我吓了一跳,开公司这些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有点慌乱地问了一下都需要准备什么,挂了电话以后马上找财务开会。   公司成立之初,财务是委托出去的,最近两年才有了自己的财务部。招聘了两个有经验的人,一个财务一个出纳,管着公司的所有帐务。   财务李姐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财务人员,一听我接了这个电话就实实在在地对我说:“刘经理,我做了这么多年财务,经历的税务抽查也不少,一般情况下公司帐务,他们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大问题咱们是没有,但是一万一有小差错呢。一般只要抽查到,都是得预备罚款的,金额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不过咱们公司每年的营业收入不算太多,应该要准备个五六十万吧。”   我听了顿觉和头大,李姐说的情况我是知道,也听说过。但是没想到会有一天,落到我头上。   “还有其它办法吗?”我问。   “那个……”李姐犹豫了一下说,“还有就是看税务部门有没有人了。”   说完以后,她想了一下又奇怪地问:“一般抽查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七八月份的时候多一些呀。”   “李姐,他们下周来查帐,这几天咱们把帐务重新捋一下吧,先自查。”我说。   李姐应了下来,看着小出纳抱着本子走回自己的座位了,对我问:“刘经理,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没事,你直说。”我忙应道。   “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李姐认真地看着我问。   我被她这样一提醒,想到了这一段时间因为那块儿地的事,三番五次打电话的几家公司了,心里略微有了点底儿。但是,也不敢肯定就是他们搞的鬼,于是对李姐说:“没事,咱们先内部查清楚,其它的事我再去想办法。”   “嗯,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咱们帐务清楚得很。”李姐说。   我点了点头,让她回去做自查工作,想了一会儿给刘天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这种事怎么应付。   他听完我的话以后,马上就说:“肯定和地的事脱不了干系,别多想了。不过你放心,最多把你公司罚到破产,只要地在手里,明年再开一个更大的广告公司。”   “说得轻巧,这公司我费了不少精力,可真不想就此断送了。”我摇头,不同意他的说话。   有时候,人做事不只是为了钱。   刘天想了一下说:“我帮你问一下人,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压下去,要是实在非查不可,尽量把你的损失降到最低。我这边还有三家公司没谈妥,估计要拉锯一段时间了。他们手里不缺这点钱,也不急。除非相关部门限令多长时间之内这块地必须全部完工,否则他们真耗得起。”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这段时间在忙这个红头文件,把你那边疏乎了。”   “你帮我问一下吧,要是真为罚款,我认了。”我说。   “有这个觉悟就行。”刘天笑了笑,听得出他语气很轻松,“再有一个月吧,我这都是火箭的速度了。”   我知道,地产项目能在一个月之内搞定所有手续,确实是火箭速度了。   挂了刘天的电话,我心稍安,还没喘口气,何连成就打了电话进来。我连口水都没喝,就又接上了。 第149 撕破脸   我一看到何连成的名字就能想到是关于白露受伤的事,果然不出所料,他开口就是:“乐怡,白家那边按不住了。”   “你不是已经把人接走了吗?”我急声问。   “白露那孩子说的话漏洞百出,她们自家人猜得出来。我现在好奇的是,谁告诉的白露这个消息。”何连成说,“现在,我忽然觉得把他藏在那套房子里,也不安全。”   我本来想安慰他几句,但细想起来也觉得不妥。   我们昨天都忽略了一件事,忘记问白露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那么肯定何萧就在我们手里。   “那你再换个地方?”我问。   “酒店更不安全,现在去租房子哪里来得及,咱们本来就没置业的习惯,现在突然需要一套房子,除非借朋友的。”何连成在电话里,语气明显的急了起来。   不过他一句找朋友的,让我眼前一亮,试探着问:“楚毅的房子怎么样?他把钥匙托付给我了,我当着孩子的面儿不好拒绝,就接了过来。”   何连成想了一会儿说:“好,我马上带他换过去。”   我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告诉了何连成,然后挂了电话,同时心里有点犹豫,这么做妥不妥?   可是,事情紧急,真的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何连成应该又去接何萧了,我却有点坐不住,心里万分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一样。   我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实在没办法继续工作下去,就拎起了包准备回家等消息。   车子刚上了三环路,何连成的电话打进来,这一刻我心跳突然加速,迅速接通,他毫无生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晚了一步,何萧被公安部门带走了。估计现在老爸已经接到了相关部门的消息,关于我们故意窝藏罪犯询问电话。”   我心一抽,脚一抖,车子猛然加速,然后咣的一声巨响,撞到了前面的车子上。慌乱间,我踩住了刹车,却还是把前车的后备箱盖子掀了起来。   前车停了下来,跑到我的车窗外大叫,我有点什么都听不到的错觉,怔了差不多半分钟才听清楚,他是在叫我下车看看撞成什么样了。   我在车子里挪不动半条腿,关于交通事故,我经历了不少,这一次是最清醒的时候经历的,怔了好半天才打开了车门。   扶着车子站好身体,才听到话筒里何连成大声在问:“怎么了!”   “撞车了。”我弱弱地说了一句。   “严不严重,在哪儿?”何连成急了。   我看了看四周,说了个地址给他。   前车的车主看到我被吓成这个样子,怒气也消了,只是在原地走来走去的打报警电话。   不用交警来看,我也知道自己是全责。   何萧的事情太戏剧化,刚开始时他们瞒着我把何萧藏了起来,我知道以后又被白露逼问跟踪,最后还是被警方抢了先,抓走了。   这一切,看起来环环相扣,顺理成章,想起来却惊心动魄,事情应该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何连成到的时候,警方已经处理好了,我这边是全责,签了字通知了保险公司,然后找了代驾帮忙把车子开回去,何连成把我按到了他的副驾驶上,对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有些事情虽没完全安排好,也差不多了。”   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问:“你不怀疑是我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胡扯。”何连成呵斥住我说,“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你是我老婆。”   我听到他这句话稍稍回神,眼珠动了动看向他:“这一切变故太快了,白露从哪儿知道的消息?要不她不可能三番五次地来找我问,还不顾一切的跟踪;第二,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那一套房子是何家的?”   “知道的人不少,和我关系近的都知道我和你一起在那边住了差不多一年。”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都怪我想得不周全。”   “叔叔那边怎么样?受得住吗?”我问。   “我们也想到过有这么一天,担前和何萧也叮嘱过,他应该知道进去以后如休应对。何况,这件事真的不是何萧干的,只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我们把他藏起来,一是为了准备他清白的证据,二是为了打好经济仗。”何连成没我想像的那么慌乱,简单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况,“你也别想得太坏了,不管出什么事,没人会怪到你身上。”   我们到家以后,警方的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任谁的家门口停了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我看到那警车以后,脸色更白,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今天的一切,都给我深深的不安,就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我们一进去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名警察,手里捧着本子在问何则林什么话。   表面看来何则林还算冷静,一看到我们进来停了下来,对警察说:“这是我大儿子和在儿媳,他们对这件事不知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没想到老爷子会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一时怔住了。   “何老先生,您放心,每个人我都会认真盘查的。”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态度还算和气。   我与何连成一起来到沙发上坐下来,听他们之间的交谈。   谁知我们坐下以后,警察反而停下来,问何则林道:“我们能不能和您的大儿子何连成先生聊几句。”   何则林点头说可以。   警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何先生,我们从您名下的房产带走了何萧,您完全不知情吗?”   何连成一怔,看了一眼何则林。   何则林抢先道:“那房子是我买的,我二儿子何萧也是我送过去的,与连成无关。”   “何老先生,我们现在了解情况,希望得到何连成的正面回答。”警察止制了何则林的解释,看着何连成问。   “我不知情。”何连成眼神犹豫了一下说。   “那我们同事在带走何萧以后,在楼下留有暗桩,他们看到您开着车子去了那个小区,进房间以后又匆忙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警察又问。   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警方一副抢尽先机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而所谓的来调查情况和盘问,也只不过是走走流程。   何连成做生意是好手,但是与警察打交道,这是头一回。   他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想了一下正准备说话,何则林就开口道:“我藏了我的二儿子何萧,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于淼那起案子与他没关系。”   “哦,我们发现何萧身上不止这一起案子,还有雇凶绑架您孙子的嫌疑,这一起是与别人合谋的。”警察说完又说,“目前他只是嫌疑人,至于有没有犯这些事,要看后期的取证。我们办事,是讲证据的。现在只是把他带回去问话。”   “我实话实说吧。”何则林表情松懈下来,看着警察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策划的,两个孩子只是被我逼着去做的这些事。至于细节我现在告诉你们,还是去警察局以后告诉你们?”   “爸。”何连成听不下去了,大声叫了一句。   “闭嘴!”何则林斥责他完,又转向警察说,“相信你们也调查过,我二儿子何萧是个私生子,从小到大我照顾他很少,所以心里对他很是愧疚,等到他成年以后,我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很多事情由着他的性子去做。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就直接问吧,我保证都说实话。有很多事情,我的大儿子完全不知情。如果你们可以给我留一点面子,我希望和你们单独谈。”   警察想了想,又看了看何连成,对何则林点了点头说:“我们按照规定,也是要对涉案人员单独谈话的。”   何则林点了点头,对他们说:“这样最好,走吧。”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直接带着警察上了二楼的书房,临走之前认真地看了我和何连成一眼说:“在下面好好等着我,一会儿才轮到你们谈话。”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等一下让曹姨接孩子到外面吃饭,完事以后再把孩子带回来。”   何连成几次想说话都被何则林瞪了回来,我们两个手足无措地看着何则林和警察一起上了二楼,心里急得不成样子。   “叔叔不会有事吧?”我小声问。   “不会。”何连成用力握着我的手说,“老爸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放心,我也相信老爷子能处理好这件事。”   我们准备了小一个月,因为白露这样一个小失误,现在落到了全盘皆输的地步,忽然间我心累得就像死掉一样。   何连成还算稳重,给曹姨和司机打电话,让她带孩子在外面吃饭,什么时候回来等我们的通知,然后又给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打电话,问谁有警方的关系,想打听一下何萧案子的进展情况,同时通知了律师,让他及时赶到别墅来。 第150 这是最坏的打算   我和何连成坐在客厅里,盯着空荡荡的楼梯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这种案子接下来会怎么查,也不知道何连成能不能脱得了干系。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种案子不管将来如何,眼下对何氏集团旗下的几家上市公司影响是巨大的,如果明天消息见报,股价不知会跌下多少个点。   焦急的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何则林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对何连成说:“他们还有话要问你,上去记得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身上。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有乐怡,都是不知情的。”   “爸……”   “不准反驳,快点上去。谈完以后,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何则林坚决地打断了何连成的话。   何连成还想说什么,何则林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说:“别多说了,何家不能所有的人都牵扯进去。”   何连成沉默了有十几秒,终于认真地点头说:“爸,我上去了。”   看着何连成消失在楼梯上,我过去扶住了何则林。他在被我扶住胳膊的时候,身子微微一个趔趄,吓得我忙扶紧问:“叔叔,您没事吧?”   “没事。”何则林摆了摆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说,“到沙发上等着他们下来。”   “我没事,你别怕。何家这些年,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弄倒了。”何则林盯着楼梯,想了一会儿说,“乐怡,你别想那么多,连成不会有事的。”   他顿了一会儿才说:“只是,你们的婚礼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到。”   “叔叔,何萧只要没参与这件事,总能给他一个清白。”我说。   他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回头看了我一眼叹道:“谈何容易,要是清白二字能说明一切,事情就简单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上去一下,你在这儿等着律师,律师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我点了点头,他临上楼前又叮嘱了一句:“刘律师到了以后,你给我打电话。”   他们两个在楼上,我自己在客厅,几乎是数着秒表过的,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我坐立不安,不知道楼上的情况如何,觉得太阳就像是被人固定在天上一样,半天都不见动的。就在我急无可急的时候,刘律师来了,他拎着公文包按响了门铃。我几乎是跳起来去开的门,一进来他就问:“怎么样?人都还在家吧?”   “都在,在楼上呢,你稍等一下。”我说完给何则林打了个电话,他说让我直接把刘律师带上去。   我把刘律师送到小书房,然后退了出来。在经过大书房门口时,看到书房的门打开了,何连成和两个警察一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一开门就看到了我,其中一个就对我说:“林乐怡女士吧,有一些情况还需要和你聊一聊。”   何连成抬头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说:“警察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照实说就行了。”   警察看了看何连成,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我有些忐忑地走进了书房,在沙发上坐下来,对面就坐着两位警察。   他们问的情况很详细,但也很简单,是从那天晚上我在桥上遇到于淼开始问的。我想了想,似乎从我的角度来说,没什么是需要隐藏的,就一五一十地把实际情况说出了来。   问到我在香山发现何萧时,我隐去了曹姨刻意提醒的细节,只说是自己觉得累了,带孩子们过去歇歇脚,不小心发现的。   我所说的都没虚言,他们很快就记录好了,最后对我说谢谢我的配合。   此刻,我才忽然明白何连成当初对我说,瞒着我也是为了我好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出事的时候,真正的置身事外。   我这样想倒不是因为我多怕事,而是不能全家人都为此事折进去。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局面,就彻底没救了。   警察问清楚了情况,叮嘱我们近期不要离开帝都,然后开着警车离开了小区。   听到警车的声音逐渐远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何连成送走警察以后,也上去二楼的小书房。   他们二人和律师一起在书房里谈到天色大黑才出来,曹姨带着孩子们进门的时候,何连成上来叫我上去。   “什么事?”我低声问道。   “我们过一段时间可能都会何萧的事被牵扯,准备把公司的事委托给你,然后今天同时告诉你的,还有公司下一部的经营和竞争计划,你好好熟悉一下。”何连成低声说。   “这样合适吗?我对集团不太了解……”   “你别推辞了,现在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何连成说,“何况,到了这一步,我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怔住了,抬头望着他。   “你别担心,别害怕,我只是说万一,只要我没事我都会协助你的,只不过要把最坏的打算想到。你不会没关系,我给你留了几个可用的人,老爸也还有个嫡系部下,都是在集团很多年的人,会指导你怎么做的。”何连成见我脸色发白,忙解释。   “真的会到那一步吗?”我停了下,声音沙哑地问。   “不一定,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何连成安慰我道,“放心,我们不会事情坏到那一步的。”   “我觉得不至于那么严重,下一步怎么办?”我这话是说给何连成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先签授权委托书。”何连成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书房的,刘律师已经把授权书全部弄好打印出来,何则林与何连成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只差我的签字了。   我看了看何则林,欲言又止。   何则林此时神色如常,看着我波澜不惊地说:“先签下来,以防万一,刘律师会在恰当的时候通知你来主持大局的。不过,不必担心,这只是备用计划当中的一个。”   我拿起笔,在那几份文件上顺序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到我签完了,何则林与何连成一齐松了一口气,对我说:“你不用太担心,事情没坏到那个地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最近这段时间的一切,就像有个无形的手写好了剧本,然后算好我们每个人的反应,让我们自己推动着剧情进展。   曹姨还是给我们准备了晚饭,孩子们在外面吃过了,四个大人坐在餐桌旁毫无食欲,差不多都只是略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孩子们也觉察出家里气氛不对,也不在客厅里玩闹了,都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玩积木,连一向最闹的宽宽也乖巧了不少。   “别让孩子们闷着了,你去看看。”何则林对我说。   我知道他们父子还有事商议,就上楼去看孩子们。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宽宽眼巴巴的眼神,看到我进去,他迈着小胖腿跑到我跟前,仰起头用清澈无比的眼神盯着我问:“妈妈,你是和爸爸吵架了吗?”   我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爸爸和你,都不太高兴,爷爷也不高兴。”宽宽直接说。   我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宽宽想多啦,爸爸和爷爷是为公司的事着急,妈妈是因为爸爸着急才着急,所以今天心情都有点不太好。”   “哦,爸爸是因为公司挣钱少吗?”宽宽又问。   “有时候和钱没关系,就是有一些麻烦的事。”我简单地说着,宽宽似懂非懂地点头。   元元和童童在我和宽宽说话的时候都竖着耳朵听,此刻听到我的解释,又都埋头于作业。   过了好一会儿,元元才说:“妈妈,以后我会努力挣钱给你的。”   我听得不由笑了,走过去对他说:“挣钱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妈妈也不缺钱花呀。只是何叔叔公司有了一点小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答应妈妈,不许想这些。”说完又看了看童童说,“你也一样,不用想这些,懂吗?”   看到他们都点了头,我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不到中午,何则林又被警察叫过去询问情况,他去的时候带上了律师。何连成比昨天镇定了很多,直接对我说:“你也去上班,咱们不能为这件事把一切都停了。”   我知道何连成说得有道理,我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正常的去上班。但是,到了公司以后,我依然心神不宁。   在公司忙到下午三点,彭佳德店里的小姑娘电话通知我婚纱完全按照要求修改好了,让我抽时间过去看看,我一口应了下去,却没了再兴致勃勃去试婚纱的心情了。   刘天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何家发生的这些事,下班前赶到公司来看我。   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间想哭,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这一切都出乎我意料,在我以为能看到事情美好大结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把命运之锤,把一切砸得粉碎。   我强忍着眼泪说:“我还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151 雪上加霜   “现在都传开了,没什么秘密。”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垫得整理的手帕递给我说,“你也别太担心,即使一切都是何萧做的,何连成也受不了多大的牵联。”   “我知道。”我低声说着,在眼圈里转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低下头不肯给他看到。   “别站在这儿了,找个地方说说吧。”刘天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你们这里人多眼杂,我找个地方你不介意吧?”   我点了点头,说不出话,也不敢抬头看刘天,生怕自己的软弱不堪流露在他面前。   他没追问,也没刻意安慰我,而是拉开车门直接让我上车,然后驶出了大厦和停车场。   我一路之上没心思看什么,低头看着何家最近的事,心口越来越堵。何连成这一次,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何萧真的把大家都拖到了深渊里。   这一切,到底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我忽然间分不清楚黑白曲直了,迷茫到了极点。   刘天把车开到了东四环外,顺路找了一家安静的小咖啡馆带我走进去。我跟在他身后,看到这里人很少,靠窗的一排座位吸人零星三五个客人坐在那里,声音很低的闲聊。   他温和地问:“喝点什么?”   “随便吧。”我应了一声,去座位上等他。   过了五六分钟,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来:“何萧的事,已经到了这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天面前比在何连成面前还要软弱,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整件事情中,我都是被动的接受方。”   刘天叹气道:“你自己总要有个想法吧!”   想了良久,我抬起头:“我的想法还是保全大家。”   “你说的大家,包含何萧吗?”刘天问。   我沉默着,心里想着,何萧算不算在大家的范围里。对于何萧,我真的并无好感,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但现在,通过种种事情何萧已经与何家的命运连在了一起,我又怎么可能把他剔出“大家”的队伍。   “现在再也没办法,把何萧与何家完全分开了。这件事情一出,何家与何萧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说。   刘天想想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你太委屈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委屈这个词,我心里更觉得堵难受,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陷入现在的局面,问道:“我真的没办法说些其它的,现在想的就是把这一关过去。选择一个人,同时需要选择他的家庭,他家里所有一切的事,从你选择他的那天起,就成了你的家事。这种感觉让人不很舒服,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去做。”   “我尽理想办法周全,让你轻松一些。何连成打算怎么办?”刘天见我有些跑题,把话扯了回来。   我简单的,如实把何连成的下一步计划说给他听,他听了一下说:“他这样打算也对,至少有一个人在外面协助这一堆的事务。但就我所知,他们受到的牵连不会太大,主要看何萧怎么说了。”   刘天把话说到了点子上,现在何萧的供词很重要。   他看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忽然又开口:“本来不想和你说那件事的,有伤口撒盐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   我心一紧,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抬眼有点惊慌地看着他。   “税务查帐的事。”他说。   我心里一松,这一次税务查帐势在必行了,我有心理准备。   “我已经尽力去周旋了,估计这一次不只是罚钱那么简单。”刘天说。   “是因为地的原因吗?”我问。   “是,可能想借这个由头,让你破产,不得不把地转让出去。”刘天想了想说,“经济上,没人会让步,所以这一步我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我心一沉:“我破产的机率有多大?查帐能查出什么问题,能让一家公司破产的?”   刘天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相关部门的手段了,查帐以后说你帐务有问题,封帐细查,所有的业务往来都会受到影响,封了财务,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不说别招儿,就这一招多少人都栽上过。”   “那我下一步怎么办?关了公司?”我问。   “如果只是让你关了公司,再简单不过,他们想让你破产卖出那块地皮。”刘天说。   我被他说得倒吸一口凉气,有点不太相信地问:“是卖出所有地皮,还是卖出现在手里那些未开发的边缘地带?”   “你以为他们是良善之辈么?既然要逼你一逼,自然是要全部油水。”刘天的话没一丝幻想的余地。   我早就知道在帝都做生意不简单,却没想到不简单到这个地步。   想了半天,心里一点对策也没有,心情更加不好起来。现在的我,真的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内忧外患!   “我想过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刘天说。   “你说。”我有点着急。   “你把手上现在有的地卖给我,让他们把矛头对准我,我总比你难对付一些。”刘天说完,认真看我一会儿,见我不说话又补充道,“当然,把地转给何连成最为保险,由何家来做你的保护伞也最为合适,但是现在何家自顾不暇,如果再把这身上这些注意力吸引过去,恐怕就会更加难过了。”   刘天的话每一个字都在理,但是我做不了决定。   想了半刻,我只能对他说:“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刘天满脸都是担忧地看着我说:“一个女人不应该背负这么多的东西,你这几年经历的太多了,是不是忘记一个女人的本性了?”   他这话原意是责备,听在我耳里却都是感触,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一种压不住的情绪弥漫上来。   我垂头流了好大一会儿眼泪,才慢慢好起来,对他说:“我考虑好了,给你答复。”   “谢谢你信任我。”刘天认真地说着,温柔地伸出手递给我一张纸巾,“眼睛哭肿了,去洗一下再出门。”   我在他送我回去的路上安静下来,开始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如果地一直在我手上,那何家受到的压力会更大,到时何连成和何则林是万一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可能两头都顾全?   我回到家的时候,何连成不在,等他到晚上一点半,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家门,看到我在等他,就知道有事要商量,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现在都被这些事闹得筋疲力尽,说话都更加直接。我把刘天和我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去,征求他的意见。   他听完以后,没有我意料中的犯愁,也没动怒,而是用很疑惑地眼神看着我问:“你和刘天的合作,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一下就被问住,但是想到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了,好多事情没必要隐瞒,就把当初不告诉他的理由说了。   我以为他会理解,却不料他却摇着头站了起来:“乐怡,你为什么对刘天的信任都比对我多?我真的不能给你安全感吗?这么重大的地产合作项目,你居然瞒得我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连成,我当时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刚才我也解释了,只不是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也站了起来。   “不必要的麻烦?”他看着我,“我什么时候成了制造不必要麻烦的人了?”   我真没想到,那么多事都过去了,只为这一件事他会如此动怒,耐着性子问:“你不要想太多好吗?我和他在一起合作,真的只是为了挣钱。何况,当初那块儿何叔叔你们也是同意交给我全权处理的,现在我这样做了,你又回来责怪我,有意义吗?”   气怒之下,话都凌厉了一些,何连成听完以后往后退了一步:“你如果早说,我就知道整个事件当中,还有其他人的参与。你是说得简单了,你全权处理这件事,但是多少人都知道那块地是何家给你的,你是何家的儿媳妇,他们不知道中间上一辈子发生的事,都是何家儿媳妇的身份看你,看这块地的来历。在外人眼里,这地是给何家儿媳妇的,你说他们做起事情来,会针对你,还是针对整个集团!”   他声音抬高了,说得又急又快。   我听得心里特别难受,原来本该是我的东西,在何家转了一圈儿以后,还是何家的。而我,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嫁进了何家,白白沾别人家便宜的儿媳妇。   顿时间有点心灰意冷,漠然地看着他问:“你现在想怎么办?去报纸上做个公示吗?说这地与何家无关?或者是我亲自去发声明,说明这地原就是林家的资产,后来经过某种手段才转到你们家手上的,现在物归原主了,让大家有事都冲我来?”   何连成脸一白,甩手上楼,边走边说:“你好好想想,我说得有道理没道理,不要只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我被他这句话噎得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敢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天天就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我没考虑过何家吗?我要是不考虑何家,怎么会同意他们对于何萧事情的做法,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一切都到不了今天这个田地!   何连成的身影已经在楼梯口消失了,他甚至都没回头看我一眼,去意已决,走得极其坚决。 第152 签约   第一百五十二章,何萧的供词   我看着他离开,一肚子的火气。   扪心自问,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何连成的事,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交际圈吧,我总不能事无巨细,每一件都要告诉他吧?他对我就真的是毫无隐瞒了么?   好多事情不能细想,越往下细想越觉得郁闷。   我巴巴地等了他这半天,等了一肚子的气?   一晚上差不多没睡,第二天早上我气消了不少,再找何连成问此事,他不冷不热地说:“你自己的地产,你做主。”   我觉得血一下就冲到了脑袋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连成匆忙吃了一点早餐就离开了家,我强忍着怒气带孩子们吃饭,送去上学,等到一切办好以后再次折回到家里。   问了曹姨,知道何则林今天还没去公司,我就直接上二楼书房找他。   何则林看到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问:“现在是上班时间,今天你不忙?”   “何叔叔,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说。   “坐下来说。”他让我坐下,问,“今天看到连成气呼呼的就走了,你们生气了?他现在性子比原来稳重了很多,很少情绪外露了。”   我点了点头:“是有点小矛盾。”   然后我就把昨天与刘天谈的事情和昨天晚上何连成与我之间的争执说了一遍。何则林听了以后,半天没说话。   我等着有点焦急,问:“何叔叔,您是什么意见?”   何则林笑笑:“虽然昨天连成是负气说的,但是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实感受,他说得没错,现在不管外界怎么看,地是你的,你自己做决定。”   “叔叔,我是想我们是一家人,才回来征求意见的。”我抬高了声音。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尊重我的感受。但是这件事,你真的可以自己做决定。如果让我站在长辈的角度帮你参谋一下的话,我觉得你把他卖出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你对刘天这个人足够了解,足够信任。否则一签合同,接下来的事都走法律流程,要是你遇到的不太好的人,可能整个项目就血本无归了。”何则林抬起手往下按了一下,让我稍安勿躁,然后缓缓道,“刘天这个孩子风评不错,如果你选择相信他,我没意见。”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何则林的话和语气让我知道他不是在负气,而是认真地给我提意见,于是又问:“叔叔觉得这样做,我的风险有多大?”   “五五开的风险。”何则林说,“任何事情都会有变数,建议你把楼卖出去的时候,价格签得高一些,万一出现问题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我明白了,谢谢叔叔。”我说。   何则林见我准备离开,忽然叫住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乐怡,自从连成出事以后,我是真心拿你当自家孩子看的。何萧的事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希望通过各种办法对你进行弥补,但是你个性很强,有许多不肯接受。其实,做女人,柔和一些更好。你和连成,时间也不短了,何家欠你挺多了,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别为不相干的人再生气,好吗?”   我点头笑道:“我知道连成的脾气,过两天他就好了,我和他不会真的生气。”   何则林这才满意地点头说:“连成那边我会说他的。”   “嗯,好的,那没什么事,我去上班了。”我对何则林说。   来到办公室,我一边忙工作一边想着刘天的提议,到了下午三点做出决定,把那块地皮转让给刘天。   我仔细想过,首先我对刘天信任,其次这样做还能让何家和我从风口浪尖上下来,免得树更多的敌。刘天既然有接下来这块地的心思,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背景和后台,比我和何家加起来也要雄厚,真的有人正面与他为难时,也会多想一些,比起与我们为敌,与刘天为敌的人顾虑更多。   我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   刘天很惊讶地问:“这么快就做决定了?这样相信我?”   “是,我认识你时间很久了,算是对你比较了解的人,何况,我觉得你对我不会有坏心。”我很直接地说了这句大白话。   刘天在电话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轻叹一声:“谢谢你,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说会让秘书拟好合同,在开发区最好的酒店办一个签约仪式,办得越盛大越好,最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地现在到了刘天的手里。   我问:“都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到时去现场露个面儿,然后签字,等着拍照上新闻就行了。其它的,你一概不用管。”他说。   “那就辛苦你啦。”我笑了笑。   “应该说‘谢’的人是我。”刘天沉声道。   刘天这边的事有了结果,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撂下电话叫来财务,问我们自查的情况,财务说自查已经完成,有一些小问题都及时修正了报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第二天,税务部门的人来公司上门查帐,我们把开业以来的帐务都搬进了会议室,然后财务就被封了起来。   出乎我意思,查帐用了一周时间,查完以后找了几个小问题,罚了十几万就算了事,事后我们全公司都松了一口气。   与刘天合作的签约仪式定的是周一,在开发区最好的酒店。刘天一切事务都没让我插手,只提前一天通知了我地址和时间,让我准时参加。   何连成不知真的生气了,还是真的特别忙,从那天晚上我们两个生气以后,他都早出晚归,我们见面基本都是早上临出门前。   我这次签约通知了何则林,他想了一下觉得他还是不出面的好,毕竟现在何家不能再引起别人注意了。   这场签约仪式其实就是我做为自然人与刘天公司签约,我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出席。在诸多照机机和摄像机当中,我与刘天坐在签约台上,签字,交换合同,然后互相握手,转头对着镜头一笑,一切就定格了。   我不知道刘天从哪里请来的那么多各行业的领军人物,大家在签约完成的那刻一齐鼓掌,气氛热烈异常。   签约仪式定后,在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晚宴,一共准备七桌,人倒是都坐满了。   我本来准备签完字就离开,但是看到这种阵势不得不留下来应酬。   在整个过程当中,没有出现任何的突发情况,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演习过好多遍。宴会结束,送走各个重量级来宾,时间就到了九点多。   刘天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到我身边问:“你也跟着忙了大半天,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弄孩子。”我向他挥手准备告别。   “别急,我现在送你。”刘天说着跟在我身后,还顺手帮我拎了起包。我知道他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就说:“我打辆车回去就行了,你喝酒了别开车。”   “没事,我找个司机。”刘天说着就已经送我到了酒店一楼。   出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堂,我就看到何连成坐在一区的休息区看着电梯的方向,看到我出来面上一喜,紧接着看到了我身边的刘天,脸色又一变。   我不想再因为今天签约的事有什么误会,忙往前快走几步来到何连成身边,回头对刘天说:“谢谢你,不用送了。我老公来接我了。”   刘天听到我的话,脚一下被钉在原地,脸上白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说:“你们路上慢点儿。”   “谢谢你送我老婆下来,再见。”何连成伸手挽住我的腰说。   我笑着与刘天挥手,然后一起离开酒店,到了停车场,何连成才说:“今天忙完得比较早,我过来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我听他语气恬淡,仰头看了他一眼问:“何萧的事怎么样了?有了新的进展?”   “他现在的供词倒是明确了,于淼的事推了个干净,那辆车子他很久没开了,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立交桥下。关于和楚毅合作,绑走宽宽一事,楚毅倒是硬气,没翻供,也没咬何萧,自己一力承担。这都算是好的,如果再有一周案件没进展,公安部门找不到新的证据的话,何萧做为嫌疑人就要被放出来了。”何连成说着拉开车门,看了一眼远处灯光辉煌的立交桥又说,“现在白家气急败坏,各个方面都对我们围追堵截,经营上有点举步维艰。”   “一样的,最近经营上都受影响了。”我说。   他就像忽然想到一样,自己上车系好安全带问我:“你那边的财务审查结束了吧,我找人在中间周旋了,应该不会查出大的问题。”   “你办的?”我一惊,反问。   “你以为是谁?”他问。   我笑着掩饰自己的惊诧说:“我以为是把这块地转让出去,他们不再把我当目标了。”   “那有这样的好事,中间不打点,这帮人就是想让你的公司直接倒闭。你以为卖出这块儿就好了?多少人还恨你为什么不卖给他们呢。”何连成漫不经心地说着,车子开了主路上。 第153 何萧归家   “你刚才在吃醋?”我小心地问。   他朝我笑了笑说:“我那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刘天在最开始都没抢走,现在就更抢不走了。他愿意给你项目做,我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不干涉你的选择。”   何连成可是很少这样大度的,一席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他看到我怔怔的表情问:“怎么了?我不吃醋你不开心呀,还是说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吃醋?”   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忽然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问:“看你心情不错,说说有什么好事儿?”   何连成挑眉笑道:“老夫老妻就是这样,我还没开口你就能猜出什么事来,一点惊喜都没有啊。”   说得就像自己多失望一样,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讲的,就假装生气问:“那我对你毫不理解,你就高兴啦,你说什么事都出乎我意料,我就开心了。”   “小气包。”他低声笑骂了我一句。   我心情一下就好起来,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今天签的合同,在何连成面前晃了一下说:“我现在了是身价上亿的小富婆了,怎么羡慕羡慕,如果你现在态度超级好的求包养,我可以先考虑你。”   何连成瞄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呵呵两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少钱,你也是够后知后觉的。在帝都城最大的开发区有这么几栋写字楼,身价早几年前就上亿了好么?”   “那个时候可不是真金白银啊。”我美滋滋地把合同收了起来,“我们还另外签了一份儿,等到地产项目启动以后,这块地儿我占有八十的股权,剩下的才是刘天的。算作他帮忙运作的分成。”   何连成看着前方没车,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脑袋说:“现在学精明了,知道再另签协议啦。”   “那是自然,天天跟在你身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多少学了一点皮毛。”我说。   何连成听了我的话,脸就黑了,嘟着嘴说:“谁是猪了,谁会跑了?”   我说完就已先笑了起来,听到他的话笑得更欢了,笑得他脸色越来越臭。   “好啦好啦。”我主动示弱,“我错了,说说你这几天忙出什么结果了?”   “何萧已经被无罪释放了,没有查到新的证据,只有那辆车证据不足。”何连成说到这里,转头问我,“记得沈秋吗?“   我点头道:“记得,沈末的亲弟弟。”   “你和沈末最近有联系吗?”他又问。   我一拍头:“忙得都忘记和他联系了,他出什么事了?”   “好久没他消息,你不觉得奇怪?”何连成又问。   “少卖关子,有话直说。”我想了一下说,“沈末有事就会给我打电话,他只要不主动联系,就说明现在他没什么大事儿。”   何连成啧了一声说:“还好我是你老公,要是你朋友得让你活活气死。你都不觉得沈末不主动和你联系奇怪吗?”   “快说,行吗!”我有点急了。   最近忙得顾头不顾脚的,我真的把沈末忘记了,想来也是惭愧,他天天想着我,帮着我。而我非他主动联系,从来没关心过他的状态,这朋友当得太自私了。   “他为了收回沈家的产业,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原来肯和沈秋站在一起的许多人,现在也因为生意上的事,和沈家闹翻了。沈末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按了葫芦起了瓢。”何连成简单道。   “他一个人怎么样?应付得过来吗?”我又问。   “我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他情况的,准备明天上午或者晚上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他为处理事情方便,在你们公司附件租了一间办公室。”何连成说道,“原来我对沈末有成见,总觉得他高傲不爱理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是外冷内热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对你好,但是他对你的好,我会记在心里。”   何连成的话让我感动,想到自己关系亲近的都是男人,我有点觉得让他受委屈了,问:“连成,对不起。很多时候让你误会了。”   他扭过头对我温柔一笑道:“我老婆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别忘记当初在紫金台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啦。不会多想的,但是说实话,偶尔也会吃醋。我讨厌你用那么女人姿态去对待他们。”   他的实话把我逗笑了,反问:“那你喜欢我变成男人婆?”   “不是,对我是真女人,对别人男人婆就行了。”何连成呵呵笑着说。   这话气得我差点给他一个嘴巴子,想到他在开车忍了下来。   这几天的不愉快随着这一次谈话烟消云散,回到家以后,我们又和好如初了。第二天约好下班以后一起去找沈末,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刚进家门何连成接了一个电话,他挂了以后走过来和我说:“何萧出来了,证据不足,他等一下就过来,我上去和老爸说一声。”   我真没想到,何萧被抓进去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没事儿了。   何萧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到了家,看到我们都在客厅等着他,曹姨还准备了一点夜宵,他神色微变。   何则林先开了口:“进去一趟出来了,是喜事。这一段时间,我们都经历了很多事,应该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聊聊。曹姨准备了柚子叶的洗澡水,你先上楼冲个澡,去去晦气,然后下来吃东西,咱们慢慢聊。”   何萧点了点头,眼神平稳地从每个人脸上移过去,然后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说:“爸,哥,乐怡,谢谢你们这样待我。”   “一家人,别说这些客气的。”何则林打了圆场。   何萧从楼上下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穿了一套曹姨提前准备好的浅蓝色家居服,胡子刮干净了,头发也吹得蓬松干净,带着刚洗完澡的清香味儿,确实从刚进门时精神了不少。   何则林看到他一下楼梯就说:“快来坐下吃点东西。”   曹姨做得夜宵很有讲究,配了很多去晦气的小拼盘,看到我们围座在桌子前,就一连串儿的说吉利话。   何萧有点感动,抬头看着曹姨认真地说:“谢谢曹姨。”   “这都是你爸爸让我办的,从听说你要回来就让我准备,这一个小时好容易凑齐这些东西。”曹姨说完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就借故离开了。   餐厅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何萧端起茶杯,重又对我们说:“谢谢!”然后一口把茶喝尽。   这三个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坐在一起,我这样看去,才觉得到底都是至亲骨肉,他们之间眉眼相似度超过了六成,何连成与何萧都继承了何则林的眼睛,其它部分可能比较像各自的妈妈,有些不同。   我们都没说话,缓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何则林先开了口:“何萧,连成,你们两个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我面前,我这心里高兴。”   老爷子说到最后“高兴”两个字时,声音都有点变了。   他喝了口茶掩饰一下情绪,才继续说:“一直以来,不管你们俩之间出了什么错,有什么矛盾,我心里都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是爸的错。我年轻时个的冲动和不计后果,让两个女人痛苦,让两个孩子的童年都不完整。我不想说你们谁受到的伤害更大,在我眼里你们受到的伤害都是一样的。”   一个男人,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在晚辈面前如此坦诚地提到他从前的事,毫不隐瞒,还把责任全担在自己身上。我听得鼻子有点酸了,微微侧头掩饰了一下。   何萧听到这里,开口说:“爸,您别说了,您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不舒服。经了这一次的事,我才知道我原来错得多离谱儿。”   说完他转头看向何连成:“哥,这一次我是真心这么叫你。我从来没想到,在所有人都想踩我一脚的时候,你不仅不踩我,还拉我了一把。想想从前我做的那些事,我真觉得自己不是人。”   对于何萧,我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总觉得这是一个性格扭曲到不可救药的人。前一段时间不得不配合何连成给他掩护,也是出于无奈。自己家男人做了决定,我总不能和何连成离心离德吧。   但是,今天他这些话是不是出于真心也能一下听得出来,心里确实有些感动。同时暗想: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有回头的机会?如果何连成没给我机会,我或许现在也是一个在夜场讨生活的陪酒公主。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何萧对我道:“乐怡,现在让我叫你嫂子,我还有点叫不出口,但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嫂子了。这些天,所有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给我这样改过的机会。”   他的话让我觉得脸红,就在两三周以前,我还想着四处后证据,证明这一切是他干的,然后把他打入万劫不复呢。   “乐怡,我对宽宽做的那些事,是鬼迷心窍了,希望你们能不再计较过去,以后我会努力补偿他的。”何萧又说。   听到这里,我对何萧莫名生出一些好感,现在他身上好歹还有一个优点,能够直视自己犯过的错误。   我看了看何连成,又看看何则林,不知如何接何萧的话。   何则林知道我有些为难,让我马上原谅何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开口说:“何萧,你总要给乐怡接受的时间。再说,改也不只是嘴说说而已,让别人看到你的态度,才会相信你。毕竟你原来做过的一切,确实让人不好原谅。”   何萧认真地点头,说:“我知道,我会让乐怡,让大哥,还有爸看到我的改变的。” 第154 从天而降的委托书   在座的人当中,何则林对何萧是感情最深的,所以何萧一说要改过自新,何则林就差一点热泪盈眶了。而我与何连成,被何萧害惨的次数太多,对他的信任度不高,纵然听得有些感动,心里还是抱有怀疑。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改,再表态。   何连成看何萧与何则林之间马上要演苦情戏了,马上笑着说:“何萧能出来也是好事儿,现在几家公司都直接让我管,有点太忙了,明天我就把翰华的管理权交出去吧。”   何则林刚要开口,就被何萧抢了先。他连连摆手说:“不不,让我哥管着吧,我原来从集团套出了一大批钱,现在正在国外的一支基金里滚着,今年的分红报告快要出来了,到时钱也充到公里吧。”   何则林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这样就好,以后兄弟两个人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要一起打理公司,我也该真正退休了。”   何萧认真地表示自己会的,保证所有的事都和何连成商量。   说到这里,时间也不晚了,大家都略微动了动筷子,吃了一点夜宵,然后上楼休息。   此时曹姨从外面走进来说:“何先生,何萧的房间我收拾好了。”   何则林笑笑:“以后就回家里住,还是你的那间房。最近经营上的事,明天让连成和你说说,你看你准备从哪里接手。”   何萧满口应下来,然后我们各自散去。   何连成跟着我进了房间,反手把门锁上,问我:“你觉得这一次何萧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摇头说:“不知道,听着像真的。但是他说的话,听起来都像是真的,先看看再说吧。”   “嗯。”他应了一声说,“看看吧,对他我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苦笑。   虽然何萧办事经常是做一套,说一套,但是这一次我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真心希望他能就此改过。   看到何萧,我就不由想起白露,洗了澡以后我就问何连成:“你觉得白露跟何萧能成吗?”   他想了想说:“白露虽然有点娇气一些,但本性很善良,而且有点死心眼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了何萧,就一门心思跟定他了。”   “女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母性泛滥,遇到一个不幸的浪子,就会把自己伪装成坚强的圣母,想要拉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大部分浪子都是不会回头的,白瞎了一群好姑娘。”我说。   何连成笑笑:“你挺有经验的样子。”   “心理学上管这个叫救世主心理,总觉得自己是别人的救世主,不计回报的付出,付出越多越舍不得分手,总觉得距离成功还有一步。”我笑了笑,“当时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我老妈教我的,生怕我被某个不成器的浪子给拐走了。”   说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这一种浪子我们家防住了,但是没想到会遇到楚毅这样的凤凰男。我妈千防万防,还是让我走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楚毅从里面给你寄了一件快递出来。”何连成说。   “啊,里面还能寄东西出来?”我问。   “他虽无优点,但有钱呀,通过一些渠道弄出来的,我放在门厅柜上了,你明天再看吧。”何连成说完又道,“你这么多择偶的条件,不传给下一代太亏了。”   “我会告诉三个孩子的,某些错误不想让他们犯。”我说。   何连成笑着凑过来说:“儿子自然不用你管了,你管管女儿就行了。”   我抬眼看着他近得不能再近的眼睛问:“哪儿来的女儿呀,三个都是秃小子。”   “咱们努力努力,争取明年生个女儿出来。”他靠得更近了。   忽然间,我觉得房间有点小儿,两个人靠一起显得拥挤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来的时候何萧和何则林已经餐桌前等着了,我自己晚了十分钟,弄了个大红脸。   还好有孩子们在一旁打岔,我才不至于太尴尬。   元元和童童对何萧并无好感,只是坐在椅子上吃自己的饭。宽宽对何萧却是有一些记忆的,好像宽宽对他有点害怕,坐在我身边弱弱地问:“他为什么在咱们家?”   何则林听到这话,笑着摸了摸宽宽的头说:“叔叔以后就和咱们一起住了,宽宽叫叔叔。”   何萧也含笑看着宽宽说:“宽宽长得真快啊,个儿都这么高了。”   宽宽得了何则林的话,脸上露出不高兴,埋头吃饭谁也不理。   在送孩子们上学的路上,宽宽才不情不愿地对我说:“妈妈,我不喜欢那个叔叔住到家里,能赶他出去吗?”   “他也是爷爷的儿子,和你爸爸差不多的,所以他住不住在家里,妈妈说了也不算。你要是不喜欢他,少和他说话就行了。”我说。   对何萧,我自己的心结尚未解开,真没办法昧着良心劝宽宽接受他。   宽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我趁着等红绿灯时,回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儿说:“乖,咱们家房子大,放学不想和他玩就在自己房间玩,四层的露台等过几天装修一下,爷爷说给你们改一个游乐室。”   “真的?”宽宽眼睛一亮问。   “是呀,今天晚上你可以亲自问爷爷。”我说。   他听了我的话,马上高兴起来。孩子就是简单,只要有点开心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马上就好了。   我每天先送元元和童童,再送宽宽。   转眼间就到了两个孩子的学校门口,我拉开车门把他们两个叫下来,拎着书包要送他们进校门。   元元手里拿着一信封递给我说:“妈妈,这上面有爸爸的名字。”   我一看正是我早上出门前从门厅柜上取出来的快递,昨天晚上何连成提醒的那封。   “妈妈还没看,等我到公司再看,可能是公事。”我说着,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走吧,快要晚了。”   元元和童童站在校门口和我挥手说再见时,目光还落在我手上的快递信封上。我回到车上,顿时也来了好奇,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正准备打开来看,就听到宽宽在后座上催我:“妈妈,我快要晚了呢。”   我知道宽宽的脾气,上了这么久的幼儿园从来没迟到过,每周都能拿到全勤小红花。对家长来说那一朵小红花没什么意思,但对孩子来说,却意义重大。   我不敢耽误,把快递袋子又扔回到座位上,发动了车子笑着对宽宽说:“放心,妈妈技术很好的,晚不了。”   这样一耽误,我到了办公室才有时间打开那封快件。   里面是很厚的一摞资料,外面套着一个档案袋。   我觉得有些奇怪,楚毅会寄什么文件给我?我和他之间能用得上文字资料的,也就只有孩子的抚养权了。他现在里面服刑,不可能再和我打抚养权的官司,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是放弃抚养权的授权书。   满怀疑惑我打开了档案袋,入目的三个大字竟然就是“授权书”,我有点奇怪地继续看下去,才发现竟然是关于公司管理的。   看完文件袋里的东西,我不由苦笑。   什么时候起,我成了香饽饽了?个个都抢着把公司授权给我?何连成把这一块儿的事交给我理所当然,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何家人丁稀薄,万一何萧的事牵扯到了何则林与何连成两人,我能接受。但是,楚毅为什么这么做?   他家的亲戚很多,单是能干的堂兄就有三四个,还有一堆叔叔大爷,表兄表弟也不少,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我来帮忙吧?何况,他家的那堆烂事,我离婚才脱离了出来,不想再回去蹚浑水。   但是授权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只欠一个我的个人手写签名,一切就生效了。   我想了想,置之不理也不是处理办法,就决定再去探望他一次,问问缘由。   下班以后,何连成过来单位接,去赴与沈末的约会。我把楚毅寄来的快件给他看了,他冷笑两声说:“什么意思,当我是死人呀!”   “我准备再去探望他一次,问问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如果有时间陪我去一趟,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我不能装不知道,对吧?”我揉了一下他的眉心,把他紧皱的眉头展开说。   “好吧,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儿上。”何连成重重地说。   我们就此说起楚毅,何连成对他恨意更甚,骂道:“为了自己的儿子,害别人的孩子,也不知道这种人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是和你有这层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让他在里面老实服刑都是便宜了他。”   “那件事是何萧他们两个一起干的。”我提醒了他一句。   “那不一样。”何连成马上就否定了我的说法。   我无奈地笑:“明白,远近亲疏不一样。我对他,也没一点好感,现在剩下的也只是他是孩子爸爸这点情分了。”   说到这里,我们都没说话,一直沉默到见到沈末。 第155 我不想孩子间差距太大   男人和女人离婚,如果不涉及到孩子,基本上以后都很少联系。就像我与楚毅,最开始的三年,他不知道有孩子,我也不愿意告诉他,我们各安一方,相安无事。   自从在帝都偶遇,他又知道元元和童童是他的孩子以后,我们的纠缠就开始了。我相信他对我的情份,也不过是因为孩子。   血缘就是这样一个奇妙的东西。   何连成和我有了宽宽,才有了后面这么多共同的经历,如果中间没有宽宽,或许我不会那么勇敢地面对一个人过两年那样的生活。   为母则强,这话倒是古今都通用。   这是我第一次在办公室这种场合见到沈末,他比前一段时间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显得有点单薄。   “还挺快,没堵车?”他熟稔地和我们打招呼,同时站了起来,示意我们一起坐到靠窗的小沙发上。   我环顾了办公室一周问:“事情办得顺得吗?”   “不顺利。”沈末苦着脸对我说,“你看我脸上都长皱纹了。”   我顺着他手按的眼然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细得跟蚊子腿一样的小细纹,一把把他那只修长得跟手模一样的爪子拍开说:“得了,皮肤保养得比我还好,你还好意思说呢。”   何连成对沈末这样的举动表示无奈,装作没看到,把头扭到了一旁。   真到沈大少爷期期艾艾过了,他才转头问:“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你的情况,我是刚刚知道的,乐怡一听就急得不行,所以就赶过来看看。”   沈末听了何连成的话,满脸欣慰看着我说:“没白疼你。”   我看他一副长辈的神态,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心里却知道他说得越轻松,越爱开玩笑,他本身承担的压力越大,强忍着抽他的冲动把手放了下来问:“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就直说,毕竟你也是因为我才答应沈秋回去的。我们那边乱成一团,好容易理顺了,但是把你拉下水,我于心不忍。”   沈末收起玩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何连成问:“问你一句实话。”   何连成很郑重地点头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段时间的事情,何连成也都看在眼里,谁对我们是真心,谁对我们是假意,他应该分得一清二楚。在利益面前,能够不被利益所动帮助我们的人并不多,沈末是其中难得的一个。   “你和乐怡一起游说我帮忙找到目击证人的时候,何萧在不在你手里?”沈末问。   听他问出这个问题,我才真正松出一口气。这说明沈末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想求个究竟。   何连成都没停一秒钟就回答:“不知道,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后来从我老爸那里知道以后,我都后悔你让证人站出去。但是,这件事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我对他也没那么深的感情。只不过不想违背老爷子的意思而已。”   “那么说,你是孝子?”沈末又问,语气不带半分玩笑,很严肃。   “不是,只不过事情一步一步被推到了这一步。”何连成说。   何连成的这个解释等于没有解释,但是沈末接受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很多事情的理由说出来是不成立的。何连成不是愚孝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不违背何老爷子的意愿,必定还有其它说不出来的原因。   还好,沈末懂。   “你们既然问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资金周转不开了,现在处处捉襟见肘。”何连成说。   我和何连成对视了一眼问:“需要多少?”   沈末说了个数儿,何连成有些犯愁,我手里却正好有一笔卖地得来的钱,满口应了下来对沈末说:“放心,钱的事包在我身上。”   沈末忙感谢何连成,吓得何连成躲开了身子连连摆手说:“不是我,这钱和我没关系。”   沈末看向我,脸色有点变:“你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钱?”   “我把那几栋写字楼卖了。”我说。   他啊了一声问:“不会吧,那个你不是要留给元元和童童的嘛,当年公司都快倒闭了你都不卖,今天怎么突然卖了?”   “说来话长。”我看了看何连成,觉得这事儿没必要瞒着沈末,就把与刘天合作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他这才放下心,对我说:“刘天最近风生水起的,滋润了不少。”   何连成又问了一些其它的事,差不多把沈末现在的情况摸了个清楚,最后表示除了钱,还可以帮人。谁知沈末眼睛一瞥不屑道:“别看我们家主要产业都是餐馆,你们那些人来了还真帮不了忙。”   对沈末,我是愧疚的,毕竟是我把他拉进混水的,现在他连无名居都没时间去了。想想从前,整天在无名居的后院喝着茶吃着点心,大把的银子就往家里跑,现在差不多把这几年的盈利都贴了出去,才整顿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产业。   临分别时,他看出我心里的不舒服,宽慰我道:“你别瞎操心了,即使没有你们那些事,我和沈秋迟早都是要面谈的,这事和你们关系不大。”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面子上却装作听了就释然的样子说:“好的,那我就真的放心了啊。”   沈末对我,让我觉得感动。如果他只是想还原来的情份,早就还够了。这几年他还是这样的帮我,只说明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把我当成了朋友。   刘天转给我的钱,在我的卡上打了个转儿,又转给了沈末,他拿到钱以后给我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两个字“谢了!”,但是我却觉得一下子就心安了。   到了探望楚毅的时间,我去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西服的人在大门口等我,看到我与何连成下车,迎上来问:“是林乐怡小姐吗?”   “嗯,您是?”我问。   “我是楚毅先生的律师,今天接到通知,要到这边做一个份授权公证。”那个律师说,“我叫赵伟。”   “您好。”我和他握手,然后一起走了进去。   说实话,我今天来是想推掉这一份授权的。不管他楚毅现在有多少钱,都和我没关系了。这些年,在经济上的起起伏伏,我对钱反而看开了。   走进去以后,我们交了身份证办好探望手续,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楚毅被带了过来。   他比上一次更瘦了,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岁。   我有些吃惊,不由问了一句:“身体怎么了?状态这么差?”   楚毅抬眼看了看我说:“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小感冒,过几天就好了。”   赵伟律师也和楚毅打了个招呼,把公文包放在一旁。   何连成陪着我一起来的,此刻就坐在我身边。楚毅看了看我们两个,干笑了两声说:“既然你也来了,想必乐怡也没瞒你。”   “嗯,乐怡对我从不隐瞒。”何连成说。   楚毅脸色一怔,过了几秒才说:“让你们过来其实是为了授权书的事,这件事我想很久,现在已经考虑清楚了。在这几年,想让乐怡辛苦一些,帮我管理公司,每年的公司总盈利的百分之十做为报酬付给乐怡。等我出去以后,再接管。第二呢,是想把股权转让给孩子一些,免得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两个孩子什么也拿不到。”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赵伟说:“赵律师跟着我时间很长了,他来做个见证,同时办理一下法律手续,然后我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我们来看你,其实是想拒绝这件事的。”何连成先开了口,“乐怡现在管着自己的那家公司,还在照看三个孩子,没时间管那么多。还有,你自己的公司里有一批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即使你几年不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乐怡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她没义务帮你。”   何连成的拒绝理据充分,我觉得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他替我说了。   “我知道,乐怡确实没义务帮我,今天来谈的也是合作。”楚毅竟然把这么难听的话都听了出去,低声说,“我知道,我是想请她帮忙,为了两个孩子。”   “孩子我们会照顾好的,你要想尽为人父的义务,可以等出来再做。”何连成把话说得毫无漏洞。   “我只是不想两个孩子和你们的孩子之间差距太大。”楚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这里面能不能熬到出去的那一天,还不知道呢,想事先把这些安排好。”   这句话真正让我与何连成都变了脸色,我听到以后心里还有点钝钝的疼。   对楚毅,我最初的感情里就是带了怜悯的,此刻同样的感觉让我觉得特别难受,不等何连成开口,我先开口了:“你别胡说,不过几年的时间,如果你改得好,或许还能减刑。”   “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墙倒众人推,这句话你又不是不懂。”楚毅苦笑一声,“赵律师,你把合同都拟好了吧。”   赵伟点了点头。   他重新又看向我说:“我家的情况何连成不知道,你知道。如果这间公司你真的不肯接手管的话,或许到了最后这些年我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何况,这里面有你爸爸最初给的创业基金,还有咱们一起经营的那几年的心血。”   往事真的不能在这种场合提起,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了。 第156 楚毅现状   楚毅说的也是实情,那间公司最开始的启动资金是我老爸出的,最初几年的经营也我一半的心血。当年闹离婚时,我心灰意识,没争取一分钱的经济帐,我爸也没在意,说那些钱倒也不算多,不在我面前提这件伤心事。   其实,直到现在那家公司里应该还有一部分我的股份,这些年我没提,楚毅也没说。   如果不是因为他犯了这件事,恐怕他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又是心酸又是心寒,但同时也有隐隐的不甘。   楚毅看到我表情变化,马上说:“原来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对公司能够全盘把控,现在不一样了。我再不安排好这些事,将来后悔都不知道去哪儿哭。”   何连成看着我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对,实情。”我叹了一口气,“当初分开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钱的问题。”   女人就是这样,真正做到“很多很多爱”没有的时候选择“很多很多的钱”并不容易。基本上一灰心,连这人的钱都觉得是脏的。   也可能是我比较矫情吧。   “你先看看合同,考虑一下吧。”楚毅把赵伟拟的那些合同放在我面前说,“不过要快,现在我很多情况不方便说。”他说着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摄像头。   我正准备细问到底是什么事,桌子底下的手被何连成捏了一下,他问:“现在公司是个什么情况?你手上到有多少控股权?”   楚毅没说,指了指那堆资料说:“都在这里面呢,我之所以敢委托给乐怡,一是因为她是我儿子们的妈妈,二是因为他身边有你照看,不会出大事。”   何连成居然会在听完楚毅的理由以后点了点头说:“乐怡会认真考虑,但是接手你的公司,我们并不太愿意,只不过你想把公司留给孩子,我能理解。”   一场见面,如同会谈一样。   楚毅倒没多计较何连成的语气,认真点头说:“谢谢。”   说完他又问了元元和童童的情况,最后道:“他们也不用经常过来,毕竟我这个样子也不算光彩,让孩子们出去觉得抬不起头,丢脸的都是我……”   说到此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我心里挺酸的,女人可能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在最开始知道他造成了我父母的车祸,是我妈妈死亡的直接凶手以后,我恨不得当时就杀了他。但是,看到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如此落魄以后,我又觉得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拜托了。”   说完把那堆资料往我面前推了推说:“以后没事儿就不用过来了,被你看到我这么落魄的样子,我也不好受。”   我应了一声,去接那堆资料时,却不小心看到他手腕处青紫一片,一惊忙问:“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要伸手掀起他的衣袖时,何连成顺势拿起资料,按住我的手说:“磕磕碰碰难免的,女人就爱大惊小怪。”   他说完又对楚毅说:“多保重,你手里钱也不少,该花就花,别在这个时候省了。”   这句话说得如同耳语,声音极低。   我觉得何连成表现很奇怪,到了外面碍于赵伟律师还在,我就没多问。   我们三人在回城的路上找了一个安静的茶馆,对着资料的内容详细谈了。赵伟说他是从四年前开始给楚毅做私人律师的,很多公司都不知道的事,是他帮忙运作的。楚毅通过自己的渠道捎信儿给他,让他把这些授权转让之类的合同弄好。他还说,他对我很了解,知道我是楚毅的前妻,并且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说到最后,赵伟总结性地说:“你可能不了解男人对于儿子的那种感情,所有的爸爸都想给孩子留下更多。我经手的这种案子也不算少,大部分企业家都是把产业留给儿子,希望男孩子把产业发扬光大。留给女孩的一般都是固定产或者基金现金之类,父母不愿意女儿太过劳累。”   我笑着摇头说:“也未必吧,郭家那么大的家产,不是传给了郭明明嘛。”   赵伟也应该是帝都律师圈里的知名人物,对于这些家族都比较了解,他笑笑说:“十个里边也未必能有一个郭明明那样的才女,心胸肚量见识手段,一样也不能少,才接得下那么大的产业啊。你看白家,现在就乱了套。”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问,“白家最近四处在说你们毁约?”   问完以后,他马上摆手说:“帝都的风云变幻太快了,我也就是这么一听。”   何连成大概是想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很平和地问:“你觉得呢?我们是毁约了吗?”   何家与白家的合作破产以后,各种传言都有。只不过何连成怕我多想,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罢了。   不过,我想也想得出来,外面的风言风语一定不少。   “你们两家都是经商的,听谁的不听谁的,在我们外在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罢了。不过,这一局你们看似风评受到影响,实际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的,你们从来没说过白家一句坏话,现在满天的流言都在说你家的不是,大家反而不相信了。”赵伟说。   何连成这才笑了笑说:“清者自清,大家的都看着呢。”说着,给赵伟倒了一杯茶,赵伟也笑了笑说:“可不是呢。”   聊到这里,赵伟看着何连成重提起楚毅的委托说:“楚先生这边委托的事情不算太难,论经营规模他没有何家大,林乐怡小姐要是接来以后,对何家不会有不好的影响,而且他指明是要给两个孩子的。这于情于理,都算是合理要求吧。”   “我们要是接下来,又要满天流言飞了。”何连成笑道,“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故意打压楚毅,霸占人家家产呢。”   赵伟忙摆手:“做生意要考虑这么多,就什么都甭做了。”   说到这里,正事已经差不多说完,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在茶馆门口分开了。   何连成在车上问我怎么样的,我有点犹豫了。   见到楚毅之前,我是想着如何拒绝他的,但是他一提起孩子,我又不得多考虑一些。   如果我真的把楚毅的所有财产都推出去,再过二十年以后,元元童童和宽宽之间的差距我用什么去弥补。   现在孩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对了,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在那里说话?”他的问题我没想出答案,却突然想起在探望楚毅的时候,何连成两次阻拦我说话。   “里面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楚毅的状态不对,最近肯定没少吃苦头,甚至下一次你要再见他,都未必见得着。”何连成边开车边说。   “是挨打吗?”我小心地问。   关于里面,我也多少听过一些传闻,只是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大家传出来的。   “要仅仅是挨打,那就简单了。”何连成说,“楚毅在里面,外面除非有几个亲信帮他打点。但是他这个人,我估计维不下太忠心的人,他疑心太大。说不定刚开始有人照看他,后来被人策反了。”   我想想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一有人不计成本的去砸一件事,总能砸出个结果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说过的楚毅的那些表兄,都不是什么善茬子。”何连成说。   被他这么一点破,我也忽然明白了楚毅现在的状态。   不过那些人也真够不知足了,楚毅给他们的工资已经很高了。一个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楚毅就给安排到自己公司的重要职位上。现在楚毅出了这样的事,不但没人帮忙打点,让他好受点,反而暗中使坏。让楚毅在这种时候,不得不想起了我。   我真不知道造成这种局面,是楚毅的悲哀呢,还是他咎由自取。   “你尽快考虑吧,要是觉得不忍心让元元和童童的东西落到他人手里,我支持你接下这个。”何连成说。   我认真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还要再想想。”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出城方向的车已经开始堵了,我们进城方向车辆很少,一路畅通。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三环,何连成看了一眼表问:“今天来得及,咱们一起去接孩子?”   “行,咱俩很少一起去接孩子呢。”我应了下来。   接到了元元童童又去接宽宽,说来也奇怪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比小学还要晚。   宽宽是和恬悦一起出来的,看到刘天家接送的人以后才松开了恬悦的手,一溜烟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想请恬悦去吃甜点。”   我看了看何连成,他拍了一下宽宽的脑袋说:“去和两个哥哥商量,你们三个意见一致了,咱们就去。”   宽宽有心想先商量,回头看到恬悦马上要上车了,又先跑了过去,居然直接先下邀请了。恬悦和那个接她的司机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司机就拿出拨了个号过去,恬悦拿过来对那边说话。   宽宽此时又跑了回来和哥哥们商量,等他们三个商量出结果时,我的响了,是刘天打过来了。 第157 迟到的婚礼   我对何连成一笑,接了电话。   有了女儿的爸爸都是女儿控,想必刚才恬悦通话的对方应该是刘天吧。   “乐怡,恬恬说和你们一起去吃甜点?”刘天问。   “是,宽宽起的头儿。”我说。   他松了一口气说:“行,那我让司机跟着,你们选个地儿,等吃完出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你放心我把恬悦送回去,你让司机先走吧。”我说。   刘天想了想说:“也行。”   这么来回打电话,十几分钟以后,一切搞定。宽宽拉着恬悦的手上了我家的车子,何连成简单查了一下说:“咱们去季言家吧,附近这几家他们都吃过,也没什么新意。”   提到季言家,我也有点留口水,于是马上点头同意。   一车子孩子,一路上就是欢声笑语了。我与何连成听着他们玩笑,表情都放轻松下来。   我看着无忧无虎的元元和童童,想着楚毅这件事要不要和两个孩子商量一下,心里又一下重了起来。   何连成看出我在发愁什么,低声说:“吃点甜品,能让心情变好的。”   季言家的果然惹孩子们喜欢,吃了甜品以后,我们又带着几个小宝贝到了沈秋私房菜。沈秋正好在,看到是我们非要免单,于是厚着脸皮吃了一顿霸王餐。   送完恬悦回家的路上,三个小家伙儿已经有点累了,都是一副眼睛睁不开的样子。我们笑了笑,到家再往后面看,三个宝贝儿都睡着了。   一个一个抱到楼上,我们两个累出一身的汗。   现在我不管做什么事,大家最先看到的都是我身后的何家,所以楚毅这件事,我不能不和何老爷子打招呼。   晚饭后,一般都是何则林喝普洱茶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心情也最好。   我想了想,和何连成商量了一下,去敲开了何则林的书房门。   没想一进门,就看到何萧与何则林面对面坐着,手里都拿着紫砂的茶具,在一起喝茶。   何则林看到我俩就高兴地说:“来来,坐下来。知道你们不回来,我们就没等你们吃饭了。”   “嗯,爸,何萧。”何连成叫了一声,拉着我一起过去坐下,自己接过何萧递过来的茶才问,“你今天回得还挺早。”   “嗯,大哥这段时间把翰华打理得很好,我这几天去看了看,一切都在正轨上,需要我的地方不多,这不就赶回来陪老爸吃饭了。”何萧满脸浅笑,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可是,我总觉得他的那种温和让我觉得有不舒服,一瞬间我都怀疑自己时空穿梭,回到了初识他的那个时候。   “我们有时候接孩子什么的也忙,回来得不及时,有你陪老爸,我也放心。”何连成的语气不如何萧热情,有点不冷不热的意思。   何萧现在越来越有涵养了,何连成不管怎么说,他都微微笑着,偶尔脸上表情会怔一怔,然后恢复如常。   大家坐在一起,表面和平地喝了两杯茶,何连成开口说:“爸,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何则林看了一眼何萧,直接对何连成说:“说吧,什么事。”   这摆明了是要彻底拿何萧当一家人了,但是关于楚毅的事我真的不想让何萧知道详情,于是开口说:“是我家的一点旧事。”   何则林这才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对何萧说:“你去帮我拿点茶叶,在楼下壁柜里。”   何萧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马上站起来走出去。   我想了一下,把楚毅要把公司委托给我,然后股权转让一部分到元元和童童身上的事说了,基本上算是没保留。   何则林低头不语,想了半天才问:“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在何则林面前,何连成一般都会把我的想法说成是自己的,免得何则林区别对待,他开口说:“我和乐怡商量了一下,她的意思是想让元元和童童不掺和宽宽那一份儿。但是就我这个位置来说,将来一定是要给他们一些的,但毕竟不会太多。”   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何连成能做到这些,我都很满足了。   何连成把我们在路上商量过的理由说了出来,何则林又考虑了几分钟才说:“这件事,其实通知我一下就行,你们商量好了,把决定告诉我。至于具体经营上的事,现在都是你在主抓,你协调好各方面关系就可以了。”   我松了一口气,何则林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大度的。不过,这件事,横算竖算,对何家影响都不算太大。   何萧在家里住了下来,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甚至每天下班都会给三个孩子带些吃的玩的,虽然都是小玩意儿,也颇为用心。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和何连成把关于授权和股权转让的事重新商议了一下,并且把合同拿给这边的律师看了一下,修改了其中几条,最后才又见了赵伟见面。   赵伟对于修改后的合同并无异议,很快就把初期的准备工作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做签字做公正。   这件事办完以后,我们的婚礼快到了。   婚纱定装那天,我们带着三个宝宝一起去了婚纱店,店里的小姑娘看着三个小宝儿穿上帅气的小西服,一下就喜欢得不得了,每个人都抱着照了一张合影。元元和童童还好,宽宽却有点老大不愿意的,有点他老爹当年冷面小生的风采。   看着站在我面前一排三个小帅哥,心里莫名有了点自豪感。   现在元元和童童已经七岁半了,打眼一看就是一对粉嫩的小正太,特别是哥儿俩又长得一模一样,再穿上一样的西服,别提多养眼啦。宽宽与哥哥们眉眼间略有相似,但现在还是一脸的婴儿肥,怎么看都是肉嘟嘟的样子,唯一有特点的是一对眼睛,像极了何连成。却又比何连成的眼睛更大更水润,特别是孩子眼神干净,水润润的跟黑葡萄一样。   何连成也觉得特别欣慰,左看右看以后对我说:“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圆满啦。”   看着他一脸的志满意得,我倒是实实在在叹了一句:“只要一切顺利就行。”   婚礼当天,我还是有点小紧张。   头天晚上,我住在酒店里,第二天一早三个跟妆的姑娘就到了,帮我化妆穿婚礼,一切弄好以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迷茫。内心深处有隐隐的害怕,这次的婚礼,能顺利吧!   直到何连成开着婚车来接我,我还如在梦里。   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吗?   他微微笑着,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我。   “可以走了吗?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他笑着问我,然后凑过来在我脸颊上点了一下。   接触他温热柔软的唇,我终于觉得心安定下来。他觉得我的小不安,伸手握了过来,低声问:“怕什么?我还能跑了啊?”   我也笑了,有点觉得是在梦里问:“我们,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了?”   “当然啦,以后都在一起,除非……”   “不许乱说。”我忙拦住他的话。   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我只想听些吉祥的话。   一路顺利地到了婚礼现场,我在初秋的阳光下,灿烂地和何连成一起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是三个儿子,两旁的宾客都站起来鼓掌。   曹叔叔特意从南市飞过来给我当长辈,看到我和何连成一起走进会场的时候,眼泪都掉了下来,他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眼角说:“乐怡,叔叔总算看到你安定的这一天了。”   说完以后对着何连成道:“连成,你是个好孩子,我就替乐怡的爸妈,把乐怡交给你照顾了。乐怡这些年,真的挺不容易,你以后好好待她,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假装坚强了。”   不知为什么,曹叔叔的这些话说完以后,我有点想哭。   或许女人,只有真正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以后,才会卸下坚强的伪装,变成温柔似水的小女人。   而这些年以来,我每每想要柔软温柔下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都会发生变化,或变心或发生什么不得不让我坚强的事故。   何连成听了曹叔叔的话,拉着我的手郑重说:“您放心,从今以后我会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乐怡,照顾乐怡的。”   曹叔叔欣慰地笑了:“我相信,好事多磨,你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这一顿叙旧过后,婚礼仪式就要开始了。   我再一次穿着洁白的婚纱,穿过熟悉或陌生的宾客,被一位长者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向何连成。   花童用的是我们家的三个宝贝,一个一个粉琢玉雕般的可爱。   所有的来宾几乎都或多或少听说过我与何连成之间的故事,大家的目光里有的都是真心的祝福。   这样刚刚好,一切都是幸福而美满的样子。   当我在所有人的见证人走到他面前,被曹叔叔郑重地把手放到何连成手里时,忽然眼睛有点酸涩,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多么的不容易。   我心里所有的一切委屈和不甘,都因为这一场隆重的、迟到的婚礼而烟消云散。 第158 初式锋芒   我们的婚礼终于顺利结束,在送走所有宾客以后,我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何连成低头看看我,笑问:“累不累?折腾了这么一大天?”   “不累。”我摇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何连成也笑了。   回到家里,何则林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着我说:“今天的事,你和连成都做得很完美,一切都和预期当中的一样。”   我笑了。   何则林所说的事,与我和何连成对婚礼的评价完全不同。   如果我是一个计较的人,这场婚礼或许就不能正常进行了。我一直知道何连成对我,是毫无利之心的。而何则林不同,不能说他不爱何连成或者宽宽,只能说做为一个商人,每一个件他都会把利益最大化。   在我与何连成的婚礼上,他把商界的大佬都请到了,何萧在他身边做为贴身陪护的小儿子,极尽亲密。   在我们给各桌敬酒的时候,他与那桌商要人物都说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借机洗白关于何萧的各种传言。   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如果何萧真的做过那些事,我与何连成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何萧在外人眼里,已经有点十恶不赦了。但是何则林曾说过,要想改变一个人的公众形象,只有从自己家人身边开始才最可信。   试想一下他说得也有道理,多少明星在闹婚变的时候,都是其中一方站在另一方身边一身甜蜜地秀恩爱。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但每个人的招数都差不多。   这一场婚礼当中,何萧的表现比何连成更出彩。他今天是一个不是主角,却胜似主角的角色。   三个孩子对他虽然还有点不理不问,但抵不住他对孩子们态度好,简直是耐心表爆棚了,我做为孩子的妈妈,都忍不住为他点赞了。   晚上还有一些圈子里的小应酬,何则林在家休息了一会儿,由司机开车直接送去会场,我与何连成就在家过新婚夜了。   今天晚上,那个分会场的主角,应该也是何萧吧。   关于晚上我们是否出席那场宴会,何连成坚持不同意,他说他老妈那边的规矩,如果婚宴摆在晚上,算是二婚。他认为我和楚毅的那段婚姻不算数,执意把正宴摆在了中午。我对这些规矩懂得不多,就由着他安排了。   夜里九点半,整栋房子都安静下来,只有满屋子喜气的装饰,让我们知道这是我婚房。   三个小家伙跟着爷爷出去了,曹姨煮了一点汤圆,给我们端了出来说:“我们老家的规矩,新婚当夜吃点汤圆,代表甜甜美美,团团圆圆,一生顺遂。曹姨呢也没什么好的送你们,就祝祝你们和和美美一辈子,长长久久到白头啊。”   我与何连成笑着接过汤圆,忙说谢谢曹姨。   曹姨没多说,打趣了何连成道:“今天这新婚夜我就在这儿碍事了,我马上就回房睡。”   为了我们的婚礼,何则林让人把三楼装修了出来,整层差不多两百平米都是我与何连成的私人空间。   在结婚以前,装修房子的那段时间,何连成不肯让我上楼,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今天,是我在房子收拾好以后,头一次上来。期间,也有孩子们偷游溜上来以后,把自己看到的描述给我听,因为孩子们表达能力有限,我听了也只是一笑而已。   今天,真正走上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上楼的楼梯被做成了照片墙,每一步都能看到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中间有空缺的部分,就用手绘图代替。到了楼上,先是一个玄关,张过玄关,是有着极大落地窗的客厅,家具是我最喜欢的米白色,简单又大方。   我无意说过的喜欢陶艺花瓶,小茶杯,曾经在沈末的无名居露出过羡慕之情的茶具,我们拍过的生活照、各种属于我们两个知道的,还有孩子间的小甜蜜都在家的装饰是显示了出来,不能让我不感动。   他跟在我身后,敏锐地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我的情绪变化,从身后搂住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亲爱的,其实这些没花多少钱,就是花了点心思,你别嫌弃我这样做穷酸就行了。”   “怎么会?”我低声说。   这一层的布置,点点滴滴都是属于我们之间的温馨。   女人,特别是还没染上市侩气的女人其实是很好哄了,不管花钱多少,只要你用心了,她就被感动了。   这个晚上,是我们自认识以来的,第一个完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夜晚。   第二天,我们才起床,就听到楼梯上一阵乱乱的脚步声,我从卫生间探头出来看,看到三个孩子一齐跑了上来。   元元已经跑到了我们的卧室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说:“哇,妈妈的房间好漂亮呀,好大呀。”   他的话引得另外两个一齐冲了进去。   三个孩子的欢闹,让我们的小家更加温馨,从单身贵族到二人世界,再到三口或四口之有,在这些角色转换当中,每个人都在成长。我也不例外。   我迅速洗好脸,简单抹了一些护肤品,去卧室把三个小家伙揪了出来,带他们去看他们自己的房间,准备的是一间房,楼上最大的一间,带封闭露台的那间。   高低床,带着海星图案的家具,书柜写字台,最靠门的位置还有一个镶嵌时墙壁的玩具架。   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三人孩子喜欢极了这个房间。   宽宽拉了拉我的衣袖问:“妈妈,我也喜欢楼下那一间,我可以去住吗?”   我一听小家伙就是喜新不厌旧型,抱起他在他小胖脸上叭唧亲了一口说:“当然可以啦,愿意住哪间就住哪间。”   话音才落,何连成从楼下上来,站在客厅里拍了一下手说:“娃子们,开饭啦。”   小家伙儿作息时间比我健康很多,每天都六点多就起床,现在闹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早饿了,听到开饭一下就跑了出去。   我们两个的婚价很短,一共休了一个周末,两天时间。   转眼就到了周一,我和何连成一起去了楚毅的公司。   既然签好了委托书,自然要去接手公司的管理事务。   赵伟已经做为楚毅发言人的角色,通知了公司大大小小的部分,说今天楚毅的直接授权人到公司任职。   授权书签完字已经半个月了,总算通知到位。不过,我相信他公司的所有管理层,或者说有野心的管理层,应该把我的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估计一般人不敢乱说什么,非一般的没什么好话。   何连成把我送到了楼门口,担心地问:“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应付得来,你那边一堆的事,何萧现在虽说是给你做副手,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说。   何连成点了点头。   楚毅把公司搬到总部以后,我是第一次来。现在我的身份比较复杂,既是股东之一,又在董事长的授权管理人,估计一进大楼就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赵伟在一楼大堂等我,看到我进来马上迎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我给你的那些资料看得怎么样?”赵伟问。   “都背下来了,你放心。”我自信地说着。   他看到我的表情松了一口气,说:“相信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在帝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必定不简单。我也相信楚毅的眼光。”   我真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讽刺我,于是点头笑道:“上去吧。”   今天的会议流程和参会者的职位、背景、喜好,甚至谁和谁是一帮的,我都说细了解过。   这些资料一部分是赵伟给的,一部分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既然决定了为孩子们多争些利润,拿到自己应得的部分,我就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在外人眼里,我分明就是一个来捡现成家产的女人,我没必要把姿态摆得那么高。索性认真到底,分毫不让,才能比较符合大家对我的猜测。   女人在职场,习惯性的踩着数寸高的高跟鞋,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气势。   我今天穿着板正的职业装,脚上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拎着板板正正的手提包,在电梯镜子里完全显示出来的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形象,与以前的略知性女气质有很大不同。   赵伟直接带我进了会议室,至于门禁卡之类早就准备好了,我不必去人事报报道之类。   进了会议室,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赵伟清了清嗓子,对大家介绍道:“各位好,这位女士就是董事长授权代理董事长职责的林乐怡,自今天开始,她会代管公司的一切事务,大家欢迎!”   掌声是很热烈的,我环视了整个会议室,差不多所有的高层都来了,但是还少三个人。我把脑子里的照片和这些人一一对应了以后,知道都哪三位没来,心里有了底线。   掌声持续了一分多钟,然后慢慢低了下去。   我在这个时候才笑着说了一句:“各位好。”   然后掌声就停了,一切都跟预演过的一样,整齐得不得了。 第159 预料中的故意刁难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会发生预料中的刁难,毕竟有很多人不愿意空降一个从未在公司出现过的人做最高管理者。   我脸上带着浅笑和在座的高层管理人员打了招呼,很谦和地说:“非常荣幸能有机会与各位一起处事,相信我的情况大家已经从邮箱了解过了。今天是第一次和诸位见面,先简单认识一下。以后的工作当中,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我说完以后,目光慢慢从每个人脸上转过去,看他们的反应。   别看我现在表面淡定,实际心里也有点小紧张。接手一家公司,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我只希望低调开始,高调结束。再者,这件事也是为了元元和童童,心里的勇气还是非常充足的。   这次会议很简单,主要就是在大家面前露个脸儿,然后简单认识一下,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很多,我相信在处理公事的过程当中,应该会深刻了解每一个人的。   会议时间很短,只用了二十分钟,散会以后赵伟带我去了办公室。   他打开门对我说:“这是原来楚总的办公室,自他离开以后,这里一直空着。这一次他亲口说的,要让你过来在这间办公室办公。”   “为什么?”我问。   “以示信任吧,多少他的威信还在,怕你被下面的人欺负。其实楚总这个人,本性挺好的,当年做出的那些事应该也有难言之瘾吧。”赵伟猜测着说。   我走进去,看到楚毅的办公室真的挺简单,一套样式简单的红木办公家具,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排书架,门口右手放着风水发财树,树旁是一个大水族箱,一群颜色鲜艳的金鲤在里面欢快地游来游去。   “这是所有柜子,保险柜、抽屉的钥匙。”赵伟把一串儿钥匙递到我手上说,“所有的锁上的柜子你都可以打开,文件清单在保险柜里。”   “谢谢。”我说。   赵伟笑道:“楚总是全方位相信你,只要你问,我知道的都是据实告诉你。”   “谢谢。”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靠墙书架上的东西。   他提醒道:“建议你先看一下文件清单,下周的各部门负责人述职已经通知到位的,相信他们不敢不来,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我嗯了一声,心里五味陈杂。   在赵伟的指导下,我找到了文件保险柜,打开以后拿出那份很重要的文件清单,他看到我在慢慢熟悉工作内容,才松了一口气说:“你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还是挺快的,不像别人一样先和员工拉近关系。”   我苦笑道:“我拉近关系有用吗?对于我的到来,多少人都是怀有敌意的,不可能站到统一战线上,现在需要做的,有意义的事就是弄清楚工作内容,了解他们的职责所在,免得以后被他们无端扯皮。”   赵伟笑了笑说:“好吧,这些管理我可不懂了。只知道楚总让我全方位配合您,您先忙,我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道了谢谢,然后看着赵伟出去,又帮我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赵伟走后,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来了两个人敲门,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堆文件,说是需要我签字的。   看着一会儿功夫就摞得像小山一样的重要文件,我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这么做的,加大工作量,加大工作强度,中间必定还埋了不少地雷,等着我自己去踩炸了,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林总,这些都是着急了,今天需要答复的。”其中一个秘书不知是看到我工作量太大了善意提醒,还是故意催我。   “好,我会尽快处理。”我抬头对她说,同时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石莉莉。”她认真说,“财务部的。”   我认真看了她一眼说:“好的,我知道了。”   她没多说话,含笑转身离开。   我喜欢这样办事有分寸进退的人,于是先打开了她送来的那些文件,然后挨份来看。   每一份文件我都不敢轻易签字,合同当中涉及到的最小金额都是六位数的,万不敢大意。   从早到中午十二点,我除去中间开会的时间,我基本上就没离开这个座位五分钟,去上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的时候赵伟过来叫我吃饭,我摇了摇头,让他帮我带了一份上来。   下午六点多他又敲开了我的办公室门,问:“走吗?还是继续加一会儿班?”   我抬头看了看堆积得跟小山包一样的文件说:“事太多了,有些文件确实很着急,你先走,我等一下让何连成来接我。”   赵伟看了看我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了看时间抱歉地说:“您第一天上班,照常理来说我应该陪您的,但是今天孩子没人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先走吧。”我对他说。   他满脸歉意地走了出去,我继续埋头在文件堆里。   等我觉得眼睛发花,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半,忽然想到没给何连成打电话,忙抓出。   为了不影响早上的会议,我把调成了静音,此时一打开就发现一堆的未接电话。这时,我才想起来,今天的格外的安静。   未接电话里何连成有四个,我最先回了过去。   他那边接电话的背景很安静:“你忙完了?”他叹了一口气问。   “你在办公室?”我问。   “不是,我在你们楼下,车里,忙完了我上去接你。”他说,“我在这边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见到了赵伟,他说你还有一会儿就下班。”   “都不知道上来找我啊。”我嗔怪了他一句。   “怕你太忙,也怕有人说你风言风语,楚毅的公司,我还是少露面的好。”何连成想得周全,我却觉得有点太小心了,于是说:“不至于,只是授权管理,又不是把所有股权转到了我名下。”   “这种事小心总没错。”他说。   “如果有人想做手脚,你小心不小心都是一样的。”我毫不客气地说。   何连成笑了两声,对我抬高了声音道:“忙完了就快点下来吃饭,你老公我等了你半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肚子咕咕乱叫,忙把重要资料放进了文件保险柜里,然后锁好一切,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何连成的车就停在露天停车场,一打开车门就闻到了饭香。   “怎么提前打好包了?”我问。   “等你半天不见有动静,估计晚不了,我才去买好回来,你就来电话了,算你有口福。”何连成笑了笑。   我们两个就在车子窄小的空间里简单地把他打包的饭吃进肚子,胃觉得舒服了一点,才擦干净手往家里赶回去。   路上他问我情况如何,我拣重要的说了说,他听了以后居然说:“你现在了解到的情况还不算坏,一切都在正轨上,不得不佩服楚毅的管理能力,确实不错。他都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天,公司还能正常运作,说明制度很健全,你接手起来应该不难。”   “我看着却不容易,还好今天没有故意刁难的。”我说。   “有那样的人才好办,就怕暗中使坏的。”何连成拍了拍我的头说,“说起管理这么大的集团,还真是为难你了。”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不太开心,问:“你什么意思嘛,是觉得我没这个能力?”   他看了看我的样子,表情很搞笑地说:“何止呀,我还有心疼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整体情况还算不错。   第二天,我还是早早的就到了办公室,打到办公室的门我就有点急了,里面根本不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桌子上的分门别类放好的文件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几份掉在了地上,一旁的小鱼缸也被碰翻,正好洒在掉在地上的那几份文件上。   这些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都是昨天秘书送进来签字的,我差不多也签好了比较保守的意见,准备今天通知各部门取回的。   变成这个样子,出乎我意料,同时也让我怒气上升。   我刚把包摔到桌子上,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肖远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马上说:“林总,我就是为这件事过来的。刚才打扫的阿姨不小心把您的文件弄乱了,我马上让小秘书过来给你收拾。”   我知道,这是不知不觉被恶意刁难了一下。   这个哑巴亏,我还说不出来。   刚才在他说完时,我马上就想到了,如果我大发雷霆,显得我太小家子气,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一般见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也显得太过好欺负了。   想了想,总觉得不甘,于是笑着对他说:“是阿姨不小心碰的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你把阿姨叫过来,我安抚她一下,别因为这点事儿吓得辞职了。”   肖远有点尴尬地脸一紧,说:“林总就不用麻烦了,我刚才已经训斥过她了。”   “我只是找她聊聊,你紧张什么。”我对肖远和颜悦色。   他只得说:“好的,您等一下,我叫她进来。”   ps:(小黄框写不下了,所以贴在这里)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另:昨天晚上说的写书评送磨铁币活动,响应的童鞋很多,可素大家都写错地方了,每一章节阅读以后,最下面有一个“写书评”点击这个按钮,把昨天写错地方的内容贴过去,就可以啦! 第160 无畏风雨   保洁阿姨四十多岁,穿着公司发的保洁制服,干净利落。一进来看到我,双手有点拘谨地搓在了一起。   我示意她坐下来:“没事,先坐下来吧。”   她有点吃惊,犹豫了好一点儿才敢在沙发上坐下来,还只敢坐了三分之一的沙发位置。   我看着她的动作就知道,这样拘谨朴实的人,不可能像小姑娘一样毛手毛脚地把文件弄到地上去,也不可能打破鱼缸。   “阿姨,您在公司做多久了?”我温和地问。   “差不多三年了。”她说,低着头,不敢看我。   “那时间挺长的,今天的事是不小心吧,您别紧张。”我又说。   她抬头惊慌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说:“今天都是我手脚不麻利,不小心碰翻了您的资料,我也知道给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   “没事,那些本来就是废掉的资料,就准备叫人进来拿走的。”我笑着说。   她听到这个一下就抬起头,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我……”   “没事,以后干活稍微注意一些就可以了,你可以去忙了,不会有人开除你的。”我对她说。   她大概想不明白,我把她叫进来,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把事情了了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现在已经很清楚。   “只不过,出去以后,不管谁问什么,你都别说就行了。”我说。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明白这一眼是什么意思,等她走后,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打电话叫进石莉莉,把昨天晚上签好的资料从文件柜里抱了出来。   这一刻,忽然有点干苦力的感觉。   石莉莉看到我给她的文件很惊讶,问:“林总,您这是?”   “昨天晚上看了,都签了意见,你们照办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那些不好办,再让他们过来找我。”我说。   她显然是听说资料被水泡了的事,肯定也以为她的资料受了影响。   说实话,我刚到这里,要是像个刚入社会的小姑娘一样不留心眼,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人玩死,昨天下班之前我确实把所有的文件都放进了文件柜,桌面上放着不太重要,需要邮件通知一下各部门的处理结果就可以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让我不痛快,真是心急了。   这样也好,我反而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知道有人在使坏,一切就好办。   把签的字的文件返回去,然后给各重要部门上写邮件,又是一口气忙到了夜里九点半。   何连成和昨天一样在楼下等我,看到我疲惫的走下楼,他心疼地说:“老婆,看到你这样辛苦,我太心疼了。”   我白了他一眼:“就跟你不辛苦一样。”   何氏比楚毅的公司规模还要大上几倍,那段时间他刚恢复记忆,要处理的是整整两年没接手过的集团,肯定比我要忙很多。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嘛。”他说。   我确实也有点累了,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揉了一下太阳穴说:“这才两天,接下至少得有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才能理顺。而且,我预估的时间是最理想化的,我想楚毅的那些所谓的哥哥们,大概不会就这么乖的任由一切听我指挥吧。”   何连成嗯了一声说:“有事你问我也可以,我不方便出面,出个主意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老公。”我对他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摸了摸肚子说,“我饿了。”   他温柔得笑笑,那表情就像能滴出水一样,说:“好,带你吃好吃的。”   接连两个星期,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自己觉得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孩子们了。   周末的时间,我也百分之八十在公司度过,只不过比平常早回去一点。   这么多的事务处理起来,让我忽然间明白所谓的大商巨贾,绝对没有轻易成功的。别说做到像何则林那样,即使走到楚毅这一步,其中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也非常人能够想像。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我才觉得原来管理自己那家小广告公司时,某些想法和惯性思维,阻碍了公司的进步。   也不得不佩服楚毅,他对我的信任真是足够多,否则不可能拿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让人练手。   我把这点感慨和何连成说了,他别的没说,就对我对楚毅的看法有点小意思,酸溜溜地说:“我老婆本来就有能力,他让你去管,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我听着心里虽高兴,却也知道何连成只是在护短。我有几斤几两,多少能力,自己大概还是有谱儿。   楚毅公司的管理制度非常健全,我差不多所有的事都按照原来的制度进行,磕磕碰碰总算顺了下来。   整整忙了两周,我休息了一天。   在家睡了大半天,下午陪孩子们玩了两个多小时,晚上全家聚餐,晚上何连成让我早早睡下,说明天又要开始战斗了。   我们夫妻两个,现在虽少了一些初识时的激情,但却温馨了很多。   就像是把浓蜜放进茶水里,慢慢化开,一点一点品下去。   幸福来得太多,太浓,会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而且一般也都长久不了。这一次,我们重新在一起,温和平静了许多,感觉事情也顺了许多。   记得不知道从那种曾经写过,绚丽的幸福是烟花,会在一瞬间陨落,而缓来的幸福是烛光,会每天陪在你身边。这句话,细想,有点秀恩爱,死得快的味道。   新的一周开始,我自信了很多,石莉莉已经让我从财务部调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这一举动惹了不少人非议,不过石莉莉也有些手段,竟然迅速适应并且让那些说话的人闭了嘴。   周二上午,我一如既往地看着一份合同,心里算着金额利润成本等等,石莉莉突然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抬头问她:“什么事?又有着急的了?”   “不是。”石莉莉说顿了一下说,“林总,好像上周有个合同出事。”   “什么是好像?”我问。   她脸微微一红:“我正在了解具体情况,觉得紧急,就过来先和您通报一下。”   “那个合同?”我问。   “传媒公司收购的事。”石莉莉说。   “你再去了解一下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情况紧急,今天下午通知所有关联部门开会。”我想了一下说。   那份合同涉及到了数百万资金,大楚毅公司的业务往来当中,算是特别大的项目。只不过,我才接手,就出这样的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石莉莉办事效率很高,交待下去的事情一定会在最短的时候给你答复。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通过邮件先给我写了一封讲明了事情过程的邮件,然后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林总。”她开口说。   “我看到邮件了,具体的情况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我问。   “盯这个项目的人,我想请楚总多注意一下。”石莉莉想了一下说。   我马上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各关联部门下午一点半开会。具体的事会上说。”   这是楚毅旗下一家明恒传媒的公司要收购一家规模小一些的星联广告的案子。那家广告公司近一年半经营不善,但是明恒出价很低,居然成了,这明着看是一件好事。单是星联的老客户和公司的创意队伍也值这个价钱了,何况最让我觉得有利可图的是,星联在东四环外正在改造的新cbd有一栋自己的四层小楼。据说是当年刚成立的时候买下搂,那时东四环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   现在出的问题是,那栋楼有问题,已经被抵押给银行了。   总之一句话,对方给我们看的财务报表有漏洞,我们这边还傻乎乎的没看出来。现在收购已经完成了,才发现这个问题。   中间,问题大了!   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是楚毅的堂哥楚航宇。   我不相信他是清白,也不相信他完全敢故意这么做。赤果果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背到自己身上,除非他真的只想捞一笔,就彻底离开集团。   会议室里气压很低,所有的人都一脸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表情。   我走进去,坐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我来公司以后很少开会,基本上都是邮件通知。每天事务忙得脚不点地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坐在会议室听他们有事儿没事闲扯淡。   楚毅公司的人有一个问题,开会效率极低,扯东扯西,就是不扯正题。为了避免今天开会再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先开口了:“大家都知道这个会是为什么开的,各部门说一下自己在案子当中是怎么做的。理由不必讲了,大家尽心尽力工作的那些也不用讲了,我都知道。我现在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每个部门想一下自己有没有失误,如果没有就让其它部门先发言。开会前,我相信你们都做了准备,不会在会上现想吧。”   这是我来到公司以后,最严厉的语气了。   财务部的项目总监先开了口:“林总,这件事我们确实有责任,没有审核清楚他们的财务报表,但是他们提交的报表是没问题的。”   我一听,又是在撇清责任,不由笑了:“那么说,你们财务部特别无辜了?” 第161 快刀斩乱麻   方建国四十岁左右,是财务总监,在这里工作了七年,算是一个老员,而且他认识我。   听到我这么说,他异常认真地说:“林总,这件事财务有责任,但不是主要责任。”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听他说。   “我们看到的报表都是审记部从对方公司拿回来了,而且是经过整理的。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报表,是咱们自己公司的审记部做出来的。”方建国说。   在这种会上,两个部门的人互咬,我也见过不少。   何连成也曾和我说过,公司最忌讳的就是部门之间互咬,如果这种局面一开始,公司就距离破产不远了。   如果只是各部门承担自己的责任,稍微推卸出去一些,大家都能理解。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推卸,各部门之间会结怨的。   财务部这样直接说把责任推到审记部的身上,审计的人脸色马上变变了。   我一看这个沟通会有变成大家互咬的会议,马上抬手说:“现在不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大家回去总结一下自己部门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然后把报告交上来。另外,我希望每个人说话以后,先把自己的责任说出来,我不想从一个人的嘴里,听到另一个人的坏话。”   说完以后,我看了看众人,然后说:“具体上交报告的时候,等一下会给大家邮件通知,现在散会。”   回到办公室,我还有点后怕。   好好的一场会议,因为方建国的一句话就这样开不下去了。看审计部负责人当时的意思,只要是给他机会,绝对能把责任推出去。   楚毅的公司现在到底分成了几个帮派?   方建国是谁的人?他在这件事情当中真的无辜吗?   想来想去,一头雾水。   但我心里却越来越明白,接下来的这件事如果处理好,我在公司就算勉强站住了脚,为接下来几年的工作打好基础,如果这一件事处理不好,接下来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我打电话让石莉莉进来,把具体的工作计划和她说了一下,让她按照我计划的时间去督促各部门交报告。等到她走以后,我把审记部的人叫了进来,先安抚了一番,然后听他们的理由。   果不出我所料,审计部也是一肚子的气,说这一次审计,主导方根本不是本公司的人,而是外包的审记机构。   我听了以后,表示自己十分理解,然后让他回去写报告。   接下来的时间,我的工作就是找与这个项目有关的各部门聊天,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以后,我自己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   何连成来接我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我今天说话太多,体贴地送上了温水,说:“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棘手的事了?”   我苦笑一声:“算你火眼金睛,确实出了大事了。”   说完,我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何连成若有所思地开车着,沉默到家里突然说:“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我摇了摇头,“聪明的办法我没有,只有一个笨的。”   他眼睛一亮,笑了笑问:“说来听听。”   “我没本事在一堆真真假假的证据和理由当中找出哪个是真相,我又不是刑警出身。”我无奈地说。   没想到何连成听到我的话以后,反而笑得很开心,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不错嘛,进步挺快。”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从外部找一个完全干净的团队,来审记我们这个收购项目,虽然有点自毁长城,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但总比被瞒在鼓里好吧。何况,自己查出来的,算不上什么丢人。”我说。   何连成听完以后,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说:“不错,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有点经商头脑的。”   听着他的夸奖,我却只有苦笑。   我老爸也算是白手起家的典范了,我却没遗传他的十分之一的经商头脑。前些年,一直在感情的小圈子里困扰,从来不关注家里的生意。当时,想的是反正有钱花,有饭吃,爱情成了我生活当中最重要的东西。   后来,最重要的东西倒塌以后,我们的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现在我想,如果当实我没把爱情当成所有,是不是结局没那么惨。或者我还有理智去判断老爸的公司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向破产。   其实最后,破产是我宣布的。   想一下,当时的我到底有多脆弱,但凡当年我有现在十分之一魄力,我都能把那个风雨中飘摇的公司维持下去,至少不会破产的那么快。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纯属无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何连成递给我一张名片,对我说:“昨天晚上帮你敲定了一个完全干净的审计团队,是专门对公司的重大收购项目进行审记了,他们做了差不多十年了,现在接单子的条件很高,低于亿的不谈。只不过,我和他们多少有点交情,看了点面子,你们这个项目,他们接了。你要是有时间,今天和他电话沟通一下,最好尽快签下协议。”   我一看名片上印的公司名字,确实是业内一个牛气冲天的名字。   心里一喜,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亲爱的。”   何连成笑着点了一下自己的另一边脸:“这边是不是也应该奖励一下,这一次价格我也帮你谈好了,只收你三分之一。”   我心花怒放地在他另一面脸上也亲了一口,他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   最近何连成每天都接送我,准时异常,我们之间的默契度恢复回升,甚至超过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   当天,我和那边约好了时间,在各部门的报告出来之前,就迅速签了合同,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天以后,各部门的项目报告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时,外部审计机构已经入驻了。   其实我用的是一个最笨也最聪明的办法——快刀斩乱麻。   麻既然乱了,我没时间也精力去弄出一个头绪来,倒不是斩断重新来过。   审记组一进驻公司,各种风言就又起来了。至于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想再提,只顶着压力,假装听不到一句流言。   到了周末,赵传和我说约好了楚毅的探望时间,让我周末过去看看他。   我想到最近我接手将近一个月以来的经营情况,确实有一堆的问题想问楚毅就点头同意下来。   周末去看楚毅,还是何连成陪我去的,只不过他没进去。   他只是把元元童童和我送到了地方,然后自己在车子里等着。   楚毅没想到我会带孩子们来,明显的脸上一喜,拉着孩子问东问西,十分的殷切。   等到孩子们出去后,他才有些脸红的对我说:“对于这两个孩子来看我,既开心也难过。开心的是能见到他们,难过的是自己这副样子。说实话,让儿子看到爸爸的窘迫,比杀了我还难爱。”   “关于这个,我尽量正面引导,何连成做得也很到位,我们从来没在孩子面前屏蔽过你,只不过以后具体怎么样,现在也不好说。你,还是争取早日出来吧。”我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问:“公司那边你还适应吗?”   “还可以,只是现在还没完全理顺。”说着,我把这一个月以来的情况都细细说了,他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到我说完以后,他才给我指出了一二三条,很清晰,每一个问题都是我的软肋。   他认真帮我分析了半个小时,每一个建议都异常到位。   说实话,我对楚毅的能力从来都没正视过,今天才知道他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而且在生意上异常理智。   对于收购一事,他也觉得我这样做很好。只不过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是我在管,绝对不会用这个办法,借这个机会可以去除一部分自己不喜欢或者不愿意用的人。   这个想法让我汗颜,因为我做不到。   探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对我说:“你现在手里能动手的资金是多少,我那几个亲戚有没有对你格外不满的?”   “恶意是有的,小的刁难也有,只不过我都化解了。现在动手的资金不太多。”我想了一下,向他报了一个数。   他听后,想了半分钟对我说:“我想让你帮我挪用一些我名下的现金。”   我很是不解地反问:“你现在需要钱?”   他点了点头说:“需要,前一段时间没钱,过得很辛苦。”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何连成的话,突然之间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对他说:“放心吧,我给你转一笔出来,只是不知道转给谁。”   何连成告诉我了一个人名,背了一下帐号出来。   我默默记在备忘录上。   从里面出来以后,看着阳光,我也觉得难能可贵。   何连成带着两个孩子迎了过来,问我怎么样。   笑了笑,不矢如何回答,在孩子面前提及生父的现状,总有些说不出口。我怕他们心里有阴影。   何连成也意识到自己问多了,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第162 白露最后的叛逆   其实这个世界不像我们想得那么光明,也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黑暗。有些事情,理解了是人情世故,不理解就会觉得是世事不公。   和楚毅的谈话,让我对公司的情况更加了解,同时也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把公司委托给我管理。   因为企业在我手里,最后受益最大的是元元和童童,如果在别人手里,那将来等他出来以后,这家公司不仅与两个孩子无关,甚至与他也没多大干系了。   这一次的探望,两个孩子比原来淡定了许多,回家以后该玩玩,该吃吃,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适应。   等到晚饭以后,我拉着两个宝贝谈了心,很含蓄地问了他们对亲生老爸的看法,童童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地玩着自己手里的一支笔。元元想了一下,用非常认真的态度问:“爸爸以后会变好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心里是希望他能变好的。   楚毅所做的一切,把我、孩子、还有过去分割成三个独立的部分,想要让那些界限消除,太难了。   “爸爸应该会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以后会变好的吧。我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不管以后如何,我是永远爱你们的。”我对两个孩子说。   元元笑着说:“妈妈,我相信你。”   孩子的眼神干净纯洁,让我心里突然有点愧疚。对于两个孩子,我永远是亏欠良多。   何连成介绍的外部审计机构很专业,对我手里所有的证据进行了评估,在两周的时间内还原了收购工作的过程,并且把此次发生这种问题的漏点找了出来,给出了长达一百六十多页的审计报告。   整篇报告没有一句废话,精简明要,把所有的问题都一一列出,甚至分析了产生这个问题的原因,每一次都理据充分。   当我依着这份报告,去和各部门的人谈话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所有的狡辩和推卸责任,在这种性质的报告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项目最大的问题是收购过程的债权不清,财务报表漏洞百出,财务上的糊弄行事,审计部的非标准操作,一切都有问题。   这个项目倒是让我看出来,楚毅如果再晚一步交出管理权,接下来公司被各个利益集团掏空,用不了多长时间。   方建国是审计部的负责人,周至诚是审计部的负责人。两个人都是在本专业里做过好多年的,不应该犯这么弱智的错误。   我在公司根基不稳,一上任就处理这么大的部门负责人,难免会惹出一些众怒来。我也暗中调查了,这两个人在本部门员工嘴里,评价不错。   就在我觉得一切查出来又能如何,又不能一下子把所有涉及到的犯了错误的员工全部开除。即使我有权力开除这些人,接下来新顶上来的人,真的比他们更合适吗?这个问题困扰着我,让我觉得公司管理,不仅仅是黑白分明的问题。   事情是突然有转机的,有人给我寄了封匿名信,以快件的形式发到我办公室的。   发件人是空着的,收件人写的是我,上面还有我的号码。   信件的内容是打印出来的,标准的a4白纸,黑色的喷墨字体,一切都工整得像印刷出来的书籍。   但是,这封信里的内容让我觉得上帝在我面前突然开了一扇窗子。   这个收购项目的负责人是楚毅的一个表哥楚航宇,信里写的内容是另外一个人故意裁脏陷害楚航宇的证据。   其实,我也不能肯定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却给了我一个理由,让楚毅公司内部的利益集团之间出现明显的裂痕,只要有变动,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就来了。   虽然,这样做有风险,但总比一潭死水的好。   现在,怎么利用这个又让我觉得发愁了,可我总不能事事请教楚毅去。晚上回到家,何连成例行公事一样问我今天怎么样。   我随口说了一句不怎么样,他马上追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没隐瞒,把一切说了出来,他想了一会说:“这件事简单,你把这件真的事当成流言放出去就行了,楚航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人暗中这么摆了一道,肯定也在查。只要消息通过正常渠道传到他的耳朵里,一切就好办了。”   我眼睛一亮,我觉得困难的问题,换一个人去想,角度马上不一样。   说办就办,第二天我就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当然不是通过我自己。   所谓的流言止于智者,像个传说一样。至少在楚毅的公司,这句话没管什么用。三两天的时间,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楚航宇所做收购出问题是因为被人暗中摆了一道,甚至中间牵扯到了多少金额都开始传得有鼻子有眼。   从我手里传出去的流言,转了一圈儿回来以后,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版本。   楚毅的公司里,一潭水被搅混了。   就在我的工作一步一步,越来越顺手的时候,我从晨报和帝都青年报上,财经时报等一线纸媒上,看到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白露要和白家断绝关系!   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何连成,换来的是他的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露这么做,简直太意外了。”   本来准备晚上回家才问何萧,我对这件事有特别浓厚的八卦心理。   没想到,我才挂了何连成的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又打了回来,对我说:“把手里的事处理一下,马上回家,老爸让我们都回去,说现在白露在我们家。”   “什么事?”我问。   “不知道,但是白露发了这个声明以后,第一时间来到咱们家,无疑是让我们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张,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妖蛾子呢。快回吧!”他说。   我一听这种情况,不得不安排了一下手里的工作,赶回家去。   走进客厅以前,我透过落地玻璃窗就看到了客厅里有白露、何萧、何连成,还有何则林,看样子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看到我进去,何则林对大家说:“乐怡来了,大家可以开始说事了。”   我看着他们几个抱歉地一笑说:“不好意思,我来得晚了。”   “没事,我们也都才回来。”何连成说。   不自主的,客厅里就分成了三派,我与何连成坐在沙发的二人座上,何萧与白露坐在我们两个对面,何则林单独坐在一方。   “把你们叫回来,是因为白露和白家断绝了关系,直接来找何萧。何萧和白露之间曲曲折折也有三年了,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们觉得眼下这件事该怎么办。”何则林先开了口。   我与何连成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对面的那一对苦情恋人。   说实话,何萧与白露确实不易,白露也真心对何萧好,可是因为这件事,让白何两家反目成仇,接下来怎么办?   在生意场上,任何人都是想多结交几个朋友,少惹几个仇人的。   白家势力不小,这回得罪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都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现在咱们是一家人,白露我也当作一家人来看的,不必想太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何则林又说。   我顿时明白,这一次让我与何连成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表明对白露和何萧这一对的支持。除此以外,何则林再无其它想法。   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了,他接受了何萧,接受了白露,甚至默认了白露对整个白家的叛逆。   现在,公司是何连成在主管,何萧只是辅助,实际上并无实权。   无形当中,所有的压力又放在了何连成身上。   我无法表达意见,如果让我来说。个人上,我支持何萧和白露在一起,这是出于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迷信;但是理智,我却觉得这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何连成显然和我想到一起了,他低头想了很久才说:“我觉得白露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任性,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的话音一落,白露就说:“我是经过考虑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何萧。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一个男人背判整个家庭,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做得出来的。”何连成问。   这样问话,其实挺伤何萧的。但是,这就是事实,我们不能背下所有的压力。   “因为那个家对我,现在没有感情了。”她说。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无语。特别想劝她一句:姑娘,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认为爱情是唯一了。世上最不会变质的是亲情,尤其是父母对孩子的亲情。   如果大哥觉得这么做,会给何氏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愿意和白露一起离开何家。”何萧说。   这话说得非常道貌岸然,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何萧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何则林不可能放他离开何家。两个儿子都在跟前,忙时照看公司,闲时陪他过生活,是何则林的追求。 第163 白霜的落寞与无奈   我的预料一点错也没有,何则林听了这个话马上说:“绝对不行,现在我们家里一点问题也没有,白露家里的事,我去解决。”   所谓父母,大概就是一辈子跟在儿女身后,无条件的解决任何问题的那个人。   何则林的话,让我把接下来想说的都咽了回去。   我相信,他对何连成会更加上心;但是现在,何连成已经成熟稳重起来,需要他操心的地方不多了。   何连成也闭了嘴。   白露乖乖的向大家道歉,最后说:“我知道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但是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回白家了,何萧和我在一起,不管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都不会离开。”   面对这样,我曾经说过的爱情宣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旁听一样听完了整个家庭会议,最后他们达成一致,第二天去白家登门商议此事。   回到房间以后,何连成抱抱我问:“不开心?”   “你们家的事,真的不少。”我有点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现在我越来越不如原来有魄力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的何连成年轻气盛,做事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们确实活得比较恣意,但是现在何则林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做为子女,不想让他再为这些事动怒。   “没事,反正上门去解释的人也不是你。”我说。   “我要跟着一起去的。”他说。   我无语了,何则林年轻时的错误,让何连成有了一个便宜弟弟,如今这个弟弟招惹来的任何事,都是打着何家的名头。何连成做为长子,不得不在人前维护他。这等于把他架到了火上烤,心里多苦多累,还要笑着面对。   想到这里,我狠狠骂了一句:“真特么的过分。”   何连成听到我爆粗口,又走过来用力抱了我一下说:“等这件事处理好了,我想和老爸商量一下,让他把准备给何萧的那一部分家产列出来,我们之间做个分割,不用再这样混在一起过日子了。”   听到他这么主动说,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缓了缓语气说:“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太好过,先熬过这一段再说吧。这件事肯定是要提的,只是你挑好时机。”   “我知道。”他应道。   何萧的事就这样定了,第二天他们三人带着白露一起去了白家。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是看到何连成的脸色,我知道白家的人态度未必像想的那么好。   等到大家表面平和的吃了晚饭以后,他回到房间才舒了一口气,和我说了今天的经历。   他们礼节周全的上门拜访,赶得时机不错,白家人都在家。   只不过,一看到何连成他们,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直接不让进门,说白家没白露这个女儿。   何则林为了这个小儿子,真舍得下面子,好言好语站在白家大门口和白家老爷子说了半天。   最后惹得都有的围观了,白家才迫不得已把他们请了回去。   何则林先是替自己儿子道了歉,然后说白露和何萧也属两厢情愿,他同意两个孩子的婚礼,还说只要白家同意,婚礼愿意怎么办都行,说是包机去国外包一个小岛完婚也可以等等。   白家被自己亲生女儿打了脸的怒气,一古脑发到了何则林身上。   总之,今天白天何则林把这辈子都没受过的气受了一遍。用何连成的话说,他都被说得面红耳赤,在白家的客厅里连坐都坐不住了。但是,何则林还是一直陪着笑,和白家老爷子周旋道歉。   虽然最后白家仍然说不会认白露这个女儿,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僵持在这里,但是我还是不够理解父母对于亲生儿女的感情。闹得满城风雨的,白露与白家脱离关系的事件,在一个月以后竟然化解了。   那件收购的案子,已经被楚航宇翻了天,借着这个机会内部几个利益小团体开始撕逼。   如此以来,我倒是真省了心,权衡好公司的经营方向,然后看着某人起了,某又落了。   这些事我没瞒楚毅,在定期探望他的时候都说给他听。没想到,就这样的手段,还得到了他的赞赏。   孩子们似乎也慢慢明白爸爸现在是什么状态,对于去探望他没那么抵触了。有一次,元元还特意提醒让我给楚毅带上他最爱吃的话梅糖。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袋糖,由元元亲手交给楚毅,他眼睛刷一下就流了出来,满脸通红地对孩子们说:“对不起。”   “爸爸,等你出来。”元元认真地说。   终于把大的小的心态都摆平了,我松了一口气。   当天回到家,我就知道了白家同意何白两家联姻的事,何萧与白露简直是喜上眉梢,不自觉地就露出笑容。   接下来安排的是两家长辈见面,又一次正式见面。   在见面时间未定以前,白霜借故去楚毅的公司看了我。   我觉得我和他,在办公室谈及白露的事,到底有点不妥,就约她下楼,找了个咖啡厅。   她坐在我对面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下手里的银勺子,低声说:“这件事跟闹剧一样,双方大人还都想用最风光的方式结束,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我没想到白霜如此直接,应了一声道:“我到底是局外人,想管也没那个能力,何况楚毅这边的事也多,很多事情没说开口。不过,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也算不容易。”   白霜低声切了一句:“你还真是宽容。”   我苦笑了。这件事,我不宽容,又能怎么办?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只是何家的儿媳妇,总不能自己当成主人公吧。   “现在我老爸的做法,就是在一面危墙上重新刷了一层墙面漆,表面看来很光鲜,其实里面都是裂缝。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在骗谁!”白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父母为了儿女,总是这样的。”我说。   “他们的婚礼,我不想参加了,你呢?”白霜问。   “看时间安排吧,安排得开就去。”我说。   白霜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笑了:“我和你说这些,你不烦吧?”   “烦什么,咱们两个同病相怜的。”我也笑了。   有些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某一句话的共鸣就能成为好朋友。虽然何家与白家一直纠缠不清,也斗个不停,但我与白霜之间倒是真的没掺那么多的利益关系。   她有什么烦心的事,总喜欢找我来说说,我听也偶尔提一点小意见做为回应。我与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同性朋友了。   我也没想到,我会与何连成的前未婚妻成为好友,有点造化弄人的意思。   “等他们完婚以后,我会把属于白露的那部分遗产交出去,让她自己打理也行,她交给何萧打理也行,我们家都不再参与了。如果将来他们能幸福平安的过一辈子,算是露露的福气,用命换来的婚姻幸福;如果真的中途再出什么事了,白家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白霜说完,问我,“你们那边呢?还要继续在一起经营?”   这就是有钱人的幸运,也是悲哀。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涉及到经济往来。   白霜这么坦诚,我也不可能一点感触没有。于是实话实说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不过何连成的意思也是想和何萧撇清关系了。以后是好是坏,各凭本事了。”   “何则林叔叔同意吗?”白霜问。   “不知道,这事只能连成去说,我说不合适。”我说。   “如果我们都能做到这样最好,何萧这个人,我是不想和他打交道了。”白霜说。   说起何萧,我们两个都是只有苦笑。   他确实聪明过人,心机深沉,做事又稳又狠,每一步都算无遗漏。不管是谁和他做成了对手,都不会太轻松。   “你那边怎么样?”白霜说到这里,转移了话题。   “勉强步入正轨了,现在真心感觉管理一家公司不是容易的事,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说。   “十八九岁,高中毕业以后我就跟着我爸打理生意,上大学期间也是如此,一边忙公司一边上学。在别人都谈恋爱,逛街,游玩的时候,我的时间都花在了办公室。那一年露露才十三岁。”白霜说,“我们全家都拿她当宝贝,一点委屈也不舍得让她受,没想到如今看来,她觉得受到的最大的伤害是来自于家里。说实话,我对这个妹妹有点寒心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永远不知道每一扇窗子后面都有什么样的故事。   白家与何家曾经闹得剑拔弩张,处处作对。如今,因为儿女婚事,不得不重新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白家对白露的无奈和失望,我感同身受。因为我对这件事也同样无力。   白霜与我,是一样的。   都是想出拳却打不到对手的无力感。   送走白霜,我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做一个任性的女人多好,不用顾忌家族、事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向你让步。就像白露与何萧,把我们的生活都搅了个天翻地覆,然后两人修得正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164 浪漫而是奢华的婚礼   虽然到现在为止,何萧与白露的事尘埃落定了,但我却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就像打了一场自己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儿的仗一样。   某些话,纵然是亲密如夫妻也没办法说,我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憋得我有点难受了,于是给沈末打了电话。再不找人诉说,我都快要被憋炸了。   这一次沈末在他的无名居,依然用最好的茶招待我。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气色好了不少,看到我还是那副万事不挂心的笑,拉出椅子让我坐好,对我说:“你们家最近看似平静,实则风起云涌的,好一出大戏。”   我苦笑连连:“你说现在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嫁入豪门,何家算是小豪门了吧,谁也想不到嫁进去以后,事情这么多。”   他笑了:“多?我看并不多。现在但凡事业有成的,家族兴旺的,哪一个家里没有这些糟心事儿。特别是在国内,现在整个的婚恋观和价值观都是歪的,把感情和婚姻当成一场交易的人不在少数,甚至现在的主流媒体都说我,女人的婚姻等于第二次投胎……”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我也是受害人。”   我知道他想起了谁,也特别无语,想了半晌才说:“在这种环境里,大家才重又提及门当户对的问题,如果我爸妈尚在,或许与何家,我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何家的这些事,也不敢拿我当不在存在一样。”   沈末没说话,伸过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了,依现在看,最好和何萧划清关系,不管家产分的多还是少,早出来早清净。”   他说的何尝不是我所想,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的事怎么样了?”我看着他问,“看气色,是不是解决干净了?”   他这才豁然笑了起来:“不错,现在察颜观色的功夫见长,能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   “你和我好歹也是几年的关系了,你对我没设防。”我说。   沈末说:“我的事处理好了,只不过钱上有些紧张,还好有这家餐馆和海外那三家分店,勉强维持得住,沈秋那边还好,所有的中档私房菜让他自己去管,倒也顺手。”   “你们就这样重修旧好了?”我问。   “我和他,到底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原来那些年我对他的敌意,来自于我自己,与他无关。他对我,一直都是尊重有加的,这一次的事我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沈末看起来表情柔和了许多,“我的事,和沈秋没关系,一直都是我的成见。”   亲兄弟,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心里叹了一句。   “不过,还是感谢你歪打正着,把我和沈秋之间的矛盾解开了。我们下周一起去给爸妈上坟。我离开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去过。甚至他们离世的时候,都通知不到我,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过分了。”沈末说。   人总是这样,越长大越温柔。你的成功和成熟,是你对待所有一切的态度都柔软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们锋芒四露,就像举着长矛和风车决斗的唐诘诃德。现在,我们看风是风,看云是云,多了很多从容。   “沈秋说有时间想请你吃顿饭,以示感谢。我替你回绝了,这种刻意的道谢,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当时也是出于自私,为了自己的事才把我扯进混水。我倒是好人有好报,因祸得福了。”沈末说得毫不客气。   我呵呵一笑:“对,不必谢我。人在这世上,有时候算计太过,最后掉坑里的反而是自己。”   我们都没再说话,沈末重又给我倒了一杯茶说:“接下来你都想好了?楚毅那边你真的因为这一场牢狱之灾,就原谅他了?”   我说不出话来,想要原谅楚毅,谈何容易。但是他与我纠缠最深,家里的,父母的,孩子的,公司的……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让两个人的世界彻底交融,想要把他从生活中剔除出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不上原谅,只是因为孩子,勉强给他留一点面子。如果他的改过自新了,孩子们和他有亲近,我不再干涉了。”我想了想说。   沈末在一旁点头,自己端起茶杯对我说:“以茶代酒,喝一杯吧。也算我们都守得云开见天明。”   我笑了,与他轻轻碰杯。   古朴的紫砂茶具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悦耳极了。   我们是老友旧交,说起话来毫不顾忌,每个人都随心所欲,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我把楚毅的现状和沈末说了。他听了以后沉默了良久,说:“这个结局,对楚毅来说是最好的,如果他在里面扛得住,表现良好的话,应该会有减刑,再过七八年出来,也说不定。不过,他还是聪明的,知道如果由着你游离在公司的管理以外,他出来以后必定什么都落不下来。你到底还是有勇气的,为了孩子,去接管他的公司。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宁愿这些公司统统破产,也不会帮他的。”   沈末说中我心里所想,轻叹一声:“为了元元和童童,迫不得已。他说的那些理由,唯一条打动我的就是,不想让三个孩子之间差距太大。这些算是给两个孩子留下来的。他也抓住我的软肋,为了他我不愿意;为了孩子,我就无法拒绝了。”   越聊,心里的无奈感越是强。   人在这个世上,总要学会让步学会妥协,向世事,向社会,向曾经的那些错误妥协。   与沈末一个下午的海聊,心里的郁结之情总算解开了。   接下来,又是继续的工作和奋斗,还有回家以后面对两张我看得有些腻烦的脸。   何萧与白露的修成正果,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何连成理解我的感受,每天下班都极早,尽量天天在公司楼下等我。时间久了,公司竟然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何连成居心叵测,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   听到这些,我不由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何连成什么时候成了为钱和我在一起的人了?曾经,大家都说我就是图何连成以及何家的家产,才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的。   人活在世上,难免是被人说说的,之后或许也会说说别人,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则林与白临启在一起喝过几次茶,两位老人不知怎么就达成了协议,何萧与白露的婚期很快就定了。   现在是帝都的秋季,一年当中最美丽的季节。   两家都是财大气粗,在何萧与白露的婚礼上又想拼命挽回面子,商议的结果是在去马尔代夫包下一座小岛举行婚礼,两家的至亲都承包机过去。   这个消息一确定,何连成怕我多想,特意跑去公司楼下给我打了电话。   我觉得他的小心让我感动,如果放在几年前,两个儿子婚礼的不同待遇,会让我觉得心里难过,但是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与何连成之间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需要用一生去回忆的记忆了,不需要在婚礼上再格外花费心思。   何况,何萧和白露的婚礼,总给我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就像两个极力想隐瞒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五周年纪念的时候,我给你一个你心目中的完美婚礼。”何连成对于此事,哀怨比我还要大,嘟起嘴说。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不由笑了,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脸,安慰说:“他们婚礼以后,公司就会进行分割吧,到时不管拿到多少,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这种人,和我完全不一路,我怕时间长了出事。”   何连成点了点头说:“好,我最近正在和老爸商议这件事。”说完以后,他想了想说,“白霜找到我了,她和我想法是一样的。”   我们不约而同,笑了。   最让我们感到无力的,往往是亲近的人。   我现在接管了楚毅公司百分之六十的事务,虽然不及楚毅在位时能让公司发展壮大起来,但维持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人的视界开拓以后,对于这些身边的儿女情长,似乎就真的没那么关注了。每天要忙公司九个小时,回家以后陪孩子两个小时,其它的时间要陪老公……我天天这么忙着过自己的日子,哪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何萧与白露。   在秋色乍凉的时候,何萧与白露要举行婚礼了。   双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最后确定能去的人还真不少,比我与何连成的婚礼不知要热闹多少。   我拿到婚礼时间表以后,匆忙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然后给家里两大三小都准备了到那边穿的衣服等等,纵然有曹姨帮忙,整理行李箱还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宽宽很不理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叔叔的婚礼这么热闹?”   “这个嘛。”我抱了他一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怎么解释,“叔叔喜欢热闹,爸妈喜欢静,自然不太一样。还有,就是爸爸太忙,要管理公司,叔叔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的职务。”   这个解释,他显然不满意,我也不满意。   但孩子到底是孩子,没过多长时间他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物吸引了,没再继续追问。   婚礼现场浪漫得如同童话世界,背景是蓝得透亮的大海,洁白的沙滩,新鲜的玫瑰、百合、当地的三色花……婚礼用花都是空运过来的,娇艳欲滴。   白露身材恢复得很好,穿上露背的抹胸式婚纱,漂亮的蝴蝶骨和锁骨都露了出来,整个人就像是从画片里走出来的完美新娘,漂亮到让人不能直视。   上一次她在婚礼上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次,真的是漂亮极了。   何萧现在气色恢复得不错,整个人精神焕发,一对眼睛也格外有神,西装让他的人高挑得没话说。   两人往一起一站,天定的金童玉女。   所有来宾都在对何则林和白临启说着祝福的话,整个婚礼的气氛好到爆棚。   可能是因为有了上一次婚礼出事的经验,这一次的婚礼现场安保做得特别到位,我听何连成说白家甚至请了三家专门做安保的公司在各个入口片检查,没有请柬的人一概不准入内。   我与何连成算是亲近的人,与白霜坐在一排。   隔着两三个人望过去,白霜看着台上的那一对壁人,喜悦的表情就像一张面具。嗯,很好,大家都是在戴着面具。   三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种浪漫又奢华的场面,宽宽在新人交换好戒指时,童言无忌地对我说:“妈妈,等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娶你。”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等他长大以后才会知道,所谓婚姻真的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孩子能够比我幸福,找一个喜欢的人,然后无风无浪的过一辈子。   婚礼过后,就是宴会时间,何萧与白露依着国内的规矩挨桌的敬酒。   我们属于至亲,座位比较靠前,他们敬完了父母以后,就到了我们这一桌上。   何萧端着酒杯,站在我与何连成面前,眼睛里净是真诚,他说:“谢谢大哥大嫂参加我的婚礼!”   说完一饮而尽,白露满眼幸福地看着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喝尽了手里的酒。等到离开我们这张桌子时,何萧低声关切地问白露:“怎么样,要是觉得不舒服,接下来我代你喝。”   听着他们的话,白霜忽然开口,幽幽道:“他要是能这样待露露一辈子,白家的脸也算是丢值了。”   我不知道如何劝她,只知道对于何萧,我们现在都不去想他会怎么样了。只想早点把财产分割清楚,吃亏也罢,占便宜也好,就此打住吧。 第165 远远围观的于淼   婚礼结束以后,我们带着孩子回到酒店,进电梯的时候与一个人错身而过,忽然我认出那人的背影,叫了一声:“于淼。”   她满露戚戚地站住,讪讪地笑道:“真巧啊。”   刚才她应该看到我们一家五口了,只不过刻意相躲。我没想到她会到这里来,叫住她以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后还是何连成先开了口:“你也在这里?”   “嗯,来度假的。”她微微一笑。   于淼与前段时间很不一样,整个人没有最初那么锋利了,她应完何连成的话,想了一下才说:“何先生,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道这个歉是为了什么,准备说声再见。   她却突然说:“上次的事谢谢你们,能不能请你喝杯东西?”   说完,她看着我,又看了看何连成,何连成怔了一下,对我说:“你们先去,我带孩子上去交给曹姨,再去找你们。”   于淼马上就笑了,礼貌地向他道:“谢谢。”   对于于淼,我是有过好奇的。我真的不相信,一个女人能为了钱,做出那些事。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初恋有多珍视,我知道。   这边的酒店风景都极佳,出了大堂走了不到一千米就是海边,然后有着漂亮的纯玻璃打造的冷饮吧,可以点新鲜的果汁、或者咖啡,冰淇淋等等。   于淼征求了我的意见,点了两杯柠檬火龙果和木瓜混合到一起的果汁。   我与她认识时间不算短,中间有过误会争吵,各种争斗,甚至她还在我与何连成之间演过假小三儿。如今,坐在一起,我对她竟然恨不起来。   “想想那个时候确实有点年少无知,没有想到过他给我那么多的钱,其实就是想用钱收买感情,为自己将来的抽身做准备。”于淼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了口。   我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他”是何萧。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问。   于淼摇头笑道:“说好也好,衣食无忧,离开了旧的环境,虽然在外面的工作辛苦一些,也慢慢适应了。主要是环境好,父母的肺病都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康复。我爸妈是水泥厂的职员,年纪轻轻就得了吸肺病,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   这是我头一次听到她谈及父母,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于淼从包里翻出一包烟,在我面前晃了一下问:“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她用精致的纯银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女士香烟,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不反对女人抽烟,我也知道一个能在外面抽烟的女人,心里大多是孤独的。   “婚礼我远远看到了,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用望远镜。本以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于淼吐了一口烟,我们之间马上云雾缭绕,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了。   她微微侧头,依然明媚年轻的五官很漂亮,侧颜一如从前。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她依然是一个动人的年轻的漂亮姑娘,只是气质稍微有点落寞。   “说了不怕你笑话。”她忽然回头向我一笑,“最开始,我以为我能为了钱,收放自如了,没想到男人达到了他的目的以后,我自乱阵角了。”   我没说话,看着她。   于淼这些话应该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古脑儿地倒给我。在她出车祸的时候,在她想要和何萧两败俱伤的时候,她都没说过这么详细。   如今,她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自己在一片烟雾当中陷入回忆。   “当年觉得为一个男人牺牲特别伟大,总觉得自己是圣母,能让这个从小就不幸福的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觉得自己的无底线的付出,能让他付出真心,最终爱上我,然后修成正果。”她淡淡的语气,一句话带过了很多故事,当时多么疯狂,她爱的那种狂热,我隔着语言猜测过去,依然觉得轰轰烈烈。   “后来我爱上了他,怀了他的孩子,然后说是何连成的,想让你们分寸大乱,让他趁机而入,拿下整个何家。我当时真的没想到过,假的就是假的,你们真心相爱,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产生误会。你当时的淡定和冷静,让我无计可施,总觉得何萧那一次的失败都是因为我没做好。后来,我想留下那个孩子,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是何萧的,我想让他长大成人,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于淼说到这里停住了。   接下来她一口气吸尽了一支烟,重又点上一支才继续说:“我没想到的是,他知道我不愿意拿掉孩子的时候,竟然悄悄在我的饮料里下药,孩子最终没能保住。你说,一个男人,到底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   她的问题我答不出来,但是关于孩子我想说的是,从来我都没把养孩子的责任寄托于男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小生命无条件的信任你,就是缘份,我是拼尽性命也会保全孩子的。   我是女人,同样做了妈妈的女人,理解于淼当时的感受。   于淼果断地抽完烟说:“看到他一切圆满的结婚,我真的不甘心。可是,这段时间的事,又让我知道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到底抵不过何白两家的势力。今天找你出来说了,其实也是为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与何萧再无关系了。”   “你尝试过很多次了?”我问。   于淼点了点头:“很多次,我知道他太过的往事和心计,自然能够利用他的弱点,让他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曝光,但我到底钱不够多。”   我猛然间想到了那个车祸,心里一惊:“那次,你在立交桥上的车里……”   话还没问完,于淼就笑了:“你还真是聪明,猜对了,一切都是我自编自导的,目的就是让何萧陷入不可能洗白的境地,那一局我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没想到何白两家竟然没有因此闹翻,他竟然又一次全身而退了。我真他妈的没想到,你和何连成有这么宽容!”   她骂得没错,我也没想到在面对何家家事的时候,我能那么宽容。   不过现在想想,于淼的心机也不可谓不深沉,为了报复一个没爱上她的男人,她用了多少计谋。   “我一直以为是有人指使你的。”我说。   “没有,从何萧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以后,能指使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了。”于淼说得很淡定,“为了挣到钱回来报复他,我不惜去夜总会当陪酒,跳钢管舞。”她停了停,“现在的身材有赖于在夜总会卖身卖唱卖艺的锻炼。”   我是有过和她同样经历的女人,知道如果真的想在欢场上挣到大额的钱,需要付出的是什么。   “他当时给你的钱不是一笔小数。”我说,“你又何必呢?”   其实我的话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一个女人用自己最美好的几年去憎恨一个人,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承诺给我的钱不少,但是没兑现,唯一兑现的就是送我们全家出国定居。”于淼淡淡地说,“今天,我才明白强迫一个人爱你,是多么难的事。他和白露之间的感情真好,好到让我羡慕得心疼。”   “你报复他没有意义,搭上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何况,现在他有白家和何家护着,你想做什么就更难了。”我说。   我的话是真心的,我想我与于淼的谈话也仅限于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一切,说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我对何萧完全没有一分的好感,自然不会提醒他于淼对他的恨意。但是现在想想,何萧应该一直都知道报复他的是于淼吧,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背后和薛家有关系,却没想到在感情上处处算计的是于淼,薛家只不过是在生意上的制约。   “你做的这些,何萧知道吗?”我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   “知道,他找我谈过,问我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才算解了气。”于淼也很淡然,“这一次我准备彻底放心,也是因为他从来没针对我做过什么,我想他在心里大概对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有点愧疚吧。”   何萧居然知道,还找于淼谈过,却没做出一点行动,只是被动的接受。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好歹还有一点可取之处。   于淼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以后,我隔着玻璃看到何连成远远地走了过来。   她也同时看到了,笑了笑说:“你找的男人真的很好,时时刻刻都把目光锁在你身上,比起何萧与白露,我更真心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这是最俗气的祝福,此刻听着却觉得心都是暖的。   毕竟,我与于淼曾是对立面儿,甚至于她中间的那些感情失败,与我和何连成多少有点间接的关系。   等到何连成到了以后,他马上在我身旁坐下,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从桌子底下紧紧握着我的手,满脸是笑问:“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于淼不等我说话,笑了笑说:“是啊,和林姐聊天一直都很开心。”   看到把何连成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才格外郑重地说:“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也是缘份。我欠你们两个,你们一家五口一个郑重的道歉。”说到这里,于淼站了起来,向我和何连成深深的一鞠躬,真诚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想到我曾经做的一切,差一点拆散了你们全家,我就觉得心里愧疚的不行。有这样的机会,请你们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她的郑重让何连成和我都有点措手不及,何连成一直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到于淼的话他就像被蜜蜂蛰了屁股一样,马上站了起来,对于淼说:“过去的就不计较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提我也差不多忘记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办过一两年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于淼的脸一下就红了,我也忙站起来把她按回座位上,对她说:“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失去一段感情不可怕,重新开始也来得及,别想那么多,把自己囚禁在记忆里,那样不是在惩罚别人,是在惩罚你自己。”   于淼笑了笑说:“谢谢林姐,记得刚到公司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耐心又真心的待我的。”   我不知道何连成能不能听出我对于淼所说这些的话外音,又闲聊了几句送她离开。 第166 真正的柔软   何连成看到于淼彻底走了出去,才对我说:“你同情她了?”   “也是个挺可怜的女人。”我说。   何连成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身上有和何萧相同的地方,不然也不能凑到一起。两人都急功近利,有点坐享其成的心思。不过,何萧所做,也确实过分。”   “你都知道?”我问。   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猜也能猜出来的呀。”   看着他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他真的什么都明白,只是有些事不像我一样愿意说出来而已。   我们两个一共回到酒店,曹姨正在房间陪三个小家伙儿吃水果,这边的红心火龙果是小宽宽的最爱,我们进门的时候,他吃得满脸都是红汁子,看到我进来,站起来就往我身上扑。   我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九分裤,一看他的样子忙躲开,跳到了何连成身上,小东西一张红扑扑的脸全贴到了何连成的腿上,马上就留下一张红色的脸印子,何连成的眉皱了起来,弯腰抱起他,假装生气道:“小脸吃成花猫了。”   宽宽可不吃何连成这一套,笑着扑在他肩上,浅色的t恤上也被擦上了不少火龙果汁,小东西再抬起脸时,脸上干净极了。   这小家伙儿,把他老爸的衣服当成毛巾用了吧。   曹姨很快走上前,把宽宽从何连成怀里接了过去,问:“连成,刚才何先生打电话过来,说晚宴快要开始了,你们要不要换一下衣服过去?我带宽宽他们几个先过去?”   我抬头望了望窗外,太阳还没下山,海滩上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活动了。白露换下了婚纱,身上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及膝小礼服,欢快得像个精灵。   “我们等一下再过去。”我不想去得这么早,我和何连成又不是主角。   “你们三个现在去玩,还是过会儿?”何连成问三个孩子。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说:“爸爸,陪我们去游会儿泳好不好?”   何连成笑着对曹姨说:“要不您先过去,等一会儿我们带孩子过去?”   曹姨想了一下说,“我在房间等你们,等一下给我打个电话上来,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我一个老太婆,去那么早也没用。”   曹姨现在对何萧很冷淡,基本上只是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我也理解,她在何家这么多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还是和何连成关系更近一些。   我们带着孩子去游泳池玩到了太阳彻底落山,四周草坪的景观灯都亮了起来,才打电话给曹姨,说一起去参加晚宴。   到底还是去的晚,晚宴气氛正好,所有的年轻来宾,估计其中有不少是白露和何萧的朋友,都热闹到了极点。我们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现在天彻底黑了下来,月光、灯光都正好,各种特意由专业人员设计的景观灯都在既定的位置上亮着,往四周看过去,一切都诗情画意。   远处的海面上在月光下波光一漾一漾的,美得不像话。   我们才坐下没几分钟,白霜就拿着酒杯走了过来,问:“介意吗?来打扰你们一家几口的小聚会?”   “坐。”我忙说。   宽宽也礼貌地站了起来,对白霜说:“漂亮姐姐坐。”   他一张小嘴在外人面前格外甜,白霜一下就被逼乐了,在椅子上坐下来,弯着腰逗宽宽玩。   三个孩子到底坐不住,略微吃了一点就想跑去那边放烟花的地方瞅热闹了,何连成看着距离不远,说:“去吧,不准乱跑。”   元元说:“放心吧,我带着他们两个。”   三个小家伙儿跑远了,白霜也渐渐收起脸上的笑,看着我们说:“你们计划哪天回?”   “婚礼结束就回去,那边的事一天也不能耽误。”何连成说,“你呢?”   “想你们个搭个伴儿,一起回。我老爸还有事,要从这里去米国一趟,我自己先回去处理公司的事。”白霜说。   “那就一样。”何连成满口应了下来,“你别嫌三个小东西在身边闹就行了。”   “怎么会,我挺喜欢这三个孩子的,乖巧又懂事,办事很有分寸。”白霜说。   何连成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毕竟只要是父母,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没有不高兴的。   快到结束的时候,何萧和白露过来说了几句话,我们也算是在他的晚宴上正式露了脸儿了,于是打完招呼,领着三个小东西就离开了海滩。   从房间的窗子望过去,依稀记得他们在海滩上闹到了很晚才结束。   我们回到帝都时,正好赶上第一场寒潮,雨下得跟冰刀子一样,三个孩子一到家就病了。   我和何连成差不多三个晚上没睡,孩子们才退了烧。   帝都的秋是极短的,一场冰雨之后树叶就落光了,没有绿色树盖的街道上空显得格外空旷。   蓝天高远,秋意正浓,大人孩子都添了厚衣服。   把孩子完排好以后,何连成很开始着手分割公司财产的事。我心里是有不甘的,凭什么他辛苦维持到正轨的公司,要分给何萧三成?他原来拿走的那一部分何止两成?   不过,何则林同意这样分,何连成知道我的心里不爽,安慰我道:“现在我们着急和他们分清关系,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我也很无语,又没其它的解决办法,只能做罢。   等何连成拿出财产分割方案以后,我心里才稍稍舒服一点。既然何则林让何连成来做这件事,在分割当中,他肯定是会偏向自己的。   “放心吧,你老公又不是傻子。这么分,他有苦也说不出,只能在这些小的地方找一点平衡。其实,我也不在意这些财产,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何连成见我看完了分割的文件,收起来说,“就等老爷子回来盖章生效了,咱们独立的干净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虽然这么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毕竟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以憧憬,我心也慢慢平和下来。   何萧与白露整整一个月以后才回来,一进家门就把各种礼物拿出来,倒是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老的小的个个都有。   白露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红晕,不仅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了。   她拿着一套化妆品和包装极精美的真丝连衣裙送到我手上说:“逛街的时候看到这条裙子,比较配你的肤色和气质,就是现在季节有点不太对,看看喜欢不喜欢,大嫂。”   “谢谢你,我挺喜欢的。”我抱在怀里,满脸是笑的向她道歉。   何则林又拉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说他们长途飞行也累了,让他们先休息两天,两天以后再说公司分割的事。   在何萧回来之前,何连成就把方案交给了何则林,他一直没签字,说等到何萧回来,商议以后再做决定。   何连成也不能逼得太急,我们就等了下来。   一个月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两天。   对于两个儿子分开来过,何则林是万分不愿意的,但是这一次何连成表现的相当坚决,第一次在病后对他说了硬话,要么分家,要么他净身出户。   何则林是皱着眉答应下这件事的。   两天以后,何家三父子一起去集团参加董事会,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关于分家的了。   老人大都喜欢儿孙绕膝,欢聚一堂的。   我最初也是同意他们这样做的,但是何萧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心寒,和他长期在一起,我总有一种身边放了一条毒蛇的不安感。   公司分割谈何容易,等于说把一个大型的集团弄成两个中型公司,何则林的不舒服我理解,却不认同。   何萧原本说不再接手一分一毫的股份,但真正到了这一天,他依然是会分毫不让。   会议连续开了三天,商讨的具体过程我不知道,只知道何连成回到家时,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扔到床上,睡了两个小时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老婆,水。”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一饮而尽,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对我说:“都搞定了,和我给你看的方案差不多。”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放心:“这样就好,咱们是搬出去,还是他们搬出去?”   “他们新婚燕尔,不愿意和老人在一起,他们搬出去,老爸给他们的新婚礼物是一个七号院的别墅,价格不菲,虽然不如咱们这个位置好,但要大一些。”何连成说。   “这样也好,我知道你担心老爸身体,和我们住一起,你到底也放心。”我说。   他走过来抱了抱我说:“谢谢老婆理解呀!”   我低声应道:“谁没父母,你的这些担心我也曾有过,但是老爸没让我担心太久。”   何连成知道我又想起了我的爸爸,忙抱住我说:“你当时对你父母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是啊。”我低声应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的心真正的柔软下来,很多东西不愿意再去计较。经济上的得失,想得太多也无用,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属于你的再争也没有用。   何连成也不复原来年少轻狂的样子,思考问题时想得更周全了。   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家,很多东西我们都能慢慢忍了。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分家。虽然一切都没在媒体上说,但是很多人猜到了何家的动向,一时间各公司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据何连成说,整个分割差不多要用一个多月,估计年底前能够完成。   何萧与白露倒是很快就搬了出去,还请我们全家去吃了一顿饭。表面看来,何萧对我们一家特别热情,对三个孩子更是好得没话说。可我,对他就是生不出亲热感来。 第167 何则林住院   若是外人看来,何萧现在转变很大,对我们一家人都是笑脸相迎,我反而有点冷若冰霜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太近情义。但是,我心里对这个人成见太深了,连表面上的维持也做不到了。   用涉世未深来形容白露都不恰当,从白霜的口中我都知道,她属于没有涉世过的人。不过,纵然如此,能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也是挺疯狂的。   每次何萧和白露来都会陪着何则林认真说会儿话,等到送走他们以后,何则林会满心欢喜的笑很久,有一次还对我说:“看到何萧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也能闭眼了。只不过连成是哥哥,将来我不在的时候,多关照一下他。”   何连成都是满口应下,之后心情就会不爽几天。   到了公历新年,公司的分割才算初步完成。那天天气很冷,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小雪,细小的雪珠子把地面铺满以后,何连成踩着薄雪进了家门。   何则林最近睡得很多,中午睡到现在还没醒,曹姨进去看了看,说没事。   我在客厅等着连成带回好消息,他挟着一身的寒意进来,走到我面前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总算好了。”   “那就好!”我深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已经不去关注谁分得多谁分得少,这一场长达十几年的家产之分,终于在我们的百般让步下完成了。   以后,真的就是毫无相关的两家人了。   何则林在世一天,我们演一天的戏,假装是兄弟至亲;如果有一天,何则林不在了,我想何连成也不会继续忍下去。   “爸爸呢?”何连成问我。   “下午两点多睡的,到现在还没醒。上午请医生来检查了,说老爷子身体没问题,只是年轻时熬得太多,现在老了各个身体机能都出了点问题,算是衰老病,没有的更好的治疗办法。”我低声说。   何连成叹了一声,说:“我上去看看,把今天的结果说了。老爸年轻的时候为了打拼,确实没顾忌过身体,现在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扛不住了。”   我点了点头,多少人平常身体都没事,一旦退休就开始犯各种毛病,有人说是这改变生活规律导致的衰老,也有人说是突然放松一下身体机能的退化。不管怎么说,老人的身体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你上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可能有些话,我在也不方便说。”我说。   “好,你让曹姨准备一下晚饭,等一下何萧和白露要过来。”何连成叮嘱了我一句。   我送何连成上楼,然后和曹姨说了晚上要多两个人吃饭,之后看看时间,去接孩子们放学。   自从何萧的婚礼以后,何则林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像真的放下了一副重担一样。   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何则林做为连成的父亲,对我还算可以。刚开始的反对,我也能理解。他这个很理智,而且很讲道理,除了在处理何萧的事情上,让我意见良多,其它方面做得都很好了。   我对他,唯一有意见的地方就是关于何萧的。   在何连成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帮我照顾宽宽,照顾生意,时不时打电话问我的近况,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心,与沈末不同,让我觉得既感激又安心。   如今,看到他身体每况日下,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   我一边想一边开车,雪天路滑,路上的车子都开得小心翼翼,到了学校已经晚了二十分钟。我有些着急,停好车才发现,今天不止我晚了,大部分家长都没早到。   先接了元元和童童,再去幼儿园接宽宽,拉着三个小脸冻得通红的孩子们回到家时,何萧和白露已经在客厅了。陪着他们两个的是何连成父子二人。   三个小宝贝一进屋子,何萧就站起来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他们三个有礼貌地接过来,道谢,然后在一旁坐下来。   此时,曹姨从厨房里走出来说:“何先生,可以开饭了吗?”   何则林看了看我们,说:“你都到齐了,开饭吧。”   雪夜,一家人热闹而温馨的围坐一桌,说着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儿,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感觉很好。   他们都没提公司的事,我不知道是说过了,还是准备等一下再说,也不便提。   大家吃到一半的时候,何则林让曹姨开了一瓶红酒,并且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连三个小东西也都给倒上了果汁。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何则林拿起酒杯,认真地看了我们一圈,之后说:“我知道今天所有的分割都完成了,协议合同,各种法律文件也都签完了,对吧?”   何连成与何萧对视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说:“是的,都签完了。”   何则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语气里是失望还是无奈,说:“终于还是走到今天,我也知道强拧你们在一起,不对。”   “爸,您要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听我哥的。”何萧说。   他的话没说完,何则林就抬手止制了说:“你们,还是分开的好。各奔各的前程,到底都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计划,我能给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何萧闭了嘴,何连成低头不语,我一看这情形自己再不说话,也不合适。于是开口说:“爸,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也很快的。”   公司的事,我不参与,至少在何连成与何萧没彻底分清楚以前,我不参与,只能从这个角度来劝。   这句话倒是让何则林脸上露出笑意:“你们两个也努力努力,给我再生个孙子。”   这话是对何萧和白露说的。   白露腼腆地笑了,看着何萧笑得满脸通红。   一屋子的子孝父慈,我看着也有点感动。只是,心里的小别扭抹不平。   何萧的嘴巴现在比何连成甜多了,何则林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或许年纪越大,越疼爱最小的孩子,这是人的通病。   大家一起碰了杯,喝尽了杯子里的酒,何则林才继续说:“以后你们分开经营了,各人管好个人的那些公司就行了。爸这一辈子,也算多少给你创下了一点家业,好好干。”   何则林说完又喝了一杯酒,何连成看他还要倒酒,伸手按住了酒杯说:“爸,少喝一点儿,我们都知道你的期望,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何则林慢慢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这三个字说得很重,有点一字一顿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没在继续喝酒,也没再多说公司经营的事,晚饭以后陪着何萧白露说了一会儿话,脸上就露出疲惫的神色。   那两个也是擅长察颜观色的,马上就借口告辞了。   何连成扶着何则林上楼休息,我负责带三个孩子。   成家以后的生活,所有的下班时间都被撕成了小块,等到我们各自忙完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都累到不想说话了。   就这样,还是曹姨承担了不少家务才有的。要是我一个人搞定这么一大家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何连成用力给了我一个拥抱说:“亲爱的,心情不好?”   “是啊,看着他们功成名就的,到底有点不爽。”我说。   何连成说:“人各有命吧,先等老爸身体好一点再说,至少现在就真的各凭本事了。”   我们把现实想得很美好,没想到安稳了一周,一个晚上,何则林突然犯病了。   何则林犯病,是何连成发现的,说来也是父子连心。他那天晚上一直睡不踏实,半夜悄悄起身,我以为有什么事,就问了一句,他说睡不着下楼坐一会儿。   就在他经过何则林卧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动静,推开门去看的时候,发现何则林正从床上滚下来,伸手去摸床头的药片。   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何连成一下就冲了过去,先喂药再打电话报120,最后还是住院了。   我把孩子托给了曹姨,自己也直奔医院,   抢救的时候,何萧和白露赶了过来,等到天色快亮医生才从急救室出来,摘下口罩对我们说现在无生命危险了,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就这样热闹的开始了。   何萧执意要帮何连成守着何则林,我们只好同意,不过何连成心里到底有成见,差不多都是与他同时在医院的。   楚毅公司那边我差不多理顺了,很多工作顺手了很多。只不过,楚毅的那几个表兄堂哥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公司里头的项目大大小小,总有几笔对不上的时候。   不过,楚毅对我的全方位信任,让我省了很多事,有了足够的管理权,办起事来再多少有点手段,拉拢了一批一直跟着楚毅,知道我们之间事情的中层管理人员,局面勉强稳住了。   我不能天天去医院,就公司、家、医院三头跑。   何则林这一次犯病,不算太严重,但是医生说了最好以后晚上身边有人陪,何连成和我商量了一下,就把房间搬到了何则林卧室隔壁。   等到何则林出院那天,我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份报纸,习惯性的准备扔到后座上,等到回家再看,却在扬手间看到了一个头条新闻——神秘资金入主翰华,最新市场格局是否就此找开?   斗大的字,让我不得不注意。   在何则林住院期间,何萧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动作?   何连成在副驾上看到我动作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看看这个。”我把报纸扔到他怀里,发动车子离开医院。这是今天第二趟来医院,第一趟把何则林送了回去,第二趟来取东西,包括一些药品。   何连成看了以后,冷笑道:“什么神秘资金,白霜和我说了,白露把自己手里的股权拆现了,然后投入到翰华,准备做一个大股东,全力支持老公的事业。”   “她也真豁得出去!”我惊叹一句。   “希望这姑娘,最后别竹篮打水一场空。”何连成把看完的报纸扔到后座,对我说,“何萧这样一来,再加上原来他套走的那部分钱,公司规模和资金量要比我大百分之三十了。”   “那以后怎么办?你觉得他会就此收手?恐怕又要开始一场新的角逐了。”我说。   对于何萧的野心,我一向估算准备,他不会就此放手。   何连成面色深沉地说:“我知道,也在做这些准备。”   何则林因为这场病,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不再像从前那样精神抖擞,何连成担心得不行,问我:“爸这样子,咱们要不陪着出去度个假?”   我想了想问:“你走得开?”   他沉默了,公司刚刚分开,需要亲历亲为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走开,差不多等于放任不管了。   想了半天,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尽快安排一下假期吧。”   人总是越长大,越能理解父母对自己的好,放到以前,何连成没这么敏感和细心。 第168 温泉偶遇   何连成的假期还没安排好,刘天就打了电话过来,语气里都是疲惫,对我说:“那块地历时三个多月,终于搞定了。你那几栋写字楼,是时候还给你了,要不要抽时间见个面?”   “你怎么样?最近家里的事一堆,我也没时间给你打电话。”我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愧疚,这件事我就跟吃现在的一样,基本也没出力,也没出钱,就是坐等分钱的节奏。   “我还行,就是有点累过头了。”刘天倒没隐瞒,在电话里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是我单干以后的第一桶金,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那你定时间吧,休息两三天再见也行。”我说。   “没事,这个周末吧,我答应带女儿去泡温泉的,你们一家也来,带着孩子。他们一起玩,咱们聊聊正事。”刘天说。   我想了一下,带着全家去聚会也可以,就满口应了下来。   事后通知了何连成一下,他看了看日历说:“恐怕不行,我周末还有事儿,实在抽不开身。”   我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建议道:“要不我自己带孩子去,确实也有段时间没带孩子们出去玩了。”   他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我都和刘天定好时间了,总不好再改。再者,他要是太过计较我自己去见刘天,也有小心眼儿的嫌疑,于是有点不情不愿地说:“你们先去,我忙完就去找你们。”   “好,就这么定了。”我笑了笑,知道他的不情愿是为了什么,笑着补了一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在纠结我和刘天的那点事儿?”   “这事,当然要纠结一辈子了。关键最让人搓火的是,刘天这人挑不出错误来。对你也算进退有度,唯一的一次让我想拍死他,是在咱们结婚以前。这些年,他对你做的,或许比我还多,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何连成脸沉了下去。   “好啦,别多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开始选择的就是你,心里也一直只有你一个人。”我说。   他一下就露出了笑容,嘟起嘴凑过来索吻。   我无语了,只得微微俯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谁知他却不肯满足,一下就缠了过来,霸道的用手搂我在怀里,舌头跟不安分的蛇一样钻进来,一口气吻到我胸闷。   到了最后,我都觉得胸闷气短,脸不由自主就烧了起来,他这才松开了我,说:“说到做到,你心里只能有我,也只准有我。”   我满脸都是笑的应着:“好的,一言为定。”   我们与何萧脱开关系以后,何连成的性子明显活泼了很多,这些天因为何则林住院,家里气压有点低儿,我的心情也是闷闷的。今天,我们这样一开玩笑,因着刘天的事,反而都轻松下来。   周末我上午在家督促孩子们写作业,做手工,吃过曹姨提前做的午饭以后,赶去温泉庄园和刘天汇合。   我们是准备在温泉庄园住一天的,所以没着急一早赶过来。   我们到的时候,刘天父女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宽宽一下车就直奔恬恬过去,两个小家伙儿拉着手,还没说话,脸上就是笑意。   刘天也迎了过来问:“路上好走吗?”   “还行,没赶上高峰,挺顺的。”我说。   元元和童童帮我拉着行李,一路紧跟在身后。   这下把刘天看得羡慕了,说:“生个儿子到底多少能帮你干点儿体力活儿啊,我这女儿可真舍不得用。”   我们都笑了,两个孩子和刘天打了招呼,拿着我开好的房卡去房间放东西。   房间是刘天定好的,两个对门的套房。他来得早,一切都收拾利索,就带着恬恬来了我们的房间。   我把行李放到架子,给三个小宝脱了外套,然后问刘天接下来的安排。   他从口袋里抽出温泉门票对我说:“这个温泉庄园里有一个挺大的儿童乐园,都是水上项目,恬恬说好很久想来玩了。你们休息一个小时,咱们直接去儿童乐园。有三个哥哥陪着,恬恬肯定会玩疯的。”   三个小家伙儿一听刘天的话,眼睛一下就亮了,宽宽跑到自己的背包前拉开拉锁找小游泳短裤,一边翻包一边对刘天说:“刘叔叔,我不累,现在就陪恬恬妹妹去玩儿。”   元元和童童也是爱玩水的,我一看也拦不住这三个,就笑着对刘天说:“看吧,都沉不住气了。”   刘天也笑了。   我找出他们三个的游泳短裤,然后给他们披上浴巾,直接就从住宿部的专用通道去了温泉乐园。   现在正是天气乍寒,来泡温泉的人不是很多,我们没有看到拥挤的人群都松了一口气。   大人泡温泉嫌人多的话,可以多花点儿钱订阳台带泡池的房间,孩子不一样,他们想玩的是水滑梯之类,房间里真的是不够待的。   因为知道今天是和刘天在一起,我还特意穿了比较保守的游泳衣,免得再生什么误会。   我们把四个小家伙儿送到游乐区,然后就守在一旁。   元元和童童大底大几岁,已经知道照顾弟弟妹妹。我和刘天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孩子们没我们在身边玩得很好。两个哥哥说的话,恬恬和宽宽都完全执行,出乎意料。   “怪不得别人说最完美的家庭是大小孩儿带小小孩儿,今天这么一看,至少在游戏的时候,确实这样。”刘天说。   我也不知道元元和童已经这么会照顾人了,感觉很欣慰说:“从来没带他们这样玩过,上一次在十渡,两个哥哥挺有哥哥样子的。”   “你教育得不错。”刘天说。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心里总是止不住的高兴,在所有父母的眼里,自家的孩子就是天使。   “那些合同我都做好了,周一你有时间就去找一下我,咱们把字签了,然后再过几个月分利润,现在还没看到收益。”刘天淡然地说。   我这才想起来,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于是笑了笑说:“你不提,我还真把今天当成一个郊游了,正事儿都忘记了。”   “对我这么放心?”刘天侧头,微笑。   在这一瞬间,我有些看呆了。   和几年前相比,刘天更加成熟稳重,就像一枚褪去了青涩的杏子,周身都是沉稳的气场。他不是那么特别帅气的男人,但是一对眼睛现在变得更有内容,五官平和,表情淡然,说话间嘴角带着得体的浅笑,眼神里飘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男人,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更加有气质了。   看到我的样子,他明显的一怔,嘴角的笑意敛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气质越来越沉稳,而且很帅气。”我说。   他轻轻抿嘴一笑,嘴角向上勾了起来:“这些多亏你当年一丝不苟的严格要求,要不然我现在可能是一个小胖子呢。”   我也释然的笑了,经过岁月和风雨以后,我们之间已经能平和的开玩笑,谈过去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整体收益和我预估的差不多,如果我们想赚多一些,周期就要长一些,至少一年多吧。如果觉得没必要把利润赚净了,转一道手包出去,少挣三成。你怎么想?”刘天问我。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拿不定这个主意。毕竟这个项目,主要出力的是刘天,我只是个捡了大便宜搭顺风车的。   “你觉得呢?”我问他。   他笑了:“如果你不急用钱,我想把战线拉长,毕竟是头一次出来单干,我还是想把利润做到最大化。”   “行,都听你的。”我说,“我现在不急用钱,写字楼也不用急着签回来,一来一去得上不税呢,放你那里,我也放心。”   刘天的笑一下就在脸上洋溢开了,笑道:“对我这么放心,我要是万一拿着你这几栋写字楼去银行做个抵押,你想要可也要不回去了。”   “我们两个的交情,值这么多钱。”我说。   刘天听了这话,认真地看着我说:“谢谢!”   语气很重,但是听在心里很熨贴,我也笑了:“说这个就见外了,你开发楼盘的钱要是不够,可以把这几栋抵押出去,以后有钱了还上就行。”   “我尽量不动用你的钱。”刘天认真地说,“实在紧张,动用以前也会和你商量的。”   我们这一聊就是十几分钟,抬头再看在不远处玩耍的四个孩子时,忽然发现孩子不见了。   我和刘天吓得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下张望。   终于在一个旋转滑梯上看到恬恬的头上的玫红色的小发卡,我和刘天松了一口气,抱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往那边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身材修长的泳装美女正在抱着恬恬玩,听到有人走近,她抬起头,我们看到是郭明明,顿时一怔。   郭明明笑了笑说:“和朋友一起来,没想到遇到恬恬,看你们聊得正好,就没过去打扰。”   刘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晃眼的功夫,小丫头就不见了,还好有元元和童童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沈末、沈秋还有另外三四个人端着饮品走过来,远远地向我们招了招手。   “你们几个约好的?”我问。   郭明明点了点头:“白霜也来了,刚才还在呢。”   这些人都是旧相识,在我认识何连成以前他们就认识。只是这几年事情太多,聚会的时间少了。我记得何连成说过,当年差不多每周这一群都聚一次。大家关系近。只不过,这一群人里还分成了三四个小团体,也有想互看不顺眼的。比如说当年,沈秋就死活看不上何连成。   “真巧,商量好的一样。”沈末走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末穿得这么清爽,身上的皮肤也好得让女人羡慕,太拉仇恨了。 第169 保外就医   他抱着吃的喝的一古脑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对那几个玩疯的孩子说:“过来吧,都是你们点的。”   “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一起到的?”我问沈末。   “到了有一会儿,看你们一本正经在聊天的样子,没打扰。”沈末说着指了指郭明明,“她说把孩子带走,让你们着着急。”   郭明明笑了起来,斥了一句:“真会胡编!”   我们之间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气氛,刚才刘天看到郭明明的时候,脸上明显还有尴尬和不好意思,这几句玩笑下来,他也明显放松了一下,对郭明明说:“早知道你有时间,我就约你一起了。恬恬说了好几次想要来,这两天正好有时间。”   郭明明一撩头发,侧头看向刘天,笑着说:“你带恬恬,比我自己带我都放心,以后有时间了咱们周末多带她出去走走。”   她穿着紫红色的泳衣,身体玲珑有致,刚才做那个动作时有说不出的诱人,我做为一个女人都差一点儿看呆了。   几个小家伙儿已经抱着游泳圈从远处扑腾了过来,纷纷从水里爬出来,自己擦了一下身子,跑去那边的小食和饮料。   儿童游乐区的水温比正常成人泳池温度要高,在水里时间长了,确实会有点热,几个小家伙也是热坏了,抱着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他们的动静把场面里那点小尴尬化解,沈末看了看这一群问:“要去泡温泉吗?还是咱们几个当大龄儿童在这边玩?”   他的话逗得几人都笑了,其中还有几个我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刘天说:“你们去那边玩,我们在这儿看孩子。”   沈末挑眉看着郭明明说:“要在这儿陪你宝贝女儿吗?那我们几个单身汉可就那泡温泉啦。”   郭明明笑着让他们自管自的去玩,自己留下来看孩子。   孩子们没有不爱玩水的,喝完水又跑去儿童池里去玩,我们三个就在一边的椅子坐着了。   看着郭明明和刘天,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夫妻可能有话要说,于是找了个借口说出去接电话,让他们帮忙看一下孩子。   我披上浴巾,刚转身走了几步,何连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问了三个孩子的情况,表示晚上就过来,我也松了一口气。要不然,我一个人面对一对离异的夫妻,自己觉得不甚正常。   我回去的时候,两人还在谈话,我悄悄去了池子里,陪三个孩子一起玩。   最近这段时间,恬恬和宽宽关系很好,所以对我也很亲近。   她坐在滑梯最上面,没往下滑,远远地望着郭明明和刘天。我看着有点心酸,自己笨手笨脚的顺着塑料楼梯爬了上去,问她:“恬恬,怎么不玩了呢?”   “阿姨,爸爸和妈妈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吗?”恬恬直接问。   她奶声奶气的话,让我一下就无言了。孩子还小,大概不理解什么叫做离婚。在中国这种国情下,我也不可能说出你们爸妈只是感情不合,他们离婚以后也一样爱你,哪怕是重新组建家庭,也只是多了一对爸妈来爱你?   我把她抱了下来,让那三个野小子继续玩,自己带着恬恬到一边休息。   她问完以后,一直都没说话,等我用浴巾把她包起来以后,她才说:“我也想像宽宽一样,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   “恬恬,不管爸爸妈妈在不在你身边,他们都是一样爱你的。”我努力让自己温和可信。   “不在身边就是不一样,怎么会一样!”恬恬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元元和童童小时候,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我解释什么他们都肯信。恬恬从出生现在,都是全家捧在手里的小公主,所以郭明明和刘天的离异,对孩子影响很大。   “你别安慰我了,阿姨。这个问题我问了爷爷奶奶,他们也没法回答。”恬恬反过来安慰我,说完还像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用手托起小脸蛋说,“唉,大人的世界真不懂。”   我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说她懂事好,还是说她早熟好。   宽宽这时又过来找她去玩,她扔掉身上的浴巾,扑通跳下水,小青蛙一样游向元元和童童身边。   郭明明和刘天聊了一个下午,等到要去吃晚饭时,他们两对过来对我再三感谢,说谢谢我带了一个下午的孩子。   等到刘天把恬恬带走,明明和我一起走在后面,她突然笑着低声说:“说实话,你对刘天的信任让我觉得惊讶,我对他都没那样过。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楚毅当时能骗你那么久。”   我一怔:“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多少有了一点识人的能力,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过,咱们认识时间这么久,我想我不解释你也知道,我对刘天真的没什么。”   她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真的不用解释。当初我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有你。只不过,当时觉得不管日久生情也好,还是相濡以沫也罢,他总能放下来。我呢,这一辈子也没想着找到一个真正爱我这个人的人,我在这个位置上,又是家族唯的继承人,跑到我面前献殷勤的男人多了去了。刘天没这样对我,我一是觉得有一种征服的欲望,一是觉得他这样的出身,必定不会是为了钱,心里多少有些安全感。”   她一口气说完,叹道:“可惜,结婚不是凑合过日子。我们的生长环境和世界观,又让我们凑合不了,都不是凑合的人。一开始,我们的就都错了。”   郭明明说完一笑:“要是我,遇到这样的感情,一定不会那么快做决定的。”   我理解她说的是我当时选择了何连成,而没选择刘天的事。不由笑了:“我多数时候还是感性的,当时看的就是和何连成感情更深。对刘天,我一直都是朋友的心态。”   “妈妈,爸爸电话。”宽宽跑过来,手里举着我的,。   他打断谈话的时间正好,我抱歉地向郭明明一笑接了过电话。   何连成在电话里问:“准备吃晚饭了吗?帮我打个包,我在赶过去的路上,可能赶不到饭点,你和孩子们不用等我,我到了以后直接去房间找你们。”   “好的,我们正准备去吃饭,遇到了沈末和郭明明他们,真是挺巧的。”我说。   何连成哦了一声,补充了一句:“对了,刚接到消息,大姨妈那边保外就医了,据说已经到中国了。”   “啊。”我惊呼了一声。   “你也别惊讶,我知道消息好像还是从何萧那里传过来了,现在他的公司借白露的势在风头上压到了我,现在已经被大姨妈为难了。”何连成说,“刚接到电话,我在想要不要主动和大姨妈联系。”   我一时无语了,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专心开车,等一下见面再说。”   “嗯。”他应了一声。   何连成的姨妈给我留下来的印象深刻,她独断独行,所有的事都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从她的立场出发,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何连成好。甚至在最后,何连成不受控制想要恢复记忆时,她还做出那样的事。   当她被被捕入狱并判刑以后,我心里是重重松了一口气的。否则,这个要钱有钱,有权有钱的女人,永远就像生活在我们生活中的黑山老妖一样,让我做恶梦。   如今,她居然保外就医了。   我对她,真的没好印象。她对何连成所做的一切,让我整整纠结悲伤了两年,对她,我比对何萧更加厌恶。   晚饭时间,大家在一个厅里,沈末出面订的包厢,一共摆了三桌,每一个来的人都与沈末关系不错,包厢里一片和睦。席间有人还起哄,说什么时候去沈哥的无名居摆几桌,味道肯定比这里强。一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沈末,居然一反常态的同意了,而且态度还好得不行。   我眨了几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看到了沈末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饭毕三个小东西因为折腾了一个下午都有点累了,我就借此带他们先离开,回到房间正巧看到何连成站在房间门口给我打电话。   孩子们都在的时候,我们两个很少谈工作,这是家里的第一条军规。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陪着三个小东西洗澡收拾,等到他们都睡了,我们才关好孩子房间的门,来到客厅。   他摸了一下肚皮对我说:“老婆,我饿了,中午就没好好吃饭。”   我拿起电话打到餐厅,点了几个菜让他们送到房间来。   何连成解开领带,把自己放松成大字扔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才说:“大姨妈回来,我肯定是要见的。自小,她对我照顾很多,我一直当是最近的亲人。”   “奇怪,保外就医能离开本国么?”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你还是太天真,很多事都有其它解决办法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用于同一条规则。”   我被他说得有点闷闷地低下头,说:“真不公平。”   他笑道:“哪有真正的公平,从投胎开始,每个人的人生就不公平了。”   他的话把我堵得死死了,心情更加不爽。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到底是我姨妈,她进去之前和我深聊过一次,我相信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只不过方式不对而已。”何连成看我还是闷了起来,坐直身子抱着我拍了一下。   “但愿吧。”我轻声道。 第170 雷厉手段   亲情确实是最可靠的一种感情,但那限于普通家庭。   像何连成这样的家庭,我真不知道除了何则林和何连成两个人以外,还有谁把亲情当成一回事。但凡何萧心里顾念一点亲情,也不至于是现的局面。   大姨妈也是如此,或许前期他对何连成是完全的无目的的关心和爱,但到了后期,看到某些利益要泡汤时,就用了特别手段。这种手段,我真没看出来掺了多少亲情在里面。   在这件事上,何连成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他不说破,毕竟是他自小到大一直信任的人。   “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是几年前的毛头小子的心智。”何连成看出我的担忧,拍着我手安慰道。   我们在一起时间已久,说到这些事对视一笑,彼此都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第二天因为每家的人都到齐了,我们就与刘天分开活动,他们一家三口聚到了一起,我们一家五口聚到了一起。午饭时,在餐厅遇到恬恬,宽宽又是一阵毫无节操的亲热。   沈末与自己带来的那些人玩得还算开心,偶尔碰到过两面,没多说话。   回到家以后,三个小东西意犹未尽,我与何连成两个累成了狗。   何连成电话里告诉我的消息,一周以后就得到了证实。   大姨妈确实是回归了,而且是强势回归。   我是通过何萧与白露回家时与何则林的谈话听出来了。   那天下班,我一进客厅就看到何萧与白露夫妻两个坐在何则林对面,一本正经的在说着什么,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三人一起住了口。   当时我就觉得可能是不方便让我听到的话,于是打了个招呼直接上楼。   三人都没有挽留。   等到晚上何连成下班,我就明白了二人来访的原因。对他们两口子来说,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连成回来得晚,没吃晚饭,我让曹姨给他准备了夜宵,然后自己坐在房间等他,接到他从公司出门的电话是九点半,预估了一下,他应该十点到家。   到了十点半,我还没等到他上楼,就有些着急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他就接通了,低声说:“我在楼下,和爸爸谈点儿事,你不用等我,先带孩子们睡觉,等一下我就上来。”   我嗯了一声,嘱咐他吃点东西再上楼。   他在电话那头满口应下。   当时我就隐约猜到,留何连成在楼下聊天,说不定与白露夫妻的来访有关系。   过了四十分钟以后,何连成一身疲惫的上楼,看到我苦笑了一声。   “怎么了?何萧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我问。   “你怎么知道是和他相关的?”他惊讶地问着,然后把公文包递给了我。   我把放东西放好,给他拿出家居衣服,让他换上,说:“我下班回来的早,刚进家门就看到他们在说什么事,见到我都主动闭嘴,估计不想让我知道吧。”   “唉。”何连成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多想,他们不是不想让你知道,而是觉得说出来没脸吧。”   “怎么了?”我问。   “何萧公司又遇危机了。”何连成叹气道。   “不会吧,我记得你说他能力还可以,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把翰华经营得风生水起,深得你老爹夸奖呢。”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在我的印象里,何萧一向能力很强的。   “他能力强没错,但是做这一行还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后台,他经营好的那几年,可是金融业最风光的几年,再有何家这么大的一个实体给他撑腰,全集团唯一的一家金融类型公司,怎么可能经营得不好。他确实也有脑子,有手段。”何连成认真地说,“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是市场行情不好,二是他现在虽然表面上是何白两家的人了,但实际上把两边的人脉都得罪得差不多了,但凡有些脑子的,打听一下他所做过的那些事,谁会真心和他合作。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姨妈回来了。”   何连成的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对最后一句,我有点不理解。   “大姨妈是这个行业里的祖宗,好多事我明知有猫腻,也没办法去做,传出去难免落下‘相煎何太急’的名声,大姨妈回来是打着替我妈出气的名号,名正言顺,手段直接,也够他招架的。”何连成说。   我一下来了兴致,忙问:“说来听听!”   他一笑,揉了一下我的头说:“等你老公去洗个澡,回来和你说说,听得懂多少,看你的造化了。”   “说得跟多神秘一样。”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看他的状态,虽然累,但心情不错。看样子何则林提的某些帮小儿子的要求,何连成没答应。   想到这里,我有点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爸又请你帮忙了吧?”   “聪明!”他点了点头,拿起浴巾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果然是我媳妇,不过我没答应。”   我笑了,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这样的反应,不是无情无义,而是以前被何萧伤得太多了。   现在已经彻底分开了,那就各人顾各人吧,没必要再讲那么多的兄弟情深。   何连成出来以后,看到我还是精神满满的在等着他,不由笑了:“你这是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对吧?”   “你呢,现在不也是看热闹的了?”我问。   他也笑了:“是,还是你毒眼,我这装了多少天的兄弟友爱,都被你一下看破了。”   “这件事,你仁至义尽了,对于何萧。”我说。   他脸色沉了沉说:“碍于我老爸在中间为难,我也委曲求全很久了。”   何连成说的是真话,我也知道在某些事情上,他的无可奈何。   “大姨妈大概是回家前开始准备这件事了,只能准备太充分了。回来以后,一面高价收买了他们公司的首席风控,拿到了最近他们正在重资操作的期货、基金。从市场上打压作对;另一方面,向有关部门实名有证据的举证了他们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违规操作。”何连成几句话轻描淡定,我听得心惊肉跳。   “第一步好做,足够多的钱,给那人留好后路就行了;第二可没那么简单,前几年翰华还是你们何氏的下属,难免会有牵连的。”我说。   “不会,翰华从一开始就是独立经营,老爹为了给小儿子立威,特意指定由他全权负责,集团没有参与过翰华的任何经营。”何连成说。   “那这些证据,也不是好找我。”我还是不解,违规操作的证据,每一家公司都捂得死死的,甚至有些不惜卸磨杀驴,大姨妈到底有多少手段,能找到这个。   “到底怎么弄到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现在经查实,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何萧应该接到了相关部门的调查通知,如果不出我所料,只要调查组一进驻公司,他马上就得被控制起来,以经济犯的身份接受调查配合调醒。”何连成说,“所以,那到我和你说,大姨妈对我应该没有恶意,只不过某些特殊时候,手段过激罢了。”   “那你和大姨妈有见过面吗?”我问。   他知道得这么详细,要是说和大姨妈没见过面,打死我也不相信。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泡温泉的那个周末,我不是去得晚了些嘛,就是在和大姨妈聊天。”   说完,他小心地看着我说:“知道你对姨妈有成见,我就没和你实说,想等事情有个结果了,用实事和你说,姨妈对我真没恶意。”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姨妈的所做都是为何连成考虑,但是以前她毕竟办过那样的事,甚至想让何连成治疗失败,我对她并不能完全信任。   何连成看出我的担忧,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参与过多,等到一切有了结果以后,咱们再说话。”   我只好点头,对于何萧吃瘪的事,我看着心里还是挺解气的。   原来碍于何则林的面子,不得不与何连成统一战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计较。其实骨子里,我还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何则林刚才留何连成在楼,也是问他知道不知道何萧公司现在处处被打压是哪个公司所为,何连成一推二六五,说完全不知情。不管何则林如何旁敲侧击,他一口咬定真的不知道。   我想,他心里的不痛快,何则林是知道的。   没想到,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刘天,第二天中午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恭喜你一下。”   “为什么?地你卖出去了?”我问。   “不是,现在有人收拾何萧了,你不想知道是谁吗?”他问。   “我大概听说了,可是不能确实。”我说。   “啊!不是说何家完全不知情么?”刘天以那头反问。   “现在的何家,分大何家和小何家。”我说。   他呵呵笑了起来,说:“看样子,我这个消息不算是惊喜了。”   “算算,我只知道一点皮毛,肯定没你知道的详细。”我忙说。   何连成在这种事上,很少和我细说,也可能是怕我问太多吧。反而,沈末和刘天对我,倒是比何连成还要直接很多。   “何连成的大姨妈,那个几十年前就在国内做公司收购的女强人,通过某些手段,把翰华的所有违规操作证据交给了监管部门,等着被调查吧,据说今天调查小组入驻公司了,下一步就没那么好收场了。是公司,就没有完全合规的。”刘天说到最后,不由多加了一句。 第171 何萧的下场   “如果白家帮忙呢?”我问。   刘天呵呵一笑,说:“现在白家的当家人是白霜,白老爷子当初把白露的股份分出来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白家即使动手,也要看看老爷子的压箱底钱够不够用了。”   我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顿时很不厚道的松了一口气。   刘天听出我的反应,笑道:“不过,现在要感叹你那几栋楼在我手里,要不然又该有人打主意了。”   “先在你哪儿放着吧,这就叫傻人有傻福。”我说。   何连成拒绝了帮忙何萧,理由很充分。   在翰华运营初期,没有任何人插手过管理,即使有违规也是他一个做出来的,与集团先关,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出头,无疑于把集团住火坑里推,得不偿失。   理由充分到没什么可以辩驳,何则林只能做罢。   到了第二天,新闻上就传出何萧被监管部门带走的消息。我看到这个报纸不知道说什么,白霜出乎意料的对此事保持沉默。   我本来有点八卦的心思,想探听一下白霜的口风,但是想到这个时候传这个事,怎么都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何连成辛苦维持了几年的委屈大哥形象,总不能因我一时的好奇给毁了,强忍下来。   何萧接受调查,按常理说再怎么扯也扯不到何连成的身上,出乎我意料的是到了第四天,居然有相关部门的人去找何连成谈话,说要向他了解一些当时翰华的情况。   何连成这件事完全撇的干净,只说当时自己并未掌管整个集团,事情不得不落到了何则林的头上。   调查人员来家调查前,先通了个电话。   何则林当时就摔了电话,差一点气得心脏病再犯,还好我和曹姨都在家,眼疾手快,给迅速喂了药,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他吃完药以后整个人就稳若泰山了,给公司的财务部门打电话,给何连成打电话,然后就心平气和的坐在沙发上等调查小组的到来。   相必何连成从中周旋了,调查小组过来的时候何连成跟着一起回来了。   他们态度还算正常,用不温不火的语气问了一些问题,何则林回答得滴水不漏。现在这种情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何萧已经进去了,总不能把何连成也赔进去,何况现在他对何萧也无好感。   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亲爹牵扯进来的儿子,多一个都来催命的吧。   调查人员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记录清楚了调查情况以后,就客气地离开了。   何连成松了一口气,把来人送出大门,回来后对何则林说:“老爸,幸亏当年你没插手这些事,否则现在这情况可没这么简单。”   何则林大口喘气,最后说:“一切都是命!”   然后就再也没说其它的,我知道他付出了这么多,现在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两人回到楼上,我才问:“你觉得何萧这次能判几年?”   他想了想,如果现在传出来的情况属实,至少八到十年,估计还要更严重。当年我对这个行业一窍不通,真不知道他的高收益用的是非法手段。”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的手段,咱们也是小看他的胆量了。”我说。   又过了三天,我接完孩子们回家,才到家门口就看到了白露的红色小跑在门口停着,推开门就看到了泪眼婆娑的白露。   “大嫂。”白露看到我,主动叫了一声。   我知道她必定是为何萧而来,于是走过去按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别想那么多了,只要他没做,我相信是不会被冤枉的。”   何则林想必已经被白露缠得有些烦了,看到我进来就直接说:“乐怡,你陪她一会儿,我头疼得厉害,上去休息一下。”   我嗯了一声应下,曹姨很自然地扶着何则林上了楼。   白露人长得好看,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如果把她身边的我换成男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怜香惜玉的。可惜,我最初对她的同情心,因为她不顾一切与家里决裂,磨尽了。   “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除了来求你们,也不知道去求谁了。”白露说。   “先等调查结果吧,现在这情况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呀。”我说到这里又问,“你问过你姐姐是怎么回事没?我对他们这个行业还真的不了解。”   “问过了,姐姐说在国外出差,有重要的会议,短期内回不来,让我静观其变。”白露说。   我对她无语了,为了嫁一个男人和娘家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出了事儿了又厚着脸皮回去求助。   不过,让我觉得最高的是白霜的反应,索性一推干净跑到国外躲清净了。   白露一边掉眼泪一边说,差不多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有些失望的走了。   我送她出门,叮嘱她路上开车慢点,然后回到家里。   白露这样的小公主,估计从小到大就没独立面对过这么棘手的问题,她的所有问题应该都是用眼泪解决的。但是现在这个社会,除了在父母面前,没有什么问题是可以用眼泪解决的。   我才进房间,何则林就打了电话下来问:“没答应她什么吧?”   “没有,我不了解这个行事,也不敢替连成做什么决定。”我说。   “好,注意休息,这件事以后不管谁问,你都推个干净,不用管了。”他又说。   “好的,爸,我知道了。”我说。   何则林这一次应该真正明白过来,到底谁是真心对他,谁是假意讨好他了吧。   又过了十天,何萧的判决结果出来了,最后判的是十年。在判决书下来的时候,白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此时白霜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一把扶起了白露,柔声安慰她。   何则林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但我看出来更多的是无奈。何连成虽然表面没表现出什么,眼神却轻松了一些。   这些小细节,也只有我能看得出来。   何萧最后被带下去的时候,目光扫过了旁听席上的所有人,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到底一句话没说,甚至也没有单独对白露说什么。   到家的第二天,何则林就病了,先是感冒,后是发烧,送到医院时说还是心脏的问题,迅速办理了住院手续。   最近这一年多,何则林身体大不如从前,我算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上有老下有小。   不过,说到底,何萧这样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与别人无关,他也怨不到别人身上。   白霜把她妹妹接回了家,之后约我和何连成吃了一顿饭。   席间,她颇有感触地说:“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了。所有的人都原谅了他以后,老天偏不放过他。”   我不相信白霜不知道何连成大姨妈背后所做的手脚,只不过她是聪明人,不说破而已。   “以后,你计划怎么办?”何连成问。   “我妹妹好歹也是白家的人,白家也不缺她这一口饭,她只要肯安分,还是以前大小姐一样的生活,不缺吃喝不缺钱,只是关于何萧的事,她求谁也没用的。”白霜毫不隐瞒,倒是让我惊讶。   “生生又把一场闹剧闹大,最后以闹剧结束。”何连成评价了一句。   白霜没再说话,端起手里的香槟说:“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应该碰一杯,预祝一下明天吧。”   何连成不言而笑,也举起了杯子。   我们三个这顿饭没多说,却像吃庆功宴一样,每个人都很轻松。   显然,白霜对于分给白露的那些股权,根本没放在心上。   送白霜送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叹,都是亲生姐妹,为什么两个的性格差异这么大。   白霜独立、果敢、做事有勇有谋,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白露娇生惯养,任性胡为,只知道小女儿情绪。   或许,人生而不同,与家庭环境和教育环境没关系?   这么深奥的问题,终不是一时半刻能想明白的。我刚想了个开头,就被何连成在脸上偷袭了一下说:“回吧,孩子们还在家呢,我送你回去以后,去医院陪床。”   “辛苦你了,明天晚上我换你。”我说。   “到底你是儿媳妇,不方便,在家带好孩子就行。”何连成抱了我一下说。   “大姨妈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何连成怔了一下:“她也没主动和我联系,估计还需要处理好善后的事情吧,再等等。”   回到家才把三个小东西安抚好,就接到了史兰老公的电话,他在那边很兴奋地说:“乐怡,给你报个喜啊!”   我本来困意满满,一听这话马上就精神起来,心道:一定是史兰生了吧!   这么长一段时间,我被何家旧事缠得没一点时间,都没怎么给她打过电话,不过记得她应该是这个月份的预产期。   “史兰生啦,男孩,五斤三两。”史兰的老公声音里都透着喜气。   “我马上过去看看,顺产吗?”我问。   “不用来了,现在她都休息了,孩子和她都平安,我妈在里面照顾呢。你放心好啦,等我们定好摆酒的日期,就通知你,能来吧?”他问。   “能,绝对能去!”我满是笑意地说。   真替她高兴,这下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也不枉她这么多年吃过的苦。 第172 姐妹叙旧   这一次何萧出事,对何则林打击很大,他像往常一样住了院,却没像往常一样迅速康复,而是一日比一天虚弱起来。   我们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主治医生把我们叫进办公室,异常认真的说:“何先生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多年有什么问题也都是在我们医院治疗的,我们有何先生这十几年以来的身体情况的跟踪。只不过,人心里有所牵挂时,精气神都还在硬撑,生生撑起了这么多年。现在,好像他把什么重担放下了,一下就垮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何连成急切地问。   “能用的办法,我们都在用,但是无力回天。这是各个器官的老化造成的,所以……”   “我爸才不到七十岁。”何连成打断了医生的话,态度很是蛮横。   医生显然见多了这样的家属,温和地说:“抱歉,疾病从来不看人年龄大小的,何先生,我理解您心里的感受,只不过很多事总要冷静对待的。虽然我不知道最近何老先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整个人情绪低沉,身体接二连三的出毛病,我不说您也应该猜得到,好多东西,医院也不是万能的。”   我握着何连成的手问医生:“有没有更好的药,更好的设备,能让他慢慢恢复的?”   “我们医院已经是帝都最好的了,不敢说别的,医资力量和设备没有其它家医院比得过我们。”他说。   这是事实,我也知道。   这家医院是私立的,从十多年前何连成每年都是定期来这里体检,有问题也会过来就诊,甚至这位大夫,也是一直在负责他的治疗。   “谢谢您,我们做为家属还是希望能够给他最好的治疗。”我说。   “我都理解的。”那个医生点了点头。   何连成对医生有成见,自从他失忆恢复以后。他不仅讨厌医生,甚至讨厌医院,偶尔感冒之类都是自己吃药生扛,从不再进医院。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他心情郁闷,低着头不说话。   “你也想开一点儿,如果觉得这里的治疗条件不好,咱们可以换医院,或者把老爸的病情和检查报造寄出去,拿到国外去看看。”我握着他的手,小声提议。   “嗯,我知道。只是心里难受,其实也能想像得到。这些年劳心劳力,每天吃得不准时,睡得又少,身体都掏空了。”何连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我们没说话,一路走到了病房前。   这里的病房都是单间,外面就是风景优美的人造湖,风景和空气都不错。   站在门口,何连成堆出满脸的笑,然后推开了门。   何则林醒了,曹姨在床边坐着,正在喂他喝滋补的汤水,看到我们进去,他停了下来,对我们两个说:“曹姨的手艺越来越好,来来,你们一人喝一碗。”   曹姨听到他的话,马上站起来要去帮我们盛汤。   何连成几步过去,一把按住曹姨说:“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老爸,你自己先喝吧,身体恢复好了,咱们好回家。”   何则林多看了他一眼说:“行了,让我在这儿躲两天清净吧,回去整天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   “好好,想躲着就躲着,真拿你没办法。”何连成笑道。   “臭小子,你现在都当爹了,你爹我还不能休息休息了?”何则林大笑道。   何连成也笑了起来,接过曹姨手里的碗说:“能能能,别说得跟我多不孝顺一样。”   两人说话,都笑了起来。   落地窗外,绿草茵茵,太阳照在实木地板上,说不出来的温馨。屋角的绿叶,树繁叶茂,兀自不语。   这间病房是何家长年包下来的,位置好,风景好,面积大,很多东西都放在哪儿,谁身体不舒服都能进来疗养一段时间,反正都是自费,医院也乐意之极。   可是,不管多好的医疗条件,也都只能治病。   外面的情况,却不管你一个小家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不管是生意还是人情世故,一如既往的向前走。   何连成白天上班,晚上陪护,短短两个星期瘦了很多。   明天就是史兰家宝贝二胎的满月酒,我和何连成商量了一下,他想了想还是硬从工作中挤出时间,陪我一起过去。   晚上我趁着孩子们睡觉,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整齐,放在床头。第二天早上,给小东西们打扮好,然后开车去医院接何连成。   来到病房以后,我看到他们父子二人正在聊天,何则林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知道我们今天有事,笑着催何连成离开。   三个孩子乖巧和陪着爷爷玩了十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地说着爷爷再见,然后一起离开病房。   史兰家这次把酒宴定在了一家郊区花园式酒店,整整三十多桌,会场布置得很干净喜气隆重。   我们到的时候,她老公正抱着老大在大厅里招呼客人,看到我们到,马上迎了过来说:“乐怡,你总算来了,史兰问了几次了。”   “路上小堵,有点晚了。怎么?小宝贝儿呢?”我问。   “在上面的房间,现在她身体才恢复,我怕她累着,就定了几间房。”他说着就带我们往上楼的电梯走,“我带你先下去,她在上面等着呢。”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探望史兰,他们家的亲戚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倒不如上去躲到房间里和史兰聊聊天,于是跟在了他后面。   何连成陪着我,把孩子和我一起送到了楼上。   史兰生这个老二,倒是胖了不少,现在出了满月整个人还是胖嘟嘟的,看到我进来眼睛一下就亮了,转了一下目光看到了何连成,忙对她老公说:“让他们几个在房间陪陪我吧,我在帝都也没个亲人,乐怡算我半个娘家人。等一下开饭了,你打个电话上来就行。”   “行,你们聊,我让服务员把水果和零食给孩子们送上来。”他说着,抱着小公主下楼。   许久不见,宽宽和史兰家的闺女反而有些生分了。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在婴儿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宝贝。他被用浅蓝色的小被子包着,只露出一只手和有着乌黑头发的小脑袋,一张小脸儿粉扑扑的,嫩得不行,让人看一下都觉得要萌化了。   “好可爱,看眉眼像你多一些。”我看了看史兰说。   她一笑:“也就你这么说,大多的人都说像他老爸。”   她满脸都是幸福,嘴角永远含着笑,满脸慈爱地看着一旁的小宝贝说:“总算完成任务了,原来觉得养二宝简直不敢想,真正生下来以后却发现其实也没多大的麻烦,毕竟有了带第一个的经验,第二个就省心很多了。”   “也是,现在好多人把养二宝妖魔化了,我的感觉和你差不多。”我说。   “咱们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正常职场女性来看,未必如此,自己单干,到底时间自由了不少。”史兰说。   我也表示同意。   三个小家伙儿刚看到小宝贝儿时,满心的欢喜,但是在满是奶香和尿香的屋子里呆得久了,都有点不耐烦,何连成看出来了,生怕三个小祖宗把史兰家的老二给吵醒了,马上说要带他们下去吃冰淇淋,三人一致同意,跟着他就下了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史兰,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宝宝。   “最近怎么样?”史兰问。   “还行,就是工作太忙了,现在每天睁开就是工作,闭上眼也是。”我说。   “谁逼你这么玩命了?自己好强罢了!”史兰还是了解我的,一语道破了真谛。   我不由笑了。   “何连成怎么样?脸色不太好看呀?”她问。   “他老爸住院了,也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没什么起色。”我说。   “听说了,何萧真的进去了,这一回好像中间没出什么妖蛾子。”史兰说。   “你在家里坐月子,消息还这么灵通?”我问。   “好歹姐也是看报的,好么!”史兰白了我一眼,“电子报。”   “行,不过多注意点,对宝宝不好,何况你坐月子期间,不能用眼过度。”我说。   “知道啦,乐怡大姐!”史兰拍了拍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姐妹们在一起时间久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你关心她的一切,但是若太忙即使很久不联系,也不会有陌生的感觉。   “除了这些事,你们两个没问题吧?”她又问。   “没有。”我笑着摇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现在的何连成变化很大呀,和原来有很大的不同。”   我知道她的意思,和从前比,现在的何连成稳重得不像话。   不过,人都是要成长的,成长就是收起跳脱和任性,肩负起你该有的责任。   “这种变化我理解,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也变化很多,你不觉得吗?”我问史兰。   她认真的想了一下说:“确实如此,你原来现在任性强硬许多,比起现在,你原来就像块带着棱角的石头。当然,当年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你够圆润了。只不过,看到现在的你,才知道什么是圆润。”   “取笑我?”我无奈的笑了。   “可不是……”   就在这时,我的突然响了起来,只响了一声我就跳起来接通了,生怕吵醒了史兰家的二宝儿。   接通以后,才知道是何连成打过来的电话。 第173 病危   “亲爱的,爸爸病紧了。”何连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咱们得马上回医院。”   我听完第一句话就站了起来,史兰看出我神色变化,马上轻声问:“怎么了?”   “连成的老爸病突然紧了,他没说详细情况,不过现在我们得去趟医院,你这边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说。   她马上站了起来,帮我收拾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之类,然后拿起包放到我手里说:“我这边你哪天来都行,先去看老人吧,估计是心理受到重大刺激,一时想不开了。”   “其实还是年轻时太过操劳了。”我说。   史兰点了点头:“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跟我客气。”   “怎么会,你好好休息。”我见她送到了门口还要往外走,忙拦住了她。   她也没执意送我,毕竟房间里还有个小宝贝,站在门口和我挥手告别。   我一下电梯就看到了何连成带着三个孩子在等我,见我第一句就是说:“医生刚打的电话,我也来不及急问了,先赶过去。”   “我开车。”我马上说。   在这种时候,我毕竟比他要冷静一些。   一路上无话,来到医院,何连成下车几乎没停一秒拨腿就往上面跑,等我带着三个小的赶到时,他已经到了一会儿。   何则林正在抢救,值班的护士正在和何连成说着什么,我走近了听到她在说:“病情是突然急转直下的,我们的护士是十五分钟查一次房,上次查的时候何老先生一切正常,护士才走了不到八九分钟,值班总台就接到了急救铃声,然后就发现何老先生心脏病犯了,一分钟没敢耽误,直接就开始抢救了。”   “中间有人来过吗?”何连成忽然问。   护士想了一个说:“这个我们要查一下访客登记。”   “谢谢,帮我查一下。”何连成脸色深沉地说。   “好的。”护士说完,马上就离开去查访客登记。   他看到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么频繁犯心脏病,我真的很担心。”说着他焦急地看着房门上的红灯。   “要不要通知白露?”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他想了想,摇头说:“白家或许想让我们别再联系了才好,算了,不通知了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想,但是觉得还是要尊重他的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跑着回来了说:“何先生,我查到了,就在我们查完房以后,有一个叫白露的小姐来探望何老先生了。”   何连成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没查错吗?”   “没有,日期是对的,上面还有她的本人签字,是叫白露啊。”护士有些不解地说。   “好的,谢谢了!”何连成说。   我一下明白了他变脸的原因,白露来了以后何则林犯病,然后在抢救现场,居然没她的影子,她是来做什么的?   “我爸要是好的就罢,要是没好……”何连成脸色阴得不成样子。   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只能静等时间一点一点地去。   今天时间格外长,我都等得心急了,更别提何连成。   等了不知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何连成马上跑了上去问:“医生,怎么样?”   “抢救回来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然后医生的领子被何连成揪了起来:“什么叫情况不容乐观,不是抢救回来了吗?”   “何先生,您先别急。”医生忙说。   我知道何连成是关心则乱,把拉住他,让刚才累了半天的医生松口气。   “这一次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病人的其它器官已经严重老化了,这一次伴随着肾衰竭,估计用不了多久了,一两个月吧。”医生说。   医生满头都是汗,气都没喘匀呢,就又被何连成逼到了墙上:“有其它办法吗?他是我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挨罪。”   “我理解您,何先生。”医生说。   何连成吼完这一句以后,陡然失力,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了。   医生示意护士把手术资料拿了出来,给我看。   我正在看的时候,何连成凑了过来,阴着脸看完了所有的资料,然后签下了字。   何则林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和何连成被挡在了外面。何连成隔着玻璃看了几分钟,然后转身就走。   我追过去问:“连成,你别这样。”   他勉强向我笑了一下:“我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你打电话做什么?质问白露?有用吗?”我问。   “有用。”他直接堵死了我的,然后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出去。   其实护士在说刚才情况的时候,我已经猜出来白露来探望说不定说了什么刺激何则林的话,否则不可能会复发得这么快。   可有些话,我没办法说,甚至只是提醒也显得跟故意挑拨一样。   “爷爷怎么了?”宽宽安静了这老半天,早就沉不住气了,拉了拉我的衣服引我注意。   “爷爷病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从里面出来。”我弯腰抱了一下宽宽说。   元元和童童年龄大一点儿,乖乖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等着,而宽宽则没那么自觉了。   我知道,这种场合有点吓住宝贝们了,忙把元元和童童也叫了过来。这才有时间给曹姨打电话,通知她过来把孩子带回家。   医院这种地方,小孩子还是少来的好,总感觉气场不太对,太过压抑了。   何连成是和曹姨一起回来的,看到曹姨他才想到了孩子们,很抱歉地对我说:“刚才我有点太着急了。”   “我理解,你先在这儿守着,我把孩子们送回去?”我问。   他点了点头。   我把孩子们送上车,再三叮嘱要听话,然后折了回去。   何连成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我没问他打电话的结果如何,却在晚上直接等到了白霜。   她见到我们的时候,很吃惊地问:“怎么一下就成了这个样子?”   何连成没心思说话,我轻声把情况说了,她摇了摇头说:“白露也太任性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刺激何叔叔呢。”   “她说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问了一下我老爸身体怎么样?”何连成突然插嘴说,“先看看老爸的情况再说吧。”   我忽然明白白霜来的原因是因为白露接了何连成的电话。   何则林的病情在三天以后稳定下来,医生和我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转移到普通病房的那一天,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他看到我们都在,笑着打趣道:“一个一个都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就算是没从抢救室里出来,也活得值了。这儿孙满堂的,我满意了。”   “爸,别胡说。”何连成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不胡说。”何则林笑了。   我们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他神色有点困倦,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把我和何连成赶回了家:“都回去看看孩子,我一个老头子现在好好的,都守着我像什么话。还有你,公司扔了这么几天,是不是全乱了,明天麻利的去上班,我没事儿,再住三四天,我就回家,在这儿住得全身都是药水味儿,怪不舒服的。”   我们确实看着他精神好了,才松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这几天孩子们跟着也受惊了,我和连成再聊一会儿,等一下我赶他回去。”何则林对我笑道。   “行,那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我送饭过来。”我说。   “不用了,等一下曹姨送来,我陪老爸吃完,然后就回去。”何连成了一脸的浅笑。   这几天,他老是沉着一张脸,我觉得受他影响,心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回到家,三个小宝焉焉的三楼的阳光房玩,听到我的脚步都跑了上来,抢着抱我的大腿,等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宽宽已经爬到我身上来了。   “爷爷好了吗?”他问。   “好啦好啦,你们不用担心啦。”我忙说。   “哦……耶!爸爸和爷爷要回来喽。”宽宽马上就欢乐起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想大人要是能够这么像他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何连成执意要出院,出院那天他在病房看到我们,很神秘地说:“今天晚上,家里要来个客人,你先让曹姨准备一下晚饭吧,丰盛一些。”   我和何连成都有点意外,他在医院连都不让带,谁来了?访客那边何连成严格控制,所有的来访都都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进病房的。   “谁呀,这么神秘!”何连成笑着问。   “你大姨妈。”何则林没再继续卖关子,直接说了。   何连成表情怔了怔,有点奇怪地问:“她怎么找到这里了?”   “她来检查身体,特意来看了看我,说和见见你了,我就请她晚上去家里做客了。”何则林说着还和何连成挤了一下眼睛,“你也别那么倔,她心里还是为你好的,这一次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联系吧。说实话,我看着她身体也确实不如从前了,你呀,别太倔了!”   何连成闷闷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现在就给曹姨打电话。” 第174 语重心长   大姨妈袁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敢作敢当。她出现在大门的时候,我一点也没看出她和从前有什么区别。   得体的香奈儿套装,精致的妆容,华贵的珍珠项链,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偶尔有几缕白发隐藏其中,没梁色也没刻意掩饰,花白的发头也有些气势。   “这是宽宽吧,姨奶奶这么久不见,长得好高啊。”她先笑着摸了摸宽宽的头说。   “姨妈。”何连成叫了一句。   何则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迎到玄关处,两人笑着寒暄上了,袁征姨妈才缓步走了进去。   我们虽然中间闹过别扭,又许久未见,但是真正见面以后,因着袁征的高手段,无一丝隔阂与陌生,家里的气氛很快熟络起来。   曹姨笑着端着热茶,大姨妈又笑着与她打招呼。   都是相识几十年的人了,只要想找话题,那是多得很。   何则林最近变得很包容,许多事情不再较真儿。今天不知怎么被袁征聊起了旧事,一会儿功夫两人就都有点红眼圈了。   此时,何连成笑着招呼说:“开饭啦,咱们饭后再聊。”   这才打断了两个老人的叙旧。   我在这个家里时间不短,也不算特别长,袁征对我也和气而平淡,既没让我觉得刻意的亲热,又无生分的感觉,她把火侯把握得十分到位。   饭后,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何则林看着有点困乏了,袁征收住话题,招呼何连成扶何则林上楼休息。   客厅里有了片刻的清静。   等到何连成父子二人的背影看不到了,袁征才转头看向我说:“看到你和连成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原本对你,并不是很看好的。”   “谢谢姨妈这么直接,我们不管怎么说,一路走过来了。”我笑道。   她叹了一口气说:“是呀,着实不容易,中间的变故太多,我都记不清楚了。”   呵,真会说的。   中间的变故,还有您老的功劳呢。   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只是笑着说:“那些旧事,过去就过去了,最主要的还是以后能一切顺遂。”   “我们都老了,挡也挡不住了,将来不管好坏,全看你们自己经营了。”大姨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想了一下问,“乐怡,你是不是有点恨我?”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这个问题,想了想苦笑道:“如果我说对您一点恨意也没有,您也不会相信,对吧?”   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这样说就真实了。虽然我很想倚老卖一回老,但是不得不承认,不管年龄多大,总有办错事的时候。连成的事,我办得太武断,把你们当成木偶了,是姨妈不对。”   这种人是让我佩服的,直视自己的错误。   “不过,这一次回来,我也尽量帮你们减少损失了,何萧的公司我拿来没用,到了这个年龄,钱财就真的成了身外之物。特别是,今天看到何则林的身体,想到从前他做生意时的精明,忽然有了点感悟。原本,还想把何萧公司三七开,你们三,我七呢,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意思。那几年,因为我的参与,确实耽误了何家不少生意,这次的成果就给你们,算是赔礼,不准不收。”袁征道。   我直觉奇怪,这话不应该对我说吧?因为做决定的是何连成,我对何家事务并无太多的话语权。   她看出我的想法,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你肯原谅我了,他才肯原谅。”   “大姨妈,从前我确实有很多不理解,现在想想,也能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我说。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挺欣慰的。”大姨妈道。   何连成在此时自楼上走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说:“姨妈,你累不累?我让曹姨在上面给你收拾好房间了,要不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   “还有事呢,我这次过来一是看你和乐怡过得好不好,二是探望你老爸的身体。我们都上岁数了,一日不如一日,唯一担心的就是在闭眼之前没把自己惹下的烂摊子处理干净。”袁征说。   她这话直接,何连成有些动容。他在袁征身边坐了下来说:“姨妈,您想太多了,我看您身体这么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袁征脸上也有些变化,笑着回头和我解释道:“他从小就这样,一说到生死的问题,就扑到怀里说会长命百岁,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唯有这一点还是没变。”   “其实什么都没变,只是中间多了一些不得不考虑的因素。”何连成说。   袁征听到这里,收敛起笑呵呵的表情,把何连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我们说:“来之前,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嘱咐给你听,看到你以后,忽然觉得很多事不用说了。你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成长了。也不能那两年程新的经历对你毫无帮助,你成熟了,稳重了,考虑事情的时候不冲动了,这些都是姨妈乐意看到的。最初,你和乐怡在一起,我看着怪不般配的,现在看来却是不同。乐怡自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能让你这么快成长起来,又真心待你的人,真的不多,好好珍惜。宽宽现在也越来越像你,我看着可爱,将来到了那边也好向你妈妈交待。还有,就是刚才乐怡说过了,何萧手里那一部分被我清洗出来的资本,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交接给你。只不过,不管你爸怎么说,管住底线,白眼狼怎么喂,都还是白眼狼。你与他并没真正的兄弟亲,想想你妈是怎么去世的,你就知道怎么做了。你爸这身体也是油尽灯枯,迟早都有那么一天的。说实话,若是没有何萧,或许他还能长寿一点儿。”   她的话直接得不得了,换作旁人说出来,何连成一定会急的。但是,由她说出来,何连成只能认真听着,并且认真思考。   袁征知道什么时候住嘴,说到这此便不再多说,笑着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你们家有孩子,估计也不能太晚的,早点休息。”   何连成又挽留了一次,袁征还是笑着拒绝了,我们只好送她出了门。   司机在外面等着,听到我们出去的声音就发动了车子,把车开到了正门口等着。   袁征向我们挥手,然后钻进了车子。   她这样的女人,注定就不会过平凡的日子。   看着车尾灯慢慢消失在夜幕里,何连成搂起我的腰,低声说:“我的预感还是对的,她到底是我姨妈,在理智的时候绝对不会算计我的。”   我什么都没说,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袁征。   能把何萧的那部分利润拿出来,确实是好魄力,或许她心里觉得对何连成的所作所为,也有后悔的地方吧。   “回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何连成低下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对于袁征,对于何则林,莫名生出些别的情绪来。或许,现在很多我不理解的地方,等我到了这个年龄就能理解了吧。   公司的一切步入正轨,何连成因为袁征的刻意帮忙,一下轻松了很多。这一点,从他每天回家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   楚毅公司一切照旧,我既不能把他所有的旧系人员开除,就只能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来,维持自己的管理,把公司的业务引入正轨。   现在唯一让我们放心不下的是何则林的身体,虽然出院了,但是精神却日益变得更差,听曹姨说每天下午一点午休,差不多要到四点才能起来,有时睡到我们快下班。   我和何连成商量了一下,觉得必须请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了,曹姨毕竟也上了年龄,怕照顾不周。   何连成亲自去挑选护理人员,我先去了公司。   才到公司楼下,就接到了沈末的电话。不知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在那边呵呵笑道:“听说最近你那边顺风顺水的,怎么样,坐享其成的感觉很不错吧!”   “你呢?我看现在你俨然是粉钻小开了,有没有女孩子前仆后继的飞蛾扑火啊?”我笑着问。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等着你来扑呢,等一下过去找你。我知道你心情不错,准备宰你一顿,同时去的还有刘天,咱们下午去喝茶。”   “我家老公正在努力工作,我这样翘班,真的好么?”我笑问。   “没事,男人嘛,自然要比女人辛苦一些。”沈末满不在乎地说完,语气一转说,“怎么了?现在知道心疼人了?”   “少来,等我一下,我先到办公室处理一些急事,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能出来。”我看了看时间。   沈末在那边满口应了下来。   我急步上楼,一边走一边想:奇怪了,刘天怎么和他走到一起了?还么近!   不过,世事无常!   这些年过去了,大家的关系都发生了变化。刘天和沈末,现在也算同病相怜,在一起倒没什么奇怪的。   人长大了,对于很多事情都看顺眼了。   他们两个来到公司楼下时,我正巧出了电梯门,沈末抬手看时间,赞赏道:“现在掐时间掐得这么准,都是当老板练出来的吧。”   旧友见面,都是轻松,我还未说话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刘天。   他向我招了一下手,点头道:“走吧,边走边聊。”   ps:附加语写在这里,是怕外站的各位妹纸看不到。这本书首发是在磨铁,昨天晚上才知道还有许多外站在转发,大家在文下的留言作者没有权限回复,真心对不起。斑斑有一个读者群,欢迎各位入驻调戏,作者本尊最近闹感冒,冒泡的时间太少,请见谅。蓝斑的读者群,群号:397082598,欢迎加入!   另外,剧情到了这一步,相信大家都看出来,马上要结束啦,关于正文,大家觉得哪个伏笔没有说清楚滴,可以在文下留言,每一条都会看,只是最近三天,回复不及时,明天统一给予答复!春季天干特燥,注意多喝水保湿,注意增减衣服,流感凶猛,注意身体! 第175 不能接受之痛   如果真的细数,我们一帮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只不过这几年大家变化都很大。现在,每个人都忙了起来,特别是像沈末这样的爷都开始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去西山喝茶这种雅事就越来越少了。   今天,难得是偷了半天的时间,沈末开车,我和刘天蹭车一路往西山而去。   我知道那间茶舍与沈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平生头一次有这个闲心,于是问道:“你怎么会想起在西山那么偏的地方开这么有水平的一家茶馆?”   沈末回头瞄了我一眼,说:“那个啊,也不是我一个人开的,当年我刚到帝都,所有的身家都去经营那家无名居了,开这间茶舍的时候差不多只有八千块钱。”   我一听睁大了眼睛,八千块钱弄了这么高水准的茶馆,他简直是商界奇才了。   一直没说话的刘天轻声笑了说:“别卖关子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刘天问:“怎么,你们两个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沈末翻了个销魂的白眼说:“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勾搭。”   “房子是我的,茶具是沈末的私藏,我正愁这地方没什么用处的时候,他找到了我,一年只给了八千块的租金,签了五年的合同。”刘天比沈末厚道多了,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   “那分红也没少给你呀。”沈末有点不情愿了。   刘天笑笑:“是,沈末做生意比较有头脑,把我和他绑到了一条船上,每年分三成的红利给我。”   我这才知道,他们两个从沈末到帝都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有着联系。   沈家在帝都也算是根深蒂固,与刘家有些交情。后来因为沈末自己离家出走等原因,沈末也因为帝都的一些改革性政策,离开过一段时间。等后来回来时,记得这段往事和交情的人就少了。   刘天的老爸是典型的老派作风,最讲世代的这种交情,半是送半是卖,留下了沈家的一些资产,等到沈家后人重新回到帝都时,确实帮了很大的忙。   一路上,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把过去的事说了个清楚。   我悄悄的就心生羡慕了,在他们的世界里,某些事情也是所谓的从零起步,但是这个零包括父母前辈留下来的人脉,是好多人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路上车子极少,很快就到了西山茶舍。   现在这个季节,院子里除了一些耐寒的松柏以外,其它植物都落光了叶子,但是因为有一些残雪,倒是别有风味。   茶舍里人不少,估计要是外人来就得无功而返了。可我身边这两个都是瘾形大boss,有自己的茶室,我们倒是毫不受影响,进了茶室,沈末也没来虚的,直接拿出私藏,让我觉得挺欣慰的。   看到大门外停着的那些豪车,我不得不佩服沈末做生意的天赋,就这样一个看着像是狐仙随时都能跳出来的荒凉院子,他巧手改造了以后,竟然成了帝都新贵们都喜欢来的雅所,真是让人眼红。   据说西山一带曾经山泉众多,而且水质极佳。在有记载的文献里,清朝的皇上每天吃的水都是从玉泉山运过去的山泉。   近些年因为地下水位下降,山泉一个一个都干涸了。可巧的是,这个院子就有那么一眼没干的泉眼,泡出来的茶味道确实不同,就连我这种二把刀的货色都能喝出泉水的好来。   我们在铺了地暖的纯麻地垫上坐下,看着沈末烧水泡茶,举止优雅。   对于喝茶,我是不期待的,只不过看着沈末在做这些动作时,赏心悦目秀色可餐,有点抵抗不住他的美貌才对来这里喝茶上瘾的。   他把沏好的茶递到我面前,笑道:“一脸色眯眯的样子,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现在你好歹也是三个娃的妈了,有点内涵好不好?”   我还没说话,刘天先笑了,他道:“她现在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觉得挺轻松的,总比前几年说一句话都想思前想后过得轻松。”   我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也只有在你们面前,我才能这么放松。”   沈末忽然抬头问:“何萧这一次算不算全盘皆输?”   刘天说:“只要白家不出手,他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提到何萧,好心情有点烟消云用的感觉,我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做为男人来说,如果站在何则林的位置上,会怎么处理关于何萧这件事?”   这个问题一出,两个面面相窥,过了好一会儿刘天先叹了一口气:“我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沈末偏头,很不客气地问:“如果现在乐怡肯嫁给你呢!”   刘天一下被问了个大红脸,哑了半天才说:“这个玩笑,不好笑。”   “男人难免遇到这种事,我自问自己做不到比何则林更好。总之,你和何连成也给足了他面子,其它的就别想了。”沈末说。   虽然他把话圆了回来,气氛到底还是有点被破坏了,我看了看刘天的表情,觉得沈末纯属故意,于是特不厚道地问:“方慕晨和你还有联系吗?”   这下轮到沈末吃苍蝇了,一对眼睛瞪了我半天,才把嘴里的茶水喝进去,叹气道:“她我真不知道,我把她的电话删除了,并且拉黑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勉强笑了笑说:“咱们三个有互揭短处的味道吧,怎么都故意揭起旧伤疤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笑,不再理我。   我乐得清静地喝了两杯茶,才准备说话,放在手边的就震了起来,低头一看来电话的是何连成。   我出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说和我沈末喝茶,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我站起来,接通了电话。   何连成的声音有些焦急:“乐怡,爸又犯病了,这一次是深度昏迷,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你也尽快回来。”   茶室里安静极了,何连成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出来。沈末和刘天一齐抬头看着我问:“走吧,注定今天不是个喝茶的好日子。”   来的时候,气定神闲;回去的时候,手忙脚乱。   我真不知道何则林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明明已经好转了,怎么可能再三的犯病。   开着车的沈末像是猜出我的想法,对我说:“其实今天来,正准备和你说说何则林的身体,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没想到,还没说到他,何连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抬头望向他:“我也知道,他原来身体勉强过得去是因为心里扛着一件事儿,如今这点精气神泄了,整个人也就垮了。”   沈末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原来他担心企业后继无人,又怕何萧胡闹导至公司破产,又怕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担心的事是一大堆。如今,何萧是彻底没希望了,他一直期望的兄弟二人把公司做大的梦想也破灭了。总之,现在老爷子没什么盼头儿了,自然也就没那心劲儿了。”   刘天接过他的话说:“一样的,听说白老爷子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我一听也只能叹气,为子女操碎了心的永远都是父母。   沈末原本是准备送我到医院门口就回去,但是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让刘天先走,说陪我一起去见何连成。   我着急去看何则林,也时间推辞,直接就跑到了急救室外。   抢救室的门开着,门口也没见到何连成,正在我疑惑间,一个小护士快步跑了过来。   她是何则林这间病房的值班护士,一看到我就说:“林女士,请您节哀!”   我一下只觉得太阳穴被人猛地打了一拳,下意识地问:“怎么了?我老公呢?”   “我带您过去,何老先生没抢救过来。”她说。   她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为什么放在一起我却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晃,几乎站不住。   沈末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对我说:“何连成现在更需要冷静下来,我估计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他的话让我一下清醒过来,快步跟在小护士的身后,在病房里看到了何连成。   他很狼狈,整个人都像是被用什么东西揉过一样,皱巴巴的。   开门的声音没让他抬头,我直接走到他身后,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通红。   “爸爸走得太突然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从接到他的电话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中间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心里也是钝钝的疼。   凭心而论,何则林对我是非常好的,特别是到了最近一两年,他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虽然在碰到何萧时,我就自动往后退了一个档,但是这种好是不掺假的。他这么突然的走了,别说是何连成,我也觉得不真实。   沈末给我打了个眼色,自己退了出去。   我知道,他想留给我和何连成单独的空间,让我能够温言劝劝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对他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却觉得喉咙被堵死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76 无声的改变   何连成的崩溃和压抑,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从他身后走过去,才准开口,他就轻声说:“乐怡,我没爸爸了。”   这句话说出来,我心里也是一疼,顿时眼睛就酸了起来,他回头看我,眼睛红得像兔子。   何则林和他,在中间有着何萧的岁月里,不是很亲近的相依为命十多年。如今,一个人突然走了,他顿时变成了一个人。   父母,是我们来这个世上的唯一的纽带,如今一切都变了。   “连成,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自己的眼泪先流了出来。   他没说话,伸手把我搂在怀里,然后一动不动。   肩上有温热的液体渗进了衣服,我知道他终于哭了出来。   男人的眼泪,无声却有重量,压得我心里疼疼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声音哑着对我说:“需要办的事还很多,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应该的。”我轻声说。   从这一刻开始,何连成恢复了冷静和理智,就像那些难过和悲伤伴随着那一场无声的哭,全部化解了一样。   何则林的追悼会来的人很多,有朋友有亲戚,还有一些合作伙计。董事会的人都到了,白家也来了不少人,刘天、沈末、彭佳德都来了……   我看着他躺在鲜花丛里,一时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个人不管生前多么强势,有多少钱,多大的权势,到了生命最后的关头,自己能带走什么?空手而来,空手而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白事办完以后,何连成病了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三个孩子在这期间表现得都很懂事,宽宽虽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有着最本能的悲伤,看到爷爷躺着不动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   在他最小的时候,刚有记忆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个老人陪着他一起成长。   但是,这个社会不会因为谁的离开,或者谁家的变故就会停滞不前。繁重的工作接踵而至,我们在悲伤以后又投入到新的生活。   只是最初的那段时间,心是钝的,走路都有点飘乎。是生活中的琐事,把我们一步一步逼入了正轨。   曹姨是一下子老的,头发仿佛是一夜之间白了很多,我们在找到征求了她的意见以后,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让她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   每天回到熟悉的家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在我的印象里,何则林似乎没走,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然后笑问问:“下班了?”   每一个熟悉的场景,都让我能想起他。   可是,不管如何,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事后一个月,曹姨回来的那天,我们以哥哥的身份去探望了何萧。   他变得更加的削瘦,皮肤白得像一张纸。何则林的事我们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当时他眼一红,然后生生忍住了眼泪。   这一次,他还是那种眼神看着我们。   何连成没说废话,直接说:“老爸自己留的私房钱已经在发病前和律师说清楚了,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半儿,你出来以后你的那部分会由律师给你。现在冻结并托管在一家基金公司里,是货币型的这几年应该很稳健。这笔钱,老爸指定只能给你,所以白露不知道。”   “大头你拿走了以后,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何萧的第一句话是横着出来的。   我和何连成都被噎着了,何连成笑了笑:“随你怎么想吧,事情就是这样,你想得多坏或者多好,对结局并无影响。”   我也觉得对他无话可说,一场半个小时的会面,三分钟就聊完了。   看看时间,何连成也觉得无话可说,准备站起来就走人。   在我们走到门口时,何萧低声问了一句:“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就因为这句话,何连成停下脚步,回头用看白眼狼的眼神看着他问:“你从来没有真心叫他一句爸,你心里除了对他的恨意以外,还有什么?你为什么从来不想一下,如果没有他,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你能年纪小小出国留学吗?你能一回来就有创业基金吗?你能独自掌控一家公司吗?”   他的话连珠炮一样,把何萧问得脸色更白。   何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其实这样也好,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因为逝者再也听不到一个字的解释,或者是迟来的道歉。   我拉着何连成从里面出来时,他眼睛很红。   一到车子里,眼泪就涌了出来,他怕我看到担心,固执地偏着头看着车窗外面。   两旁的树木落光了叶子,一闪而光,说不出来的萧条。   冬日的太阳明晃晃的看着很大,却没投下多少温暖来。帝都的天空是一种铅灰色的蓝,雾霾就像一只怪兽俯在上空,随时准备扑下来。   “连成,把该给他的给他,其它的就不要管了。”我过了一会儿,试着劝了一句。   “我知道,只是心里为老爸不值。”何连成低声应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曹姨从家回来了,带了不少土特产,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一些,看到我们两个眼圈又红了。   这么多年过去,何连成早把曹姨当成了一家人看,很体贴地问:“曹姨,家里一切都好吧?”   “嗯,还好吧,现在家里生活也好很多了。”她浅浅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曹姨心里有事。   这种预感在一周以后被证实了,晚饭过后曹姨对坐在沙发上的我们说:“乐怡,连成,有件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何连成忙把宽宽从膝盖上抱下去,问:“什么事,您直说。”   “我在你们家这些年,多少也存一些积蓄,这一次回家看到老宅有些荒了,准备收拾一下回去养老。年龄大了,怕跟着你们给你们添麻烦。”曹姨直接说。   曹姨请辞!这件事,是我们都没想到过的。   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忙问:“您一个人回去,谁照应您?这边养老院都定好了的,你倒不如去那边住着,有专业的护士和工作人员,我们多少也能放点心。”   “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回去住了这段时间,觉得还是老家住得惯,街坊也有不少老人,都能互相聊个天。人老了,求的不多,在哪儿不是养老呢。”曹姨温和笑着说。   我知道,这一次是留不住曹姨了。   何连成又劝了几句,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曹姨去意已决。   面对曹姨这样的要求,我们只得同意。曹姨走了以后,房子就显得更加空旷了。   何则林的离开,让我们的生活重新开始,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思想习惯都在改,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宽宽是耐不住清净的,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期期艾艾地对我说:“妈妈,想请恬恬来我家做客,我想给恬恬做一场生日晚会。”   我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因着那块地的事,欠了刘天老大的一个人情。于是满口应了下来:“好的,你负责去发请柬,妈妈和哥哥们准备一下现场好不好?”   宽宽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接下来我连续三天跑去市场,买了拉花彩带,鲜花果品,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定了一个三层的白天鹅蛋糕。   宽宽任务完成很圆满,把全班的小朋友都请来了。   恬恬生日宴会的当天,刘天还真的把恬恬送了过来,看到我们精心布置的会场,很是感叹:“小恬恬比爸爸人缘好多了,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生日就是吃个蛋糕,再买一套新衣服吧。”   对于小姑娘,我是极有经验的。因为知道,她们最喜欢什么。   恬恬穿着一件公主裙,头发散在肩上,乌黑润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宽宽穿着一套像模像样的小西服,拉着恬恬的手在门口迎接小朋友。   这一天,房子里全是孩子的欢声笑语,赶走了几个月来的冷静。   等到送走玩得尽兴的孩子们以后,何连成一边陪我收拾房间一边说:“看着他们的成长,忽然间觉得咱俩这一切的付出都有了意义。真不是见大人老,只见娃娃长。转眼的功夫,小宽宽都知道借助咱俩去讨好女孩子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副吃醋的样子,看样子有点儿大不中留的感慨。   “行啦,快点把拉花撤下来,地上那些皮球,捡起来,放筐里。”我指了指他的脚下。   这就是生活,鸡毛蒜皮,永远不可能让你只享受宴会的美好,不收拾残局。在曾经,我们也都是只享受美好的人,因为那个时候有父母在身后帮我们收拾残局。   春天迅速到来,家里换了一批绿植,终于恢复了生气。   借着清明几天假期,何连成订了机票,给全家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不远,是马尔代夫。   虽然是一个被各家旅行社都炒烂的地方,但孩子们喜欢。对于那种清澈见底的大海喜爱得无以复加。   其实,对孩子来说,只要是出去玩,他们永远不介意目的地在那里。   我们全家订了一栋位置最好的别墅,白天坐在阳台上看海,下海游泳,出海捕鱼潜水,晚上就坐在玻璃地板上看脚下的小鱼儿游来游去。   这房子直接盖在海上,全玻璃的浴缸下面就是海水,屋子里一开灯,各色具有趋光性的鱼就游了过来,整个地板下美不胜收,漂亮到用语言无法形容。   三个小宝出海玩了一天,此刻已经睡得很沉了。   何连成轻轻敲门,然后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光着上身,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进来。   我才放了热水,准备泡一下澡松乏一下身体,就看到他走进来,顿时脸就红了。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还真的没不请自入过。   “在外面等我一下,马上就好。”我想要扯过浴巾拦一下身体。   他把纯木的托盘放在巨大的浴缸里,笑着凑到我身边,坐在浴缸边沿上说:“这个时候喝红酒最配了,不是吗?”   浴缸上飘着的玫瑰花瓣一漾漾的,有些都粘到了玻璃上。   ps:各位追文的妹纸,前一段时间斑斑天天在文下要票,是为了参加磨铁举办的第四季黄金联赛。现在复赛结果出来了,本文排名是第十五名,谢谢大家的支持。   具体的获奖作品连接如下,虽然没有进入前十,还在感谢各位每天的投票!   p4?page=1 第177 努力而来的喜讯   否极泰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当一个人不顺到一定程度以后,往后的日子只能日渐好起来,一步一步走出点欣欣向荣的味道。   我们带着三个孩子带着孩子在海边度假的时候,各项好消息频传,何连成一天接几个电话,到了最后笑容终于发自内心了。   公司传来的消息接二连三,最后我们的假期只悠闲的度了三分之二,然后就带着三个小的打道回府,返回帝都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末竟然会在机场接我们一家五口,大大的吃惊。   何连成看到沈末,倒不意外,伸手搭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这些天辛苦你啦,明天我做东,好好请你吃一顿。”   沈末笑笑说:“客气什么,美国那边多谢你出手相助。”   我听到两人的对话,才知道他们两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某些合作。   他们两个看着我探究的眼神,对视一笑。   “好吧,总感觉你们有事瞒着我。”我低声嘀咕了一声。   沈末摆手道:“走吧,到车上再说。今天知道你们回来,怕不好打车才来接的。”   有人接机,感觉很不错,出了门直接上车然后一路直奔宠大的帝都城。   事后我才知道,沈末和何连成私底下都有过好几次合作了,心里觉得怪怪的。不过,也说明在不知不觉间,我们的交际圈竟然融合了。   回到家里,我又困又乏,强打着精神要给三个小家伙儿做饭,何连成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去休息一会儿,别累感冒了,等下我叫外卖。”   沈末看我一眼,倒是极有眼力劲儿说:“我定餐,你去睡吧。”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身体也实在扛不住,和沈末道了个歉,我回楼上休息。   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天色全黑了,打开楼梯的灯,我拾阶而下,脚步声传到楼下,客厅里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目,然后我看到了何连成与沈末居然还在聊。   “你们两个还真有瘾。”我一步一步走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对我说:“醒了?饿不饿,给你留了吃的了。”   我忽然间觉得两人的样子怪怪的,摇了摇头自己端了一杯水去孩子的房间看看三个小家伙睡得怎么样。   过了一会何连成走了上来,主动和我说:“沈末走了,刚才多聊了一会儿,不,没吵到你休息吧。”   对于他的小心,我有些不解:“哪能吵得到,都隔着一层楼呢。”   何连成松了一口气:“他那家餐厅在外面,出了一点小事儿,我前段时间用了大姨妈的关系,帮他摆平了,可能是为了感谢我,最近有点热情了。”   我看他一眼,笑了:“得了,沈末不是那种会因为某人的帮忙就热情的人,你们两是什么猫腻,我一点也不在意,反正你和他在一起,总归学不坏的。”   “还是老婆了解我。”何连成上前搂住我,手脚开始不老实了。   “孩子们都刚睡着,注意点儿。”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笑了笑低声说:“我问过宽宽他们了,都想要一个粉嘟嘟的小妹妹呢。”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何连成哄孩子很有一套,前几天在外面时,他把家里有个小妹妹的景象说得惟妙惟肖,用了不少粉嘟嘟这个词。别说是三个毫无抵抗力的孩子了,我都差点被他说得心动。   一回帝都,感觉整个人都被一下按进了琐事里,每天忙到不行,还是有一堆的工作要处理。特别是商务应酬这一块,越来越多。   原来我从不觉得晚上在外面吃一顿饭是什么事儿,但是自从我们彻底单独开始过日子以后,晚上外出应酬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要接送孩子,还要想着三个小家伙儿的晚饭,我和何连成两个人忙不过来了。何况,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合适的阿姨,每天我若是回得早了,就做几个简单的菜,若是回得晚了,就只能给他们带外卖。   家庭生活越来越多,何连成几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回到家里,最好把精力多一部分放在家里。但是,现在我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卸任的,自己的广告公司还好,何连成顺手管着,再加上这些年在帝都积攒下来的人脉,业务还算过得去。但是楚毅那边的事,确实是何连成没办法插手的,一插手就全是麻烦了。   我好歹担了个楚毅前妻和孩子妈妈的名头,再者那家公司原本就一直有我的股份在里面,旁人若是细问起来,也算名正言顺。   若是何连成插手楚毅公司的管理,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   时间在匆忙当中飞快地过去了一个月,我晚上陪郭明明吃了一顿饭,说的是新年度广告宣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事,自然足够尽心。送走郭明明以后,我在路边拦车,忽然间闻到了难闻的尾气,然后胃里一阵翻腾,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心里暗想是不是胃病儿了,刚准备去找一家药店买点胃药,就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听说我吐了,他紧张地说:“别乱动,原地等我。”   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刚想拒绝他就又说:“说不定是喜事呢,这一段时间咱们多勤劳。”   一句话说得我脸腾一下就红了,他在电话那头似乎能看到我的窘状,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他就赶了过来,然后小心地让我上车,一路就奔医院而去。   我觉得真有点小题大作,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宽宽的时候,我不在身边,这一次万一是宝宝来了呢?”   我笑了笑暗暗算了算日子,觉得他似乎说准了。   到了医院以后,一个检查花了上千块,最后的结果是胃炎犯了,何连成一下就焉儿了。   “怎么了?这种事要随缘的。”我看着他,捂着杯子吃胃药。   “知道了,老婆,你快点好起来吧。”他满眼的星星,我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吓了一跳,把药塞进嘴里,咕噜噜喝了大半杯的水。   自这天以后,何连成就像是和这件事扛上了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以后,在帝都的春暖花开,绿树成荫的时候,我们等来了期待已久的喜讯。   从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何连成就成了护崽狂魔,恨不得天天抱我去办公室。   我倒是正常,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毫无反应。   三个小东西也很惊喜,在我晚上回家时,摸着我平坦的肚子说:“妈妈,这里面是有一个妹妹吗?”   说实话,对于这个孩子我也有点期待,毕竟是我们精心准备着的才到来的,难免上心。   最初的一个多月还好,宝宝没什么反应,到了第二个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开始折腾,每天早晚必吐,比怀元元和童童的时候要辛苦很多。   终于身体扛不住了,我在家静养了两个星期才慢慢好转,人整个瘦了下去。何连成看着心疼,嘀咕了好几次: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不过,不管怎么样,心里还是高兴并期待着小东西的出生。   沈末期间来看过我一次,满是羡慕地说:“你们这速度,让我自愧不如呀。这家里都有三个了,还要生,真是勇敢。”   或许,只有我和何连成才知道,我们对这个孩子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其实在一开始,何连成和我商量要再生一个时,我满心也是抵触的,毕竟家里有三个了,再要一个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我害怕这一次再是双胞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自由时间了。   万幸的是,这一次怀的是一个,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沈末与何连成走得很近,无意中我听到过一次他们的谈话,说的内容我很好奇,但是我一出现两人就转移了话题,我也没追问下去。   他们说的是何连成失忆中间,在身为程新时的一些事。   我想他们不想提,我也就不问,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使中间会有一些我不愿意知道的,或者是不能接受的,也都过去了。   现在,我们一切正好,这就是最好的了。   何连成在沈末走后,轻声问我:“关于那两年,你从来没问过,真的不好奇吗?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要不要和你说一下那两年多,我的真实经历。”   我握住他的手,笑着摇头:“那个时候,你失去了一切记忆,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不关注那两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是因为我相信你记得我的时候,心里从来不会有别人。”   在感情里,女人太认真或者太不认真,都会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   关于何连成的那两年,我又怎么会真的不想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知道。我只要知道,他心里一直有我,即使在失忆的那两年,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自己在找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我。   现在孩子和他都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忙是一定的,谁的人生不需要拼搏奋斗。我们相较于很多人,已经属幸运的了。至少,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可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事业。   很多中间的小插曲,现在想来,也能微微一笑当作故事来讲,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很庆幸,我们在遇到彼此以后,给了对方最大的信任,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站在窗口,他从身后悄悄搂住我,下巴放在我的肩头上,耳边是他温软的声音,肚子里有着我们共同期待的孩子。   一切刚刚好!幸福和精彩也才刚刚开始。 第001 刘天之第一眼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感知来自对周围人对我的态度。他们或怜悯或小心,或者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得格外和蔼可亲。   这一切都让我敏感的我厌恶。   我只是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能胡闹能挨,能被父母训斥。   这种不一样的,刻意讨好的待遇持续到八岁,我才知道了被区别对待的原因。   那年的夏天,我连续一周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爸妈急到不行,每天都在抱着我去医院,回家特理降温,去医院……   那是个雨夜,夏天的雨夜过后,天气凉爽,家里开着窗子。爸妈以为我睡着了,开着房间的门在客厅里小声说话。   妈妈很小声地抽泣着问:“你说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小我们怕出事,养得就比别人家的金贵,难道真的像那人说的那样活不过十二岁?”   “别胡说,只是感冒再过几天就好。”爸爸厉声呵斥住妈妈,不准她再讲不吉利的话。   我悄悄听着,想说什么嗓子却哑了。   “我真担心他像他哥哥一样,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去了……我们可就这一个孩子,你说……”妈妈的话没继续说下去,被哭声掩盖住了。   我听到老爸抽烟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不会的,绝对不会那样的。”   我躺在凉爽的房间里,身体上的热度稍微下去了一些,只是连日高烧头晕得厉害。听着爸妈的话,我忽然间鼻子开始发酸。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有个哥哥这件事,谁都没有说过。当时听到以后,我心里想的是明天问问明白。   就这样,在感动与渐渐变得舒适的空气里,我慢慢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又烧了起来,只觉得嗓子开始冒火,然后鼻子又热又燥,每呼出一口气都像点着一样。   凉凉的毛巾搭在我的额头上,我慢慢清醒过来。只不过,当时头疼欲裂,我实在睁不开眼睛。   “天天,你一定要好起来。妈妈不相信你是祸星,也不相信所谓那些双胞胎都不好养活,你是你,和你哥哥无关,一定要好起来……”妈妈一边低声在我耳边说着,一边用冰毛巾给我物理降温。   我是想睁开眼睛问个清楚的,但当时的身体困乏无力,就像是浮在云端一样,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一个晚上就这样迷迷糊糊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竟然奇迹的退烧了,妈妈喜极而泣。   当时我都怀疑,昨天晚上听到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中间某些部分是我的臆想?   虽然我年龄不大,自幼的敏感性格却让我知道,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原来我是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只是生下来时就去世了。我当时也不被医生抱有希望,后来在保温箱里放了一段时间,自己顽强地扛了过来。   所以,大家都觉得我在娘胎里时就和哥哥抢营养,导致最后自己保住了性命。我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天生自私的人,而且是一个基因里都写着自私的人。   只有爸妈把我当成了手心里的包,爷爷奶奶对我也是淡淡的,因为我身体虚弱,多灾多病。   每个月我都会去医院,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和哥哥抢营养,才导致我现在这样体弱多病的?   当时,我第一次听说报应这个词,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随着我一天一天的长大,我也变得越来越不愿意见人,不愿意和人打招呼,总觉得他们的目光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就像我真的是个怪胎一样。   如此下去,就变成了恶性循环。   我越来越讨厌和外界接触,每天上学也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学就回家,进门就把自己锁进房间。   我有我自己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独处时,内心才有片刻的安宁。   真的,我讨厌死和人打交道了。   最后,我发展到每周都不和爸妈说一句话。他们的每一句关心,在我的眼里都变成了意有所指。   再后来,高中时期我已经不能去学校上课了。   接触人,能让我身体虚脱。   爸妈带我看了帝都所有最好的医院以后,医生给出了确诊书——重度自闭症。   他们在讨论我的病情时,都会避开我。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正常。后来,我在心理诊所的二十三层推开了窗子,趁着他们在里面讨论我病情的时候跳下去。   就在我一条腿迈出去的时候,心理医生的助理推门出来,然后扑了过来把我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爸妈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惊讶。   那家心理诊所我们再也没去过,他们再带我去就诊的时候特意挑楼层低的,或者索性就是平房的那种。   爷爷临去世前,把家里的大院子给了我们,说好歹是我孙子,把孩子慢慢看好吧,给刘家留个后。   我,竟然成了一个只能留后的工具。   为了让治愈我的自闭症,爸妈求医问药,带我去过国内国外很多医院,只要听说那家有治好过自闭症的传闻,就不远千里带我跑过去。   只是,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心里住了一个怪物吧,我不愿意在人群里,不愿意和人打交道,讨厌所有的肢体接触。   最严重的时候,除了我自己以外,旁人碰到我,我就会严重的呕吐,吐到胆汁都吐出来,满嘴苦味儿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好一点。   后来,是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表兄,看到我的情况,对爸妈建议说,还是让他慢慢适应正常生活,不愿意接触人也行,至少要用对待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   爸妈觉得很为难,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如何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对我?   表哥出了个主意,让我自主的选择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比如说带我出去吃饭,参加正常的社交,去逛公园,去游泳去运动……去参加一些不需要和人说话,和人肢体接触的活动。   爸妈开始不懈的尝试,在他们刻意的努力下,我慢慢的敢面对灿烂阳光,能在人群里散步了。但是与人接触,还是会有严重的生理反应。   在治疗我的过程当中,爸妈发现了运动这个良方,只有运动能让我的情况稍微缓解。   当时,我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两百一十斤,完全胖到没有任何体型。   误打误撞,爸妈给我报了最贵的一家形体中心,在那里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缕能照进我心里的阳光——林乐怡。   她的出现就像是一枚金色的种子,毫不在意地撬开我心里封闭了十几年的小黑屋,然后那一些坚硬的黑色外壳一点一点的剥落,我看到她就会觉得开心。   这或许就是缘份,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对我有点不假言辞。   可能是她那天心情不好吧,看到我跟着形体中心的人走进形体教室时,她毫不客气地指着我说:“别往前走了,你就在那一块儿吧,那地儿大一点。”   爸妈在外面看着,当时都想冲进来。   但是我居然就那么听了她的话,乖乖站在距离门最近的位置。   她很认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表情却一丝不苟。那样的笑意只浮在眼睛里,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睛看人时都是那么轻轻一扫,羽毛一样掠过去。   等到正常的课结束以后,她拿起毛巾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对我说:“那位今天新来的刘天同学,等一下我给你打个食谱。”   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叫住我,我居然还真的听话的停下脚步。   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她半弯着腰,在靠墙的小台子上用手给我写食谱,一边写一边说:“我看了一下你的课程,是每三天来一次的,这三天当中适当控制一下饮食,记得多吃蔬菜和水果,主食不能少,最好吃粗食,精米细面少吃一些,促进肠道蠕动,先把肠胃清一清。”   她说这些的时候,没看我,手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着。   她的头发半卷着,被发夹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只有几缕乱发不听话的垂了下来,在她脸上留下几道浅而乱的影子,却趁得她的脸异常圆润美丽。   此时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投射到她的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绒毛就像会发光一样,让我觉得无法直视她的脸,那种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眼前的她,就像是从油画里走下来的神女一样,圣洁而美丽,让我不能呼吸。   在这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捶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写完以后,抬头向我一笑。   那个笑,让我觉得眼前一阵炫晕,手扶了一下墙边的栏杆儿才稳住身体。   “你过来就直接上课,没有前期的热身,可能有点受不了,下次来的时候准点来就行,咱们一节课是一百零五分钟,不要晚了。”她温柔地笑着说。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手上触了电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逃一样离开了那个有着刺目阳光的教室。   出去以后,爸妈看我脸红的厉害,担心地问:“是不是强度太大了,吃不消?”   我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上了车,上车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把课程改成每天都来的。”   爸妈很惊讶,这应该是我懂事以后的第一个要求吧。 第002 刘天之入迷(为 Elaine3打赏钻石加更)   他们对于我这样的变化还是欣喜的,不管怎么说我主动提出的要求是和人多交往。   我也不知道林乐怡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只是觉得想多看她两眼。   等我开始真正上课以后,我才观察到来上形体课的人,基本上都属于体形特别好的。上大课的时候,全班三十多个人,只有我一个胖子。   大课以后,每个人都有小课。   在自主挑选小课老师时,我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她,那个抬头看人时,眼睛里有金色光芒的女子。   她对我和其他人一样,既不同情也不怜悯,更不特殊对待。   我在这里,慢慢找到了平衡的感觉,终于我不再是那个格外被人关照的人。   不知不觉中,我越来越喜欢往形体中心跑。刚开始时,爸妈不放心,每次都跟着来。有一次下课,她单独叫住我说:“刘天同学,你自己路盲吗?”   我一怔,紧张得说不出话。   我很少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话,只记得当时紧张得满脸都是汗,然后摇了摇头。期待中的对话,被我自己搞砸了。   她笑了笑说:“你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搭地铁上课的,这里交通挺方便的。”   说完她又是莞尔一笑,我紧张地嗯了一声,然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再也不肯让爸妈送我了,自己执意要坐地铁去。把他们吓得够呛,最后拉锯了半天,还是叫司机送我过去,并且嘱咐好要一直在楼下等着我。   终于,我第一次自己来到教室,她来得很早正在做准备工作,看到我的时候下意识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说:“今天自己来的?时间好早。”   我也是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对我说:“时间还早,正好大家没来,针对你的体形,我教你一套动作吧,回去以后记得锻炼。”   她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我身边。   每一次的指导都有其他人在场,这一次我有点紧张。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得不行,就像变成木偶一样。她的手就像有魔力,我笨笨地跟着她动作。   这样看过去,她体形优美,动作流畅,不管在做什么都像在舞蹈。   “你要先减脂,再塑形,主要还是要把运动量加上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能游泳的话,每天游一个小时,效果会特别明显的。”   “我会。”我低声说。   第一次她没听清楚,啊了一声,然后就笑了,说:“那就太好了,每天游一个小时减脂,然后把你的课调到下午,我帮你做拉伸动作,估计一个月左右,能瘦下去十多斤。”   我点头,心里暗暗记下来。   就在我鼓足勇气想和她说什么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陆续来了,我的喉咙又像上了锁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每天去游泳。   天知道为了跳下那么多人的游泳池,我站在池子边上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总觉得那池子里就是一池子不知来历的洗澡水,别说跳下去,就是想想要跳下去,也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后,我纠结了一身的汗,想到了她的笑和若无其事的说游泳最利于全身减胎了。然后,我把眼睛一闭跳了下去,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好多事并不是像我想得那么简单。特别是你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时,一切都变得无畏了。   我跳下水池以后,基本没停就一口气游了出去,一下三四个来回,差不多两百多米,终于扶着池壁喘了起来。   一切开头,都那么难。   此刻回头看着身后的水波,忽然觉得刚才的纠结有点可笑。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但就是觉得应该按她说的来做。   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慢慢明白,这种感觉就是对一个人入迷。   不得不说,她给的建议的方法很好,一个月以后我瘦了整整十三斤,爸妈都觉得惊讶。   她看着我的体能表,微微皱着眉头说:“还不够理想,你是虚胖应该在第一个月瘦得更多的。是不是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到位?”   我想了想,摇头。   她想了半天:“饮食再调整一下,多食用粗纤维的。”   我这才猛然想到,家里的饭菜都是妈妈准备的,我从来没和她沟通过要吃什么的问题。   当天晚上,当我说出自己想吃什么的时候,我妈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转身掩饰着说:“我现在就去做,不喜欢吃的先搁着。”   我知道她是借机去厨房擦眼泪。   我的变化让全家人惊喜,我也慢慢的明白,对于我来说,林乐怡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她越来越多的占据了我的脑海以后,我开始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敢问她,也没法和她交流,用了最卑劣的手段,跟踪。   这是我的第一次有主动意识,想了解一个人。事先想到司机可能会多嘴,特意把他打发回去,自己打了一辆车,跟在她的车后面。   那天是个周五,她直接去了一家小小的幼儿园,过了一会儿领了两个孩子出来,那对孩子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管她叫妈妈。   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些东西在改变,心里麻木成了一片。   在幼儿园门口等了好久,久到天色暗了,路灯亮了,幼儿园关上大门落了锁。出租车司机很不耐烦地问:“你到底在等谁呀?”   我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说了家的地址。   这一天我回去得很晚,司机又提前回来了,爸妈急得不行。   那个时候,我连也不愿意带,总觉得带一个像被监视。   回去以后,他们都急到不行,看到我毫发无伤的站在他们面前才松了一口气。从那天开始,下课以后我隔三岔五都会找理由让司机先走,自己打个车跟在林乐怡的身后。   知道她在紫金台上班以后,我真的不知道紫金台是做什么的,特意去了一趟才明白,原来是那种场所。   面对这个发现,我痛苦到不能自已。可是又无能为力,直接问她为什么?我没这个勇气,不问自己憋在心里难过。   原来,她与我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世界我不懂所以对我而言,冲满了诱惑。   我刻意的不再去想他,自己发了疯一样锻炼加运动,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瘦到了三十斤。   终于,我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人样儿。   站在镜子面前,我又想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乐怡,在紫金台那样的地方和别的男人虚与委蛇,心一抽一抽的疼。   可是,我是她的谁?我有资格管这一切吗?   爸妈对我的变化很满意,老爸特意拉着我深聊了一次。第一次说起家里的生意,说让我去公司帮忙。   对于老爸这样的安排,我心里是抵触的,不愿意去的。老妈在旁边敏锐地发现了我的情绪变化,很淡然地说了一句:“你将来是要成家立业的,不出去工作拿什么养你将来的妻儿老小?”   我听了这话,想到了林乐怡,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是啊,如果老天给我和她在一起的机会,我用什么来养她们母子三人?   然后,我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去公司帮忙了。   那天晚上,老爸很开心,破天荒地喝了几杯酒,还把我拉到了身边,眼睛里有了湿意。   那种眼神,是对于养了二十多年儿子的欣慰。   我在想,等我再好一点,再好一点我就有勇气面对她说出那样的话。等我再好一点,就有经济能力让她离开那样的环境。   我没放弃自己,也没放弃林乐怡。   对于她的所有选择,所作所为,我认为都是有道理的。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母亲,在帝都这个城市,她这样已经做到最好了。   或许是从小不和社会接触的原因,我对于她在紫金台上班并没多大的看法,反而觉得她出污泥而不染,是生活所迫。我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我的这个小小的想法,最先是被老妈发现的。   她看到我已经完成恢复正常了的体形,很欣慰地对我说:“以后不用去形体中心了,你老爸给你报了个mba,去学学,多少对管理公司有好处。”   我一听马上说:“不行,我不愿意去。”   后来不知道老妈怎么就知道了我的心思,找我深聊了一次,让我收起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说得很直接:“天天,你家刘家唯一的孙子,将来要继承刘家所有的资产,在婚姻上,妈妈希望你能慎重一些。找一个你喜欢的,妈妈没意见。咱们家也没有让你和人联姻的想法,但是家世要相当,人要清清白白的。”   我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接受不了,暗想:如果我自己有能力安排我的一切,是不是就能和她在一起,不用顾忌她是不是有两个孩子,是否离婚,是否在那种欢场工作过?   我知道,所有的身不由自己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 第003 刘天之他们的般配   在我慢慢开始学习管理公司的时间,林乐怡的生命里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个人。他叫何连成,是帝都何氏的合法继承人。年少多金,又长得好看,算是新一代继承人里的翘楚。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得很近了。   后来,我跟了他们几次差点被发现,然后心里觉得怪怪的。再后来,我才慢慢学会用其它的资源,让别人替我跑腿。   查到了两人走得近的原因,是因为利益交换。   她给何连成当绯闻女友,何连成每次都付费。我对何连成这样的做法感到异常厌恶,用钱解决和女人之间的问题。我在想,或许这样也是好的,至少乐怡对他不是真感情。   那个时候的我很单纯,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假戏真做。   我也想用各种理由接近她,却觉得哪个理由说出来都是漏洞百出的,似乎只要我说出来,就能被她识破我内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只能远远看着她与何连成越走越近。我躲在暗处,看着他们的笑脸。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还可以这样笑,如花一样盛开,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有一些精灵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往外蹦,然后跳到何连成的眼睛里。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笑。   想站过去,却发现自己暗淡无光,根本没资格和她站在一起。我心里那只邪恶的兽又钻了出来,叫嚣着说着我的自私。   我一点一点的努力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变成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她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男人——前夫楚毅。   我的知道楚毅的那一刻,呼吸都不畅了,心里的嫉妒像火一样烧得我失去了理智。我不愿意她在不同的男人中间周旋,不愿意她那么辛苦……可是,我又没勇气找她说明这一切。   老爸对我飞快的进步很满意,丝毫不介意我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只是在回家吃饭时,用一种很欣慰的语气对老妈说:“我的儿子,自然是差不了的,只不过前几年有点没开窍。等他把公司业务上手以后,我这就可以退休了。”   说完,满屋子的笑意,只有我笑不出来。   我在想如果说我的所有改变都来源于一个女人,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他们会怎么样。   虽然我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像爸妈说明这些的时候。   每一次的偶遇都是我刻意而为,只为了距离她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我想帮忙,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帮起。给她钱,她一定不会要的,不给她钱,其它的忙要怎么帮?   她的前夫真够能折腾的,居然开始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有点坐不住了。   在因为想了解她而跟踪她的那段时间,我了解了她带孩子是多么辛苦,为孩子付出多少东西,所以孩子就是她的命,她的天,她的一切。我不知道怎么帮忙,直接打电话给爸爸的旧交,却不想被直接问你是谁。好容易解释清楚我是谁以后,那边的电话又打回了家里,问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于这样的事,老爸的原则是少管为妙,于是直接说是孩子胡闹。   我信心满满的要帮忙,最后什么忙也没帮上。   看着她带着孩子在法院门口,看着何连成又出现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我心里难受得像吞下了一把钉子。   可是,我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   终于有了帮他的机会,我用自己的关系给她的孩子办好了幼儿园,看到她满脸的笑意,那一刻心里的满足无法表达。   看着自己心动的人,因为自己的帮忙而开心,是全世界最愉快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她身后站多久,才有资格和她表白,说明我对她的感情。可是,毫不等人的是她身边围了那么多优秀的男人。   何连成是什么时候表白的我不知道,但是明确地看出来她对他的接受。   没人知道看出这件事以后,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平生第一次想喝酒,大口的喝那些烈得呛嗓子的酒,一口一大杯,连着灌了三瓶,自己竟然没醉,还越来越清醒了。   不都说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么我越醉心里疼,越喝她在我心里越清晰?!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却无意中遇到何连成在酒吧里喝酒,左右环绕着的都是美女。   我的理智第一次不受控制,冲过去对着他那张脸就打了一拳,问他:“为什么你和她在一起了,还要出来花天酒地?”   他被打懵了,看我半天才想着出我的名字,说:“你是那个……刘天?”   我不知道他竟然知道我,他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退后一步,很郑重地说:“男人都需要应酬的,她即使在我面前,我今天这些酒也是会喝的。你懂点人情世故好不好。听乐怡提起过你,很好的一个男孩,只不过有时候太过较真了。我为了她,不和你计较。”   说完,他竟然走了。   跟在他身边的有一帮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是不妥的。我特别想问问,难道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些真的是常事?   我有些不甘心,也在忽然间觉出来如果我再等下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可是,那天吃饭我鼓足勇气请她吃饭的时候,她的态度那么自然,语气淡淡地就把我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我喜欢她的聪明,又讨厌她的聪明。   真的,她为什么不动声色就能明白我对他的想法,还那么直接的就拒绝了。   她那么柔柔淡淡的和我说话,帮我倒果汁,眼睛有点浅浅的歉意。这一切都让我没法拒绝,我想都没想就喝了她倒的果汁,心想即使是过敏也喝了,毕竟这是她倒的。   我以为我能若无其事的撑到她离开,却忽略了她是一个细心的人。   她不顾一切地陪我去医院,帮我挂号就诊,通知我的家人。   那一刻,她慌乱而无措的表情让我感动。心想,即使以后没在一起,即使以后她做了别人的妻子,我能被她这样对待也是满足了吧。   既然她选择了何连成,我就好好的祝福她,希望她一切顺利下去。毕竟,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是一对璧人,那么的般配。   在各个场合,我都能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身影。   何连成和她真的很般配,走到那里他们两人都是焦点。乐怡的完美,让我不敢直视。   那就这样吧,被她拒绝以后,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然后自己慢慢成长。   到底,我还是晚了一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晚了一点。晚一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晚一步变成能与她匹配的人,晚一步表白……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晚了。   爸妈终于觉察到我的变化,尤其是妈妈再三追问我到底是谁,心仪的女孩子是谁。我以为不说,就不会给她添麻烦,没想到关于人事世故,我到底还是生疏了十几年。   老妈查出我喜欢的人是她时,脸色特别难看。   她很郑重地把我叫到跟前说:“天天,你和何连成不一样,不能这样任性,咱们家和何家也不一样。他们是经商起家,到底少很多顾忌。林乐怡是个好女人,却不适合你。何况,现在她和何连成在一起,你也挤不进去。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好吗?妈真的不想看你再有什么闪失了。”   接下来,妈妈又把爷爷搬出来,又讲了刘家的发家史。   没错,她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世上唯一不讲道理的事就是感情。比如说,为什么我能对林乐怡动心,能在她的影响下一步一步从自己的小黑屋里走出来,回到正常世界。这一切,都没道理!   现在,老妈却在和我讲道理。   我的努力最终是没什么回报的,看着她幸福也好。我埋头于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也慢慢的死了心。   细分析起来,我确实是没什么希望的。   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我就像一个圈外人一样,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机会。索性,把这件事放下去吧。   我记得帮她儿子们找到幼儿园时,她脸上的笑。于是心里暗暗下决心,等到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要给你最多的帮助,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所有了。   后面,我抱定了这个想法,就轻松了很多。   可生活上却不轻松了,老妈开始找各种各样的人给我介绍对象,各种名媛美女。为了给我们制造机会,带我参加各种宴会。   我曾在一个月里,相亲十三次达到高峰。   这些女孩都很好,长得好,家世好,经历清白。可,我就是不感兴趣。每次相亲,都会下意识地拿眼前的人和她比,总觉得处处不如意。   因为我再也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和她一样的笑容。   那个笑,是属于我的,她特意送给我的。 第004 刘天之你不懂我的心疼   我无数次看着何连成和林乐怡在一起时,都忍着心里的难受在想。这样的女人,有着这样灿烂笑的女人,值得男人用一辈子去呵护。   但是,我太小看世俗的力量。   我妈所说的经历清白这一条,不仅是我们家看重的,也是世人所看重了。她在紫金台的经历成了他们爱情和婚姻最大的绊脚石,何连成的父亲百般阻挠,甚至拿钱来砸人。   我只能鄙视一句:暴发户的作法,同时心里又有深深的心疼,对她的。   有时候晚上,我自己躺在床上都在想,如果把我换成何连成,我会怎么做。   其实,对我来说这个问题很简单,我几乎不用想就做出了决定。假如把我换到何连成的位置上,我一定会舍弃一切和乐怡在一起,只要她肯选我。   家里的一切我可以不要,因为我知道凭着我自己,能养得了她,养得了孩子。乐怡是一个对物质有要求的女人,但是她对物质方面的要求没有那么多。仅限于够用即可,否则她完全可以在紫金台做的时候出台,凭她的姿色和聪明,混成那里的头牌也没问题。   我了解她,却不能拥有她,这是一件挺让人无力的事。   何连成为了她,开始与家里拉锯,为了洗白她的经历,把她弄到公司去上班。但是他事先没想到的是,这家公司是何则林的私生子何萧全权把控着的。   我不想干扰她的生活,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腿,总是在下班以后开车经过她上班的楼下,才觉得心安。   我那段时间的表现就像个无头苍蝇。   彭佳德是一个很好的下属,是因为爷爷的人脉才留在公司做事的一代新秀。他很聪明,性格也好,而且极其擅长察颜观色。   我在酒吧喝酒,喝醉了,不知怎么就喊出了乐怡的名字,他一下就明了了。   费了劲把我扛上车,伸手在我脸上拍了几下,又倒了一瓶矿泉水在我脸上,等我清醒一点了,他点了一支烟递给我说:“试一下,吸一口能好很多。”   我将信将疑,接过来吸了一口被呛得肺差点咳出来。   “喜欢就去追,只要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彭佳德吸了一口烟,继续说,“算了,都是男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真喜欢,就是结了婚的,你都能给拆开,现在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探究地看着我的脸问,“人家女方对你是什么看法吗?”   我一下怔住了,恨不得把彭佳德给掐死。   这个毒眼,怎么就看出来林乐怡对我没任何想法呢!   这是最悲催的事。   那天晚上我报复一样吐了彭佳德一身,他气得哇哇大叫,最后却不得不把我送回家里,还帮我打遮掩说是去陪客户应酬喝多了。   第二天上班时,车子在花店门口堵上了。   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的我一回头,看到了一束阳光一样的郁金香,那种颜色很温暖,让我心里一动。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林乐怡的笑。   鬼使神差,我下车去订了这束花,写上了送货地址。   等这一切做完以后,我忽然有点心虚。明知道一个女人对你毫无感觉,还这样一门心思往上扑,是不是有点太飞蛾扑火了?或许,连飞蛾扑火也算不上,因为人家根本不烧我嘛。   或许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即纠结又敏感的吧,做完这件事以后,我心虚得不行。既想就此放弃,默默守护,又想再试一次,毕竟她还没结婚呢。   我本来不想去上海的,因为家里给我定了婚。   对方是我见过几面的贾语含,一个长得娇俏甜美,性格刁蛮任性的公主型姑娘。她家确实有权有势,生意做得又大,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   当时知道这门婚事时,我心里想的是反正新娘不是她,是谁都无所谓了。可是,真正到应付她的时候,我才觉得头疼。   贾语含也爱笑,可那种笑让我觉不出心安,一听到她的笑我就有点烦。   为了这起订婚的仪式,老爸不惜装病住院逼我就范。   我当时就知道他是在装病,只不过是自己的亲爸,我没戳穿。心里因为知道和林乐怡在一起无望,也灰心了。   顺水推舟,我就同意了这起婚事。   去上海的决定是我临时决定的,因为听说她要去。   我想再追随她一次,给自己这段无果的恋爱一个完结的机会。   没想到在机场遇到了她前夫的现任妻子来找事,真的想把耳光糊到她脸上。那个女人,连半分也比不上林乐怡,也怪不得楚毅对她并不上心。   她现在空占着楚太太的位置,心里一定也是苦的。   不过,她说话那么难听,我可不是什么软性的人,直接就站了出去,护住了林乐怡。   本来想打她的,想想自己一个男人对女人动手,有点掉面子,强忍了下来。   机缘巧合,我和她乘同一班飞机。   原本那样远远看着她的我,看懂了她与何连成之间的眼神。那种亲密无间,是我永远也企及不到的高度。   他们去了卫生间,很长时间才出来,我心里又苦又涩,只能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我也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对这种事不敏感。   上海,她又出尽了风头。   当然,这与何连成的刻意安排分不开,我在无意中听到了何连成与主办方的谈话,他要给她名誉,给她地位,给她一个能与他自己相匹配的高度。   他和主办方沟通完以后,转身看到了我。笑了笑对我说:“哥们儿放心,你是没机会的,我和她感情很好。别人说她离婚,在夜总会上班?这些,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离婚怎么了,离婚也是因为前夫出轨;在夜总会陪酒怎么了,不过是为了生活所迫;她现在没什么,我想办法给她什么,她身上有什么污点,我帮她洗白。我要她干干净净的,毫不逊色的站在我身边,光明正大嫁到何家,成为何氏的少奶奶。”   何连成的霸道和任性,是我没有的。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既为林乐怡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也难怪她会对他如此上心,因为他比我爱得勇敢多了。喜欢了,就用尽力气去追求,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纠结。   所以,截止目前为止,何连成胜了,胜得我没一点翻盘的机会。   我悄然先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表现一定很出彩,这一次是她小小成名的机会。   回到帝都,我心乱如麻,彭佳德打电话我通报开会的情况,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然后中间消停了还没两天,我就突然听说了她出车祸的消息。   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时,所有的血都涌到了头上,我都不知道我是自己开着车子去的医院,看着她躺在床上无助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把撞人的司机掐死。   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孩子被人接走了,我无心在医院守着,去帮她找孩子。   一切都是楚毅干的,我当着孩子的面没动手,只是第一时间把孩子接回了医院,让他们叫醒昏迷当中的她。   何连成因为这事被撞成了重伤,然后何家悄悄转到了私立医院,我在这个普通的医院里陪着她。   老妈打电话过来说:“天天,你马上要订婚了,守着一个别的女人,传出去别人怎么讨论我们刘家?咱们多少顾点脸面,好不好?”   我听得不耐烦了,挂了电话。   她都伤成那样了,我还有心思和别人订婚吗?再者,何连成重伤以后,会不会退出?只要他退出,我就还有机会吧?   我在医院守了她一天半,终于看到她醒了过来,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看到孩子才彻底放松下来,抱着她的元元和童童,那一刻她哭得让人心疼。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心里涩涩的,找了个借口出去买东西,然后让他们母子三人在一起好好的说话。   这一对双胞胎给的感觉特别熟悉,就像是多年前就已认识。   看着元元做为一个大哥哥的样子去照看童童,我心里有些东西在松动,就像是很久以前对这些很熟悉一样。   她慢慢好起来,对我却一如既往,淡淡的温暖的说着谢谢我之类的话。   她完全明白我的心思,却聪明的选择了直接面对又不接招,反复用行动强调了何连成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我看着这样的他,真的很心疼很心疼。   可是这种心疼说不出来,只能放在心里,然后等待它有一天长出来,或者死掉。   彭佳德给出的所谓的主意,在一对相爱的人面前,如此的没道理。   但是她于我的吸引,就像毒药,我躲避不及。为了接近她,我刻意和他们公司合作,拿着一个巨大的项止来吸引着何氏的注意力。   我知道,何则林对她的利用,何萧对她的利用。   何连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特别讨厌这个项目能做下来。   一个人反对有多大的力量,最终在她的全力周旋下,在我的极力配合下,一单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何家的人做得很绝,合同签了没多久就找了个由头卸磨杀驴了,林乐怡要被辞退?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女人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帝都活下去,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吗?为什么每个人都抓住她的过去不放手,特别是女人,对她那一段陪酒的经历反复强调。   我的心疼,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我希望她过得好,有自己的生活,然后让我把心疼收起来。可是,直到我订婚的前一天,她还是老样子,天天生活在非议和编排当中。 第005 刘天之我想搏一把   我的订婚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看着镜子里那个身材标准,脸上带着刚毅微笑的自己,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吗?我努力的在人生中遇到他,用尽全身力气的变得更好,只是为了做和一个不甚了解的姑娘订婚吗?   “天天,快出来了。”妈妈在外面敲门,“不要耽误了吉时,宾客们都来了。”   我揉了一下脸,让自己的笑显得自然一些,然后拉开了房间门。   外面站着的是妈妈,看到我她表情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像是高兴,但又掺着其它的。   她现在比我矮不少,仰头看着我一脸欣慰地说:“我的天天长大了。”   然后走过来,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走吧,外面宾客都来了。”   我看着往外走的妈妈,心里忽然间也有点难受,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认真的看过她,今天才发现妈妈真的老了。   “对了天天,林乐怡我请来了。”在来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妈妈若无其事的说。   我一下就停住了脚步,问:“为什么要请她?”   我不愿意她来见证我的订婚,总觉得如果她看不到这一幕,我还是有机会的。在之前的多少个日夜,我最纠结的就是要不要订婚,在最后下了决心以后,我又不想让她知道,至少不要她做为见证人来看到这一切。   “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如果不是我想像的那种女孩,自然会真心的祝福你,难道这样不好吗?顺便澄清一下她和你的关系,免得贾家什么闲话。再说,来这样聚会上,让她认识几个朋友,对她将来的工作也有帮助。”妈妈看着我,眼神不容辩驳。   “妈,你找她谈过几次?”我忽然冷下脸来,对于他们过分干涉我的生活,我真的觉得够了,“我都已经同意订婚了,你要证明的某些东西还有意义吗?”   “天天,有些东西永远有意义。”她看着我,“林乐怡不管有多好,和你都是不合适的。”   我停下来,真的不愿意往前再走一步。   “天天,你到了这个时候,能不能顺妈妈一次。”妈妈马上懂了我站在原处的意味,她回过头异常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是成年人了,不能任性。妈妈确实背着你和林乐怡谈过话,她明确地说对你并没有那种感情。我也看得出来,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何连成。这一次请她来,真的对她没什么伤害,妈妈只是想让你也认清楚这一点。”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仅存的一点肥皂泡就啪的一声裂了。   深吸一口气,看了妈妈一眼,我转身进了大厅。   远远地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在靠角落的一张桌子旁。   整个大厅都是欢乐和喜庆的气氛,她也穿了一件稍微鲜亮的衣服,头发盘在脑子,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带着浅笑看着来往的人们,就像这一切只是在演戏一样。   妈妈也看到了她,称赞了一句:“她的背景我调查过,生长环境很好,父母也很有素质,只不过家道中落,不得已到了这个地步,但是她确实是个坚强又得体的女孩。”   我没说话,妈妈眼里她仅有的优点就是这些。而在我的眼里,我看到的她的优点不是这些。   她远远看到我,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不再敢直视她,心里扑通乱跳,回头看向其他人,然后就看到了众星捧月一般走出来的贾语含。   贾语含是一个漂亮的耀眼的女孩子,但是她身上的那种漂亮让人觉得特别易碎,只消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张狂和任性就写在脸上,不屑于隐藏。   对于贾语含,我原本是无恶意的,毕竟是父母指定的人,应该差不到那里去。   她今天穿着礼服,妆容精致,被一群小姐妹围在当中。   看到我的时候,她灿烂的一笑。我有点不敢看她的笑,与她订婚的人是我,而我却不愿意。   我想我的这种纠结贾语含是能感觉得到的,她最初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线很柔和,瑞在却越来越僵硬,硬得不像一个女孩子。   可,我没能力改变这个现状,或许这件事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我真的不敢去想,为什么明知毫无感觉,两个人还要像木偶一样把这场订婚的戏演下去,将来或许还要演上几十年。   这个问题,不敢想,一想都是恐惧。   爸妈的朋友同事老友同学来了一堆,我站在爸妈身边应酬着,听着别人夸奖我的父母,说他们生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没人再提从前的我,就像那个怕光怕见人怕与人交往的老鼠一样的人就像死了一样。   我端着酒与他们周旋,无意间看到林乐怡在看我,她眼神平淡,里面有很多的欣慰,就像一个姐姐在看弟弟。这种感觉让我特别的不爽。   彭佳德来了,他和林乐怡打招呼,两人笑容爽朗干净,让我心生羡慕。   在我面前,她没有这样毫不顾忌的笑过,除了第一次见面。其实到了现在,我有点后悔自己的表白,因为表白前她还拿我当朋友,表白以后她有点刻意躲着我了。   这一次我订婚,她应该是迫于我爸妈的压力,为了澄清自己才来的吧。   宴会开始了,正式的仪式开始了,她还站在人群外,看着喧嚣的一切。彭佳德不仅是我的下属,更是何连成的朋友。他对林乐怡也有诸多欣赏之意,所以在这场宴会上,很是照顾她。   我放心的去应酬,爸爸的一个老上级来了,我陪着老爷子去了后面的小厅说话。   他看着我对老爸说:“刘老哥能有这样的孙子,也是福气。现在我那老哥泉下有知,也应该很欣慰了。”   爸爸笑着说:“这一段时间才慢慢上了道,前些年孩子也都是胡闹。”说到这里他很郑重地看了我一眼说,“前些年,孩子的那个病差点把我老爷子气疯,这才好起来没多久,老爷子就仙去了。不过,好歹也看到他孙子全愈的那一天。”   赵爷爷笑了笑说:“大器晚成,越是开窍晚的孩子,将来出息越大。不是有句话说嘛,小而聪了,大未必慧。咱们的孩子啊,不要小聪明,只要大智慧。”   爸爸听着直是点头说:“赵叔说得有道理,不过天天这孩子现在是挺让我们省心的。”   赵爷爷点了点头,眉头微皱说:“这婚事是刘老哥生前订的?”   老爸带着几分探究看着赵爷爷问:“不是,我和孩子的妈妈商量过以后,觉得贾家这孩子各方面都还不错。”   赵爷爷笑意一滞,摇头道:“贾家这几年不比从前,贾老爷子去世以后,孩子们都有点胡闹了。不过,那家的孩子底子不错,嫁到你们家以后,也是刘家的人,你们多管教管教也就好了。”   这话里就有深意了,爸爸脸色也一变,马上说:“事先也没和您商量,是不是有不妥?”   说完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的我说:“天天,去给赵爷爷倒杯茶来,在大红炮。”   我知道,很多话他们当我的面儿不好说,于是站起来出去催茶。   才出小厅,我就看到有一群人围在洗手间门口,其中多是女孩子,每一个都在看着卫生间里,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我扫了一眼全场,没有看到林乐怡的影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我赶到卫生间门口,林乐怡捂着脸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的是趾高气昂的贾语含。   看热闹的人很多,等我走到近前已经搞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语含故意刁难侮辱林乐怡,在我不在场的时候。   我早就应该猜得到,贾语含能够轻易打听出我对这桩婚事不满意的原因,只是我没多想。   我的没多想,让她在我的订婚宴上,遇到了这种不堪的事。   看着贾语含盛气凌人的脸,听着她背对着我说出的那些没教养的话,我忽然觉得我的委曲求全没有意义。   将来的几十年,我真的同这样一个女人过下去吗?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脑海里,马上跳出了一个答案——不行。   想到赵爷爷在小厅里饶有深意的浅笑和那段意味深长的话,看到林乐怡脸上红肿的手印……我一下就忍不住了。   说我任性也好,不成熟也好,我直接走了上去,理直气壮的搞砸了自己的订婚宴。   看着贾语含的眼泪一下流出来,然后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大厅,我心中如释重负。   一切,终于清静了,我也在这一刻决定,再搏一把,万一我有机会呢!   在所有人面前,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护送林乐怡离开宴会厅,然后不顾身后父母的叫声。   这一下,刘家听话的儿子,第一次叛逆以这种方式传遍了圈子。这样也好,没人再上门提亲了吧。   想想那些提亲的人,在我自闭无能的时候怎么没人上门?他们有几个是因为看中了我这个人,有几个是没看到我背后站着的刘家?   想要家世好的,人品好的,外表好的男孩做对象,可有人想过这一切都好的男孩子,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支配吗?   走出宴会厅,我心里特别轻松,看着天也蓝了草也青了。 第006 刘天之小小的努力   这样的胡闹和逆反,在我的人生里是第一次。   但是这一次,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送她去医院,我顺便送她回家,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再三说自己打车就可以了,我却没让步。   她租的房子小小的,布置得简洁温馨干净,两个孩子也都乖巧懂事。她眼睛还肿着,却执意下厨做了饭。   她自己说手艺不好,我却吃得格外香甜。   有这样一个有进退懂生活的女人在身边,哪个男人都会觉得放不开手,都会觉得幸福吧。我躲在她的家里,睡着她的沙发,觉得莫名心安。   老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我都没接,想了想直接挂断。   我知道那边一定闹翻了天,现在她还在打着孩子抚养权的官司,一切都在最乱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一时的气盛对不对。   这两天的生活,我偷了个闲,窝在她身边,看她自己打理着自己的日子,心里是莫名的安定。   但是,总不能这么赖下去。在她的反复催促之下,我还是回了自己家。   走进家大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走回去。不管怎么说,家是要回的。这两天时间,爸妈的气该消了吧?何况这两天我都没出面,他们应该在为我做着一系列的善后工作吧。   出乎意料,老爸不在家,老妈居然淡定地在厨房和阿姨一起弄晚饭。   “妈。”我叫了一声。   老妈转身看了我一眼,脸上余怒未消:“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今后都不回这个家了。”   这才是我妈的正常反应,我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转身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客厅,然后倒了一杯水喝。   老妈跟了出来,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那天的事要怎么收场?”   “现在已经收场了,那样的儿媳妇你愿意要?”我反问,“做事不计后果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吧?老妈。”   我忽然发现把自己担心害怕那些负面情绪扔掉以后,真的轻松了起来。   好多事情不是别人劝你就能想开的,想想彭佳德的话也挺有道理。总不能因为得不到一个人,就敷衍自己的人生吧!   这段时间,因为我和林乐怡之间的纠结,彭佳德非常关心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还是想探听一下情况和何连成通风报信儿。总之,每天下班以后,都找各种的理由和我一起吃晚饭。   “本来挺占理的一件事,让你这么一闹,我们家反而成了无理取闹,惹人耻笑的了。你说你的理智跑哪儿去了?当时你即便忍下来了,又能如何?想退婚可以事后再商议。”老妈说到此处,叹气道,“你是我们的独子,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只要合理,我们都不可能不考虑你的想法。当时和贾语含订婚,一是因为觉得她家世还好,小姑娘看着乖顺懂事;二是看你对她并不抵触,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我一进门就听到这样的话,心情顿时烦燥起来,抬头问道:“妈,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办?我这一次是惹了祸,需要我去解释道歉,我挨家去不就行了吗?”   老妈一下被我噎住,眼睛一红瞪着我问:“你能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多一点理智吗?”   我刚要开口,老爸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有你这样跟自己妈妈说话的吗?像什么话!出去惹了一屁股的祸事,我们这儿还前前后后的给你扑火呢,你就蹿了?”   我回头看到了我老爸,他一进门啪一下把东西摔到桌子上看着我说:“老子活了差不多六十年,面子让你一天丢尽了。要你不是我儿子,我宰了你的心都有。”   “爸,我错了。”我马上说。   今天回来,本意就是向父母道歉,然后问一下接下来怎么善后。谁知一进门,先看到的是我妈,我就跑了题了。   “你知道什么是错?”老爸看我,语气特别不屑。   他走到沙发椅上坐下来,自己揉了一下腰对我妈说:“给我泡杯茶。”   老妈马上转到壁柜处,拿茶叶洗茶杯,给老爸泡茶。   他们两个自顾自的忙着,几乎把我忘记了。我知道,这属于家庭冷战。   这么些年过来,第一次他们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一直以来,爸妈都是围着我转的,特别是在我自闭的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待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我。   现在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忽然一切正常了。   我走到老爸身边坐了下来,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老爸伸出手打了我一下,厉声说:“放下。”   “爸,我都认错了,还想怎么样。我不是您儿子嘛,您也希望我这一辈子能幸福吧。”我说。   第一次在他们而前耍无赖,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忽然莫名松了一口气。老妈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去做饭,有话你们父子两个慢慢说,别吵了。”   老爸脸色松缓了下来,看了我一眼说:“你赵爷爷替你说情了。”   我一怔恍了一下神才明白他说的是订婚那天的事,也里也小小松了一口气说:“爸爸,我知道那天我太冲动了,但是很多事我控制不住自己。何况,林乐怡也真的不像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她身上有自己的优点,而且这些优点别的女人身上没有……”   “够了!”我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爸打断。   被他这么一惊吓,我才发现在说起林乐怡的时候,嘴角会不由自主的上扬。   “天天,你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爸妈生气的不是你搞砸自己的订婚宴,而是你处理问题的办法太偏激了。你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失去理智。难道你在冲动的时候就不想一下,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老爸耐心的问。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们说的我都知道,只是遇到和林乐怡相关的事,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做为一个男人,这样的性格让我自己觉得讨厌又可恨。   “林乐怡如何,我并不关注,因为她这样的人不可能进我们家的门。原本她孩子的抚养权之争是不会出问题的,但是你生生闹出这么一件事,贾家会轻易揭过这一页吗?对你是没影响,因为你是姓刘。但是对她呢?”老爸又问。   其实不用老爸提醒,我也在事后马上想到了这些。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没能力让时光倒转,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特意巴巴的跑回来,想请老爸消气以后帮个忙。   和她在一起的这两天,我完全明白了她对孩子的感情,如果真的败诉,那就是在要她的命。   她生活的重点,生命的重点,都在孩子身上。何连成之所以能感动,也不过是因为从孩子身上下手。   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何连成先下手为强了。   “我也想到了,事后才想到的。”我低声说。   老爸重重叹了一口气,最后才说:“你真是我亲儿子啊!”老爸的话里话外,都是无奈。   我知道,他对于我的那种无可奈何,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有点隐隐的得意。至亲骨肉,应该就是如此。父母永远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爸,你说下一步怎么办?我都照作,保证听话。”我想了想,有点没出息的自己先服了软。   老爸笑了笑说:“原来你事事听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着自家的小子也太没男儿血性了,现在你闹出这样的事,我本来想好好让你长长教训的,可是还不忍心你受人白眼。你这两天没在家,我把事情都解决了。于情于理,你退婚的理由勉强站得住脚。”   “那她的官司?”我问。   老爸白了我一眼:“林乐怡的官司与我无关了,你的婚没订成,事先你老妈谈的条件自然作废,现在还多了一个没地方出气的贾家,你要我怎么管?何况,我们以什么身份去管。”   他越说越严肃:“天天,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她只是一个经历清白的女人,你的好朋友,我有理由帮。她的工作地点,工作经历,都没我没法插手。”   “爸,我自己去跑呢?我真的不想让她败诉。”我说。   “你如果真能帮得了她,又不损害刘天声誉,由着你去。但是,如果让人议论起刘这个字,我就会从中干涉了。”老爸很严肃,说完以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这件事你不用再提了,没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老爸的脾气,接下来的时间也没再继续试图磨这件事,自己悄没声息去找那仅有的几个故交。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事先打过招呼了,那些故交竟然一致说没办法。   把所有我曾认为能帮上忙的人拜访完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离开“刘”这个姓氏,我真的一文不值。   原来好多事打个电话就能办妥,如今亲自上门也没一点商量的余地。   终于到了开庭的那一天,我几乎怀着愧疚的心情去看她,看着她在楚毅的面前惨败,看着她为了孩子歇斯底里,不顾形象。   何连成抱住她,安慰她,我究竟还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他们两个,我的脚就像被订在地上,不知道是去安慰她的好,还是就这样旁观的好。 第007 刘天之菜鸟(为苯v孒打赏钻石加更)   当她看向何连成的时候,眼睛里我从来没见过的柔情和依赖。   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眼前的男人,用着最本能的表现她对这个男人的爱意。我心里酸溜溜的想,如果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我是健全的人,现在站在她身边呵护她的男人,是不是我?或许我与林乐怡之间,错过的不只是时间。   在二审结果出来以后,她彻底失声,楚毅却还在说着要接孩子的事。我找熟人找来他的电话,想约他谈一谈。   他准时来了,看到我早早就在等他很不解地坐了下来,问:“你也是为了前妻找我的?”   “何连成找过你了?”我直接问。   他一笑,无奈地点头:“真没想到,现在的她和在学校里差不多,永远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公主一样。”   “直接说吧,我想问一下如果让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需要付出什么?”我问他。   楚毅在圈子里算是后起之秀,我也查过他的背景和后台,从南市到帝都发展,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家里没什么背景,起家的第一桶金子来自于林乐怡的父亲。   “你们在帝都是多少年的经营了,相信我的来历和情况不用我介绍,你们也清楚。如果不为孩子,我绝对不会为难她。再怎么说,我们也有过一段婚姻,我还是希望她能幸福的。关于她的工作,我也关注过,甚至想过给她一些钱,或者把这些年公司该给她的分红给了她,但是她不要,特别坚定的拒绝了我。林乐怡这么做,无非是让我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可,对孩子,我是真心的。他们是我楚毅唯一的继承人。”楚毅说。   他说得没错,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直接和他谈条件。   “除了孩子以外,其它的条件你都可以提,你可能不知道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我看着楚毅,“哦,对了,我想你现在有了新的家庭,对她也没感觉了,说这些没用。那就是直接提条件吧,生意或者其它,只要我能办到。”   楚毅笑了起来:“林公主现在又有了两个忠实的护卫,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只想要孩子,其它的条件免谈。我可以给她钱,给她公司,给她股份,只要她肯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   我听到这里怒了,马上厉声道:“那你有关注过她的生活吗?你知道一个女人为了把孩子养大,需要付出什么吗?”   “刘天,我知道你对她的暗恋,但是某些方面你真没法和何连成比。就连谈判,你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人做起事来,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实话和你说,何连成找我谈过了,开出了我不得不答应的条件,交换就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没完全同意,但他逼得我不得不同意。”楚毅看着我说,“我劝你不要和他争了,你争不过她。乐怡喜欢的是那个类型,不是你这种温和型。”   我被他说得脸都变色了,到底还是定力不够,稳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问:“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我说了,我不得不同意。”他说完把跟前的咖啡喝掉,对我说,“谢谢你请我出来,如果电话里说明白是这件事,其实不用浪费这个时间。很多事何连成做在你前面了。”   我一个人在那间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   原来,我输的不只是时间和机会,还有更多其它的东西。在听到楚毅直接拒绝了我的话以后,我当时是想一拳打过去了,但是所谓的理智让我管住了自己的拳头。   现在,他带着无可奈何,把何连成早就和他谈过的事和我说了,我全身都是无力感。   原来,我欠缺的不只一点点。   摸出,想给乐怡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一切,让她放心孩子的事已经被何连成解决了。可是,试了几次还是放下。   何连成应该早就告诉她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像一个多余的人一样,做着多余的事,操着多余的心。   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想了半天也心里还是乱成了一团麻。   当人一团乱麻的时候,时间过得出乎意料的快。   某一天,开完会以后彭佳德留了下来,关好会议室的门,带着几分八卦的笑问:“最近你很消停嘛,是彻底放弃了,还是要转移目标了?”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他在我面前越来越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别不服气,你现在的状况就是钻了牛角尖儿了,现在这社会,别的不小女孩找,漂亮的姑娘可是大把的。”他说到这里,冲我挤了一下眼睛说,“实话和你说,刚开始林乐怡和何连成在一起的时候,我对她还有意思。不说别的,一手舞技也够惊人的。”彭佳德把这席话说得挤眉弄眼儿。   我看着心烦,抓起手边的材料就扔了过去,他一偏头躲开,然后资料散了一地。   他弯腰把文件一张一张捡了起来,放在我面前,对我说:“要是你肯听劝,就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说真的,我都怀疑你现在具有了雕像的潜质了,每天往办公室一座,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说完他拉开门就走,在最后又转过头对我说:“建议你旅游去,旅游当中可是会有艳遇的。说不定再遇到一个林乐怡第二,这世上不仅漂亮姑娘多,长得相似的姑娘也多。”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因为得过自闭症的原因,我看过很多心理医生,自己也快成了半个医生。彭佳德说得很对,我这样窝在公司或家里,把自己的生活圈弄成两点一线,确实没什么意义,或许哪一天再重新走进自闭的小怪圈儿。   那种感觉太难受,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那就听他的,出去走走吧。   乐怡那边,不管她爱的是谁,幸福就好吧。有时候,不得不放弃的无力,让人崩溃得真想撞墙。   我不想跟团,不想出国,在网上无意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驴友的网站,都是徒步的爱好者自发建立的。   打动我的是首页上的一组照片,天空碧蓝得像用水洗过一样,草很绿,齐腰深,有一道很宽的彩虹横跨着两个山峰。在绿色的草地里,有几顶颜色鲜艳的帐篷。   这是一组照片,每一张的背景都是欲雨或雨后的天空,那些穿着冲锋衣的小人儿在照片上蚂蚁一样。   死灰了很久的心忽然生出了向往,就去这里吧。   我在网上注册了一个号,在那个帖子后面留言,问清楚这是哪个山,在什么地方,最近有没有人一起去爬山。   很快就有人给了我答复,说是下周就有一个,心里一喜我就报了名。报名的时候,那边的领队非常负责任地问我有没有徒步的经验,我心虚的撒了谎,说自己有经验。心里同时在想,不就是爬山嘛,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怕累不成。   报名成功以后,去户外商店把该带的东西都买了一套。   真没想到,户外用品居然这么贵,还不是最好的一套下来居然要两万多块钱。买的时候,想着这些装备到底是不是必须的。   到了集合地点,我自己打车过去,同行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几个特别活跃的跑前跑后的张罗着事儿,还有几个人在看地图,最后确定和规划路线。   我是他们嘴里的菜鸟,就没多说话,在一旁静静等着出发。   先坐大巴到了山脚下,此时天色才刚刚亮,东边的天空有着我很少见的鱼肚白。   我以为就要开始爬山了,没想到领队接了个电话说了一句:“大家再等半个小时,还有一队人没到。”   二十多分钟以后,另一队自驾的人赶了过来,第一辆车子有点眼熟,那是一辆白色的宝马。   车子停好,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玫红色冲锋衣的美女,个高儿腿长,摘下墨镜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认识她,是郭明明。   真没想到,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她,居然也是户外爱好者。   她显然与领队很熟,上前打了招呼,然后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装备背上。   大家都到齐了以后,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就开始爬山了。我想像中的轻松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差不多四十分钟以后,我就觉得累得喘不上气了。菜鸟和老鸟之间体能上的差异一样就显现出来。我很快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郭明明从前面跑了过来,对我说:“怎么样?坚持得住吗?”   我抬头看他,温和一笑,她此时认出我了,啊了一声说:“是你呀。”   我们见过,都在帝都做生意,多少都是面熟的人。   “是啊,没想到你喜欢这个。”我说。   她看着我连喘带笑,马上说:“注意调整一下呼吸,是头一次吧?”   被一个女人一眼看穿自己的体能,多少有点尴尬,我笑了笑说:“没事,我还能坚持得住,你不用担心。”   她跟我走在一起说:“放心吧,有我在,能让你登顶的。这只是海拨两千多米的山,又不是雪山,百分之八十的行程都是有路的。”   听她说话,我就知道她是经常来了,问:“你喜欢徒步?”   “嗯,周末只要不出差不加班,我都会跟着那些驴友来户外贴近一下自然,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去上班,接近自然能让我放轻松。”郭明明看着我,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样的聊天很轻松,我听着她的嘱咐慢慢调整自己的节奏,慢慢跟上了大家的速度。   太阳在此时出来了,东边的天空都被染红了。   因为是在山里,我们看不到太阳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山峰后面红光一片,整个山峰就像是在着火一样,说不出来的壮观。   大家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都站在当地看着东边,看着霞光从红变成金色,看着天地间一点一点彻底亮了起来。 第008 刘天之她的温柔   郭明明转过头,看着一脸呆样的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少看日出?”   我又一次被她看到最狼狈的时刻,脸不由一红,笑着掩饰道:“在城市里,看到的日出和这里不一样。城里的太阳小,基本上看到的时候都在楼腰的高度了。好像每天都是雾蒙蒙的样子,哪有这里的日出这么有朝气。”   “可不是。”她笑道,“每个周末看到山里的日出,我才会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队伍里菜鸟很少,大家看这样的场景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基本上在太阳出来以后,转身就沿着小路继续往山上走去。   我们两个多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最后面。   “不好意思,连累你跟我一起走在最后。”我觉得埋头走路也不是什么事儿,就试着找话说。   她拢了一下垂下脸边的碎发,扬脸对我笑着说:“我以前对徒步最上瘾的时候,带过人,当时的职责就是在队尾收那些掉队的驴友。”   她这么一说,我又一次脸红。   奇了怪了,我又不是没被别人看到过窘状,怎么今天这么不淡定起来。   “他们走得有点快,你跟得上吗?路线我是知道的,要是你跟不上不用赶,晚到两三个小时也没问题,我搭帐篷很快的。”郭明明背着差不多有她半个身高那么大的登山包,手里拿着登山杖,一边走一边问我的情况,自己气不喘脸不红,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事,能得上就追上他们,人多不容易出事。”我说。   “你别硬赶,累得太狠了,明天早上就爬不起来了。”郭明明回头笑了笑。   我心里想着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努力加快自己的脚步。背着巨大的登山包,越走越热,太阳也越升越高。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两条腿都灌满了铅,觉得已经不是在走路了,而是自己的大脑强迫身子拖着两条没知觉的腿往前挪。   郭明明到了此时,也没早上的时候轻松,脸上都是汗,脸也红了起来,微微有些喘气了。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一大队人已经在山间找不到影子了,现在除了风声和鸟叫声,整个山林就像只有我和郭明明两个人一样。   她也止住脚步,拿出对讲机调到一个频道对里面说:“你们中途不用等我们,直接先上山吧,晚上露营地见,我们慢点到,记得给我们留点吃的哈。”   说完她把包卸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走到我身边说:“摘下背包我看看你的肩膀,休息一下,一口气扛上去,你这是第一次,肯定会打水泡的。我给你处理一下,防护措施做好一点。”   我从来没被陌生人这样关心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等到她伸手来帮我取下背包时,我才怔了一下配合着她把包取了下来。   包一摘下来,我感觉就像从自己肩上摘了一座山,身体一下就轻松了。   包里有矿泉水有热水,这些都是贴子上嘱咐必带的,刚才的那段路我已经喝了差不多三瓶水,一边喝一边想着最好都喝完了,给自己减负。   放下包,我刚准备再翻出一瓶矿泉水喝,她伸手拦住了我说:“喝点热水吧,凉的越喝越渴,而且会大量出汗。”   我无奈自己拿出保暖水壶拧开倒了一杯出来,她这才笑了笑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喝。   我慢慢恢复了体力,喘气的声音没那么丢人了,山林间更静了。   我们两个都没说话,四周的一切就像静滞一样,各种大自然的声音一下就显了出来,有层次感的挤进耳朵里,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忽然间理解了彭佳德的话,让我出去走走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心里堵了好多天的压仰在这一刻,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其它原因,竟然一下不见了。   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郭明明。她也很家常的样子,没有了在商场上的咄咄逼人,头发因为汗水的原因贴在脸上,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   “我脸上不干净?”她忽然回头,发现我了在看她。   “哦,没,就是觉得你的体力还挺好的。”我有点结巴地说。   “哦,我第一次出来的时候,比你喘得还厉害呢。”郭明明说,“后来才慢慢好点儿,平常下班只要有时间我也会去健身房跑跑步什么的。”   “我可不行,基本上没什么运动。”我说。   又休息了十分钟,郭明明建议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她说休息时间太长也不行,会更累的。   重新背上登山包,我们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   或许她对我的感觉和我对她的感觉一样,都是有点意料之外的喜悦。或许在她的眼里,我在帝都的时候也属于板着一张棺材脸,不苟言笑的那类。   或许是我们聊得话题比较轻松,或许是我的身体状况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接下来三个小时的路走得很轻松,觉得一眨眼就到了下午两点半。   过了正中午,山里的气温竟然有点低。   我看了看天,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不见了,天上都是阴云。   注意到我的动作,郭明明说:“今天傍晚有雷阵雨,你没看天气预报?”   “没注意天气预报。”我声音有点低,“不过雷阵雨,一会儿就过去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就行了。”   “你把山里的天气想得太简单了。”郭明明看着天色,又伸出手在空中搁了一会儿,感觉了一下风才说,“估计这场雨很大呢,风都开始凉了。”   我这才知道刚才觉得空气突然一冷不是错觉,是真的冷了。   风在此时突然变大,树枝在头顶上乱晃,树叶哗啦啦的乱响。郭明明脸色一变说:“雨就要来了,快找地方避一避。”   我环顾四周,都是高高矮矮的树,山上全是石头和土块,连一个小亭子也没有,去哪儿避雨呢。   豆大的雨点不顾我们没找到地方避雨,小石头一样砸了下来。   郭明明一拉我的手说:“快往上走,赶在雨下大以前赶到上一次的露营地,那里是个山洞,洞前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应该不会发生泥石流。”   我的手被她捉在手里,只觉得温热一片,脸一紧刚想说话,她就拉着我跑了起来。   雨点一阵比一阵急,四周听到的都是沙沙的雨声,被树枝掩盖住小路光线更加暗。   五六分钟的功夫,雨已经大了起来。   她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雨衣问我:“你没没带吗?”   “没事,你别淋雨就行,我是男的,不会有事。”我说。   她想了一下,把雨衣披在自己身上,又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说:“怕回去的路上下雨,特意带的,先凑合着用。”   伞在我头顶展开,隔住了密集的雨点。   此时,我们两个都格外狼狈,但是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一刻也挺美好的。   头上有东西遮雨,脚下就慢了很多,快步继续往山上走。   郭明明一边走一边说:“下雨的这种天气最忌讳往山下跑,容易遇到泥石流,要是万一遇到小山洪,就更麻烦了,所以只能一路往目,找地势高的地方避雨。”   “你懂得还真多。”我说。   “我刚开始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后来出来的次数多了,多少长了点心眼。”郭明明看了看天说,“这一次的雷阵雨,估计要下一阵子了。”   我们又冒雨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郭明明所说的山洞。   这个山洞不深,里面还挺干燥,地上都是石头,没有什么垃圾。   “这是徒步的驴友常歇脚的地方,所以都收拾得很干净,坐下来歇一下吧,衣服湿了就要换下来,不然感冒就麻烦了。”她把包卸了下来,转身去到洞口,脱了外套抖了抖水。   看着她大大方方的收拾自己,我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   刚才雨势大,我自腰以下全部湿透了。又因为第一次徒步,选择的鞋子也有问题,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除了头和上半身。   她掏出一条毛巾擦了一下潮湿的头发,偏头问我:“你带换的衣服了吗?”   “没有。”我老老实实的说。   真的没有这个经验,只带了帐篷睡袋,还有随身的这一身衣服,包里还有一些吃的,都是巧克力和牛肉干这种高热量的。   她瞧着外面的雨帘,说:“要是能升个火就好了。”   但是现在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她也没什么办法。   我看着她为我着急,心里很过意不去。被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关心,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不用了,我身体好,很快就能把衣服暖干了。”我刚说完这句大话,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她一下就笑了:“别逞强了,先把外衣脱下来甩一下水吧,我在洞口不看你。”   这话说得我满脸通红。   最后,我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把衣服都用力拧了拧,还好裤子是速干的,我少受了一些罪。   这个雷阵雨下得很大,下了差不我两个小时才停下来。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快落山的太阳问我:“咱们现在追他们,还是在这里住一晚上?”   我知道她也拿不定主意了,于是问道:“距离预计的露营地还有多远,需要多长时间能走到。”   她在心里算计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多小时,三个小时吧。”   “那咱们还是赶过去吧,要不明天会落下更多的行程。”我想了想说。   她点头同意,我们迅速收拾了东西出了山洞,沿着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山路继续向上走。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在晚上赶路去追大队人马,也不会把自己和她陷入险地。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我们就这样轻松的,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发了。山里的傍晚安静异常,空气干净得让人能醉氧。 第题外话   各位妹纸,情节进行到现在,已经完结了,我应一部分读者要求,准备在最后给一章甜蜜的小公主的生活,所以没有在最末一章写上全文完这三个字。我想让喜欢的读者,看到她们心目中最美好的结局。为了这个,我在尽力而为。   这几天,番外开始连载,因为有时打不开网页,有些读者的留言没有及时回复,先在这里道个歉。另外,关于言情小说的番外,我不是第一个。如果有些读者觉得番外太长,可以选择把这个书放进已读完。   写一本小说,对于我这样的非专业人士来讲,并不是容易的事。每一章我需要写差不多两个小时,收费是一毛五。看到有些读者觉得太长了,简直浪费时间这样的评论,说实话我看了以后心里很难受。   当然,还有一些更直白的言语,属于人身攻击范围的话,都让斑斑挺心寒的。   我今天写这个的目的,是想告诉每一个支持斑斑的读者。我对这个文的态度是认真的,每天的更新也是尽量准时的,满怀期待的希望能够被各位喜欢。但是众口难调,这个文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在这里向那些认为这个文有这样或那样问题的读者道个歉,对不起,没能让您满意。   番外会照原计划写下去,刘天的番外结束以后,准备写沈末的。   最后,谢谢支持斑斑的每一个读者!鞠躬! 第009 刘天之迷路   我的性格古板守旧,不苟言笑;郭明明做事果断,也不是欢脱的人。但是这一次,我们两个一起上路,居然没有冷场,也是奇迹。有可能是因为离开了原来的环境,每个人都很放松的原因。   山里的时间似乎不能和城里的相比,太阳刚才明明还在一个小山腰上挂着,转眼间就坠了下去,然后气温迅速降了下来。   夜就像一下子就来了,光线开始变得模糊,然后看不清路了。   “山里就是这样,黑得特别快,等一下打开。”郭明明说。   “不过空气真好。”我应了一句。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小时,在我前面的郭明明停了下来,回过头用手电照了一下来路的方向对我说:“没路了。”   我一怔,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想过多解释,马上把灯转到前面,照了一下。   我看到前面的山路断了差不多五百米,窄小的路上都是石头和泥土,还有一次被从上面冲下来的小灌木丛,可能是刚发生过小规模的山洪。   “怎么办?绕得过去吗?”我也拿起灯照了一下四周。   这个山是帝都附件绿被最好一座,每年来这里徒步的驴友很多,固定的上山路线有六条,我们走的是风景最好的一条。风景好,就预示着植被密集,现在终于遇到了植被太密的坏处。   四下都是巨大的高树,树下密密麻麻长的都是和人差不多高的灌木,根本看不到有路的痕迹。   “可以试一下,要不然就只能回到刚才出发的山洞过夜,然后明天早上天亮了再找路。”郭明明拿着强光手电在树丛间照来照去,最后说,“你觉得呢?明天早上我们也是一样要绕这段路,你要是体力可以,咱们可以试一下,不行再原路退回。”   我听也觉得郭明明说得有道理,点头道:“还是试一下吧,万一绕了一小段儿就过去了,咱们也省事了,明天早上再赶,怕赶不上他们的进度了。”   她回头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鞋子,踩着齐腰深的草就往山上绕了过去。   这种小规模的山洪导致的泥石流会让这附件的地都松软起来,我们肯定不敢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绕行。于是一路向下走了几千米,然后再斜着往上方绕了过去。   真没想到帝都能有这么密的林子,杂草和灌木刮得脸生疼,有时候包带还会被挂在树枝上,路极不好走。   郭明明二话没说走在了最前面探路,一边走一边宽慰我说:“放心,这种情况我们原来也遇到过,最多绕四十分钟左右就能绕过那片被冲垮的地方了。只不过,原来都是在白天,这一次是在晚上。”   每走一段时间,她还会拿出指北针找一下方向,然后再继续走。   说实话,一钻进林子里我就蒙了,不仅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上下都有点迷糊了。   黑漆漆的山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偶尔有山猫之类的小动物被我们惊到,然后嗖一下跑得没了踪影。路不好走到一定程度,这应该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在夜里的山林行走,心里除了疲惫还有一些从没经历过的新奇。   此时山里起雾了,一团一团的白雾莫名奇妙地从树丛里冒出来,说实话有点惨人。   郭明明也注意到了,对我说:“山里就是这样,地太热雨太凉,雨后的晚上雾都是这样一团一团生出来的,明天早上应该是个晴天,能看到漂亮的日出。”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落到这个地步,肯定会原路返回的。但今天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男人的那点血性让我不得不坚持下去。   我们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脚下快了很多。   但是没想到的是,郭明明预估的四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那条熟悉的山路。   据她说这附件只有那么一条路,其它的小路都是当地山民放羊时留下来的,远没有那一条宽。而且只有那一条路才能到达我们的露营地。   对讲机到了这里,似乎也收不到一点信号,挂在她的腰间,偶尔传出一点杂音来。   到了最后,我们两个都没力气说话了,我看着前面她手里的光影走,一步一步变得机械无比。   终于我有点扛不住了,停下来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她回头勉强笑了笑,然后拿出指北针看了一下方向,再看了看时间说:“我们确实需要补充体力了,找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   我点头说:“好吧,还是要休息一下,然后看看地图,要不用找一找?”   “这里没信号的。”郭明明苦笑着,然后拿着手杖一边探路一边往上面走。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找到一处高地,这里有几块巨大的石头,灌木也没有那么茂密。   先把包卸下来松了一口气,她四处去找干树枝想要升一堆火。   刚才一直在走路不觉得冷,此刻把背包往下一卸,我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山里的气温很低,穿着长袖的我都有点扛不住。   郭明明对这里的气温很熟悉,从包里拿出一件抓绒卫衣,穿在了冲锋衣里面,回头问我:“你呢?不加一件衣服?”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冷。”   其实,我真的没带那么多,当时领队给拉的清单我只准备了三分之二,因为觉得很多东西一定用不上。   习惯思维害死人,我现在才体会到了。   刚下过雨,想要找到一些干柴难于登天,最后我们两个就着保温水过里的热水就着自己自己带的食物,勉强对付了一口。   胃里吃了点东西,终于觉得身上暖了一些,体力也有所恢复,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   这里根本不适合露营,即使现在没了体力也要继续往上走。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再赶路有点不太理智。郭明明和我商量了以后,我们决定找一个最近的适合露营的地方搭帐篷。   我们沿着既定的方向又走了一个小时,才找到一片适合搭帐篷的地形,然后把两顶帐篷并排搭好,拿出睡袋休息。   从今天早上天不亮到现在,我们整整走了一天,我的体力是已经透支了,郭明明虽然有经验,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体力也有点支持不住。   我们互道晚安以后,各自钻进了帐篷。   感谢帝都山里没有大型野兽,这一晚上睡得还算不错。只是第二天一醒来,全身的骨头都是酸的。   我先爬出的帐篷,看到不远处郭明明竟然在用一个酒精炉在煮方便面。看到我出来她向我笑道:“昨天晚上没翻出这个东西,吃了一肚子凉的,今天早上煮个泡面,再加点牛肉块进去,补充体力,然后继续往前走吧。”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问。   她一呶嘴道:“把帐篷拆了,装好,然后等着吃早饭,之后出发。”   我马上照她说的办,才一低头就觉得天眩地转,扶着一边的小树稳了稳才开始干活。   只要一动作,全身就冒虚汗,我自己悄悄摸了一下头,好像是发烧了。   心里苦笑不已,体力居然连一个女人都不如,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这个时候我如果和她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平白让别人担心,没什么意义。   等我收好帐篷,她把饭盛到了锅盖里,对我说:“吃吧,一人一半儿。”   平生,第一次吃除妈妈以外,别的女人做的饭,还是在这种饿了差不多一天的情况下,顿时就觉得那面香得能把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出来。   吃完饭以后,我们继续走,我的刻意隐瞒没让郭明明发现我的身体异样。   这一口气走到了中午,我们两个彻底失望了,现在可以确定,我们两个迷路了,而且是在没信号的山林里。郭明明身上的那个对讲机,昨天晚上就罢工了。   天气很好,太阳也很大,可是迷路的事一旦确定,两个人心情都低落下来,顿时觉得山林阴森起来。   “大白天的,应该能遇到当地的山民,到时跟他们下山。”我看着郭明明脸都白了,试着安慰她。   “估计不会的。”郭明明指了指身边的灌木丛说,“这里的树很密,而且这两三个小时都没看到一条小道,咱们完全是在没路的地方了。”   她说的是实情,我们确实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走过有迹的地方,每一步踩出去,再回头看,身后的杂草和灌木就恢复正常,一点人经过痕迹也没有。这足以说明,这一片山林很少有人来过。   但是,这里帝都,我真的不相信会真的迷路,给她继续打气道:“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一百两百米以后,我们就能找到路了。”   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往前走了。   就是这个“或许再有一百米就能看到路”的念头支撑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了天黑。   一切照旧,我们似乎真的到了一个没人的野山,心里慌成了一片。   郭明明的精神有点崩溃了,我的身体有点崩溃了。 第010 刘天之就这样吧   我们开始往回走,以期望能走到绕路的那一段。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感觉还是在原地转圈,一切都变得不美好了。我们的水耗尽了,食物也耗尽了,两人之间再也没话说,除了走路就是走路。   绝望是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我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也是一片灰白。   我的体温时高时低,走路的时候只觉得脚下的一切都在转圈,脚下不稳。她是在两三个小时以前发现我发烧了,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必须找到有水的地方,这山里有山泉的,原来走的那条路附件就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郭明明一边说一边拨开前面的杂草。   天又黑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到郭明明的样子我也想得出来自己好不到哪儿去。   她的野外生存经验在完全没有现代科技和食特的支持以后,也少得可怜。我们两个饿得不行了,却不知道哪种植物是能吃的,哪种是不能吃的。   我饿到扛不住的时候,从一棵小树上摘下了不知名的果子吃了一口,被她一手拍掉在地上:“万一有毒呢,别吃!”   那果子的味道不好,又酸又涩,让我的口水分泌了一些。   “应该没毒,味道有点像李子。”我没生气,她这么做也是怕我出事。   我看着她的喉咙动了动,然后自己也摘下来一个,犹豫了一会儿狠狠咬了一口。   我们两个就这样一人吃了几个果子,把胃里难忍的灼烧感压了下去。   这树不大,长了也就这几个,她把最后一个塞到包里说:“这个别吃了,万一中毒了,也好让医生知道咱们吃的是什么。”   我佩服于她到了现在还有这种理智,点头应了下来。   体力谈不上恢复,但是进食的美妙感让我们的绝望少了一点,看了看太阳继续赶路。   这应该是第三天了,或者是第四天?   我都记不清楚了,时间因为发烧变得混乱起来。   我不知道在帝都这样的大都市周围,居然还有能让人迷路的山。   走下去成了我们唯一的信念,她到底是女人,先我一步倒了下去。   看到眼前明亮的衣衫突然不见时,我还有点迷惑,缓了一缓才看到她昏倒在地上。   我是想把她扶起来了,却发现她牙关紧要,身子重得不行。   看看天色,又快天黑了。   两个背包,一个昏迷的女人,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在夜里的山林里,看不到任何人活动的痕迹。   这一刻,我有点等死的绝望。   从来没想到过,我会以这种形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到了这一刻,我才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没活够。   如果人生真的就此结束了,还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人生还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呢。   如果我死了,林乐怡会想到我吗?   我想用力把这个念头赶走,却发现它固执地盘旋在我脑子里,一点也没走的意思。   我在附件找了一块开阔一些的地方,把我们的装备和郭明明都背了过去,然后喘了半天气,开始用干柴在地上堆出“sos”的标志,希望等一下浓烟能够把我们的求救信号传出去。   柴都烧尽了,烟也没多少。   这个办法简真弱智到了极点,除非正好有飞机经过,还有谁能看出这个?   我的神智最终也隐入了昏迷,没想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身边居然是郭明明。她应该也没想到过这一点,真是造化弄人。   最后,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自己死了吧,要不身上怎么会那么疼,然后就听到了爸妈的声音。   “天天,你终于醒了!”   ……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竟然没死。   等我有了一点意识,第一句话问的是她怎么样?醒了吗?   妈妈抹着眼泪说:“明明比你早醒两个小时,现在也在慢慢恢复,如果你想看她,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我听了以后就放心的昏睡过去。   是郭明明先来看的我,她瘦了不少,眼睛显得更大了,看到我的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咱们俩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好好恢复,我可还等着后福呢。”   妈妈在一边看着郭明明和说话,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出院以后,妈妈悄悄问我:“明明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家世好长得漂亮,人也有能力,你怎么想?”   我被问怔住了,郭明明有多好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糊涂了,明明对你是什么心思我看得出来,能被这么好的女孩看上,也是你的福气。”妈妈又说。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妈,我对她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一次多亏了她,我才能活下来。”我说。   妈妈说:“做为一个男人,总要对女孩子负责吧,在山里发现你们的时候,明明抱着你在一起。医生说,如果不是这样,你的高烧肯定会更厉害,说不定就救不回来了……”   她说得很详细,我却没一点记忆。   最后,妈妈又补充了一句:“天天,能遇到一个心里有自己的女人不容易,你别错过了。”   我出院以后四处去打听在我昏迷的时候,郭明明都做了什么?她不是比我昏迷得早吗?   最后,我得到的消息是,妈妈说的那些实情都是真的。   郭明明为了给我保持体暖,做了很多。男女间的肌肤相亲,我这是第一次,居然在不知情的状况。   我昏迷过去以后,郭明明因为天下雨醒了过来,然后就一直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照顾我,在我全身发抖时她抱着我给我温暖,在我高烧的时候,她一遍一遍在我身边说着救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恬淡,末了又笑着拢了一下头发说:“其实也没什么,换成你,你也会照顾我的。人到了绝境的时候,都是会这样互相照顾的。”   她的说莫名的温暖,我觉得自己心里一动。   在此时,林乐怡的婚讯传了出来……我想,或许这一次真的没机会了,不死心也要死心了。何况妈妈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是我不够执着,而是我需要给自己内心的感情找到一个出口。   于是,试着和郭明明交往,一点一点去寻找二人间的共同语言。   终于,双方父母都认可了这段公式化的感觉,提出了结婚这件事。   我在决定这件事以前,想去找林乐怡吃顿饭的,算是一个告别。   谁知我才准备去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她和何连成从婚纱店出来,两人脸上都是笑,那种眼光就像扯不断的丝一样,粘在彼此的身上。   终于……在这种情况下,我没了勇气。   回去以后几乎是波澜不惊地同意了结婚,爸妈高兴坏了。   这一次,我挺配合的。   首先,和郭明明相处的时候感觉不错,很轻松。她又懂事又独立,很少粘人,也从来没有小女人脾气,整个人都风轻云淡的。我忽然间觉得,也只有这样淡淡的女人才适合我。   婚礼办得很盛大,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刘家和郭家联姻,也算是一件大事,闹得挺轰动的。婚礼结束以后,我们马上出去度了蜜月。   在蜜月里,我们就像普通新婚夫妻一样,但是我却总在早上天色未亮的时候醒过来,看着身边这个五官秀美的女人想:真的就和她过一辈子了么?   然后再想,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吧。   只是在某时候,我会跑神,心里暗想:林乐怡和何连成现在在做什么?   我的跑神刚开始时很少,到了蜜月的最后几天多了起来,郭明明和我发生第一次争执。   “为什么每次和我聊天,你都会跑神?”她直接问。   “公司的事儿有点忙,想着马上要回去了,怎么安排。”我胡乱应付着。   她松了一口气说:“没事,以后公司有什么事我帮你。”   她的大度没让我放松,心里反而就像被人用手攥住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明明,你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合适吗?”我试着问。   她一下就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后悔了还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原来的事,没计较过。但是你这样问,让我心里挺难过的。”   我不知说什么,她沉默了很久又问:“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没有。”我摇头。   真的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人生就这样过去,似乎缺了点什么。我和郭明明,算是生死患难过的人,试想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共同经历。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   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蜜月以后我们和父母分开来住。忽然间,我才发现,我们的习惯相差很远,屋子里除了我们两个以后,不会有第三个人。   然后那些看似小的事,都成了我们之间互相容忍的理由。   我很少提什么条件,也很少说她什么,只是尽量配合她。阿姨做饭不好吃,就换一个,家里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去买新的……   但是,我们之间却慢慢客气起来,就像是一对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的陌生人。   第一场剧烈的争吵发生了,那天我去看了林乐怡,关心了一下她公司的情况。   她和何连成之间的事我都知道,却不知怎么安慰她。因为现在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沈末在关心她,不计成本,不计回报。   我想送她一束花,想了想买了黄玫瑰,售花的小姐说这是送朋友的。   来到她公司楼下的时候,我看到沈末和她一起出门,她脸上虽没笑意,却表现出对沈末前所未有的信任。   这种信任,于我来说是陌生的。   一犹豫,我错过了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们离开了。   我把花扔到了后座上,开车回家。 第011 刘天之失败的我   我从来没想到一束花能够引发这么大级别的家庭战争,明明在看到那束花以后整个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扯下那张卡片,用一种特别陌生的目光看着我。   “你别多想,只是知道她遭遇了那样的事,我做为朋友需要去看一下。”我看着她的眼睛解释,希望她能相信。   “刘天,我们从开始到现在,你有送过我花吗?”她问完,眼睛一下就变红了。   我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当时就怔在地上。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花扔在了地上,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我去敲门她不开,家里一个晚上没有一点人声。我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她红着眼睛出了房间,眼皮肿得厉害。   “明明,咱们不计较这种小事好吗。”我站了起来。   她没理我,自己进了卫生间,拿了冰块然后对着镜子敷脸敷眼睛,无视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人。   等到她把红肿的眼皮恢复正常以后,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然后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对我说:“坐下来咱们谈谈吧。”   我走过去,她第一句话就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错了,以为咱们两个在一起能日久生情的,没想到一切都错得离谱儿。我对你是有好感的,而且你很好。可是,婚姻里不需要好人,需要的是丈夫。”她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刻,“刘天,你心里一直就没我,也没准备给我留位置,对吧?”   “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只是尽朋友的义务去看她,这不是最后也没去吗?”我有点不知如何解释了。   她抬手止制了我,说:“你和她之间的那些事,我都能想得出来,别人传闻也很多。林乐怡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她比我更懂男人心;还有,你的心里只有她,虽然现在她和你说得很清楚,没希望,你也不甘心。对吧?”   从来没人这么直接的和我说起林乐怡,郭明明的话把我说得开不了口。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自小到大家里都是把我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我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爸爸去办公室。其实想想,可能我还不会做女人。但是,经过咱们这一段不算时间太长的婚姻,我也看明白了,一个男人不管多好,只要心里没你,就是良人。”她说着这些,看也不看我的反应,说完以后她看着窗外:“刘天,咱们离婚吧。”   我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家在开始都想经营好的婚姻,终结于一束花。   “明明,我以后会努力对你好的,咱们能不能别这么冲动?”我尽量放柔了声音。   她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不想伤这么好一个女人的心。只是,心里对她总像没什么期待一样,有时候会忽略了她。   “想慢慢培养感情出来,只是一个神话,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要再讲这种话了。”她淡淡地说,“我想了一晚上,当初认为找一个好男人就万事无忧的想法,太幼稚了。”   郭明明是个理智的女人,特别是回到都市以后,她变得刀枪不入。   我也不知道面对她这番话,我要如何反驳。我是不想离婚的,我们两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真的离婚,双方父母怎么解释,亲戚朋友如何解释?还有,就是何连成现在已经去世了,我这个时候离婚,会被别人怎么说?   林乐怡对我的戒备心会更强吧?!   “咱们今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财产婚前做过公证,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之间还没混到一起。”郭明明说完,走回到我们共同的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我的衣服,对我说,“换一下吧,你现在全身都是皱巴巴的。”   “明明,咱们再试一下呢,我做得不足的地方,你提出来,我会改。”我看着她熟练地帮我拿衣服,一下子就心软了。   忽然间觉得鼻子有些酸,一个女人跟了我一场,最后准备收拾赶快的衣物离开,然后再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给我。   她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站直了身子回头看我说:“其实我结婚以后,才慢慢发现,你和我不合适。不是因为我不愿意适合你的习惯,适合你的生活,而是你自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不肯出来。我努力过了,没用。何况,随着对你越来越了解,我现在知道的事越多,心里越难受。你为林乐怡买过房子,和家里闹翻过的,自己创过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了些变化,“你既然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去追到她呢。有人说过,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你既然忘不了她,为什么当初还同意和我结婚,折腾这么一回,身心俱疲的,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你成全我吧。”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跟她一起出的门,到了民政局门口,我们正准备走进去,她突然一阵干呕,然后她怔了一怔。   我看着她呕得那么厉害,去车里拿了一瓶水过来,她呆呆地接过水,看着我说:“刘天,我可能怀孕了。”   这句话就像一道炸雷,从我的脑袋顶一直打下来,每个毛孔都有点麻麻的感觉,我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要做爸爸了。   莫名其妙的,心里涌出难以言说的感情,我拉住她的手,二话没说把她拉进车子里,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对她:“先去医院检查。”   她也有点被这个消息炸懵了,第一次完全听我的安排。   到了医院,等到了检查结果,明明怀孕了。   我们两个几乎是手足无措的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相互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郭明明先开了口,说着她站了站起来想要自己去接水喝。   “你坐着,我去弄。”我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把她按回到沙发上,然后去接水。   我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她的时候,她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明明,咱们都先冷静一下,你现在怀了孩子,不能生气,也不能太激动了。”我干巴巴地说着。   说实话,我真的不会劝人,这样的话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温情的了。   她没说话,一边喝水一边若有所思。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刻意的顾家,每天尽早赶回去,路上都去带她爱吃的菜回去,我们之间冰一样的感觉慢慢融化了。   事后想起来,在郭明明提出离婚把我惊出一身冷汗过后,我心里隐隐竟然有些窃喜,心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乐怡现在的单身状态……现在想想,自己在郭明明面前,完全就是一个人渣。   孩子的到来缓冲了我们的关系,家一天比一天像家,但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所谓的像家,和真正的家是不一样的。   妈妈知道明情明怀孕以后,就非让我们搬回老宅去住,说家里有阿姨和她一起照顾明明的身体,他们老两口才好放心。   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一瞬间留下这个孩子是对是错。我们两个都在为了孩子,刻意的对对方好,等待着他(她)的出生。   在别人的眼里,我和郭明明差不多算是标准的模范夫妻,两人之间相敬如宾,在家里从来不大声说话,脸上都带着笑,每一次话都会带上谢谢。可是这一切,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扔进玻璃罩里的假人,每天机械地生活工作……   我想逃开这一切的时候,宝宝出生了。   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五官集合了我们两个人的优点,长得可爱又漂亮。   于是,家又变了味道,多了一道粘合剂。   在我的生活连滚带爬,看似一路顺风的继续前进时,我依然关注着林乐怡的状态,只要需要我不动声色帮她的时候,我都会悄悄出手。   这种习惯就像不知什么时候刻进了我的基因里。   只是再做这样事情的时候,我低调了很多,努力隐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我想靠近她,身上又背着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完全没有理由,而我也没有何连成当初那样直接的勇气。   程新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何连成的某些影子。这也许就是别人说的,你了解你的对手胜过了解自己。   一直以来,我都把何连成当成对手。   程新对林乐怡表现出来的冷淡让我觉得,自己看错了,那些熟悉的感觉只是错觉。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看似冷淡的程新在她的生活里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我心里也越来越焦躁。   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时,我的远观很淡定;当她身边出现其他男人时,我的心忽然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而我身边的妻女都是别人所羡慕的,我心里不止一次骂自己,怎么可能这样。但是思想基本上不受我控制,没完没了的去想她,关注她。   她现在对我很平常,也很信任,完全是当我是知交的感觉。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种感觉。   林乐怡就是这样固执而坚定的人,她定了两人的位置以后,你只能去适应这个位置。 第012 刘天之你是我的习惯   夜深了,女儿和妻子都睡了。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烟,房间里安静极了。   看着桌子上的台历,忽然惊觉不知不觉间,我认识林乐怡已经四年零八个月了。这期间,我不止一次努力接近她,都被她巧妙躲开。她的眼里,只有何连成。那个曾经的花花公子,现在的程新。   他们两个的经历越曲折,别人越插不进去。   纵然她现在对程新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胜过对我的莫名的熟悉,因为这种刻意的冷淡,正好说明在她的内心里,对程新还是在意的。   我关注着她的每一件事,比她更早一步查到程新的身份。但是,我拿着那些资料,却不想告诉她。   有人说过真正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得到幸福。我对林乐怡,也是这样的。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想让她和何连成重新相认了,她接受程新,就等于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对她不公平。   何况,回想一下他们在一起发生的那些事,我总觉得她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变故太多。   如果我站在何连成的位置上,绝对不会计较家产和继承权,早早的就和乐怡远离何家的是非圈,出来单过了。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想得到,越来越纠结。   也许,这种想法只是我局外人的想法,身陷局中时也会如何连成一样纠结。   烟燃尽了,我还没吸一口,看着寸许长的烟灰,我心里苦笑一起。   我这样的状态对明明不太公平,有了自己的妻女,还在心心念念想着别的女人是否幸福,到底是个人渣。   这一晚上,我没回房睡。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准备亲自下厨准备一下早餐,妈妈正巧也在厨房,看到我很惊讶地说:“再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我马上就准备好早餐了。”   “阿姨呢?”我问。   “阿姨今天请假,现在明明需要补补身体,我就早起了一会儿。”妈妈说。   “我来吧,您去休息。”我小声说着。   妈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外面,低声问:“天天,和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和明明闹别扭了?最近。”   “没有啊。”我马上否认。   “你们两个状态不对呀。”妈妈低声说,“这段时间你们搬回来住,妈妈才看出来,哪有两口子之间那么客气的。是看着没问题,互相尊重,互相体谅,可是给妈的感觉,你们就跟住在一个屋檐下彬彬有礼的陌生人一样。”   “那有。”我忙否认。   “天天,你收收心吧,有些女人适合娶到家里,有些女人只能经历。林乐怡,她注定不是你的良人啊。”妈妈见我这样否认,也没法说得更明白了,最后劝了一句。   “我和她现在顶多是普通朋友,偶尔才见一面,也都说不了几句话,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说着去热牛奶,妈妈烤的面包片也快出炉了。   “你当我真不知道啊,你用自己的关系给她办了多少事?”妈妈问,“你爸说这些要是让明明知道了,咱们刘家就理亏了。”   我一怔停下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说:“以后不会了,我女儿都这么大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过两年感情稳定了再生个儿子,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咱们就圆满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妈妈说完,端着做好的三明治走了出去。   我看着牛奶一点一点的冒起泡,想着妈妈的话,最后叹了一口气出了厨房。   自此以后,还是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吧。   我刻意忘了她一段时间,埋头于自己的公司,还有家里的事。每天下班都帮着妈妈和明明一起带孩子。   女儿的到来确实让我温和平顺了许多,只是偶尔失眠的时候会想到她。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找她想她,也不关注她。   等到某一天,我忽然想到她的时候却一刻都忍不住了,就像忍了这么长时间以后,所有的一切都积累到心里,想要找一个宣泄的渠道。   我扔下手里的工作,跑到她公司的楼下,打她的固定电话上去,那边说她不在公司,大概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我下急了,四下一打听,她和程新一起去国外接受治疗。   失落感一下就涌了过来,全部堵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连续几天都心不在焉的,明明以为我病了说让我休息几天。   面对她的关心,我心里又愧疚,又是难过。   她那边好消息频传,程新恢复了记忆,只是还顶着一张有几分陌生的脸。   他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至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那种酸涩忍不住又发泄不出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回想我那些求婚那些一厢情愿那些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一切既像做梦又像笑话。   我的用心在这一刻成了一场空。   终于,就这样死心了吧。   看着他们全家庆祝欢聚,我一个人在街上站了很久,最后来到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冷静的喝酒,一杯接一杯,就像喝水一样。   我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越喝越清醒,过去的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   就这样喝着,喉咙里辛辣一片才是一种解脱。   我身边的人多了又少,走到店家打烊,我还抱着酒杯不肯放下。   “先生,我们要关门了。”酒吧的服务生走过来说,“您是要找朋友来接,还是……”   我没听他说完,随手拿出现结了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帝都的凌里,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环卫工人在默默无声的扫着大街。街灯昏黄,每一行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   我走进家里,所有的都在熟睡。   客厅的沙发旁亮着一盏落地台灯,有个人在等我。   “怎么才回来?”她抬头问我,眼睛里都是疑惑。   我摇了摇头:“怎么还不睡?”   明明站了起来,距离我还有三步远就站住了,她皱眉问:“你喝酒了?有应酬?”   我点头又摇头,她忽然明白,看着我说:“我打电话到公司,说你下班就出来了。我想做为妻子,我应该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吧,你的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的。后来索性关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不在,找遍全身都没找到的踪影,我说:“丢了。”   “你为什么喝酒?既然没应酬。”明明看着我问。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也有可能是酒精让我失去了理智。   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说:“明明,你知道吗?程新恢复记忆了,他就是何连成,他们现在又走到一起了。总之,一家团聚,就要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当时,我觉得这些话很平常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的脸变得很难看,她看了看我,一言不发转头进房间,还把门用大力重重的关上。   因为这个响声,恬悦在熟睡里惊醒,哭得扯心扯肺。   我走进宝宝房间,哄了半天也没哄住。最后恬悦哭累了,睡着了,我也坐在地板上觉得眼睛睁不开了。   自始至终,明明再也没从卧室出来。   事后想想,哪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心里记挂着别的女人。   何况明明是一个女强人,她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以她的条件和性格,真的值更好的男人用心待她。她衣食无忧,身价过亿,找我真的是委屈了。因为人在满足了自己的特质生活以后,需要的就是精神上和灵魂上的共鸣。我和她,却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   明明提出离婚,我同意了。   我没理由在自己没心没能力爱人的时候娶她,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错。   双方父母对于我们的婚变都感到很惊讶,唯一淡定的是我的妈妈,她叹了一声说:“我们刘家总归是对不起明明的,财产上你就别说话了,多分她一些以示补偿吧。”   我点了点头。   她没要财产,也没要孩子,自己带着所有的衣服离开了家。   望着她绝决的背影,我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后悔。   就这样吧,一切转了一大圈以后,我又回到了原点。   我知道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忘记林乐怡了,却也只能把她藏在心里。在我对她最有占有欲的时候,我缺乏行动的勇气;在我有行动勇气时,却缺乏了时机。   一切都是错过,一步错步步错。   离婚以后,我的心竟然莫名的轻松起来,全心扑到工作上。   老爸对我这种为一个女人能堕落到如此地步十分瞧不上,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我的不耐烦,找了个理由自主出来创业。   有些人说得对,我们这种人所谓的创业也是因着父辈的关系,比其他人容易很多。   我关注着和她相关的事,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一块地应该能让她的身价翻几十倍,然后有与何连成并肩的资本。   她对我全方位的信任,让我有一种酸溜溜的无奈感。   我在她身边,成了真正的朋友,再无其它想法。   程新……哦,不对,是何连成找我谈过,他说得也很诚恳,说很感谢这些年以来他不在的时候我对乐怡的照顾,但是希望自今以后我能离乐怡远一些,因为他要全方位的接管她的后面所有的日子。   这种话也只有正牌的配偶才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吧,我竟然没生气,点头同意了,用十分配合的语气说:“放心,她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何连成笑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认真地说谢谢。   对她的关心和喜欢,变成了一种习惯,我庆幸自己能一直和她在同一个城市,能远远地看着她幸福。   为爱殉情之类的事,我不会想,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没有这个想法。   喜欢一个人,记在心里,默默地关注她也是一种幸福。   我们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经历什么,但是毕竟一天会比一天更好的吧。远远的看着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居然会这么淡然,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没人知道,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时不时闪现她橘色的笑容。那个笑甜美温暖到无人能敌。 第013 沈末之有点吸引力   一般情况下,家里的长子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特别是我们这种家庭。家里小有薄资,又多少有几辈子传下来的文化底蕴,每个人都有一种由内至外不言而喻,却又不是装出来的气质。   有人称之为贵气。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家与众不同在什么地方,除了上面那两条。等到我自己长到二十多岁,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才忽然明白,一个家族想要传承几代,在传承的过程中又要让家产滚雪球,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这是后话。   小时候的事我不太愿意回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不但身体上是纤弱的,就连精神上也是纤弱的。但凡当时我有现在的一点坚强,也不至于到了那一步。   本就是家里内部事务,当年无知无助的我竟然闹了留下字条离家出走,想想也是好笑。   但人生就是在这些看似可笑的选择中前进了,你今天得到的所有,都是昨天选择的结果,所以我一直认为选择比天赋更重要。   从我的十岁到我的二十岁,这十年间,我的生活是混乱的。有一段时间算是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那是一段不敢想的岁月,想起来就觉得肋骨疼。   我的倔强在那个时期在我身上留下不少伤,还有就是精神上的。   沈家到底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林乐怡的爸爸救下我以后,我们家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些消息,或者是林叔叔刻意去通报的吧。总之,那些侮辱我的和企图侮辱我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林叔叔出面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国外读书,同时养病。   离开了熟悉而压抑的环境,我慢慢开朗起来,甚至凭着自己长着一副不错的皮囊,我开始变得张扬起来。   人都有两面性,我的前二十年是谨慎胆小又怕阳光的;自二十以后,变了一个人,阳光外向开朗。   其实,这种变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由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为了给自己心理疗伤,我去学了心理学,一点一点的分析自己的心理,自己家里每个人的心理,最后到了有点魔怔的地步,才算撒手。   我爱钻牛角尖,但是现在自己有了度,否则一钻进去就会变成二十岁以前的我。   心理暗示是一个奇怪的命题。   刚开始时,我知道我是在假装开朗外向阳光,但是装得时间长了,竟然慢慢变成习惯,然后真的开朗起来。   说实话,我喜欢二十岁以后的自己,有一种人生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回到帝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当时学业初成,自己这几年半工半读也攒下了一笔不少的钱,后来家族分崩离析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   我没有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有骨气的拒绝了老爸的馈赠。我的选择让人大跌眼睛,在旁人眼里我如此痛恨那个家,应该也痛恨那个家的钱吧。让大家失望的是,我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我自己经历过没钱的日子,知道钱的重要和美好,我愉快地接受了那一笔钱。   看到自己名下的房产地产,还有现金数字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终于不再是那个为了一个小时十美元玩命刷盘子的穷留学生了。   回到帝都,我没通知沈家的任何人,找到了原来的老关系,把自己的一处房产连带周边的两套院子盘下来,做了一家高档的,需要预约才能进的私房菜。   我出生在这里,又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太了解这个有着浓厚文化底蕴的都市里人的尿性——钱多爱装逼,特别是那些不怎么有钱的人。   我的定位很简单,正宗官府菜,价格贵到让人咋舌。   沈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回来的消息,特意来探望我。我直接让人挡了回去,说自己不在。   已经拿到了自己该拿的东西,我不想再和那个家扯上关系。   因为民国末年的那一场动乱,再加上后来的破四旧三反五反和那一场轰轰烈烈长达十年的运动,正宗的官府菜在国内已经失传了。当年稍微有些手艺的师傅都逃到了国外,或者是被人用重金请到了国外。   我的官府的菜的后厨团队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用料讲究不说,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最普通的用得最多的老汤,也是别人家不知道的古方。   中国饮食文华流传了几千年,在那个时期彻底断档。   还好当时世界格局已经重新划分清楚,有一批手艺人跑了出去,才让这些国粹得已保留下来。   私房菜开张前,我通过在国外上学时认识的某公子把帝都有头有脸儿的人物都请了来,然后请客,大摆了十三桌宴席,然后每位来的大爷都办了一张八五折的贵宾卡,并且声明这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贵宾卡,一共八十八张,图个吉利。   于是,那天晚上发出去的这八十八张卡成了身份的代表,毕竟吃过正宗官府菜的人并不多。   就此开业,生意好到爆棚。   我终于能坐在后院,喝喝茶数数钱,过上了理想中惬意的生活。在闲得无聊的时候,会偶然想到那个资助我出国的林叔叔。   生意上了正轨,我有时间去打听这些情况时才发现,故人已不在,唯一留下来的是一个女儿。她叫林乐怡,离异单身,带着一对双胞胎孩子,和一个富二代谈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处境确实有点惨。   我想帮帮她,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她的生活全是漏洞,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比较合适。我不想伤人自尊,林叔叔不管怎么说,在我生命中是重要的人。   机缘巧合吧,服务员捡到了她的记事本。   无名居里经常有客人落下东西,一般服务捡到以后直接交到服务台,在那边登记以后,有联系方式的就通知它的主人,没联系方式的就存在服务台,等着它的主人自己找回来。   这个本子的命运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那天我手欠,多翻了两下,忽然发现这竟然是那个林叔叔托付过的女儿的记事本。   或许这是老天送给我的机会吧,我借这个由头打了电话约她见面。   她来了,出乎意料的好模样,举止优雅,气质出众,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我心里一动,这样的女人也能因为小三儿离婚,那小三儿得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我和林乐怡的第一次见面,没说任何关于故人林叔叔的话,只是礼貌的初步交往。她对我印象不好,中间几次皱眉,我都看得出来。   本子还给了她,我客客气气的送她出门。   看着她挺得笔直的女人,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有点与众不同。对于我看了她本子上所有的内容,她居然没有表现出尴尬或者其它神态。   对她的了解,一半来源于我四下打听来的消息,一半源于她的记事本。   那帮公子少爷们在我这里得了些面子,对于我问及的事倒是知无不言。其中一个还笑呵呵地说:“怎么?你对那个姐姐感兴趣了?据说在紫金台陪酒的时候,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美人儿,可惜没听说过谁得了手。不过,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想想办法。”   我知道这帮人的手段,马上笑道:“自己弄到手的才有意思,你就别跟我瞎掺和了。”   他呵呵一笑,一副明了的样子。   男人们大概都有这个小脾气,自己看上的女人怎么也要自己亲自得手,靠别人送上床的那是嫖。   我对林乐怡,自然没这份意思。但是这样说,倒是最好的理由,不用解释太多。   最初和她接触,我是抱着还林叔叔人情的心思。每一件事都办得得体,又不让她觉得刻意,事后再漫不经心的开几句玩笑,她也就不再追问。不过,我知道她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会问那个为什么帮她的问题。   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拖不过去了再解释,毕竟那段岁月,我是真的不想再提及了。   接角得越多,我越觉得林乐怡太不容易,事一件接着一件,跟上帝没事故意设了关卡让她通关似的,没一件正常的。   何连成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对她还真的算不错。可惜,所有人对于她在紫金台的那段经历都很计较。   想想也是,谁能保证她出淤泥而不染呢。   在这个社会里,女人本就是弱势群体,和这种场合关联起来的漂亮女人,更是被人议论到没一个好字。   感情的事,我自己也是一窍不通,更谈不上帮她,只不过以局外人的角度帮她分析一些问题。慢慢的,我们的关系亲近起来,她也把我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接触得时间越久,我越能发现,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就像一座宝山一样,吸引着你去挖掘。每件事,她都能给你一些惊喜。   她的性格算不上完美,却很讨喜,不给人刻意制造麻烦,自立独立又好强。但同时,绝不失女人本性,温柔美丽在她身上也有,自强自立也有。   漂亮却不以此为资本,真的是个好女人。   可惜,我遇到她的时间太晚了,她对何连成倒是真心的好,好到我都嫉妒。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真没何连成,我也未必能对她有什么意思。只不过介于现在的她是安全的绝缘体,多想一点罢了。 第014 沈末之被我算计的女人   我自己的小心思本来就没定性,不提也罢。   在回帝都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还是过去单纯了。其实,细想起来自己也是挺不要脸的,打着沈家长子的名头去各家拜访,利用家族留下来的余荫,另一方面看到沈秋,形同陌路。不过,我原本就没什么节操,除了不犯法,不杀人放火吸毒打架,其它的事一件也没少干。   我的日子是小惬意里带着小轻松,再加上无名居在我无节操的经营下越来越红火,经手的钱越来越多。   钱一多一起就觉得无聊,一个突然不再为生活奔波,那种轻松和无助是一下涌过来了,好多人都在这个节骨眼儿变性格。我倒是有点与人不同,了解自己的脾性,也真心玩过不少,现在反而没了兴致。   我想了半天,总觉得闲得发毛也不是一件正事,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老爸的茶道。   说实话,因为家里的原因,我倒是真在不知不觉中学了不少东西,当时没觉察到,现在才有点感觉。   在帝都想打开人脉,没想像得我那么容易,也没想像中的那么困难。   无名居一下火起来以后,沈末知道是我回来了,特意来找我。   看着这个与我十分不相似的同胞弟弟,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对他,我是有恨意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童年和少年应该不一样吧。   “哥。”他叫了一声。、   我总不好直接赶他出去,皱眉让他坐下,冷冷地问:“找我有事?咱们的家分得很清楚了,你管着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三十给了我。”   他脸涨得通红:“哥哥,我并不想拿这些,过来找你,也是想把其中的一部分还给你。”   “不用了,家里人看好多,多让你承担一点责任也是应该的。”我说着,想到自己无名居和他名下那几家看似不错的连锁餐厅之间的差距,笑着问,“你觉得现在我有了无名居,还介意你手里的那点资产吗?”   他说不出话来。   沈秋自小就不太爱说话,之所以能讨好父母是因为他自幼听话懂事稳重,更重要的是身体好。   后来,我又那么叛逆地离家,然后与家里的关系更加冷淡了。甚至,父母去世我都没回来。   “我知道这些,所以觉得家里的产业给你打理最好。我自己手里有一家小私房菜。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我觉得我能力也仅够管理那一家私房菜。你比我能力强很多,应该接手家里的事。那几家连锁的差不多都快被我开得关门了。”沈末丝毫也不隐瞒自己的情况。   他说的这些,我一回来就打听清楚了。   在帝都没人脉没关系没消息寸步难行,但是人脉不是坐在家里等来的。我从回来到现在,甚至上每周都会带着那帮少爷去各种销金窟去烧钱,当然也烧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上一次帮林乐怡时,关于刘天的消息,还有公司收购的消息,比如说南阁……这种一边玩一边把钱和人情赚到手的工作,才是我最喜欢的。   不过,到底是我弟弟,看着他一脸窘迫,我忽然想到小时候我生病发烧了,他趴在床头拉着我的手说:“哥哥,我给你留了好吃的冰淇淋,等你好了一起吃。”   爸妈怕我的感冒传染给他,马上把他叫了出去。   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错就错在爸妈和长辈的疼爱吧。   别人家都是格外关注体弱多病的那个,到了沈家偏爱的就是那个身体康健的了。   “我不想违背家里的意思,你自己慢慢来吧。”我说完,他脸上有失望。   忽然觉得这样说还不够解气,我又说:“对了你那点资产,我还真没看到眼里,说实话我要是想挤垮你,早就动手了。现在看在咱们两个是一个妈的份儿上,我什么都没做。接下来,是好是好各凭天命。我真对那些不感兴趣。”   他脸上的失望愈盛:“哥哥,我这个人对生活没那么多的要求,一家私房菜的收入都维持我的开支了,我只是不想家里的产业败在我手里,想请你回去主持大局。”   “我—没—兴—趣!”我一字一顿地说完,问他,“还喝茶吗,不喝可以走了。”   他自幼受到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听了我这样难听的话以后还留下来,脸色十分难看的离开了。   我记住了他脸上的失望。   说实话,在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想的就是如果有这么一天自己一定很开心,现在家里死的死,败的败,那些堂亲表亲分了自己该得的那部分以后,也树倒猢狲散了,只剩下一副壳子让沈秋撑着,我怎么忽然间高兴不起来了呢。   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怪怪的。沈秋走了以后,我特意又找人打听了那几家祖传老店的经营情况,心里更难受了。   我到底是沈家的人,要不要帮这一回?   不过,这样也只是想想罢了,要真动手帮沈秋我都会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无名居之所以盈利这么快,是因为房子基本上不用花钱,一部分是家里的祖产,一部分是我耍了心机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   后海是个好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名人贵人的聚集区,出了无名居随便走走,都是数不清的名人故居,确实显得比较有文化氛围。   我盘了帐以后,自己从后门出来,沿着青砖小胡同慢慢溜达。   前面不远的胡同口,右拐是酒吧街,左拐就是那一片小后海。左静右动,我这也算是黄金位置了。   站在路口想了想,决定往右走,左边的安静不太适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万一一个想不开跳进去了,连个喊救人的人都没有。   夜色已深,酒吧街里灯火通红。   一间一间被刻意弄得很有情调的门脸都被彩灯装饰得晃人眼睛,隔着玻璃看进去,午夜场已经开始了。   钢管舞娘和欲拒还迎的脱衣舞娘已经上场了。   好久没在这种场合里混水摸鱼了,我随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来到吧台坐下,点了一杯酒,准备让这种震耳的音乐给我洗涤一下灵魂。   通常从这种地方出去以后,脑袋能放空一整天,还是比较爽。   我刚坐下,时钟就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然后音乐停了下来,dj很有鼓惑力的大声说着:“新的一天开始啦,美女帅哥们,让大家一起嗨到翻!”   说实话,这人说话的水平不太高,但是配上音乐和灯光,就让人蠢蠢欲动了。   舞池里挤满了年轻的面孔,大家不拘一格的跳舞,也不讲究什么舞步技巧,只要用力的大幅度的扭动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   就在我一杯接一杯的把自己的血液点燃以后,忽然听到一个服务生跑过来对坐在吧台旁的老板说:“老板,那边有一个喝醉的女人,怎么办?”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   我认识她,她是帝都通讯行业的龙头老大郭家的女儿郭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就被我摆了一道,不得不把那半个无甚好处的小院子低价卖给了我。   做起生意,我是蛮没节操的,只要能用到的条件我都会用。   郭明明表面看来,冷静睿智,独当一面。其实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小兽,某些时候只是因为你没把它放出来,所以显现出来的完全是自己优秀和阳光的一面。   让她卖地没那么容易,只不过我手里正好有一个人拍了关于她在夜店疯狂蹦迪的录像,她看着我的眼神几乎能喷出血来,然后签了协议。   达到目的以后,我当着她的面儿把那段视频销毁,并且保证只要市面上再传出这段视频,让她只管来找我。   我做事,向来是一事一清的。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发泄渠道,这个道理我懂。   看着她喝得有点不醒人世的趴在小圆桌上,附近有两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准备靠近,我有点坐不住了。   我算计人,但不趁人之危,特别是这种因醉酒而导致的危。   我站起来直接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问:“自己一个人来的?”   她已经喝到了眼睛都睁不开,勉强看了我一眼说:“你呀,滚!”   我真没想到,喝醉了的郭明明竟然还有点小脾气,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个喝醉很危险的,我要是滚了,你可能会被流氓拍视频的,估计这一回就是不雅视频了。”我笑着说。   她一下就怒了,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亮出手掌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我怎么可能被她碰到,躲开的同时抓住她的手说:“怎么了?我好意提醒,反而成坏人了。呶,看一下坏人在那边。”   我往一边看了一眼,示意她也看看。   谁知道一向以理智著称的郭明明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看了一眼笑着说:“你离我远点儿我就烧高香了。”   语气连贯都成问题,一个字一个字顿出来,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妩媚。   “我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家。”我拍了拍她的肩,招呼酒保过来结帐。   她确实喝得很多,满身都是酒气,胸口还被洒了的酒弄温了。   我扶着晃得不成样子的她出门,想甩开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谁知才一出门就有人尾随出来,此刻我看了看街道,没有一个行人,路边除了酒鬼,还是酒鬼,酒吧里人声鼎沸,没有人会注意到街上发生了什么。   我把郭明明拦在身后,问他们:“几位兄弟想干什么?” 第015 沈末之痛快的羞辱   “不想干什么,就是你这样拉走哥几个看上的妞儿,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为首的那人说。   我呵呵笑了两声:“这是我妹妹,不懂事喝多了。”   “妹妹?这里面漂亮妹妹不是很多么?”那个语气暧昧地说。   我听他的语气有点生气了,多少年没人敢和我这样说话了,这帮人真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自从林叔叔帮过我了以后,我知道想靠别人的帮助过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多亲密的人,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身边。人这一辈子,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出国以后,我报了一个散打班,跟着一个从部门退伍以后偷渡到国外的特种兵学了将近两年。他是黑户,收费很低,我是他教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学员,后来也成了朋友。   他说过,我的体质不算好,一个招式在我手上最多发挥六成的效率。练体能我也想过,但是因为体虚是胎里带的,很多东西练不上去。   不过,自从跟他学习散打以后,倒是没以前那么虚弱了。   我们在说话间,那帮人已经围了过来。   我看了看四周,感觉所有的酒吧设计都有点小问题,后门永远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没经营过酒吧的人可能不了解,这是特意留的逃生通道。开业之前,相关部门也会来检查,没这条通道不准开业。对酒吧来说,这条路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做点非法的事情留一个后门。   被夜风一吹,郭明明也有点清醒过来,虽然身子还有些软,勉强能站住身体了。她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我,眼睛里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我没时间和她解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把郭明明放到能靠着墙的地方,看着围上来的那几个人说:“那你们想怎么解决?说说吧。”   说实话,这种场景我并不少经历。   不管在哪个国家,小巷子里的打架斗殴都不必不可少的。   “留下她。”其中一人说。   我觉得可笑,这个条件太幼稚了。当我是刚出校门的高中生呢?再说,他以为在演电影呢?   “慢着。”我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抬头看到又走进来一个人。   看样子,那人是这群人的头儿,大家看到他走过来纷纷点头。   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时,只觉得眼熟,等到他真正走到我面前,心一下就停跳了。   他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了一点纹身,那是一只狼的耳朵和眼睛。   这个我认识……化成灰我也认识。   因为,他就是给我留下恶梦的人,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我觉得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因为正在朝我走过来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饶有深意地看着我说:“女的可以走,男的留下来。”   我真没想到当年被林叔叔送进去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宽哥看上这小子了,确实是挺俊的,就是有点娘了,现在宽哥不是喜欢阳刚一点的吗?”有个多嘴的小子问了一句,马上被他一记眼光瞪了回去。   我双眼肯定充血了,想了想稳住自己,真觉得生命奇妙,一直在刻意忘记的东西突然一天出现在眼前,我要是再轻易放过他们,老天都会不高兴的。   可是,我看了看身后“援军”郭明明,醉得跟一摊泥一样,估计是一点指望不上了。而对面的七八个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比我身强力壮很多,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高手。   在帝都的酒吧敢这么嚣张的,必定有其嚣张的理由。   可是,这个时候明明就没办法躲,我也没有想躲的心思。   那帮人的笑声没落,那个叫宽哥的就到了我的面前,我二话没话直接动手,一拳正中他的鼻梁,当时血一下就飚了出来。   这是老师教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还说打架就是个看气势的活儿,不管你人多人少,只要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基本上你就赢定了。   这一下他被打懵了,才一捂鼻子,我的第二拳就到了,同时脚下也有动作,右手扳住他的肩,右脚从右向左一踢,正中他的腿弯,一个下盘不稳,他就躺在地上了。   这下我就得了势,拳打脚踢马上向他招呼过去,一分也不留情。   我都差不多打了半分钟了,那帮人还愣在当地。这时躺在地上的叫宽哥的人醒了过来,一边抱头躲开我的脚,一边大喊:“你们这帮废物,还不赶紧动手。”   可能是我过于彪悍,或者是一开始我就抢尽了先机,那帮人站在一旁居然不敢动手,都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警笛声大作,由远而近。   这帮人本就理亏,一下就散了开去,就连躺在地上任由我当成沙袋打的人那个也不管了。   我打得差不多解了气,只觉得脚酸手酸的时候,警察冲过来把我拉开,同时把那人控制住,问:“刚才谁报的警?”   醉得迷迷糊糊的郭明明举了举说:“我……我报的。”   我们三人被一起拉进了警察局,郭明明喝了一杯水才清醒了一点。   警察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宽哥,皱着眉说:“才出来几天,又不安分了?”   重又看向我时,一脸赞赏地说:“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我们警察是不是都得失业啊,遇到事不知道报警,要是你被他打翻在地上呢?”   我连连点头,态度十分认真诚恳。   郭明明在这期间不停发短信,我的笔录做完以后,有一个警察走进来做笔录的警官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   我和郭明明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外面有一辆车子在等着。   她此时清醒了过来,抬起还算清明的眼睛对我说:“今天晚上,谢谢你。不过,卖地的事还没完。”   我一笑,看了看身的警局说:“也谢谢你托关系,让我不用负一点责任。”   她抿嘴一笑,然后又迅速板起脸说:“下回见面,互不相欠。”   说完,她拉开车门走了,车子开出去一百多米以后又停了下来,车窗被摇下,她探出头问我:“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   今天晚上我等于做了一场剧烈运动,出了一身的汗,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而且还特别爽的出了一通压在心里的恶气,一下子觉得困乏无比。   那个叫宽哥的被我打得很惨,不出意外的话肋骨得断。   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我只是录了个笔录就出来,郭明明托的关系也不简单。   有许多事情,走正常的渠道,你也能得到公正对待,只不过时间太长了。   打了一辆车回去,我直接就回去睡觉,谁知到了自己住的小院以后,忽然觉得有点睡不着了。   头一回想喝酒。   我是不喝酒的,或者说很少沾这个东西的。   但是今天,我觉得喝茶不能够让我的味蕾得到释放,翻出一瓶马爹利,也不顾好坏直接打开,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心里才算舒服了一点。   一夜好眠。   这应该是我这些年,睡得最好的一觉。   郭明明这个,就此也算是彻底走进了我的视线,有意无意我都会多关注她一些。   只不过我和她行业区别太大,想要有所交集,着实不易。   我手里的那点钱,收购南阁也用得差不多了,想在工作上和她交集,那是需要资金支持的。   对她,我不像对林乐怡那么随便,对林乐怡我能开玩笑,不计后果。对郭明明,我不敢。   等我再次注意到郭明明的时候,她居然已经和刘天走得那么近了。   第一个直觉,他们两个不成。   郭明明太过理阳刚,估计和刘天的感情也是用尺子算过的;刘天心里都是林乐怡,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可是我……想想算了,感情这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嘛,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的,干嘛给自己打麻烦呢。   随缘,一切随缘。婚姻又不是人生必备品,除此以后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比如说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关心关心林乐怡什么的。   真正开始把对林叔叔的承诺兑现的时候,我才发现林乐怡是个惹祸精。   我把她的人际关系做了一张图,乱得比帝都机场的航线还要密集。   分析了半天,我决定从楚毅开始动手,只要把楚毅稳住了,剩下的就是林乐怡和何连成之间的事。   于是,我特别天真的约了楚毅。   凭心而轮楚毅是一个外表很不错的男人,有棱有角,三十多岁身价过亿,管着几家公司,为人不算特别好,但勉强过得去。特别是女人方面,没听说过很花的。只不过,应酬的时候偶尔湿鞋,他倒是做得不少。   楚毅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无名居的会员卡。   我要约他,总得找个理由,什么打折优惠之类的太过幼稚,我用不出来也不屑于用,想了半天决定从他下属的一家公司入手。 第016 沈末之送花   其实我手段很卑劣,通过媒体还有一家做传媒的龙头老大,假装要收购楚毅旗下的那一家占他集团年收益百分之三十的广告传媒公司。   做这个局很简单,一个靠得住的合作伙伴,回帝都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但是我没想到一说起这个,大家首先谈到的就是“对我有什么利益”,其实这应该也是能想到的,只怪我把朋友之间的关系想得太简单了。   最后,帮我做这件事,无利益要求的做这件事的人是郭明明。   她们家并没有传媒公司,但是她们集团每年的广告费是一个很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有几家合作不错的传媒公司。   估计是她给了利益吧,那边很配合,把我弄成了一个假股东,然后做势要收购楚毅的公司。   楚毅现在的经营很好,不存在资金流或者业务短缺的问题,突然被别人造势要收购,最初是惊慌失措的。   我做为谈判代表就与楚毅见面了。   说实话,我也可以不用这么复杂的办法,直接去找到楚毅,告诉他离林乐怡远一点,我能给你钱。但是我没那么,因为第一他不缺钱;第二那个手段太low,我有点不屑于做。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钱未必有楚毅多。   谈判的时候,楚毅表情很正常,分毫不让,并且再次重申自己并没有出售公司的计划。可惜我们手里已经拿到了商业间谍给的关于他们公司的一些财务数据,这件事想澄清也没那么简单。   第一次谈判无果而终,于是有了第二次的谈判。   每一家股份制公司,不可能只有一个股东,就算他有绝对的控股权,也不代表其他股东不会在外人的煽动下玩出点什么猫腻。   几个小股东凑到一起的股份到了差不多能与楚毅抗衡的地步,我看着郭明明那家合作商送来的资料,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终于在运作了一个月以后,楚毅不得不再次和我们谈判。   这一次他谨慎了不少,开出了一些同意收购的条件,事情一下就有进展了。   中间的过程不必赘述,但是过程曲折以后,这单收购案居然快要成功了。   到了这一步,那家广告公司有点急了,他们现在是扩大经营以后的初稳阶段,根本不适合大幅度的再收购公司,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两个公司的运营。   我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被楚毅摆了一道,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体会到了小瞧人的代价。   最初造势的是我们,现在造势的是楚毅。   如果现在这一方说不再惧色,那大家势必认为这一家公司资金不足以收购楚毅的公司,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到了这一步,我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应对楚毅,他反而风轻云淡起来。   我是个没什么商业天分的人,除了做饭和经营餐馆,同时喜好的是茶道。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三个方面,对了,还有一个就是脸长得不错,挺拿得出手。论起真正做生意,我有点小儿科。   不过,不管多么小儿科也发现了自己这个计划里有许多漏洞,商场上的老油子楚毅在短短两个星期就抓到了这些漏洞,反被动为主动了。   想想自己这个骚主意,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无名居现在才开始有稳定客源,想收下一家广告公司谈何容易,现在最值钱的是无名居的地皮,而这是我的立身之本,根本不能动。   楚毅这个老狐狸,不经意间就用我自己设计的笼子把我关了进去。   收购势在必行,我有点欲哭无泪。   就在这个时候,郭明明给我打了个电话,笑眯眯地说:“沈末,现在怎么样?觉得自己是不是都比别人聪明?”   “不怎么样。”我没好气的说。   她在电话那边笑了出来:“在你说出你的计划时,我就知道你这手段并不高明,但是我还是支持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一听脑子一转,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用非正常手段拿到的那个原本属于郭明明的小院子,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你这么大度的人,竟然记仇?”   她哈哈一笑说:“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商人有一个大度的吗?你现在自食苦果吧,反正咱们有协议的,如果收购势在必行,收购的费用由你自己出,之后这家公司每年的经营利润给你三成。”   当时确实签过么一个二逼协议,我只是为了让那个广告传媒公司放心。   现在,如果收购真正的完成了,我差不多把整个无名居盘出去,或许还要贷一部分的款,然后由我来经营那家广告公司。   天啊,等着赔得没裤衩穿吧,我有点手忙脚乱了。   “明明,咱们有话好好说,用你的聪明才智帮我解决一下这次的危机。”我听出郭明明想挂电话,有点着急了。   “哦,女人都小心眼儿的,这事没得商量。”郭明明在那边说得轻巧极了。   “请你吃饭,我亲自下厨,怎么样,陪吃陪玩……不陪睡。”我忙加了一句。   她在电话那边轻啐了我一口说:“一顿饭想化解一桩收购案,差不多涉及到几千万的现金,你以为你的饭都是用钻石做的?”   “我倒是做得出来,关键是你那肠胃要能消化呀,你过来,诚心请你的。等一下我就去公司楼下等你。”我忙说。   她的语气里有了点松动,我要是听不出来这些年的苦也算白吃了,在外面我过了不少看着别人眼色才能过的日子。   “好,看你怎么表现了。”郭明明难得第一次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我听得心头一动。   我特意换了件浅蓝色的西服,白色西裤,一双黑皮鞋,把头发吹得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心里暗暗决定,就算是嘴上说不过,也得靠美色把郭明明拿下。   在她公司楼下的花店,我还特意去买了一捧花,卖花姑娘建议我送的是百合和康乃馨还有满天星。我对这个不太懂,觉得凑成的花束挺漂亮就同意了。   就在我兴冲冲地走到电梯口时,看到郭明明和刘天一起下了楼,她脸上浅笑盈盈,忽然间我想到了两人在山里共度的那几天,心里有点失落。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和你改天再约。”郭明明已经看到了我,同时看到了我手上的花。   “哦。”我应了一声,“你们要去吃饭?”   “不是,是去他家。”郭明明大大方方地说着完,指了指我手上的花问,“送我的?”   “嗯,卖花的说这个不错。”我有点讪讪地说。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俩有约,我这晚上家里临时有事,要明明过去一趟。”刘天说。   “没事没事。”我说着把花往前递了一下说,“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吧。”   郭明明小小犹豫了一下接在手里,开心地笑着说:“谢谢啦,我正好借花献佛,给阿姨带过去。”   刘天在旁边没说什么话。   我想在这一刻保持风度,脸色却不由自主臭了几度。   他们两个向我挥了挥手,进进停车场上车,只留我风骚的一介美男站在大厦门口,跟准备发广告和传单的快餐店小弟一样。   刘天和郭明明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我想了半天,忽然发现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也特么是我拐了几道弯安排的。当时的目的很简单,为林乐怡的第二春铺平道路。   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我在心里苦笑。   在回去的路上,郭明明的短信进来了,她认真的道歉,说是一直就要去拜访刘天的父母的,只不过那边一直没定下时间。今天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不想再改,改天她请我吃饭等等。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谁特么稀罕你的一顿饭?然后焉焉地回到了无名居。   以往看似温馨的房间今天却横竖看都不顺眼,我有点小郁闷了。把自己放空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忽然想到一句话——花样美男的空虚寂寞冷。   想到这儿自己又把自己逗乐,觉得也没必要那么心情低落,于是给郭明明回了一条信息——哦,原来这样啊,你先忙,我正好也约了个朋友喝茶。   过了几分钟她回了一个好字。   我举着苦笑,喝毛线的茶啊!   第二天郭明明就亲自过来找我了,还是一脸揶揄的表情,笑着问:“怎么不淡定了,沈大少爷,不是一向胸有成竹的嘛。你算计我那一次,我真以为你是个老狐狸呢,现在看来,还没出师呢。”   “可不是呢,这个掉进自己网里的小狐狸正等着母狐狸救命呢。”我看着她说。   郭明明脸一变,假意生气的说:“那我不管了哈。”   我忙道歉,然后问:“喝茶还是吃饭?要是吃饭就现成的,喝茶可以去装装文艺,新弄了一家不错的茶馆。”   郭明明笑道:“喝茶,装装文艺,天天吃饭都有点烦了。”   我带着郭明明去了西山茶馆,她一进大门就不停地批判起来,什么太野了,一看就知道故意追求野趣,有点太作等等。   直到进了茶室,她喝上了茶才闭上了嘴,三杯以后竟然开口说:“你这儿的龙井不错,比我老爸几千一斤的还要好,送我几斤,我回去孝敬我老爸去。”   “我的事你帮忙不?”我问。   “狡诈的商人,一点朋友情分都不讲。”她瞪大了眼睛。   “我和你什么时候成朋友了?”我问。 第017 沈末之迷一样的女人   她脸色微微一变,笑道:“也是,和你做朋友太不划算,迟早有一天能被你算计得身家全无。”   我笑了,她和林乐怡是两个都是我比较欣赏的女人,只不过两个是不同的类型。林乐怡是比她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坚强什么时候柔弱,而她不一样。郭明明一个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就会一贯保持这个特性下去。比如说她和我在一起的不合拍,有许多时间那些不合拍,是她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   我拉了小铃铛,茶侍过来我低声嘱咐了两句。   郭明明等到茶侍走出去,才问:“这个还挺有意思的,要是在这样的茶室,你弄个对讲机,一下就没意境了。”   “茶叶给你预备好了,带回去给叔叔喝,要是叔叔有兴致,可以带过来喝茶,毕竟这边我用的可是正宗的山泉水。”我说。   她笑得起眉眼弯弯的说:“好呀,谢谢啦。忽然有一种拿人家手短的感觉。”   在这一刻,如果她不提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找她的初衷。   不过郭明明擅长谈判,不管是于私还是于公。现在她勾起了我的兴致,反而又绝口不提,自己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   那份淡定,真心学不来。   女商人做到郭明明这个地步,需要非一般的功力。   既然公事不好谈,我想了想决定聊私事,问道:“昨天晚上是丑媳妇见公婆吗?”   她没想到我这么直接,脸一红微微点头说:“也不算,只是见个面而已。”   说话间神态有一点不易觉察的羞涩,我心里有点发酸,问:“你们真的确定关系了?你觉得刘天合适你吗?”   她抬头望着窗外,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淡淡地说:“刘天是一个好人,我觉得挺适合我的。我这个人,不可能给家庭付出太多,他正好也不需要,不是吗?”   我一下就说不出话了,她太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劝的余地。   或许阴差阳错,他们两个真是合适的一对。   窗外阳光一点一点挪动着光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前的树影横斜,说不出来的寥落味道,那些绿淡的浓的都觉得有些寂寞的味道了。   原来,境由心生是对的,原来我百看不厌,引以为傲的、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在这一刻不值一提。   看着眼前的她,想着林乐怡,忽然觉得女人还是笨一点更容易幸福。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壶茶已经喝尽了,小炉上的水咕嘟嘟的冒着泡,水烧老了,没法沏龙井这样的茶了。   提起壶倒进一旁的隐形水渠里,然后再接一壶泉水,默不作声的放在火上。   “你和林乐怡是发小儿?”郭明明突然问。   我摇头,她笑道:“哦,也不应该是,你的年龄能给她做叔叔了。”   我脸一红,忽然觉得这样装嫩有点没节操,但是她这话也有点过分,于是不甘地澄清说:“我比她也就大十岁左右,让你说得死老恐怖的。”   郭明明哈哈一笑:“男人果然不显老呀,看着和我们年龄相差不过一两岁。”   谈话终于轻松起来,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注意保养能把青春定格。”   果然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又让她一阵取笑。   “这么在意自己外表的老男人,我是头一次见到。不过,竟然没觉得你性格很娘,也是挺奇怪的。”郭明明说。   她嘴里的“老男人”三个字让我又有点郁闷,说实话,不刻意提年龄,我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想想,一个老男人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求帮助,脸不是一般的烫。   我假装低头倒茶,掩饰住脸上的异常。   她此时放下杯子,摸了一下肚子说:“喝得有点饿了,要不出去走走找个吃饭地方?”   我请人喝茶,头一回把客人喝饿的。不过,能直接说出自己饿了的女强人,也有心思单纯的一面。   此时进城有点堵车,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四环边上堵死了。   她看着西斜的太阳,忽然对我说:“我知道从前面那条胡同进去,有一家不错的米线馆,你要是不介意,去尝尝?”   看着路标上大面积的红灯,我点了点头车子往前挪了几十米以后,我们拐进了胡同里。   这一片是西山军区的家属楼,所谓的小胡同其实一点也不小,两旁的树木高大葱翠,街道干净得不像在帝都。   七拐八拐以后,我们到了一家门脸儿水在的饭馆前,上面写着很简单的几个了,牛肉米线。   她拉开车门下去,推开门回头向我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可以看着我吃。”   我摇头,跟进去。   小馆的卫生状况并不好,桌子上还有些油腻,筷子都是一次性的,店里人很多,等了十分钟才有座位。   她买了两碗回来,要求我在原地占座儿。   我多久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吃这样的饭了,不过等到她端回来牛肉米线,我的食欲被勾了出来,确实色香味俱全,只是餐具有点寒碜。   她迅速吃完了一碗米线,用纸巾抹干净嘴角对我说:“你说的那件事,我想好了,可以帮你,不过有条件。”   听到她终于提到这件事,我松了一口气。   我是一个喜欢把赚钱和朋友分开的人,只要是朋友我就不愿意谈合作和利益的事。对郭明明,原本没有这种感情,但是今天下午我有点怪怪的,嘴巴就像被要抹上胶一样,很多话说不出口。   “什么条件?”我问。   “无名居的卡给我办十张,我要送客户。”郭明明说。   我原本以为她会提出要股份之类的事,没想到只是几张卡。我有点不敢相信,疑惑地看着她问:“就这个?”   “怎么了,嫌少还是嫌多,要不你把无名居送给我?”郭明明笑了笑,“我只提别人不为难的条件,毕竟不是真的和你在做生意。”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谢谢你的好茶,还有陪我来这里吃饭。”   我们回到城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在她家门口她轻巧的跳下车子,向我挥手,手里拎着茶叶盒子。   看着她转身进家门,我心里怪怪的。   我回去以后,先给她寄去了十五张会员卡,也没提其它的。   但是她的办事效率很高,答应我的事很快就办到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楚毅在出售公司过程中所做的资产转移,媒体开始一边倒,事情终于朝对我有利的一面发展了。   又过了一个月收购的事尘埃落定,终止收购的理由是楚毅公司做假帐以及转移优良资产。   我忽然间对郭明明好奇起来,她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小女儿情态与在所做的这些事完全不成正比。   原本我以为我了解她,通过调查到的那资料,知道她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强人。但是认识以后,反而觉得她越来越神秘,身上有许多东西我根本看不懂。   楚毅给我打了电话,要求见面,我痛快的答应了。   西餐厅我很久没来,人少又安静,重要的是没有煎炒烹炸食特的香味,优雅的音乐,礼貌的侍者,还有高冷的价格。   男人间到了这个时候,谈话很直接。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查过你的背景,实在找不出来你要收购我这家小公司的目的何在。”   “这个社会有什么找不到原因的事,我为了钱。”我说。   他摇头说:“你的无名居刚刚稳定,你没那么多的资金做这件事。而且我知道你和林乐怡关系不一般,所以不得不把这两年事往一起想。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不妨直说,咱们都省点精力。”   楚毅是个聪明人,我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很简单,放弃孩子的抚养权,离林乐怡远一点,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要是实在想找一个继承人的话,你们可以去试管一个或者去福利院领一个,总比这样纠缠着好。她不会把孩子给你的,这一点你很清楚。何况现在林乐怡身后不止有何家,还有一个我,勉强也能帮她一点忙。”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目的。   楚毅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就承认下来,想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有点恶心,马上抬手止制了他的胡思乱想:“我对她没一点那种想法,完全是欠了人情要还债,你最好也别多想。我受人之托,要照顾林乐怡一辈子的。”   楚毅皱起了眉:“一个托付真的有这么重要?”   我一笑:“有些事你这样的人不会懂,能舍妻抛子,之后发现现世报生不了孩子了,再来找前妻要孩子的人,怎么会懂这个?!”   想骂楚毅一顿给林叔叔解解气。这个想法由来以久,今天终于实现了。   别人都说我说话刻薄不积阴德,我承认。对于熟悉的人,我偶尔刻薄是一针见血,不想拐着弯和委婉地解释一件事;对于陌生人或者敌对的人,我的刻薄就是真刻薄了。   楚毅的脸色白了白:“你只是一个站在林乐怡那边的局外人,没资格评价我们两人的事。”   “楚毅,你相信报应吗?”我看着他,“就是通常情况下,老人讲的那种,做了坏事有报应那种报应。”   他的脸更白了。   楚毅是个商人,又是个没有任何家底在短时间里迅速崛起的商人,我相信他的发家并没那么简单。刻意的算计了林家以后,他必定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样骂他,有点诛心。不过,我最喜欢诛心,特别是对这种人。   “如果你是做为林乐怡的说客来的,那就不妨直接谈吧。我可以放弃公司,但是不能放弃孩子,这是我的底线。”楚毅说。   “即使破产也再所不惜?”我问。   他点头说:“嗯,是的。不管从前我做过什么,对孩子我是真心的。”   楚毅的油盐不进让我很的挫败感,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只能冷冷笑道:“好吧,那就真的没得谈了。”   他一笑:“真不知道林乐怡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一个都为了她做这么多。”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无言以对。这些话如果被林乐怡听到会是什么感想,在她的整个青春期,全部的美好都给了这个男人,最后却被他在背后如此评论。   “原本我对你们的过去是不感兴趣的,今天听到这句话,忽然想问一下,你对林乐怡有过真感情吗?”我问。   他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犹豫了一下说:“有,当初追她的时候,不顾一切和她结婚的时候,是真的爱着她的。”   我看着他的嘴脸,心里怒气横生,拿起眼前的汤碗倒在他头上:“你不顾一切和她结婚?当初你如果不是图林家的家产,能和她结婚吗?” 第018 沈末之错过以后   看着眼前完全沉默的楚毅,我不由摇头,为当年林乐怡的眼光叹气。   楚毅这个人是典型的狼,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计一切代价,不管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直视自己的目标。   当年他和林乐怡之间的事我不能猜测出真相,想必也是有真感情在里面的。但是,到了后来当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帮助到了极限时,他想的是再找一个平台追求更高的欲望。   现在他的目标是孩子,除此以外他舍得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类人最让对手无计可施,他们的目标单纯而直接,让人应对无门。   不过,我现在想的是林乐怡还好是和选择了和何连成在一起,这样多少有一些与楚毅相抗衡的资本。   “一家公司而已,为了孩子我不在乎。”楚毅说,“如果你和林乐怡是朋友,真心为她好,最好劝劝她把孩子给我。将来的经营的这些资产都是孩子们的,她带着孩子进了何家的门,对孩子们有什么好处?拉开和她另一个孩子之间的距离吗?”楚毅问我。   我不想废话了,对这种人讲孩子对妈妈的重要性根本就是对驴谈弹,谈不通的。   既然如此,我前面的那些招式都有点白忙的意思,不过好歹给他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勉强算是小有收获。   我决定和这个男人死磕到底,为了林乐怡,也为了赌一口气。   收购事件不了了之,楚毅大概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这些负面影响消失。   林乐怡和何连成之间的感情九曲十八弯,各种各样想不到的问题接踵而来,我这个假装自己是监护人的人也有点手忙脚乱。   等他这边确定好婚礼以后,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竟然得到了一个让我有点惊慌的消息——郭明明和刘天要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刻,我胸口就像压了一块石,一下就喘不过气来,努力了半天才有力气去核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是一件大家眼里的好事,不到一分钟我就确定了,这是真的。郭明明真的要嫁给那个心里只有林乐怡的木头了。   我举着电话忘记挂断,里面传出了哥们儿林原的声音:“喂,在吗?没事我挂了啊。”   然后不等我说话,他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忽然有针刺的感觉。   如果不是我当初的刻意撮合,他们是不是有机会认识,如果不是那一场山里远足,他们会不会觉得彼此是合适的人?还有就是郭明明为什么会选择了刘天……   这个结果原本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真正看到以后,心里竟然第一次出现了后悔的情绪,甚至想如果楚毅的事能这么顺利的解决该多好。   我宁愿现在的刘天还去纠缠林乐怡……想了想,好像是这么想的。   林乐怡和何连成的婚礼我不想去,功成身退不都是这些幕后谋士的本色么!我在林乐怡的生活里,演的就是一个在适当时候答疑角惑的谋士。   我知道婚礼的地点、所请的嘉宾司仪,还有那么多来宾……   同时摆在我面前的是两份婚礼的流程,一个是林乐怡的,一个是郭明明的。   帮我办这件事的哥们儿林原觉得特别奇怪,问:“你关心林乐怡也就算了,兄弟多少知道你和林家的那些瓜葛,怎么现在连郭明明也这么关心了?生怕刘天再悔婚呀!”   “你知道个屁,我这个叫双保险。”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   林原低声说了一句:“好吧,我确实不知道你看这个有什么意义,反正双方都给你寄请柬了,随便挑一下去吃个喜酒,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就你啰嗦,有完没完呀!”我横了他一眼。   “好好,我不说,事儿多着呢,改天见聊。”他站起来拎起包就走。   林原是我发小,现在开着一家私人侦探公司,开着一辆00年的白色捷达。表面看来貌不惊人,实际上手上的客户都是一些重量级的人。他手下的关系网很广,夜总会歌厅酒吧等等,只要是鱼龙混杂之地都有他的小弟,他算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   后来我想把他介绍给林乐怡的时候,他一口拒绝了,让我介绍了一个他手下的小弟过去,说是自己不愿意和这么复杂经历的女人认识,怕自己把持不住。这话又惹了我几巴掌,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走以后,我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也该回去了。   回到家里,躺在干净又冷清的单人床上,我忽然想到自己这一次也算完成任务了,只要他们的婚礼一完成,我以后就再也不多管闲事。   这个“闲事”让我管得有点心烦了。   林乐怡婚礼当天,我自己窝在和郭明明一起喝过茶的茶室里沉闷了半天。   茶入口的时候都是又苦又涩的,但是后味儿却不同,甜的或清香的各不相同……一整天我都把心思放在品茶上。   傍晚时分才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静了一天的,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两条未读信息。   我笑了笑,肯定都是些好消息,比如说婚礼完成了、林乐怡和何连成神配之类……我刻意忘记了郭明明。   但是打开以后,看到的却是惊悚的消息,一连串的惊叹号。   婚礼压根没举行成功,车祸、昏迷、重伤等字眼排着队的从眼前闪过……脑袋空白了几秒钟,我才理解了这两条信息的内容。   世上最悲剧的事,莫过于你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却发现一切才刚刚开始。   做为遵从承诺的“监护人”我在知道以后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看到了人事不省的林乐怡,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何止是好事多磨,简直是好事磨个没头儿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传统意义上的八字不合?   我真的没理由可想,只能往迷信的角度想了。   林乐怡醒了,何连成死了,我又成了一个必须时时关注林乐怡动向的人。忽忽然想感叹一句,这就是上一辈子欠她的感觉?   注意力集中在林乐怡身上,我反而有事做了,不再去想郭明明和刘天的闪电一样的婚礼。   等到林乐怡恢复正常了,我再想到郭明明时竟然淡定了很多。   事后我想了一下,这应该算是一场错过的暗恋吧,有些好感,自己还没搞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被暗恋的一方就找到了自以为是的真爱,结婚了。   整个过程迅速得让我措手不及,甚至连问清自己内心的机会都没有。   楚毅开始在林乐怡面前献殷勤,处处关心,甚至接走了孩子们。对于林乐怡的举动我没立场去指责,只是觉得先顺其自然吧,她要先活下去,然后再说其它。   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   林乐怡迅速瘦了下去,几乎没了人形,五官开始变得更加立体,脸部轮廓清晒到让人心疼。   但是,她真的坚强的撑了下去,并且在自己恢复正常以后把三个孩子重新接到了身边。   我,真的挺佩服林乐怡的。   爱情把她打垮过两次,两次她都靠着自己舔伤恢复了过来。   郭明明见到我还是老样子,很放松不计较,能开一些小玩笑,只不过她见我的机会越来越少。   突然有一天晚上十点,她给我打电话。   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接通。谁知她在那边霸道而清醒地说:“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能和你说说吗?你是唯一一个和我没利益冲突,现在又不会以此为条件要胁我的人了。”   我马答应了下来。   郭明明风风火火赶到了我的小院子,神情清明,眼眸干净。   她在硬木沙发上坐下来,很自然地对我说:“喝茶吧,你的茶让人上瘾。”   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泡好了茶放在茶几上问:“想说什么?”   她没矫情的找感觉,而是把身体往后面一靠说:“你说如果一段婚姻里没有感情,只有互相尊重,能不能走完一辈子?”   她的问题让我一愣,但马上就明白她说的是自己的情况,心里也有点小失落,她在这种时间竟然拿我当起了男闺蜜,可惜我不是。   “应该可以吧,婚姻也有很多种模式的。”我说。   郭明明摇了摇头说:“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在婚姻里,女人想得到的感情是更多,而不是更少。如果你一直喜欢一个人,她心里有着其他人,你也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吗?”   她的问题太尖锐,以至于我这样的毒舌回答不出来,想了想还是不想给她温和的话,于是说:“我肯定不会,但是女人会,因为女人冲动而又感性。”   听了我的话她一下就笑了,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把泪逼回去说:“我觉得自己足够理性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感性的。”   她毫不顾忌的话让我心里有说出来的难受,可是男人嘛,再难过面子上也不能露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了一点多,她平静了以后说:“我该回去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婚变的消息。”   我没送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想:我和她究终是不合适的,她的理智超越了我对女人的了解。   只是,心里想起这一段还是会有涩涩的感觉,毕竟这一段错过并不美好。 第019 沈末之错觉还是直觉   何连成的死漏洞百出,也只有林乐怡这种深陷在感情中难以自拨的人才看不出来。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何则林也没看出来。   我想了想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何萧现在终于成了何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意气风发。这一点,让我看不爽。   私生子能做到像何萧这么成功的,也是少数,所以他的智商和谋略比何连成要高一筹。   林乐怡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确实让我不知从哪儿下手,生怕她再一时想不开。等到我看到紧紧跟着她的元元和童童时,我才忽然明白做了妈妈的女人,都像是用金刚石做的,太扛打击了。   她恢复得很快,出乎我的意思,只是整个人变得有点冷,而且变得很沉默。   为了让她快点恢复过来,我去抽出了医院的病历,细细找着漏洞,何连成的伤很重,但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何况一个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尸体,怎么能证明就是他本人?   拿着不太完全的证据,我去和林乐怡说何连成没死。   出乎意料,这女人竟然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激动,她眼睛确实亮了一下,之后迅速就黯了下去,说:“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这些,这一路走过来,我们两个之间,仿佛只有三个字‘不合适’。”   她声音很低,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斗急。   我忽然觉得心疼,对她我最初是抱着照看妹妹的心理来照顾的,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她的长辈。   原来的她不管遇到什么事,脸上的笑是一直有的,说话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沉重,眼睛里灰扑扑一片,没半分希望。   “我尽量找到他活着的证据,如果有可能帮你找到这个人,到时候你们一定能修成正果的。”我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安慰她。   这一次我也想毒舌来的,但是话说不出口。我觉得她已经重压到一定程度了,再刺激下去,我怕她会崩溃。   就在我寻找何连成活着的证据时,发现何萧也在找。   那可能肯定,何连成的失踪不是何萧所为,那会是谁呢?保全何连成对谁的好处最大呢?   我想来想去,真没想到可疑人,只能作罢,先找他活着的证据吧。   在完全没有何连成的这段时间,林乐怡安静了许多,什么都不多说,只是埋头于自己的生意。带孩子,做生意,偶尔秀一下厨艺,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我对她实在无计可施,何连成的下落又不是那么容易查得出来的。事情一下就到了看似风平浪静,实际风起云涌的时候。   林原跑来找我要茶叶,说是要送他的挑剔客户。   我觉得很奇怪,林原这个大爷什么时候也开始走讨好客户这条路了,再三逼问之下才算弄明白,他这次的客户是个地位很高的人。   他在调查其它事情时,不小心碰到了这一家的隐私,不得不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去道歉。   “还有你得罪不起的人?”我问。   他把自己扔到我家的沙发上,整个人坐得四仰八叉说:“还不是为了查何连成的下落,顺便做了点私活儿。”   我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少把这事儿往我这扯。”   他呵呵一笑说:“好吧,其实是有人感兴趣白家的事,我在查某些资料的时候被白家的人发现了,现在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白家?谁对他们家感兴趣?现在白家只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把控着全家的经济命脉,另一个小公主也被何萧这头猪给拱了,还能有什么事儿?”我真心觉得奇怪。   白家的下一代掌门人是白霜无疑,中间最多有点争斗,但以白霜的能力,那些子侄辈的能让她给秒杀。   “这也有行规的,反正和你的事没冲突,把茶叶拿来。”他摊开了手。   林原和我的关系是从五六岁开始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不很孤僻,我们两个的开始源于一场打架。院子刚下过雨,我们两个打成了泥猴子才被大人发现。   他在我这里一点也不客气,这种不客气让我觉得很亲近。至少有一个人,在我面前不是带伪装的。   我把茶叶递给他叮嘱了一句:“今年这个茶我手里只有这半斤了,你别给浪费了。”   “放心,谢谢啦!下周估计就有何连成的消息了。”林原笑嘻嘻地把茶放进包里,转身就走。   我送他到大门口看着他开着那辆小旧车离开,正准备转向在回去,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里面走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无名居的大门口问:“你好,这是无名居吗?”   我抬头看了看了光秃秃的大门,有点郁闷的点头说:“是。”   刚开始我这边没挂牌子,其实就是为了装得与众不同,说句难听的就是装逼,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去后面的胡同里散步都能遇到打听路的。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牌子挂上去了。   她一听说是马上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对了一下门牌号,然后对我说:“那个,我是替我们老板来送东西的,能进去吗?”   我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想到两个小时前林乐怡的电话,她让人给我送件东西,于是问:“你是林乐怡的员工?”   “嗯嗯,我来送资料的。”她笑着问,“想见一见沈先生。”   “我就是沈末,给我就行了。”我说。   她本来笑着的,听了这话马上把手缩了回去问:“你怎么证明?哪有这么巧的事?”   好吧,我确实被他的话噎了个跟头,沈末又不是什么名人,谁会冒充我,这丫头想多了吧。   她说完看我没话说了,躲坏人一样绕过我往无名居的院子里走过去。   我站在门口没动,看到她走进去不过五十米就被保安拦住,问她要找哪位,她说找沈末,然后保安抬头看到了我问:“老板在门口呢。”   她再回过头,脸就有点红了,不过还是淡定地带着笑跑了过来,忙不迭地说:“不好意思,刚才你接得太快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计较。”   小丫头嘴巴挺甜,还挺会见见使舵,她一边道歉一边从包里把文件袋拿出来说:“老板说您急用,让我必须尽快送过来。”   我总不好真的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吧,只好接过文件说:“谢谢。”   她见我没说别的,松了一口气说:“谢谢沈老板大人大量,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没事了。”我说。   她挥着手转身就跑出了院子,看着她的打扮,我忽然想了一外,多久没见到穿着牛仔裤平底板鞋的姑娘了?   给林乐怡打电话说收到资料时,我多嘴问了一句:“来送材料的丫头多大了?”   “二十五。”她在电话里笑得暧昧,“怎么,你想老牛吃嫩草呀?”   “胡扯什么。”我怔了一下忙说。   打听别的女孩情况,我有点太八卦了吧。   “别想了,这丫头现在有偶像了,除非你能像她偶像一样优秀,否则别想入了她的眼,现在的小姑娘心气儿高着呢。”林乐怡在那头说。   “偶像?韩国的?”我问。   “不是,是最近帝都新出来的一个投资公司的的经理人,叫程新的。你去看看财经类的报纸和杂志,他的消息满天飞。”林乐怡说。   所谓帮人就是帮自己,我好奇之余去看了程新的报道,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何连成的身上。   他的崛起太迅速,让人猝不及防的就出现了,还被称为金融市场绞肉机,简直又暴力又直接。   我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原。   他在那边大声说:“兄弟,撞到一起了,最近别人让我调查的人就是他。”   “别人?”我问,“谁?”   “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免开尊口。”林原说。   我马上想到了一个人,然后脱口而出:“你现在的大客户是何萧吧,一边让你调查白家的情况,一边让你查突然起来的程新,对不对?”   “我擦……别猜,猜中了我也不说。”林原挂了电话。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明白了。不由感叹一句何萧的动作真够快的,比我还要快一步,显然他在国外还是有一些势力的。   程新的来历很快就查了出来,干净得无可挑剔。   我想试着接近一下他,探探他的底线。   他生活规律,跟苦行僧一样,唯一的爱好是在周末一晚上的酒吧,不带同事不带朋友,自己每个周末都去一家叫黑溏的酒吧喝酒到半夜,面对女人的搭讪毫不理会,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公寓。   我真没在他身上找到和何连成相似的地方,但是潜意识里却觉得他与何连成必定有着不小的联系。   黑溏属于小众酒吧,但说句实话,姑娘确实很漂亮。   他靠着吧台一头坐下,我与他隔了两个位置。   一整晚上,前来搭讪的姑娘帅哥不少,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喝酒的时候低垂着眼眸,嘴唇紧闭抿得刚毅极了。   这与何连成轻车熟路游走于欢场完全不同,我陪他坐了一个小时以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错了。 第020 小秘密   如果他只是程新,我这一次的跟梢就没什么意义。观察了他一会儿以后,我觉得自己的直觉可能错了,低头要了一杯酒,准备放松的享受一下这个夜晚。   等我再抬起头时,看到有一个女孩子背对着我,面对程新坐着,还不知在轻声说些什么。   忽然觉得在这个女孩子撩头发的时候有点眼熟,然后我看到了她的侧脸,竟然是那天给我送资料的方慕晨。   心里暗想,现在的女孩子还真主动。   程新每周末都来酒吧不是什么秘密,稍微关注他一点的人都能找到这个规律。吵杂的音乐盖住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但是从程新的表现来看,这个女孩子似乎认识他,否则他早就冷冰冰的向人扔出一个滚字了。   程新在酒吧里完全是高冷范儿,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在他身边的位置坐超过五分钟的。   他身边的那两张椅子就像是冰冻起来一样,没人能坐得起。   音乐声稍微小了一点,我听到了方慕晨的话:“你喝这么多会伤胃的。”   语气里的温暖让我觉得有点心动,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女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吧。林乐怡最多会骂我,喝喝喝,茶多也一样伤身,小心犯胃炎。   “你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是吗?”程新不耐烦地说。   方慕晨一点也不生气,语气里多了点硬气:“好歹对你的救命恩人好一点儿,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你就流落街头了,今天又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不请喝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赶人?”   程新抬头看着她:“我有求你帮过我吗?那天晚上我宁愿落街头,也不愿意你带我去酒店开房。”   人的天性都是八卦的,我也不例外,听到“开房”两个字,不由自主就竖起了耳朵。   “我又没怎么着你,开房也是把你拖去睡了一觉,弄得你现在苦大仇深,跟我非礼了你一样。”方慕晨的语气事了点怒气。   我觉得自己这时候需要开口了,拍了一下方慕晨的肩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奔放的,要不要让我告诉你老板林乐怡,让她给你加钱?”   方慕晨被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了我,脸都白了。   缓了几秒钟她才恢复了正常说:“我是下班时间,又不耽误工作,你别吓唬我。”   程新此时也抬起头,一张脸都喝白了,看了我一眼,看了方慕晨一眼说:“这是你朋友?麻烦你把你朋友带走。”   我一听这话乐了,笑问:“好歹人家姑娘也帮过你,就这态度,也太不男人了吧,怎么也要给个万儿八千的做为谢礼吧?”   说完我问方慕晨:“你那天开房花了多少钱?还有,他一个喝醉的男人,有没有非礼你,要是有非礼,价格可以谈得更高一点儿。”   这话不仅得罪了程新,连方慕晨都一起得罪了,两人都变了脸。   程新鄙夷地看着我说:“如果只是为了钱,早说,拐这个弯做什么。”   我一看方慕晨都快被说哭了,马上开口:“你别急,他既然有钱就算一下如果你不帮他,他都有什么损失,然后让他照着这个损失的数把钱给你,你们就两清。”说完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傻丫头,对付有钱人可不能这么仁慈。”   程新的脸色更臭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从钱夹里甩出厚厚的一摞人民币扔在方慕晨面前说:“这个给你,以后别再在周末来烦我。”   方慕晨的脸又红了。   我也是服了,小姑娘勇气可嘉,但是脸皮太薄。就算是看上一个男人,也不能用这么卑微的姿态去倒追的。   听着他俩的对话,我几乎都可以脑补出他们之间的所有交集场景。   程新说完,准备站起来换个位置。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同时拿起那摞钱给他推了回去:“你的一个晚上就值这么多钱,也真是够便宜的。“我目测是了一个人民币的厚诺:“一万块吧。”   “那我用这一万买你今天晚上陪我喝酒。”我笑眯眯的笑。   “神经病。”程新站了起来,看着方慕晨说,“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吧,故意来碰瓷的?”   我刚准备说话,方慕晨就拉了拉我的袖子说:“算了,那天帮他是我自愿的,咱们走吧。”   小女孩大概不想在偶像心里留下这么差的印象,想打退堂鼓了。   “你都已经落了这么个碰瓷的名声了,不把事做出来太亏了。”我甩开方慕晨,看着程新说,“看你这打扮穿着,怎么也是个公司高管,按照你的自身价值来说,一个晚上应该也值三万以上吧。再说了,我们小姑娘也浪费了体力,把你扶进房了对吧,还有就是你如果那天露宿街头了,至少会感冒吧,感冒一耽误至少要体一周的假……”我一边想一边说,迅速算出一个数,“你给个三十万,我保证这姑娘不缠着你!”   他抬头瞪了我一眼:“当我是傻子呢?这么明显的敲诈,我还给你钱?”   说完他收起我推过去的钱装进口袋,转身就走,一副不屑于与我们说话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一个长卷发的,眼睛像猫的女孩走了过来,远远地向程新打了个招呼,他压住怒气一笑迎了过去。   他们两个应该是真正的熟人,低声说着什么出了酒吧。   方慕晨在程新出去以后,整个人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趴在吧台上看着我说:“两个星期的努力,他终于肯和我说话了,然后会被你搞砸了。”   “你是看上他了?”我问。   方慕晨脸红了红,眼神有点迷茫地说:“其实也不算上吧,就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然后和他说话,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幸福。别的,真没想过。”   我呆了呆,没想到姑娘们和男人们的思维这么不一样。   男人如果看上了姑娘,那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把姑娘弄到手。这姑娘怎么会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幸福呢?真心不理智。   我摇了摇头:“你觉得你这么卑微地去讨好他,他领情吗?”   这回轮到方慕晨摇头:“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和他没关系。只是想接近他几次。这回闹到这一步,估计惨了,我们公司和他可能还会有合作呢。老板要是知道了,肯定骂死我。”   “放心,知道了也与你无关。”我问,“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她看了看门口,程新早没了踪影,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随便来点什么都行,我酒量不好,一般只喝啤酒。”   我给她点了三瓶啤酒,看着她跟浇菜园子一样灌到肚子里,不由笑了。   想想我可能也是多管闲事,现在基本上可以鉴定完毕,程新不是何连成。一个人就算是样貌变了,骨子里的性格一定不会变。   “我走啦,你还要呆一会儿么?”我问方慕晨。   她慢慢抬起头说:“好。”   她这一抬头吓了我一跳,小丫头就三瓶啤酒的量吗?怎么满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你这是怎么了?”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事,走吧。”她说着也从椅子站了起来。   还没看到她站稳,身体就往前扑了过来,我伸手一扶跟故意似的,小丫头跌倒在我怀里。   怪不得有人说过女人都是暖香软玉,这满怀的软香让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想把她推开吧,又怕酒吧里不安全。   只是咬牙扶住她往外面走:“你家住哪儿,我叫个出租车送你回去。”   “东交民巷……”话说了一半,俯在我肩膀上的人没了声音,我低头一看这小丫头赫然睡了过去。   不由摇头苦笑,就这样的酒量还敢在酒吧里勾引男人,也不怕遇到坏人。   万般无奈,只好带着她回去我的小院,把她扔到沙发上,我自己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方慕晨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留给我的字条,说万分感谢之类。   这件事我就扔到了一边没有多想。   就在我彻底放弃寻找程新与何连成之间的相似之处时,林原突然给我来了电话:“喂,查到证据了,程新就是何连成,我刚回来,你要是现在想知道就来机场接我,快点,打不到车了。”   “怎么可能?”我忽略他其它的话,直接反驳第一句。   “说句难听的,铁证如山呢。”林原在那边喝了一口水说,“你得给我加钱,在外面老子跑了十一家私立贵族医院,钱花嗨了去了。”   “你特么没搞错吧?”我问。   “错了我是你孙子,快来接我。”他说。   我看看时间,现在是帝都的晚高峰,想从机场回来最快的方式是坐地铁,但是我又想早一点看到所谓的铁证,拿起车钥匙去了机场。   林原还是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留着有点土气的短发,看到我给了我一个熊抱说:“也就是咱们哥们儿情深,我才接你这么麻烦的案子。”   来到车子,他往后座上一靠说:“我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叫我。”   我知道他说的到了地方是指到我家,于是问:“你的证据呢?我先看看再决定你晚上是吃盒饭,还是吃大餐。”   “真不相信人!”他嘟嚷了一句从公文包里掏出资料,扔给我说,“国外不比国内,老子为了这点资料,可真没少破费,最后还只弄到了复印件,要是在国内,三分之一的钱老子原件都搞出来了。”   我拉上手刹,打开文件袋看到了厚厚的病历资料,快速翻了几页,越看越心凉,把一个从里到外彻底的改头换脸,这得花多大的精力?最关键的是,这么做到底能得多大的好处?   还有,手术中间的风险没考虑过吗?如果失败,这个人就彻底从世上消失了。   怪不得程新的性格怪得不像一个正常人,或许只是激发了他性格里冷的一面。 第021 沈末之接受不了   程新就是何连成,他自己对此却毫不知情。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忘记原本的自己,变成一个与从前毫无交集的人。   我不知道在幕后操作这件事的人是什么心态,又给了他怎么样的过去,他对于从别人口中转述而来的自己的过往是否有怀疑。这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忘记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的亲生孩子……   “看够了吧,国外这技术还是挺先进的,将来万一惹了什么祸,可以用这个办法解决一下。一直以为韩国的整容技术是最高的,没想到西方国家更厉害啊。”林原说得没心没肺,而且一点也不好笑。   我把东西啪一下扔在桌子上,点了一支烟问:“你说,我要把这些告诉了林乐怡,是不是对她是一种极大的伤害?让她接受现在的程新,就等于说让她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样不公平。”   “兄弟,我的任务是帮你查出何连成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没死查出他的下落。现在你问我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没有任何建议。”林原摊手说。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可以把你想知道的内容了解很清楚,但是不给任何建议。在他眼里,真相永远比选择更重要。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同时也有点好奇程新近几年的生活。最后,我决定再查一下程新这两年的生活,如果他真的一直没有开始新的感情,我就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林乐怡;如果他这两年间有了其他女人,我就让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   “原儿,给我再查点事,价格好说。”我给林原打通了电话,他一听我的语气就马上说:“关于程新的?”   “不错嘛,现在已经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了。”我笑道。   “拉倒,是小爷知道你对林乐怡感情不一般,特意替你想到的事。程新这两年的经历,包括工作和生活,我都已经开始帮你查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查清楚。毕竟中间有好大一段时间他不在国内。小爷开展国外业务,还是相当少的,在外面基本上没什么关系和人脉。”林原说,“再等几天吧。”   “谢谢啦,回头我请客,地方你随便点。”我说。   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林原突然又说:“兄弟,问你一件事,你可别介意哈。”   “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一向有话直说,如今怎么突然转性了。   “那个刘天和郭明明,可能要离婚,你要不要借机下手?”林原问。   “滚蛋,别净出骚主意。”我骂了一然。   “好吧,我是觉得其中有一段时间你对郭明明挺感兴趣的,替你多想了一点嘛。”林原在电话里说。   “拉倒吧,等有了程新的最新消息,记得通知我就行了。”我匆忙挂了电话。   在林原面前,我虽然故意表现得很自然,但是挂了电话以后,心里还是有点砰砰乱跳。   郭明明竟然真的要离婚了吗?   我绝对相信林原消息的真实性,但是却不敢相信好久以前郭明明对自己婚姻的预测。   我以为她和刘天有了孩子以后,一切都会改变,没想到一直以来什么都没变。郭明明还是那个理智的女人,半分都没改变。   就在我知道程新这两年的情况时,郭明明的婚变已经坐实了,据说马上要开始办手续了。   我真的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给我出选择题,这个时候我是多关心一下林乐怡,还是郭明明呢?   不过细想,我对林乐怡缺少一个承诺,而我对郭明明却什么都没说过。   想明白以后,我拿着那些资料敲开了林乐怡家的大门。孩子们在客厅里玩耍,她忙着切水果,电话里放着色彩柔和的动画片,饭菜的香味儿还没有完全从屋子里消散。   “来蹭饭的么?来晚了?”林乐怡笑着看我。   她最近状态稳定了很多,虽然在经营上有点焦头烂额,但是精神好了许多。   看着现在的她,我忽然间有眯犹豫,要不要真的告诉她。   但是决定是早就做了的,我也希望她能够和一个真正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生。何况,还有一个林叔叔在那里站着。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但是经历太多,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走进她心里的。虽然她状态不错,但是再想遇到一个能让她动心的人太难,因为经历得多,所以不敢动心,不愿动心……因为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   “何连成的事,你怎么想的?”我直接开门见山。   何连成是她人生的禁忌,从来没有熟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除了我。   她一脸惊愕的抬起头说:“为什么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如果他回来了,你还会接受他吗?”我问。   她一怔:“他回来了么?”   “还没有。”我说。   在说出最终的真相以前,我还是想搞清楚她的真实想法,所以话就多了一些。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在不远处地毯上玩耍的孩子说:“即使他回来了,也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回来的?孩子们对他能否接受?他自己醒过来以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我吗?还是想到的是其它的事?”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的脸有点微红,最后补充道:“各种各样的情况,等他回来了再说吧,或许我会接受他,或许不会。”   她终于恢复了理智,我从包里掏出资料交给她说:“他回来了,以一种你完全想不到的方式。”   她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她很少做的动作。   有些犹豫地接过我手里的材料,她认真地看起来,然后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她看到一半的时候,元元跑过来找她,她一怔当时表情和眼神都是完全陌生的。   “妈妈,您怎么了?”元元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忙问。   她这才回过神儿说:“妈妈没事,时间不早了,你们该睡觉了。”说完站起来,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孩子们弄好。”   我在客厅里等了她半个小时,才看到她身心疲惫地走了出来,重新拿起那份资料,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在看。   我一直没说话,静静看着她的反应。   忽然有一种错觉,我不应该告诉她这件事。   最后,她放下资料对我说:“既然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了,我想我们没有相认的必要了。“   我一惊:“这些年你没忘记他,为什么不认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沈末,如果我这张脸变了样子,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吗?而且在我完全忘记你的情况下。”   我被她问怔住了,然后认真的想她的假设。   对于林乐怡,我是真心想帮她,所以不想敷衍过去。这个问题是一个越想越惊悚的问题,十分钟以后我自己的脸也有点发白。   她看到我的脸色,忽然笑着说:“我没说错吧,你想的和我一样。一个连一点过去记忆都没有的人,又改变了样貌,那么在他所有朋友和亲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全新的人。要我怎么接受他,又怎么重新开始?”   是的,这个问题很尖锐。   换位思考以后,我觉得也接受无能了。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问。   “能怎么办?”她笑了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行,我心安了。”   那天晚上我们之间第一次无话可聊,谈完这件事以后,我枯坐了半天,然后起身告辞。   对于林乐怡的决定,我从来不做过多干涉,只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她解决问题。因为我知道,我所认为的好,在别人的立场上未必是好。   记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何谓最好,站在自己立场上,由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就是最好的。   但是事情永远不会像人想的那样以直线方式发展,程新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介入了林乐怡的生活,那样纠结不休。   或许他的身体里会觉得林乐怡格外熟悉,所以才想一点一点靠近的?   这些林乐怡没细说,我也没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隐私。   再次和方慕晨见面,是因为林乐怡家的三个小少爷,周末她说没时间让我帮忙看孩子,我想一口应下的,但是想到那个最小最淘的宽宽有点头疼,刚想犹豫,林乐怡就在那边说:“就一天,你带他们去儿童乐园玩半天,下午带回无名居,我晚上去接。”   “好吧。”不忍心拒绝别人的男人只能为难自己,我应了下来。   第二天,接到三个小宝贝,我就直奔蓝色港湾,这是林乐怡推荐的地方,据说有一个超级大的室内游场。   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这里偶遇到了方慕晨。   她穿着牛仔,扎着马尾,上身穿着一件大嘴猴的长袖t恤,整个人说不出来的青春,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惊,而后一笑,再然后就背着一个小小的牛皮双肩包跑了过来,大声说:“沈先生,好巧啊!”   “阿姨好。”   “漂亮阿姨好。”   前一句是元元说的,后一句是宽宽说的。 第022 沈末之突然的表白   “元元童童好!”方慕晨笑道,“我在公司见过这一对宝贝,可爱得不得了。怎么?今天你帮林姐带孩子?”   “嗯,是啊。”我说,“被林大小姐抓了壮丁了。”   “你一个人带很累吧,我今天正好没事,自己一个人出来逛街呢,帮你带一会儿。”方慕晨把双肩背包弄好,大大方方地说。   “不合适吧,占你的休息时间。”我说。   “没有,就当是还那天晚上你帮我的人情啦。”她说完看我神色还有些犹豫又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今天我买衣服你买单地好不好?”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伸出手与她击掌。   她咧嘴歪头一笑,与我击掌为盟,样子有说不出来的可爱。   一个人带孩子我确实没经验,方慕里性格外向,长得虽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因为年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活力,而且性格非常可爱讨喜。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能直接说不出来,有一种雨过天晴的爽朗。   孩子们的性格与她多少有点相似,于是一天下来,她和两个孩子玩得很是愉快!   我一天的任务都是听从他们三个的指挥,买零食买玩具,排队玩项目……说实话,有点累,但也很轻松。   林乐怡来把孩子们接走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也略微有些疲惫的方慕晨说:“今天买衣服大概是来不及了,要不然咱们去吃个饭,你挑地方?”   她眼睛一亮说:“那就无名居啦,徒闻其名很久啦,就是口袋里的钱不够格进去的。”   “好的,没问题。”我发动了车子。   方慕晨真是个不错的女孩,知道在什么时候提什么样的要求,一点也不给别人添麻烦,却又十分关注别人的感受。   这是我第一次带女人来无名居吃饭,还特意开了一个最贵的单间。服务员看到我这个样子,表情都惊呆了,在方慕晨点菜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我和方慕晨之间转来转去。   等到服务员出去,方慕晨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对我说:“沈老板,你这员工带透视眼的吗?怎么老跟x光扫描一样瞄来瞄去呢。”   “我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吃饭,他们好奇一下也是应该的。”我笑道。   接下来的事更过分,一共点了八个菜,上菜的时候共换了八个人。   我有点小生气,这么八卦老板的隐私,是不是考虑扣一下资金。   方慕晨在每一道菜上来以后都哈哈大笑,和我打赌猜着说:“下一个是男的服务员,还是女的服务员,输的人喝酒。”   我知道她酒量不好,不同意,她有点赖皮地说:“今天你说了客随主便,不能说话不算数哈。”   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她喝酒的要求,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她今天简直是衰神附体,一口气输了八局。   等到菜上齐以后,她基本上也醉得差不多了。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润光亮,就像一对奇异的黑宝石。   这丫头越喝酒越兴奋,竟然没大没小的和我划起了拳。   看着自己这装修儒雅的小包间,我有点无奈。这举动和这装饰,太有违和感了。   可是喝醉的人哪会介意这些,不陪着她划拳就闹个没完没子,撒娇的声音里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甜美,让我不知如何拒绝。   一瓶白瓶,八成到了她的肚子里,我知道晚上她又回不了家了。   我又不能任意摆弄人家女孩子的,人是我带回来的,总不好把她扔在单间吧,再说上一次又不是没带她去我家住过。   她喝到了最后,趴在桌子上,小脸红得不成样子。   本来想找个电话给林乐怡,号码都拨了出去又给按断了,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老麻烦她也不好。   当我扶着方慕晨从包间走回住处,路上不止看到了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神。   看到这个,我忽然感叹了一句,私生活太干净的男人也是有苦楚的,但凡身边有女人走得近一点,大家就会想东想西,把一切都往男女关系上想。   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才一松手准备去给她弄点醒酒的东西,手就被她拉住了。   “松手,我去给你倒点茶解解酒。”我轻声说。   她在此时睁开了眼睛,里面水光流转,在这样的夜色里看着,竟然让人有点心动。   “沈先生,我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她望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在这一刻,我几乎以为她是有神智的,心里一阵狂跳。这是我在回国以后,第一次听到女孩子如此表白,直接而大胆。   谁知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然后呼呼睡了过去。   我看着完全熟睡的中的方慕晨,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这丫头搞什么鬼,往敌方阵营扔了个炸弹以后,就自顾自的睡觉了?太奇葩了吧?   我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心里莫名的动了动。   去给她泡了茶,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找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连动都没动,让我有点苦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就闻到了牛奶的香味儿,然后煎鸡蛋的香味儿。我实在睡不下去了,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看到方慕晨正在的我小厨房里系着个围裙忙前忙后。   说实话,这个厨房是我自己做饭用的,被她用来这么粗鲁的做大众菜,真心有点忍不住,咳了一声问:“干嘛呢?醒了怎么不回家,一晚上不回去你爸妈不着急啊。”   她回头冲我一笑说:“给你做早饭呀,是不是一醒过来就有吃的特别幸福。”   “大小姐,你别把我家厨房点了就好,求你别做了,等一下前面就把早饭送过来了,你想吃虾饺呢,还是想吃蟹黄包,或者是云吞面,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前边厨房都会在半个小时以内准备出来。”我有点无奈了。   忽然发现,自从遇到了方慕晨,我的无奈感越来越重。   她讪讪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了火,说:“不好意思,我以为男人都喜欢这个模式呢。”   “谁告诉你的?”我问。   她垂下头:“我猜的,昨天晚上的喝醉了以后,好像说出了上一次就想说的话,只不过一直没勇气说。”   我一听就懵了,她竟然记得醉酒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这让我无颜以对。   “那个是酒后胡言,我可以不当真的。”我不想闹出什么误会,忙解释。   她听到我的话,眼圈儿有点红,泪光也泛了上来,忍了忍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胡言。只有喝了酒,我才有勇气说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准备的早餐,确实用了点心思。   现在的独生子女有几个会做饭的,她的手艺不算好,却看得出来费了心思。   双面煎蛋不太圆,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牛奶热好了倒在玻璃杯里,好吧,这一套杯子我是用来喝茶的;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涂了果酱,放在盘子里……一对餐具放桌子两旁。   “谢谢你的早餐,吃过饭以后你可以走了。”我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拿起了一叉子开始用餐。   她沉默了一会儿冲到桌子对面,问:“沈先生,我刚才说的话您有听到吗?”   我抬头:“听到了,但是那些都是小女孩的想法,与我无关,明白吗?”   她的脸由红变白,再变红,然后忽然眼泪就掉了出来,绕过餐桌夺门而出,我看着她的背景,一声不发。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回头对我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有点喜欢你了,这种喜欢不关你的地位身份和年龄经济,只是单纯的喜欢。我就是这么简单的人,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到于其它的没考虑。”   说完,她坚决地走了出去。   如果说刚开始她所有的话我都当作是一个小女孩的玩闹,这一番话却让我有点动容。   是的,在我日渐长大日渐成熟以后,每遇到一个选择时,所考虑的问题越来越多,如果能像她说得那样单纯的去揣摩一个女孩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惜,现在的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该做叙,低头吃早饭。   说实话,她的手艺真的很烂。   可是有这么烂手艺的人,会想着帮你准备一顿早餐,是不是应该让人感动呢?   之后的几天我没接到她的电话,偶然给林乐怡打电话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问到方慕晨,同时说起那天带孩子玩的事,那边连声的感谢,而后说方慕晨很正常中,每天上班下班的……   我忽然觉得这样对刀,也是一件不甚公平的事,于是想到了那天说好的,她挑衣服我买单的事。   “还欠你一次逛街购物呢,哪天有时间?”我打电话问她。   “谢谢沈先生还记得,不过我现在不需要衣服了。”她直接拒绝。   我本来以为只要我打电话,她就会马上出来,没想到失算。这样的失算,简直有损我一直以来的聪明才智。 第023 沈末之所谓没心没肺   我很久不在人前吃闭门羹了,方慕晨这一下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挫败感。想了想,总觉得不能欠人情。于是让我的助理去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包包,按照林乐怡公司的地址给她快递了过去。   想不到,隔了三天有一个快递跑到了我的桌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我送的包包,还有一张小纸条——谢谢沈先生,我的身份不需要这些昂贵的礼物。   这下,我没招儿了。   做生意看市场,揣摩消费者的心理是我的强项,和女孩子道歉真的是第一次。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有不喜欢钱的女孩子吗?   人有时候就是死在好奇心上的,我也不例外。   多次的试探被退回,我对方慕晨竟然生出些好感,忽然觉得和这样一个女孩单纯的做朋友是很不错的事。而她原本只是有些青春活力的五官,在我眼里慢慢生出些味道来。   她也放下了对我的戒备,变回初识的模样。那种女生身上特有的青春和娇蛮,让我觉得有些心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无意间偶遇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老男人的恋爱大概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一见钟情,一种是潜移默化;我和她大概属于后者。   渐渐地我适应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而生出这些情感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我和她确定关系的那天晚上,接到了电话郭明明离婚了,心一下子就堵住了。我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却在两个女人中间纠结。   挂了电话心里暗想,如果郭明明早几个月恢复到自由身,我会不会有些什么想法。思考了良久,自己才叹了一口气。   和郭明明似乎有点不可能,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互相欣赏而不是吸引,我们能做成朋友,但不是恋人。   最终,我选择了方慕晨,一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女孩子。   我通知了所有朋友,甚至带着她去见了林乐怡,而且因为这一场恋爱,对林乐怡忽略了很多。   没想到,我的人生第一次平和的、正常的恋爱是假的。   在从林乐怡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于半迷糊状态。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吗?   林乐怡对现在的我,就像我当时对她一样残忍,眼睛都不眨的把事情的真相,手里所有的证据扔在我面前说:“看看吧!”   我拿着那些东西,有一巴掌甩到林乐怡脸上的冲动。   我的人生,第一次认真的恋爱,第一次能公开的恋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结束得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到家以后接到了方慕晨的电话。她用特有的略带撒娇的声音对我说:“记得早点睡觉,熬夜会老得很快的哦。”   莫名其妙,平常觉得十分暖心的话,在此刻的感觉竟然是假,太假了。   我胡乱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睡觉,她在那边很敏感地感觉到我的状态变化,问:“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要不我过去看看?”   “不用了,没事,今天有点累。”我说。   我相信林乐怡,担出于习惯还是会再三确认。   林原知道这件事以后,直接国外飞了回来,赶到我家的时候还拉着行李箱,直接把东西往地上一丢,对我说:“兄弟说说吧,很少听到你动感情,怎么唯一动的一次还是上当的?不像你呀!”   我在他面前完全不用掩饰自己的烦躁,拿起抱枕扔了过去:“幸灾乐祸,对吧?”   “对个毛,哥哥我是担心你。”他说,“以你老狐狸的性格,咋能上这么弱智的当!”   “谢谢你对我的夸奖哈。”我冷冷看了他一眼,“笑够了?笑够了滚回去睡觉,飞了十个小时你丫不累啊!”   “不累,看兄弟的热闹永远不嫌累。”他嘴巴比我还毒。   我在他的刺激下,忽然觉得有点心疼,往沙发上一靠说:“反正我这一次是在阴沟里翻了船的,以为遇到一个普通的不为钱所动的女孩,没想到却是因为钱却接近我的,想想真是寒心,你说现在的女孩子到底怎么了?”   “该!活该!”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不要以为你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就敢去泡年轻的小姑娘。你算过你比人家大多少岁吗?一个小十岁的丫头为毛要选你这个老男人!”   擦,我真忍不了,抬起腿把他靠我的身边的箱子踹倒说:“滚蛋,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他不但没走,反而点了一支烟说:“我和你说句实话,咱们这个年龄的男人,要么找一个年龄相差不多的,踏实过日子的,不要求脸长得怎么样;要么就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就图钱来的,反正挣的钱养一个小丫头也没问题。”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像林原这货如此没节操。   对于感情,我还是有过美好的期盼的,只是没想到结局有点惨。   “说说,想怎么报复这女的,我给你出气!”林原抽完烟,坐直了身子,“是要把钱弄回来呢,还是要找人给她点苦头尝尝?”   “拉倒,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瞪了他一眼。   “别心软啊,这种女人可不值得可怜的。”他又说。   我知道他的好意,想帮我出一口气。   可感情的事,真的没办法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想了半天我还是把林原送了回去,决定自己解决。   打了电话,拿着我和林乐怡收集的材料,我去见了方慕晨。   她穿着简单,面容清爽,在这一刻我还是觉得一切可能是误会。   “你来啦,这几天好忙,打电话你都不接。”她说。   我看着她的笑,示意她坐下来,然后把那些资料递给她说:“不小心搞到了点资料,你看看。”   “好呀,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她打开了资料袋。   然后我就看到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一会红一会儿白,最后惨白一片,额头上还出了汗珠子。   原来,都是真的!   我心里彻底失望了,往后坐了坐。   一开始就是利用的感情,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沈末,你听我说,这些只是开始的时候,我对你从来没做过不利的事情,我在和你接触当中,知道了你的好,所以我后来一直都是真心的。”她慌张的解释着,甚至语序都有点颠倒了。   “你说我还能继续相信你吗?你竟然是收了别人的钱才刻意靠近我的,真是有心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那么便宜,而且在价格这么低的情况下,我竟然上当了。”我看着她说。   方慕晨在这一刻几乎急哭了,她忙摆手说:“不不……不是的,我真的不是完全为了钱,你想一下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我有没有利用过你,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却忽然想到了林乐怡最近的窘状,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忽然觉得钓上我这么一个大鱼,原来收买你的那些钱太少了?所以才假装动了真心的?”   我知道这话伤心,而我是故意的。   已经被伤过的人,不介意伤别人一次。   我也不相信方慕晨在和我相处过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开始得太龌蹉,我有点接受不了。   “你既然能查出这些,一定也能查出我和你在一起都做过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甚至在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方慕晨还在说。   我忽然间不想听她解释了,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重又睁开后一切清明了:“慕晨,你年龄还小,在这个浮华的社会是喜欢钱也无可厚非,但是有些钱是能拿的,有些钱是不能拿的。这一次你遇到的是我,所以你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你遇到的是其他人,等待你的或者不只是分手这么简单。就这样,以后你也不必去找我了,咱们路归路,桥归桥。”   说完,我站起来就走,连桌子上那一堆材料也没拿。   “沈末!”她从身后追了过来。   我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走开。   不管是什么原因犯下了错误,都不能被原谅。这是我的处世原则。   我不知道别人失恋是什么感觉,我就是有点不想见人,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心里有点难过。   林乐怡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那表现是相当的淡定,帮我倒了一杯茶说:“装几天死就好了,你这疗伤方式挺特别的。”   “嗯,你还想怎么样?”我问。   “想让你和原来一样没心没肺啊。”她轻声说。   我们表面看来都是快乐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能淡然面对。但是谁也不知道要维持这样的表面需要付出什么。她与何连成的那些事,换作别的人早就放弃了。   方慕晨还找过我几次,我都以同样的态度拒绝了。不管她是真是假,我真的是一个受不起伤的人。和林乐怡相比,我在这方面脆弱很多。   郭明明出乎意料的请我喝下午茶,我满怀疑惑地去了。   这间会所是她自己开的,处处透着清雅,等到了包间坐下来,她已经到了,看着窗外别致而干净的景色,她道:“受你的启发,开了这么一家招待客户用的,今天是第一天营业,让你过来指导一下。” 第024 沈末之温暖异常   “经商方面,你比我高明许多,甘拜下风。”我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承认更喜欢自己的茶室,有山趣有野趣,有一点不入流的禅意,还有自以为的古朴。但是如果真的要看收益,我的绝对比不上郭明明这家。   她抓住了客户的心理,把这个地方做得雅俗共赏。不管是哪一类人,只要有钱都能在这里找到共鸣,或者自己欣赏的地方,那消费起来是毫不犹豫的。我的那间茶舍,只适合真正懂茶的有钱人。   郭明明微微笑着:“我这些年以来,唯一学会并精通的事就是经商。甚至现在连正常的女人生活也不会,不懂。”   她说着垂下眼帘,把两个细瓷白杯倒满茶水,然后抬头道:“尝一下味道,估计不能和你的比,但是对于我的客户群来说,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我基本上不抱希望的抿了一口,茶味却出乎意料的好。但是如她所说,确实不如我的茶好。   她笑了笑:“你那边的茶叶都是正规产区里的极品,不适合大规模的扩大经营,而我的只是在产区里找一个茶山,然后拿到了第一手茶叶。味道不能保证最好,但是贵在勉强正宗。”   和郭明的聊天,总是轻风细雨,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放松,我在这间自己有些看不上的茶舍里,真正的放松下来。   我和方慕晨的事在圈子里闹得人尽皆知,只要是相熟的见面都会问一两句。唯独没有问这件事的是郭明明。   她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恬淡如常。   方慕晨后来又来找过我几次,我都不痛不痒的拒绝了。不是我狠心不念旧情,而是我的经历和年龄让我不会相信曾经骗过我的人。   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林乐怡问我是不是真的原谅了方慕晨,我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原谅,然后再不往来,是我与她最好的结局。”   事后细想,对于方慕晨我更多的感觉应该是那种不同生活方式的吸引,并不是真正的男女间的吸引。   真正的爱情,能让你变成更加完美的人。   午后微雨。   树叶被下了几个小时的细雨冲刷得清新碧绿,透过窗子望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带着雨雾,又格外鲜嫩,让我不由想走出去。   盘帐盘了一天,眼睛有点累了,我推开帐本打开雨伞走了出去。   出了胡同左拐,走进了游人稀少的后海小内海,灰砖灰瓦的古旧建筑站在微雨里,古意盎然,一个恍神间就会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了古代。   水面上有桥,信步走过去,在拐角处看到一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她在认真的盯着一间房子看。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回头,我看到了她的正脸——郭明明。   “下雨天,怎么站在这儿?”我问。   “出来随意转转。”她拢了一下头发说,眼神里有欲盖弥彰的慌张。   我顺着她刚才目光所至的地方看到了那个院子,如果我没记错,那是刘天家的老宅吧。   原来,郭明明对他还是有旧情的。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郭明明在看到我的表情以后说:“想来看孩子的,到了门口打电话知道今天他们都出去了,在这里站一会儿。”   “哦。”我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先走了。”郭明明拢了一下因为被雨打湿而有些粘在脸上的头发说,“回去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忙。”   就在这一刻,我心里也不知道忽然生出的是什么感情,往前迈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说:“明明,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刘天是个好人没错,但不适合你。他不适合任何人,因为他有病。”   我的话是一口气说完的,说出来以后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呢。   “我没有对他怎么样,真的只是来看孩子。”郭明明摇头说。   我看着她固执的否认,心里忽然很不舒服:“你有时候太轻看自己了,说自己婚姻失败是因为不懂感情,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敏感,只不过没遇到合适你的那个人。一个可以在商场上那么冷静睿智的人,怎么可能情商太低?你和林乐怡一样的优秀,甚至她很多方面不如你;只不过,你没她运气好,没遇到那个会一心对你好的人。”   郭明明被我说得有点薄怒了,站直了身子对我说:“请你不要随意给别人下定义,因为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说完她就这样走了,腰杆笔直,脚下的高跟鞋踩得蹬蹬直响。   我看着她的背景,有点失落。   本来是想安慰人的,怎么话说出来变成了刺激人?   我正在看着她走过去的空巷摇头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了林原。   “你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了?”我问。   他嘻嘻一笑:“站在一旁看很久了,怎么?你对这个铁娘子感兴趣?刘家都没降服的女人,够你吃一壶儿的。”   “放屁!”我抬腿给了他一脚,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从哪儿看出来我对郭明明感兴趣的。   “做为兄弟,我劝你一句,别轻易动情,这种女人可不好泡。离过婚的女人,大部分都不再相信爱情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你要是实在饥渴了,我给你找一个漂亮小妹,每个月只有三五万,保证对你百依百顺!”   我瞪了他一眼:“有完吗?”   “当然没完啦,我看你对她感兴趣,忽然就想到了林乐怡,离婚带着孩子,又能在折腾了这么多年以后嫁入豪门,简直太励志了。不过,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林乐怡的。”林原拍拍我的肩说,“走走,帮你处理林乐怡的那些破事,累死老子了。”   “行了,都是收尾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最难办的时候都没听你说起过这些。”我把他的手从我肩上拍下去,然后一起往无名居走去。   自从开始经营无名居以来,我想得越来越多的就是林乐怡的事,现在她一切正常了,我反而有点不正常了,有一种力气不知道打到哪里的失落感,更多的是有一种辛苦养大的女儿嫁人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状态也算不错,她那边尘埃落定,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不管是感情还是工作都顺利到一定程度。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   我现在的状态有点像退休的老干部一样,有点自己一无用处的失落感。有时甚至在想,要不要给林乐怡留下一两个麻烦,让她自己处理一下,刷刷我的存在感。   但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现在每天的生活非常简单,在无名居盘帐,去茶舍喝茶,然后约几个朋友四处谈谈生意。沈秋那边接过来的事理顺以后,重新分了八成回去,日子轻闲得有点让人发毛了。   回到无名居和林原一通胡扯,然后送走了他,心里又开始发空,真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才好。   日子就这么如同白开水一样没意思的过了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到了秋季,看着季节的转换,我才有点一年又要过去的感慨。   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出乎意料的接到了郭明明的电话。   听到她电话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点说不出来的激动。她熟悉的声线让我心里某个东西动了动,就像是在白开水一样的日子里加了糖。   “这周五到下周三有个野外徒步穿越的活动,你有没有时间去?”她直接问。   “啊!”我有点不理解她的意思。   “有没有时间,要是你没时间我约其他人了。”郭明明又说。   “等一下。”我慌张地去翻手边的日历,就在打开日历的那一刻,我才忽然想到,老子这样叽叽歪歪的是在干什么?这明明是应该一口就答应下来的事嘛。   “有时间,去哪儿,你把行程发给我。”我对电话里的郭明明大声说,“还有,都需要什么东西都发一份。”   “好的,等我邮件。”她笑嘻嘻的说。   挂电话前我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不准约别的人,我陪你去。”   她在那头呵呵笑着说:“队里还有很多其他人呢?就咱们两个,凭你的体格,估计下山的时候就得需要我背了吧。”   “笑话,我可是男人。”我大声说。   声音虽大,里面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给我发了行程和需要注意事项,我当天就去商场采购齐备,然后开始查相关的资料,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在那个日光微微的晨曦里,我在集合地点看到了郭明明,那个自信的漂亮女人。   她换下了平常的职业装,换成了专业的登山服,身后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看到我微微一笑,然后走了过来:“准备得怎么样?这一次我可是备了救援队跟着的,万一体力不支,保证有单架抬你下山。”   “这样不太公平吧,是不是因为救援队的原因,会错失很多机会呢?”我问。   她哈哈笑了起来,止住了笑才说:“同样的错误,我可不想再犯第二次,准备出发啦!”   这一刻,太阳正好从地平线跃了出来,满眼的红光,温暖异常。 第025楚毅之目标   我想男人对于妻子的最终幻想是漂亮懂事又顾家,最好在事业上对自己有所助力,林乐怡无疑满足这些条件。当我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时,更加坚决了把她追到手的决心。   林乐怡是一个漂亮得有点张扬的女孩,但是她的张扬有资本。家世好,父母是做生意的,在我上学的这个城市有三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资产排名能到全市前一百。她们家只有她一个独女,宠得如同掌心明珠。她自己条件也好,学习说得过去,人长漂亮,又因为家里有钱会打扮,惹得一干子小男生见了她就吹着口哨脸红。甚至走在路上也会有人塞玫瑰塞纸条,我真的觉得要追到她很困难。   我叫楚毅,是从山区农村考进城里的大学生,父母倾全家之力供我读书,目的就是让我做一个城里人,改变几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族命运。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要努力考出去,变成城里人。   当我如愿考进大学时,看着满目的新鲜事物,整个人都懵掉了。真的没想到过城里人的生活和我们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区别是各个方面的,生活习惯,学习习惯,思维习惯等等与我们完全不同,让我感触最深的是消费习惯。   我记得我在老家寄宿高中时,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百八十块钱,而在这里一顿饭吃一百多的人大有人在。   说实话,这种消费水平上的差距给我带来的震撼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我从老家出来时,除去七姑八大姨凑齐的学费,身上只带了一千块钱,这是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就这些,已经是所有亲戚能拿出来的全部。   我当时拿着这一些钱时,心里也紧张不已,觉得这是一笔巨款。但是,等我真正开始大学生活,看到城里孩子的消费时,忽然间明白我眼里的这笔“巨款”在他们眼里,寒酸得要死。即使我自己,也能闻到那薄薄的几张钱传出来的寒酸气。   林乐怡是个心地善良的有钱人,我是从她同宿舍的女生嘴里知道她的。   上天安排得好,我有一个同乡和她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当我这个老乡每天在食堂打饭纠结是不是要吃一顿五块五的排骨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口时,发现饭卡里的余额不够。在这个时候排在她身后的林乐怡把卡递了过去,对她说:“用我的吧,我里面余额多。”   这个女同学叫刘彩霞,她有些不好意思,还在纠结时林乐怡已经笑着让打饭的师傅刷了卡,把红嘟嘟的排骨打到了她的饭盒里。   在刘彩霞红着脸接过饭盒时,不小心瞄到了读卡机器上林乐怡的饭卡余额—一千九百八十三。   她在的操场上我的说起这件事时语气里满是艳羡地说:“我这个学期的生活费一共只有一千五,每个月只敢充饭卡一百,天天吃饭都要精打细算。你都不知道我们和差距有多大,忽然不再相信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了。这些都还是小方面的,听和她要好的女生说,她去商场买衣服一件小小的半袖t恤都要三百多,真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父母在地里忙活一年,全家的收入也就四五千块,她一个星期就花完了。”   说完刘彩霞轻声说:“为了过好一点的生活,我决定周末去附件小区做家教了,教小学的初中的孩子。”   她说完以后,整个人轻松了,我却沉重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透过一个小小的侧面来观察城里人的生活,这种物质上的巨大差距让我觉得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观遭到了碾压。   我一定娶到她!   这个念头是在那一刻自动从脑子里跳出来的。   或许在别的男生眼里,打动他们的是林乐怡的外表,毕竟年少冲动时气血方刚,更多看的是脸,而我不一样,我穷白了,目的明确的想要得到她,当然更想得到她身后的经济基础。   自幼的生活经历让我知道,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我喜欢钱。但是所读过的书和受过的教育又让我觉得钱有说不出来的让人恶心的铜臭气,我讨厌钱。   对钱,我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态度。既想要,又不想要。   不过,在我和刘彩霞聊天以后,我的大学就有了两个明确的目的。第一,顺利毕业,成为把本专业学得最好的人;第二,追到林乐怡,毕业就和她结婚。   目标明确以后,所要做的就是努力实现目标。   第一个目标很好实现,好好学习就可以了,毕竟这么多年来的死记硬背也让我总结出一些学习的小窍门,相对容易很多。   但是,第二个目标就有点让我手足无措了。   我没有追女孩的经验,唯一一次初恋大概持续了七天,是高二的女同学给我递纸条,我拿到以后犹豫着要怎么答复,谁知还没想好就被班主任发现。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好好说了一顿,比如说考大学,影响成绩,影响前辈,早恋等词汇。   我听了以后认真承认了错误,并把同学的信退了回去。   农村的高中,没有多少早恋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以后就再也不能重来了。   女孩子们在农村尤其如此,能让家里的女孩学到高中的都是少数,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高中毕业以后面临着的就是相亲结婚生孩子,然后重复父辈的生活一辈子。   我到了大学以后,心里生出重重的自卑感,追林乐怡这件事谁也不敢说。我知道,我说出来,别人也会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于是索性一言不发。自己去图书馆查情诗一百首,去看言情小说,想学习一些追女孩子的技巧。   一个月以后,我发现我再这么学习下去,林乐怡一定会被其他比我条件优秀很多的男生追走,我有点沉不住气了。   同宿舍有一个男生家里条件很好,公然在宿舍里说林乐怡是他的女朋友,让我们少惦记着。   我当时听了就没忍住,一拳打了出去说:“林乐怡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送的花都被别人从窗子扔出来了,说送玫瑰俗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第一下我抢了先机,一下打了正着,那个叫张伟的男生被打翻在地上。   他抹了一把鼻血对我说:“哎,看样子你这穷小子也想追女神了?”   说完张伟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冲了过来。   到了这时,我才发现我打架也不行,几乎没还手之力,后来我才知道张伟是练过散打的。   这一次,我被打得很惨,肋骨断了两根医生包扎了以后说让注意休息。   做为同乡刘彩霞来看望我,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很气愤地说:“不行,你都为林乐怡挨打了,我总要让她不知道,不然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假意阻拦说:“算了,我只是想让她过得更好,爱一个人又不是占有,何况张伟人品不好,从高中就开始交女朋友,甚至前几天还有高中女友来找他。”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刘彩霞肯定会把这些话传到林乐怡的耳朵里。   这些,我在打出第一拳的时候就算大了。   当时,我什么都不怕,唯一害怕的是张伟不打我。   张伟打我打得越狠,我的筹码越多。   别问我为什么这样善于心机,只要是男人,涉及到女人的事上,总是无师自通的,何况对于林乐怡,我志在必得。   张伟因为有钱有势,在学校里迅速集结了一群兄弟,因为我故意挑衅的原因,他见到我格外“关照”,每次都要让我身上带点伤,只要我被打了,自然就会想办法让刘彩霞知道。   其实,我不用刻意通知刘彩霞,她对我的关不仅仅是同乡关系,所以格外关注我的动向。   这所有的一切,都一点一点滴的传到了林乐怡的耳朵里。   三个月以后,张伟在球场上故意使坏把我绊倒导致腿骨骨折以后,我第一次在医务室等到了前来探望的林乐怡。   她公主一样走进来,看了看我的腿,问了一下小护士我的情况,然后说:“你这样不行,骨头长不好会留下后遗症的,我送你去医院吧。还有,这次好以后,不要再为我打架了,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打了个电话,就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要送我去医院,然后那个男的把我背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她家的司机,负责每周接送她。当然她的住校是随心所欲的,一周在学校里住不了一两天。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等到我的腿全好以后,她来接我顺便结了医疗费,特意又说了一句:“以后别再这样了,闹得风言风语的挺不好的。”   “嗯,好的。”我低头说,脸不由就红了。   在她家的豪车上,我手足无措。   回到学校一周以后,我用这段时间省下来的生活费去全市最好的港式甜品店买了三个她最爱吃的甜品敲开了她宿舍的门。   她的喜好我一直都在收集,现在甚至上了如指掌。   开门的是她,我把东西塞到她手里,紧张得说不出话:“谢谢你帮我付医疗费,等到我挣到钱再还你。”   “不用了。”她说。   我没敢多说话,直接点了个头直接就走了。 第026楚毅之挨打的表白   我在她面前的紧张,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真的紧张。每次有机会站在她面前,我也是想表现得像其他男同学一样自信,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我承认一开始,我对林乐怡抱有很大的目的性,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她,是那种深深的喜欢。   她心底善良,虽然漂亮又有钱却不拿架子,对同学很热心,基本上谁有困难她都会帮忙。在上大课的时候也如同其他同学一样,帮同学占位拿书,在中午时候去食堂吃饭。   这些与他人无异的举动,让我觉得她很亲切,不再是高不可攀。   我为了配得上她,也在做着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变成更优秀的完美的人。   入学的第一个情人节我向她表白,整整准备了一个星期,从场景到鲜花再到表白的话,每一个环节都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   这一年以来,对她表白的男生不少,但是她都没答应。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表白,她会不会答应,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去准备这一切。因为我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现在和我抱一样想法的男生至少有五六个。   那个场面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大场面。   这个表白的成功与否对我至关重要。   那个年代用鲜花和心形蜡烛表白的人还不多,我花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布置表白现场,在她们的楼下。   当我弹完了练了三个多月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以后,整个人都激动得快要烧起来了。   刘彩霞帮我传信上去,然后我就抱着玫瑰傻子一样站在楼下等着她。   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围观的人都纷纷起哄,说着不关痛痒的话。   就在我看到林乐怡从楼门洞里走出来时,脑袋被人猛的一击,整个人都扑在地上,嘴唇和鼻子在地面上碰得酸疼一片,这种疼几乎让我失去了知觉。   还没来得及抬头,我的腰上就又挨了一下。   然后我听到了林乐怡的声音,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张伟,你干什么呢?”   “帮你清理垃圾啊,就这样的癞蛤蟆也想向你表白,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样子是前一段时间我打得太少了。”张伟的声音。   “谁向我表白,是我的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要仗着你有权有势就在学校里横冲直撞,你以为你是霸王啊!”林乐怡大声反驳。   “不是我多管闲事,是这个人太碍事儿了。”张伟说完又笑了笑,说,“乐怡同学,我今天是来向你表白的,我喜欢你,你能接受我的表白吗?”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九十九朵玫瑰,顿时显得我手里这十一朵寒碜得要命。   因为刚才摔倒的时候,玫瑰被压在身子底下,现在别说花束的造型了,就连花瓣都掉了不少,像是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一样。   反观张伟,再看看我自己。   两个人的区别太大了,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抱着大朵的红玫瑰,还是那算了大一捧,身后跟着一个小乐除,正在演秦着什么我听不懂的乐曲。   我一身不太干净的运动衫,普通的板寸,因为营养不良,头发还有点枯黄;手里败落的玫瑰,可笑的木吉他摔出去老远,心形的蜡烛也灭了不少……   在这一刻,我放弃了,心里无限失望地把手里的花垂了下去。   如果我是女孩子,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张伟吧。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我有喜欢的人了。”林乐怡淡然的声音响起来。   我已经垂下去的手一动,然后抬头看着她。   她很温柔地走到我身边说:“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的心就像打了强心针一样,剧烈的跳动起来,在这一刻我全身都在发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怔了差不多五六秒,我才结结巴巴地说:“乐怡同学,我喜欢你,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男朋友吗?”   她看着我,一对眼睛里水波潋滟,声音清脆地说:“我愿意。”然后她伸出手,主动接过了我手里的十一朵玫瑰,轻声说,“一心一意的意思吗?”   围观的同学都替我鼓起掌来。   我的眼泪刷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真的不敢相信我梦中的女神就这样答应我的表白,然后还这样温柔大方地站在我面前。   只是这喜悦没持续多久,我又觉得腰上一疼,整个人都差不多飞了出去,扑倒了右边的地面上。   紧接着拳头雨点一样打了下来,我想反抗却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无数个拳头和脚踢在我身上,我所能做的反抗只是抱住头弓起腰。   我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直到听到校保安的声音。   保安是林乐怡叫来了,把这些人拉开以后,我整个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因为我看向林乐怡时,发现自己的目光受阻,用手一摸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   她扶着我去校门医务室包扎,因为伤势太重不得不去医院。   我的表白之夜就在这样一场打斗中结束,结果是我赢了。我当然开心,接下来的七天在医院里接受了林乐怡理所当然的照顾。   她每天让司机送她来约我送饭,我站在病房窗口能看到司机在楼下停好车,然后她拎着饭盒跑上来。   在第二天我旁敲侧击地问她家里人知不知道我们的事,她闪烁其辞,我从她的表情当中知道,这一切都瞒着她的父母。   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么早被她父母知道,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分手。   我以为这件事能瞒一段时间,至少瞒到我们关系再稳定一些,感情再深一些。没想到出院前夕,我就见到了她的爸爸。   她爸爸是自己来的,进了病房先问我的姓名,然后简单问了问我的伤情,最后自我介绍道:“我不用说你也能猜出来我是谁吧?”   我点了点头叫道:“林叔叔好。”   他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你以后,已经不经允许查了你家的情况。”   “叔叔,我家情况确实不好,但是我对乐怡是真心的。”我说,心一直往下沉。   他微微笑道:“我理解年轻人间的感情,但是做为父母还是想替孩子安排更顺利的道路。说实话,我不能说出要求你离开我女儿这句话,但是你和她真的不合适。现在你们是刚刚在一起,很多互相间的生活习惯和惯性思维模式还没表现出来。举个例子,她每个月花在衣服上的钱就差不多有两千多块,你能接受吗?这还是现在,以后到社会上以后会更多。你要知道,将来真正开始生活的时候,养家还是男人的责任,女人负责顾家。”   “我现在还没毕业,但是我相信以我自己的能力能找到很好的工作,给她更好的生活。”我坚定地说着,内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不安。我知道这话并没说服力,未来是不确定的,何况的太了解挣钱的艰辛。他们家的企业经营了多少年才到达现在的程度,我一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想在这个城市搏得一席之地,并不容易。   “你能这想我挺欣慰的,只不过你现在还在学校里,并没有完全了解这个社会的残忍。如果你觉得非要和她试一段时间再说,我也没意见。只是有一句话说在前头,在处朋友期间,不要做逾礼的事。”乐怡爸爸说。   我马上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头道:“叔叔放心,很多事我知道分寸。而且我对乐怡是真心的,有些事会留到结婚的时候,才给她承诺。”   他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叹道:“先试着走一段也行,年轻人总是要接触感情的。”   最后他安慰我好好养病,不用担心钱的事。   他走后没多久,林乐怡就一脸泪水的跑进了病房,担心地问:“我爸来找你了?”   “是啊,叔叔挺和蔼的一个人。”我笑道。   她松了一口气,抹了一下眼角残留的泪说:“我就知道我爸没我妈那么不近人情,他没说什么就好,你安心养身体。这几天的课我做笔记比较认真,你拿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谢谢!”我说。   “那么客气做什么。”乐怡笑了,眼睛和眉毛都弯弯的,说不出来的动人。   这一次养伤,我在医院住了十七天,每天下课以后她都会过来陪我,到宿舍关门以前回去,或者回家。每个周末帮我送吃的,陪我聊天。   这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日子,恨不得伤就这么一直养下去。   出院时,我比入院的时候胖了八斤,乐怡从包里拿出镜子举到我面前说:“看看,你胖一点还是蛮帅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认不出来,皮肤白了不少,脸稍稍有点肉了,显得不再那么伶丁,整个人都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好看。   “衣服也给买了新的,试一下,不知道合身不合身。”她把一个装衣服的袋子放在我面前,“我出去等你,好了叫我。”   我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穿上以后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叫她进来却看到了她满脸的惊喜。   “乐怡,你帮我买这些很贵吧,等我挣了钱还你。”我说。   “不用了,你这次衣服全毁了,又都是因为我,我应该送你几件衣服的。”她笑道。   我们情侣关系就此开始,然后越走越近,越来越甜蜜。   最开始时,张伟还会来找小麻烦,后来看到已经不能挽回,便转移注意力去找新生里的漂亮小妹妹了。 第027楚毅之修成正果   其实男人也未必都像表面表现的那么大大咧咧,某些时候也有一些小心眼。关于张伟,关于学校里的那些条件优越的男同学,我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毫不在意,却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们如何如何的信息,比如说谁换了新女友,谁脚踩了两只船,惹得两个女生大打出手等等。   林乐怡听到这些信息以后,都是略微笑笑说:“他们一直就是这样,我早就知道。”   话点到为止,我便不再多说。   林乐怡的父母相对开明很多,中间对我们的关系虽有阻拦,但没有激烈反对。但是,我知道中间很大一部分压力,是林乐怡自己扛下来了。   现在的我对她不仅是喜欢,还有更多的是感激。   因为相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虽然有一些我所看不惯的习惯,特别是消费习惯。但是对我,她是真心的好。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林乐怡的母亲来找我单独谈的时候,我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喉咙里滚了好多次的话——我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一生一世对她好的,请阿姨放心!   做母亲的更多关注的可能是孩子的幸福,当初反对最激烈的林乐怡的妈妈在和我认真谈话以后,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   时间很快就到了暑假,因为我要留在城里打工挣下一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就没有回家。这一次在学校过假期,成就了我与林乐怡。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雨夜,我从打工的酒吧出来时天下着大雨。没带伞的我只好站在屋檐下等着雨停。   打车回学校需要二十块钱,我不舍得花这个费用。   就在这个时候,从雨里跑过来一个人,每跑一步都在地上溅起很大的水花,等她跑到了近前,我才发现是乐怡。   我急忙从屋檐下跑出去,把她拉进来问:“怎么了?下着大雨,还这么晚来找我?”   她眼睛红肿,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看样子哭了很久了,现在因为情绪激动也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发出哽咽声。   我把她抱在怀里,发现她身上凉得厉害,就问:“从哪儿跑过来的?这么晚,你一个人?”   她终于点了点头:“嗯,我无家可归了。”   我一听不用细问就知道是和家里闹别扭了,马上说:“别怕别怕,先找个地方休息,等明天再回家解释清楚。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我问。   她又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因为我和家里人闹翻,我在附件找个酒店,给你开一间房,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回去解释。”   她偏头看向一边任性地说:“我不回去。”   我就知道她现在还有脾气,也没多劝让她门口等我一会儿,然后进去向正在结帐的老板预支了一个星期的工资,老老实实地说女朋友来看我了,没地方住需要开个酒店。   老板心知肚明地给我递了个眼色,然后痛快地给了我五百块钱,这是我一个星期的工资。   拿着钱在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开了房以后她才止住哭。   “你先去洗个澡,等一下你好了,我就回宿舍。”我说。   她本来已经止住了哭,不知为什么听了我的话又哭了起来。   看着她衣服湿透的样子,我也很心疼,于是把她推进了卫生间说:“洗洗澡再说吧,等一下你穿酒店的浴袍,我把你的衣服洗了,估计明天早上差不多能干。要不然,你没衣服穿了。”   就在我把她推进卫生间时,她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我伸手抱住我的腰,俯在我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但是男人的本性又催使我必须做点什么。   在这个雨夜,林乐怡成了我的女人。   第二天中午,我和她一起回家向她的父母坦白。   这是我第一次去他们家,进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林乐怡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她的娇蛮和美丽是怎么养成的。   在我眼里,林乐怡家富丽如同电影上看到的富豪的房子。   她的父母一夜没睡,都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看到我们两个人一齐走进去的时候,她爸爸的脸变了。   “妈。”她低声叫了一句。   她是不肯回来的,我不同意,费尽了口舌劝她回来。   我不想她和家里闹翻,和我一起去过穷日子。   她的爸爸叫上我去了书房,妈妈叫上她去了另外的房间,然后我就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看样子,我们的阻拦成了你们走到一起的加速器。”她爸爸无奈地说着,点起了烟,同时问我,“抽烟吗?”   我摇了摇头:“叔叔,我不会抽烟。”   他表情淡淡地收回了烟,对我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对她,你能做到哪一步?”   “尽我最大的能力对她好。”我说。   来之前我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举动一定会惹怒他的父母。可是,不回来永远也不可能永远躲着,何况林乐怡与家里彻底闹翻,与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家里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我也能猜出来为了你上学,肯定和所有亲戚都借了钱,那你工作以后,是不是都要回报回去?”林叔叔问我。   我想了想说:“肯定是要还清楚人情债的,但是这些并不会影响我和乐怡的生活。我毕业以后会留在城里,找一个工作,然后在有一定经济基础时娶乐怡过门。”   “如果你是真心对我女儿好,我能同意你们结婚,如果你只是想把她当成工具或者跳板,我保证让你这个城市活不下去。今天就先这样,你回去吧。”林叔叔没再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走出林宅的时候,林乐怡还没从她妈妈的房间出来。   一天以后我才又看到了她,她眼睛消肿了,看到我就露出依恋的笑。那种眼神里的信任和爱恋,让我觉得心头暖暖的。   “楚毅,我爸妈同意我们的事了,只等毕业以后,咱们就结婚。”林乐怡对我说。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一动,喜悦之情不能自已,不由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儿。   虽然表面上的压力没有了,但是我也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毕竟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不算短,其中可能会有很大的变故。   在接下来两年时间里,我只回过一次家,把自己谈对象的事告诉了妈妈,她很高兴,说我终于找了一个城里的媳妇。同时说,家里没事不用我担心。我临走时,妈妈给了我二百块钱非要让我带着,我打开一看全都是五块十块的零钱凑成了。   我拿着这二百块钱回到学校,见到了林乐怡,把妈妈的话转告给她,然后把钱也给了她。   她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过了几天买了一大堆的保养品让我寄回家去。   其余时间,我都是陪着她,一起上下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心。   在最后一年需要找实习单位时,林乐怡不知道替我说了什么好话,我如愿进了他们家的公司实习。   我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生怕犯什么错误。   最后终于如愿的拿到实习报告,在毕业的同时和林乐怡结婚。   结婚以后,我成功进了他家公司,过了三个月以后,在她爸爸的全力资助下开了一家公司。   走到这一步,我终于完成了从农村穷小子到城里人身份的转换,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我们两个一起经营公司,虽然辛苦但更多的是甜蜜。   很快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正准备要孩子的时候,我妈生了一场病,我把她接到了城里住。   矛盾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原本就做好心理准备,当好婆媳间的润滑剂,努力维持家里的和睦氛围。   但是没想到的是,很多事情真正陷身其中时,不可能完全公正。我潜意识里觉得那么辛苦的照顾我那么多年很不容易,不知不觉就会偏向妈妈那一边。   一次两次还好,事情一多,乐怡不愿意了。   我也理解她,原来我是以她为中心,现在有点把重心转移到妈妈身上,她自然不愿意。   每次出现矛盾,我都会柔声细语的安飞慰她,让她稍稍体谅一下农村老太太的自身情况,可是次数多了,不仅是她烦,我也烦了。   有一次我冲她吼了几句,她转身拿起东西直接回了娘家,三天没回来。   看到门被她砰一下带上,老妈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哭着对我说:“看到没,就是这样对我啊,这样的儿媳妇我是消受不起了,你给我买火车票,我要回去。”   我看着自己老妈哭,心里也不是味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火,抓起电话给林乐怡打了过去,吼道:“你能有点做儿媳妇的本分行吗,这样给老人脸色看你想干什么?”   这一次是我们吵得最凶的一次,三天以后老妈催我去接她,我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也就在我们冷战的这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酒会,偶遇了大学的同学程丽娜。   她和刘彩霞一样,都是从老家考出来的女生,原来和林乐怡是同宿舍。   我很少提她的原因是,她到了大学了以后就很少和家里人联系,自己贷了助学贷款上学,勤工俭学的钱都用来打扮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变成了城里人。   在老家,这种人称之为忘本。 第028楚毅之旧久相聚   程丽娜已经完全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身上没有一点农村姑娘的痕迹,穿着得体的服装,举着酒杯在各色男人中间寒暄。   她先认出我的,走过来向我微微举杯说:“好久不见,楚毅大老板。”   我怔了一下才认出她是谁,马上道:“原来是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   她笑笑,和我一起走到靠边的桌子前坐下来,带着很温和的笑容说:“那里比得过你呀,一毕业就成家,然后一路的顺风顺水,现在自己都开公司的。咱们那帮同学和你比,都差得太远了。”   我没说话,总觉得这话里面有一些让人不舒服的成分。现在全部同学,只要有联系的,见面都是这句话。就好像我真的一下子做了多大的老板,但是每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有一些东西隐藏不住。有羡慕也有瞧不起。我理解,一个靠着女人起来的男人,在最开始都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情绪。   程丽娜看出我的不适,笑了笑对我说:“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些话我直说你也别介意。”说到这里,她从小坤包里掏出一盒烟,问,“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她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她自己点了烟吸了一口才说:“和我们比比,你就知道你有多幸运了。我找工作的时候面试了不下三十家公司,原本想找一家大点的跨国企业,最后找到了一个中型民企。别的不说,就说待遇。现在每个月才几千块,早九点晚六点,平常还有业绩考核,完不成公司布置的任务只能拿到百分之八十的工资。你想想你自毕业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知足吧,大家心里还是羡慕你的,只不过每人都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不平衡心量。”   “我也理解,但是我一个男人……”我没说下去。   程丽娜笑了笑:“林乐怡长得漂亮人也不错,就是偶尔有点小性子,你忍一下就能在几十年以后得到林家所有的家产,还想什么!”   她说的这些一开始都是事实,我心里虽有不舒服,却无力反驳。   都是一样出身的人,我理解的她也都理解。   “你就好好经营你的公司吧,等到你真正独立的那一天,没有人能小看你一眼。现在你实力不足,除了埋头干活,也没别的出路。或者是说,你想和我们一样去某家公司上班?天天看老板的脸色?”程丽娜又问。   “和你聊天倒是不错,至少很轻松。”我终于觉得没必要纠结了。   在一开始和林乐怡相处的时候,多少人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东西,我怎么反而不如原来淡定了?怎么开始纠结一早就知道会有的东西了呢。   程丽娜特别擅长察颜观色,看到我的表情她也舒了一口气,对我说:“你可真的要好好发展,你这老同学还等着你早点提携一把呢。”   我笑着随口说:“你要是不嫌我公司小就过来。”   她马上说:“好啊,你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位?给你当助理,还是秘书?”   “这哪行?不是屈才了嘛。”我也笑了。   “怎么会呢,给你当助理我都是高攀了。”程丽娜道。   看着眼前笑语盈盈的程丽娜,我觉得心里的那些不爽竟然消散了,同时在想林乐怡怎么不会用这种表情和眼神看我呢?   想到林乐怡,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现在她对我,越来越冷淡,甚至有时在我加班回来以后,她都自顾自的睡了,也不给我留灯。一般这个时候,在客厅里等着我回来的,只有妈妈一个人。   心里有苦闷,又遇到了老同学,再加上喝了点酒,话不由就多了起来。   喝到最后,我好像有点迷糊,看着眼前的程丽娜的五官有点晃,然后后面的事情就是断断续续的。   依稀中记得程丽娜说了一些很让我暖心的话,在这一刻我只想把这个女人抱在怀里,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清晨,我才发现昨天晚上我没回家,身边躺着的女人是程丽娜。   当我发现这一切时,脑袋都炸开了。如果程丽娜现在敲诈,或者是故意把这件事告诉林乐怡,那我面对的就只有离婚一条路了。   我不想自己辛苦努力到现在的成果化成乌有,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程丽娜醒了过来,她看了看我,自己起身去捡扔在地上凌乱的衣服,当着我的面儿一件一件穿上去,然后对我说:“你放心吧,这件事只是一时冲动,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必为谁负责。”说完,她看了看时间说,“坏了,还要去上班,今天又要被扣工资了。”   她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回头向我摆了摆手说:“再见。”   整个过程不过五六分钟,等我想到要说什么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此时重重松了一口气,翻到自己的看到了三个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是林乐怡打过来的,另外两个是我妈打的。   心里有点失望,我一夜未归,她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或许,她心里笃定我肯定不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吧?她用她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经济实力说话,让我不得不屈服于她,忠诚于她。   想到这里,再想到昨天晚上程丽娜的身体,心里竟然会有一些报复的暗爽。   我回去以后,一切照常,妈妈说林乐怡打电话回来说不在家吃晚饭,晚上去看望她父母,然后整个晚上也没回来。   我松了一口气,叮嘱了我妈几句然后洗澡换衣服之后去了公司。   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好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瘾。   只要我和林乐怡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矛盾冲突,我都想找到程丽娜说一说。而她总能给我最好的安慰。   男人和女人间的距离似乎就只差那一步,只要那一步做到了,下一次是自然而然的,特别是对熟悉的人。   所以在林乐怡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程丽娜很平常地和我约会,过夜,吃饭,聊天。   我觉得心里有愧,特别是听说她和我在一起以后,和谈了一年半的男友分手了。这种愧疚让我没法说出来,只能不经意的给她买礼物或者送卡来抵消。   她收礼物拿钱都很利落,没有推来推去,每次都说谢谢了啊。   时间久了,我越来越觉得和程丽娜在一起比和林乐怡在一起轻松。因为她不会给我任何压力,我和她在一起只想着自己怎么痛快就可以。而和林乐怡在一起,我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我和程丽娜的关系维持了四个月,在有一次约会以后,她躺在的胳膊里说:“楚毅,我怀孕了,你要不要?”   这句话吓得我手里的烟都掉到了地上,不敢相信的重问了一句,得到了是肯定的回答。   抽烟是她教我的,说抽烟的男人更有男人味儿,事后我们两人都是会并肩半躺着抽一支烟。   “我现在……”我想着自己的情况,如果把这个情况说出来,那我能从林家得到什么?   当初成立公司的时候,林乐怡为了我和她爸爸力争公司法人是我,林家只有四十的控股权,其它的六十,有十五在林乐怡手上,剩下的部分在我手上,还有我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手上。   “先不要,等我真正有实力了再说。”我掐灭了烟对她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好。”   我那天回家很早,看到只有老妈一个人在就问了一句:“乐怡呢?”   “又回她娘家了,她什么时候把我和你放在眼里了,没一点做儿媳妇的本分……”妈妈又开始没完没了的说。   平常时候,老妈多说几句都装作没听见。但是今天不一样,我心里烦得要死,就不由多说了一句:“你少说两句吧,我这儿一脑门子的事。”   谁知老妈听了我的话突然就发飚了,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说白养我一场,现在连句重话都不能说了。   我被她闹得没办法,进了书房关上门,戴上了耳机。   今天,我谁也不想哄,也不想当什么中间的胶合剂,愿意闹就去闹吧。   书房有一个酒柜,我一抬眼就看到了春时时候林乐怡买回来的酒,下意识地拿出酒和杯子,自己喝了起来。   喝了一会儿外面清静了,我有点担心地推开门,看到老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看到我出来,她才红着眼睛说:“妈不是针对你,妈是看不惯你那个媳妇。”   “那给你换一个?”我问。   话题就此打开,我粗略地说起了程丽娜怀孕的事。老妈眼睛一亮说:“我就盼着抱孙子呢,你说乐怡要是脾气大给我生个孙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一催要孩子她就说再等两年。这个姑娘怀的,咱们得生下来,先养在外头,要不成就离婚。”老妈的话让我一惊。   “离婚?你以为现在我根基未稳离婚能得到什么吗?还不是打回一穷二白样子?”我反问。   “一穷二白怎么样,我儿子要样有样要貌有貌,又这么有本事,到哪儿吃不了一口饭。何况这房子写的是你们两个的名儿,你至少能分一半。那家公司是他们林家开的没错,但是这快两年了吧,你也没少出力,天天起早贪黑的,至少也要分给你一半儿吧。”老妈想着说。   我心里真的是一动。   对孩子,我没什么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可以完全从林家的阴影下走出来,我真的有点劫心了。 第029楚毅之那些手段   我觉得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在帮着林家经营公司的一年多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全心全意的帮忙经营,想挣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办法才可以,最好让林乐怡主动提出离婚。   可是,想到这一点时,我又有点犹豫。说实话,林乐怡对我真的是很好,如果她能收起她的大小姐脾气,对我妈再好一点,我也不想和她离婚的。   而关于孩子问题,再晚一年再要?   可是,我妈却对我的犹豫不决很是不满,有时间就在我耳边说她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再不抱孙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得着了等等。   在我还没想明白如何办的时候,我妈已经和程丽娜见了面,两个甚至故意把这些事暴露在林乐怡面前,一切终于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   林乐怡什么条件都没提,崩溃着离开了我们共同的家。   我去她娘家找她,被她爸爸赶出了家门,第一次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没想到,林家全心全意对你,竟然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林毅你这个王八蛋听着,我能让你在南市风光,也能让你在南市落魄。给我滚!”   说完他把门重重关上,一向觉得温暖的灯光此刻变得寒冷。   原来,他们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我强忍心里的怒气,再去敲门。这一次开的是林乐怡的妈妈,我一个称呼都没叫完,她就泼了一杯水出来,鄙视地看着我说:“别在我家门口碍事!我女儿要是有点事儿,我跟你没完。”   我是真心来道歉的,却没想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乐怡她爸爸的话彻底激怒了我,让我落魄?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人的报复心在某个时候一旦点燃,就很难熄灭,我越想越觉得必须做些什么。从老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考试,还是追女友,或是做生意,都有一定金的定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话说到了这一步,我真的没有退路了,只能继续走下去,我不想回到原来为几百块钱去出卖自己劳动力的状态。   回去以后,我开始着手转移公司的资产以及自己手里这一年以来的所有利润,家里的存款全部转到我妈名下,房子做好过户,户名是我妈妈。   林乐怡家里那么有钱,应该不介意这一点儿吧。   我的猜想没错,他们家没有一个人着急过来做财产分割之类的事。只是在一周以后让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书。   我拿着协议书看了一遍,发现在财产这一块上,林家没有给我留任何的好处,明确说明一切都是婚前财产,我虽然占有公司股份,但是是以赠予方式给的,现在准备收回。   这一年多以来,我也不是每天吃干饭,知道很多法律的漏洞要怎么利用,甚至其中一些是林乐怡的爸爸教我的。   真不清楚,当他得知我用他教我的手段来对付林家时,会有什么感想。   只是,这么做我心里微微有点不安。   我这算是恩将仇报吧!   可是,我如果不这样做,这一辈子在林家的打击下也别想有出头之日。富贵险中搏,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在这个时候,程丽娜经常陪我妈聊天逛街,还自己出钱给老太太买了不少衣服,哄得她很开心。   她劝我说:“有些东西是你应得的,你犹豫什么。再说,林家家大业大,有这一点儿没这一点也没什么区别,何况如果真的是照他们家给出的离婚协议书来办,你这一年多就算白干了。”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她看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又补充说:“这些年以来,自从大学开始,你对林乐怡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把她照顾得跟公主一样,怕是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吧。如果这么算,来来回回总共有三年多的时候,怎么就不该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和林乐怡的相处,想到我自己的战战兢兢和如履薄冰,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给我,或许也弥补不了我的损失。   我开始用尽自己所有的手段,来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   林家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动作,在我做完第一笔资产转移以后,却突然出手,从源头掐断了公司的业务链。   一下子公司的经营陷入困境,一个月以后帐面资金随着运营费用和管理用费用的支出,变得入不敷出。   我这才知道林家的手段如何。   律师第二次来催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就其中的几个条件让我方律师进行了修改,但是那边看了以后马上说:“楚先生,您也是聪明的人,及早放手对大家都好,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林家财产的话,肯定会闹上法庭的。”   “最起码的公证是婚后财产夫妻两个平分。现在林家提的条件太苛刻,我根本接受不了。”我说。   那个律师摇了摇头拿着协议书走了。   过了三天,林乐怡面容憔悴的来找我谈话,她一直没看我,眼神干枯地看着外面,对我说:“我和你结束了,现在不想多看你一眼。离婚协议书我带来了,修改过了。你想要的那些东西由你,我只是想尽快结束这段让我觉得恶心的婚姻。”   说完,她把协议书给我推了过来。   我拿起来翻看了一下,里面的条款确实有所改变,我想要的条件基本上全部得到满足,于是我签字了,然后松了一口气。   林乐怡看到我的表情,苍白地笑了笑说:“原来,我给你的感觉这么压仰,自此以后,各人走各人的路罢。”说完,她也签了字,最后问了一句,“想问你一句,说实话就行,现在的我,没什么接受不了。”   “你问。”我说,语气尽量温和。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问,眼睛里有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有爱过。”   她点了点头,对我说:“好的,永不相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拿着协议书离开了。   离婚协议书签字以后,我心里的感觉竟然不是轻松,而是莫名的失落。结束了这段我处处受气的婚姻,也得到了应得了部分,为什么心里的失落感这么强?   回去以后,老妈看到了协议书,高兴地对我说:“和小程领个证儿,我可不想孙子出生的时候没户口,老妈给你们跑准生证去。”   “妈,再缓缓吧。”我说。   原本计划这样与林家两清的,我没想到的是林乐怡的爸爸不是个善茬儿,接二连三的在生意上给我使坏,让我的公司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来。原来的合作商和客户都纷纷提出终止合作的协议,甚至不惜支付高额违约金。   到了一个月以后,我手里除了钱,公司基本上成空壳儿。   我还想靠着这家公司成功上市,没想到林家把路堵得这么死。   在我急得没有办法时,程丽娜善解人意地对我说:“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人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办出来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笑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林家最厉害的是不过是她爸爸,你想一下如果她没了爸爸,谁会经营那么大的集团,谁还有精力和你作对。”   我一听,眼前一亮。   这应该是个好主意!   人在鬼迷心窍的时候,多缺德的事情也都会找到合适的理由,我终于在思考了几天以后,对林家对手了。   车祸出来的那天,我整个人都是失神状态,生怕公安部门查过来。   但是如程丽娜所说,林老爷子一病,林乐怡的妈妈一去世,整个林家就迅速垮了下去。   我的目的达到了。   林乐怡从南市彻底消失,程丽娜光明正大地搬到了我的身边。   我此时要带她去医院做产检时,她才满脸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上一次是误诊,其实没怀上孩子。   我正准备发火,老妈赶过来救场,说不管怎么说小程对你不错,至少比原来的林乐怡强多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孩子将来一定会有的。   说实话,对孩子我原来没有那么期盼过,但是自从程丽娜和我说有孩子以后,我心里才慢慢生出要孩子的感情来。   现在告诉我没有了,我心里想要的情绪却没走。、   迅速领证以后,我们开始了造小人的计划,但是一晃三四年过去了,我的生意越做越大,程丽娜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全家都急了,我妈开始对她不满,去医院检查以后,我才发现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医生说精子存活率太低无法受孕。   这件事真的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偶尔想到过,是不是自己在林家的事情上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招来了报应。   可是想再找到林乐怡道歉,或者弥补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的所有朋友我都打听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既然求子无望,我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去做个试管婴儿,眼下的事是先把公司开到帝都。   在帝都第一个月某天的应酬上,我却看到了我的前妻林乐怡。   她穿着紧身的包臀裙子,化着浓妆,在夜总会陪酒。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脑袋一下就懵了,就像是被人用铁锤重击,什么都不想,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 第030楚毅之后悔   我真的是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竟然在这种场合讨生活。而她看到我时,眼神就那么轻轻一瞥就晃了过去。   她竟然有了金主,还在夜总会混得如鱼得水,我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自己的前妻,自己大学时代的女友,自己曾经仰望过的女神,居然落到这个田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那个看似很年轻的男人带走以后,我用自己在帝都仅有的人脉去打听她的下落,最后打听清楚她已经在紫金台上班差不多一年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个晚上,我没睡,一直坐在书桌前出神。   程丽娜过来叫了我几次,我都没动。   我真的不愿意林乐怡的生活这么惨,我以为林家留下来的那些钱能够保证她维持原来的生活水平。   她为什么要去做陪酒女郎,为什么不肯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她真的那么缺钱吗?   在这一切都没打听清楚以前,我和她在马路上偶遇了,原因是车辆追尾。   让我眼前一亮的是她的身边有两个孩子,大约三岁左右,都是可爱又漂亮的小男孩。两个孩子用甜糯糯的声音向她叫妈妈,我追过去问孩子是谁的,她不予回答,只是冷冷地说与你何干。   看着她带着孩子们匆忙离开,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一样。   细算一下孩子的年龄,似乎应该与我有关系。   如果这不是我的孩子,那她在离婚以后就迅速与其他男人发生了关系?我头一回心里泛起了难以忍耐的苦酸,这种感觉太难受。   在帝都我人脉不广,仅有的都是合作伙计。幸好这几年,我手里有钱,很多事不用人,用钱也能办到。   我查到了孩子的来历,那是我的孩子,dna鉴定完全吻合。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同时,我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脑子里除了高兴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原来,我楚毅竟然是有后的。   喜悦以后,我心里又有说不出来的愤怒。她,林乐怡,居然不通知我关于孩子的事,她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而且,一个妈妈带着孩子去夜总会上班,她有想过对孩子有什么样的影响吗?   我越想越怒,想直接找她去谈,却又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去了紫金台等她,得到的是她这几天休息不来上班的消息。   我想要得到孩子,前所未有的迫切。在看到两个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原来那是我的孩子。   我的魂不守会引起了老妈的注意,在她的再三追问之下,我说出了真相。   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想这么早让她知道,因为面对孩子,我想她会比我更不理智。   果然,听我说完以后,老妈马上就说:“咱们现在就去找乐怡谈,让她把孩子让出来,至于给多少钱,我就不计较了。”   “她的性格我了解,肯定没这么简单。你先别插手,免得越管越乱。”我说。   对于老妈的乱上添乱的功力,我这几年深有体会,所以特意嘱咐了一句。老妈有点不太高兴,低声说:“本来就是楚家的种儿,我们要回来也是理所当然,听你说她现在的经济情况也不好,把钱给她不就都解决了嘛……”   “老妈,我比你了解林乐怡,她绝对不会为了钱把孩子给我们。何况,林家的事,我也有责任,现在从心里来讲,我是对不起她的。这件事,先别让丽娜知道,我解决得差不多了再和她说。”我抬高了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门被推开了,从商场购物回来的程丽娜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怒气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听到了。”   我和程丽娜大吵了一架,她说我不把她当老婆,连这样的事情都想瞒着她,而我觉得事情说清楚之前,不想让她裹进来。   吵架的结果就是我去睡了书房。   躺在书房的硬板床上,我想着刚才程丽娜放出来的狠话,忽然心生后悔。真的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觉得她温柔贤良了。   这几年以来,我越了解她越不能忍受她。   现在细想,若真的把她和林乐怡放在一个天平上比,很多地方她比林乐怡差很多。   比如说林乐怡从来不会和我老妈正面冲突,林乐怡不会骂人胡闹,最过分的作法就是回娘家。而程丽娜不一样,她给我最大的支持就是在人前给我挣足面子,百依百顺,而在家里只有一些小矛盾,完全会分身泼妇。   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眼光。   我的后悔把我的淹没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悄悄开车去幼儿园门口等着,差不我一个小时以后,林乐怡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远远看到他们,心里的那种感觉无以言表。   经过几次谈判,林乐怡分毫不让,对于我所说的经济补偿问题,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一顾。   她一点没变,纵然是现在已经坠入社会的最底层,身上的气质没变,她还是那个高傲的,不肯低头的林家大小姐。   我原本是想和平解决的,可她滴水不进的姿态让我不得不用特殊手段,在下定决心以前,我单独开了一张卡,上面存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准备等我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以后,给她做为补偿。   这笔钱应该够她下半生的生活了,为了从公司挪出这些钱,我也花了些时间。   几经周折以后,我把她逼向了绝路。   我知道她的现状,现在孩子没有幼儿园上,她老爸的医疗费没交,她白天的一份工作没了……她真的必须放弃孩子了。   我没想到的,她依然不放手。   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个所谓的金主竟然对她动了心。   事情一下就变得棘手了,所有的问题都有人替她承担了。但是我查清楚那个叫何连成的金主以后,又觉得事情好办了。   何氏在帝都很有根基,何连成又是何氏唯一的继承人,他们家一定不会同意这个婚事,因为林乐怡有孩子。   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不会找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而且经历还不那么干净的女人做儿媳妇。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何连成以后,又冒出来一个刘天。   刘家的根基更深,是我不敢碰触的。   我真没想到,林乐怡的好能被这么多人发现。在此时,心里的懊恼和后悔没法说清。   程丽娜也越来越无理取闹,甚至还背着我去找林乐怡的麻烦。   每天晚上我回到家,她都逼我喝那些早就无效的药,然后种完成任务一样的造人。   对此,我抵触心很大,认为我男人的自尊被侮辱了。但是她的话很刻薄,逼得我不得不配合。   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觉得是受刑。   她还在做的时候,不停的追问到底是林乐怡好,还是她更好……我确实对此无语。   时间久了,我晚上开始不回家。   只要把孩子拿到手,一切就可以完结了。   这一次林乐怡的贵人多,运气好。每当我快要成功拿到孩子时,就会发生变故。   在法院判决书下来以后,何连成对我说的那几句话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弱势群体。   “你要是敢强行来带孩子,我就有办法让你从帝都消失。别忘记了,你在生意场上耍的那些手段有很多见不得人,要是有人铁手腕的查下去,就你做的那些事,不判八年,也要五年。”何连成低声凑到我耳边说,“乐怡现在是我的女人,我有权力也有能力保护她,虽然现在她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她的事我管定了。”   我不得不相信何连成的话,何家在帝都经营了几十年,自然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当场,我没带走孩子,先行回去了。   经过这几年的奋斗,我在南市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却没想到在帝都仍然是个能被别人一句话吓住的人。   在孩子问题胶着,老妈天天催我抱孙子,程丽娜每天甩脸子的日子里,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   当年的问题很简单,就是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导致的一场一夜情,如果没有老妈的话,没有程丽娜的曲意奉承,我也许不会那么坚定的和林乐怡离婚。   如果依然是和她在一起,现在哪有这些问题。   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我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一个男人,在事业上不管多成功,如果在生理上不能称之为完整的男人时,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我一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很可能到了最后无人继承就觉得堵心。   这些或许就是我应得的报应。   最终,我在几惊几喜以后,还是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唯一的进展就是,我能偶尔去看望孩子了。   这一点进步,让我觉得开心。   程丽娜看到我的样子,特别温柔地对我说:“咱们做个试管婴儿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到时候,咱们的孩子就养在自己身边。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然早就提这个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和她做试管婴儿,心里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厌恶。   我喜欢的孩子是那一对意外之喜,他们聪明懂事,与我有着完全的血缘关系,又十分肖像。   最后捱不住程丽娜天天说,我们去做了试管婴儿。   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失败……   我没信心了。   她也说不出什么,开始说:“你把孩子接过来吧,我保证当亲生的一样对待。”   我摇头,要是能接过来,我就早接过来了。   现在的一切可能就是报应,我不管在事业上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却再也换不回林乐怡那个女人,也换不回自己的亲生孩子。 第031楚毅之女人的骗局   程丽娜为了孩子的事,性格大变。似乎林乐怡和两个孩子都是不能提的禁区,人变得有点歇斯底里,家已经变成了不想回去的地方。   每天我除了工作,就是在加班。   后来,加班的时候她就跑到办公室里坐等,我有些无语有些不耐烦了。   迫不得已,只好增加自己的应酬,把所有的客户应酬都安排在晚上,这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婚姻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每当我去看望两个孩子时,都能遇到何连成,他似乎和林乐怡粘在了一起,从他们脸上我看到的是那种热恋中的密不可分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对话表情,或者一个眼神都让我觉得既羡慕又嫉妒。   此时,才真正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林乐怡现在这样的现状,还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加优秀的男人,只能说明原来的我有眼无珠,错过了这样的好女人。   我想和林乐怡复婚,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应酬更多了。   应酬得多了,难免不会发生什么事。   某一个晚上,我喝多了以后忽然发现陪酒的女人笑起来时和林乐怡有几分相似,身体竟然有了很久都没有过的冲动。   此时程丽娜的电话打了进来,在桌子上震得天响。   那个女人对我说:“老板,你的电话在响。”   我几乎是厌恶的看了一眼,然后关机,对她说:“不用管。”   接下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对我更加温柔体贴,最后酒局散了以后,我带她出去开了房。   男人的出轨可能就是这样,追求一些在自己家里得不到的东西。   程丽娜的步步紧逼,把我推到了外面,然后我遇到了她。   她很乖巧听话,每次陪我都百般讨好,事后我也给她钱,比她们夜总会的标价要翻一倍。   这样的关系让我觉得轻松,用钱换到自己想的,然后互相之间两清,不必想谁要对谁负责的问题。   我成了她的熟客,两人关系近了起来,她真的是一个识趣的女人。   每次我去找她,都是直接把她接出来,然后吃饭开房做爱。在她身上,我能发泄得淋漓尽致,得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可是,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关系,用钱买来的这种关系,说不出来的轻松。   这件事,我没刻意瞒着,程丽娜很快发现了。   她先是怀疑了林乐怡,然后才找到了肖静,对,这个陪酒的女人叫肖静,一个五官和身材都有点像林乐怡的女人。   程丽娜用对付林乐怡的方法对付肖静,没想到却碰了个大钉子。   肖静的性格与林乐怡不同,对付有利益冲突的人是浑身的刺。   我的车刚停好,就看到了程丽娜正在门口和站着等了我一会儿的肖静说着什么,我心里一紧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些,就看到程丽娜抬手给了肖静一个耳光。   肖静都没反应,直接回手打到了程丽娜的脸上,那一下更狠更用力,程丽娜的嘴角马上出了血。   我一看这阵势,马上下车跑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程丽娜现在还是我的女人,总不能看着她被肖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到了近前,程丽娜捂着脸看到了我,厉声问:“让你天天不回家的,就是这个狐狸精?”   “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我是出来谈生意,你胡扯什么!”我呵斥了她一句。   谁知她一下就跳了起来,对我骂道:“楚毅,别以为你现在成功了就可以甩了我,没老娘就没今天的你。”   这是紫金台,来来往往有不少生意场上合作的熟人,我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谁都会有这样的事,但是被自己老婆堵在门口也确实太丢人了,我拉起程丽娜往车子那边走。   “你现在就开始偏袒那个小骚货了,是吧?”程丽娜还在骂。   “你能不能回家再谈,你在这里大喊大叫能解决问题吗?还有,你这多疑的性格是什么养成的?她只是个陪酒小姐,我出来应酬总不能不陪客户喝酒吧?今天晚上有个酒场,你去替我喝呢?还是让我自己喝呢?”我大声问。   她哭倒是止住了,却抬头对我说:“既然是个陪酒的,为什么长得和林乐怡那么像,还是说你根本就忘记不了林乐怡?”   我沉默片刻,说:“现在的林乐怡,身边有何连成,你以为我对她真的还有什么想法吗?何况,现在她恨我入骨,即使我想,也没可能了。”   程丽娜终于安静下来,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别忘记了,你办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要是想甩开我,门儿也没有。”   我心里本来就烦,听了这话更烦了。   为什么当初那样善解人意的女人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她到底怎么了?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这一次闹了以后,我也刻意不去找肖静,程丽娜消停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面对她那张天天挂着怨恨的脸,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在我面前乖巧又温柔的肖静。肖静不说话的时候,发呆的时候,出神的时候像极了林乐怡。   每当想到这些场景,心里就像被猫用爪子轻轻挠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酥软。   终于,我没能忍住,再一次给她打了电话。   “怎么?你家母老虎现在不管你了?”肖静在电话里开着玩笑问道。   “有没有时间,今天晚上我去找你。”我说。   她嘻嘻笑着,没心没肺地说:“怎么啦?这一段时间不来找我憋坏了?”   这种话,也只有在这种场合里玩惯的女人才敢说吧。可是,我却觉得这样的话能挑起我的兴趣和欲望。   又过了一个多月,我在公司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肖静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简单说:“楚先生,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通知你一下,你要不要?”   我举着就呆住了,医生说过我能让女人正常受孕的机会不足万分之一。难道就是这样的机率,让我遇上了?   怀疑的同时,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挂了肖静的电话,我马上给自己的医生打了电话过去,问了这个情况的机率有多大。   这个医生一直在帮我调理身体,他听了我说的情况以后,沉吟了一会儿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心情放松能增加受孕机率。”   得了他的这句话,我连会都没开完就直接去找肖静了。   她在医院的诊室外等着我,看到了一些依赖地走了过来问:“你想怎么办?”   我把她拉到医院外面,找了一间安静的小饭馆坐下来认真地问:“肖静,你能确定孩子是我的吗?”   她认真盯着我说:“你说的什么话,不是你的我干嘛给你打电话。现在你也知道,自从你做了我的熟客以后,我在紫金台里只陪酒,这个你可以去问我们的领班。”   我点了点头:“我就是问一下,毕竟事关孩子,对我来说是大事。”   “嗯,我理解你,可以很严肃地告诉你,孩子是你的。”肖静一字一顿地说。   本来在孩子小的时候是可以做亲子认定的,但是我不舍得,怕这个时候做对孩子有所影响,决定留到最后生下来以后再做鉴定。   肖静的表现很正常,一点也不心虚。   我逐渐相信了她的话,并且给她买了房子请了保姆,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在劝服肖静生下这个孩子时,我对她的承诺是一套房子外加一笔存款,她同意了。   这件事我没有瞒着程丽娜,直接向她摊了牌。明确告诉她,我没有娶肖静的意思,只是想借她的肚子生下自己的孩子。   程丽娜依然大闹,但是这个时候她的闹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   “你怎么闹都行,但是如果孩子出了问题,我第一个不饶过的就是你。”我对程丽娜的最后底线是这个。   她闹了一段时间脾气,然后居然难得的安静下来。   在肖静怀孕期间我们在商场偶遇过了一次林乐怡,她也挺着肚子,让我吃惊,原来和何连成之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只觉得莫名的心酸。   只不过,因为肖静肚子里的孩子,我对她也平和了许多。   林乐怡知道我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以后,认真地说恭喜,然后放下了对我的戒备心理,我们难得的深聊了一次。   只不过,在我内心深处喜欢的还是林乐怡帮我生的两个孩子,对于肖静肚子里这个,我抱有希望却又觉得有些失望。   我希望的孩子的母亲有着干净良好的家世,完整的教育经历和完美的人格。显然,这三点肖静都满足不了。   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完美的。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已经把一切条件抛开了,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能在我身边成长的孩子。   在孩子快出生的时候,我选择了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   在这种事情上,我不怕花钱。何况,现在我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几千块钱就觉得为难的穷小子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儿,肖静居然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距离生产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我当时都惊呆了。   然后肖静说是林乐怡推的她,我顿时就呵呵了。对于这句话我一点也不相信,林乐怡巴不得我早点生出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推她?   她们都自以为是的认为前妻看到前夫过得好就会想尽办法要复婚,肖静不知道的是想复婚的人是我,而不是林乐怡。   孩子没保住,我却依然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让我怒不可揭——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叫肖静的女人整整骗了我九个月。   现在的我肯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拿出大把的钱砸下去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第032楚毅之嫉妒   在这个社会里,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当你有钱以后,你会发现原来用尽全身力气也办不到的事,只要钱花到了,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事情很简单,程丽娜早一步知道肖静怀的孩子不是我的,用钱收买了她,让她把事情嫁祸到林乐怡身上。   她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林乐怡的做法,真是可笑透顶。   这两个女人大约都没想到,在林乐怡眼里我根本什么都算不到。纵然我现在成功了,看着人前也算有了点地位和面子。但是在林乐怡面前,我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一见到她,我心里那种隐藏得很深的自卑就会自动跑出来。我的故作镇定和刻意张扬,只是为了掩饰我的心虚。   我处理了肖静,向程丽娜提出了离婚。   她听到我说出离婚两个字时,出乎意料的震惊。   看着她的表现,我心里觉得十分可笑。她背着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却以为我真的会还像原来一样对她迁就下去,也太天真了。   “楚毅,咱们两个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如果提出离婚,不一定谁更好过。”程丽娜拿出了她所谓的杀手锏。   我不由笑了,她真的以为我害怕她手里那些证据。   “这些年你参与的经营也不少,其中有不少文件是过你手签字的。”我点了一支烟,在沙发上坐下来,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程丽娜说,“如果咱们好和好散,和平离婚,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到老。如果真的要撕破脸,你犯下的那些事至少能判个十来年吧,现在国家可在严查行贿罪。我虽然是公司法人,但最多落个监管不严的罪名,罚一笔也就差不多了事了。”我看着她,慢慢慢地讲出这些话。   其实,这些我真的不想这么直白的讲出来,程丽娜的步步紧逼让我不得不说。   她的脸一下就变,骂道:“楚毅,你太恶心了。”   我看着脸都变形的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卸脑袋像进水一样,为什么会在当初和林乐怡离婚,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门?   最后,她为了保全自己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拿到了那一部分她应得的财产,然后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五年的时间,我离了两次婚,还被一个陪酒女骗过一次,我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林乐怡是我这一辈子遇到最好的女人。可惜,现在她的与我无关了。   她和何连成曲折而又幸福,在我眼里有一种全世界的力量也拆不散他们的牢固。   说句真心话,我是从心底嫉妒何连成,真的。   当我知道何连成死掉的消息以后,先是怀疑了这个消息的真假,然后高兴地大笑起来,转瞬又想:这下林乐怡怎么办?她会不会特别伤心?   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关心她,让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只好给自己解释,她是孩子的妈妈,我关心她是应该的。   事情真的证实了,何连成死了,林乐怡恢复了单身。   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保持距离而又尽心的前夫,照顾孩子,偶尔探望关心一下她。   我希望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能让她放下对我的讨厌,让我们尽可能的回到最初。   在最初,我们彼此都是有真心的。   孩子终于肯跟着我过日子了,虽然那段时间很短,但却是我生命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几乎排开了所有的工作,全天陪伴他们,甚至在不得不去公司时,也把他们带到公司去,在我的办公室里装了小桌子等,让他们在我办公的时候可以有地方玩。   孩子对我的戒备心也放了下来,慢慢接受了我。   当元元问我当初为什么要和妈妈分开时,我无言以对。   整个事件中,我是过错方,却拿到了所有婚姻里的红利,这些做法让我没办法回答他。   我只好问:“妈妈是怎么说的?”   元元想了想说:“妈妈说,是因为和爸爸感情不和,所以才分开的,让我们不要恨爸爸。”   林乐怡这样教育孩子,给我了出乎意料的感动。   为了孩子,她放下了对我的恨,至少表面上放下了。这种放下,让我心酸,有一种被人当成空气的感觉。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不是恨,而是被遗忘。   遗忘代表着一个人对你彻底无感了。   两年的时间,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某个大动作吓跑了林乐怡,我们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变。可是,我没想到在我刚想再进一步时,程新出现了。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时,有证实了程新就是何连成,一个失忆加整容的人怎么可能是何连成?   这是事实,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我一直就未太接近她,在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也只能远远的关心。我试着在她最伤感无助的时候接近她,她却在我面前变得坚强无比。   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温柔似水的,她在你面前越坚强,说明对你越没感觉,或者说心离得越远。   她对我的态度,让我明确地知道,我和她永远不可能了。   即使在见我的前一刻,她流过眼泪,在见到我的时候,她也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我永远失去了她,在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误里。   看着她与何连成,我真的醋得心里发疼,悔得肠子发青,可这些情绪与事无补。   她带着孩子住进了何家,这个举动让我发狂。   我楚毅的儿子,难道自今以后真的要跟在何家身后,管何连成叫爸爸,管何则林叫爷爷,与我却只是远远相观的关系?   我不想这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林乐怡既然对我没感觉,又找到了自己所谓的幸福,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在何连成“假死”的这两年,我没任何动作,是因为我知道她不可能再婚了,我还是有机会的,我希望孩子跟着亲生爸妈一起生活,我在等机会。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何连成回来了,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宽宽,而我的孩子,在别人眼里算什么,林乐怡带到新老公家里的拖油瓶?!   在我忍得不能再忍的时候,我找到了盟友,一个被何家扫地出门的人——何萧。   何萧是个私生子,这是帝都商圈人尽皆知的。   但这个私生子颇有手段,脑子聪明心又足够狠,做起事来只达目的,其它一概不计。   我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和他一样有过同样的时期。   在资本积累的初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后期,事业稳定以后再去慢慢维护自己的声誉,制定所谓的底线,遵从所谓的道德。   他的方法很简单,我只是配合。   说实话,在做这件事以前我权衡了一下,同意和他配合。   出面的人是他,我只负责出中间一部分的钱,然后等到他把事情闹大以后,我以监护不利的理由起诉林乐怡,趁着何家顾忌宽宽时,把元元和童童的抚养权争取到手。   计划是完美的,实施的过程也都推敲过几遍,应该不会出问题。   对于宽宽的安全,我不计较,只要我的两个儿子安全就行。   那帮亡命之徒动手了,元元和童童居然也受到了伤害,迷药摄入过量。我觉得心里特别后怕,要是那些人办事手再狠一点,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儿子了。在这一刻,我心生重重后悔。   林乐怡和何连成脱了人形,却在最后把宽宽成功救了出来。   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会报警,更没料到刑事警察的效率那么高。   一切都败露了,只是幕后人是个谜。   我和何萧都是谨慎的人,没和这帮人过多的直接联系。在一个月以后,我确定事情没牵扯到我,才敢提起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只是,这一次也没成功。   这一次不是因为我的问题,也不是因为林乐怡或者何连成的干涉,而是因为程丽娜。   我真想不到这个女人拿了那么大一笔钱以后,居然还会回来找我的麻烦。   当初,在南市的时候我所做的那些事已经很隐秘了,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竟然还拿到了一些证据,并且举报给相关部门。   当我接到消息时,不由骂了一句最毒妇人心。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让我来不及去处理孩子的抚养权。等我把南市的葫芦按下去以后,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辛苦策划了一场,还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我真想骂娘。去找程丽娜谈话,她却躲着不见。   在帝都那么大的城市,想要找一个刻意要躲你的人,真的挺不容易。   在这个时候,林乐怡那边倒是好消息频传,他们和好了,他们出国治疗了,他们的治疗进程很顺利了等等。   在我正羡慕他们的时候,突然被公安部门控制了起来,原因居然是几年前在南市的那一起车祸。   这件事,我自己都忘记了,是谁翻了出来?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乐怡做的。   本来,对于我们和好,我还有一点微小的希望,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人证、物证、过程和经果都极其明了,她是下了大功夫去查的。   真没想到,一个原来娇滴滴的大小姐,现在能不动声色的做这么多的事。   直到我不得不跑到国外去躲一段时间,我才发现现在的林乐怡和原来相比,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知道,这样的事一旦暴露我是不可能完全逃脱的。   去国外只是想再孩子一面,我怕我进去以后,再也没有见孩子的机会。   何连成对孩子很耐心,我只在心里希望他的耐心能一直下去。如果换作我是何连成,我做不到他这样。   这一点,我很感激他。   最后,我还是逃不了那一步,在当初做下这件事时,我深夜无数次醒过来,梦里都是警察在追捕我。但是,这些年过来,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我现在彻底把这件事遗忘了,竟然真的被追捕到案了。 第032 楚毅之暗中守护   直到我真正被关进去,我才理解一句听了很多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做了坏事,亏心事,总有一天会有人讨回公道的。或许是国家法律部门,或者是老天的报应。   躺在窄小的铁架子床上,看着透过巴掌大的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我忽然有了回到大学宿舍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躺在靠窗的位置上,半夜醒过来看着月亮,想着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那个时候我的困于心。现在,还是相似的场景,只不过窗子变了很小,此时的我困于局。   不过即使到了这一步,我也觉得我当初定的目的是对的,只要有钱,就能办到很多事。   我的案情要真的判起来,至少十五年。现在因为托人从中周旋,现在判了十年。如果中间表现好,再加减刑什么的,估计六到七年之间就能出来。   这时间听起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是真正失去自由以后,我才知道每一天的时间有多难熬。   第一个探望日我等到了林乐怡,她带着两个孩子表情平静。   看到她们母子三人坐在探视室里等着我的那一瞬,我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忍了很久,才一步一步平静的坐在他们面前。   事到今日,她应该十分清楚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我,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适从,不知如此面对。   眼神一直游离于她的脸以外,最多看看孩子。我不敢看她,因为心虚。   这段时间因为每天都被关在这里面,我终于有时间去反思自己的人生,在见到林乐怡的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   我亲手害死了一个相信我的家庭,一个爱我的女人。   这一切,都是我永生都不能弥补的。我现在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没多说,在孩子们的面前尽量维持着我的形象,我感觉得到。   因为元元和童童所问的都是关于宽宽的,而没有关于外公外婆的。   我对林乐怡,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探视时间结束以后,她站起来往外走,我才有勇气认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一切的一切,都是被我自己毁的,所以我怪不了别人。   自责这个东西,没体会过的人不知道有多难过。这种难过是心里被自己撒上一把盐,然后再反复揉搓的感觉。   如果我能顺利出去,我定会好好回报林乐怡,认真对待两个孩子,不再纠结抚养权的问题。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我会不计不一切的对他们好。   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这些话。   在有这个想法的同时,我突然就放松下来。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被惩罚,我在监狱里的生活也慢慢恢复到平静状态,再也不去想为什么我做事会有被林乐怡抓住马脚的地方。   三个月的时间,我彻底想明白了。   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真的要一件一件追究下去,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林乐怡为了我和家里决裂过,然后林家在不得不接受我的这个女婿以后,对我鼎力相助,甚至毫不计较地帮我成立一家公司。而我,却用让对方家破人亡,女儿落到陪酒这样的下场来做为回报。   程丽娜与我的开始虽然不光彩,但这么多年以来她尽心尽力照顾家里,照顾我那身体日益不好的老妈,帮我处理公司疑难公关事务,打理日常事务……用一句难听的话,没功劳还有苦劳呢。而我用胁迫的手段,迫使她拿了一笔钱和我和平离婚。   肖静与我的开始来源于交益,我们在这一场交益当中各取所需。她为了拿到更多的钱,假装怀上我的孩子,被我发现孩子不是我的以后,我通过种种手段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折磨得她真的变成了精神病。   我身边的女人……我没有一个是对得起的。   在这里面,我经常失眠。半夜一个人躺在平板床上去想自己的前半生,发现自己的不堪。   我以为,我反思了以后世界就改变了。   我也从心底发誓在出去以后要对这三个女人进行补偿,但是却有人在走我原来走过的路,尤自认为自己做理现所当然。   大概是从三个月开始,在这里面开始刻意针对我,恶习的挑恤,不发放足量的食物,没有干净的饮水,晚上在睡觉的时候,起夜尿到我被子上……   最初,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后来这些事件越来越多,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我才猛然发现不对。   我不是个体格健壮的人,这么一来整个就瘦了下来,几乎变成了风一吹就能吹跑的样子。   我申请见我的律师,几经周折以后才见到。   因为合作了很多年的原因,我们之间有一些默契,我只要一暗示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了解了我的处境,说想办法帮我换一家服刑的地方,或者是争取做到保外就医。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容易,还好在我进来以前托管了一大笔钱给信托机构,律师拿着我的签名,可以动用那笔钱。   临走时,律师建议我说:“楚总,您的前妻现在有着何家的后台,你倒不如把公司委屈给她,再把继承权给孩子们,这样一转移,你就安全了。”   我被他说得眼前一亮,原计划是出去以后再补偿给林乐怡的,没想到这一点。   这样也好,我距离出去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如果这期间公司发生什么变故,恐怕我真的熬到了出去的时候,也没了撑控公司的能力了。或者说,到时一切都失控了。   “你觉得这样做,孩子们和他们的妈妈能安全吗?”我问。   人为了钱可以做出很多你想像不到的事。这一点,在我自己身上就很明显了。我不想把火烧到自己儿子身上,更不想烧到自己曾经对不起的女人身上。   “应该没问题,现在何家虽不及前几年,但是余威还在。”律师想了想说。   我同意了,现在这是最好的安排。   我名下所有的公司和资产,起步的时候都属于林家,现在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如果我直接说还给林乐怡,她想必是不愿意的。那倒不如这样迂回一下,借给孩子的名头,转到她的名下。   接下来的事我把控不了多少,只能由律师帮忙运作。   我不知道我的律师是怎么说服林乐怡的,只知道她来我和谈了以后,同意了我的做法。   当时,我松了一口气,全身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在想着林乐怡接手公司以后的事,尽可能的安排一些自己的亲信帮忙她。但是在安排亲信的这一步,我发现每个人都不是亲信。   因为林乐怡和孩子们在外面帮我分担压力,我在监狱里轻松了一些。   现在即使弄死了,集团和公司也不是我的,没人能拿到继承权。凭着他们手里的那些股权份额,想从二级市场或者其它股东手里收购到足够的控股权很难。   何况,在以前我对这些所谓的亲戚和旧友也有防备,让他们之间互相牵制,如今终于派上了一些用场。   在公司控股权上,这些人各自为政,没有一个认为自己弱小到需要和其他股东合作。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只要联合了五六个股东就能控制公司,但是每个人都找不到这五六个能被自己联合的股东。   听到律师说林乐怡很快进入了状态,我松了一口气。   和我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显示出在商业方面的才能,如今她的表现却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还是原配和至亲骨肉,这一点发现让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算白活。   说实话,在最初知道元元和童童时,我心里想着的就是占有和抚养权。在后来,一直也是按照这样的目的来做的。如今,随着和两个孩子越来越熟,我发现他们真的不是想像的孩子。   他们懂事、聪明、乖巧,像他们的妈妈一样热爱生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保持着乐观和希望。   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林乐怡把他们教得很好,我这个做父亲的人,不如他们两个。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早点出去,尽一个爸爸该尽的职责,不只是提供经济上的满足,而是做为一个爸爸,给他们最温和的陪伴。   虽然,我很后悔错过了林乐怡,也恨何连成夺走了林乐怡。但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也很感激何连成。真的感谢他在我抛弃这个女人以后,对她的照顾。   我听着从外面传进来的好消息,数着出去的日子。   在知道林乐怡和何连成最终举行推迟很久的婚礼,结为合法夫妻以后,我心里的酸楚说不出来。   曾经这么爱自己的女人,终于找到了新的归宿,说实话,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甘心。   她和何连成之间有着我拆不开的牢固感情,如今我只能恨自己有眼无珠,当时被一点小小的成功蒙蔽了眼睛,以为自己真的很优秀。   现在想来,原来的自己可笑得像跳梁小丑。   不管怎么说,忍着内心的酸楚,我还是真心地祝福他们两个能一生好好的,然后何连成能真心实意的照顾她一辈子。   如果……如果有一天,何连成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会替她讨回公道,只要我还没死。 第033 楚毅之远观他们的幸福   何连成明白我在监狱里面都经历了什么,他特意来探望了我。一个人来的,我问他林乐怡知道吗,他摇头说不知道,这一次是瞒着她来的。   我想,我们两个人做为对手这么久了,确实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坐下来谈谈。而现在,似乎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他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看守,把拿出来的烟捻了一下重新放回烟盒,对我说:“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聊聊,但一直没找到时间。今天才来找你谈,你要是小心眼一些,看着就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我摇头说:“不会,现在的我和原来有很大的不同。”   他叹了一口气:“失去林乐怡,你是不是很后悔?”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点了点头说:“是,这件事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却也是最无可挽回的一件。”   他满意的点头了,说:“我知道,但是永远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最好这样,如果你给了我机会,对她的伤害会有多大?在最美的那段青春年华,是我辜负了她。我不想她走到今天以后,还要面临类似的伤害。”我说。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何况我和她的开始,与你不同。我对她没有利用,有的只是感觉。我们的开始是相互吸引,脾气相投,后来也是一起成长,成为了势均力敌的一对。而你不同,你的开始就算计重重。可以说,林乐怡能够爱上你,是因为你的算计。这一点,在后来就很清楚了。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不会因为家庭和生活的琐事把感情磨没,以至出轨的。”他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想反驳,想说我和她的开始也完是因为感情,却在再三思索以后,说不出这句话。   何连成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时候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这种一针见血的说辞,让我无言以对。   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说:“今天我来,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我问的同时,也猜到了点什么,肯定与何萧有关系,“何萧吗?”   何连成听到我的话以后笑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何萧这个我接触过几次,算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听说过不少。少有的商业天才,深得何则林信任。他以一介私生子身份,几年功夫成为业内的知名人物,确实也算不易。   只不过,这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是为了私人利益上的合作,我对他印象不算太好。   “你想知道什么?我在这里面被提审过四次,都是与他相关的。但是,你也知道白家势力如何,在最初的审问当中,我只能说我知道的。”我对何连成说。   话不能说得太白,我相信他能听懂。   “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也没想在这个时候再落井下石,他现在因为恶心操控市场,涉及金额巨大,被相关部门带走了,并且审判结果也出来了,被判了十年。好多事,我在我老爸面前答应过,不兄弟反目,所以即使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也不会再去追究,他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下场。”何连成说。   我有点奇怪了,既然不想追究以前的事,为什么要来问我关于何萧的事。   “我想知道是那一次你们合伙绑架我儿子的事。”何连成说,“其它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这一件事,我一定要计较。那怕我老爹现在从地下爬出来,这件也是我不可原谅的。”   做为一个爸爸,我明白他的感受,如果有人那样对待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不起,关于孩子。”我说。   “你关于孩子的道歉,我真的不接受。如果我用你的方式对待元元和童童,你会怎么样?”他反问。   我脸下子就烧了起来。   多少年,没有这种想找地缝儿钻进去的感觉了?   真的,我被问得羞愧难当。   “你告诉我绑架宽宽的真实过程和经过就行了,不原谅你是我的事,但是因为孩子是林乐怡的宝,我该怎么对待还是一样的。”何连成说。   我没想到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想了一下把当时作案的过程说了一遍。   我说的这些内容其实都记录在案了,只不过有一些细节我做了稍微的修改。初审的时候白家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何萧那边,我说的一切都避开了他。要不然,恐怕我很难安全的活到今天。   如今,既然是何连成来问,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说清楚了,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何萧虽不是以这个理由入的狱,但也确实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我不理解他的话,只得目送他离开。   对何连成这个男人,我心里也是充满感激的。在他知道宽宽的绑架与我有关以后,还是事既往的对元元和童童好,这一点我做不到。也由此可以判定,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正人君子。   世上的人就是这样,你认为的道貌岸然的未必就是真君子,你以为嘻嘻哈哈风流成性的,反而是真男人。   一个月以后,我从我的律师那里得到消息,何连成把牵扯到孩子绑架一案的所有人员全部送进了监狱,除了何萧以外,因为那个人已经因为其它案子进去了,但是重审以后,又加了三年刑期。   不管何萧有多聪明,一旦脱离了实力雄厚的何家和白家,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何况,现在何白两家对于何萧,已经全部失去了兴趣。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眼。   我在铁窗之内看着外面的蓝天变化,盼望着见到孩子的时间。元元和童童个子长高了很多,眉眼也长了,更多的像他们的妈妈林乐怡。   他们五官间的温和和安定是我所没有的,看到他们这样我很欣慰。   林乐怡每次来探望我,都简简单单地把公司的运营情况告诉我。我知道她守住了公司现有的规模,以每年百分之五左右的速度在盈利,真的十分不错了。而孩子们也一天一天长大,看我时眼睛里的抵触情绪没那么多了。   我现在活着的乐趣,就是服刑,然后盼望着探视时间。   林乐怡和孩子们不是每次探望都会来的,差不多隔月来一次。有时我明明算得清楚,知道他们不会来,也无端的在正日子多几分期盼,希望能看到意外的身影,但是没有。   我就这样靠着他们三个,一天一天把日子熬了过去。   出来的那一天,我恍若隔世,外面的自由对我来说太遥远了,站在门口半天我才回过神儿来。   抬起头,看到了三张熟悉的脸,那是我的前妻和孩子们。   可是,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何连成。   我本来满心喜悦,看到何连成的时候认清了现实。到底,眼前这个温婉又美丽,坚强独立的女人不再属于我了。   一步一步走过去,何连成和我打了招呼问:“直接送你回家,收拾一下再去吃饭,算是给你接个风。”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孩子们的意思。”   我点头同意,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   元元和童童已经长成了俊朗少年,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我所不熟悉的青春和朝气。   七年的时间,他们已经长成了大孩子。   在这样的场景下,我真的不知道对他们两个说些什么。说爸爸出来了?还是说很想你们?或者说你们最近怎么样?   话在嘴里滚了多少个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林乐怡打破了沉默,她说:“走吧,先送你回家,你家的钥匙委托给我了,我前几天没经你允许,找了个小时工打扫了一下。你回去自己再找人收拾。”   我点头应下,听从他们的安排。   我没想到林乐怡会来接我,而且是带着孩子。我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原谅我,这几年来对我礼节性的探视,只是为了孩子。   “走吧,老公。”她回头对何连成说。   她对我说话和对何连成说话,语气完全不同。对何连成说话时,那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不加修饰的;而对我则带着疏远和隔阂,没有一丝的亲近。   最让我觉得心寒的是她看我时的眼神,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如果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是恨我,我或许还好受一些。然而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我这个人完全无感了。   给我定的接风宴是在无名居,席间元元和童童亲亲热热的和他们两个说话,唯独我就像一个局外人,怎么看都像多余的。   最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元元和童童管何连成叫爸爸,叫得自然又亲切。   一顿饭吃完以后,我心都难受得不成样子了,找了个借口回家休息。临走时,林乐怡看着我说:“你休息一段时间,等你觉得身体调整好了,我就把公司的管理权交接给你。至于我的那一部分股权我自己持有,你原来转到孩子们身上的那些,你看需要收回的话就找律师办手续。”   “我只负责运营和管理吧,股权就先这样,不用换来换去了。你如果信得过我,把我当成职业经理人也行。”我说。   没有了他们,即使我把公司做得再大,又有什么意思?忽然间,我就想开了。   “别,还是给你过回去,手里拿着实权才好服众。帮你管理的这几年,我也体会了管理这么大集团的不易,有些成就是你应得的。这几年,我都有拿分红出来,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适当的再给我发几年工资。”林乐怡说。   她思路清晰,不想在经济上和我有过多的纠缠。   “看看再说。”我简单地岔开了话题。   饭后,他们把我送回家,留下了房门钥匙,然后一起离开。看着元元和童童与何连成毫无隔阂的说话欢笑,我就觉得自己真成了局外人。谁能想得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背影的我,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爸爸呢?   在我眼里,他们四人是密不可分的一家。   车了没了影子,我还站在路边呆呆地举着手。   原来我错过的一直就不只是时间。   如今的我是自由了,只不过是可以自由地站在远处围观他们的幸福。 第034 何萧之所谓爸爸   我知道妈妈有钱,也知道钱来源于一个男人,一个神秘的,在我印象当中面目模糊的男人。   他每次来都行色匆匆,放下钱以后就迅速离开。   邻居们的议论很难听,说妈妈是那个男人养在外面的情妇,而我是那个男人的私生子,一个没有名分的小杂种。   这些,我都知道。   在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闲话就记在心里,然后想办法弄清楚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人生里,印象最深的三个词就是“情妇”、“小杂种”、“私生子”,而这三个词全部是用在我和我妈妈身上的。   我很不理解,妈妈那样年轻漂亮为什么要跟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活下去。而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当然,我身上有一点是他们比不上了,我比他们都有钱。   在他们还在为买一个冰棍在爸妈跟前哭闹时,我口袋里已经有了超过一百的零花钱。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妈妈从来不计较的很随意的给我买回来。所以整个童年时期,我在经济上是相当宽裕的。   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他只要一来带给我妈妈的就只有侮辱,他会说以后少给我打电话,我会定期送钱过来,三个月前不是给过你五十万了,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我妈妈有时会吵,但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细声细语地说,我总要给豆豆留下点什么吧,我把那些钱都去做长期投资了,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不像我活得这么辛苦。   那个男人听到这些就不说话了,然后拿起公文包就走。   妈妈到这个时候就会哀求这个男人留下来过夜,而他犹豫一会儿才会决绝地拒绝妈妈,然后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所谓的爸爸,原来只是送钱的。   自我记事起,他甚至没有在我家里过过一次的夜。   一个女人自己抚养孩子,纵然不考虑经济问题,情绪也是很低沉的。妈妈的身体本来就弱,到了后来更坏了。   当时的我不懂事,从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沉,对着电视一看就是一个晚上。什么片子都看,电视台都没节目放了,她还会盯着满屏幕的雪花看一个小时。   我在眼里,基本上虚空的存在。我很早就学会照顾自己,饿了要吃的,冷了要穿的。如果我不提要求,妈妈想不起来主动帮我做什么。她所能给我的只是钱而已,就像那个男人对她。   她会酗酒,每次喝到人事不省,然后吐得满地都是。   到了这个时候,我一般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因为我不喜欢看她疯子一样的样子。   到了第二天我睡醒以后,家里又会恢复正常的干净和整洁,就像头天晚上的醉酒没有发生。   等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妈妈的这些表现,缘于一个独居女人的寂寞。   等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一个女人独居的寂寞有多可怕,特别是在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以后。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下这样下去,接受一个面目全非的所谓爸爸给生活费,然后和妈妈一起生活,每个月都有那么七八天妈妈会变身成女疯子,然后再恢复正常。   我也从来没想过,我的将来是什么样子。   周围邻居的话,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不应该的,就像是长在玻璃上的气泡,那只是失误。谁都想把那个讨厌的气泡消除,却又舍不得砸碎一整块的玻璃。   有一天,我背着书包从幼儿园回来,还没进门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不要惊讶,我从小幼儿园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享受过家长来园门口接的待遇,有的只是自己坐着校车,来到小区门口自己背着小书包回家。   拜那个男人所赐,这个小区是全市最好的,所以也住了不少和妈妈身份一样的女人。但是,她们和妈妈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们都更年轻,并且没生孩子。   往常我放学的时候,妈妈都和几个漂亮的阿姨在客厅里打麻将,不用推开门就能听到麻将牌的声音,而今天没有。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看到有一个长得很干净,看起来很柔和漂亮的阿姨坐在家里的水发上。   她身上有着与妈妈和妈妈那些朋友不一样的气质,那种感觉我形容不起来,但印象深刻到这么多年依然记得。如果非让我用一个词形容一下,那就是阳光的味道,就像她是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花,而妈妈只是在暗夜里盛开的昙花。   我进房间以后,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一疼,低声问妈妈:“这是你儿子吗?”   妈妈点了点头,有点紧张地对我说:“豆豆,去房间里,妈妈有正事和阿姨谈。”   我叫了一声阿姨好,然后背着书包换了鞋子,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注意到那个阳光下玫瑰一样的女人一直看着我,眼睛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我进了房间,却留了个心眼,没把房门关严,留了一条缝儿,然后我就坐在门后面的地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在说些什么。   妈妈没有这样的朋友,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所以不由好奇的想多知道一些。   “孩子都这么大了。”那个女人低声说。   “嗯,是的。”妈妈也压低了声音,“你来找我是想让我离开他吗?”   “是的,我想让你带着孩子离开,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那个女人说。   忽然间,我就明白了那个女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正牌妻子,而不是情妇。小区里的正牌老婆都会这样说话,我听得多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我没生气,反而有点想给她做儿子。如果出生之前,我能选择妈妈该多好。   “我不会走的,除非他让我走。”妈妈说。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根本得不到他,我给你钱,你离开这里,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不管你是再找一个男人结婚也好,还是自己一辈子也好,总比这样半死不活的强。我知道他和你只是意外,根本没有几次对不对?”那个女人说,“其实这些我早有预感,只是不敢相信。最近,要不是你和他联系得过于频繁,我也不可能真的来查明真相。”   “那为什么离开的不是你?”妈妈问。   那个女人笑了,很轻视的那种笑:“你可以让他选,他离不开我。”   她话里的自信是妈妈没有,也是我从来没听到过的。可是,我也能听得出来她在语气里对妈妈的瞧不起,在这一瞬间,我的眼睛红了,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我一向很少哭,这一次的哭是因为我也觉得她说得对,做得对。妈妈和她相比,真的差得太远了。   可是,下意识我还是站在妈妈这一边,因为是她一直陪着我。   “你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而已,你不过是仗着娘家有势力而已。”妈妈有点歇斯底里了。   “对,我所仰仗的就是这些,你能怎么样?让我放弃一切外在条件和你谈判?我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笨?”那个女人笑着说,“告诉你,我也有一个儿子,比你这个大一两岁的样子。他爸爸天天抱着不舍得放手,每天亲自给他儿子下厨做饭,甚至会带去公司放在办公室里。上下幼儿园都是他爸爸亲自接送,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还有,我能帮他做生意,打理公司,谈业务审计财务报表。你呢?你会什么?或者说你认为你这个儿子他有多宝贝?”   她说的这一切,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她说的那种生活,真的存在吗?   天下会有这么好的爸爸吗?   我羡慕着这样的生活,又讨厌着自己的处境。如果我是那个女人生的,是不是现在也能享受一切?   “你所得到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有后台,如果我们换个位置,或许你还不如我。”妈妈低声说着,声音里的怒气很盛。   “即使我和你换位,他最终选择的也是我。除了上床,你还能做什么?”女人轻蔑地说,“婚姻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想一下你接近他的最初原因是什么,无非是为了钱。还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你吗?现在漂亮的年轻的女孩子那么多,他为什么会选择了你做情妇?”那个女人问。   “因为他爱我。”妈妈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呵呵。”那女人轻笑了,“我告诉你,他选择你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替身,找了一下让他弥补一下年轻时遗憾的替身。他的第一个女友,长得和你很像,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那个女的离开了他。这是他一生永远的遗憾,所以找到了长相很相似的你,你只不过替身,他发泄内心怒气和不甘心的替身。”   “我不会走的,有本事你让他亲口和我说,赶我们母子两个离开。”妈妈最后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说:“我今天是来找你谈的,不是闹事的,既然谈不拢,就想别的办法。我没在小区里闹,也没在你家里闹,其实也是看着孩子的面子。我不想你在孩子面前没脸儿,或者说让孩子因此瞧不起你。你再想想吧,到底是这样一辈子不见阳光的活着好,还是拿着一笔钱换一个城市好。”   那个女人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我听到了大门被关上以后,妈妈失声痛哭起来。   然后我又听到了脚步声,还来不及躲闪,我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妈妈看到我坐在地上,马上也坐了下来,身子软软地靠着墙,把我搂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035 何萧之亲历的残忍   我不喜欢这样的妈妈,天天除了抽烟打牌和别人聊天就只会哭,还有伸手卑微地向男人要钱。   可,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妈妈,真正关心我的只有她了。   那个所谓的爸爸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每次来去都匆匆的。妈妈求了他很多次,却始终没在这里过过夜。   妈妈哭了很长时间,把我的上衣都哭湿了才算做罢。   其实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止住哭的,因为我先她一步睡着了。等我睡醒以后,听到客厅里又传来了麻将声。   我的房间里有着不少书,地上也被保洁阿姨收拾得很干净,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块小的羊毛地毯,上面铺着坐垫,一张小木头桌子。我抱着自己喜欢看的图画故事书,在这个窗台上坐了两年。   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每天晚上我都是自己看着图片连蒙带猜的看故事书。而身后的客厅,麻将声和聊天声不断。   女人的寂寞是一种毒药,能让一个人越来越沉沦的毒药。   又过了几天,妈妈破天荒地第一次到幼儿园门口接我,等我被老师牵着走出来时,看到了她差点不敢相信,然后挣开了老师的手飞快地跑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等待着我的拥抱。   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我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这样的妈妈我喜欢,她笑起来原来也有阳光的味道。   “今天晚上妈妈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妈妈笑得眼睛弯弯的对我说。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好。”   然后妈妈站了起来,牵着我的手去街边拦出租车。   在车子里,我坐在妈妈身边鼓足了勇气说:“妈妈,要是你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然后我看到她的眼睛一动,水光一闪,而后她把我搂在怀里,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在我耳边说:“豆豆,妈妈把你生下来,却不能给你一个爸爸,你恨妈妈吗?”   “不恨,我爱妈妈。”我贴着她的脖子小声说。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豆豆,妈妈不想让你这辈子和我一样见不得阳光,所以准备把你送回何家。在他们家,你能得到最好的教育,然后将来会有一个好的前程,比跟着妈妈有出息。好不好?”   我不理解这话的意思,想了半天才说:“我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   “嗯,妈妈知道。但是,妈妈现在没能力把你带好。不管怎么样说,那个女人的为人不错,她应该不会对你特别差,该给你的继承权和抚养权应该会给你。一定会比跟着妈妈好。”妈妈的话说得有点快,而且在我听来有点颠倒,我真的听不懂。   那天晚上,妈妈带我吃了好吃的,就连平常不轻易让我吃的冰淇淋也吃了一大盒,还有肯德基的汉保薯条,还有加了冰块的可乐。   我开心的吃着,妈妈一定开心地看着我,眉眼间都是浅笑。   这么温柔的妈妈,我是头一回看到,高兴得心都要飞了。   第二天,妈妈打电话和幼儿园的老师请了假,说我以后都不会去了。我当时没理解,后来理解的时候已经晚了。   请好假以后,妈妈带着我去了公园。   那是我们这个市最大的公园,一条天然的河流经公园中央,河岸两边种着高大的水杉树,叶子绿得跟碧玉一样。   在河边的长椅上,妈妈牵跑了大半天的我坐下来,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抱起我用力的亲了亲,低声说:“豆豆,妈妈有几句话和你说,不管你懂不懂,都要用力记住。”   妈妈少有的严肃让我觉得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于是坐得板板正正,认真地看着妈妈。   她双手按着我的肩膀说:“不管以后你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记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比你更优秀;在何家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持下去,你是何则林的儿子,将来一定要拿到你应得的那一部分,包括妈妈应得的那一部分;将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结婚生子替妈妈过好这一辈子。你是个男人,要堂堂正正的在阳光下活一辈子。”   我用力的记着妈妈的话,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紧紧地抱着我,像是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我们在长椅上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那天去家里和妈妈谈话的女人出现了。她穿着鹅黄色的真丝上衣,一件直筒的白色牛仔裤,头发垂了下来,戴了一副浅金色的太阳镜。   来到我们面前,她摘下镜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看了我一眼,而后看向了妈妈:“你考虑清楚了就好,这张卡里是给你的钱,足够你换一个城市生活一辈子的。”   她说着把卡递了过来,同时又说:“你可以给孩子改个名字,随你的姓最好。”   我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妈妈接过那张卡看了看,然后问:“有密码吗?”   “密是六个零。”那个女人说。   妈妈哦了一声,把卡递给我说:“豆豆,收下吧,这是妈妈给你的最后一笔零花钱。”说完以后,她微笑着看向那个女人,“我知道,我的存在让您很尴尬,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只是孩子是何则林的种儿,我不带走,也没权力带走。如果你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儿上对孩子好一些,我会感激您一辈子。”   妈妈说完,笑着站了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弯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轻声说:“豆豆,妈妈和你说的话,可都要记得。”   我用力的点头。   然后我就看到妈妈转身就走向了身后的大河,在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就翻过了那一道只和我一样高的栏杆,身体像鸟一样飞了出去。   比我早一步发出惊呼声的是那个女人,她跑到了栏杆儿边上,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也翻身跳了下去。   我怔在当地,不知道眼前发生的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有游人高声喊:“有人跳河寻短见了!”   我心里一急,跑到了栏杆儿处,扒着栏杆儿往下看。在水里,我找不到妈妈的影子,那个女人却出来透了一口气,然后又钻进水里去。   我突然哭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危险让我害怕。   旁边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抱住了我对我说:“别怕,妈妈一会儿就上来了。”然后把我抱到了一边,任凭我怎么叫喊也没用。   过了半个小时以后,那个女人上岸了,却没有救上来我的妈妈。她显得筋疲力尽,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半仰着头对我说:“对不起,我没找到你的妈妈,河水太混浊了,到了下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的眼睛红红的。   可是,我一看到她在我面前,就想到妈妈可能上不来了,一脚就踢到了她的肩膀上哭喊着说:“你这个坏女人,你把妈妈拖下去的。”   警察很快来了,问清楚了情况和围观者的口供,两个小时以后妈妈被打捞了上来,却再也没了呼吸。   那个女人身子冰凉地抱着我。   我挣开她扑到妈妈的尸体上哭了起来。   她才给我做了一天的温暖妈妈,就这样死了。   我抬头看着那个女人,冲她大喊郑睿:“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害死了妈妈。”   警察已经录过口供了,对她的态度竟然很好,我在这一刻觉得世界太不公平了,自今天以后,我连一个爱哭爱闹爱发脾气的妈妈也没有了。   哭得久了,就睡着了。   我醒来以后,看到那个时常来给妈妈钱的男人也在场,我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坐在一旁,而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就是那个女人。   他看到我醒过来,问了一句:“醒了?”   我虽然搞不清楚具体情况是什么,也能猜出来妈妈的死和他们有关系,赌气的把头扭到一边不肯理他。   他没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隔壁床上的那个女人也醒了。他马上站了起来,走过去声音放柔了不少问:“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我偷眼望过去,那个女人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头偏向一边,也不理他。   他脸上的表情很焦急,回头看了我一眼才低声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清楚,但是每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女人平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这个我应该喊爸爸的男人,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耐心而又温和,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处处陪着小心。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   我妈妈估计永远也想不到,她喜欢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是这个样子,与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   有一件事我明确认识到了,妈妈去世了。   她用自己的死来把我成功的塞回了亲生爸爸的家里。我不知道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难道她真的觉得钱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当时不选择拿一笔钱离开是非,成全自己和我的正常生活呢? 第036 何萧之区别对待   人长大了以后,心就变得复杂多了。想的报复一个人,也绝对不会用直接的,硬碰硬的方式。想到小时候,我为了报复何连成弄坏他所有的玩具,现在只觉得可笑。   翰华不只是何则林的投资,大部分是我自己的钱,只不过挂在他们集团名下。我的启动资金来源于妈妈跳河之前给我的那张卡,那里面有八十万的现金,这些年我一直在用这笔钱做资本来积攒自己的第一桶金。   如今,我也勉强算学成回家,把公司挂在何氏旗下多少能省不少事。国内的市场与国家政策紧密相关,如果没一个大的集团遮风避雨,显然经营起来要困难很多。   何则林对我的各项表现都很满意,我不贪不要,只求一点小小的帮助,他爽快地应了下来。   何连成显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了,对我的态度有点冷嘲热讽。   这些,现在的我看来都是小儿科。   在这个完全靠经济说话的社会当中,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句真理,将来谁的能力强,谁手里的资本多,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他的小脾气我没看在眼里,他在观察了两三个月以后,也发现我对他并不能造成任何威胁,放松了警惕,然后又回归了该吃吃该玩玩的状态。   我开始了我的事业,为了自己,也为了妈妈当年的话。   努力总有回报,当我在帝都小露头角时,何连成的名声也如日中天。不过,我们两个一个是人人羡慕的正面教材,另一个则人提及不是微笑就是摇头的不言而喻。   在外人面前,我成功的刷到了好感。   甚至我也能感觉到,每次何则林来公司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也有很大的改变,有些话里的欣慰和满溢于言表。   我觉得我的第一步计划达成了,接下来就把让何连成更加的胡作非为,然后让何则林对他失去所有的好感,最后在集团安插自己的人手,一点一点拿到对集团的控制权。   这个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只是这样的一二三,但真正实施起来,却很困难。想要得到一个总资产上百亿的集团的继承权,谈何容易。   何连成比我大,眼睁睁到了婚配年龄。   他的绯闻女友很多,正式女友也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和他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   这个时候林乐怡出现了。   何连成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在我公司里安排一个女人工作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何连成对我说话向来直接,因为他瞧不起我,懒得和我拐弯抹角。何况,在他看来翰华是他老子的产业,他堂堂一介挂名少董事,安排个女人进来工作简单得要死。   我也爽快地答应下来,应他的要求给那个女人安排了一个重要且收入高的职位,同时在公司放出风声,说这个女人是少董的女友,让大家都多注意点,别自己往枪口上撞。   现在社会上,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人走捷径,有人想借自身资源上位。这个消息不放出去还好,一放出去就有点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感觉,所有的年轻有想法的姑娘都动了起来。   我的身份在公司里有点模糊不清,大家都在猜测我与何则林有关系,却又不敢肯定是什么关系。而何连成这少董的身份是从十几岁就确定下来的,这年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太多了。   第一眼看到林乐怡,我有点吃惊。   她的背景我查得很清楚,不过是一个仗着脸蛋漂亮在夜总会吃青春饭的姑娘,但是没想到她混迹于欢场这么多年,脸上居然这么干净。   我甚至查到过她有陪客人出台的记录,真不知道何连成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靠出卖自己的美色和身体,养活两个孩子和瘫在床上的老爸的女人。   但不管我心里怎么样,表面都把姿态做得足足的,假装一切都不知情。   她是仗着关系空降下来的,原来部门的两个副手就有点坐不住了,各种小绊子不停地使出来,倒是让她忙了不少。   我小看了这个女人吃苦耐劳的潜力,她为了完成工作确实有点废寝忘食,初来的一段时间没少加班。   我以为她干一段时间就会哭着向何连成哭诉,要求主动离开公司了。没想到,她竟然扛了起来。   说实话,她的专业能力确实不行,如果非要说一两个她的优点,那就是漂亮和敬业吧。一个夜总会出身的女人会敬业,这也挺让我惊讶的。   何连成因为她的原因,来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看到他真的把自己当成我公司的少董事,我都觉得恶心,又不得不陪着笑脸陪他演戏。   他们两个就把我的公司当成了舞台,在这里秀着恩爱,闹着小别扭,我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何则林知道了这件事。   原本是想等着他们自然分手的,依何连成的性格,我预计最多和她在一起三个月,谁知三个月迅速过去了,二人还是如胶似漆,我有点坐不住了。   何则林的干涉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越是反对,二人越是亲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叫物极必反,又开始若有若无的撮合他们。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了,不管是外力如何作用,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真的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想如果何连成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并且娶回家,那么何则林对他的态度会如何改变?恐怕还是对我有利的吧,想到这里,我索性放开了手,由着他们自由发展。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在她翻公司以前的档案时,竟然会发现我刻意做出来的风险漏洞,并且指出这很可能是违规操作。   真的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从她私下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到公司了。否则有很多事情,她都会慢慢发现。   找了个理由,找了个由头,借着外部的机会,终于把她从公司里弄走,世界清净了。   我专心做自己的事,想让自己在集团有更大的话语权,把这两个人的感情发展放到了一旁。   他们的事似乎不用我操心,正在向着结婚发展。   因为在帝都这个地方,林乐怡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出身,能泡上何连成简直让广大女同胞气愤,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人出现在他们两人的感情中间。我松了一口气,只要磨难还在,他们两个就不可能分手。   这一段时间,何则林对何连成失望透顶了,甚至在我面前也感叹过自己把何连成惯坏了,导致了现在的胡作非为,最后还夸了我一句,还是你更让我放心。   对于他的夸奖我全盘收下,但并不表现出自己有多高兴,面子上依然淡淡的。   整件事情往我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林乐怡的追求者当中除了前夫楚毅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刘天,也是一副得不到人就死不罢休的样子。   这样乱的男女关系,终于可以放心了。   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能闹翻了天。   果然,事情开始一点一点不可控起来,幕后黑手不只是我一个人,有更多的人看这一对秀恩爱看不顺眼了。   何连成和家里闹翻,然后在各种场合不讲后果的替林乐怡出头,帮她正名……这些是我期盼的。   终于,出事了,他们在雨夜被人恶意撞车,然后双双被打成重伤住院。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希望何连成能够不治身亡,但是陪着何则林来到医院以后,我失望了。医生说只是重度昏迷,最坏的结果是脑震荡。   何连成忘记了林乐怡,我心里特别不开心。   终于有一个能快速毁掉何连成的女人出现,怎么还让他给忘记了呢。何则林对此事倒是抱着乐观的态度,长舒了一口气对我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糊涂,吃一堑长一智吧。”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在何则林的眼里,我是永远不能和何连成比较的。何连成犯了这样的错误,却被他轻描淡定地揭过去了,并且拿钱帮他平了后续的所有烂事。而对我,他除了在我做出业绩,为集团获得高额利润时,会对我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夸奖两句。我可以想像得出来,如果我做了类似于何连成的事,他甚至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因为,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在明白这一点以后,我觉得整个人都是凉的,心彻底冻住了。原来,自始至终,我的努力都那么的可笑。   同时,我也明白要想拿到集团的继承权,难于登天。   我在此时对何连成起了杀心,有点后悔没在他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时候在吊瓶里推一针药进去。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想看看何则林的脸是怎么样的。   何连成失忆以后,倒是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在董事会上提出想要自己经营一家公司。   就这么一个提议就让何则林欣喜若狂,不管是什么条件只是要何连成提出来的,他就全盘接爱,上亿的资金眼睛不眨一下就批给了新公司。   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次不淡定地摔了茶杯,把前来送资料的秘书吓了一跳。 第037 何萧之试探   何连成的转性让所有人都很吃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了解到何连成的真正实力。一直以来,他在我眼里都是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从来没想过于经商他会如此有天赋。   我以为他在国外上大学期间是一路拿钱混过来的,没想到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只不过因为何则林现在把控全局,他懒得出手而已。   但是,所学的东西和天赋想要换成真金白银,没那么简单。   在商场上,消息和市场瞬息万变,依靠着天赋能走多远?   在何则林面前,我表现得完全听话,完全和他站在一边,终于获取了他的信任。关于何连成的问题,他竟然征求了我的意见,问我林乐怡会不会主动纠缠上何连成。   我想了一下,告诉他很有可能,这样的女人对于何连成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何则林想了想,让我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某些事他出面不方便,就做为他的代言人找林乐怡谈话。   果然,林乐怡不肯放弃,不过见好就收居然收了那二百万,然后说五年之内不再主动联系何连成。   这个女人太聪明,永远知道自己眼下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无言以对,只好原话转告了何则林。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双方的合作条件就此达成。   何连成的表现不得不让人起疑心,一个原来天天只懂吃喝玩乐的人一下子变了性子,专心于生意了,怎么看都像是装出来的。不过,何则林却只看到了好的一面,认为何连成有与他一样的基因,玩够了转性了。   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深刻的怀疑他的失忆是装的。于是我找了个机会请何连成吃饭。他倒是没推脱,直接应了下来。   在餐厅里,他坐在我对面,安静平和,但周身的气势就像一把冷静的刀。我问他一些旧事,他一脸迷茫,就像真的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我和他之间的另一层关系。   “何总把翰华打理得很好,董事长在会上经常提及你,还说再做一段时间准备提你进董事会。”何连成嘴角挂着笑,对我说。   越假越真,这个道理我懂。   在我们吃过饭以后,我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失忆是假的。那种迷茫装得出来,但是如果知道以后,对自己原来经历的好奇心太少了。   我当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试探,如果让何则林知道了,何连成借机再闹一出受到我刺激而性情大变的戏码,我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试探下去的时候,我知道了一个消息,林乐怡怀孕了。   这个孩子不用说,就是何连成的。他们两人在出车祸以前好得蜜里调油,真不知道何连成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反应。   世上永远不缺少看热闹的人,不用我动手已经有人把消息告诉了何连成。   我开始时不时的在下班以后跟踪他,终于确定他真的没忘记林乐怡,晚上停在林乐怡小区楼下的车子就是证据,他坐在车里关上车门抽烟,然后呆上十几分钟离开。只要有时间他就会过去,这一切都落在了我的眼里。   原本,我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何则林的,但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直接说不够震撼。   那就来点刺激的吧。   我雇了人,第一次做这种有违道德底线的事。   在林乐怡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我雇人故意去撞她,叮嘱那人说不要撞出人命,但是孕妇在这个时候是脆弱的,当我在街边的车子里看到笨重的林乐怡被撞翻时,心里确实特别难过,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让我想下车去帮忙。   但是我忍住没去,何连成就跑了过去。   这一切是我安排的,自然要让何连成看见。一个男人,对于深爱的女人,还有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看得很重的吧。   我没赌错,何连成连犹豫都没有就冲了过去,抱着林乐怡的他脸色苍白,声音颤抖,整个人都被恐惧控制着。   好了,这样就好了。   我放心的离开了现场。   现在不管林乐怡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何连成是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事情又回到了我能控制的范围,也不知道何则林知道何连成这一切都是装的以后,会做何感想。   出乎意料的是何则林竟然对此事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对我说:“翰华最近的收益不是很理想,市场情况不好?”   好吧,这只老狐狸在转移话题。   我总不能不知好歹的问下去,应了一声开始说公司的事,把尴尬的气氛揭了过去。   自那天以后,何连成的性子恢复了回来,只不过对公司还是一样的上心。我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毕竟比他早涉及公司经营几年,我用了几个小手段就让他焦头烂额,把第一桶投资赔了进去。   何连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打击,却又不得不对林乐怡陪着小心,刻意讨好。   在何连成和林乐怡的公司,我都安插了自己的人。   这个唯利是图的社会还是有好处的,只要你付出的报酬足够多,一切都能得到。每一个消息都有价值,或多或少。   可是我的挑拨与事无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然后居然还热热闹闹的住在了一起,等到何连成反抗到六亲不认的时候,何则林居然默认了,还送了他们一套地理位置不错的房子。   这一切都让我眼红,让我嫉妒的想要发狂,我不并在意这些东西后面的经济价值,而是嫉妒何则林对何连成的态度。   原来私生子和正妻所生的孩子,区别竟然这么大。   可是在他们把我生下来之前,有谁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愿意当私生子么?我愿意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去为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奋斗谋划吗?凭什么同一个人的儿子,却有这样不同的待遇。   在外人面前,何则林介绍我都说我是翰华的掌舵人,年轻而干练的职业经理人,而对何连成的介绍则是儿子。   我的头名很多,却没一个是我想要的。   这一切都是在我未出世以前,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我不想要却又无可奈何,唯有争取,唯有用力的去证明,我也是与何连成平等的。上辈的恩怨,在我出生以前就已决定,为什么后果要让我来承担?   何则林的所有招式,在面对他的亲儿子时都无用。   联姻订婚都没能拆散的一对,果然是真爱啊!   好,既然我不能改变何连成在何则林心里的地位,那我就用其它办法迫他就范。   我开始在集团运作一些事情,一些从我回国就开始着手准备,却一直没实施的事。   翰华每年给我的分红很多,而且随着这几年翰华的经营,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些钱花到位了。   想做大一家公司很难,想搞垮一家公司却很容易。   我开始在集团内部故意制造混乱,打压集团股票,虽然我手里的钱不足以操控这一切,制造一些小麻烦却绰绰有余。   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同伙,那就是刘天。   他对林乐怡的穷追不舍我完全看在眼里,林乐怡却视他如空气。如果这种好,加以利用的话,一切都会好办很多。   我找他谈话,他思考了一下拒绝了,说:“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何连成虽然不完美,但对林乐怡还可以。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一点,我早就用其它手段了。”   我被他的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这样你真的甘心?”   “甘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他反问,“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能幸福,这种幸福最好是自己给的,大家都喜欢长相厮守,但是我和乐怡属于有缘无份型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只要她好,就好。”   对于这个男人,我真的没话说了。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一定要弄到手里,喜欢的东西也一定要弄到手里。在我这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多美好,还是毁掉的好。   “那我找你谈话的事,你会不会告诉他们?”我看着他,知道这个人心智坚强,没什么好游说的,问了最后一句。   “我即使不说,他们也知道你要对他们不利。不过我会善意的提醒的,另外再和你说一句,你对何连成如何我管不着,但是林乐怡的事我管定了。如果你敢对她不利,我绝对会出手的。”刘天说。   说完以后他站起来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有点羡慕。其实我想成为一个刘天这样的人,行得正坐得端,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底线。   可是,我做不到。   现在的我,和他是完全两反的两种人。   “何总,谈崩了?”有人过来从背后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   做点亏心事,总怕鬼敲门的。   我抬头看到了一个没想到过的人,那个在帝都城里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薛向铭。   这个与何连成有着不浅关系的薛家很久没有在帝都出现了,也不知道是真正的把业务的重心转到了国外,还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真巧。”我微微笑着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让他在对面坐下来。   “我可不是成心偷听,这家店的隔音效果太差了。”薛向铭在我对面坐下来,大大咧咧地说,“不过,你真找错人了。刘天这人就是个榆木疙瘩,死不开窍的那种,也活该他泡不到妞儿。” 第038 何萧之认祖归宗   薛向铭的话让我心里一动,忽然觉得之前忽略了他也是一种失误,忙给他倒了一杯酒问:“最近很少在帝都看到你?业务重心转到外地了?”   他骂了一声才说:“要是那样我就开心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老爸又不舍得对我放权,做起事来缩手缩脚的,说得好听是业务重心转移到外地,实际呢?”   这样听来,薛向铭倒是一个没心计的人。我忽然想探听一件事了,于是笑了笑说:“你家的公司迟早都是你的,你老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放心好了。”   “未必,我爸可能更看好的是我姐姐。”薛向铭身子往后一坐,有些失望地说,“我呢,现在就是个花花公子,不过话说回去,即使我姐掌权,也不会少了我一口饭吃,对吧。所以我爱咋地就咋地,将来薛家不管是谁的,也亏不了我的。”   我摇了摇头,这就是在宠爱里长大的孩子的心理?   “你笑什么?”薛向铭捉到了我脸上的笑道。   “你还年轻,做起事来不计结果,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公司不管放在谁手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手里踏实。”我说。   薛向铭想了想:“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想得多这么多?”而后又说,“算了,和你不一样,你想得多是正常的。不过,做为局外人,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吃,何老头儿对你算是不错的了,至少给了你一家效益不错的公司。”   我呵呵笑着不做解释。   在外人面前,我给何则林做足了面子。知道翰华的启动资金是我自己筹来的人少之又少,现在何则林是不是也有这种错觉了,觉得翰华是他赏赐给我的?   “那也不比不上你自在,有姐姐帮忙打理公司,又有宠你的老爸老妈。”我说着看了看他,缓了一下语气说,“只不过……”   在别人提及自己的事情时,人都是敏感的,薛向铭马上问:“只不过什么,你明说,你和我打哑谜,我可是会听不懂的。”   我心里笑了笑,别人都说薛向铭混,看样子却是个挺混的真性子的聪明人。   “只不过你姐姐总有嫁人的那一天,她不会算计你,并不代表别人对你家的这些财产不感兴趣。咱们周围的人,借着老婆家里势力起来的,也不在少数,其中翻身最快的不就是楚毅么。”我直言不讳。   这样的话早在圈子里传开了,多我一个人说并不算多。   薛向铭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褪了去,想了想说:“我姐和林乐怡到底不同,何况我们薛家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呢,要是敢有男的那样算计我姐,我豁出性命不要也得让他得付出代价。”   这话我相信,姐弟情深又不是一句空话。   我并不想要我说一两句话就能让薛向铭意识到什么,而是想在他心里种一个种子,然后等着这颗种子自己生根发芽。   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接下来聊的无非是帝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那里有新来的姑娘等等。   其实我对女人是不太感兴趣的,身边也有不少女孩子示好,但我没兴趣。因为我知道,我的结婚对象必须是对我有所帮助的,绝对不能从我身边的人当中去挑选。   薛向铭没过几天就过来找我,说他从他老爸那里要来了一家公司的管理权,想跟我合作。   这个要求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薛向铭是什么性格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一个耐得住做传统行业的人,因为那样的钱挣得太慢了,连他花的速度都供不上。   我爽快地答应了,我虽然不缺资金,但是钱这个东西多多益善。同样百分之十的收益,本金不同利润天差地别。   我们很公开公正地签了合作协议,并且在补充协议里向他承诺了高额的回报率。每三个月分红一次,这是整个市场上没有的。我和薛向铭说明白,是因为彼此信任的关系,才给了这么优厚的条件。   他认识的不缺钱的花花公子比我多得多,经由薛向铭介绍,我的翰华进入了二次发展时期。   在何连成与林乐怡努力在何则林面前刷好感,争取婚姻自由的时候,我在疯狂的挣钱。我知道只有在经济上足够有实力,才有和何则林谈判的资本。   我和何连成是不一样的。   这一条认知就像是毒蛇一下咬醒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的隐忍。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可事情总是无限的。当何则林把注意力放在家庭事务上以后,公司上的事自然管得少了很多。   于是,我有了可乘之机。   那些用钱收买的关系派上了用场,在集团内部制造了不少经营上的小混乱。我并不想让公司倒闭,因为我不想接手的时候拿到一个烂摊子。   何则林终于感到了经营的吃力,在他答应了何连成和与林乐怡婚礼的时候。他向我提出集团现金流短缺,需要从翰华拿一笔钱度过困难时期。   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样的小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在集团现金流正常以后,我提出了要认祖归宗的事,何则林考虑了两天,同意了。   我的第一步终于达到了。   这一步看似很简单,却整整用了我十几年的努力,这些年我吃那么多的苦,终于换到了与何连成同等的机会。   认祖归宗宴上,何连成外祖家的人突然冒了出来,赫然是给我找麻烦的。   原本,我只是想与何连成公平竞争,但是这一场宴会让我明白,公平竞争从来就不存在。   当年何则林为什么不敢离婚,是因为袁家。   现在何则林为什么那么紧张袁家的感受,是因为袁家有权有势。   忽然间我明白了,只要有何连成存在一天,我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何氏正当的继承人。   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到继承权,然后去给妈妈上坟,告诉她我没辜负她的期望。   外祖家背景深厚的何连成是我的拦路石。   归宗宴不算完美的应付了过去,我心里有了其它的主意。   他们在精心筹备婚礼,我在精心筹备给他们的礼物。他们的一切如期进行,我的一切在暗中进行。   这件事我谁也没说,自己悄悄的运作。   在整件事情当中,我的冷静和理智让我自己吃惊。   我定了不下三套计划,第一套就是宽宽的身世问题。何连成和林乐怡都坚定地认为宽宽是他们的孩子,我要给他们找点小误会。   生命的轨迹很奇特,就像一个在平滑台上以流线型曲线运动的圆珠,稍微加一点外力,它就会滚向未知的方向,画出未知的曲线来。   我只想撞歪他们的生命轨迹,然后才有其它的机会。   没想到,何连成对林乐怡的爱,居然可以连宽宽的身世都不计较,他没慌乱也没怀疑。   那我只能实施第二套计划了。   载着新郎和新娘的车子按照计划撞进了河里,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何则林,尽心尽力地陪着他。   何连成重伤,林乐怡轻伤,二人都昏迷不醒。   这一切终于到了我可控的时间,看着几乎植物人的何连成,我没再动手。我不想在手上直接沾血,想等他自己放弃生命。   他裹得像木乃伊一样,即使没人动手,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但是,当他的死讯传来以后,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何连成真的就这么轻易死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可我心里某个地方,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过了一个月以后,我开始着手查他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在这一个月期间,何则林犯了几次病,每一次都很凶险,我一直守着他没时间查。这一个月,我看到何则林的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他每天从病床上醒过来,看到的都是我。后来,发展到他只要醒来看到我,就是心安。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我调查的结果等于没有结果,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和我预感中的一样,何连成的死成了一个谜。   好吧,不管他这一次是假装的还是真的,在他重新出现以前,我会让何氏易主的。   何则林现在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我没必要为他花费太多精力。他在病床上躺得时间越长,对我的依赖越大,到了最后时刻就不得不把公司交到我手里。   我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宽宽是二号继承人。但是宽宽才多大,何则林不会犯这个傻。   何连成的死对何则林的打击很大,到出院时他整整老了差不多十岁,头发差不多全白了,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确实挺伤人的。   林乐怡现在自顾不暇,自然没有精力顾忌到我。   事情进展顺利,何则林出院后一个月,把公司委托给我管理,当时说得很清楚,让我先试着管一段时间。   我知道,这去公司上班需要有个试用期一样,老头子是想看看我的表现。   在这种节骨眼上,我还是有分寸的。   他喜欢有情人义的人,我就有情有义给他看;他喜欢念旧的人,我就陪他聊何连成小时的事,我主要是个听众。   再后来,林乐怡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宽宽送回来给何则林带,我也满口应了下来。   我没想到的是,宽宽来到何家以后,老爷子的身体竟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   每天晚上我回去,他都会抱着宽宽和我说:“看到宽宽就看到连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 第039 何萧之他们逼我的   何则林因着宽宽一天一天长大,在他的脸上不停地寻找着何连成的痕迹,我看着堵心,但并未往心里去。谁知,就在我尽心尽力的替集团忙了三个月以后,他突然在晚餐桌子上对我说:“何萧,翰华现在经营得不错,你现在也占有翰华百分之八十的收益和分手权。我今天算了一下,集团这边就少给你一些,我手里的股份三成给你,另外七成留给宽宽吧,你是他叔叔,多替他打理几年,等到他成年以后就移交给他。”   我当时就懵了,原来我所努力的二十几年,经不过一个小屁孩子酷似他老爸的脸?   心是在这一刻被点起了嫉妒,我也是头一次在何则林面前发脾气,我冷笑了两声:“爸,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认为我是儿子,还是工具?或者说我只是一开始你就想放弃的垃圾?”   我的问题让他一下怔住了。   他大概想不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我会突然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看了半晌才说:“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已经算清楚了,翰华加上集团才的三成股份,差不多是我资产的一半。你们兄弟两个人,一人继承一半,不能因为连成不在了,你就不把宽宽当成何家的人吧。”   “他这么小,就有了继承权,我这么小的时候,还像狗一样等待着你的施舍才能活下去,你觉得公平吗?”我站了起来,声音冷冷的问。   我想到了我和我妈在南市被人指指点点活着的日子,我想到了妈妈每次向他要钱时,他的嘴脸,他满脸满眼都是嫌弃,就像我们是存在他生命当中却又抹不掉的垃圾。   “你是觉得这样不公平了吗?”他叫来曹姨把一脸懵懂的宽宽抱走,然后示意我坐下来。   我真的不想和他谈,我想现在就离开这个家,走得越远越好。   一直以来,我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化为可笑。   “你觉得公平吗?你要是觉得公平,我就接受。”我问他。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何萧,你的出生是个错误,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你既然问到了这一步,我就和你说个清楚吧。”   我只捕捉到他话里唯一的一句我的出生是个错误。看着眼前的这个老男人,我忽然觉得他那么陌生。   我的努力他不是没看到眼里,而是他根本不愿意看到我,更别提我的努力了。   “那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我的错,还是我妈妈的错,你们在生下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好何安放我的后半生?”我问。   “没有想过,你的出生我毫不知情。”他看着说,“你满百天的时候,你妈妈才通知的我。”   我一下怔住了,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他包养起来的情人,至少应该有过一一段完美的如胶似漆的爱情吧,或者说至少有一段时间他迷恋过她吧,不管是哪方面。   “在林乐怡要嫁进何家时,闹出一件事,就是关于我和林乐怡妈妈的那些旧事。我那个时候去南市,很少是办正事,多数是想看一下她过得好不好。男人这种动物,可能真的是对得不到的人更上心。如果没有连成妈妈,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但是我还是忘不了她。”何则林陷入了沉思,“你可以说我不负责任,但做为你的爸爸,今天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我屏住呼吸,想清楚地了解我的身世。   “那个时候的酒吧和夜总会、ktv不像现在这么多,但是繁华城市都有那么一两个。我那天喝醉了,然后看到了在那里陪酒的你的妈妈。”何则林低声说。   “不对,我妈当时家庭经济条件还算可以,不可能去陪酒的。”我马上反驳。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妈妈是和林乐怡一样的陪酒女郎,何况我了解过当时妈妈的家庭环境,虽然没开公司,但是家里温饱不愁。外公外婆都是正式的机关职工,家里的经济很稳定。   “那我问你,现在去做陪酒的有几个是吃不上饭的?”何则林反问一句,我哑口无言。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无一例外,即使去这一行就是奔着快钱去的,一个晚上争三五千,比起一个月六七千的平均工资要高太多了。   “当时的陪酒女郎争得更多,那个时候平均的月工资是一百多块钱,陪酒做得好的话,一晚上就能拿三十多。你想一下,在那个时代一个月三千块是一个什么收入?何况那时候西方的某些思潮刚刚传进来,有一大批人受那些开放思潮的影响,觉得很多事没那么重要了。”何则林第一次有耐心的和我说话,“我本来就喝了点酒,再看与着林家有远亲关系的你的妈妈时,就觉得她真的好像我心里那个人,就把她叫了过来,让她帮我倒酒。”   我听到这里,心里矛盾的,既想知道又怕知道真相。   “我没想到提,在我与那个人解除婚约以前,她就见过我,然后在酒里下了迷药。那个时候的迷药并不厉害,但是让一个男人失去理智还是没问题的。我和她迷迷糊糊中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何则林抬头看着我问,“要是一个女人在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算计你的,你做何反应?”   我摇头说:“不可能,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当然只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我,何则林以我的年龄向天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说,“我没必要骗你,你在这个社会里长大,更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虚荣起来,会是多么疯狂的一种状态。你的公司里,我的公司里,集团里,所有的环境里,想走捷径的女孩子少吗?你可以在街上做一个调查,一个月给她们三十万,包养她做你的情人,你看有几个能拒绝的。”何则林看着没话说的我继续道,“当时的你妈妈,就是这种疯狂的状态,她嫉妒林乐怡的妈妈出门就有小车,家里请有保姆,住着在那个时代很少有的小别墅。”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那个纤弱的没有抗争能力的妈妈是这样的人,想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在我接手公司以后,遇到过这太多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我没被女人骗上床过。   “第二天早上,她管我要十万元,说如果我不给她就报警,说我强奸。”何则林说,“我毫不在意地把钱给了她,虽然十万块对那时的我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我不想闹出家庭矛盾,要钱的女人最好打发。”   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血褪去了,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脸色苍白。   真相原来是这样,我能猜出来接下来的情节了,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没想到她会怀孕,更没想到她说都没和留着,就把你生了下来。然后借你的名头,向我不停的要钱。”何则林看着我说,“我不想再理他,却又觉得你是我亲儿子,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就这么纠结的管了下去。我既没勇气向连成的妈妈解释清楚这一切,又没勇气彻底断了你的粮。从你出生,到你来到这个家里,我一共给过她六十多万的现金,她全部拿去赌了,她的赌瘾你应该知道的。”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居然是这样的,怪不得他说我是个错误。   我真后悔追问这件事。   现在知道了真相,我反而觉得在何连成面前以及外人面前,何则林给足了我面子。   我所有的报复是不是没意义了?   他叙述完所有的情况,然后看着我说:“连成妈妈是陪我一起白手起家的,我公司的启动资金就是她的嫁妆,在公司起步时期,所有的业务都来源于连成的外祖家。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百分之六十的功劳全在他们家,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给她的儿子留下多一半的家产?”   他把我问得哑口无言。   但是无法反驳,并不代表我接受他现在的安排。   “但是在我心里,你对我和对何连成应该是公平的,我们两个和你的关系是一样近的。”我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来证明何则林的偏心。   “是啊,是一样近的,所以才在连成面前处处维护你。”何则林说,“我这样的安排已经做出决定了,你过几天把律师请过来。”   何则林是一个果断的人,他把话说到这一步,就真的没挽回的余地了。我因为听了那么多关于妈妈的过去,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反驳。   当天晚上我没睡好,一是因为想着这些旧事,二是宽宽发烧了在不停的哭闹。   曹姨和何则林都起来照顾他,我不得不爬起来。   可是一看到那张酷似何连成的脸,我心里某些东西就动了动。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何则林的心里居然和我一样重要。长大成人的路上,三灾六难的,他能如期健康长大吗?   想到这一步,我心里一动,如果没有宽宽,何连成不不会纠结了吧。   鬼使神差,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我精心照顾了他一周,等到他全好以后,我给他订了一批奶粉,当然是加了料儿的奶粉。   我相信这十几罐奶粉喝下去,他就再也没有成长为正常人的机会。   现在聪明可爱又有什么用?   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自愿的,是他们一步一步逼我做出来的。 第040 何萧之一点心动   我在对宽宽下手的那一天,知道很多事情一做就回不去了。在这个世上,唯一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人,或许只有我自己。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孩子,不忍心把一个干净的生命带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在回国的这几年时间,我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是她们的目的很明确,看上的并非我这个人,而我身后的何家,还有我的身价。   不过是为了钱,这样的女人我喜欢,也特别容易用钱打发出去,事了以后大家一拍两散,各取所需。   最初收买于淼的时候,我和她只谈了钱。   她是个普通出身的姑娘,手头上经济并不宽裕。如何则林所说,现在这个社会不爱钱的姑娘太少了。   她刚开始是抵触帮我做事的,也不想背叛林乐怡,说林姐是个好人。   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所做的就是在她的底线上加筹码,看她能坚持到多少。事实证明,没有收买不了忠心下属,只有不足的经济实力。   于淼拿到第一笔钱以后,接下来的工作就顺理成章的。   在把郑海涛把林乐怡送到酒店房间以后,我也拿到了房间钥匙,我在她的斜对门定了一间房,然后看着何连成走进去。   这一段时间装失忆,何连成倒是挺忍得住,居然没和其她女人有过什么,真让我失望。   何连成没敢待到天亮就走了,我知道那些迷药的药力有多大,自己刷开门去看了看这个让何连成神魂颠倒的女人,她在床上躺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倒是白得让人心动,特别是那些欢爱留下来的痕迹……   我想了想,最后拉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坏,何连成的女人我真的想动一动,最后忍住了。   于淼帮我做事越来越顺手,我对她也欣赏起来。   只不过在相处的过程中,她似乎动了别样的心思,每次见面都会装作无意的叮嘱我多穿衣服,定时吃饭之类,甚至有一次带抱了一大堆的保健品给我,说让我好好调理一下,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是长期贫血。   这种假装无意的关心,让我感动。   自我记事以来,似乎就很少听到这么暖心的话。   我在下一次让她办完事以后,把给她的报酬翻了一倍,她拿到钱捏了一下厚度,对我说:“给多了,何先生。”然后她抽出一半,退到我面前说,“谢谢。”   从女人手里退钱回来,于我来说是第一次,我很惊讶地看着她。   她脸上微微一红,看着我说:“我大概也了解你的身世,只是觉得对你来说,各种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能帮你一点儿,我挺开心的。”   我心里一动,我的身世确实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被人这么直接地说出同情,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于淼似乎看出我脸上的不高兴,语气里陪上了更多的小心,低声说:“我想对你说,以后你不必给我钱了,我愿意帮你。”   说完她抬头,用清亮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一动,忽然觉得暖暖的。   但是我不想要这种来自于一个弱者的同情和暖心,我沉了一口气对她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做到,许诺给你的钱也不会少,只要你把事情办得漂亮。”   “何先生,我有个主意。”于淼眼睛眨了眨,往我身边凑了凑。   我听了她的主意以后,忽然在心里感叹一句最毒不过妇人心,她这个主意我是想不出来的。给何连成与林乐怡之间制造点麻烦,然后一切就好办了。   以何连成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林乐怡离开他的打击,而林乐怡也绝对忍受不了男人在身体上的背叛。如果她能接受这一点,当初就不会和楚毅离婚。   “那这个与何连成有过关系的女人该怎么去找?”我问她。   她脸一红说:“我去,也最可信,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你和我,什么关系?”我忽然发现她话里的漏洞,不由问了一句。   她脸一红,低声说:“我怀孕了,在那一次以后,是你的孩子。”   我听到她的话,脑袋懵的一下失去了知觉,周围的一切都远离了,竟然怀孕了,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可信吗?她怀的会是我的孩子吗?能为了钱出卖自己公司的人,会是可以相信的人吗?   在一瞬间,我想到的是这一连串的问题。   看到我疑惑的脸,她脸更红了,极力证明着自己说:“我和男友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分手了,近一年以来我没和其他的男人交往过,就只有你了。那天查出怀孕以后,我才想到了这个主意。我想帮你,是真心实意的,与原来的约定无关,否则我也可能把自己当棋子送出去。”   我看着她极力证明孩子是我的,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   我一向很注意防备女人,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所做的努力因为一个女人发生变数。我人生规划是从妈妈去世开始的,从那天以后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事先想好的。女人,这种变数极大的生物不能出现在我的计划里。   当然,如果一切都到手以后,我也会找一个女人结婚,但绝对不是现在。   那天和于淼滚到一起纯属意外,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这个意外还生出一个小意外来。   我皱眉想了半天,不知道给她什么答复。   “何先生……”于淼又怯生生的叫了一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这件事你再考虑一下,至于要不要这个孩子,我听你的。”   她说完拿起包微微一笑:“我先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她的提议也不错,这个孩子如果来得及时,那就是为扳倒何连成做准备的,如果这一次的计划没有成功,就说明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理吧。   我们依计划行事,设了一个很大的局,把何连成和林乐怡都装了进去。   然后,居然失败了。   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信任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忽然在这一刻我十分的羡慕何连成,有一个完全信任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我没给于淼任何交待。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任何的利用价值,我给了她一大笔钱,送她全家去国外。在上飞机的时候,她眼泪汪汪地问我:“何先生,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我和你之间一切都是交易,多打到你卡里的五十万,是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说完我转身离开。   于淼如果真的有勇气生下这个孩子,如果鉴定得出来孩子是我的,那我会承担一切的抚养费用,如果不是我的,那就对不起了。   隔着大大一玻璃窗我看到飞机腾空而起,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巨石。   我在这一刻喘不过气来,一口气跑到了卫生间趴着水池子吐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恢复到正常。   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忽然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鬼。   于淼,这个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帝都,离开了我的生活圈。在送她出国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孩子是我的,就把她远远的送走,不能因为她们母子的存在影响我的计划。   后来我遇到了白露,这个白家娇生惯养的小女儿。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她是一个能帮我的女人,我看中的不仅是她的心思单纯,还有她背后雄厚的家世。   白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白霜曾与何连成有过婚约,小女儿白露现在还待字闺中。   而且两人性格差异很大,白霜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白露娇生娇养单纯善良。   对我这么复杂的人来说,白露这样的人才是理想的配偶。我不想在外面勾心斗角以后,回到家里还要继续。   家应该是一个我能卸下所有伪装的地方。   白家这几年经营得很好,与何家不相上下,我和她的结合应该是强强联手。   对白露,我露出了我最真实的一面,我的出身和童年,我的生活和海外求学经历,我在何家受到的排挤,我与何连成之间的不公平……   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白露。   和我想像中的一样,白露被我感动,然后为我动心,并且最终向她的爸爸施压,在我入宗时也出了不少力。   我以为现在有了正式身份的我,能和白露顺利的走到一起,没想到白家迟迟不肯同意我们的婚礼,迫不得已白露搬出来与我同住。   在搂着白露在怀里时,我莫名想到了于淼,只不过想了一下我就把她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她在国外应该挺好的吧,有钱有闲有自己的生活。   忽然间,我不明白我这么努力想得到何家有什么意义,我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少了,但是得到何家所有的资产,似乎成了一个停不下来的永动机,不停地在催促我往这个目标走过去。   我原来设计用在何连成身上的套路,无一例外出现在我身上,一毫不差。   我的婚姻也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并且阻力重重。   我和白露之间所经历的一切,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何连成在暗中操纵,但是细查下去,却没有人为操纵的嫌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曹姨在给宽宽冲奶粉,从回忆里醒了过来。   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就只能再走下去。   那一批我特意加了料的奶粉喝了三天以后,宽宽开始闹肚子,我心一下就揪了出来,本来准备建议老爷子带宽宽去社区医院看看,开一点治泻肚子的药。谁知何则林把眼前这个孙子当成了宝贝,非要去医院做一系列的检查。   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败露了,我只能在心里骂一句小崽子运气不错。   可是,我却成了何则林嫌弃的对象,他直接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甚至说认我回家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第041 何萧之暖心   我不知道自己二十几年的努力还比不上一个他所谓的孙子,这个宽宽原本就是他不认可的那个女人给何连成生的孩子,却被他如此重视。   忽然间我明白了何则林对我的态度,我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完全超过他控制的因素,我的出生他不欢迎,我的成长他照样也不欢迎。   现在,他虽然把我留在了身边,只不过为了弥补没有何连成的这段岁月。自始至终,我都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最初遇到白露时,我只不过想借她的家世替我顺利回到何家,拿到何氏的继承权增加一些筹码,现在不必如此了。   看何则林现在的意思,何氏的一切他想留给宽宽,那个何连成的儿子。   认识白露之前,我郁闷的时候就会窝在自己的公寓里喝酒,然后直接醉得睡过去,第二天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认识白露以后,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倾诉。   我打了白露的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她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说:“多等我十分钟,我去你的公寓见你,好吗?”   我点头应下,然后直接开车回家。   白露到的时候,我已经抽了好一盒烟,满屋子的乌烟瘴气。她推门进门,闻了一下马上皱起了眉问:“出什么事了?值得抽这么多的烟?你自己的身体要注意一些,别这样不在意……”   听着她的声音,我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然后走过去不等她说完,就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对她说:“别动,我先抱抱你。”   白露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别人都说她娇气又矫情,可在我面前她完全没有别人说的这些缺点。她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   我抱了她一会,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压抑住自己心里难以控制的怒气,长叹了一声松开手。   她抬头认真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说:“怎么了?怎么还喝了不少酒?”   “白露,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十恶不赦?干尽了坏事?”我松开她,转身坐回到沙发上。   她被我问得一怔,默不作声地来到我身边,小猫一样乖巧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仰头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先回答我好不好?”我看着她,拧紧了眉头。   如果她的回答是肯定,我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恶人。原来,我只是在有底线的情况下,努力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过分的地方。   “在我眼里你很心软,做事的时候都要思前想后的。”白露想了想说,“何况说你坏的人自然是站在你的对立面的,每个人都会有几个敌人吧。就像我,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为什么我们要计较讨厌自己的人所说的话呢?”   “白露,我对宽宽下手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然后我就看到了惊讶:“你怎么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他对你怎么了?”   我看到她眼神里闪过的东西,垂下了眼皮:“做了以后,又被发现,然后现在我被何老爷子赶出了家门。”说到这里,不由苦笑一声,“努力了二十多年,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对宽宽做什么了?有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虽然知道你做事一定有道理,但是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我还是接受不了。”白露柔声说着,然后站起身,去帮我倒了一杯温水。   她把杯子塞到我的掌心,温暖的热意让我眼睛又酸又涩。   “奶粉里下了药,影响孩子的正常发育,只喝了三天就发现了。”我对白露说。   现在对她,我事无巨细都毫不隐瞒,因为我知道只她能理解我,而且在我心里认定她是能陪我一生的人,没必要隐瞒。   她听了以后脸色苍白,半天没说话。   终于在我一口喝尽温水以后,她才长出一口气说:“虽然我理解你,但是这件事做得有些过分了。不管你和何连成何则林之间有什么过节,都不应该拿别人的孩子下手。”   我仰头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就是在知道何则林要把继承权分一半出去以后,控制不住自己。”   “我懂我懂。”她坐到我身边,紧紧抱着我说,“我理解你,但是钱上的事我和你说过了,只要是我名下的都是你的。你真的可以不再去关心能从何氏得到多少。”   我坐直了身体,看着眼神清澈的白露说:“放心吧,等到娶你过门的那天,我有能匹配得起你的经济条件。”   “我不在意这些,即使我们两个后半生什么都不做,只我持股的那些分红,也足够我们两个花的了。”白露说。   我摇了摇头:“那有男人靠着女人养活的。”   “因为我是你的女人,我有条件让你在拼搏的时候少吃一些苦,为什么不呢?”白露俯在我胸口,“我们两个在所有人的反对下,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什么事,然后把我们的努力化为无有。”   我轻拍她的后背说:“我懂你的意思,就像我现在看到何氏又重新回到何连成儿子手里一样,二十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真的挺难受的。”   白露没再说话,我的感受她都了解。只不过,她是个从小在简单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为了钱能做到哪一步。我想了想,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她这么单纯,就让她单纯下去。我的人生中需要一个简单又干净的姑娘。   在我们开始时,我对白露真的没感情。   在那段时期,我甚至把帝都圈子里所有适龄的未婚女性都做了一个比较表,然后去认真的筛选哪一个才是对我利益最大的妻子。   最后我选定了白露。因为白家家教很严,她名声干净,而且又自幼娇生惯养,而且不怎么接触家族生意。   贾语含和她出身相同,却疯太多,她有所有大小姐的毛病,为人张扬又不长脑子,娶了她只能给自己惹事,何况她私生活那么混乱。   薛向铭不行,出身好,但是太过精明,能和她匹配的男人必须家世出身都压得住她。   ……   最后选择白露,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家只有两个女儿。   我相信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白临启也会把家产平分给两个孩子,到时白露的身价分高得吓人。   抱着这么精确的目的,我开始有意的讨好白露。   追一个没感情经历,又自幼被得极严的女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你不需要给她昂贵的礼物,只要让她看到你的真心就可以了。   我就是这样,在表露“真心”的过程当中,一步步攻陷了白露。   中间,来自于外界的那些阻力,让我们进展更快,关系更紧密。   现在,我们在一起时间已经很长了,我却一步一步真的爱上了白露,把她当成了生命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纤弱的她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每次出事时,她都陪在我身边给我坚定而温暖的力量。   现在,我几乎不能想像如果有人把她从我的生命里直接剥离开,会是一个什么情形。   她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又能理解我的所有感受,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甚至劝慰我,这让我特别感动。   解语花,说的大概就是白露这个类型吧。   “答应我,放弃何家的继承权好不好?”白露问。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我放弃了继承权,拿什么娶你?你爸爸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我不会介意你有钱没钱的。”白露努力想向我证明她对我有钱没钱毫不介意。   我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摸了一下她的头说:“放心,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很在意。”   “不要再对宽宽动手,说一句退一万步的话,宽宽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固执的语气,我缓缓点了点头说:“我尽量,好吧。”   她一下就笑了,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做没底线的事。”   我看着她的笑,心里苦笑连连:没底线的事我还少干了吗?   或许女人在恋爱的时候,真的会失去所有理智。想到这一点,我又开始害怕,害怕白露在对我的热恋褪去以后,会不会厌恶我,或者后悔选择我。   好吧,为了她的话,她的信任,我尽量不对宽宽下手。   但是,何氏的继承权,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我对何则林一直就没完全相信,所以在接手公司之初,就暗中做了一些转移资产的操作。   最初想在集团动这个手脚并不容易,但是现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很多计划我都布置完毕,于是开始着手实施。   我看着何则林把林乐怡请回去,看着他们认了程新,心里有气,手下就加快进程。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第042 何萧之两个女人   虽然白露不在乎我手里有没有钱,但是我在乎。   临走之前,我把集团里弄成一团乱麻,何连成即使只是理顺这些,也需要不少时间。何况,现在的他只有手段,没有记忆,能想得起来几个用得顺手的人。   前些年何则林确实放手让他管理公司,但当时的大少爷对此不感兴趣,在集团总部不过是泡妹子,侃闲天。我不相他也能管得好这么大一家集团。   我等着看他的笑话。   我没想到的是,何连成居然真的上手那么多,后来打听了一下才发现,一切都是何则林在背后指导的。   这个老爷子,一直都说不插手集团事务,没想到还在暗中布置自己的人。   看到他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我心里那种无名火越烧越旺,每天晚上做梦,全是妈妈临走时的情形。她的眼神里只有绝望,对我说:“以后,你就明白妈妈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却拿不到手。   我们母子两人的人生不能都毁在何家手里。   人入魔很容易,我甚至忽略了身边善解人意的白露,也忘记了自己对她的承诺,看到楚毅时,心里一动,就与他达成了协议。   绑完宽宽的当天,我就后悔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白露听我在电话里声音有异样,不顾一切赶过来,抱住了我的才发现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她担心的问怎么了。   我面对白露的质问,说不出任何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不管什么情况,你总要让我知道吧?”   “我把宽宽绑架了。”我低声说。   她惊呼了一声,然后一下就急了,语气急促地对我问:“你办事能不能过一下脑子,在帝都这样的城市做这样弱智的事,不可能不被查出来。一旦涉及到刑事案件,没那么好摆平。现在宽宽在哪儿?收手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绑匪已经给何家送信儿了。”我说到这里冷静下来。   白露脸上的血色一下就褪尽了,她站了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小声说着些什么。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忽然有点心烦,冷声问:“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她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说:“你说什么话,我白露不是那样的人,我刚才在想的是如果事情暴露了,我要怎么帮你!”   她第一次大声对我讲话,我到这会儿才忽然明白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太无情了。   “对不起,我心里太乱了。”我对她说。   现在,白露是我唯一的盟友了,我不能再把她从我身边推出去。   听到我的道歉,她表情缓和了下来,走过来问我:“你和楚毅之间到底是怎么说的?做案的那帮人靠得住吗?还有,这一次你是真的要宽宽的命,还是?”   “我只是想让何家乱起来,那个小崽子的命我真不稀罕。”我也稳住了心神,“他们内乱的时候,我好把布置在集团的最后几步棋走完。”   看着程新一步一步带着何氏集团步入正轨,我的有些安排马上就要暴露了,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   楚毅的出现只是让我更快地做出这个决定。   “那你也不应该用这个办法,更不应该和楚毅合作。那个男人,我不喜欢。”白露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能为孩子的抚养权绑架前妻和其他人的孩子,绝对不是一个值得交的人,毫无底线。”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希望能多拖何家几天。”我说。   到了此时,那种后怕已经消失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我的心理素质稳定了不少,于是直接站了起来:“就先这样,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回家。”   何家已经乱了,我不想浪费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间。   白露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抱住我,低声说:“何萧,我真的不想让你这样下去,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会变面什么样,能不能拿到何家的继承权,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能正常的陪在我身边,长长久久。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你。”   她说完以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开门和我一起出去。   在楼下车位,我们分开的时候她的眼神坚定,走得也极快,与原来有一些不同。   我知道她对我的真心,也想好好的正常的陪着她,可是我不能。   何家慌乱了几天,我把集团里埋下的伏笔处理干净了,趁机又放出了风声,让大家都知道何则林的金孙被人绑架了。   这种小道消息传出去,比登在报纸上的影响力还大。   何氏集团有几支股票应声而跌,我借机完成了最后一步计划,在二级市场收了份额不少的流通股。   一切落定以后,宽宽也被解除了出来。   出于做叔叔的自觉和我心里的不安,我特意去看了看孩子。   表面看来宽宽状态不错,至少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害,心里不得不说这小东西命大运气旺。   接下来就是风平浪静。   想来我刚开始也是太过胆小,在计划实施时:整个人满身的不安。如今想想,我和楚毅都不是毛头小子,在处理这件事时,都抱着十二分的小心,甚至连正脸都没让那帮亡命之徒看到过,钱又是过的现金,都是打乱的非连号货币,不是从同一家银行取出来的,想查出蛛丝马迹没那么容易。   这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也说明,我们做事比较干净。   自从宽宽被绑以后,我和楚毅没见过面。时间眨眼过了一个月,他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见面。   我想了想,同意下来。   楚毅看到我一以后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一次的好处都让你拣尽了吧。”   我苦笑两声:“说不上,只不过以前有些安排,现在借机收回本息而已。”   “我努力了,没用,她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而且你所说的制造混乱的时间太短。”楚毅说。   我一摊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事先有过商议,执行力不足就不关我的事了。   不过,楚毅停了一下又对我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和你说说。”   我抬眼望着,不知道楚毅又要想出什么花招来。   “你们当时做的时候,对我的孩子下手太重了吧,竟然对那么小的孩子用迷药,如果伤到了怎么办?”他问。   我忽然就笑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事不是我亲自做的吗?   “过程不是我控制的,何况这种事误伤是难免的,现在不是没事吗?”我问。   他咬了咬牙说:“好,我知道了。”   楚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他绝对不是善茬儿,看着脸上忍了又忍的表情,我心里有点拿不准主意。   想了想我补充了一句:“你的抚养权的问题我再想想,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提醒你的。何则林不是傻子,如果任由两个孩子在何家落了户口,将来继承权一定要分出去一部分,都是生意人,这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要不,为什么何连成与林乐怡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办正式的结婚证?”   楚毅没说话,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说:“来找你有件正事。”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轻咳了一声:“这件案子虽然表面看似结了,背后肯定还有人在调查。现在除了何家,还有刘天和沈末也在关注这件事,咱们的手脚都得处理干净一些,免得节外生枝。”   我理解他的意思,点头说:“你放心,既然是我得了利,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   我把这一摊子事揽到自己身上,倒不是真觉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必须给楚毅一个交待,而是我觉得以楚毅的为人,如果让他做善后的事情,恐怕会给我暗中使绊子。   我以为我亲自处理,一切就安全了。   没想到,楚毅还是动手了。   在他动手以前,我实在想不到他会用什么办法。   几年未出现的于淼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说回国探亲想见聊聊。   听她的语气挺平淡的,似乎也没有纠缠我的意思。但是,现在我身边有了白露,不想在女人问题上节外生枝,于是说:“咱们的交易几年前就结束了,没必要见面了吧?”   “就当是老朋友叙旧,你别多想。”于淼笑着说。   我还是没同意,但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跑到我公司的楼下来找我,而且还和白露撞了正着。   白露是和我约好的,她在楼下大堂等我,她很少直接来公司,一般都在楼下等,我知道这是她的习惯。   我走出电梯,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白露,然后笑着走到她身边。   还差两三米就到跟前的时候,我的笑凝固了,因为我看到了于淼就在白露旁边的位置上坐着。   我怔了一下硬着头皮走去,白露抬头给我一个甜美的笑说:“忙完了?”   然后于淼站了起来向我招手说:“何萧,我在这儿。” 第043 何萧之谈话   我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在我面前。我曾经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和我现任的女友,基本可以定为未婚妻的女人撞在一起了。   关键是两个人之间并不认识。   白露站起来看着于淼,脸变白了。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要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就在三五秒之内,我就做好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白露误会。   走到白露面前,我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对于淼说:“白露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原来的一个朋友于淼,我们差不多有三年没见面了。”   白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现在脸色发白的是于淼。   我又向于淼说:“于淼,这是我未婚妻白露。”   说完我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就直接又说:“我们晚上还有个饭局,今天实在没时间和你叙旧,再说你也没提前通知我。现在住哪个酒店?我明天再和你联系?”我说着把现在的名片递给了于淼,“我的你还有吗?先留一个吧,明天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就带着白露走出了大门。   白露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停车从来不进地下车库,我们在马路边上车以后,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于淼慢吞吞地从旋转门里走出来,然后站在人来人往的便道上看着我们的车子。   白露对我的表现没有任何怀疑,发动了车子说:“你这个朋友也挺有意思的,不提前说一声就直接跑过来,你也不问问有什么事,说不定是急事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三年没见过面了,能有什么急事。”   白露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觉得,她对你好像并不只是朋友的感情吧。”   心里一动,我转了一下头望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白露淡淡地说。   我真没想到,白露能看出这些,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直接说出真相吗?白露会怎么看我?为了达到目的,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她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我想了一会儿笑问:“你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女人都很敏感的,特别是这件事上。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没什么感觉,否则的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她打发了。”白露一边熟练地拨转方向盘,一边对我说,“如果今天晚上咱们时间宽裕,我就让你和她聊聊了,不过约好和我家人吃饭,还是改天吧。”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当初只是合作关系。”我对白露说。   她回头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相信你。”   然后她又转头开车,我心里有点虚。   以白露的脾气,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对我大吼大叫或者直接发脾气,我能理解,最多就是哄好了再解释清楚。我最怕的就是她那种任性的脾气,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冷静淡定起来。   想到这里,我猛然想到我与于淼的那个晚上了。   如果于淼把这件事说出来,白露会有什么反应?   一路之上,我们两个都沉默。我想着,等过了今天晚上,就把我与于淼的从前说给白露听,在她面前,我不想因为隐瞒原来的事而有误会。   这种事情,我亲口说出去,总比她自己打听出来或者从于淼嘴里听到更好一些。那样的话,我就太被动了。   “到了。”我还在想事情,白露轻声说了一句,停好车子帮我解安全带。   我借机握住她的手说:“露露,你别往心里去,我和于淼以前的事,等今天晚上过了以后,我告诉你好吗,其实真的很简单。”   “好。”她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每次见到白临启,我都有点紧张,不为别的,为他看我的眼神。比起何则林,我更怕的人是白临启。   他有好几年不管公司事务了,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养花溜鸟安度晚年的普通老头,但我知道他不是。   他看我的眼神温和而疏远冰凉,在眼睛深处有着对我的防备和不屑。   我对白露是真心的,我希望他早一天看到这一点。   白家的晚饭一向都是阿姨准备,白临启因为最近几年一直在养生,所以满桌子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素菜,相对其他人家来说要简单得多。   吃饭的时候,他们家没闲聊的习惯,转眼吃完了以后,白临启把我叫进他的书房。   临上楼以前,白露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说:“放心吧,我老爸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放心好了,他就是找你谈谈以后的计划。”   “嗯,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对白露说。   进了书房,白临启正在沏茶。   现在的有钱人,只要有闲以后就会想着怎么附庸风雅,白临启也不例外。我原来在追白露以前,调查过白临启的发家史,虽然洗得很干净了,但是也不能掩饰在最初的几年,他是靠着买钢材起家的。   在房地产刚刚起步的那几年,钢材是一个暴利行业。但是在帝都,想把生意迅速扩张起来,没点手腕和心计怎么可能。   其实很多事不用调查,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完全合法合规不可能在短短二三十年间把公司经营到这种规模。   白临启看到我进来,对我说:“坐下来吧,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一直没和你谈谈。”   “叔叔好。”我叫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现在泡着的茶是普洱,也是晚饭以后大家最常喝的品种。他给我倒了一杯说:“你最近和露露怎么样了?”   “我们挺好的。”我看着他小心地回答,“最近我有点忙,陪露露的时间太少了。”   “你们两个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用现实逼我妥协,你也知道男人最讨厌的就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他说。   我心里一沉,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说这样的话目的何在。   “叔叔,我对露露是真心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您也应该能看出来,我没其它想法。我自己的公司现在经营情况良好,以后一定会给她好的生活。”我说。   白临启听我说完,笑了一下:“我不是不信任你这方面的能力,我是觉得你自幼家庭是不完整的,所以在婚姻当能给露露多少,我不知道。她是被我惯坏的女儿,等到你们真正走进婚姻以后,我还能活多久也未可知。你明白我的担心吗?”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在面前做出对露露好一辈子的保证。   “如果以后,你们真的走到了一起,你能给她什么保证?”白临启看着我,“我是个男人,不要拿感情和我说。”   我一下被噎死了,想了想问:“叔叔,您觉得我怎么办您才放心?”   “我调查过了,翰华是你自己的公司,所谓的几个股东都是挂名的,你可以把翰华转到露露名下,至于你从何氏集团拿到的那些,你自己留着。将来我百年以后,我女儿至少还有一点经济上的保证,不至于最后落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白临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当然,我是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一辈子的,但是最近你做的这些事,让我对你不放心。我也是从你们那个年龄过来的,知道在有感情时,说什么都可以,但谁能保证有感情就一辈子有感情呢?”   他的话说完,我觉得十分压抑。   强忍着心里的火气没爆发,毕竟他是白露的父亲。   让我把翰华转到白露名下!这话他也真说得出口,翰华是我唯一的后路,如果转给了白露,日后我有什么事,她万一离开我呢?   “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好做决定,你再想想。如果你把翰华转给露露,我就同意你们订婚,至于你现在办的那些事,也会尽量帮你。如果你觉得露露没有翰华重要,你们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毕竟我不愿意自己女儿跟着一个随时可能出问题的男人。”白临启又说。   他这席话的目的很简单,让我在经济上给白露一个交待。   这个交待,我真的承诺不起。   “叔叔,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它办法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故意为难你,现在何则林对你的态度也很明确了,你以后不会有靠山,而且你现在做事我很看不惯。男人成事可以不拘小节,但是不能不计底线。如果不是看露露对你死心塌地,不管你拿出几个翰华,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不计底线?”我反问。   他抬头看我,目光一下就变了:“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先是药,再是绑架,你这样还不是不计底线吗?”   我心一颤,艰涩地问道:“露露和你说的吗?”   “用得着露露说吗?她回家说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从来不提这些。我要嫁女儿,自然要对这个人百分之百的了解。说实话,我对你挺不满意的,可是我女儿对你满意,我没办法,只能在经济上给露露争个保证。你以为我会在乎你那家公司?”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你把最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和露露放在同一个天秤上,看看你更倾向那边。” 第044 何萧之突变   白露在送我出门的时候小声问我和她爸爸谈得怎么样,我想了想低声说没什么事,谈得挺好的。   如果让她知道,我在选择她或事业面前犹豫了纠结了,她会怎么想。我知道,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的心里排第一位,白露也不例外。   白临启是一个男人,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我选择白露的原因,所以才给我出这个难题。想要利用她的后台,就要有所付出。   原来,来自白家的阻拦是完全的不同意,现在变成了具体的条件。这种条件比原来一味的阻拦更让人头疼。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公司,就接到了前台的电话,说是一位姓于的小姐在前台等我,她手里拿有我的名片。   我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把于淼请进了办公室。   她进来以后环顾四周,然后自觉地距离我较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看着她,脸色有点白,眼圈有点重,以至于化浓妆都盖不住。   我没有先开口,点了一支烟看着她,等她说话。   在这种场合,我这些年练就的沉稳给人的压力很大,于淼沉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口了:“你的未婚妻很漂亮。”   “谢谢。”我笑道。   我就知道她一开口就是这件事,但是她无话可说,因为我在最初也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   “我在外面这几年,一直都没忘记你,这一回来也是为了你。”她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沉吟了半刻问:“在外面做什么工作,是不是现在手上钱不凑手了?”   这种因钱而交往的女人,一定可以用钱打发。现在这种时候,我不想把下事情闹得更加得复杂。   昨天晚上在白露面前,马虎过关了,但是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我就不好解释了。特别是我们之间曾经有过那种过往,绝对不能让白露知道。   “我并不是为了钱才回来的,如果是为钱,我就不来找你了。”于淼说。   我有些不解,皱眉看了她一眼:“不为钱,那是为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过真感情,只听你一句话我就走。”于淼看着我,眼睛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我看得心里一动,把目光转向窗外。   “哪怕有一瞬间的动心,也行。”她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说得很慢,感觉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如果说我对她真的毫无感觉也是假的,在某些个瞬间,我对她还是有过感觉的。只不过在感情上,我更理智,所以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动心而已。她于我而言,是那段寂寞而孤独的日子里的唯一陪伴。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多亏有她,我才能平稳过渡。   我确实是给她付了钱,但是也不排除心理上对她的某些依赖……   可这些现在说又有什么意思,说多她误会,倒不如一口否认,免得节外生枝。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她说:“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交易,还有其它东西吗?”   她的脸一下就白了,然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以后,她居然就这样站起来走了。   我张嘴想喊住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果我知道这一次直接这样说的后果是什么,或许我会办得委婉一些。在我心里,不想让于淼再心生希望,因为我怕麻烦。现在我既然已经决定了白露,就不能让其他女人再有误会。   在于淼走出我的办公室这一瞬间,我是轻松的,觉得她还是一个懂事的人,至少在事后不会再继续纠缠。   经过一周的考虑,我决定把翰华转到白露名下,一是为了让白家放心,二是为了将来万一我有什么事,不至于资产全无。   我给白临启打了个电话,郑重地告诉他我的决定。   我明显觉到他语气里稍稍放了轻松,对我说:“其实我不希望得到你这个答案,因为我真的不愿意女儿嫁给你。但是,不管你的感情是真是假,至少你做出了姿态。”   我松了一口气,白家果然是看不上我这点资产的。   挂了电话,我准备约白露出来吃饭,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就在我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电话铃疯一样响了起来,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串了线了。   “何萧,那件事东窗事发了,现在已经有人怀疑我和你了,见面商量个对策?”楚毅的声音从电话里平稳地传了过来。   我心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问:“不可能,我知道整个的审讯过程,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是通讯记录是有的,那个号码在什么地方买的他们是能查到的,中国警方的力量比你想得要大得多。”楚毅还在说着,“他们是从电话上查到了蛛丝马迹。”   “现在你准确的消息是什么?”我问。   “警方刚刚找我谈话,问我对你了解多少,知道多少你与何氏集团之间的事,问得很详细。”楚毅说。   “你怎么说的?”我问。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一推干净,必须说出点什么。我具实说了一些,都没深入。但是,根据我的感觉,他们已经在怀疑你了。你试想一下,绑架宽宽对谁好处最大?何况警方也得到了准确的口讯,那批绑匪说确实是有人指使,但是不知道具体指使的人是谁。警方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多少有点线索,不可能完全没方向。”楚毅在那边分析道,“你要不出国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你那边还知道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问。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他们刚走了不到十分钟。”楚毅说。   我挂了他的电话,想了一下给白露打了过去。   如今之计,只有迅速把公司转到白露名下,以我对她的了解,即使我真的出事了,她至少能帮我看住公司不被别人吞并,至于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蜡烛在餐桌上摇曳,我看着对面白露带着几分红晕的脸说:“告诉你一件事。”   她抬眼望我,嘴角含着笑意:“什么事?”   “上周在你家的时候,和你爸爸谈话的内容,我隐瞒了一下,现在考虑清楚了。”我看着她,“我同意你爸爸的建议,把翰华过到你的名下。以后,我的所有钱都归你管。”   她眼睛明显一亮,却柔柔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说:“我爸干什么呀,干嘛把你逼到这一步。”   “我理解你爸爸这样做的目的,父母都想让儿女以后万事无忧的。这样即使我变心了,你在经济上也有保证。”我说。   “那你会变心吗?”她俏皮的一歪头问。   “当然不会了。”我看着她,隔着桌子把手伸过去,握住她,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问,“我现在想知道,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完,我把准备好的求婚戒指拿出来,举到她面前,“愿意吗?”   她一下就脸红了,笑着递出自己白皙的手说:“这个求婚太马虎了,我不满意,要补一个。”   我看着她眼里都要溢出来的幸福,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为她戴上了戒指。   “好,我这个人嘴笨,所以可能做不出太浪漫的事,不过以后我会慢慢学的,婚礼咱们一起准备,然后保证办得让你满意。”我对她说。   她笑得双颊飞红,眼睛亮得乌润润的让我挪不开眼睛。   女人,在这一刻应该是最美的吧。   就在这时,我觉得身后有一道眼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转过头去看,却什么人也没看到,所有的人都在认真的吃饭或者放松的聊天。   “怎么了?”白露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现在我和她还缺一道订婚仪式,订婚以后结婚就顺理成章了。我知道,现在如果直接提结婚,白临启是铁定不同意的。   没事,为了将来的幸福,我等得起。   我知道,只要求了婚,白露同意了,我又做出了足够漂亮的姿态,白家就不得不把我当成自己人来看待。   白临启很快又找了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自从你和露露在一起以后,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了,表面看着还算稳重,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叔叔,我……”我的话才一出口,他就啪地一下把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打断了我的话。   “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奶粉下毒,绑架一个孩子,简直是弱智的做法!”他阴沉着脸说。   我听他这么骂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他要帮我了,否则非亲非故,谁会管这个闲事。   “我只是想早一些拿到属于我的继承权,好给露露更好的生活。”我低声说,满脸谦逊,一副完全听他教训的样子。   “胡闹!”白临启道,“这些事完全可以走正常渠道的,何况,你做事手脚太不麻利了,留下了一堆把柄给别人抓!竟然还去找了那个叫楚毅的?!他是什么人,信得过吗?比你年长几岁,又是白手起家的,论心计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叔叔,我会处理好的。”我马上说。   “你怎么处理?你恐怕连现在到了那一步都不知道!”白临启怒道,“露露这孩子前二十年倒是让我省心了,这下给我找了个不省心的你回来!” 第045 何萧之白家的庇护   我听了白临启的话,心里一喜。如果他对我还是那种客气的疏离,反而不是好事,这样的责骂只会出现在亲密的人之间。   原来我不懂这个,每当何则林这样骂我时,我都会不耐烦,然后顶几句或者默不作声的走出去。现在我懂了,何则林却再也不责骂我,见我时都是客客气气的。   “叔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尽力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给露露和我一个好一点的未来。”我一脸真诚地说着。   说实话,在这段时间我把白临启的性格摸得很透了,只是事情和他的女儿扯上关系,他不由自主就会多关心。我所做的一切,只要说是为了白露,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态度上总会缓和一些的。   这些,可能就是身人父的天性。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长出了一口气说:“我都几年不管外面的事,专心养老了。我家霜霜也让我省心,谁知……”话没说完,他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看着我说,“这一次是看在露露的面子上帮你,以后不能再出类似的问题了。”   “好的,谢谢叔叔栽培。”我忙说。   接下来他说的内容就让我有点惊讶了,听完以后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他在我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时,已经查清楚了。一切都是楚毅背后搞的鬼,他害怕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所以买通了于淼,让她故意出现在白露面前,然后还制造了一起醉驾事件……   之后警方才把注意力引到了我的身上。   白临启说完原因,又对我说:“谁都有个过去,于淼和你的那段事我也知道,做为露露的父亲,我心里确实也不舒服,但是也查过你自从送她出国以后就没联系了,所以从前的事我就不再提了,以后千万不要再闹出这种事。”   “叔叔,那个时候到底还有点年少无知。”我脸上不太好看,一脸羞愧难当的表情,“遇到露露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好了好了,以前的不说。”白临启摆了摆手说,“谁都会有过去。”   我知道,他对我的理解不仅仅是因为查明了我最近的行踪,更多的是我把翰华孤注一掷地压在了白露的身上。   有些时候,钱可以买到信任。   “楚毅的前妻程丽娜身上,你可以做些文章。他的过往经历我不太清楚,但是据南市传来的消息,他的发家史不太光彩,他的前妻林家的败落也有另有蹊跷,你去好好查查,有什么问题回来跟我说。”白临启说完,一脸疲倦地表示我可以走了。   被他这样一提醒,我才猛然想到程丽娜这个人。   说实话,最近事情太多,又因为一直顺利了两年,突然不顺起来,脑子似乎生锈了,要是从前不用他提醒,我也想得起来程丽娜这步棋。   在那天晚上,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自己的选择也产生了怀疑。   如果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犯这种弱智的错误,让别人拿着我的软肋来要胁我,而现在别人不仅这么干了,而且还差一点成功。   我真的不知道,是原来我万事只靠自己的好,还是现在找到白家给我做靠山的好。所有人都以为我和白露交往占尽了便宜,没人知道我把翰华做为信任的筹码抵押了出去。   我所做的这一切,真得值得吗?   我没办法给自己回答。   白露对我依然是无条件信任,第二天来找到公司找我,同时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老爸应该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要不要你提一提订婚的事儿?”   我看着她一脸的笑意,有点退缩了。   忽然间,我不知道爱情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了。   在与她开始交往时,我目的明确,以她为饵争取到白家的支持,然后把何家所有的一切收入囊中。现在,忽然有点觉得即使不以白露为跳板,直接找白临启谈交易,似乎也能达到这个目的。   头一次,我对自己的决定和做法产生了怀疑。   “愣什么神儿?高兴坏了?”白露凑过了,歪着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问。   “嗯,是有点高兴坏了。”我对她说着,也回吻了她一下问,“你觉得我在什么时候去上门提亲比较好?”   “最好让父母出面呢,哪有自己上门提亲的。”白露脸一红,提醒道,“你真是高兴糊涂了吧。”   我只有点头。   面对正式的提婚和订婚,我有点害怕,真的不知道将来的婚姻会走向何处。   “露露,我想我的情况你们家都知道,想让要何则林出面太难了。”我说。   “我再想想办法,你只管我爸提这件事吧。”白露想了一下说。   我对结婚这件事是忽然间不感兴趣的,但是我心里却又放不下白露,放不下白家这个强有力的后台对我的吸引,还有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翰华已经交了出去,我自己也一步一步把自己带到这个境地,只有走下去。   我们的订婚如期举行,与此同时对楚毅的打击全面展开。   程丽娜并不是楚毅的原配,原本就是为了钱才接近楚毅的女人,用钱一样可以搞定。   经过调查我知道,程丽娜在嫁给楚毅以后,几年的富太太生活经历让她的消费习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离婚以后虽然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金,却不能支持她长时间的挥霍。   她经济现状很窘迫,何况她并非本意要离婚,而是被楚毅逼迫着签了离婚协议书。   这个女人在我们刚找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抵触,但是一谈到条件,她马上冷静下来。   都是直接的经济动物,我理解她的心理。   就这样只用了三四次的接触,她就成功的在金钱的诱惑下把她的前夫卖给了我们。   当然,我肯定不可能自己出面。   算计楚毅,林乐怡比我的立场和理由都充分。   这一次,就当是我为了绑架宽宽的事向他们道个歉,送他们一个人情。于是,我故意让程丽娜把这些情报透露给了林乐怡。   事关父母的,没有一个儿女能冷静的分析,我想林乐怡也不例外。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乐怡几乎没怀疑程丽娜的动机,一下就相信了她,而且顺着她给的线索查了下去。   我所付出的就是给程丽娜的那笔钱。   看着林乐怡和何连成沈末等人越探赵深,我意识到每个人都有共行一段路程的人,这个人了解他当时的所有,而我和白露之间是不是也太过坦诚相对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寒。   只希望我们的婚姻能够长长久久,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允许白露离开我的。   我不想她在将来变成别人算计我的手段。   这段时间我才真正领教到了白家的手段,在楚毅被查的时候,我身上所有的嫌疑都被抹了个干净,我甚至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楚毅在进去以后,竟然没把我咬出来。   依附白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也是一个不正确的决定。   或许只有男人才能理解我此时的纠结。   事情就这样摆平了,顺利得让我有点出乎意料。   何连成在帮林乐怡查楚毅的时候,也真正查到了宽宽那件事的真相,然后他来找我,说要给个了解。   我以为是他会把这些告诉警方,没想到他找我只是私了。我清楚地记得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我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何萧,对一个孩子,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我心里一动,何则林并没有真正的放弃我吗?   我以为一直以来他对我婚事的配合只是因为白家的压力,何连成的话让我知道,原来在何则林心里,我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那天对我动手,我没还手,就那么生生承受着。   确实,这是我欠他的。   不过,他还欠我很多,我的童年,我的青年,我的奋斗和努力都比他要多很多,这些我一定会找机会再拿回来。   我看着何连成恢复了记忆,和林乐怡真正走到一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生羡慕。这么多的磨难都没能拆开的一对,应该是真爱吧。   说实话,我从前对何连成一直都是看不起的态度,以为他只会当一个花花公子,没想到真正动心以后,能做到这么执着。   由他及我,我想到了我和白露,真不知道遇到各种不顺利和考验时,我和她能一起走多久。   我不是对她没信心,我是对自己没信心,不过我倒是希望永远也不要有什么考验出现在我们之间。   我没想到一直没露面的于淼会再闹出什么妖蛾子,但是她确实闹了,那起立交桥的酒驾事件突然就被爆了出来,然后还说有目击证人。   白临启打电话给我说,让我找地方躲几天时,语气冷淡。   我真没想所有的一切都算准以后,老天在我误以为成功以后给我了致命一击。   我实在没有退路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何则林的电话,他语气平缓地对我说:“老白给我打电话了,你过来找我一趟。”   在这个时候,何则林是要帮我吗?我心存疑惑地去见了他。 第046 何萧之开始躲藏   何则林约我见面的地址不是原来的旧宅,而是一处很新的房子,位置不错,地段相当的贵,但是从长安街拐进去以后,马上就闹中取静。   一进小区大门就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外面的车水马龙不见的,入目的都是江南的小桥流水,高大的成年树木和各色花树错落有致的铺在人工造出的山丘坡地上。   我找到了何则林所说的楼号,按了门禁与他视频通话以后才上去。   一进门我就发现这房子似乎是不常住的,里面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只是全都蒙了一层不薄的灰尘,出乎我意料的是何连成也在。   看到我他的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了厌恶,然后强压了下去。   沙发上蒙着的防尘布已经被扯了下来,何则林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看到我指了指对面说:“坐下来说吧。”   既然何连成在刚才没对我动手,想必也不会在此时动儿。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对面是何则林,左手侧是何连成。   屋子里的情形有点搞笑,父子三人有点像三足鼎力。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叫我来,会有什么事。”我先开了口。   “除了这个,你没别的要说吗?”不等何则林开口,何连成问道。   我怔了一下,想了想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我还应该关心什么?”我反问。   何连成站了起来,何则林沉声呵斥了一句:“连成,坐下。”   他面上虽有不甘,却还是坐了下来。   “你萧,你最近办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白临启一字不差都和我讲了。”何则林没想抹弯子,把何连成叫坐下以来,直接对我说。   “翰华我是有权利处理的。”我知道他想说这个,马上出声澄清。   “我说的不是翰华,何况即使是翰华,你也没权力处理掉。”何则林看着我,“除了资本金是你自己出的,集团的平台和客户你没用吗?还是说那些行政也全是你一手招聘并培训出来的?在翰华开业的当年,帝都一共新开了多少家投资公司,最后坚持下来的有几家?这个数据你比我清楚吧。”   “我的经营与功不可没!”我看着他,心里很抵触把翰华同集团扯上关系。   “经营能力和投资能力好的人很多,但是在这种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的市场,被淘汰的也不少。即使到了今天,你敢在我面前说翰华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何则大又问。   我心里自然知道,翰华能有今天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却不愿意在何则林面前承认。   “你处理翰华我没意见,毕竟那些给你的支持是我自愿的,既然付出了,我也没想求你回报。”何则林说着看了一眼何连成,“你对宽宽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触了我的底线。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宽宽也是你的亲侄子,他和你是至亲。”   何则林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我心里冷笑两声,不自主的开口反驳道:“我和您也是至亲,可是就不曾看到过您对我呵护有加。上次您和我的谈话我很清楚,您说,我就是一个意外,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的意外,可我不愿意这样。你们生下我以前,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何则林被我的话气得脸色发白,何连成此时用鄙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那是因为生你的女人贱。”   他说话一向很有分寸,原来虽担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头,却不曾这样刻薄过。   我一下就怒了,站起来。   他也冷笑起来:“我说得不对吗?甘愿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生下你,就要承担生下你的责任,把你塞到我们家,自己跳河死了,这算什么妈妈?自私透顶。”   “何连成,你再说我妈一句!”我与他之间只隔着几厘米。   我瞪着他的眼睛,只觉得手心发涨,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他不示弱地瞪回来,说:“林乐怡也是在孩子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孩子的,但是她能对孩子负责,看元元和童童的性格就知道她做得很完美。同样的情况,为什么生你的女人处理不好?何萧,你没想过吗?想不劳而获的女人本身就很贱!”   我再也忍不下去,挥拳向他砸了过去。   何连成在拳头到他面前之前,一侧头躲开,同时抓住我的手腕,很不屑地道:“拜你们这些人所赐,我在立交桥与人打了群架以后,特意去练了散打,你这样的身手,不值得我动手的。”   我此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何连成说我妈妈不是的话。这一段时间压抑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爆发了。   不计章法,没有什么计划,只有拳头一拳一拳打下去。   何连成三两下就躲开,然后我就觉得脸上和胸口疼得要命,他那几拳踏踏实实地打在了我身上。   “够了!你们还怕我活时间长!”何则林的声音响起来。   何连成先住了手,我没收住在他左脸上打了拳,马上就肿了起来。   这种拳头对拳头的打架感觉,让我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一个一个都给我住手!”何连成又大声吼了道。   我们各退后了一步,眼红脸涨地看着对方。   “如果我和你一样,我现在不会停手。你对宽宽所做的一切,足够你下地狱的!”何连成看着我,嘴角的冷笑更明显了。   “连成,你能少说几句吗。宽宽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何则林说完转头看向我,“都坐下。”   “何萧,我约你来是谈事情的。现在基本上明眼人都知道是你对宽宽下的手,而且于淼那件案子涉及到故意伤人,虽然对于淼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性质很恶劣,要是真的被别人把证据坐实了,你在这个圈子里就烂了。”何则林的表情有些不耐,直奔主题而去。   “老爸,你别拐弯了,我来说。”何连成虽然换了一张脸,但是性格还是那样。他打断了何则林的话,自己往沙发上一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我说,“宽宽的事,我们先搁下,以后你有孩子了,我再一点一点报复回来。不过,你最好别生孩子,否则我保证让你后悔把他生出来。”   我冷哼一声,没说话。现在他们把话题抛出来,我还是忍一忍,毕竟现在落入死地的人是我。   “老爸在来以前,就找我商量过了,想让我放你一马。我呢,就这么一个爹,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卖他面子。他最近老了,心软了,想到你幼年时对你的态度觉得很后悔,想给你一次机会,算是弥补。所以,现在外面查你查得那么凶,我们负责把你藏起来,躲风头的同时查一下于淼这件事的幕后操作人,想办法解决掉。等把你洗白了,再让你出现在公众面前。“何连成语速很快,有一种听得懂就听,听不懂拉倒的意思。   我跟这个大少爷从来较不起语气和态度上的真儿,他有时候成心的某些话能把人气个七窍冒烟。   现在他们既然表示了想帮我的意思了,我就没必要为一个态度问题和他们翻脸。   不过说实话,他们能帮主动帮我出乎我的意料。   忽然间想到何则林的第一句话,白临启给他打过电话。   然后,我就一切秒懂了。   何则林和何连成的示好,有几分是自愿的,有几分是在何家的压力之下。   如果他们何家现在袖手旁观,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在明面上认过祖归过宗的何家的人,出了事反而一直是白家在跑前跑后,何则林的脸面过不去。   要是再传出来我要给白家当上门女婿的什么消息,何则林也一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我忽然淡定下来,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又咽了下去。   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白家的压力,你们现在早把我送进去,然后收回我手中所有的股权了吧!   想到这里,我有点心寒,面子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先在这里躲一段时间,于淼那边好像是楚毅事先安排的,我们再查一查,争取把你洗白。”何则林用这句话做了总结。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老爸,谢谢大哥。”   我的话一出口,迎面又来了一个拳头:“别这么叫我,你不配,以后叫我的名字。这一次帮你,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是为了老爸的身体着想,不想他被你气死。”   他们下楼前给了我门禁卡和钥匙,然后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坐在诺大的房间里,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   这个小区确实不错,进门出门保安盘问几次,每一家的入户都是指纹加上门禁卡,安全极了。如果我一直在这里躲着,肯定不会有人找得到我。   只是,我有点不甘心。   客厅里放着头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是全新的,上面没灰尘。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火腿和方便面之类。   看样子他们两个想得还挺周全。   我想了一下,拿出给白临启打了个电话说我一切正常,让他转告一下白露。他在那边马上说:“露露那边不能知道你的下落,那孩子不会演戏,所以她只能煎熬一段时间,等到你没事了,我再告诉她实情。”   “那还需要瞒着谁?”我问。   “除了我,何则林和何连成以外,只有你知道你躲在哪儿。”白临启说完补充了一句,“关机吧,有事的时候再打开,换个地方再打过来。”   我嗯了一声摁断了电话。   从这一天开始,我开始了我东躲西藏的生活,同时又一次清楚地看到了白露对我的感情。   只是,我没想到何则林能为我做那么多。 第047 何萧之感动   我没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比起当私生子更加难过,每天我都像见不得太阳的老鼠一样不能出门。即使是下楼散步,都提心吊胆,等到所有人休息了以后,差不多夜里十一点我才能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转悠几圈儿。   在这所房子里我躲了一个多星期,等到第十天的时候,我真的有点躲不住了。虽然每天依然能够通过各种电邮,在中转几个邮箱以后遥控公司的业务,但是我在外面的代理人变成了何连成。   何连成有我给的授权管理书,他能替我管理公司的一切事务。   说实话,我几乎开始怀疑这是何则林与何连成设计好的一个圈套,把我的实权一点一点从我手上抢走。   我真的不相信,一个怀疑我有杀人动机的证据能够让我真的进去。到了最后,我都想出去自守。   这种不见天光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听到警车的警笛声都觉得要东窗事发,我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会暴露。   就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当中,我暴发了。   把前来送日用品的何连成推了出去,并且很冷静地和他说:“我觉得事情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所以我要回去公司,要去向警方解释这一切。”   “呵,没想到你还有点担当,那你去吧,我不拦着你。去让警察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只能查出这一件事?现在做这个套的人把证据都做实了,我甚至见过了目击证人,而且碍于乐怡在我身边,把证人提供给警方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怕把我老爸气死,我才不会管你死活,看到你走到这一步,不管是被人陷害的,还是你自己真的做过这些事,我一点也不会同情你,更不会帮你。”何连成看着我,拉开了门,侧了侧身子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我想了一下鼓足了勇气,然后拎起衣服就要出去。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天天靠速食面维持生活的日子,也过够了听到警笛就害怕的日子。   就在我前脚走出屋门时,警笛声又响了起来。   何连成不声不响地走到了窗前,往下看了一眼,挑眉一笑道:“好像是往这栋楼来的,你要主动走下去,还是走安全楼梯换个地方?”   在这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危险正在慢慢迫近,几乎不急细想问:“安全通道安全吗?”   何连成笑了笑,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子客左角的一个装饰门说:“这个楼设计了两套安全楼梯,这一个是火灾逃生用的。”   我想了一下,闪身走了进去。   何连成锁好房门,紧随在我身上跟着往下走。   这个楼梯一样被打扫得干净,只不过每层楼转弯处的窗子要小一些。   没用几分钟我们已经下到了地下车库,何连成走到一个角落发动了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对我说:“如果你现在觉得事情有足够大,就上车。”   我不由自主就抬腿上车。   等到车子安全驶出小区以后,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在何连成面前,算是丢尽了面子。   车子开上了主路,他给何则林找了个电话:“爸,那边好像引起警察注意了,我把何萧带出来了,现在送他去哪儿比较安全。你要是一分钟之内不给个主意,我就把他送警局了,至少我还落个举报有功,说不定还有一两万的资金。”   那头的何则林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闷声应了一句说:“好的,现在我就去,不过以后要送东西的话,你再找一个人,我和他没法独处。”   说完他把电话啪一下扔着到副驾驶上,然后目光直视前方,车子稳稳的向前行驶。   “香山有一套别墅,知道的人很少,乐怡也不知道,送你去那里,最好老实呆到外面的我们把事情摆平了。这一次,你欠我的人情大了!”何则林没回头,语气也没起伏,颇不耐烦地说完了这句话。   一路之上,我也无话可说。   等到了香山的别墅,他把车子停在荒草没径的小路旁,自己先行下车,然后打开了大铁门,再把车子开进去。   这个别墅年头挺长了,从外头看有点老旧,不过看着四周荒草的深度,这里很久没住过人了。   “里面的东西都是全的,你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只不过今天给你买的东西走得急,没带出来,你只能饿一天了,明天让我爸再找人给你送东西。”他打开房门,让我直去。说完这席话,他从钥匙扣上摘一把钥匙说,“这是这里的钥匙,给你!”   说完头也不回,带上门直接走了。   他做的这一切,不带任何的感觉,我却觉得有点感动。   刚才在城里的房子,何则林不在场,如果他真的是恨我入骨,一定不会带我走一条鲜有人知的安全通道,更不可能开车带我离开。   如果说,他只是为了不气死何则林而做这一切,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从何连成的立场来看,他为什么要帮我?他没帮我的理由。   如果我是何连成,他是我,我对他的恨意是巨大的,不可调解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相同的血缘,都是何则林的儿子吗?血缘,真的就这么奇妙?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有点理解何则林对我又恨又爱的感情了。   不过,何连成说到做到,自那天以后来给我送东西的人就是曹姨了。她初看到我很吃惊,不过她在何家做事几十年,也是经过不少风雨了。惊讶的表情只在她脸上闪过,然后她就恢复平静了。用和往常一样的柔和语气和我说:“何萧,这一包是吃的,这一包是用的。如果你自己会用厨房的话,三天以后我过来,再给你带点新鲜食材,你自己弄点东西吃。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谢谢曹姨。”我说。   曹姨笑了笑说:“何先生让我来的,来之前也没说是给什么人送。”   语气颇有谦意,似乎是觉得东西少了。   “可能是怕你多想吧。”我淡淡说着。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看到她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曹姨,你有话就说吧”   “说实话,我一个当阿姨的,你们叫得好听叫一句曹姨,要是用通俗的话来说,我就是个老保姆。”她微微笑了笑,“有些话我说不太合适,但是今天机会比较好,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而且我也看到了何先生对你的态度,想多说两句。”   “曹姨,你直说吧。”我说。   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何先生对你和对何连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心里有一个年轻时的疙瘩,所以有时候对你的态度就暴躁了一些,但是心是一样的。你们都是他的孩子,连成只不过在他身边时日久了,相处更好一点。就跟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相处一样,不管是和谁生活在一起,都是需要磨合的。他们磨合得好而已。”   曹姨说完这些,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是确定一下我想不想听。   经历了这件事,我也确实对何则林的态度有所改观,于是看着她说:“你说,我听着呢。”   “这一次帮你,连乐怡都不知道,就说明何先生真的把你当成了一家人,当成了他自己的儿子。试想一下,如果换成别人,谁会多事的管你的死活。如果不把你当儿子看,借这个机会把你扫地出站多好。说实话,白家虽然表面对你好,但在这种时候怎么不直接出面?”曹姨一连串问了我好几个问题,看我不回答。她才又说,“白家只不过把姿态做足了,其实也怕惹祸上身。你的事我听乐怡他们在饭桌上偶尔说起来,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父母对孩子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相处方式。你呀,多想想,别再和何先生顶着干了。这一段时间,他可显老了不少。”   说完她笑着打趣自己:“我老了,话碎,你呀别介意。我回去了。”   看着曹姨自己倒车出去,我心里也在想着她说的话,忽然觉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不是至亲骨肉,他们为什么要帮我?   那我对宽宽下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想来想去,我自己也没个主意,但是何则林与我相处的一幕一幕却像抹不去的记忆一样,时不时从脑海里跳出来。   凭心而论,似乎他对我还不错。   可是,我觉得不舒服的是,我和他相处模式永远不如他和何连成那样自在又轻松,我们似乎都怕触及什么,彼此之间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不过,在想了以前的事以后,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都是感动。   难道,这是血浓于水吗?   在我一片胡思乱想当中,天色暗了,然后还下起了小雨。我胡乱吃了点东西以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过往何则林对我说的话,做的事,还有他对我格外严厉的态度,我隐隐觉得,似乎这才是我们相处的正常模式。   用力甩甩头,把这些赶出去,说实话我不愿意感动,被他感动。 第048 何萧之被出卖   在西山住下来,耳根清净了很多,至少我再也不用天天听到出勤的警车就如惊弓之鸟了。   那天下着大雨,我看到出现在我面前的白露时,吓了一跳。   她一看到我就泪流满面,这种不出声的哭泣最让人心里难过,我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   林乐怡他们几人知趣地躲开,给了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所有人离开以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我一记耳光,这一下我觉得耳朵嗡嗡做响半天才好。   “你真沉得住气,用我的焦急来掩饰你的隐藏。”白露看着我,眼睛通红的说。   我看到她的衣裙因为雨水沾到身上,小腿还在往下淌血,有些心疼,往前走了两步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说话。   她固执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身子硬得跟标枪一样,半分也不肯妥协。   “好的,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这件事是和你爸商量以后,才决定这样做的。如果不这样做,或许你现在只能在监狱里看我了。”我对她说,声音很细很柔。   白露对我,比我对她要用心很多。   我的世界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公司,还有经营,还有与何则林的恩怨,与白临启的算计……   而她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拿起毛巾走到她身后想替她擦一下头发,却被她一下打开,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直愣愣地看着我问:“何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能替你保密,还是沉不住气,或者说你对我毫不信任?”   她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在我面前她永远都是温柔似水的,这样的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马上急了,按住她的肩解释说:“你听我解释,不和你说我的在什么地方,是因为知道你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利用,绝对不是不相信你。”   她的眼珠转了一下,这才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好了,别气了,我想等事情解决了,然后干干净净的去找你,知道吗?”我放缓了声音。   白露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但在我眼里,她永远善解人意。   听了我的解释,她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我把她拉到了沙发上,拿来医疗包,把她的小腿清洁干净,然后包扎了一下,再用浴巾和毛巾把她身上的雨水擦干。   “好了,我现在没什么事,事情还在解决当中,等一切解决了,我会去找你。好不好?”我看着她问。   “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生活,每天闭上眼就能看到你被抓了起来,睁开眼听到警车响都心惊肉跳。”她看着我泪流满面。   我抱着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她不知怎么了,还是哭个没完,我听着楼上的动静,忽然间就没了信心。此时觉得,还是找一个像林乐怡那样独立的女人才好,至少不用像哄孩子一样安抚她。她能理解你所做的事,即使不理解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孩子一样等待着你的安慰。   我哄了半天她还是不止哭,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颇不耐烦地说:“行了,哭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行吗?就你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真知道我在哪儿,也是没完没了的添乱,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她在这样的话里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然后对我说:“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她虽然委屈却不再流眼泪的眼睛,松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对她说:“行,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多转几圈,别让人注意到了。还有,也别在人前表现得高兴了。”   “嗯。”她应了一声。   如此安抚她,用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现在我真心觉得有点累。   躲来躲去的日子本来就让我头大了,她的突然出现和哭泣又让我觉得有点心力交瘁。   “走吧走吧,不用上楼和他们打招呼了。”我对白露说。   她虽有不甘心,却不得不遵从,拿起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林乐怡从上面走了下不,看到我们的样子说了几句劝慰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白露走了以后,何连成留了下来说:“白露她们都能找到,我觉得这地方也不安全了,恐怕还要换个地方。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这应该是最后次换地方了吧。”   说完他也叹了一口气说,半开玩笑地说:“女人敏感起来,怎么跟福尔摩斯一样强大呢。”   我也无语了,不由笑了笑。   这是我和他之间最平和的一次谈话,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后来,我才知道白露当天遭遇了车祸,为了不让我担心,她一直都没和我说。而她车上的gps定位却暴露了她的行踪。   还好,一切早有准备。   这件事顺利解决以后,我重重松了一口气。   在整个事情发展的过程,我认清了很多问题,还有许多自己原来不曾直面过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白露是我今生选定的女人,我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何则林与何连成两人,虽然与我之间有不少矛盾,但他们却在这件事情发生时站在了我这一边。   何连成面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留情分,毒舌起来毫不客气。   我却是真的被感动了,心里想着等我把一切理顺了,就把从集团套出来的那些钱还回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原谅不代表所有人的原谅。   在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太过掉以轻心,居然忘记了何连成有一个势力极大的外祖母家。   当我看到调查小组的人突然空降到公司时,还是一头的雾水。   公司没有没问题的,只要愿意查,十家有八家能被查出各种违规。只不过在经济活动当中,民不举官不究。我们的经营只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并没有真正的谋财割命,所有的进项和经营活动都是正常纳税的,即使有避税行为,也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我想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以为调查小组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这一次来不多说,直接要了一间办公室开始查公司历年来的帐务,甚至公司后台的记录都要一天天的核对。   我些心慌了,后台记录按要求必须保留十五年,为此我租了容量巨大的服务器,甚至还有三台服务器做为备份。   这样查下去,一定有问题。   不过,这样的方法去查,需要处理和筛查的数据量巨大,绝对不是一天半天能搞完的。   或许,他们查烦了就回去了。我心里侥幸地这样想着。   只要在他们调查期间,我们把接待工作做好,应该就能揭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我们所有的接待招式都不管用,那帮人油盐不进,甚至还严辞拒绝,对我说不用搞这些,清者自清,只要公司没问题就行,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我有点慌了。   接下来他们的举动更是奇怪,就像事先知道一切似的,毫不犹豫地抽中了有问题的年份,甚至是月份。   他们把后台的详细记录,包括公司帐务往来记录都一笔不差地调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想错了,这些应该是他们事先就知道的,否则不可能如此准确的只抽查到每个有问题的节点。   事至今日,如果我还想不到是有人在背后闹鬼,那我也是傻子了。   公司出现这种问题,一般都是内鬼。我一边应付调查小组的盘问,一边查公司的内鬼。   我私下抽时间和各部门的人某些人单独谈话,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公司风控部的赵俞平新换了房子,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   知道这个消息时,我马上找人去查他这所有银行户头下面这几个月的进出帐记录,果然发现了大额的外行转帐进来。   紧接着,我又花大价钱拿到了风控部所有人员的银行对帐单。   果不出意料,这是一起集体内鬼事件,所有的人都有意外之财,只不过钱或大或小。   我把赵俞平和郭建伟叫到了办公室,二话没说直接把对帐单甩到了他们面前。   两人一看到对帐单,脸马上白了,然后汗如雨下。   我鄙夷地看着他们问:“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吗?工资低还是奖金少?为什么把公司出卖了?你们都是我十分信任的老员工了,年终奖拿的是别人的两倍还多。”   说完我就这么看着他们,想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何总,对不起。”憋了半天,赵俞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拿起杯子照着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我辛苦经营的一家公司,就值他这么一句“对不起”,他以为自己是金口玉言,这句话价值几个忆?赵俞平一低头,杯子摔到了地上。   但是事到今日,我还能对他们做什么,最多问出幕后的人是谁。   想了一下,我问:“谁给你们的钱?”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我火气又不打一处来,摸着手边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摔了过去,这一次他没躲过去,额头上就流了血。   “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抵不上这笔钱?别忘记了,你们的成长是公司一手栽培的!”我第一次在员工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049 何萧之逃不开的宿命   如果这一次是其他员工出问题,我或许还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认为是何连成安插进来的人。   可赵俞平和郭建伟是我亲手招进来,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助手,甚至在林乐怡来公司的时候,我还特意嘱咐过几句话。他们两个一直以来,也十分听话,对我所说的命令都是严格执行的。   我喜欢的是他们的效率和执行率。   也是在他们两个配合下,公司很多举动才得以安全顺利的进行,直到现在也没有被监管部门注意过有任何的违规操作。   这次,他们两个的反水不仅让我生气,更让我不解。   他们的收入是极高的,不管是在业内还是在公司。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出卖,忽然意识到被人出卖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当然,这两个既然背叛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全身而退。虽然我在帝都的人脉基本都是生意上的,但是收拾两个员工的手段还是有的。   我先找人查清了赵俞平和郭建伟出卖公司的原因,然后又花了一大笔钱,找了个理由把他们两个送了进去。   这一次出卖我和公司,赵俞平是主犯,郭建伟是被他拉下水的。   赵俞平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最近极缺钱,缺钱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烧钱的女孩。极漂亮,又有心计,不仅把他当成了提款机,而且带着他一起染上了赌瘾。   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是别人背后算计好的。   在我把赵俞平和郭建伟送进去以后,公司这边的调查马上就结束了。   这一次,所有的招式都无济于事,所有的一切都坐实了。   我知道这一次何则林还是想帮我的,但是被何连成按住了,他有自己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但结果就是何则林这一次听了他的。   白家因为白露的原因,我相信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无济于事。   当相关部门的人把我带走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大势已去。   事后,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何连成的大姨母袁征暗中操作的,赵俞平和郭建伟的也是她收买的,一切证据都是她事先搜集出来的。甚至惊动了袁家在帝都这边关系网的顶端人员,把一张捕我的网做得天衣无缝。   我很相见她一面,问一问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是,我知道我没机会了。   其实真正进来以后,我也想明白了。袁征整我,只有一个理由,为何连成和何连成的妈妈出一口气。   到了此时,我才觉得没有在被何则林感动以后,迅速把从集团转移出来的资产还回去是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   现在既然这样了,我要想的就是几年以后出来,要怎么重新开始。   白露来探望我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弄得我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到了此刻,才知道一个爱你的女人对一个落寞的男人来说多重要。   只有她给了我继续等下去的勇气。   她对我说:“何萧,不管你最终会被判多少年,我都会等你的。我家里已经把股份转成现金给我了,我这笔钱留着给你东山再起。”   我看着这个傻丫头,她永远不知道在集团经营情况良好的时候,有人故意把股权兑换成现金是一件多蠢的事。   但是我没说破,只是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让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也挺好。   “好,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别和父母姐姐发生冲突,有他们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才会安心。”我对白露说。   到了这一刻,我除了淡定面对,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你别多想,不管从前你都做了什么,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天开始重新做人,咱们以后再也不算计别人,也不利用别人,出来以后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过日子好不好?”白露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问我。   我看她一眼,重重点了点头说:“好。”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做不到。   “我原来一直不清楚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前天我去找林乐怡谈话了,我才明白你给他们全家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你在我面前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白露一对红红的,眼神清明的眼睛望着我说,“做了坏事,总是有报应的,否则咱们的孩子也不会就那样没了。”   话音一落,豆大的泪珠又从她眼睛里滚了出来。   报应?   这个词有点奇怪的,在奇怪的方式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忍着心里的疼对她说:“好的,我知道,你要保重。”   除此以外,我对她无话可说。   如果人人都知道报应这件事,我就不会活得如此辛苦了。   世上的事,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样黑白分明,在成人的世界里,除了黑和白以外,还有相当大部分的灰色地带。   看着白露离开,我眼睛终于也红了起来。   从我进来以后,来看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这个单纯的女人,把我当成她生命当中的唯一。   由她,我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当初,在妈妈靠近何则林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想法?想和他厮守一生吗?还是想共度一段时光?   对于自己的妈妈,我总是带着偏爱的,即使从何则林的嘴里知道了他们相识的过程,却不肯相信何则林的话。   我想信她当年对何则林不只是钱的关系,更多的开始应该是因为感情吧。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自己一部分恨转移到何则林身上。   只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对于何则林似乎也恨不起来了。   理智的回忆我和他所有的共同经历,他对我似乎也挺纵容的,给我好的学生机会,良好的生活环境,还有经济上无条件的支持……这一次,可能是很多人追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高起点。   对何连成呢?我想到他竟然只有羡慕的感觉。他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花花公子,在遇到真爱以后的所作所为让我自愧不如。   刚进来的时候,我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抵触,整个人处于不甘不愿的半疯魔状态。   现在时间长了,我反而有点适应了。   在这里面清净了很多,我不用每天睁开眼就去想着要怎么生活,要做什么事,对于谁的什么举动我该做何反应……   世界简单了,在我眼里简单了。   此刻我才意识到,这一路走来,我走得太急太快,以至从忘记了自己出发时的目的。中间很多事情,我甚至是为了报复而报复,也是这种狂乱的情绪,导致了我的全盘皆输。   三个月以后,我见到了何连成。   他脸色很不好,面容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儿。   “我来通知你一件事。”他看着我说。   “怎么了?”听着他的语气,我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安。   “我爸去世了。”他神色很是疲倦,眼睛里有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一下被这句话击中了,半到没反应,过了好久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重要吗?你所做的一切对他的身体都是莫名的伤害,一次一次这样下来,终于心脏承受不起了。”何连成没继续说下去,头微微转向窗外,“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不管我对你的态度如何,你终究与他有着血缘关系。”   我觉得心口堵得要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则林居然死了?   在我自己在心里默问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就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变模糊了:“什么病我,埋在什么地方?还有……”我深吸了一口气,“他临终前有没有什么话是说给我的?”   “没有。”何连成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我强压住就要崩溃的情绪,冷静地问他:“不可能,如果他没话和我说,你不会来通知我,特意当面通知我。”   何连成眼睛红了一会,沉默了差不多三分钟才说:“我只为做为他的儿子,前来转述他最后一席和你说的话。”   他望着我:“其实也不算临终前,是在他离世的头三天他突然找我说的这些话。”   我看着他,忽然从眉眼间找出了我们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悲伤。   我明明是恨着何则林的,为什么在知道他去世以后,还会这么难过。   “他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妈妈,其次才是你。他给了你生命,却没能给你一个家,以至于你自小到大都在漂泊和流良,所以他很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他说,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对你负责。还让我以后多照顾你,因为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他很心痛,希望经此一事以后,你能够有所改变,公司的股权给你留了三成,不包含你转移出去的那一部分。”何连成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看着我问,“你满意吗?他这样的处理。”   我竟无言以对。   我没想到何则林在最后的时刻会这样说,心里五味陈杂。如果这席话来得早一点,我是不是不会做出那么多让大家鄙视,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在他活着的时候,在我还有自由的时候?”我大声问何连成。   他冷笑一声:“他那个时候和你说,你听得进去吗,你肯相信吗?”   我一下语结了。是啊,那个时候的我不可一世,认为他所有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同样的话,放在现在我是感动,放在以前呢?我的反应,可能是不屑吧!   到了一切结束时,我才明白我原来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竟是可笑的。   何连成说完这些以后就走了,他的背影好像瘦了很多,自始至终都没回过头。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或许这一辈子,我是他的至亲兄弟的事实都提醒着他妈妈当年的屈辱吧,他怎么可能接受我?   在这一刻,很多不理解的事情,好像一下全明白了。 第050 何萧之这辈子的幸运   我开始屈指算自己还要在这里面生活多久,向往着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何则林就这样走了,在猝不及防的时候。   何连成走后,我连续伯眠了好几天,真的想不到妈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想,我从小对他是什么感情?好像既不想亲近,也不想远离。   在妈妈去世之前,他只是我生命当中的陌生人,后来因为血缘不得不拴在一起。   这样一拴就是一辈子,直到他走了,我对他似乎也没动过真感情。   在他无条件帮助我的时候,我想的是这些都他欠我的,在他骂我的时候我想的是看,才这样就装不下去了……   似乎,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是抵触的。到了今天,我才明白那个老人对我,付出的是真感情,只是当时的我看不出来,被自己一厢情愿的武断给蒙蔽的双眼。   几年的时间我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着,直到接到出狱通知的时候,我才觉得恍若隔世。   走到外面,看着刺目的阳光,我不由眯起眼睛。   有脚步声向我跑过来,我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到了白露。   和几年前相比,她成熟了很多,脸上不再是那种小女孩的懵懂表情,身材一如既往的瘦。   我怔怔地望着她,真想不到她会来接我。   三年前,我接到一则消息说是白家逼着白露嫁人了。   那时的我还在里面,不管听到什么都无能为力。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转给她的公司股权算是白搭了。   我,似乎只有对钱才更有感情。   当时想,这想的结局也算不错。如果那个男人一心对她好,那些钱就权当是这些年我对她的补偿吧。   所以,在我出狱的时候,我并没有通知白露。   她跑得有些急,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嘘嘘,拉着我的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只能听到她的呼吸,还是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我缓了一会儿问。、   “接你。”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说。   “你丈夫知道吗?”我问。   “我丈夫知道,他就站在我对面。”白露说。   我下意识的四下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其他男人在附近,就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白露。   她眼圈一红,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我,你就那样没信心吗?我一直在等你,即使在被空有逼婚的那几年。”   我心里一热,眼泪也流了下来。   用劫后余生来形容我现在的情形最贴切不过,原来在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有她在等着我。   “白露……”我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咱们走吧,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目光越过我,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大门。   我跟在她身后走到了不远处的停车场,在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前停了下来,她拉开车门对我笑了笑说:“我来开车吧,怕你手生。”   我无声地上了车,看着一旁的她削瘦的侧颜。   车子出了停车场,驶上了回城的高速,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从家里搬出来很久了,一直就住在咱们自己的房子里,最后三年因为把生意重点挪到了国外,所以很少来看你。另外,就是我越是跑得勤,你的减刑越慢,为了让你早点出来,我假意和你断了联系,让你胡思乱想了,是我的错。”   听着白露淡定的语气,我的心隐隐做痛。   她原来那里能想得这么周全的人?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任性的,娇生惯养的,毫无心计的……   现在的她,成熟稳重了很多。   我想像不出来,在没我的日子里,她是怎么样逼着自己成长起来的。   “公司都是你自己经营的?”我问。   她点了点头,侧头给我一个微笑:“刚开始几年不是,翰华交给何连成打理,我自己的股权也都投了进去,后来几年是我自己经营的。何连成倒是个磊落的生意人,没有借机多拿分红和利润,每一次的分成都很公平。只是,时间长了,我不想再欠人人情了,想等你出来以后也不欠人,就把公司全部买下,独立经营了。第一年,差点赔光,第二年我老爸帮我请了几个专业的高水准团队,才算稳住局面。”   我最担心的就公司的经营问题,听她说得这么轻松,心里也知道中间的过程必定不轻松。   “谢谢你,白露。”我对她说。   “我们是夫妻,谈什么谢不谢的,原来的我那样任性,你不是一样的容忍我。我这几年这么努力,就是想等你出来以后,让你知道我会替你做到最好,有资格做何萧身边的女人。”她淡淡地说着。   车子在路上飞驶,路两边都是我不熟悉的建筑物。   这个城市在这几年里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白露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里,是我们结婚时那个别墅。   现在看来,这房子稍微有点老旧了,八年的光阴不短,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她一个女人,在最青春美丽的岁月毫无希望的守着公司,守着家,等了我十年。   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跟着她进了房间,喉咙里就像堵了一个鸡蛋,疼得不知所以。   一进屋子,她反身关上门,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用力紧紧抱住她,心里空缺的几十年的那一块终于补上来了。她无声的在我肩上哭着,眼泪渗进衣服里,流到我的皮肤上,一片炙热。   她哭得很委屈,却不出声,眼泪不停的流。   我心里也堵得难受,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这么久的时间,我们终于见面了,所幸一切还有最初的模样,至少她还在。公司的经营好坏,钱的多少这一刻我都不关注了,只有她实实在在的在我怀里。   一切猜疑和误会都不用解释,眼前的她就能说明一切。   我以为我出来以后,最多手里会有一点当时留下来的基金,没想到留给我最珍贵的是怀里的这个女人。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流眼泪。   我们就这样,靠着门紧紧相拥着,然后一直哭一直哭。   “露露,对不起,都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终于压住了不能自已的情绪,说出这句话,声音已然沙哑了。   “何萧,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从来都不想一下,我离开你会怎么样?你让我一个孤单的过了整整八年?”她哽咽的声音低低的吼了出来。   两手握着拳头在我背上使劲儿砸着,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   我没躲没闪,也是更用力的抱着她。   我知道,现在的她需要发泄。她的话也把我问住,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家人吗?为什么当年我却觉得钱和事业是一切,挖空心思的想要拿到何氏。最后,我自己成了这般模样,何氏却还是安安稳稳地落在了何连成的手里?   “露露,对不起。”我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这句无力的对不起。   她哭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累了,我抱着她进了卧室。   把抽咽的无力的她放在床上,我在她身边躺下,就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   现在,不管给我多大的利益,我都不会弃白露于不顾的。   天色将晚时,她哭了累了睡着了。   我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苍老的痕迹。八年的时间,三千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知道。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她,安着我这辈子唯一的幸运。   我要感谢老天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虽然很晚,但是还不至于来不及。   看着异常削瘦的白露,我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如果当初的我不是那么执着,现在我们的孩子也应该很大了吧。   可很多事情,你不经历永远不知道自己错了。所谓外人的前辈的经验,只是经验,即使毫不藏私的告诉你,也不会变成你的经验。   人的这一辈子就是在不停的犯错,然后修正,再犯错再修正的无限循环。   还好,现在的我知道了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我悄悄起身,关好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然后把房门轻轻带上。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我在厨房里找到了围裙,把冰箱里能用的食材都拿出来,一边查着菜谱一边笨拙地做着晚饭。   我要为我心爱的女人做第一顿晚餐,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全部。她的不离不弃,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把我遗弃,有人一直在爱我,只不过表达方式不一样。   何则林对我的严厉和恨铁不成钢也是一种爱;白露对我的死心等待更是一种难求的爱。   为这些,我也要更好的活下去。   上午从监狱万念俱灰的出来,然后就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冲击,我几乎直接从地狱到了天堂,胸口里溢满的都是幸福感。   以后的路肯定还会有很多问题,但我现在心思清明,目的明确,再也不会犯以前的错误了。   我要陪着她,一直到最后,好好的疼爱她一辈子。   这些年她吃了苦,我都会酿成蜜,一天一天的补偿给她。   谢谢你白露,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或许,我的出生,就是为了遇到你。 第051 何连成之花花公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界定为花花公子的,但是我知道的时候,这个称号已经传开了。   其实,我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但是没人知道,也没人信。而且我学习不错,在学校排名也算靠前。但是没人注意到我自己的努力和学习成绩,大家看到的都是我的家世和背景——我家是个暴发户,而且还是近几年帝都最大的暴发户。   从上高中时,我就接到过来自由班花校花的情书。最开始,我对这些情书的态度是认真的,一丝不苟的,甚至会认真的想着写情书的人当中谁最适合当我的女朋友。   但是,少年时期心总是飘浮不定的,从她们中间要直接挑一个太难了,于是我就试着和每一个写过情书的漂亮的女孩子交往,想看看谁的性格最适合我。一个一个试下去,竟然没一个合适的。我失望了,滥交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我觉得自己做得还挺到位,和每个人分手我都会给一笔分手费,算作是对她们的补偿。我不想白白浪费别人的时间,如果没和我在一起,或许这些女孩子早就有心仪的爱人了。   我保证,我做这些的时候单纯的想到的就是补偿,而无其它。但是在别人眼里,我忽然间就成了一个靠着家里有钱就玩弄女性的存在了。   我说我冤枉连我老爸都不相信。   我特别想问一下那些和我分手以后拿到钱的姑娘们,如果你们这几个月是和别的男生搞对象,分手以后能拿到几万块的分手费吗?会在相处的过程中受到价格不菲的礼物吗?   从小,我老爸教育我的就是时间是最值钱的,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也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浪费了女人的时间不能给结果那就给补偿。   这是我十六岁到十九岁所做的所有荒唐事,那就是以为钱能弥补一切。   等我明白在感情中不能用钱来平衡时,我的名声都烂透了,甚至成了帝都商圈的反面教材。   为了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烂名声,我去反抗过争辩过,但是没用。我越是解释,大家笑得越欢,甚至有人说这样泡妞是最节约成本的,你千万别遇到一个只图人不图钱的,那样你就玩了。   再后来我遇到了薛铭,那个留着短发一身运动装,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女孩子。   遇到她是在高三的暑假里,我参加完高考彻底放松了下来。好吧,可以说高考我就没紧张过,因为在高一我就知道大学是要去国外念的。   也可能是因为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在所有人都为高考努力而紧张的冲刺时,我异常放松。也许是因为心理上的放松,我考得成绩出乎意料的好,出乎意料的考上了一个好学校,在帝都排行第一某大。   这时,我犹豫了,到底还要不要出去上学。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遇到了清新假小子薛铭。   她和我同岁,当时身边带跟着她的跟屁虫弟弟薛向铭。那小子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件七分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半袖上衣,看到我盯着他姐姐看,不服气地瞪回来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我一下就笑了,这个薛向铭真能往他们薛家脸上贴金,就薛铭那三合板一样的小身材,还敢称是美女?真是活生生的搞笑。   当时到底年少气盛,我一笑就直接说:“如果说这样的也是美女,那是对美女这两个字的侮辱。”   话音才落,薛铭手里的水杯就朝我脸上扔了过来。   我真没想到,看着弱不经的一个小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劲儿,还特么这么有准头。   额头一疼,我下意识一摸居然一手黏糊。   从小到大,我吃这种亏的时候不多,当时也没多想,一巴掌直接糊了过去。   薛向铭年龄虽小,却也知道护短。   我一个人和他们姐弟两人打了一架,最后谁也没占着便宜。   因为这一场架,我认识了薛铭,然后整个假期我都和她在一起,原因是两家距离得很近。   老爸问过我好几次关于上学的事,我想了想拒绝了出国。   因为在这个城市,有这个女孩。   说实话,当时觉得对一个人的好感就是天天守在一起,看着她笑她闹或者一言不发都是好的。   就这样,因为与薛铭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我留在了帝都上大学。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能够的持续到最后,却不想一到大学薛铭就像是突然一夜之间长开了一样,赫然变成了校花。   头发留长了,运动休闲裤换成了性感又清新的长裙,脸上薄薄打上一层粉底,再涂点口红,有那么点淑女的意思。   但是,变成了女神的她,却似乎不是我的菜了,我和她慢慢没了感觉。   这些无关他人,可能就是大家一点一点在长大,审美观和世界观的变化导致了彼此之间的慢慢疏远。   没有误会,没有纠结,我们的分手理所当然。   在大学里,姑娘们更加奔放,我的女朋友又开始走马花灯一样的换,我期待中的那个能让我砰然心动,一见倾心,至死不渝的恋爱对象还是没出现。   人这个东西都会爱惜名声,那是在自己名声很干净的时候,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对名声已经看淡了,说得难听一点别人怎么看我,关我屁事。我做事问心无愧就行了呗,天天听着别人的评价生活,那也太累了。   因为上学的事,交女友的事,换女友的事……老爸对我恨铁不成钢,见面就是说这几句话,我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反驳了一句:“我现在这样也是遗传了你的优良基因,你和我妈都成婚以后,还在外面搞女人呢,怕人不知道证据似的,还搞了个小的私生子出来。”   话音一落,我就被老何甩了一个大耳刮,又疼又响。   我知道,我触着老何的底线了,但心里也觉得委屈,心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他急什么。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男人升级当了老爸以后,最忌讳的一件事是让亲生儿子揭短。   当时我却不明白,一气之下就半途退学了,觉得在中国上学也上腻了,直接拿着家里的钱砸了一留学的名额,半途插班去了。   国外的姑娘更奔放,我也确实如同出笼小鸟一样,潇洒自在了三年。   毕业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找工作,唯独的天天优哉游哉的,因为我不需要找工作的,老爸早就盼着我回去打理公司了。   此刻,我才知道有个有钱的老爸真心不错。   但是,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被我遗忘的何萧已经先一步回国,而且还特么的让我老爹出钱给他开了一家公司。   逆反心理来得没来由,又或许是这些年我一直就在逆反,一气之下我作得更花样百出了。   先糊弄出老何,让他在董事会给我挂了个董事的闲差,然后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   我的态度让老何暴跳如雷,几次差点拿我与何萧比较,只是他话一起头,我一眼瞪过去,老何马上就气得语结,然后禁声。   年轻时办的错事,年老了以后就要卖单。   看着他在我与何萧之间权衡,我心里就暗暗下决心,绝对不能犯老何这样的错误,在亲生儿子面前丢人现眼,在私生子面前也丢人现眼。   反正,只要管不住下半身,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两头都不讨好的活法儿。   老何还是很要面子的,所以我的生活还是相当悠闲的。   人懒得时间长了,想要勤快就很难了。   在我天天拿着毫无压力而来的钱使劲享受生活时,何萧的发展速度超出了我的想像。两年的时间,他生生把一家小公司排名撞进了业内前十。   帝都可都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他这样的速度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甚至集团内部也有人开始替他说话。那帮老古董替他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处处拿我和他做对比,说什么我完全是对集团没一点用处的人。   我忽然觉得,这样吃喝玩乐的日子也腻了,准备发奋。但是人懒得时间长了,懒筋都长成型了,想勤快谈何容易。   不过,在这个时候就看出老何对我的真爱了,他想了想说要我先成家后立业,找个管得住我的女人成亲,然后再一步一步把我扳上正路。   相亲的恶梦由此开始。   我真不知道帝都商圈里那些看似一本正经的叔叔大爷,阿姨大婶这么热心,呼啦啦给我招呼了几十年相亲对象。   刚开始时,我对每个相亲对相都是彬彬有礼的,甚至很认真地去了解她们的爱好家世,甚至三观。   到了后来,我才发现这尼玛都是拿我开玩笑的。   来与我相亲的那帮女人,有一部分是家有薄资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大得跟火山一样,有一部分是得了公主病的伪公主,天天娇滴滴地以为自己娇嫩的皮肤能隔着九层丝绒被感觉到下面垫着的一个豌豆,有一部分是各种捷径女,天天想着嫁到豪门,翻身变凤凰的…… 第052 何连成之初遇   我的目的是通过相亲找到自己的终身伴侣,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相亲月余后,我对相亲两个字已经有点恶心了。   现在所谓的相亲就是把你的条件明码标价,然后去一条一条的和对方互应。虽然在这场相亲的大戏里,我是永远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但我也不想当一块人人都想啃一口的唐僧肉。   我厌倦了,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林乐怡。   花花公子嘛,经常出入欢场那是正常不过的。   为了让所有准备给我介绍对象的人都死心,我更加频繁的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这里的姑娘漂亮懂事,把自己的时间和身体明码标价,喜欢什么样的你自己来挑,不管是陪你喝酒或是聊天,都有个价格,事了以后钱货两讫,再简单不过。你也不必去想她对你是否有其它企图。   这样的关系简单又干净,我很喜欢。   第一眼看到林乐怡,我被她的漂亮惊艳了一下,再细看时却发现这女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五官更精致大气而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欢场,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冷静而又妩嘏,每一个对客人的笑都像是发自内心的,但细看时却又觉得冷。等你想抓住她眼里的冷意时,那种感觉又转瞬即逝,让你什么都摸不到。   一个晚上,我坐在旁边看着她长袖善舞,不动声色卖出去五瓶数万元单价的好酒,自己却没喝几杯。   等到应酬要结束时,好几个男人都挑到了心仪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就带出去了。此时请客的老大走到林乐怡面前,伸手很自然地搂上了她的腰,然后回头对我笑道:“何少,刚才说的事就拜托你了,今天晚上让阿乐陪陪你,阿乐不仅人漂亮,酒量好懂事,按摩的手法也是一流了,让她给你松松骨。”说着他把林乐怡推到了我跟前。   林乐怡不动声色地笑着对我说:“何少久仰大名,接下来您有什么活动吗?要不我帮您安排一下。”   我一挑眉对上她的目光,有点不敢相信她这样一个气质清纯的人会说出这种话。心里同时也很好奇,对请客那人点了点头说:“既然阿乐盛情相邀,我却之不恭了,今天晚上就由阿乐陪我去玩玩。你说那事,后天给你电话。”   我与林乐怡走出紫金台,吹着春天温暖的夜风,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   前行几步来到车前,她突然回身对我说:“何少,您经常在这种地方打滚,想必老的套路都觉得没意思了,我带您去一个新鲜的地方。可能不够刺激,但是足够舒服。”   我心里好奇她所说的地方就点头同意了:“好啊,如果真的能让我觉得好,小费再加一份儿。”   “好,一言为定。”她笑着拉开车门。   一路上她指路,我开车,半个小时以后到了一个会所。表面看这里很有格调,浅灰色的装饰,简单的装饰,配饰大部分是白色的,让人觉得耳目都清亮起来。   “这里有最专业的泰式按摩,还有最正宗的各种小吃,我要是没记错您本来是南方人,对于南方的甜点和小吃应该比较感兴趣吧。”她一边带我往里走,一边轻声说。   我对于她的安排是不抱太大兴趣的,以为只是为了讨巧。   谁知真的开始按摩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把男人的心理摸得很透了。她能够一眼看出来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例如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找一个随便的女人在床上发泄,而是好好放松一下。前几天为了在老爸面前表现,我全程跟了一个项目,和所有项目小组的人同吃同睡好几天,每天的睡眠不足四个小时。   现在躺在按摩床上,享受着技师舒服的按摩,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我不记得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房间有着暖暖的灯光,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再仔细闻还能闻到一丝的饭香,抬头就看到了林乐怡浅浅的笑,她对我说:“醒了?估计你饿了,我给你点了一些点心和小吃,试一下味道怎么样。”   全身按摩又睡了一觉以后,肚子不由自主咕咕乱叫。   看到桌子上煮得软烂香滑的艇仔粥还有各种小包子,小点心,口水不听话的流了出来。   我几乎是风卷残去一样用美食安抚了自己的胃,然后身体终于得到了满足。   “你在紫金台做多久了?”吃饱了饭,我们开始闲聊。   我躺在床上,她坐在一旁手法轻柔地替我揉着胳膊和腿。   “差不多一年了。”她说。   “看你的样子,应该能凭实力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我又问。   对于这个既有眼力又有心机,而且行事很有分寸的女人,我有了说不出来的好奇。   “为了钱啊,普通的工作一个月顶多了一万两万,不够我开支的。”她依然笑意浅浅地说。   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身上穿的确实都是名牌,但是她给我的感觉,绝对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又问。   她笑着扬起头:“哪有那么多苦衷,我只是不愿意过没钱的日子罢了。”   这么直接的陪酒小姐,让我觉得惊讶。   一般情况下,一聊及身世不都应该泪眼婆娑地看着客人,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兄弟姐妹都不靠的悲惨生活经历吗?   我看她眼神清明,没有躲闪的意思,觉得更加好奇,又问:“我看你的谈吐气质,和那些陪酒的小姐有很大不同,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吧。”   她呵呵笑了两声:“混了几年大学,捞了个毕业证,不过真没什么用。”   她的淡定和不愿意多说让我对她起了兴趣,忽然心里灵光一动,想到了我最近面对的相亲狂潮,于是对她说:“既然你是为了钱,我有个活看你干不干?”   她眼睛明显的一亮问:“好啊,只要能来钱,干什么都行。”   “那你陪我过夜,一晚上五千怎么样?”我看她这么麻利的答应下来,有点不爽,故意逗她。   她脸上不露声色,眼睛里的笑意北黯了一下说:“何少,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你不是这种人。你现在要人有人,要财有财,心甘情愿陪你睡的漂亮姑娘大把都是,你绝对不需要到欢场上买笑的。”   我一下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但是陪我去相亲还真需要她这点聪明劲儿。   “好吧,不和你开玩笑。”我没了逗她的兴致,把让她陪我相亲的事说了,她俏皮一笑,伸出手与我击了掌说:“谢谢何少照顾生意。”   从那天开始,我和她建立了主顾关系。   每一次带她去相亲,都能让她帮前来相亲的女人知难而退,她打扮起来清新妩媚,风格百变,我慢慢的对她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   男人生起那个心思,就会更加想知道她的过去,于是找人查了她的背景和经历,知道以后我有点吃惊,真不知道那么多的苦难压在她身上,她怎么笑得出来。   她家世出身都是极不错的,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导致家破人亡,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无情的世界,又悄悄替人渣前夫生下来两个孩子。   母爱在这个时候是伟大,还是傻?   我真的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会藏有这么大的潜能。   每次问到她自己的事,她都轻描淡定,在我面前表现的她只爱钱,其它的一概不在意。   对于她这种把我拒到她世界之外的做法,我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在合作初期,我们就说好的,只谈交易不谈其它。每次相亲结束,我都是直接给她五千块的现金,一次一清干净利索。   我想接近她,却无能为力。   男人的好奇心一旦挑起来,比女人要厉害很多。我不停地打听着她的过去和现在,知道从来到紫金台以后,她从来没跟男人出去出过台,但是在权贵多如狗的帝都,居然没得罪过人,也算有几分手段。   或许她的聪明让人不想伤害吧。   她身上的那种睿智和淡定,漂亮和理性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想接近她却找不到机会。   她的世界严密得无懈可击,就像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坚定不移地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线一路前进,丝毫都不被路上的风景吸引。她是一个活得明白的女人,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和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种女人最难追,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   我以为机会一直都不会来,没想到她的前夫出现了。   一向淡定的她在她的前夫面前露了裂纹,这让我既高兴又难过。我用过的追女孩的招数在她身上一概不管用,但是这个曾经伤害她的男人一出现她就露出破绽,这让我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在她心里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那天我是接到史兰的电话才赶到紫金台的,当时我正在陪着老爸的朋友喝茶,得到消息以后马上找个理由告辞,然后一路狂奔至紫金台。   时间刚刚好,正看到那个男人对她拉拉扯扯。   当时我不是演戏,是怒从心中来,直接上去就给了那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一顿臭揍。   打架期间,我故意让楚毅几拳落在我身上,然后留下了吓人的皮外伤,我想知道在两人同时受伤的情况下,林乐怡会更关心谁。   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站在我这一边,对我说:“走走,我带你去医院。”   在这一刻,我心一下就开花了,忽然间明白了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   林乐怡,你对楚毅的不淡定原来是因为恨呀!虽然脸上挂了彩,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结果,心里依然是高兴的。   到了紫金台外面,她抽着烟姿态优美地说:“那个男人是我前夫,我两个孩子的爹。”   还是那种淡定的语气,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表情。忽然间,我很烦躁,又对她说出第二天有相亲的事,她笑着应了下来。   我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为什么对我永远都那么淡然。   可是楚毅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点机会,也许借由楚毅的出现我和她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男人的天性就是进攻的侵略,越是不易做的有难度的事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兴趣,我对她兴趣更大了。   这种吸引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甚至大到我忽略了她的职业和所处的环境。   薛铭是我的相亲对象我始料未及。   对于薛铭我真的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是确实不想让她用那种眼光看我,所以我想追上去解释清楚。 第053 何连成之吃葡萄心理   我追上了薛铭,解释清楚以后才知道,她同意前来相亲,也是在为自己被老爸自作主张定下来的婚姻做最后一击。   在回国以前她就知道家里帮她订了一门婚事,她百般不愿意。用她的话来讲,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她一个出国留学回来的现代女性连婚姻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她用尽各种办法和薛老爷子争取到了一次相亲的机会。薛老爷子给了她一周的时间,说只要她对相亲对象满意,就能取消即将到来的订婚仪式。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来相亲,想着不管遇到的男人是谁都要借此为理由向家里发起反抗和挑战。   她没想到遇到的是我,我还带了一个所谓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我带着林乐怡去解释,二人碰面以后我迅速把林乐怡支走,薛铭向我说明了一切,最后叹了一句:“看来老天爷都不让我反抗家里的安排,一切都是命运的无力感。”   “你也别这么悲观,要不我就配合你演一场戏,骗骗你家老爷子?”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没那个必要,咱们两个试过没可能。何况你也知道我那个不着调的弟弟,他已经够让我老爹生气了,再加上一个我,说不定能把老头气住院。既然当时我说过只要相亲不如意,就同意老爷子的安排,自然会说话算数。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从小享受的就是别人没有的经济待遇和疼爱,长大以后顺应家族需要,该联姻的联姻,该牺牲的牺牲,我不想再反抗了。这一切也说不定是最好的结局。记得,我订婚那天要来,带上你这个真的或假的女伴儿。”   那天晚上,薛铭把订婚请柬递到了我面前。   我真没想到我第一次认真的初恋,就以这么搞笑的形式结束了。   但细想一下,我与薛铭真的不合适,两人彼此的相互吸引根本没有持续多久,就发现彼此之间不来电,没必要再强迫自己。   薛铭是女人当中少有的,能在恋情结束以后和我保持朋友关系,所以我也很看中这份感情,只不过一想到她要走进她不喜欢的婚姻,心里堵得难受。   在她的订婚宴上,我需要有一个女伴,我毫不犹豫的约了林乐怡。看到她换上礼服,在我眼前变得更加惊艳,那一瞬间我挪不开眼睛。   她带着浅浅的职业的笑容看着我问:“怎么样?”   语气里有一点不安,我点了点头,她才松一口气。   她以为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弥补一下自己失去薛铭的失落,我没过多解释,她这样认为也好。至少不要以为我对她是一见倾心,非她不可。   直到在宴会上遇到了她的前夫,我才又升起深深的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心里对那一对男女是说不出来的厌恶,一个小三儿上位的女人,还能在原配面前耀武扬威,简直无耻。   薛铭倒在配合我演了一场戏。   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她走到我身边晃着手里的酒杯对我说:“你选择的这条路也任重道远,先不说你家老爷子同意不同意,就算是这个女人本身,对你似乎也不感兴趣。”   我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猜了,站在一旁的薛铭都能看懂?   她一看我的眼神就猜出我的想法,悠哉地说:“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一切都写在你自己脸上了,努力吧!受过婚姻重伤的女人,想要动心没那么容易。”说完她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举着空酒杯怅然若失。   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把林乐怡拿下来,时间久了两人之间的感觉或许就变淡了,到时更难。   我在心里暗想。   追女人和做项目是一个道理,越快做下来的可能性越大,拖得久了变数太大。虽然我不是正经的商人,但是跟着老爸耳熏目染这么多年,多少能看出点门道。   当天晚上宴会结束,我就找了个理由请她去了我家私藏的酒窖。   我老妈当年多少也算名媛一流,外祖母家留在帝都的固定房产有三五处,全部交给我妈妈打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何家的。   这一处是老妈最爱,我小的时候来过。长大以后,老爸又娶了第二任老婆,我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避难所,收拾得很干净,而且酒越收藏越多。   如果非要把我家在帝都商圈定个位,那就是处于土豪和土包子之间的暴发户。有一半是传承,来源于我妈,有一半是暴发,来源于我爹。   所以在我家,有一种很奇怪的氛围,那就是这两种气质的相互冲击和碾压。我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大概也是这两种气质的产物吧。   到了藏酒的地方,我看着她竟然调皮的想翻墙,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主,就像一个冰雕美人儿在自己面前复活一样。她的这种不安分让我觉得她带了点活人气儿。   原来和她相处时,她的得体让我感觉像蜡像。   借着酒劲儿,我和她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一点一点试探着她的底线,忽然发现酒后的她才更加娇俏可爱。   人和人的交往,真正起作用的应该是废话吧。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很多,记忆里说了一堆可有可无的废话。   我是半醉半醒,她也是。   这种状态下最适合说废话,也就是这堆废话让我知道,在她风轻云淡的背后都隐藏着什么样的经历。   她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说明在某些时候她对我还是信任的。   早上起来时,她还在熟睡,我看着她微皱着的眉,看着晨曦的阳光透过薄纱照在她脸上,看着她好看的唇形,莫名生出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第一次下厨,给女人做饭。   等我轻手轻脚弄好这一切以后,她醒了,一脸懵懂地看着我问:“早饭?”   我笑笑把餐盘端了过去,她笑着和我开玩笑,语气淡定得不行,就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看着她的样子,我才明白女人更了解女人,也懂了薛铭说的“任重而道远”是什么意思。   原来我泡妞儿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有共同过夜的机会,基本上当晚就能拿下,然后相处一段时间,我就会兴趣索然。   林乐怡和我原来遇到的姑娘完全不同。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钱,可是真正有来快钱的机会时,她又紧紧守着自己的底线。   如果昨天晚上她顺水推舟和我滚个床单,我或许借机就敲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到时我随便给她点事儿做,不比在紫金台一夜一夜的抠钱来得容易?   可是,她偏偏没有,表现得对我极其放心,喝多了就躺在一旁呼呼着了。   我和女人过夜,从来没见过这么规矩的。   基本上只要喝点酒,再来点暧昧的气氛,最先把持不住的都是女人……她,到底还是有点与众不同了。   看着她不着痕迹的挥手和我告别,我心里怪不舒服的,真没想到还有我拿不下来的女人。   何况,对于林乐怡,我有着对其他人没有的耐心,我应该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想到这,吓了我自己一跳。忙对自己说:不可能,我看上的可能就是她的外表,说不定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就腻了,以前我有多少个女友不都是这样腻了的?   可我自己知道,心里想的这些理由说不服我,因为我对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机会很快来了,她的工作,她孩子的幼儿园都出了问题,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疲惫的表情。   我想在这个时候无条件的帮她,但是在这种时候帮人,即使初衷是无条件的,别人也会误解成有条件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真的出手了。   我以为自己是集团的董事,安排一个女人的工作轻而易举,没想到居然为此事处处碰壁。大家表面上都答应得很好,但是没一个动真格儿的。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再打电话从,那边说的还是好好好。   我气极摔了电话。   正巧何萧从我办公室门口路过,听到动静他在门口停了一下,目光探究地望了过来。   我看到他心里一动,伸手把他叫了进来。   “少董。”他规矩地坐在我对面问,“您找我有事儿?”   对何萧,我那次见都不耐烦,唯独这次好像印象好了一点儿。   “我有个朋友,急需要一份工作,她能力还不错,你看一下你那边能不能安排一个职位。”我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   “没问题,少董的朋友,一定能力不错。”他笑着应下,“简历有吗?我让人事安排一下,你这朋友需要多少薪资?”   我想了一下:“你先先看看吧,多多益善。”   林乐怡要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但是以她那样巨大的开支,想必少了不够用。可让我直接开出薪资水平,我还真说不出口。现在,我把人派过去,至少给多少钱,就看何萧开不开窍了。   想到这里,我对他说:“集团有一个大型的融资项目,现在正在对各下属公司进行调查,看那一个更有资格,我觉得你这边的翰华还不错。”   他马上明了地点头说:“谢谢少董提携,我回去马上安排你这位朋友工作的事。”   出乎意料,让我觉得有点搔头的林乐怡的工作问题,居然是一向我看不顺眼的何萧给安排的,我对他有了点好感。   不过,既然他安排了工作,我自然也要说话算数,开始为他奔波融资项目的事。   这个项目是在我手上,只不过一直没想好让谁来做,既然他这么上道,该给的好处我也要做到了。   何况,林乐怡去了他们公司以后,也开始忙,我没个正当理由几乎都见不到他。   就在我和何萧的关系有所缓和,并且变成合作关系时,杀出来两个我没想到的男人,一个叫刘天,一个叫楚毅。 第054 何连成之越小心越深   楚毅的出现我早有准备,也没拿他当回事。林乐怡对他早没感觉了,如果非要找一个感觉出来,那就是恨到淡然。   现在的林乐怡看到他,除了厌恶似乎做不出其它表情。   刘天就不一样了,林乐怡好像有点怕伤害到他,每次都用一种特别温柔的目光望着他,说话也慢声细语不少。   至少,她对刘天的态度是对我的时候没有的。   这一点,让我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而且百般看不顺眼。   我是那种不吃亏的人,马上找人查了刘天的来历,特么一查之下有点吃惊,居然有这么深厚的背景,而且又是独子,家世比我有传承,比我有钱,甚至涉及到很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资产和行业。   我有点泄气,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但凡林乐怡对他有了点好感,我胜出的机率就基本上等于零了。   最最让我觉得过分的是,我才安排好林乐怡的工作,他就把孩子的幼儿园搞定了,这事搞得我一鼻子的灰。   好吧,在人脉方面我确实不如刘天广。   可是,我忽然有点好奇,林乐怡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我们这些人真的心甘情愿的为她解决难题。   这么一想,我就发现她的好处很多。   人长得漂亮,这是先天条件;性格独立坚强,这是后天条件;爱钱但不贪钱,这是人格魅力……   可是,这些并不是我对她动心的理由,我真的找不到自己因为什么对林乐怡动心,只知道心里有她,想靠近她。   很多事情不能想,越是想我越觉得不安全,着急忙慌地抢了个先,把林乐怡拐到山上给表白了。   表白以后不都要kiss一下的嘛,她竟然敢躲,竟然还把孩子抬出来当挡箭牌?我对这个女人无语了,怒火也在那一瞬间被点了起来。   不过是仗着我对她上心而已,处处吊足我的胃口。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决定不理会她。   可是还没等回到城里,我的气就消了。   她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侧颜美得像一副画。   在她下车准备进楼门时,我心一慌。好像我自己刚才在路上的无理取闹是一个笑话,她的背景给我一种永远也不会再见我的感觉。   我一下冲了上去,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低声对她说:“乐怡,别回头,我怕你一回头,我没了勇气。”   我说了对她的心动,她身子僵了僵,然后想说话。我忽然间没了听她回答的勇气,我知道现在的回答一定是拒绝。   于是,我逃一样离开了她租住的那个小区。   到了外面主路,我把车子停在紧急停车带上,然后把车窗摇到了最大,让夜风吹掉脸上的热度。   从十六七岁开始,到现在的二十六七岁,我泡过的妹子虽说不到一打,也差不多了。可是在她面前,我却变回了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竟然会心慌脸红。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继续下去的时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   楚毅为了孩子的抚养权,走了正式的法律途径。   我真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在自己有权有势的时候,用这种从女人身上得到的权势,再强加在这个女人身上。   林乐怡的处境很被动,所有的一切对她都不利。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与孩子们感情好。   我从小被老何保护得太好了,遇到这样的事一时竟然抓瞎了,等到我反应过来要走点后面的关系时,判决结果出来了。   楚毅像个胜者,在林乐怡面前耀武扬威,我一下就怒了。   她第一次无助得像个孩子,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转,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抱着两个孩子她无声的哭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三人,就像在看一副悲怆的油画。   这种悲伤无声,却让我忍不住眼圈红了。   我看着楚毅,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   听到他居高临下的话后,我努力管住自己的拳头没招呼上去,而是冷静地对他说:“首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才能强行带走孩子;第二,还有一次上诉机会;第三,你现在公司出现的财务漏洞怕让你精力不够了吧。”   我说的这三点看似毫无关联,却足够让楚毅惊心。   他的公司现金流出现问题,这一点我也是刚知道的。好像是因为某个财务总监手头太紧,或者贪心太大,挪用了一笔客户的资金。   现在这件事还没批露出来,所以楚毅自以为瞒得很严。   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彭佳德无意间说漏嘴的,也好在我最近对他比较关注。   楚毅的脸色变了变,拉着他那个小三儿上位的老婆离开了。   林乐怡的眼睛红得不像话,看着我心里疼疼的,就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人伤害了的那种感觉。   我陪着她在法院门口坐了很久,然后建议带着孩子去散散心。   元元和童童这对孩子也懂事得让人心疼,在比如世界里,他们假装开心的叫我爸爸,让我心里一动。   真的,这种胸口暖酥酥的感觉头一次有。   在游乐场里,林乐怡去卫生间的时候,元元很认真的对我说:“叔叔,我知道你喜欢妈妈,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要你能好好照顾妈妈。”   我以为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却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懂。   “叔叔,如果你愿意和妈妈在一起,我们可以跟着那个所谓的爸爸走。”童童也说了一句。只不过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圈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还说:“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妈妈。”说着就更忍不住了。   元元忙拉着童童的手说:“弟弟不哭,不用离开妈妈的,哥哥也会照顾你。”   看着两个孩子的表现,我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棉花,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妈妈看到该难过了。”元元劝着童童。   在这一刻,我真心觉得楚毅不是人。要把这样的母子分开,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现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人替你养着儿子,自己还在矫情的计较是否有抚养权!   那天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回去,我找了理由没走,然后留了下来。   一是怕林乐怡没人开导生闷气,二是心疼那一对孩子。   我真的想对她说,不管你有没有孩子,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剩下的日子请让我照顾你好吗?   可是我也知道现在她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我说这些话并不合适。   在这种时候说表白的话,怎么都有有点借机占便宜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一晚,我知道她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她在我面前的娇羞和无助,我的那些亲昵的小动作也能让她砰然心动……   我心里是欣喜的,不由自主的亲了她。   吻她的感觉很美好,就像在吃甜滑可口的果冻。我亲过很多女人,一时冲动的,情不自禁的,但是她给我味道不一样,像阳光,像薄荷,清爽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诱惑。   我们都是成年男女,自然能够感觉到彼此身体上的反应。   她绵软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像没力气一样,近在咫尺的眼睛水润润的,乌亮亮的,让我松不开手。   可是,在这个两人都动情的时候,她却推开了我,眼底都是慌乱:“对不起。”   我也自知现在时机不对,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停止了一切。   在我眼里,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我有一种趁人之危的犯罪感。   我知道她的拒绝是因为什么,也知道她在紫金台里如何洁身自好,更知道为了应付那些男人她都付出过什么……   就是因为了解得越多,才越不想为难她,不想强迫她,不想让她在一丝丝犹豫的情况下和她发生关系。   我想给她的,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感情。   真的不知道,心动,是这样的感情。视她如珍宝,生怕自己的不小心让她受了委屈。   在这样的心情下,我有点落荒而逃。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想她,想到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考虑和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发生任何关系,我太了解有同父异母兄弟或者同母异父兄弟之间的互相看不顺眼了。   可我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变。   在想到元元和童童时,我甚至想的是能这两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如果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对他们好,让林乐怡放心,不愿意看着她为了养孩子,把自己转成陀螺……   这个想法吓了我自己一跳,但是我越是不想想这件事,脑子里来来去去却尽是这件事,甚至想着将来要怎么对待这两个孩子和自己的孩子,甚至想到了将来的遗产分割问题。   想来想去,天色快亮才迷糊着睡着,然后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和何老头交待。   想着这么纠结的问题,我一晚上睡得头疼欲裂。   我对林乐怡入了魔了,每天看到她就觉得开心,看到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就觉得堵心,想到楚毅和刘天就更加堵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楚毅。   对于楚毅,我原先根本没放在眼里,现在争夺抚养权的事却让我觉这个男人心恨手黑,办事差不多算不计后果。对自己的前妻,自己利用过的前妻都能这么做,底线太低。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通过集团的关系搜集到他在帝都经营的所有项目,然后找来了彭佳德,让他帮忙整理调查,看能不能拿到他的把柄。   对付这种男人,只讲道理是没用的。   彭佳德拿着我给的厚厚的资料,一脸不相信地问:“哥们儿,这回动真格的了?”   “别瞎说,好好查,查出来爷有赏!”我对他说。   “不,我说的是你对林乐怡。”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我说。 第055 何连成之压倒性的谈判   我被他说得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就掩饰着笑了起来,伸手在他后脑久拍了一下笑道:“你现在改行了?开始做私家侦探了?”   “哪有啊,老大。我是看你最近表现太奇怪了好么?还没见到过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她真起了心思?”他一伸手把胳膊搭到我肩膀上,勾着我的脖子说,“哥们儿替你保密。”   “没有。”我马上反驳。   他倒没追问,反而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说:“好好,那你说让我查楚毅的把柄做什么?”   “我看不惯这种男人倚强凌弱。”我马上说。   彭佳德笑了笑,不再言语。   我被他盯得慌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也有点太幼稚,于是正了正颜色,对他说:“好吧,我承认我对她动了心,所以想帮她,不愿意别的男人欺负她。”   “这就对了。”彭佳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帮你这个忙,只不过提醒你一句,林乐怡这样的条件,你老爸可是不会同意的。”彭佳德拍着我说,“自求多福吧。”   他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有想到过。只不过觉得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甚至我现在还搞不清楚林乐怡对我是接受还是拒绝的态度,不想太早把现实问题提上日程。今天他这么一说,我才有点郁闷。   彭佳德和我不是年两年的交情,拿着正准备打电话,回头看到我的表情,多嘴问了一句:“哥们儿,你没傻吧,还真考虑这个问题了?我跟你说,你和林乐怡只能玩玩而已,最多将来分手的时候多给她点钱呗,她这种人应该挺缺钱的。”   “你还真看错她了,她不是个爱钱的女人。”我对彭佳德说。   如果是别人这么评价林乐怡,我恐怕一拳头都打上去了,但是因为是他,我耐了耐性子:“她和你想的不一样,和你看到的也不一样,她的出身未必比咱们更差,只不过当年遇人不淑,被男人利用了。”   我把林乐怡之前的事讲了一遍,他听完以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们早几年相遇,就没这么麻烦了。不管她原来怎么样,做过夜总会陪酒女的事总是事实吧,何况你还有两个孩子。别说兄弟我没劝过你,真的选择她,怕是不太好办。你托我这事儿,我尽量快点给你结果。”   几天以后,我拿到了彭佳德找到了楚毅违规经营的证据。   说实话,刚到帝都的公司想要站稳脚,就得四处拜码头,他现在应该最容易找到破绽的时候,等到他的经营稳定了,所有的动作也都会收敛很多。   我给楚毅打了电话,他竟然没听出我是谁,等我报出名字,他才哦了一声问:“何少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孩子抚养权的事,我想找你谈谈。”我说。   “林乐怡让你帮她谈的?”他问。   “不是,我自己想找你谈的,你要相信我,如果你不来见我,会后悔的。”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我相信他会过来。   我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沉着脸的楚毅就匆忙赶了过来。他认真地盯了我一眼,伸出手来对我说:“何少,真没想到第一次和你单独见面是因为我家孩子的事,其实我想劝何少一句,不要管别人家的家事。”   “在你看来是家事,在我看来是你骚扰我的女人。”我对楚毅说。   他脸色一变:“呵,真没想到林乐怡这么快就找到下家和靠山了,我说她怎么吃了这么多的苦,性格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   看着他一脸的不屑,我真想一拳挥上去,但是想了一下我是来谈事儿的,接下来我说的内容,比直接打他一顿更解气。   于是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楚毅,我见过不要脸的男人,但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靠着女人起了家,又去反咬一口,现在你把她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以后,又来抢孩子,真是好手段,是不是林家全都死绝了,你就高兴了?做人不能太精明了,所有的好处都占尽会遭天谴的。”   他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没想到我把他的经历和背景查得那么清楚。   我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紧接着又说:“你一个从农村考出来的凤凰男,毕业不到一年就开始经营自己的公司,起步资金是谁的?人脉是谁的?何况,在我看来林家的破产和你好像有关系吧,还莫名车祸,呵呵……”   说完我冷笑起来,他的脸一下就黑了,而且越来越黑。   “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抚养权?”楚毅反问我。   “只要你还是个男人就应该能看到,两个孩子对乐怡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可以失去所有,但不能失去孩子。”我往后靠了靠,恢复了理智,不再每句话都刺激楚毅,“何况,你又重新组建了家庭,你能保证程丽娜能和乐怡一样对孩子好吗?你能保证你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能照看到孩子吗?”   “我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会对两个孩子视若己出的。”楚毅道。   “呵,你想得太天真了吧,一个第三者插足上位的女人,她能有多高的底线?”我反问。   楚毅看着我问:“你呢?你觉得林乐怡会嫁给你吗?你又会对我的孩子有多好?不管怎么说,孩子跟在我身边,至少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咱们都是男人,就不说感情的事,你以为是母爱更重要,还是经济基础更重要?”   “两个都重要,你能问出这样的话,我也觉得你教育不好孩子。忽然之间不想和你谈了。”我说完以后,双手撑在桌子上,逼近他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上周末你在紫金台点了三个小姐吧,分别送去了什么房间,那些房间里都是什么人,好像有人对这个挺感兴趣,我那天恰巧看到了,要不要通知一下感兴趣的人?还有,那个在开发区的项目刚刚启动,不过三个月就有了成果,据说那家公司的核心设计人员突然失联了,现在那人好像换了身份,在澳洲的某个小城市吧……”   证据,有时候不需要拿出来,说出来更能给人压迫感。   他额头上滴下了汗:“何连成,你也是做生意的,谈判过程当中,难免用些小手段。”   “对,我也是只用了些小手段。”我重新坐了下来,“如果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些事我当没发生过。”   楚毅盯着我看了一分钟,然后忽然笑了:“我真想知道,何老爷子知道你捡了两个便宜儿子以后,会怎么想。”   “那才是我的家事,你真管不着了。”我看着他笑道。   “好,那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站了起来。   我抬了抬手说:“你可以考虑一下,然后三天之内告诉我你的决定。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刚才说的那两件还是小的呢,帝都的地方法规比较多,一不小心就会压线,你好像还挺爱压线的。”   楚毅已经走出去两步,听到我的话停了一下,回头对我说:“何连成,算你狠。”   “和你比,我是小巫见大巫,对自己前妻都不手软的男人才能做大事,比如说你,将来我肯定是比不起你的成就的,比如说在不要脸方面。”我大声说着,向他挥了挥手。   他一甩手就气哼哼的走了出去,我知道他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但是现在,一切都不是定数,我还不能把结果告诉乐怡,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她提起抗诉。   在我纠结着要如何继续向林乐怡示好时,她就像忽然间开了窍一样,对我的态度转换了一些。   原来她对我也算比较熟络而热情,但是骨子里总有一种想要逃开的疏离感;这一次不一样,她似乎在我面前真的卸下了伪装,会生气会发火,甚至会闹一些女人该有的小脾气。   对于她的变化,我是喜欢的,心里偷偷欢喜,以为她正在慢慢接受我。   集团的新项目翰华拿到了,我也找了个借口过去监督,实际上是为了多见她几面。   没想到我来对了,当我看到刘天送给她的花时。   除了我以外,不能有其他男人送她礼物,我生气的把花扔了出去。直到我自己做完了这么幼稚的动作,我才觉得不妥。   不过,做都做了,再解释就欲盖弥彰了,我索性霸道下去,不解释什么,在她面前表现得自己一切都做得很好。   “何少,出了点麻烦事儿。”我正在看着无聊的文件等着林乐怡下班时,接到了彭佳德的电话。   “什么麻烦事,你解决不了吗?”我温不经心的问。   “和你的林乐怡有关的。”彭佳德直接祭出大招。   我一个激灵从半躺在大转椅上改为坐了起来问:“说!”   “这语气马上不一样了哈,见色忘友的东西。”彭佳德骂了我两句,没继续吊我胃口,“你们上次上头条的事你记得吧?”   “嗯。”我应了一声,“记得,一群捕风捉影的东西。”   “那一次算是小的,这一次是视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林乐怡和薛向铭的视频。”   我马上就知道是哪天的事了,心里有无所的火嗖一下蹿了起来。 第056 何连成之欺人太甚   “是不是在一个酒店里拍的,乐怡有点神智不清的样子?”我怒气冲冲的问,彭佳德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不过看来林乐怡也不像真的神智不清。”   “现在视频流传到什么程度了?”我来不及核实是哪一个,但是我清楚的知道紫金台那种地方一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猫腻。   即使这一次不是我遇到的那次,我也不允许这样的视频流传出去。   我对林乐怡是认真的,有关她名声的事我有义务去维护。   “我朋友的网站刚看到的,不知道是谁传的,他们刚给置顶成热点了,特意艾特我去看了一眼,就这么发现了,我已经给他打电话让他把视频下架了。”彭佳德几句话简单交待了事情的缘由。   “谢了,兄弟,你约你那个朋友和我见一面,我有事和他谈。”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语气平复下来。   既然没有传播开,一切就有挽回的机会。   这件事我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是楚毅干的,如果不是他就是薛向铭,嫌疑人必定逃不出这两个人。   彭佳德的朋友叫超子,是中关村的it新秀,从国外留学回来以后,看好国内的发展前景,直接找了几个同学凑钱合资开了一家小的视频网站,专门传播各种奇葩的自拍视频,以博取公众眼光,据说还是会员制的,每人每年要交几百块的会费才能登录观看。   这种视频网站大家都知道,无非是借由人们的猎奇心理赚取占击和费用罢了。   超子留着小平头,戴着厚底眼镜,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他一见面就道歉说:“何少,对不起,真不知道这视频里的人和您有关系,也是彭哥说了我才知道的,这不马上就撤了下来,而且我还在网上特上搜了,没有其它网站转发。”   “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我示意他坐下来,继续说,“既然这网站是你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上传人是谁能不能查得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怕是不好查,我们上传功能是开放的。”   我含笑看着他,听他继续编下去。   要是一个网站连上传视频的人都查不出来,这纯属是在瞪眼说瞎话。   有人说过我笑的时候最惨人,因为我一笑就自带一种高深莫测的气场。   超子说了几句,留意到我的表情,停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说:“看在何少的面子上,我尽量让工程师去查一查ip,至于在ip那头的人是谁,可就说不好了。”   “好,谢谢你给我面子。”我拉开抽屉拿出签好的支票对他说,“这是给你的辛苦费,你们公司现在的经营情况我也知道,现在视频网站这么多竞争非常厉害,想要脱颖而出,必须得有自己独有的不能被模仿的东西,我呢也看好这一块儿,如果你有项目的可行性计划书,可以给我看看,我帮你找个投资商。”   超子一听我这样说,眼睛马上一亮接过了支票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说:“谢谢何少提拨,我马上回去准备一下,视频的事您放心,绝对给您一个交待。”   话已至此,也不用多说了。   这种利益交换关系让我觉得轻松,让秘书送走了超子,我拿起了他送过来的u盘插到电脑接口上。   刚才临走前他向我保证,给我的这份就是他手里唯一的一份,我相信他没欺骗我的胆子。至于上传者那里还有多少,等我查到了再说。   在点开视频时,我是有点紧张的。我既害怕看到的是那天晚上她被薛向铭下药的情形,又怕不是。   纠结了三四秒,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   看了几秒钟以后我松了一口气,是那天晚上的。   脑海里重温的记忆和用摄像机记下来的是有区别的,很多细节当时我都没注意到,现在看来却觉得心里更加难过。   一个我喜欢的女人,被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侮辱,我觉得是自己的耻辱,每呼吸一下肺都是疼的。   忍着痛看完视频,我给彭佳德打了电话,感谢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他犹豫了一下说:“和你说实话,我就是看你这么上心,怕你以后的路更难走,才伸的援手。只不过,我还是想劝一句,趁现在你还没陷地么深,能撤就撤吧,帝都想嫁给你的女人也不少,不管怎么说那些女人经历都比林乐怡要简单……”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不过,如果你当我是好朋友,最好别再劝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彭佳德想了一下叹气道:“好,我尽量帮你。”   他知道我的脾气,再劝我就会翻脸了。   一天以后,我收到了超子的邮件,他不仅查出来上传人的ip,甚至还人肉出了地址。   看着那个地址,我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楚毅家的地址。   因为过分关注过,我对他的个人情况了解很多。   一个男人,可以这样毫不讲手段的对付自己的前妻,真是出乎我的认知范围。   我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去找了楚毅。   他们公司的前台拦住我问我有没有预约,我冷笑一声甩出了名片,那个前台马上打电话进去说:“楚总,何氏的何少董在前台等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挂了电话站起来对我说:“何先生,我带您进去。”   这种逼上门的方式是我所不屑的,今天真是一时气急。   走到楚毅的办公室,前台前脚走,我后脚就踹翻他的办公桌。   他反应还算快,马上闪身到一旁,一脸冷笑地看着我说:“何少,发疯找错地方了吧?”   “找错地方了?”我冷笑一声,把手里的u盘扔给他说,“自己看看,你上传上去的,你前妻被人侮辱的视频,ip地址就是你家里。楚毅,我真小看你的不要脸了!”   我的声音不小,外面也一定听得到。   楚毅的脸又红又紫,低声说:“你别血口喷人,我没做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我和乐怡之间到底有多大的过节,做为一个男人,我不可能去侮辱自己的前妻。”   “那要不要我背下你家的ip地址?”我冷冷看着他。   他一皱眉,马上从地上捡起拨了个号码出去,一接通就压低了声音说:“你在哪儿呢?马上回家,我有事找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拎起一旁的衣服对我说:“走吧,到我家解决,既然你说是从我家里发出去的。这视频我就不看了,你说是真的,我就相信是真的。”   我还真没看出来楚毅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同时心里也想到另一个嫌疑人——程丽娜。   她完全有立场有理由,黑起林乐怡无节操无底线。   我们两个赶到楚家里,程丽娜正在悠闲的喝着下午茶做着美甲,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在往她的指甲上涂甲油。   “火气那么大,我今天去做美容,还没做完就回来了,到底怎么了?”程丽娜疑惑地看了看跟在楚毅身后的人问。   “没怎么,书房的电脑你用过?”楚毅直接问。   程丽娜脸色变了变,马上掩饰说:“用过,只不过发了几封邮件。”   楚毅没再说什么,直接对我说:“走吧,我家一共两台电脑,都在书房,你自己去查痕迹,要是你不够专业,可以找一个你觉得专业的人来。”   程丽娜明显慌了一下问:“发什么疯?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电脑里还有机密资料呢。”   “我不怕这些资料泄秘,你放心我何少还看不上我这点儿资产。”楚毅道。   说完我们直接上楼,他打开电脑然后自己退到了一边。   我对电脑的了解来源于打游戏,只能说还可以,但是要查更具体细致的细节就有点无能为力了。   想了一下,我给超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工程师过来。   在等工程师的期间,楚毅默不作声的抽闷烟,程丽娜上来过一趟,看着我还在很不友善地说:“何少,你要耍派头在自己家公司去,这是我们家!”   不过楚毅看了她一眼说:“我请他来了,让他帮忙查清楚一件事,你出去吧。”   程丽娜还想说什么,楚毅已经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这时才觉得这一对夫妻也不像我看起来那么和谐,似乎中间有很多说不出来的问题。   最后还是在靠窗的那台电脑查到了上网痕迹,并且找到了已经被删除的视频。   楚毅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但是我会负责,能不能你们先走,我自己处理好家事,再给你一个交待。”   看着他压抑的表情,忽然间我理解了他的难处。   本来今天来找他,就是为了给他难堪,质问他的,但是看到同样做为男人的他的那种表情,我忽然狠不下心来了。   “好吧,我等你的答复。”我忍了忍,和超子的工程师一起离开了楚家。   至于楚毅怎么质问程丽娜的,我不知道。但是两天以后楚毅带着一脸的真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身后跟着程丽娜。   “我今天是来道歉的,另外问一下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楚毅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程丽娜脸上都不是愿意,看着我没有开口道歉的意思。 第057 何连成之楚毅的狡诈   我看到他们两口子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再联想到那天在楚毅家看到的情况,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程丽娜做的,这个女人为了把林乐怡打击得没有翻身的余地,不惜一切卑鄙手段。   同样做为男人,我认国楚毅做不出这样的事。   果然如我所料,楚毅在我和寒暄以后,让程丽娜向我道歉。   我看着不情愿道歉的程丽娜冷笑两声:“你欠的不是对我道歉,而是对林乐怡道歉,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影响你的生活了,在你夺走她的家庭和丈夫以后,她选择的是遗忘。这样,你都不肯放过她?”   程丽娜似乎对我的很不同意,她抬头问:“你以为她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吗?她的突然出现,还不经允许生了楚毅的两个孩子,给我带来了什么你知道吗?”   “丽娜,够了!”楚毅大声说了一句。   程丽娜脸色苍白的闭了嘴,然后对我无力的笑了笑说:“好吧,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只不过没必要向她道歉。”   说完她似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来转身就冲到了外面。   楚毅很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这件事还是我的问题。今天来找你,一是道歉,二是和你谈谈交易。”   我看着他点头说:“好的,你都有什么条件。”   其实现在我的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我相信楚毅也不傻。相较于孩子,他这样的人更看重的是生意,因为出身低微,因为过过很穷很穷的生活,他对钱的渴望是最强烈的,最不能碰的底线也是钱。   “我同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但不是主动放弃,而是在乐怡提起抗诉时,不再背后搞手段。”楚毅看着我说,“这样彼此都留个台阶,她会更感谢你,帮她拿到孩子的抚养权。至于我的要求就是,第一,你不再干涉我生意上的事,第二当程丽娜传上视频的事没发生过。至于你摆平这件事的所有费用,我来出。”   我想了想同意了,倒不是说我真的想借机在乐怡面前表现,而是现在楚毅的势力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小。何况,要真把手里掌握的商业黑幕曝出去,除了影响楚毅以外,还影响和他交易的那一方。楚毅我得罪得起,何家也找得住,但是他的合作商就没那么好搞了。   做事,见好就收。这是我老爸从小就教我的原则。   我没有把我和楚毅交易的过程先放林乐怡,只是说让她放心,孩子一定会留下来了。她看着我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明了一样认真地说谢谢。   一个女人,可以为孩子坚强如斯,这是我始料未及了。   她的聪明和理智,让面对她的人有所不忍。   我以为她这样的坚强能感动所有人,却没想到感动的只是我自己。楚毅言而无信,狡诈阴险如蛇。他一面答应我,一面暗中做着反击的准备,等我注意到这一点时,一切都有点来不及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会相信楚毅这样的人渣,也活该我倒霉。   在短短两周多的时间里,他把我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加以销毁,甚至还特意和合作方说明我准备黑他们一把。   至少同时有来自三方的压力压到了集团,老爸知道以后,一茶杯摔到了我身上,滚烫的茶水烫得我身上起了好几个包。   可我在这时,只能站着不支,由着他打骂。自己犯了错,总要承担责任。   “拿着集团的资源和别人做交易?”老爸气呼呼地问我。   “也不全是,有一些是借了彭佳德的人脉。”我低声辩解了一句。   “呵,没有老彭,那来的小彭,现在你们哥们儿情深了,去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老爸冷笑两声说,“幼稚,和我谈条件都不知道留点证据的,就你这样的智商,我把集团交给你,不出一年半你就得被人坑死。”   “我……跟着您也算和不少人打过交道的,没遇到过楚毅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低声又说了一句,衣服又湿又热,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你知道什么是言而有信吗?那是在两人对等的情况下,有信非他本意,是你用实力逼得别人不得不遵守承诺。”老爸语重心长看了我一眼,“先去把衣服换了,然后过来找我。”   我听得心服口服,乖乖地去换衣服。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要老爸肯出手,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我换了衣服,麻利的回到老爸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到何萧在办公桌对面说着什么,心里无名火起,站在门口问了一句:“爸,我能进来吗?”   “外面等一会儿。”老爸抬头看了看我。   我带上门在外面的走廊里站着,无奈地看着老爸的办公室门。   过了几分钟何萧出来了,他看到我就在外面等着怔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对我说:“董事长刚才和我说了几个事,都是同业间的恶性竞争,好像和少董您前一段时间的私事有关,让我去想办法平一下。”   我看着他呵呵一笑:“能者多劳嘛,何董看重你嘛,我就只有闯祸的资格,没平事的资格。”   何萧被我噎得不行,到底忍了下去,笑着说:“我尽力而为吧,但是这一次不一定全部摆得平。”   看着他离开,我冷笑两声。   装什么纯良的大尾巴狼!我心里骂了一句。他的狼子野心,也就我那老奸巨滑的老爹看不出来。   推门进去,老爸让我坐下来说:“你原来胡闹,我只当看不见,也觉得你年龄小,难免要走几年弯路,对你太过放任了。”   “老爸,你就别对我说教了好吗?我以后做事多个心眼儿就行了呗。”我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一直对你和林乐怡的事没发表过正面的意见,今天我就表个态,不行,你和她不行。”老爸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我一下就急了,不行你早说啊,在我惹了事儿以后再说算什么?马后炮?   “老爸,你这样可不地道了,我现在搞得全天下都知道我在帮她了,你说不行。何况,为了她我和楚毅,还有他那些客户都结下梁子了。你这会儿反对,是不是晚了?”我马上坐直了身子问。   老爸抬眼看着我,语气更加坚决地说:“就是因为你惹了这些事,所以我才站出来说的。你知道林乐怡为什么愿意接近你吗?”   “异性间的互相吸引呗,我对她有情,她对我有意。”我说。   老爸没说话,拉开抽屉,拿出一对老旧的索尼录音笔,放在我面前说:“打开听听。”   “你搞什么碟战?”我反问了一句,顺手拿起录音笔。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不敢打开播放按钮了,虽然我知道我老爸私下找过林乐怡,有过几次谈话,但是还是怕听到我不愿意听的内容。   “听听吧,听了以后你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老爸看着我,“这是咱们父子间的谈话,没人会知道,听完以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看着那个录音笔觉得有点可笑,我怕个毛啊,就算是在老狐狸的引导下,她说出我不愿意听到的话,也一定是口误。在我老爹面前,能不被绕进去的人太少了。   我故作轻松地按下播放键,然后听到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何先生,我同意您的条件,但前提是不能让连成知道。”她语气轻快。   “那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帮我把连成引上正途,他一直不肯到公司认真做事,你的出现是个契机。”老爸的声音更大一些,看样子是距离录音笔很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会尽力的。”林乐怡微微笑着的声音。   “这是第一笔资金,等事成以后我再把剩下的给你。”老爸说着然后传来了纸张的声音。   “谢谢何先生。”林乐怡说。   ……   等这短短的几分钟播放完以后,老何看着我说:“一个能为了钱,背后和我做交易的女人,你觉得会是良配吗?她在夜总会做过小姐,还离过婚,带着两个身份不明的孩子,现在又因为孩子的事和楚毅闹得不可开交。”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你是吃了迷魂汤了吧?”   我把录音笔往他面前一扔说:“你和她见过几次?谈过几次?开过几次价想让她主动离开我?”   老爸脸色一变说:“她和你说的?这个女倒是不简单呢。”   “你甭管是不是她说的,这种招数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还有就是今天这录音,看在你是我爹的份儿上,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引诱别人讲出你想要的话,后期再找人剪辑编辑一下,就跟真的一样了。”我看着老何有点变色的脸,心里忽然有点暗爽,“我太了解你,也太了解林乐怡,所以知道你们说的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何况,我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能感知,我不想因为你或者其他人的什么话就否定自己的选择。”   “连成,你将来是接管集团的,不能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名声。找一个身家清白的,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绝对比林乐怡强。”老爸有点苦口婆心。 第058 何连成之忍痛   对于老爸的这一套说教,我真的听腻了,胡乱应付着说:“老爸,现在至少要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再说我感情上的事,你说过不多加干涉的。何况,你的婚姻就多幸福了吗?也不过就是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好儿子,才免你老年无忧。”   以我对老何的了解,只要我说起他的感情和婚姻,他会马上闭嘴。老何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尽职且开明的父亲,他做不好或者没做到的事,从来不强迫我去做。   “你和我到底是不一样的,如果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把集团交到你手里。”老爸沉默了一会说。   “是么,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了更好的儿子能取代我的位置了,对吧?”我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老爸一下语结,我相信他没办法当着我面儿明目张胆的夸何萧,因为何萧是一个他人生的意外,也是耻辱,如果没有何萧,我们家或者现在还是完整的。   “最近你闯的祸,我帮你平了,以后别再犯这样的错误。如果我知道你继续和林乐怡在一起,我会切断你所有的经济来源。”老爸下了杀手锏。   “好啊,由着你去,谢谢老爸。”我说完站起来就走。   到了外面,我才觉出自己的生气和不甘心。   我算是何氏正牌的继承人,却被一个私生子逼得没了什么地位,甚至老爸都拿我和他做比较……心里的不甘越来越多,真恨不得一拳打碎眼前所有的东西。   大不了净身出户,以我的能力还能饿死?   凭什么我要放弃这一切,这些都是我妈和我老爸一起打拼出来的,凭什么便宜那个来历不清的野种?   我心里的念头一会儿一个。   在这个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够这么悠闲地生活,毫不在意经济上的事是因为老爸。因为有他的照顾和关爱,我才能为所欲为的恣意生活,在帝都这个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如果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这一点我很晚才想到,而何萧却比我认识得早了好多年,所以他的刻意表现深得老爷子欢心。   过了三五天,在吃晚饭的时候老爸轻描淡定地说:“你惹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处理清楚你得罪的那些商界大佬,还要多亏了幕后一个神秘人,也是帮林乐怡的。”   我一听来了好奇问:“是谁?”   “一个姓刘的。”老爸看了我一眼,“你认识?”   “刘天,我认得。”我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我早就向他宣布了我对林乐怡的所有权,刘天还是紧咬不放。对刘天,我真的没一点好印象。   他一副纯良老实的样子,似乎还很得林乐怡相信。   想到他们两个在形体中心时,乐怡天天手把手的教他做一些肢体动作,我都觉得心里堵慌。   何况在他订婚的时候,他的未婚妻还刻意摆了乐怡一道。   虽然现在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我也悄悄替她出了气,可是心里依然不爽。我何连成的女人,没有被别人欺负的习惯。尽早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替她讨回公道。   “要不是有刘家帮忙,事情可能还要再拖一段时间才能解决。”老爸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连成,一个女人惹得几个单身男人出手帮助,你以为是靠的是什么?人格魅力吗?”   “老爸,你想太多了。刘天对她,本来就是一厢情愿。”我心里越是不想提及刘天,他说得越欢。   就在我这种又纠结又不情愿的状态下,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搞定了。我看到林乐怡听到最后判决的表情时,忽然觉得最近受到的煎熬是值得的。她脸上的笑,是我最大的动力。   我本性是不喜欢孩子的,因为我平常看到的孩子大部分被家长惯得没有样子。但是不知为什么,对于元元和童童,我第一眼就生出喜爱。   那两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在法庭上看着乐怡抱住元元和童童失声痛哭,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辈子都不让她再经历这样的事。眼前这个女人,值得我一辈子对她好。   因为孩子对我的接纳,乐怡对我的态度也有很大的转变,我心里喜滋滋的,甚至开始规划我们以后的生活。   老爸越是反对我们在一起,我越觉得需要珍惜这份感情。   关于那些所谓的录音和证据,我压根没放在心上。林乐怡是个爱钱的女人没错,但她有底线。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爱钱,却把所有注意力盯在你钱包上的女人,林乐怡要干净直接得多。   我以为只要顶着老何的压力,我就能顺利和她走到一起。没想到,我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我究竟在何萧的算计下有意无意得罪了多少人。直到那个雨夜,车子被人恶意的撞到了高架桥护拦上,我看着那些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预谋。   在这一刻,我害怕的不是自己会如何,而是乐怡和孩子不能出事。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拖住了他们,让乐怡和孩子们先跑。我不能想像在帝都这个城市,还有这么嚣张的手段。   我到底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不知谁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一个吃力不稳我扑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透过人群,我看到了在大雨里,林乐怡拉着两个孩子沿着应急车道一路向桥下狂奔,来往的车辆没有一辆肯停下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甚至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还刻意加速。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只能用力抱着距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腿,拖着他们。   终于在看到乐怡回头的时候,我脑袋上被棍子重击,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接下来像是睡了一场无休止的梦,梦里都被人不停的打着,全身上下都是痛,想睁开眼看自己在哪儿,眼前无论如何都是一片漆黑。   除此以外,眼前时不时出现的就是乐怡的脸,满是泪水的脸,那是我看到她的最后一眼。   我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可从来没人和我说过死原来这么疼。   到底,我还是没能护她一生周全。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到眼前有微弱的光线在晃动,那一丝的白光就像日出前的地平线,远得让人心寒。   我一路追过去,终于在脚下一空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我没死,我在医院。   第一眼看到的是老爸的脸,看到我醒过来他一脸的欣喜,忙抬手按了墙上的唤叫铃说:“医生,我儿子醒了。”   “爸。”我努力叫了一声。   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却小得无敌,老爸几乎都没听到。   “别动别动,你昏迷了好几天了,等一下大夫过来检查了再说话。要不要喝点水?”老爸眼睛红红的,不知熬了多久。   我勉强点了点头,他端来水喂了我一口。   水一入口我马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把老爸吓了一跳。   就在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了,他们对我进行了全身的系统检查,然后把老爸叫了出去,让我好好休息。   我躺在床上,想知道林乐怡怎么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何萧走了进来站在床边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真没看出来,你为了感情付出还挺多的。我送少董一个人情,林乐怡已经醒了,情况比你的好,至少身体上的伤要少很多。”   我一惊,她原本没被人打的,怎么会有伤。   何萧就像是能读心一样继续说:“好像是她后来把孩子托付给路人以后,又跑回来陪你,护着你,然后被打到肋骨骨折,有一些内出血。”   我心里一痛,一直想要保护她的我,却在最紧要关头被她保护。   正准备回何萧的话时,老爸走了进来,他拍了一下何萧的肩说:“你先出去吧,医生说连成需要静养,至于有没有后遗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现在的诊断是脑震荡。”   “好的,董事长。”何萧应了一声走出去。   我看着何萧压在眼底的喜悦,心一下就硬了起来,几乎在那一刻我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要拿回我应得的。   我在想脑震荡的后遗症是什么,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做一些安排呢?   一直以来,我以为是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因为我有足够多的钱。   现在,我却觉得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没有老何我什么都不是。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老何。   这么弱的我,要怎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是不是她只要离开我,就能从这场乱局里抽身出去,变得安全了?   我一直在想,想得入了神,连老爸的话都没听到。   老爸大概叫了我几声,看我没反应,着急地又再次按响了呼叫铃,我这才说了一句:“爸,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儿子,你可别吓你老子啊,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林乐怡那边我也找人去照看了,医疗费你不用担心,我给她出。”老爸忙解释。   看着他的表情,我在这一瞬间直想掉眼泪。   这就是我老爸,平常对我严厉到不行,关键时候露出自己柔软肚皮的老爸。 第059 何连成之最痛的遗忘   在我清醒以后的一天内,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假装忘记林乐怡。   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我不愿意她因为留在我身边而受到伤害。   在和她的这段感情里,我第一次有了理智。我要在自己足够强大以后,能给她安全的保障以后,再把她接到身边。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远远看着她,只要她平安就好。   幸福两个字,我不敢奢想,没有我在她身边,谈何幸福?!我是个自私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没有舍弃一切陪她的勇气。我也是一个现实的男人,清楚的知道如果现在我放弃所有去陪她,将来我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我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她对我动了真心。要不然,她不可能在带着孩子跑远以后,又折了回来,替我扛了最后致命的几棍。   那些棍子落在她瘦弱的背上时,是怎样的疼痛?!   这些,我光是想想就不能接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一直以来不务正业,别人以为我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可事实确实如此。我除了会花钱,会耍派头,会借着老爸的势力虎假狐威以外,我还会什么?   躺在病床上细想,我一无是处。   我混吃等死可以,因为以前的我只是一个人。现在不行了,我有了想保护的女人,想照顾的孩子,想规划的将来……我必须强大起来,独立起来。   这一段艰难的个人成长岁月,我不愿意她陪我一起,因为我没办法为她防那些明枪暗箭。   当我告诉老爸我不记得林乐怡是谁以后,他先是一惊,而后笑了说:“好好,一个无关的人,你好好养身体。”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说:“这有医院条件太差,咱们马上转院治疗。”   我太了解老何了,他不愿意我再和林乐怡见面。   以乐怡的性格,当她知道我不记得她以后,也一定不会来缠我,只要我走了,一切就清净了。   看着老爸的反应,我心里也是酸酸的。做为一个父亲,他能了我能给的一切,而现在我却还在骗他。   这些事不能想,一想多了就觉得愧疚。   对老爸,对林乐怡,我都愧疚难当。   转院以后,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她,每天都尽力配合医生做康复。在快出院的时候彭佳德来了。   他把病房的门关好,打量了我几眼才问:“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你是谁?怎么和我记忆里一个姓彭的孙子那么像?”我装出满脸的疑惑问。   他几步来到病床前,伸手在我胸口捶了一下说:“装什么装?别人都信你真的忘记了林乐怡,我不相信。自小差不多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你一进厕所我就知道你是站着方便还是坐着方便。说吧,什么目的?”   他说完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我说:“趁护士正在下一层查房,来一根儿?”   我伸手接过烟,看了看病房的门问:“外面没人?”   “没人,你给我说实话。”彭佳德摸出了打火机,“是不是憋坏了?”   我没烟瘾,此刻看到烟却想抽一口,于是深吸了一口才说:“不得不如此,她惹的事和我惹的放在一起,招架不住了。”   “那接下来呢,真的把她忘记了?你可不像这样的人,我太了解你了,别人都以为你花心到人人都爱,我知道你动心不容易。”彭佳德也起烟。   “先把我身上的这摊狗屎擦干净再说,她那边你多照应一下。我觉得只要楚毅不找她麻烦,基本上没什么大事。我这边不一样,抢家产的,抢生意的有,还有一批我前几年太张扬得罪的等着落井下石的……”我深吸一口,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肺部的隐痛让我觉得整人人都轻松了很多。   “你挨打这件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给你查查去。”彭佳德说。   “不不,这件事你别插手,我自己来。”我挡住他。   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是在别人的庇护下生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人冲到前面帮我解决,以至于现在的我跟废物一样。这一次,我要用自己的手段找出幕后的黑手,然后报复回去。   我不是个君子,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何萧倒是没参与这件事,不过你住院这段时间,他好像干了不少小动作。”彭佳德笑着按按我的肩说,“别和我客气,帮你都帮习惯了,你突然拒绝让我觉得别扭。这一次好像就是贾语含那个脑缺小姐做的。”   “这个我猜得出来。”我一口把烟抽完,“只不过以贾语含的心智做不出这么恶毒的事,必定有人在背后教唆。”   彭佳德看我一眼:“我去看林乐怡了,整个人瘦成了纸片,好像也快要出院了,没精打采的,跟失了魂一样。我提及你,她只是摇头,并不多说。看样子你老爸或者何萧去给她打过预防针了。”   “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吧,我不方便出面。”我心里一痛,强忍下来。   我能想像得出来她的感受,因为每天晚上当四周安静下来时,我都会想她想到心痛。   之所以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她的坚强,我相信她能等到我有条件有资格想起她,保护她的那一天。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刘天现在去的更勤快了。”彭佳德犹豫了一下才说。   我心里一揪,马上像是赶走自己不好预感似地说:“她对刘天不会有感觉的,如果刘天能靠着这些小关心感动她,早就感动了。和她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感情不是感动,也是单方面的好感,而是两个人融洽的互动,是一种无言胜有声的感觉。”   彭佳德看了看我笑道:“现在变哲人了哈。”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敲开了病房的门,闻到了房间里的烟味儿,皱着眉对彭佳德说:“这位先生,何先生需要休息,而且不能抽烟,他的肺有损伤,现在还在康复当中……”   “好好,下不为例。”不等护士说完,彭佳德就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   现在我所谓的后遗症只有彭佳德知道,我对他也足够放心。   林乐怡托付给他,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康复出院了。   在老何给我在家接风去晦气以后,我心里不可揭制地想要去见她。   忍了三天终于没忍住,在三天以后,老何睡着以后,我悄悄溜进了车库,开车去了林乐怡家。   把车子停在小区里,远远看着楼上从她所住的房间投射出来的灯光。   这个窗子是她家厨房的,很长很长的一道窗子,能看到她在流理台前忙着什么,身影被投到玻璃上,纤细得让人心惊。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坐在车子里看了多久。直到小区里所有的灯都黑了以后,才开车缓缓驶出小区。   远远地见她一面,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至少她表面看着还好。   她的公司开业了,她开始招聘了,她恢复正常了,她慢慢胖了一点儿,她带着孩子去郊区旅游了……彭佳德每隔一周都会借着小聚的功夫把她的现状告诉我,我认真地听着。   彭佳德不知道的是,我也一直在悄悄关注她,甚至隔三天五天就会在她家楼下守一夜,只是为了看看她的身影。   老何同志盼我浪子回头很久了,所以在我提出想要开一家公司从头开始历练时,他的表情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这一下,我知道他对我和何萧的区别。   对我,他是无条件的相信和喜欢,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让我能够能力出众,接手公司的业务。   因为我是第一次开公司,老何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何萧来协助我组建成立公司筹备小组。   他除了提供了两个专业顾问以外,还大包大揽了所有的行政事务,比如说办公室租赁装修,甚至行政团队的组建等等。   这些琐事他愿意接手,我也乐得高兴,只要核心团队在我手里就行。   等他把新公司的地址和装修效果图交给我时,我怔了一下。   何萧这个不愧是老奸巨滑,深得老何同志狡诈一面的真传。   他把公司租在了林乐怡公司的对面,装修极其高档,单是装修费就花了我们整个行政预算的一半儿。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他在试探我是真的忘记了林乐怡,还是假的。   在他眼里,林乐怡算是我人生中的唯一软肋和破绽,因为她我能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最近,我忘记林乐怡以后的冷静可能让他觉得心慌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安。   这就说明我所用的招数开始管用了,如果我的努力于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没必要费尽心机的试探。   还好这一段时间戏演得多了,脸上的面具应变能力也快很多,我几乎一瞬间就掩饰了自己的惊讶,看着办公室的效果图对他说:“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格,你这个筹备副总做得很尽职嘛,估计何董事又要夸你了。”   “少董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的。”何萧脸上带着谦和的笑说。   我没说什么,把效果图收了起来:“家具颜色我不喜欢,换成浅金色。”   “好的。”他应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修改的?”   “别的没有了,招聘的时候注意一下应聘者的颜值,我有洁癖长得不干净的就别往我跟前带了。”我对他说。   送走何萧,我往办公椅上一靠,想到的都是乐怡那张淡然而坚定的脸。   我不知道我还需要有多久的时间才能安排好一切,更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多久不去见她。   我想她,想得快要发了狂。 第060 何连成之手段   何萧的举动毫无疑问的证明,他在怀疑我的失忆。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低级的谎言,我想要的只是让乐怡在短时间内不再受我影响,能清静多久算多久。不管中间出现任何变故,我都会不计一切代价站在她身边,结束这出戏。   但是现在我还没安排好一切,甚至连那一块雨夜群殴事件的幕后黑手都没有查出来。在我真正接触帝都这个圈子时,才发现里面水深得出奇。   正在沉思间,彭佳德打来了电话:“嗨,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刘天透露给我的。”   刘天?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问:“在刘天那里算做好消息,在我这未必是。”   “你正在查的那件事,他不仅知道是谁干的,而且还有证据,感不感兴趣?”彭佳德问。   我心头一喜,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刘天对乐怡的心思,傻子都能看出来。   在我们遇袭这件事上,他居然比我早查出真相,做为男人我觉得脸上无光。真想霸气地说一句,我不想知道,我会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查清楚这一切。   但是,我知道说那句话一定是没成熟。   憋到差不多内伤,我对彭佳德说:“你过来说吧,顺道和他说一下谢谢,另外,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知道以后不出手?”   “见面再和你说。”彭佳德松了一口气,迅速挂了电话。   他来得很快,我看到他推开门抬手看了一眼表说:“才二十六分钟就到了,你开的是火箭啊。”   “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他在我对面坐下一,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大口说,“有的事电话里不方便说,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与刘家无关,他多少也要顾忌一下刘家的颜面,所以不方便出头,所以特意透露给我,想必是想让我告诉你。”   “透露给我?他知道我没有失忆?”我问。   “傻子也能猜出来你没失忆,何况刘天的心智远比你想得要深,他要是智商不够,刘家那些资产能让他管吗?那个行业可是你们能想像的,涉及到商政两道。”彭佳德说。   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我不愿意承认别的男人给我强。   “说吧,到底是谁?”我有些不耐地问。   “楚毅出了钱,贾家出了人,就这么简单。那一天晚上要不是孩子们跑去报警,你们两个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全愈。”彭佳德说,他脸色也不好看。   我听了他的话觉得大白天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没想到他们会下这样的狠手。   “原因呢?楚毅我知道为什么,贾家呢?何家在帝都也不算是无名小卒,下这样的黑手,不怕报复?”我问。   “贾语含那孩子没长脑子,被人一忽悠就上当,这一次的事其实主要还是人在中间挑拨离间。”彭佳德说完,叹了一口气说,“照常理来说,我应该维护她的,但是如果一直这样维护下去,她将来必定会闯出更大的祸事。所以这一次,我想了想还是大义灭了亲。”   我知道彭佳德和贾语含的关系,想了一下说:“她的性格我大致也知道,想报复一下林乐怡我能理解,下这样的狠手,似乎也不太可能。”   “嗯,她没这个胆子。”彭佳德脸色缓和了一下说,“刘天手里只有贾语含给这帮人汇款的证据,关于楚毅那边,没有任何证据。”   “那他怎么知道的?”我抬头问。   “贾语含亲口说的,是楚毅与她商议的。只不过,她手里也没留任何的证据。”彭佳德说。   我想了想,对他笑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想把贾语含弄干净,让我把重点放在楚毅身上?”   “有这么点意思,但是听不听劝看你自己,毕竟这件事我没法靠脸面摆平,这件事有点儿大。现在所幸的是语含没有心眼,把知道的都说了。刘天找她谈话了。”彭佳德顿了顿又说,“语含这边也知道错了,估计以后也不敢再干了。”   “说得好轻巧,如果那天晚上我和林乐怡都死了呢?那么粗棍子往身上直接招呼,谁扛得住几棍?”我看着他,一字一字冷冷反问。   彭佳德脸色一紧,叹气道:“我没有替她说情的意思,只是觉得她本性不坏,又是直性子的人,所以做事没分寸。不过,这件事你怎么处理,我都不会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一句,别忘记了语含不是主谋,只是被人推到表面上的主谋。”   这一段时间我已经发现,帝都这个圈子,各种关系勾连在一起。有时,你根本想不到的两个人可能就是亲戚关系。   彭佳德与贾语含也是亲戚,能在这种时候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也算是尽了兄弟情份。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人办了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不能一比一的讨回来,也要给她些教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与她计较太多,但是,也请贾小姐以后记住,别再对我的人下手。从今天开始,林乐怡是我的人,想要动她,总要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语含那边我一定转告。至于你说的教训,我觉得也是应该的,给她一个教训,让她长长心眼儿。”彭佳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汇款的凭单递给我说,“这是语含的汇款记录,她和楚毅吃过几次饭,然后就敲定了这些事。趁着她家老爷子出门,她悄悄借着家里的关系,把这件事给做成了。”彭佳德把他知道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   我很无奈,对贾大小姐也觉得甚是无语。   我相信她没心眼,也相信如果没人教唆她办事不至于这么狠毒。可是,现在受伤提我和林乐怡,不是其他人,想让我原谅她很难。   如果真的对贾语含动手,小彭的面子真没地方搁。   不过他刚才有言在先,我想要给贾语含的教训他不干涉。他也知道,我一定会看一点他的面子。   想想,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我在做事的时候,尽量想着你的好处。”   彭佳德笑了说:“贾家老爷子想请你吃一顿饭,把这件事说开了。我不是说客,只是顺道提一下,去与不去你自己定。”   “不去。”我马上回答。   如果去了,那就是卖了贾家一个面子,这件事不平也得平,而且我不能就此实施什么报复手段。   我不愿意这么委委屈屈的解决问题,也不愿意林乐怡跟着我一起委屈。   在蓝华投资一步一步走入正轨时,对于楚毅的打击报复,还有对于贾语含展开的教训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在这一场无声的斗争中,我慢慢占了上风,不动声色的利用何氏集团资源把楚毅的公司逼得无法翻身。也是在这场无声的商业战争当中,我才领教了楚毅的手段,他绝对比何萧还要难对付。   贾家明知被他当枪使了,却因为没有证据不能正面打击。   但是,在我和楚毅做对时,贾家倒是很知趣的配合了几次,让我的打击更有成效。   抢走他传媒公司的年度大单,切断合作商连线,在帝都的市场上一步一步用低价甚至是负利润排挤楚毅的业务线。   最开始这样做,很有成效。   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我最近的经营情况告诉了老何,集团董事会上一致反对我继续这样经营下去。大家的意见很一致,觉得以何氏的名头,打价格战太丢脸了。   我被大家说得脸红。   这么做确实是下下之策,但也是见效最快的。   集团缩紧了蓝华投资的财务预算,我一下就紧张起来。   老何的意见,那几个赔钱赚吆喝的项目要马上停止,否则以后的财务预算会更紧。   我不甘心,现在再坚持一段时间,楚毅就要从帝都的商界滚出去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匮。   在这个时候,何萧若有意若无意的,在开会的时候向我灌输了一个理念,收购股权……   似乎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因为是他提出的,我多了个心眼儿,没有马上同意。   他对我是否接受提议也不太感兴趣,只提了一次就不再说。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换个策略,借助财务项目调整把楚毅公司彻底搞垮时,我们搬到了新的办公室。   去的第一天,我隔着磨砂玻璃门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乐怡,她更瘦了,脸色更白了,但是精神还可以,眼神犀利表情镇静。   这样的她,让我心更疼。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忙别过头来,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我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走过去和她相认。   她现在看似平静,是不是真的接受了我忘记她的事实?   我这样想着,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既希望看到她因为我忘记她而胡闹,又希望她能猜到我只是假失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的冷静和淡定。   心里特别的疼,是因为我怕她真的接受了我失忆的事实,然后再也不给我机会。   每当想到这一点可能性,我都恨不得马上告诉她我只是在演戏,只是改为站在她背后,无声的保护她,而不是和她并肩,让她和我一起挡箭。 第061 何连成之年会醉酒   我老爸连续观察了我几个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以为我真正的忘记了林乐怡,开始步入新生活。   在股东大会上,甚至帮我争取了来年的资金额,说看我今年经营得不错,明年完全支持我扩大经营。   这个提议遭到了五个董事的反对,我记了一下名字,事后去查,发现这五个人多少都与何萧有些关系,心里就有了想法。   何萧这些年在集团也经营了一些人脉,现在已经慢慢起作用了。   我感谢在这个时候楚毅的贾语含出手,如果不是他们这样逼了我一步,或许我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每天除了花钱就是在集团摆谱儿装样子。   实实在在干了这几个月,我才知道老何经营这一切实在不易。同时也知道,何萧能走到这一步,凭的不全是运气和计谋,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从最开始的吃力到一步一步走入正轨,我终于在经营上的松一口气了。   此时到了年末,每年一度的公司年会马上就要召开。   我给行政部开了一个会,说了一些简单的意见,年会尽量达到让每个员工满意,场地要订最好的,奖品每人都有份,只不过分成不同的等级等等……   一周以后,我拿到了行政部的年会策划方案,大致看了一眼觉得没问题,我就迅速签字同意了。   我没想到的是,在开年会的那天我才走到酒店大堂,还未到宴会厅,就看到了大堂水牌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公司名字——那是林乐怡的广告公司。   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莫名欣喜。   我们两个到底还是有缘份的,能在不商量的情况下,选择同一家酒店开年会。我一点都没多想,以为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只看了一眼,我就记住了她公司开分的会议厅,脚不由自主就想往那边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很少打过来的没存名字的电话。   在看到这个电话号码时,我马上止住脚步,接通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先生,我也是刚知道您也在这家酒店开会,这一切真不是我安排的,您也没安排让我把年会凑到一起啊,是不是中间有其他的人?”   这个人是我安插在林乐怡公司的内线。   其实我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怕她在经营中着了别人的道儿,想放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去帮忙盯一下。   我们之间很少联系,但是他的话也让我生出了警惕,收起脚步问:“年会是谁安排的?经过她的同意了吗?”   “那个地点是我们老大亲自订的,说是大家忙了一年,也该好好放松一下,每个人的预算很大呢,算是小公司里难得的大手笔了。”他在那头说完,犹豫着问,“但是,您那边也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何况,这家酒店在帝都是连锁的,能凑到同一家的机率很小的。”   “今天晚上你辛苦点,盯着别让她出事,要是她喝多了,你亲自把她送回去,房间号告诉我。”我说到这里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她喝多了,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订好房间以后告诉我房间号。”   “好的。”他在那头应道。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   林乐怡某些时候也很天真,像她这样的新公司,这样的待遇,能请到这种人才的机会并不多。可惜,她没仔细调查这人的经历。   我理智回归以后,收回迈错方向的脚步,直接赶回公司的主会场。   路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在林乐怡的公司安插人手,其他人会不会?特别是何萧会不会?   以何萧的心理,肯定会怀疑我和林乐怡是在唱双簧吧。   我到会场的时候,正好没错过讲话时间,拿着预先准备好的演讲稿,我走上讲台,把预计十五分钟的讲话压缩到了十分钟,然后在大家掌声雷动以后走下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看着台上的表演,我想着何萧安插人的可能性。   某些事情不能琢磨,越琢磨越可疑。   等到宴会开始时,我已经想得坐不住了,顾不上所有的人都在敬酒,我找了个借口从会场出来,走下楼梯以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给小彭打了个电话。   小彭慢吞吞地接了电话,开口头一句话就说:“不要在平安夜夜告诉我,你还在打听林乐怡的事。”   “找你,似乎也没别的事了。”我叹了一口气,“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帮我谁帮我?何况贾语含的事,我可是看你的面子没怎么追究呢。”   “好吧,看在你觉得我面子还值两分名的份儿上,我听听你有什么事儿。”小彭装作无奈地说。   “你能不能帮我把林乐怡所有员工的简历给我搞一份,我要真的,不要做假的。”我直接说。   “怎么,你怀疑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人?”他也严肃起来。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有,只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我说。   “擦,这么肯定,你怎么发现的?”他问。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越快越好,我总觉得有一些人在试探我们两个的反应,最近发生的一些小事儿也很奇怪。”我说。   他听我这么说就知道有些事不好追问,想了一下说:“那没这么快,我尽量吧。”   “谢谢啦。”我对他说。   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他,很多我不方便出面查的事,也只能委托给他。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刘天,应该也能为他办这些事提供一些方便。   刘天!   现在想到刘天,我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他对林乐怡的心思不比我差多少,只不过晚了一步而已。   而且,经了这几次事,我对他也隐隐有点好印象了。   现在可以判定,刘天是一个正人君子。   我喜欢和正人君子打交道,因为他们不会违背道义。在他们面前,光明正大的正面接触就可以了。   这时公司的行政催我回去,说是大家开始敬酒了,总经理不能不在场,还说我老爸的车就在楼下了,马上就到。   我知道年会的重头戏了,于是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现在这张棺材脸,弄出一脸官方的笑回到了宴会厅。   还好没耽误事,我才到,老何同志就到了。   公司的年会大同小异,在这种时候说着各种吉祥话,然后漂亮的妹子借此机会各种表现。   那些穿着性感晚礼服的姑娘们举着酒杯轮番上阵,我开了个头竟然收不住尾了。   抬眼看了看老何同志,他比我强不到哪儿去,也被一群燕舞莺声围着。   看到我的眼神,老何给我递了个忍一下马上就好的表情,然后接过了姑娘手里的酒杯。   刚开始我是不情愿地在喝,喝了两圈以后,忽然心一下打开了,觉得酒入肚的感觉特别好。   莫名的想到了和林乐怡一起去偷酒喝的情形。   这种感觉一来,我竟然有点刹不住车了,索性来者不拒,免得有些敬酒不成功的姑娘多想。   我对所有来敬酒的人一视同仁,杯到酒干,喝得痛快极了。   等到敬酒环节过去,老何马上要离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怎么样?喝高了我给你留个司机?”   “不用了,我在酒店住。”我摆了摆手,胃里不太舒服。   老何笑了笑说:“行,好好放松一下也可以,只有一条。”他说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开房可以,不准带女人回房间,特别是自己公司的女下属,一概不准碰。”   “知道了。”我向他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何前脚才走,我后脚就犯了胃口。   喝进去的各种酒在胃里闹了起来,一个没忍住我冲进了卫生间,哇哇哇吐干净以后,才漱了口就看到扔在洗手台上的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没存名字的号码,我一下就清醒过来。   一只手接通电话,另一只手不停地往脸上泼冷水,希望自己能冷静理智一点儿。   “我们老大喝醉了,房间号我发你上了。另外,今天她醉得有点快,完全不是平常的酒量,而且醉酒以后表现不太正常。”他在那边直接播报着林乐怡的现状。   “我过去之前,你看好她。”我说。   “不方便呀,我是男的,现在有一个女同事要送她回去,我最多送到门口了。”他在那边为难地说。   “好好,我马上过去,你想办法让那个女同事和你一起离开她的房间。”我说。   “我尽量。”他说。   我看了一眼未读信息,查到了他的那一条,记住房间号以后马上去前台开了一间房。   正对门的房间已经被订了出去,迫不得已我只好订了斜对门儿的。   拿着房卡走出电梯时,正好与那人走了个对脸儿,他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假装不小心和我撞到了一起,我忙说对不起,他才一脸不乐意地说:“看点路。”   他身边有个女孩劝他别动怒,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那个女的我也见过几次,是林乐怡公司的员工。   我故意放慢脚步,听到身后电梯关门下行的声音以后,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跑到了林乐怡的房间门口,拿出刚才他撞我时塞到我手里的门卡,直接刷开了门。   房间光线很暗,床上躺着一个人,空气里都是酒味儿,还有我熟悉的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味觉对我的刺激,让我一下兴奋起来。   眼前的女人就是我日思夜想几个月的女人,这种天天思念天天见面,却不能说话不能碰触,甚至不能有任何眼神交流的禁欲,让我在这一刻心跳如雷。 第062 夜连成之不计后果的狂欢   在这一刻我走向她的腿都有点微微发抖,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居然会发抖,也是够没出息的。   她的酒量很好,不会被区区几杯红酒灌倒的,所以她的醉,很有问题。   我走到床前,看到她的外衣已经被脱去,只留下贴身的小衫,脖子和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在灯光下让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液。   我强压住内心的冲动,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到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把她满脸的残妆擦去。   脸被洗干净以后,她的皮肤更加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儿,皮肤也差到了极点,不复原来细腻白皙的样子。   看到现在卸下妆的她,我心里一酸,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我放在心里爱着的女人,憔悴成这样。我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是对是错,在这一刻我对自己的决定和计划产生了怀疑。   此刻,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光鲜和坚强没有了,脸上有的只是疲惫。   我轻轻抚着她的脸,低声说:“亲爱的,辛苦你了,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憔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做准备,只是现在我忽然觉得都不能给你一个好的现在,拿什么给你好的未来。你会理解我现在的做吗?”   她睡得很熟,只翻了个身,躲开我的手,低声叫了一句:“连成。”   这两个简单的字,让我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应该是理解我的吧,她应该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是我吧?   我看着她穿着衣服睡得不舒服,不由动手帮她把贴身的衣服脱下来。   我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她。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想着的是万一把她吵醒了,我要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个房间,要不要继续装失忆?   出乎我意料,她没醒。   就在我除去她身上贴身衣服,准备用热毛巾把她身体擦试干净时,她却突然不安起来,身体在床上拧来拧去,一只手抓住我的手按到胸口上,低声叫着:“连成,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以为她在做梦,忙低声应了下来。   她的表情一下安心了,然后胳膊缠了下来,就像蛇一样把我缠在她的床上。   我本来是有点欣喜的,却在和她躺在一起以后,心里咯噔一下。她的表现太不正常了,绝对不是醉酒以后的表现。   林乐怡喝醉酒,我见过两次。她不管喝多少,神智都是在的。我们也有过酒后控制不住,但是和现在不一样。她如果是真醉,会眼神清明地看着你,只是动作大胆很大。   这种像是熟睡,身体却在拼命磨蹭我的情况从没发生过。   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得要死。   “连成。”她又低低叫了一句,然后大胆地用唇来寻找我的唇。   我一下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时候,那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她被薛向铭带进了酒店。我正好在那家酒店约了朋友吃饭,在路过电梯时,听到有人喊救命,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张与她相似的脸被拖进了电梯。   当时的情况很明白,这个女人是不情愿跟着这三四个男人进电梯的。   换作平常,我是懒得管这种闲事的。   在欢场里玩惯了,我见识过金主们各种惩罚姑娘的手段,这种被三四个人一起带走的情况,不算特别。   只是,那一闪而过的脸太像林乐怡,我又没看清楚,于是看到电梯停靠的楼层以后,乘旁边的电梯迅速赶到。   砸开了六间客房以后,我看到了几乎被剥成鸡蛋的林乐怡,还有做事乖张的薛向铭。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的拳头不听话的招呼到了薛向铭身上。   房间里的人大都认得我,见我揍了薛向铭以后都没敢再动手了。我在当时,只觉得血管都要从太阳穴蹦出来,疼得眼前发花,虽然嘴里说的是替薛铭教训一下薛向铭的话,真正关心的还是床上的女人——林乐怡。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真的不能容忍任何一个男人接近她,碰触她,我恨不得把碰过她的薛向铭的双手砍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揍了薛向铭一顿,然后我迫不及待地把她扶走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再多看一眼她裸露的肌肤,这个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了安全的房间时,她全身都软得不成样子,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来。只是面对她时,我却温柔不起来。一想到她几乎被人看光了,无名火就停不住地往上蹿。   “你能不能站稳?你能不能有点骨头?你能不能自重一点?”我无理的话一句接一句,砸在她脸上。   她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身体还是无力而柔软的。   在她软软倚靠着我时,我真的把持不住了,身体里那种原始的冲动让我特别难受。   我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身体上也会有这种需求和欲望。看着一个几乎裸的女人用那种水汪汪的眼神看自己,我差点直不起腰。   “对不起。”她含着眼泪对我说。   看着她现在无助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就柔软起来,可是又不想表现出来。就先把她扔到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放凉水。   我知道她被人下了药,否则她不会是这个样子。   在放凉水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等一下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要不要帮帮她。   一想到这事,身体就有反应。   我自己想了几分钟,忽然觉得不合适。我即使喜欢她,即使对她动心,也不应该在她神智不被自己掌握的时候要了她。   我如果要她,也要在她完全清醒,完全自愿的时候。   我想要的感情是两情相悦,少了两情,少了相悦,都不是我想要的。   把她扶进浴室,帮她冲洗身体的时候,她的药效完全发了出来,她一边哭喊一边骂我,一边靠近我一边拒绝我……   她的纠结和自我控制我看在眼里,心疼到不行。   那帮王八蛋真下得去手,对一个女人下这种药,也不怕终身不举!   我一边恶毒的诅咒着薛向铭,一边帮她灭火。   ……   “连成,抱抱我。”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想,再低头看她时,又是一脸不正常的红晕。   我不由自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柔声在她耳边劝道:“放心,我今天晚上不会走,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她放松了一些,搂着我脖子的手却不肯松开。   我担心地看了一眼房门,忽然觉得这样不安全,细心的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把她放在床上,去把房间的门反锁,同时我给我的内线打了个电话,让他在这一层开一间房,随时关注都有谁想进这个房间。   在我打电话的这几分钟里,她的药一下起了作用,感觉到我躺在她身边以后,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和上一次不一样,我完全把持不住。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我不想趁人之危,这一次我是忍不住刻骨的思念。   这一段时间,思念就像毒药一样把我折磨生不如死。   现在思念得快要发了狂的人就在眼前,还是这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我要怎么忍得住。   我用最轻柔的吻回应她。   只不过这一次的她很热情,疯狂地亲吻,然后拥抱,抱我的力气很大……那种用尽全身力气拥抱让我不由掉泪。   她到底在这一段时间过得多孤独,才会在梦里如此的思念我。   可是,我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去质问我,不去找我?只会在背后默默思念,为什么?   是我不值得她依靠,还是我不值得她信任。   身体上的动作是一切的最初,我在她的热情下忘记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更不会顾忌她醒了以后会问什么。   现在的我,只想要她,不计一切后果的要她。   我失去理智的后果,就是把她弄得浑身都是痕迹,她终于平静下去,抱着枕头沉沉睡去。整个过程中,她都没醒,只是含糊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小心地从床上下来,恢复了理智。   她整个晚上的表现,不仅仅是中了春药和醉酒那么简单,药肯定有其它的成分,否则她不可能一直在昏睡。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药效快要果了,万分不舍地推开房门。   有了理智的我知道,这一刻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只能离开。   我回到了事先开好的房间,然后把房门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她所在的房间。   直到天色大亮,我看到了我事先安排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得退房了,再晚碰上了说不清楚。”   我应了一声问:“昨天晚上都看到了谁?”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走错房间的,是何萧。”   最后那个名字,他压低了声音。   我几乎一下就骂出声:“我操!原来是那个王八蛋搞的这一切,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那边的回答有些犹豫。   “等一下中午你找个时间和我见个面。”我马上说了一句,把房门彻底打开。我倒要看看何萧会从哪个房间出来,他在这一层开房的目的是什么。   我真的想到了各种人,甚至是楚毅或者程丽娜对林乐怡的暗算,却没想到何萧。我以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因为最近我的表现已经让他在集团有些吃力了。他能用几年时间布下人脉,我就能用更短的时间他们的联盟拆散。 第063 何连成之出手   现在我不用怀疑,何萧已经知道了我的失忆在伪装,并且他开始动手安排了。我仅存的优势是在老爸那里,只要我们家老何同学以为我是真的失忆,我就能从集团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昨天晚上我进乐怡的房间,何萧一定也看到了。   这一层楼,看样子住着几个相熟的人。   乐怡,到底是因为我,让你这么小的一家公司都不得安生,真是对不起。   几天以后,我拿到了彭佳德给我的乐怡所有员工的简历,一一细查下去,有问题的人真不在少数。   我看着桌子上那一摞简历,我想了半天决定将计就计。现在只有继续装下去,我才能占到一部分的先机。   因为何萧的这件事,我对楚毅也更加上心,就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中发现楚毅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她有着与林乐怡相似的五官和身体,甚至也是从紫金台出来的陪酒女。   只不过,她和乐怡相比,气质上差着几个等级,整个人都恶俗到不行。楚毅似乎是找到了精神寄托,时不时就会与她相会。   帝都这种大城市机会很多,各种行业的人就很多,甚至有一些在二线城市听都没听说过的行业会在这个城市异军突起。   各种意料不到的行业当中,私家侦探的发展尤其迅猛。   每个人的里都有几个这样的人,我也不例外。   我最近需要调查和跟踪的人比较多,基本上承包了这间小私家侦探所的生意,老板是个退伍军人,很实在地和我说给我统统打八折。我笑着摆手说:“打折就不必了,嘴巴严才是要紧的。”   “放心,我拿人品和你保证万无一失。”他说。   有这样一个专业的机构,我就不必时时担心着乐怡的动向,只要及时看私人邮箱里的邮件,我就能知道那些人又做了什么。   从小的生长经历让我不屑于这些手段,这一次是迫不得已。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不那样做不是因为我智商不够,而是我觉得不屑于和你们一般见识。   但是,这一次何萧刻意安排的关于对乐怡的一切算计,动了我的底线,让我似乎变得和他一样没节操了。   翰华是何萧一手经营的,所有的员工进入公司基本都需要经他面试,要想在里面做点手段太难。而且,我的身份让我在每一次去翰华的时候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我想要不动声色的在翰华做些什么事太难了。   最终,我还是把对翰华的打击搬到了集团总部,用拖延批复文件,延长资金到位时间,不通过翰华的任何项目申请等等来制压何萧。   这些一一开展了以后,翰华的业务基本陷入停滞阶段。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当坏人感觉这么爽。   与此同时,我把楚毅和肖静在一起的消息透露给了程丽娜,然后静坐在一边看好戏。   程丽娜与林乐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她绝对能治得住楚毅,至少能给他添不少麻烦。   楚毅后院失火的速度比我想像得要快很多,他现在基本上自顾不暇,公司的管理就放松了很多,借着这个机会我抢走了他合作几年的三个大客户,多少算是旗开得胜。   肖静也是足够麻烦的一个女人,面对程丽娜她还真是一个对手。   一个小姐上位的小三儿,能在程丽娜面前表现得那么理气气壮,趾高气昂,也不算简单。   楚毅现在彻底没了抢孩子抚养权的时间和精力。   看着楚毅手忙脚乱,我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后悔,后悔为了一时糊涂放开林乐怡这样的良配。   就在我一步一步布局这些时,我被一个消息惊得差点灵魂出窍。   林乐怡怀孕了!   看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喜是忧的,等我回过神儿来,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抹了一把竟然是泪。   擦,我堂堂一个男人会为这件事感动或者害怕到哭么?   我一刻也呆不住,想马上过去确定一下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就在此时私家侦探的大哥也给我打了电话过来:“何先生,你让我们重点跟踪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检查结果我们的人都看到了,给你发了照片,你看一下哈。”   他们不知道我和乐怡之间的关系,以为我只是想关注她。   “有没有误诊的可能性?”我声音有点发抖。   “不要质疑我们的专业性,从她送检到结果出来,都有我们的人在拍照,你收一下照片就知道了。”那大哥说到这里,又说,“你该不会对人家的孩子做什么吧,我做为年长你几岁的人可告诉你一句话,这孩子可是无辜的,这么做缺阴德。”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知道消息的准确性。”我忙澄清。   真不知道这个耿直的大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保证没错,不过你做事要注意分寸啊,咱们是撤了跟她的人还是……”那大哥问我。   “不不,一定要好好跟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出问题。”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说。   “哦,明白了。”他马上应了一句说,“真搞不清楚你们有钱人在玩什么游戏,既然觉得这孩子重要,干嘛要不在女人最需要你的时候在她身边,暗中保护还是有风险的,再说心理感受也不一样啊。”那大哥又说。   我被他说得一时无话,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郑重地说:“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钱好说。”   “兄弟,别说大哥没劝你。未婚,带着两个孩子,又怀了一个,现在外人还不知道孩子的老爸是谁,她会留下这孩子吗?”他在那边又说。   一听这话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啊,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从这几句话里我也知道了干侦探的这位是个聪明人,就凭着我的反应猜出我和我林乐怡之间的关系,还这么贴心的嘱咐。   “谢谢提醒,她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不管是在几点,在什么地方。”我说。   “好勒,放心。”他说完收线。   我却像坐在烤肉架上的活鸡一样,顿时坐不住了。   马上开车去办公室,因为在那里我能远远看她一眼。   一路之上,孩子两个字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飘来飘去。   我现在可以确定,我想要这个孩子,和我林乐怡之间的孩子。但是,我现在也害怕到了极点,我怕生活的重压和别人的眼光让她放弃这个孩子。并且,我在心里下了决心,只要她有放弃孩子的任何举动,我马上跳出来承认她,承认孩子。   虽然现在公司和家产的争夺和经营都到了紧要时刻,为了她我能放弃这一切。   我愿意从零开始,甚至从老何那里净身出户,只要我还有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抱着这种心思我来到了公司,路过她的办公室时,我眼睛就像长了根一样,死死地盯过去,这几步走得格外慢,只想多看她一眼。   她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和往常一样的坚定。   说实话,这样的她让我既心疼又生气,我多想看到她柔弱的一面,哪怕她现在泪流满面,或者是满眼的不知所措,我保证只要看到她这样,我就会推门进去,告诉她一切。   她这种坚决,让我不由放心。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在这种时候即使没有我,她也一样行的。   这个错觉差点让我后悔终身。   从走廊到公司,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让我走得全身都快脱了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把门一关就靠在门上。   我在心里对自己暗暗说,只要再给我五个月的时候,我就能把一切掌握在手里,到时我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完美的爱情。为了将来的轻松和完美,我们需要再各自孤军奋战一段时间。   自这天以后,我来公司的时间更多了。   每天下班以后,应酬结束以后,或者在家里睡到半夜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开上车,悄悄来到她家楼下,只为抽支烟看看她住着的房子的窗户。   有时灯光是亮的,有时房间里漆黑一片。   她真的要了这个孩子,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怎么判断的那人是我。一想到,她很有可能在不知道孩子是我的情况下,留下这个孩子,我的心就又酸又疼。同时,还有后怕。   如果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她的情况,如果那天晚上在房间里的男人不是我……那这个孩子她也会留下来吧?   她母性泛滥吗?   这个问题快成了我的心魔,一想到就难受。   到了最后,我真的快憋不住要去问她的时候,忽然就想她是知道那天是我的,哪怕是醉酒,哪怕是神智不清,她也依然清楚那天晚上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男人。   我几乎是用这种自我催眠的方式让我相信,她是因为孩子是我的才留了下来。可我这么想的时候,就会想到元元和童童。   那时的楚毅在她眼里就是个人渣,她依然坚定而坚决地留下孩子,为什么?   我真的快被自己逼疯了。 第064 何连成之对不起   因为林乐怡留下了这个孩子,我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多疑而忧郁的男人。每天只是忙完手里的工作,我心里想的就是,如果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们在日后相聚相认时,要怎么面对?   这种心理让我抓了狂,原本计划的事情也点有实施不下去,甚至几次我都忘记了自己的计划,让何萧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真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我想去问问她,能不能原谅我,会不会原谅我,到底爱不爱我。   所有人都说男人是相对理智的动物,可在林乐怡面前,我变成了感性没分寸的那个,而她才是真正掌握着理智的主动权。   她在我眼里变成了一个不可琢磨的女人。我越是这样不敢肯定她的想法,越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我要怎么解释这一切,直接说自己都是在假装失忆?   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的坐立不安让彭佳德看了出来,他约我出去喝了酒,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劝道:“我劝你一句,别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说。”我抬眼望着他,想听他能说出什么。   “既然选择了失忆,那就继续演下去,现在距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要是现在放弃了,太可惜。林乐怡是个独立的女人,有你没你她一样过得很好。你所能给她的,只是更好的生活。如果现在回头,你能给她什么?”彭佳德看着我,“咱们这边,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应该也知道你是在装,但是既然装了,就要装到底。毕竟装的这层纸还没有捅破,多少于你还是有好处的。”   “可我现在心神不宁,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我。你说她当年为什么要留下楚毅的孩子?”我问彭佳德。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不管她当年是母性泛滥也好,还是心思单纯也罢,或者是旧情难忘……但是她为什么留下孩子这件事与你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如果现在她怀的孩子不是你的,要怎么办?这件事你不是也肯定了吗,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要为没发生的事去纠结呢。现在一切都是向好的,努力早点结束你们的家产之争吧。”彭佳德说,“先把诺大的家产争到手,再去解决你为什么失忆。既然付出了不少,就要利益最大化。”   他目光坚定,到底是旁观者清。我听了他的话以后,心也慢慢定下来,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局已经布好了,现在等的就是结果。   何萧的经营越来越艰难,他已经很难从集团拿到什么项目,至于资金支持早就断了。   我只差一步,到年底公司考核各分公司的业绩时,翰华就死定了。   何萧没有在其它公司有兼职,手里死死拿着翰华一家。只要翰华一死,他也会走投无路。到时候,我要看看老何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我自己的时间一多,就又恢复到从前,变成了林乐怡的小跟屁虫,当然还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为了不引人注意,把开了那家私家侦探所的车子,一路跟在她身后。   早晨的阳光很好,薄薄的一层投到路边的树上,说不出来的温馨。   我看着她拿着包,身体有些笨重地走在人行道上。   这一段人行道很窄,很多自行车和电动力时不时就挤上窄窄的人行道,我看着她在人群和车流里穿行,心里有点害怕。   真想在此刻走在她身边,一把把她拉在自己右侧,然后替她看着路况,躲着车流。   就在此时,一辆速度极快的电动车越过慢悠悠的人群往她那个方向驶过去。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觉得不好。   然后还不等我拉开车门,就看到那车子刮到了她的包,然后她整个人被带得往前扑了过去。毫无防备的她一下跌出去二米多,在摔到地上时,她用手紧紧护住肚子。   在这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早晨这一带的行人很多,但是却没人肯靠近,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躲开了。我都不知道这几步我是怎么跑过去的,当时什么都没想,眼睛里只有她。   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已经昏了过去,我担心得全身发抖。   她不能有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有事。   救护车还没来,我抱着她飞快跑向车子,然后一路不管不顾往医院开去。这是我开得最快的一次,整个人高度机敏,所有的红灯都视若不见,到了医院直接送进急救病房,我才觉察到自己的心跳。   “乐怡,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在心里吼道。   不管是她出事还是孩子出事,都是我不能承受的后果。   看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我后悔得要死。   如果没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所努力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在这一刻我,忽然间才发现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医生才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喘了一口气说:“孩子和大人都保住了,不过现在她身体虚弱,还没彻底清醒。”   “谢谢谢谢!”我忙不迭的说。   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对一个人说谢谢,那种感情涌在胸口无处发泄,说完一连串的谢谢以后,我眼泪哗哗的流。   我知道一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流泪不合适,可是这一刻形象什么的都顾不住了,我只她平安就她,她平安就好!   我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到刘天那里的,我在病房里还没守多久,刘天就闯了进来,然后一进来就揪住我的脖领子,看了一眼床上的乐怡,低声对我吼道:“何连成,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想惊醒乐怡,不想打扰她休息,顺从地跟着刘天到了外面。   我不是怕他。   到了外面我还没站好,他就一拳打到我的脸上,我整个人都懵了。但是脸上的疼,让我觉得世界一下真实起来。   他这一下打得好。   “何连成你个王八蛋,你就是这样对她的?”话音一落,他又是一拳。   我还没还手,我欠乐怡的,我心里有愧,只有身上的疼能让我好受一点。   “你不能给她幸福,你可以放手吗?你为什么纠缠不休?你知道她是怎么对你的吗?”刘天一边问一边打。   “我不会放手的。”我在听到他“放手”两个字以后,马上挺直了腰,“我不会放开她的,以前是我不对,没能保护好她,但以后不会了。”   肚子上一紧,又是一拳。   “刚才你找我,我权当你是替乐怡出气,再打我就要还手了。我自己的女人,我会疼,不用你来操心。”我抬高了一点声音。   他看了一眼病房门,冷笑道:“你的女人?你给了她什么?钱还是安全,或者是所谓的爱?你这种花花公子,知道什么是真爱吗?”   说着又抬手往我身上打过来。   我不想再忍了,因为我不会对乐怡放手。我要是一味忍下去,他或许会误解我会放开林乐怡。   我们两个就这样红着眼睛,闷不作声的在走廊里打了起来。   一拳一拳嘭嘭的打在身上,疼得钻心,却有一种莫名的发泄感。   刚开始,我还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打架,打了一会儿以后,彼此都挂了彩,再打反而纯属发泄。   护士从远处跑了过来,看到我们两个大声呵斥道:“医院不准喧哗,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了。”   她声音很大,一下穿过了整个走廊。   我们同时停手,原因是怕吵醒了里面的林乐怡。   推开门进去,我看到她睁着眼睛,有点迷糊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看着她一下扑了过去,她头一句话就是:“孩子呢?”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既感动又难过。我被打成这个样子,她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孩子。关键是,这个孩子她能判定是我的吗?   “孩子没事。”我忙完。   此时刘天趁我不注意,一把扯起我往一边一推说:“你他妈的给我滚!”   我努力不动,用手紧紧抓住病床,感谢公立医院的病床是铁杆儿的,有地方可把。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样。   她越是这样,刘天对我越是不顺眼,下大力把我拖了出去。就在我被拖到病房门口时,忽然听到了她微弱的声音:“连成,你记得了我吗?”   这一句话让刘天松了手,让我的眼睛更红了。   她竟然这么简单就原谅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解释这一切,扑到她的病床前,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   她却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颤着声音问:“你真的记得我了吗?”   “何连成,你没资格。”刘天骂了一句又来拖我。   我知道,我和乐怡之间越是默契,刘天越是看不顺眼儿。   在她那样的眼光下,我全身都没了力气,愧疚把我淹没,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再次被推到门口,她的声音大了一点儿,她是对刘天说的:“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重复了几句以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意。   刘天无力的松下手,我又回到了她身边。   “乐怡,你肯原谅我了,对不对?”我紧张地看着她问。 第065 何连成之想不到   我以为她真的原谅了我,因为在刘天面前她说的那句“我想见他”每一个字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爱让我受宠若惊。   我没想到的是,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在她情绪稳定以后,居然很冷静地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恨你,何连成。”   短短半个小时内,我被她先捧上了天堂,又打入了地狱。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   “请你马上出去!”她对我说,表情冷峻。   我不想让她生气,又不甘心出去,拉着她的手用最真诚的语气道歉:“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假装失忆,我真的错了,以后不会……”   “请你出去。”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对,依然那样冷冷对我。   她的眼神让我害怕。   就在这时,她的好闺蜜史兰走了进来,大概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一进来就是对我一顿劈头盖脸的骂,然后用力把我推了出去,到了门口向我使了个眼色。   她嘭一下关上了门,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乐怡,我觉得何连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从认识他以后,真是七灾八难的,这样的男人趁早别要,早分早好。”   我忽然明白了史兰的意思,她在给林乐怡下一剂猛药。这剂药也未必是对我有利的,但是至少能够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做出准确的决定。   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最了解,我知道她对我就像我对她一样,所以我有信心等到她消了气以后和我重归于好。何况,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我知道她会原谅我,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原谅我。   何况,现在她怀着孩子,我也不想在她面前惹她生气。   在走廊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史兰姐姐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我,似笑非笑地说:“挺会演戏的哈,把我们家乐怡骗得一愣一愣的,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看一个女人对你恨不起来,又放不开?何少爷!”   她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我觉得头皮一麻,马上道歉说:“史兰姐,自从我和乐怡在一起,你就知道。我这一次真的只是想给她一个更稳定的未来,否则我怎么忍得了几个月假装不认识她。何况,那一天晚上的事太凶险,我不想她和我一起涉险。”   史兰收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她问这话的意思,没法回答。不同的女人,最想要的东西当然不一样,她这么笼统的问,我只能默然。   “女人最想要的是安全感。”史兰看着我说,“你这样做事,让乐怡失去了对你的信任,你真以为她需要的是你的钱?实话和你说,乐怡家里破产以前,未必比你们家钱少。”   “我知道。”我忙不迭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也挺后悔前一段时间的安排。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一定要和她和好,真的不计任何代价。”   史兰看了一眼病房,回头认真想了一下说:“好,我要帮你也可以,需要和你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她现在睡着了,你别去打扰她。”   我跟着史兰下楼,在住院部一楼门口遇到了刘天。   几乎就是条件反射,我一下挡在他面前问:“你又来做什么?”   “看望我的朋友——乐怡。”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不需要,她是我的人,不需要你的关心。”我说的同时,挡住了他的路。   “除非她说不需要我来探望,否则我会一直来,直到她出院。以后,也会事事照顾她,不会让她遇到渣男。”刘天看着我,神色肃穆。   在我看来,他这样就是挑衅。   “你这是故意打茬儿打架了?”我问。   “我不和野蛮人说话。”刘天说完转身离开,“还有别的电梯可以上去。”   我正准备追过去,史兰一把拉住我说:“你如果真的对乐怡放心,或者说你想让她自主选择,就不应该阻拦刘天。何况,我觉得刘天比你要好。”   “我……”我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咱们好好聊聊,我算是替我的好朋友把一次关。”史兰往前走了几点。   我觉得这个时候,跟史兰去谈谈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跟了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怕,一切都无所谓的何连成了。太多太多的牵挂,一点一点把我改变。   史兰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说:“乐怡对你死心塌地,你也看得出来;但是,她这样的女人不管多依赖多喜欢多爱一个男人,只要这个男人说要放手,她是不会纠缠的。她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我点头:“是的,乐怡是这样的人,但我也一直没想放手。这一段时间的演戏,只是为了给她更好的未来。”   “好,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史兰说。   我抬眼看着她,等她的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连把握得住的现在都给不了她,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给她更安稳更美好的未来?女人想要的是当下,而不是遥远的许诺。”   她话音一落,我就想开口反驳,却在自己的话出口以前及时住口。   史兰的话听起来很简单,也很容易推翻,但是往深里一想,有一种让人不能接受的真实,我心里真的害怕。   是的,连现在都给不了,凭什么说能给她一个未来?   现在的隐私就一定促成将来的成功吗?我如果缺失在自己女人的怀孕期,自己孩子的婴儿期,成长期……那将来的补偿又有什么意思?   她一直用那种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我们之间沉默了五六分钟。   “史兰姐,我懂了。谢谢你和我说得这么明白,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管要遇到什么,能遇到什么,我决定和她一起面对。”   我的话让史兰满意了,她笑了笑说:“你还算是个聪明人,要是你一个劲儿的反驳我,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没事,您说,我一定照办。”我马上说。   “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即使你这样对她,她心里还是有你的。而且肚子里那个孩子,她和我说她有直觉是你的,才留了下来。至于以后你要怎么办才能让她真正原谅你,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史兰看了看时间说,“话都说明白了,没什么好聊我,我先回去了。最后劝你一句,乐怡是个心软的人,特别是当她对某人还有感情时。”   我听懂了史兰所有的暗示,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骗了乐怡这么久的时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消气总需要一个过程,只要她心里还有我,多久我都等得起。   我每天都来医院,不顾忌她的脸色,也不顾忌刘天的冷言冷语,做好了各种准备,甚至被往脸上泼水这种我也忍得住。   一天一天坚持下去,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我感觉得出来,是因为她看我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终于等到了她出院,我看着她的肚子想到史兰说的话,她说乐怡只要留下了孩子,我和她就一定能和好。   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她终于接受了我,用了预料当中的十分之一的时间。在她不得不笑着原谅我的那一刻,我才体会出自己心落地的踏实感。   之前,虽然有史兰的话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但是我没想到,这种愉快和轻松没有持续多久,刘天像扫把星一样出现了,然后当着我和乐怡的面儿说出了订婚的事。   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向老天保证,那所谓的订婚只是计划的一步,双方父母见了面,然后我拿到了股份。但是正式的订婚仪式我一直没同意办,就是不想伤她的心。   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围着乐怡转,竟然忘记处理这一件事了。   在听到这外消息以后,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直直地看着我问:“刘天的话是真是假?”   看着她,我真的怕死了,我不想和她之间再有误会。   出乎我意料,她在得到我的确定回答以后,转向了刘天,郑重地告诉他我们走到这一步很不易,不想再因为某些外在的因素闹误会。   乐怡,她就是这样一个处处给我惊喜的女人,让我如何不爱她。   她在乎我,计较我对她的态度,但是对我身边的绯闻却坚定地选择不相信,这一辈子能遇到她,是多么大的幸运。   看着刘天失望的离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以后不会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至于公司的股权,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陪着自己女人去做检查的那种安心,是谈多少项目也不能得到的。   我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傻笑,因为在不知不觉当中,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的。   只不过我答应她的事也一定要尽快办,不想再给我们之间制造任何不安定因素。   老何同志知道我和林乐怡重又走到了一起,暴跳如雷,我却格外冷静,发自内心的那种冷静。   有时,幸福就是内心的安定,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第066 何连成之最后一眼   只有真正经历了磨难的情侣才知道能在一起是多大的幸福。   现在的我不仅有她,还有我们共同的孩子。   我每天陪她小心翼翼,那些因为分离而产生隔阂一点一点消除,元元和童童对我也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表面看来,我们真的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子。   因为乐怡身体的原因,我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她做饭。不得不说一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你把注意力放在生活上时,工作上就会有些方面照顾不到。   原来布置好的计划,因为我的突然放手,有一些推迟了,有一些流产了。不过,我现在也确实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拿不到家产而已。何况,以我对老何的了解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何萧。   史兰的话还在耳边,我不能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辜负了我们的现在。   退婚的事我找白霜谈的。   她是一个明智的人,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以后,倒没多说什么,只是颇不满意地说:“我什么时候沦落成为别人的理由和挡箭牌了?何连成,你真够混蛋的。”   这个时候我只能任由她骂,绝不还口。   这件事,错在我。   白霜叹了一口气:“你就这样一句话准备把那件事揭过去?”   “你说吧,什么条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霜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在商言商,说的自然都是利益。   “我要收购你们集团下面的两家公司,收购计划我拟出来了,你要是能顺利把按我预估的价格把公司转给我,咱们之间就两清,我认这个栽,否则婚约继续有效。”白霜说。   “成交。”我与她隔空击了一下掌。   我喜欢和这样的人谈合作,如果没有乐怡,白霜或许会是我选择的结婚对象。但是,现实中没有假设。纵然这件事对白霜伤害很大,我也只能如此。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的状态调整到位以后,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就要出生了。没有人知道,我在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的心一下就被眼前这个红嘟嘟软乎乎的小东西填满了,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老爸。   我相信当年我出生的时候,老何的心情与我一样。   我们的家越来越完整,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空间,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似乎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关于公司方面,我的放手是让我错失了一些机会,但我觉得用这些机会换来一个温馨的家,挺值得的。   因为有了宽宽,我慢慢理解了老何的某些做法,甚至对何萧也没那么讨厌了。   对老何来说,我与何萧是对等的,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是老何对妈妈背叛的证据,但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我理解老何对他的所有容忍。   甚至在看着宽宽的时候,我会想到将来如何给元元和童童分配遗产。   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孩子,但他们是乐怡的孩子。一个妈妈的三个孩子,如果在我面前区别那么大的话,会不会对他们心理造成伤害。   喜欢一人很简单,爱一个人很沉重,要考虑各种现实问题。   我们的感情已经由喜欢,一步一步进化成爱了。彼此间的信任越多,彼此间的付出就越多,会不由自主的替对方考虑问题。   就在我决定做出让步时,何萧已经暗地把一切布置妥当,逼老何同志在全帝都的商圈面前,承认他儿子的地位。   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如果老何认了何萧,把我妈妈放在了什么位置。   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何萧想要的不仅是钱和产业,还有名声。他正在替自己,替他那个小三儿的妈妈争一个正当的名声。   老何难得和颜悦色的找我商议,他是从宽宽入的手,先把宽宽夸成一朵花,然后话题一转,顺利的转到了何萧的认宗归祖上。   我当时就怒了,马上站起来说:“老爸,当时我妈还没死呢,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打我妈的脸吗?”   老何脸色一沉,却压着怒气说:“爸爸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在分配财产的时候已经把绝大部分放在你名下了,至于何萧,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身份,一到两家公司,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理解,但是我不接受。老爸,当年和你一起白手起家的是我老妈,而不是别的女人吧?”我问。   老何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父子两个很少见面,只要见面就差不多是这种情形,他看我不顺,我看他也一样。   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都没话说了,气呼呼的相互看着。   原本我想好的要说的话,因为这样的谈话气氛一下就没了说了兴趣。   事隔三天,老爸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连成,我们各退一步。”   我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乐怡,拿起来到阳台,然后问:“老爸,你想怎么退?”   “我承认你们在一起,同意办婚礼,但是条件是何萧要归何家。”老何开门见山和我谈条件,这是头一次。   我想了想说:“我再想一下。”   “别得寸进尺啊,我太了解你了。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还提其它条件,就不用再回家了。”老何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嘟嘟声,不由暗骂了一声。   老狐狸很少这么直接的和我谈条件,一旦这么谈了,那就说明这是他的底线,别想再让他让步一分。   乐怡走了进来,担心地敲了一下玻璃门,问:“怎么了?”   “没事,在想着怎么给宽宽上户口。”我对她笑了笑说。   很多事,不想再让她知道细节,免得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   我也特别想像某些人那样,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里决裂,但是我做不到。第一,我受不了一下从有钱人的孩子变成一个普通的,要靠工资才能养活自己的人;第二,我放不下那些年我老妈和老爸的一起起步岁月;第三,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在选择了我以后,发现我是一个伪的高富帅。   我想给她更好更多更安稳的生活。   考虑了几天,我同意的老何的做法,同时把这个消息不动声色的通知了大姨妈。我知道,相对于我和林乐怡的结合,更让大姨妈生气的是何萧的认祖归宗。如果没有何萧认祖归宗这件事,我单说我要娶林乐怡,并且生了个孩子,大姨妈能生生把我骂死。但是,现在有何萧这件事做为比较,我受到的冲击就会比较少。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就算我不能得到最好的,那也一定不是最差的。   在何萧认祖归宗的所有准备当中,我表现正常。既有不愿意的一面,也有迫不得已合作的一面。   在老何的眼里,我的表情很正常,所以他并没防备我。   大戏是在宴会上开演的,大姨妈气场全开的回到帝都,直接搞砸了当天的宴会。   即使老何最后动用各种看不见的手段把这件事平了过去,何萧和老爸在众人眼里的形象也已经发生了改变。因为大姨妈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消息,袁家有可能要回到帝都了。   在当天宴会结束以后,老爸应该就知道大姨妈那边是我通知的,但是碍是袁家站在一旁,他对我倒没过多责怪。   我们互相都达到了目的,虽然都不是完全如意。   看着老爸站在举办宴会的酒店门口身影落寞的抽完一支烟,然后低头钻进司机拉开的车门里,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老爸自此以后,应该对我也生出戒备心了吧。   不过,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各种小报和大报的花边新闻都是何萧与老爸之间的各种小道消息,甚至当年的事情也被八了出来,一时间何成了出现在小报上最多的字眼。   其实,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老爸被人这样议论,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可大姨妈的理由也很充分,给我挣足面子,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无辜的,正统的,理应拿到何家一切的最正式的人选,而何萧是见不得光的,是无耻低贱的。   对于她的好意,我拒绝不了。   很快就到了我和乐怡的婚礼,带着宝宝参加婚礼在传统一些的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觉察得到别人眼里的揶揄与微不可察的取笑。   只不过,大姨妈这一招很管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乐怡的出身、离婚、职业甚至未婚生子上。大家正在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何家的继承人问题,讨论着何萧老妈与我老爸的桃色新闻上……   我以为婚礼会顺利,没想到何萧还没被这一招打死,赫然拿着一份宽宽的dna鉴定报告给我来看。   在我伸手要接的时候,他却当着我的面儿一下一下把报告撕碎。   我是一个多疑的男人。哦,不,只要是男人都是多疑的。   如果是早在几个月前,他拿出这个报告我是会生气着急,甚至怀疑乐怡的,但是现在他晚了。   我已经瞒着乐怡悄悄做了鉴定报告,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我不希望有人借此事来做文章。   宽宽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毋容置疑。   乐怡担心的看着我,我给了坚定的信任。男人的信任说来可笑,都是有确切证据和理由的。   这算是我们婚礼开始的小插曲,我没想到后面还有重头戏,更没想到何萧为了扳回这一局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当我开着婚车,带着我心仪已久的新娘驶向自以为是的幸福时,却把两个人都推上了死路。   而这一切是在事后很久我才发现是一场毫无纰漏的阴谋。   车子撞下了立交桥,掉进了水里。   我的最后一眼落在了她的脸上,看着她惊恐的眼神。   “亲爱的,对不起,这一辈子说好的保护你却一天也没做到。”我在心里这样抱歉地想着,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067 何连成之我是谁   在我终于恢复知觉以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我是谁!   我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眼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但是我又知道自己是在医疗机构,认识眼前的一切事物,唯一记不起的是自己的名字来历,家人亲戚朋友……我失去了关于自己的一切资料。   没有经历过这种遗忘的人可能永远想像不出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慌。   我几乎是一个激灵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害怕又急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时,有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你醒了?还记得些什么?”   我看着她完全陌生的脸摇了摇头问:“你是谁?”   她的眼神里有失落也有微不可察的放心,她缓缓开口说:“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的你是谁。”   我有点听不懂她的话,竟然反应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想明白,点了点头问:“那我是谁?”   这种比牛还慢的反应速度让我觉得头疼,可是这确实是我自己的反应。   五分钟反应一个问题,这个举动让那个女人皱起了眉,她抬手叫来了医生当着我面儿问:“我记得当时你说的是没有任何后遗症,现在他反应这么迟钝是什么问题?”   她对医生说的都是英文,很奇怪我却听得懂。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对我似乎非常关心。   我又打量了一下围在我病床前的人,除了她以外应该都是医护人员。   那个医生正在向她解释:“昏迷时间太长了,大脑机能有所退化,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一定会恢复的。”   “多久?”那个女人咄咄逼人的问。   “这个要看个人体质,有的只需要三到五天,有的则需要三到五个月,这个在做手术前也是说过的。”医生的话说得很完美,没有漏洞。   只不过他们说的内容,每一条都要在我脑子里慢慢滑过一段时间,我才能理解。   我没多嘴问话,自我保护机能让我在这个时候保持了沉默,尽可能多的记住他们的话,然后留到以后慢慢消化。   那个女人也没有要瞒我什么的意思,在我面前讨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如何恢复之类的事,确定我没有任何问题才让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当中,我观察了这间病房。   首先房间面积很大,除了病床以外还有大大的衣柜,一面墙壁的落地窗,外面是绿地,很宽阔的绿地。独立的卫生间在入门右手的位置,床的对面有小茶几和沙发,全是米色的真皮的……这一切证明,这是个条件很好的医院。   等到房间安静下来,那个女人走到我床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看着我慢慢地说:“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我可以猜得出来她应该是我的亲人,想了想问:“你是我妈妈?”   这句话让她一怔,忽然笑了笑说:“不是,我是你妈妈的好姐妹。”   “姨妈?”我怔了差不多一分钟,从脑海里翻出这个词,又追问了一句。   对于我的反应她很满意,笑着摇头说:“也不是,是没有血缘的那种好姐妹。”   我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想没有血缘的好姐妹是哪一种关系。   在我的脑海里,一切都被放慢了很多,想一个词甚至都需要很长时间。   “你还有想问的吗?”她又问。   我摇了摇头。   “你不关心自己是谁吗?”她好奇地问。   “我想自己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名字和来历。”我对她说,语速很慢。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想了想才笑着说:“我也希望你能想得起来,和你简单介绍一下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下意识的拒绝听到这个过程,几乎不经思考就说:“如果关于我的过去,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   “不是你的过去,你是遭遇了车祸,然后导致严重脑震荡,治疗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完全恢复神智,你能恢复成这样,可以说是医学的奇迹。”她简单说着我受伤的过程和伤势。   说到这里她拿起病床一旁的病历问我:“你现在还记得曾经学过的东西吗?”   见我一脸疑惑,她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哦,你还识字吗?”   说着她把病历递到我手里,我拿着病历看了一眼,封面上写着我的名字——程新。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那些字母也像蝌蚪一样让我觉得很陌生,可是最奇妙的感觉是我居然都认识。看了以后差不多要反应一分钟,才能明白单词的意思。   我的病历很厚,翻到第一页看到了入院时间、住院原因,当时的身体状况等等。一页信息量不大的基本信息我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一直安静地坐在病床前耐心的看着我,一点不耐烦也没露出来。   我看完一页,头有点疼,甚至有一些恶心的感觉,虽然很想知道下面的内容,却不得不把病历放了下来。   “你现在的不适都是刚刚恢复以后的正常反应,过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想知道什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她说着把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我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必和我客气。”   她走以后,我拿起名片看了一眼。   她叫袁征,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我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老妈会有这么牛的姐妹,还是没血缘关系的?   上市公司、董事长这些词一挤进脑子里,就带着一连串的资料。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这些词我都知道。   我清醒了十天以后,还是没想到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但却记得自己读过的书,熟知的某些常识,甚至我能熟练的操作电脑,看得懂股票的k线图,财务报表,甚至报纸上任何的新闻。   反应速度较刚清醒时,已经快了不止一倍。但是和正常人比起来,我还是反应慢很多。   医生和袁阿姨对我的恢复很惊喜,他们说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我很感激袁征阿姨,却从没主动问过自己的一切。我固执地想自己想起来,而不是借助于别人的叙述。   对于我的固执,她很宽容,给了我足够的时间。   一个月以后,我终于放弃自己想起过去的努力。因为不管我怎么努力的去想,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   在我提出想知道自己的经历和家庭时,袁阿姨像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一样,拿出了电脑,找出一份文档对我说:“这是你的简历,你的教育经历,工作经历和成长经历都在里面,还有你父母的情况。”   “谢谢袁阿姨。”我说。   她微微一笑:“你也不用谢我,我知道的都让人整理清楚放在文档里,但是你毕竟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很多细节我不清楚。我知道的这些都算是皮毛的资料,最主要的最核心的那些,包括你的童年之类,还要靠你自己想起来。希望这份材料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她整理的资料确实很简单,我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完并且消化了。   从资料里,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十分幸福的人。父母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去世,我自己靠着他们留下来的保险费读完了大学,之后就一直在袁阿姨的公司工作。在出事前夕,公司刚准备派我去中国工作。   我的身份是美籍华人,八岁的时候跟随前来读书的父母来到美国,然后一直留在这里。   这份简历在别人眼里或许是有亮点的,但我却觉得格外别扭,心里甚至对此有些抵触。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别扭的原因有两个:一,我不希望把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压缩成薄薄的几页纸;二,我不想通过别人的嘴知道自己的过去。   可现在的情况,我不这么做就对自己一无所知。   不管如何知道自己的过去,总算在脑海里对自己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和认识了。说来也可笑,想知道自己的一切,却要靠他人。这种感觉,估计谁也不想要。   袁阿姨比较器重我,在我的反应能力恢复得差不多时,就让我回公司上班,至于去中国管那家新公司的事,要往后再延一段时间。   工作比单纯的住院休养遇到的事情要多,一开始我总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只不过大家好像知道我遭遇过什么,都没催促过我。慢慢的,我跟得上大家工作的节奏了,一个多月以后,袁阿姨特意让我开始带了一个不大的项目。   两周以后这个小项目结束,项目考核通过董事会考核。   当天,袁阿姨把我叫进办公室,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你恢复很快,做起项目和原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我这里有你原来做过的项目,评估报告你都拿去看看,找回原来做事的感觉。”   这些应该都属于公司机密类的资料,她就这么大方的推到了我面前。   对于这些,我是感动的,并且用十二分的小心和认真去阅读这些资料,甚至在自己的电脑里记了一些笔记。   这些项目终结以后的评估报告是难得的学习资料,我受益匪浅。   从这些资料里,我也看到了原来自己的雷厉风行。   袁阿姨这么器重我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能解决一些别人不敢做的疑难项目。   一边学习一边回忆一边进步,我对自己的能力慢慢自信起来,半年以后袁阿姨想让我回中国管那家成立了半年,却没正式负责人的公司。   我一口应了下来,心里对于回家我是期盼的,而且非常想早点回去。就像是在那边有人等着我一样。同时,我也知道在那边我基本上没什么亲人了,即使是有也与我们家多年未联系了。   出国以后,很多关系都会疏远,我的家族也不例外。我也完全没有回去以后走亲串友的打算,一个在外面长大以后又失去所有成长记忆的人,去找旧亲戚是没事找事。 第068 何连成之未婚妻   在这半年里,我过得很充实,每天要做的就是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加强对这个社会的认知,熟悉种种人际关系,学着处理各项复杂事务。这半年,表面看来都很顺利。可在我内心深处,总觉得因为这次失忆,我忘记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关于家庭的记忆,或许是自己的爱人。   我曾问过袁阿姨,在我失忆以前有没有女友,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对自己的私生活保护得很周全,从来不在公司提及一个字,我真的不了解。”   我有些失望,又问她我是否有一些原来的老同学或者朋友能够给我一些回忆的,她也摇了摇头说:“没听你说起过。”   刚开始,我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随着我介入社会活动越来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不完整的。   我有着过去的经历,却没几个朋友;公司的人待我很尊敬,却不在我面前提及从前的一个字,偶尔提起来也都是闪烁其辞,言语不详的样子;我的家人死得很干净,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就像我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这些在刚开始我都觉得正常,但真正融入社会以后,找回自己的思考方式以后,我忽然觉得这些内容处处都是漏洞。   忽然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过去。   可是不管我怎么打听,所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自从来公司上班以来,助理是一个漂亮的华裔女孩,英文名字叫安妮,长得漂亮干净,一米七的高个儿,身材修长眉清目朗,特别爱笑,一笑起来让人感觉天都晴了。   她很有能力,每天安排我的行程也很到位,交待的事情基本上都能提前完成。时间一长,我对她的信任越来越多。   我们在美国的最后一个项目完成以后,全项目小组的人找了一个华人开的餐厅庆祝,大家在包间里喝了不少酒,然后话就有些不知轻重。   因为安妮表现很多,我特意多夸奖了几句,累得她被中国籍的同事灌了不少酒,中途她去卫生间吐了几次。   聚会结束以后,大家都找到顺路的同事叫了车子离开,我正巧和安妮是同路,又加上放心不下她,说要特意送她一程。   喝了酒不开车,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隐隐中总觉得这习惯和某个女人有关系。   安妮住的是公寓,房间收拾得干净又温馨,大约有五六十平的样子,沙发是田园风格的,窗纱是白色的,屋角放着落地台灯。   在看到她房间这一切布置时,我心里一动忽然就开口问:“我来过你家吗?”   她似乎被我问住了了,想了想才摇头说没有。   可是,她房间的布置让我感觉太熟悉,就像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样,我不相信她的话,索性在她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从冰箱里找到一杯冰咖啡,大大地喝了一口压住嘴里的酒味儿问:“你给我做助理多久了,听袁董说好像有很长时间了。”   她的眼神有点慌乱地说:“差不多两年了吧。”   “你在说谎。”我盯着她的眼睛说,“没有会记错自己在这家公司的工作年限,我查过人事的底案,你是在我出院后才来的公司,只不过入职表做了手脚。”   她脸一红,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我一听她的激灵了一下,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你说。”   我觉得她能说出我想听的话。   “程先生,对不起,有些事情瞒着你只是为了得到这份薪资很高的工作。我是在您出院时才来到公司的,当时面试的人对我说,让我刻意装出与你相识很久的样子,并且给我一些资料,让我不要乱说。”安妮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也看得出来袁董事对您很关心,她应该不会害您。”   这个消息于我来说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以外。   我曾想到过眼前的一切是人为的,可我又找不到来自于袁阿姨的任何恶意。   在听了安妮的话以后,我心一下就乱了。   她在我对面坐了一会儿,好像酒有些醒了,于是对我说:“对不起,如果您觉得我骗了您这件事不能原谅,明天我会去公司提出离职。”   “不用,你装作都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我强忍心里的不适与震惊对她说。   在送我离开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对了,从他们的支言片语里,我似乎听说过你有一个未婚妻,好像你的车祸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正准备走出去脚一下被钉在原地,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她问:“怎么可能?”   “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既然已经在你面前说漏了嘴,我就不会隐瞒下去。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安妮眼神干净。   虽然和她共事才几个月,我相信她的为人。   “谢谢你,这件事先替我保密,明天你照常上班就行,我过一段时间要回中国去,估计到时你也不用跟过去,在总部发展得更好。”我假装平静地对她说。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隐隐约约中,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个未婚妻。   因为正在着手准备回中国的事,我的时间明显不够用,心里还惦记着安妮的话,我想需要尽快找袁阿姨聊一下。   那天在提交项目可行性报告时,我对毫无准备的袁董问出了早就想好的话:“袁阿姨,我听说我有过一个未婚妻,甚至听说我的车祸是因为她,您能告诉我真实情况吗?”   她显然没预料到,我会在谈完工作以后这么直接的问这个问题,人明显怔住了。   看着她的反应,我心里判断她一定知道实情。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问:“不管她是好是坏,也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想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说:“你都听说了什么,说出来我帮你补充。”   她的冷静引起了我的怀疑,想了一下说:“我知道得不多,想先听听您的说法,看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流言。”   我说话的方式明显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看着我笑了笑说:“程新,你现在不信任我了?”   “怎么可能,我从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您,怎么可能不相信您?”我反问。   话虽如此说,但我们两个都明白只是这么说说。就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所以她也是最有可能骗我的人。只不过,现在她骗我的动机和目的还不知道,或许真的只是想为了我好。   “怎么说呢,你那个未婚妻我并不熟悉,只是知道你们并不合适,不管是身份地位收入,还是家庭背景教育水平,你们都不合适。你对她好像很好,但是她背着你好像有了别的男人,一气之下你才开车出了事。”袁阿姨简单地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你醒了以后,我不想你再继续从前的生活,就刻意没说这些。”   她的话听起来很真实,推敲起来却都是漏洞。   “袁阿姨,我知道您因为和我妈妈的情份对我一直照顾有加,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瞒着我的都有什么事。”我说。   我的冷静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一步一步把她逼到了不得不说实话的地步。   我看着她有些局促的表现,我以为我赢了。后来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安妮说的话也是她的布局,她为了让我相信她骗了我,然后再给我一套假的,我却以为是真的资料。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我在很久以后才明白。   “谢谢你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如果你想知道你未婚妻的事,我帮你打听一下,甚至可以安排你和她见个面。”袁阿姨终于叹了一口气,“我能说的都说了,但是能做的不多,毕竟我不是你妈妈,无权干涉你太多的私人生活。”   “谢谢袁阿姨,我多久能见到她?”我问。   “回国之前吧。”她想了想说。   我确实是在回国以前见到了我所谓的未婚妻,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长得比我帅,个子比我高,还开了一辆限量版的跑车。   漂亮女人该得到的一切她都得到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下车,然后很温柔的对那个男人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风情万种的走进了我们约定的咖啡厅。   袁阿姨向我简单介绍道:“这是你的未婚妻杜微微。”   说完她又转向走进来的女孩说:“他车祸以后忘记了一切,现在正在找回自己的记忆,你如果还念一点旧事,就和他好好聊聊。”说完,她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请不要刻意刺激她。”   “我如果不念旧情,今天就不会来了。”杜微微对袁阿姨一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来之前,我很期待这个未婚妻,可是见面以后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连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把我伤得很重,那就是我们之前根本没什么感情。   我因为自己的失忆,特意去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知道想要找回原来的记忆,需要用旧情真爱来刺激。而且所有案例当中,遇到了自己以前的爱人,会有心动或者心悸的感觉。   可,这些我都没有,在看到杜微微以后,我的第一个判断是这个女孩子太漂亮太肤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069 何连成之怀疑   杜微微的漂亮很惊艳,很阳光,就像是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只不过,我对于她的这种漂亮真的提不起兴趣。   我不知道是自己经过这么一次事故审美变了,还是因为心理阴影开始对她这种美有了抵触情绪。   她认真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再次飘到窗外。   外面的停车场里有着刚才送她过来的男人,她想了想微一垂眸对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我忽然间不知道问些什么了。   她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说:“其实很多事,老天既然让你忘记了,你就没必要再去追查什么所谓的真相,因为真相并不美好。“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我也看看外面,她应该知道我话里的“他”是谁。   她嘴角像是苦笑,又像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低声说:“不为什么,你也很优秀,但是感情这事是没办法拿到桌面上来比较的,我和他在一起更合拍,不管是日常生活当中,还是在床上,我和他比和你更合拍。”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一动,又是一疼。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我有点我怔怔的看着她,难道刚才的怀疑是假的,她真的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我稳了稳心神问她。   她嘴角泛起一个明艳的笑说:“这些,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必要了,我觉得你忘记了我,是老天最好的安排。既然你好了,就应该重新开始。”   我的失忆似乎是给了她更大的自由,她言语间对我也没有丝毫的留连。   “能大致说一下吗?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对她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大不必对我如此上心,我不是什么好人。认识你以前,我换男友更频繁。只不过,你这样的性格有点傻,为了我居然会手忙脚乱的出一场车祸,对不起。”   接下来,不管我怎么问她的说辞都非常一致,不愿意再提及过去,并且多次说明我忘记她是一个完美的安排。   到了最后,我实在失了耐心,猛地站了起来一拳打在桌面上,大声吼了一句:“你不要以为忘记的人就很幸福,你知道回头看着自己过去,迷雾一片的感觉吗?我来找你绝对不是因为想和你重归于好,你大可放心。我想知道的是我的过去,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   她这才收起脸上的和笑,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来的服务生,抬手止制了他,低声对我说:“好,你别激动。我告诉你。”   接下来的叙述与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我们初遇然后相互吸引,之后就慢慢走到一起。她家境一般,在这边算是中产阶级,在一家公司做模特,身为亚裔的她身材比较娇小,并不算大红,勉强维持生活而已。   我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她保管,甚至她的里还保留着用我的卡的消费记录。   她说完这一切,认真地盯着我说:“谢谢你原来对我那么好,但是现在我们没有那种亲密关系了,是不是你听完些,我可以走了?”   我挥手让她走。   她的话没有破绽,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可是在她的叙述当中,我居然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更不要提熟悉的能触动我心灵的东西了。   看着她上了那个男人的车,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交工资卡给她保管,这应该是传统中国男人在表达爱情时会做的事情,我如果自幼在国外长大,怎么会有这种习惯?   脑海里的这一切认知就像是凭空跳出来一样,让我觉得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过了没多久,袁阿姨开车来接我,担心地问我怎么样。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谈不上好坏,她说的一切我都没印象了,只不过知道了一些过去,算是收获。”   袁阿姨松了一口气笑道:“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也挺好的,既然命运让你忘记了,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叹气道:“不然还能如何?!”   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当中,我隐约觉得袁阿姨才是关键,可又抓不住。所以在她面前,我尽可能表现出来既认命又无奈的样子。   这一面就此揭过,除了突然出现一个未婚妻以外,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在我的脑海里,关于从前隔着白茫茫一片,我连一字半句的痕迹都看不到。   没有真正经历过失忆的人,应该永远也不会理解这种感觉。   你站在自己的记忆里,能记得的是从医院醒来以后的一切,而之前连父母的五官和名字你都记不住,所有的一切都靠别人的叙述,这些叙述还对你没有任何的触动。   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总觉得有一个很熟悉很亲近的人被我忘记了,这种熟悉和亲近比父母还要近。而且我从这些能搜集来的支言片语当中,也隐约觉得很多东西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和周围的人叙述也不一样。   可我又找不到袁阿姨要害我的任何迹象。   生活上的一切都陷入了胶着状态,工作上一切进展顺利。   在我纠结不起的时候,安妮无意中劝了我一句话:“程先生,有句话我说得直接,你听听有没有道理。”   我看着她。   “现在的你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为什么要计较过去。而且,如果说这一切你眼中的有人刻意安排,那我也想要一场这样的安排。”安妮说。   我心里一动:“你看得出来我对这一切……的怀疑?”想了半天,我才想到合适的词。   “太明显了,最近你的表现。”安妮说。   安妮的话让我认真想了一下,世上一切欺骗应该都是伴着利用或者利益的,如果袁阿姨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我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   忽然间,我就像找到了新的突破点一样,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   去中国工作的事还在进行,在我没想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值得利用的东西时一切准备妥当了。   一下飞机,看到中国帝都的天空,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我问身边的助理:“我来这个城市几次了?”   安妮摇了摇头说:“这个我真不知道。”   此时我才想及,她是一个假装和我在一起两年的人,如果不是她那天晚上说漏嘴,一切事情我还没开始怀疑。   “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自己一直在这边生活一样。”我低声说。   她笑了笑:“老板,你太敏感了。你的教育经历,包括你所做的那些项目,都是在那边执行的,说在这边生活很多年,怎么可能。帝都虽然也是一流的国际化大都市,但是金融业内从业人员的水平在国际上排不上号的。”   安妮的话也有道理,我没多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就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企图从里面发现些什么。   当一个人对自己身边的一切产生怀疑时,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能成为怀疑的理由。我虽然表面上没影响到工作,但是心里却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一切都是可疑的,甚至在合作当中遇到的一个客户多看我几眼,我都会有所怀疑。   可惜,回来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任何人认出我,更别提和我叙旧了。   这一个月,我从来没有刻意的回避任何应酬,见到了帝都半个金融圈的人,没有一个人认出我。   一个月以后,我坐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想着这一段时间的草木皆兵,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点可笑。   如果我第一天回到帝都的怀疑是真的,我确实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的话,那一定会有人认得出我。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只是忘记了自己的个人经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技能和行业经验。而且这些也不可能是我在清醒以后才习得了,应该是经过了几年系统的学习和运用,一切才会这样得心应手。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可疑。   袁阿姨如果真的在利用我,那她在利用我什么?到了她那样的地位,会为什么算计我这么一个经理人?   送我一家崭新的公司,给我一个良好的机会,让我以充分自由的情况下发挥自己的潜能?何况,现在做的一切,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想想就算是利用,也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吧。   我忽然间觉得没必要再怀疑下去了,忘记就忘记吧,至少现在的经历是我喜欢的。   我们公司在帝都成立时间差不多一年,只养着二三十个员工,勉强维持着。在我来之前,总部甚至没派一个得力的人。用袁阿姨的话来说,这个公司成立之初就是为了我准备的。   我的到来带着集团的支持和基金,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临过来之前,袁阿姨把我叫进办公室,特意讲明了帝都的竞争情况,甚至主要竞争对手也都一一列了出来。   我到帝都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除了应酬和结识新人,也在观察这里的情况。我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太早露出自己的底牌和手段。 第070 何连成之异样的感觉   我放下了所谓的怀疑,开始实施自己的工作计划。   既然集团花了大力气大资金来对应中国市场,做为职业经理人,我有义务帮公司做到利益最大化。   现在观察时间到了,我们要开工了。   每一个市场都是残酷的,既然开始做项目,我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一刻也不能分心。   集团没有从总部给帝都分公司配备专业团队,每一个人都在在这边招聘,我是完全的泊来品,根本不了解这边的招聘流程,一个一个把团队人员招齐就用了二十多个工作日,太浪费时间了。   我以为大家的执行力和原来的小组差不多,毫无心理准备的就开始实施项目了。   经验主义害死人,第一个项目赔了百分之六十的本金,报表惨不忍睹。   和总部视频开会的时候,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子全无。   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能拿原来的经验在帝都做项目带团队,痛定思痛,开始调查帝都圈子里排名靠前的几个人,准备摸清每个人的背景和风格。   帝都的市场受政策和人脉关系影响很大。   在调查这些人员时,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视线,他叫何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时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我曾经认识他一样。但是看到照片以后,我又毫无感觉。   他的简历很完美,完美的教育经历,完美的工作经历,几乎是一毕业就在帝都排名前十的翰华投资做了掌舵人。   这样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有背景。   他这样的人要查起来也很简单,当下面的人把他的家庭背景拿到以后,我觉得上面的一个名字刺眼的难受,那个名字叫何则林。   就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眼睛开始发酸发涩。   这是我失忆以后情绪最激动的一次。   就像是这个人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再去查何则林的相关背景,唯一查到的可疑点是他有一个叫何连成的儿子,在两年前的车祸里去世了。   为了确认这件事,我甚至去了墓园,找到了何连成的墓碑。   墓碑之上有他的照片,年轻阳光帅气。   看着照片里的那个人,我觉得怪怪的,特别是那一对眼睛,看着格外熟悉,就像是隔着一张照片看到最熟悉老朋友一样。   可是,我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一点也想不起来。   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我准备转身离去,看到小甬道上远远走过来一个女人,她抱着一束花朝我这个方向走。   我心里害怕遇到他的家属,假装只是路过这个墓碑的样子,低着匆忙走过去。   与那个女人错身而过时,我心砰砰乱跳,莫名的心慌。   不由自主的想抬头看她,然后我看到了一对明媚而忧伤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坚强。   她很漂亮,与我常见的那种肤浅的漂亮不同,似乎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那种漂亮,细看她的五官说不上惊艳,但是却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在这一刻我停下了脚步,她没注意到我自顾自的往前走,然后停在了何连成的墓前。   我的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她站在阳光里,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然后直起身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我知道这种时候一个陌生人站在这里不合适,可是我又不想离开,就像是那个女人身上有说不出来的吸引力,让我的眼睛从她身上移不开。   我不知道站了多久,在她准备转身时才猛然醒过来,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事。   她路过我的时候只是有略带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有说不出来感觉。   摇了摇头,我随后也离开了墓园。   从何萧这里我也查不出什么,如果只是做为对手来看待他,现在的了解已经足够了。   在商场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人犹豫不决。   我放下查得毫无头绪的私事,开始专心于工作。做我们这个行业的,只靠数据和事实说话,这种感觉、直觉什么的真是无稽之谈。   了解了各个公司的操作风格以后,集团的第二笔资金到了。   第二个项目从做计划就是我亲自在盯,执行小组的人也反复敲打过了,在项目推进的过程中,一切顺利。   而且比预计早三天完成任务。   这算不是首战大捷,至多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公司里的人都很兴奋,大家都知道项目顺利完成,意味着这个月的资金翻翻。   我松了一口气,开了个总结会,然后马不停蹄开始准备下一个。   集团对我抱以厚望,在等我恢复的这几个月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和资源了。   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人一下充实起来,也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过去,日子一下变得简单了。   只是偶尔夜里加班结束以后,我一个人坐在车子里看着这个沉睡的城市,会莫名想到那天在墓园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不算年轻,也不算格外漂亮,但是只见过一面,我就记住了她的五官,还有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忧郁气质。就像是心里藏了很多事,却一句也不肯往外说的样子。   公司连续三战告捷以后,同行开始请我出席各种聚会和应酬。   我一般情况下都会拒绝,但是有一次有人提到了这个会是翰华的举办的以后,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在这半慈善性质的拍卖会上,我见到了何萧。   拍卖会上的拍品不算太贵,拍卖所得款项都是损给慈善机构的,我随意拍了一个价格不算太高的。   各国的应酬都是一样,拍卖会结束以后才是重头戏,晚宴上各种看似很漂亮的女人穿花蝴蝶一样出现了。   说实话我一直搞不清楚这些女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要一到宴会时间,每一个男人都不缺少女伴儿。   其中有一些公司的女职员,大部分都是长相漂亮却来历不清的。   宴会开始,大家端着酒杯寒暄,我跟随大流由助理陪着一个一个认识过去。当我与何萧见面时,握手时他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眼说:“程先生,仰慕已久,您到帝都时间不长,但是名声很大。”   “我初来乍到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何总的名声却是早有耳闻了,您也是帝都圈子里数一数二的。”我对他说。   平常时候说这些客气的话,我手到擒来,没一点心理负担,今天却不一样,说完了以后我差点把自己恶心着。   他还想说什么,我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第一印象就决定我不喜欢这个人。   纵然没有刻意要喝酒,在这种场合一次半杯的喝下去也,到了最后喝得也有点多。   我现在的助理不是安妮,是从帝都新招聘的一个男孩子,在团队做项目很用心,但是没天赋,所幸的是性格好有耐心,办事能力和执行力不错,我觉得他更适合做行政类的助理,理论上也算科班出身,我就把他调过来做了助理。   现在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做事还能让我满意。   刚才在酒场里,他倒是很有眼力的帮我挡了不少酒,所以一出会场,我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拿出。   “老板,我帮你叫代驾吧。”助理林瑞勉强维持着清醒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就在一边的花坛边就着清风点了一支烟,等着代驾来。   喝了酒坐在车上吹着夜风,看着这个城市又一点一点陷入沉睡,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压抑。   今天晚上明明应该是放松的一晚,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放松。   车子到了四环以后,我突然不想回到冷冰冰的公寓了,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对代驾的司机说:“帮我找一个能玩的地方。”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酒吧?”   我想了一下点头说:“好。”   闭上眼睛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等车子停稳以后我就到了后海酒吧一条街,司机把车子停好问:“等一下还需要帮您开车回去吗?”   我摆手道:“不用了,我打车回。”   转身进了一家距离自己最近的酒吧大门,然后找了个角落点了两瓶酒,一口一口喝下去。   心里像是有无名火,根本不知道来自于那里,也不知道如何浇灭。只是觉得很烦很烦,却又发泄不出来。   我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一切都在失控,我不喜欢失控。   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喝到最后,四肢都失去了知觉,心里的不安终于褪去,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我是在医院醒来的,守在我身边的是助理林瑞。   他看到我醒马上说:“老板,昨天晚上你最后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问:“有别的事儿吗,昨天喝多了?”   “没有,医生只是说以后最好不要这么喝酒,会伤身的。”他说。   我松了一口气,做男人最忌讳的就是酒后无德或者是喝断片。因为你不知道喝醉以后,你会说些什么。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休息时,林瑞突然又说:“老板,你昨天喝醉酒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下就冷静起来,他既然这么说那我一定说了什么。   “哦,我隐约记得挺乱的,怎么,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吗?”我有些担心的问。   “也不算吧,我过去的时候您正在推开一个酒吧的陪酒女,还骂得很难听,说自己有老婆什么的……”林瑞看了看我说,“不过,后来我一到,您就安静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隐约记起来,在我喝多以后,确实有几个妖艳的女孩坐在我了身边。   “没做错什么就行,做我们这一行的,不敢乱来。”我说,“公司那边有什么事吗?” 第071 何连成之想逃   林瑞离开以后,我开始认真的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状态。酒后失言这种事,在商场上忌讳的,何况自觉自己没有这个毛病。   越是想努力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越是觉得脑袋里迷糊一片,稍一用力就觉得头疼欲裂,疼得我黄豆大的汗珠子掉了下来。   护士正好来查房,被我的样子吓坏,忙叫来了医生。   大夫很负责地问了一下我的状况,然后建议我做一个脑部检查。我真心希望他们能查出什么,但是整个检查下来,片子拍了三张,好像并没发现什么。   在医生看片子的时候,我再次把林瑞支了出去,低声说:“医生,我在国外遇到过一次车祸,然后造成了严重脑震荡,好了以后忘记了一些事情。”   “哦,这就好解释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指着片子上的一片对我说,“你这里有损伤,现在基本上看不出来了,具体会对你的记忆造成什么影响完全无法预测。”   “医生,我忘记的那些事,有可能想起来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这个很难说,一般情况下只有遇到相同的场景才能想起来,或者是受到巨大的刺激才能想起来。但是那样很可能造成更大的损伤,所以如果遇到同样的病人,我们一般不建议他去追究过去。”   “谢谢医生。”我有些失望的说。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在国外临出院前也有过详细询问,却总是不太甘心。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叫住了我,把我装进档案袋里的片子重新取了出来,又仔细看了看说:“你这里有点奇怪,不太像是脑震荡造成的伤害,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去专门的脑科医院再做个检查。”   我一怔,马上坐了下来:“医生,这里和常人相比,有什么不正常吗?”   “我现在不敢肯定,只是觉得这里不太正常,而且脑震荡造成的伤害不会表现成这样的。”他重重在某个地方点了一下。   那几张片子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他却从每一张上都找出了相同的地方指给我看。   “那您能推荐一家好的脑科医院吗?”我问。   出院以后我定期回去检查过三次,都是袁阿姨陪同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换一家医院去做检查,总觉得第一时间接收到的消息应该是最正确的。   “我给你推荐两家,一家在国外,一家在帝都,你要是不愿意跑那么远,先在帝都检查一下。”他拿出笔写了两个医院的名字递给我。   我连声感谢,然后拿着东西走出去。   林瑞在外面等了一阵子,已经有些焦急了,看到我出来迎了上来问:“老板,身体没问题吧?“   “没事,回公司。”我直接说。   怀疑一旦在心里种下去,就时时刻刻想各种理由把这种怀疑坐实,我越来越坐立不安。   把手里的事情忙完以后,我先去帝都的那家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很明确地告诉我这绝对不是脑震荡造成的,应该是做过手术。   在拿到这个确诊报告时,我的脑嗡的一下就懵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等到我意识到自己是谁时,天色已经暗了。拿着想给袁阿姨拨过去,直接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在电话拨出的那一瞬间清醒过来。   或许这一次是误诊呢。   我又抽时间去了国外的一家著名脑科机构,重新做了检查,准备等结果出来以后,再去找袁阿姨问个清楚。   但是在做这一切时,我心里是很忐忑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兴奋。   检查出来了,我的大脑确实被人做过手脚了,但是医生给的建议很中肯,可能是为了治疗疾病。   我想了想当时袁阿姨给我的病历上,里面有一部分关于脑部手术的记录,原因是颅内淤血。   “如果只是开颅抽出淤血,会造成这样的伤害吗?”我问医生。   “很有可能,脑部手术风险很大,任何可能性都会出现,现在你的情况算是恢复得比较好的。”医生给了一个保守的说法。   我拿着两份检查结果基本相同的报告,忽然也没了找袁阿姨的理由。   在原来的病历里也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只是我没在意而已。   但是,自从那天开始,我觉得喝酒以后脑子里会有一些关于过去的模糊片段,我开始喜欢上喝酒。   一个男人,尤其是单身男人,生活是相当无趣的。就像我,除了工作,没有其它任何的消遣,工作是我生活的全部。   喝酒这件事,就像是生活无声地给我开了一扇窗,一旦开始就难结束,何况还怀念醉后的感觉。   每个周五晚上,忙完工作以后我都会找一个陌生的酒吧喝酒,在自己还有点神智的时候打车回家。   但不是每一个都有那么好运的,偶尔也会露宿街头。   第二天发现自己真提在草坪或者酒吧的沙发睡了一晚上,我也会装作无事的整理一下衣服离开。   在帝都,我是个没朋友的人。喝醉以后,我又不愿意任何看到我的样子,或者说怕自己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在家喝酒虽然保险,却没有喝酒的氛围。   我唱酒快成了习惯,甚至变成了酗酒。   洒吧里漂亮姑娘很多,也有不少刻意上来搭讪的,但是我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有时候,她们的手不安分的摸来摸去,甚至我都有了反应,却总在最后的关头停住,心里就仿佛对女人格外抵触一样。   为此,我特意去看了心理医生,他给的建议是放开自己。   在工作上我越来越得心应手,帝都的圈子里也慢慢有了我的名声,可是越这样我越觉得害怕,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不知什么时候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偏又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男人,对于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尤其讨厌,我也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我觉得自己快变成了行尸走肉。   有一天,行政经理不在,来了一个要谈合作的广告商,我正巧碰到林瑞在追行政经理什么时候回来,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对他说:“我去看看吧,今天有时间。”   林瑞喜出外望带我去了会议室。   我就这样偶遇到了林乐怡,那个我只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的女人。   推开会议室的门,我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米色套装的她带着两个人坐在会议室,头发梳在脑后,脸上化着淡妆,脖子里细细一条白金项链。   “您好,程总。”她在林瑞介绍以后,伸出手来与我握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看到她开始就是那种半懵状态,就像是吃了迷魂药一样,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同时,我又很清醒,知道这样盯着一个女性合作商不太好,故意刻板地板起脸,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这是我心里异样感最强的一次,说来奇怪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   她表现很好,谈判过程非常完美。   我坐在对面看着他,拿着行政上给的一些资料提了一些看似很弱智的问题。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在这短短的三十多分钟里,对她的声音着了迷。   说实话,我对女人一向不太关注,但眼前这个只见过一次的林乐怡不一样,她身上就像是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魅力,让我不得不专注地看她,甚至着迷的看她。   谈判结束以后,我鬼使神差一下就越权决定,明年的广告宣传就找这家公司,当行政部来况的理由时,我有点吃惊。   我这是怎么了?   林乐怡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我对她会有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多年前就认识?   我想不明白这一切,就找人去查了她的背景。   得到的消息很让我吃惊,她离过婚,二婚的当天死了老公,然后一个人抚养着三个孩子,开着一家效益不太好的传媒公司……   从表面看来,这个女人坚强乐观。如果不去了解她,根本看不出来她经历过这么多的不幸。那天在墓园里,她应该是去看她的未婚夫。   我知道的关于她的信息越多,心里的感受越是古怪,对她的注意更加明显,甚至会无意的路过她们公司,有几次还假借要去考察进去找理由看她。   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关系。可是,我的记忆里没她,所有查得到的经历里没有她。我和她的过去,就像是两条完全不交叉的平行线,基本没有相偶的可能性。   我没想到再一次和她近距离接触是因为一次醉酒。   那天晚上我也喝了很多,最后走出酒吧吹着冷风,在附近的小胡同里晃悠。我本意是要找一辆出租车的,没想到走迷了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温暖的灯,还有她的脸。   那一刻,平生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在某个关口被死死堵住。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这让我觉得很难过,我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狼狈不堪。   我爬起来,想走,想落荒而逃…… 第072 何连成之绯闻   等我从她那里逃一样的跑出来以后,心里既有难舍又有轻松。   林瑞很少看到我这样惊慌失措,开着玩笑说:“老板,是不是那个女人非礼你了?”   “胡说。”我马上反驳,语气之严厉出乎我意料。   他马上闭嘴,乖乖开车说:“要去哪儿?回公寓吗?”   我点了点头,才上眼睛。   现在的我太不正常了,这种不正常表现在神经质,敏感,甚至很多时候会出现幻觉。这些感觉让我不爽,对情绪的不可控让我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名火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我知道,男人都应该有正常的需求,但是我对这个似乎不感兴趣。   一个人躺在公寓的大床上,眼前来来去去都是那个叫林乐怡的女人。她的坚强乐观自信……都对我有着吸引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很抵触这样的女人,我以为我喜欢的小鸟依人型,看到她以后,那些身体上的异样无法欺骗自己。   或许,我应该找一个能够长期相处的女友。   我在心里这样暗暗想着。   帝都名媛不少,而且其中有几个长得相当不错,我只要有意结识,是有机会的。   那天以后,我开始尽可能多的,有计划的出现在各种应酬场合,目的就是在这些女人当中找到一个能缓解我内心焦虑不安,并且能适合给我当长期女友的女人。   其实,我这个想法自私得厉害,我当时想的是长期女友,却没想到从男女朋友再进一步就是夫妻。   在我把女人当成商品挑来挑去的时候,某些游走于这种场合的漂亮女人也把我当成了商品。   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就渴望着有一场不计后果的发泄。就像天气阴沉得久了,必定来一场风雨一样。   在一个项目结束以后,我带着所有员工去夜店狂欢。连续三周加班,让所有人都有点压抑。在夜店,震耳的音乐,衣着单薄的美女,还有那些炫目的灯光都让人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我看着舞池里的年轻同事,不经意地坐在一边喝酒。   今天在场的都是熟人,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在某些时候确实是好东西,能让人短时的忽略自己内心的感受。   我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喝酒是我现在唯一的短板。   在我放松以后就不由自主喝多了,到了最后有点迷糊,隐约记得是林瑞扶我上了车子,随口说了一句:“回公寓。”然后我就靠着后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我第一感觉就非常不对。   因为我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的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儿,应该是女士香水的味道。睁开眼睛,看到了带着小花的床品,我一下就清醒过来。   我的动作又快又急,惊醒了我身边的人,她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的将醒未醒,看着我笑问:“醒了?”   我就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从床上直接跳到地上,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穿衣服,忙从一旁的沙发上胡乱拿起一件衣服挡了一下关键部位问:“莉娜,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掀被下床光脚去倒了一杯水回来,站在我对面悠哉地说:“昨天晚上你喝多了,让我带你回公寓的。怎么了这么紧张?老板,你平常可不是这样子的哦。”   我被她的语气苏出一身的鸡皮疙瘩,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低头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起来直接去了一边的卫生间。   我把自己收拾利落以后走了出来,在她面前坐下来问:“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我昨天晚上只是喝多了。”   刚才在卫生间我认真想了,如果没有记错,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和平常唯一的不同就是身边躺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莉娜是我们行政部的美女,平常就出挑张狂,人又找得漂亮,是一干男同事心里的女神。只是,她心劲儿高,面对追求的人都是一副孤傲冷漠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在昨天晚上对我下手。   来中国以前,有人给我打了预防针,说这边类似的情况很多,让我多注意。   我来了以后倒是深有体会,但一直比较自律,没遇到过。   昨天晚上真是一个意外,因为我没想到在全体同事的面前,她能做出这种事。   “条件?”她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条件,只不过是因为仰慕你,才在你的强烈要求下带你回来的。现在你醒了,随时可以走。不要搞得就像我绑架了你一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一下问:“你现在不提,过期就不侯了。”   “男欢女爱,两厢情愿,我又不是出来卖的。”她说。   我头一下就大了,这种情况出乎我意料。何况,有人曾给我说过,越是这种不提条件的女人,越是难打发。我想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生事。   “那昨天晚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问。   她往前一步,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突然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说呢?两个喝了酒的青年男女会发生什么?”   她挑眉说着,眼角带着一些勾人心魄的风情,用暧昧的语气说。   “不可能,我完全没印象了。”我看着她认真地说。   “哎,你都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多热情。”她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凑近了又补充道,“真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强。”   我的脸腾一下就青了。   一个男人,晚上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   她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必定是有条件的,何况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个条件还不简单。   我迅速想了一下问:“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至于条件之类的,你想清楚再和我说。”   说完我推开门走直接走了,把她留在房间里。   我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莉娜到底有无所图,如果她只是要钱或者要升职,这都简单。我怕的是其它。   何况做为男人,我能肯定昨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喝醉了酒,并不是失去了理智。   离开莉娜的家,我松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连续一周她上班时都表现正常,没有丝毫的异样,甚至我也觉得那是一场不太美丽的意外。   就在我把这件事放到脑后时,突然不知从哪个小报开始的,我居然有了一个绯闻女友。   经过这一年在帝都的经营,我也算是圈子里小小知名的人物,闹出点绯闻原本正常。但是,我太了解自己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特意买了一份报纸,看到上面的图片时,一切就明了。男主角赫然是我,女的却是一个背影。   在一起工作半年多,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我把报纸递过去,莉娜一脸无辜地接过去看了一眼,然后装得跟真的一样惊讶说:“天啊,这是谁这么没节操的偷拍。”   “莉娜,咱们敞开窗户说亮话。”我从抽屉里把和登这篇报道的记者名片和录音拿了出来,都推到她面前,“有什么目的你就直接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应该不会拒绝你。我这人第一怕麻烦,第二怕算计。”   她在看到我第二次拿出的东西以后,脸色一下变了。   最后,她什么也没得到,只拿到了三个月的赔偿金,然后离开了公司。   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现在这些女孩的问题,我对她们提不起兴趣。更不会像公司其他高管那样,能在女孩当中游刃有余,用自己手里的小职权把女孩子们当成鱼一样来钓,很少有出事的。   我一度怀疑,我对女人对性失去了兴趣。   在别人眼里五光十色的世界在我眼里是黑白的,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除了工作我还能做什么。   那些女人在我眼前玩的花招,总能被我一眼识破。对于这方面,我警惕得跟个猎犬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在刚清醒过来时我要有足够的精力适应这个社会,适应工作,适应商场……现在这一切适应以后,我的心理反而成了一堆乱麻,疯狂的想要知道原来发生过什么。   我在想也许知道了从前,我就能知道我心里在逃避什么,在期待什么。   把工作安排好以后,我订了最早的机票回到了美国,我需要和袁阿姨正面谈一次。如果和她谈不出任何结果,我准备去医疗机构做牙齿和虹膜的匹配,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过去。   因为这一次回来我没通知任何人,从机场自己打车回到家里。   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房子契约的事,马上从保险柜里翻出来,查到上面的签约日期是在我清醒之前的三个月。   原来,我以为忘记从前必定有忘记的原因,或许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没有过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甚至已经到了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程度,更可怕的时某些时候我能觉察到自己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觉得自己一定有一段需要我记起来的过去。   原本对于房子合同之类的细节问题我一点也不介意,不是想不到,而是觉得没必要。但这一次不行,我要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然后查出从前我是什么人。   第二天早上我给袁阿姨打了电话,她很惊讶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但是微微的惊讶以后,语气变得热情起来。   “程新,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最近正好有几个中国的项目刚刚立项,你要是今天没画,明天就能收到邮件了。”她在电话里说。 第073 何连成之寻找   “可以,不过除了公事,我还有点私事。”我对她说。   “没问题,我让秘书订好吃好的地方,等下给你通知。”袁阿姨说。   凭心而论,袁阿姨对我真的很好。好到很多时候,我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她似乎是我的妈妈。   中午我如约赶到了袁阿姨订好的餐厅,她大老远看到我就向我招手。   等我坐下以后,她像慈母一样认真看着我说:“怎么这几个月瘦了这么多?工作太忙还是?”   “不完全是工作的事。”我摇头。   “先不说这个,吃完再说,免得影响胃口。”她岔开了话题。   每次都是这样,她太熟悉我的胃口,总点一大桌子我喜欢吃的菜,然后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我吃。   等到吃过饭,喝过水,她才会提到工作的事。   说实话,每次面对她的眼神,我有很多话都问不出口。每次回来的感觉都像回家,也只有在她面前我的心才能安宁片刻,一旦离开就会变得无处安放。   和往常一样,吃过饭以后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隔着两杯咖啡看向我,问:“怎么了?在中国遇到什么问题了?我看你们每个周的报表都非常漂亮,你在帝都也算小有声望了。”   “工作上还过得去,只是……”我犹豫了一下,“只是我生活仿佛除了工作,就没其它的了。以前,我也是这样的人吗?”   她微微笑着:“以前都忘记了,我觉得你现在挺好。”   “可我觉得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且……”接下来的话我有点难以启齿,毕竟是面对一个上司加长辈,这么直接的说个人问题,似乎有点不妥。   “而且什么?”她追问,“你有想到过什么吗?”   在问这个问题时,她略微有点紧张。   “没有,我说是而且我对女人失去了兴趣,除了工作我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我终于说出这句话,觉得人都轻松起来。   她却先松了一口气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不感兴趣是因为你没遇到那个对的人,如果遇到了你就有兴趣了。何况……”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了笑,“何况,以你现在的收入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手?我觉得你不适合在中国结婚,现在的中国姑娘太现实了,你需要找的是一个贤内助,一个精神伴侣,所以你在中国遇不到合适的人在我意料之中。”   她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我对女人这件事不感兴趣了,可这话题没法说得更明白了。   “等你再忙半年回来,我帮你介绍几个好姑娘。”袁阿姨说。   “袁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忽然问。   “因为我和你妈妈是好姐妹。”她说。   “就这么简单?”我又问。   “你以为呢?”她反问。   我无话可说了,看样子她是铁了心不会告诉我任何事了,我只能去查我自己的牙医记录了。   一个人可以改变样子,改变记忆,但是牙齿是改变不了的……这个想法让我自己吃了一惊。   回到住处我把袁姨给我的资料扔在桌上,去卫生间洗脸,正准备拿起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时,我忽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那人在我眼里很陌生,他甚至对着我也表现出陌生的眼神。   我与他互相看着,越看越觉得古怪,就像是在镜子里真的有另一个自己一样。那个自己眼底都是看不清楚的迷雾,一如我的从前。   最后我差一点忘记自己在哪儿,猛地伸手在镜子上砸了一下,玻璃碎成一地,我才恍过神儿来。   经过一周的调查,我在美国所有的就诊记录都只有那一家医院,我清醒时住着的那所医院。   这一点,简直太可疑了。   我就算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也不可能自幼到大只在这里看过病。   但是想的抹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很多资料会直接进入国家的某些系统,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人这么看中。   真不知道,为了把我过去删除干净,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   他们当中,应该少不了袁阿姨的一份儿力量吧?!   她对我好,目的何在。   为了我的能力?别扯了,像我这样的能力虽然比普通人强一些,但绝对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在美国同行面前,我最多算是中等水平;为了我的长相?更别提了,镜子里的长什么样我太清楚不过,说句好听算是中等的长相;   那是为了什么?   钱!利益!   这两个词毫无征兆地蹦到脑海里。   就我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并不能给她带来太多的钱和利益。我可以做为她赚钱的机器,但是同样她给我的报酬也很丰厚,甚至超过市场的平均水平。   想了大半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的过去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样简单。   我以为我要寻找自己的过去很简单,但是没想到真正去找的时候很困难。我读过的学校要么被兼并,要么已经倒闭,大学时期的教育经历是完整的,但是却联系不到一个老同学……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么多的巧合不可能自然地发生在我身上,那我的过去一定是被做了手脚的。   我从工作当中挤出来一个月的时间来调查自己的过去,等到一个月结束以后,我所得到的只是更多的迷雾,无数的头绪。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工作当中从来没遇到的无助感把我淹没。   经过几天连续失眠的思考以后,我决定不计一切代价向袁阿姨摊牌。我可以放弃现在这么高的职位,放弃看似良好的前途,放弃现在的声誉,从袁阿姨的公司离开。   我带着自己调查来的所有迷团坐在袁阿姨的对面,一条一条把自己的问题扔出去。   “袁阿姨,我相信你知道我的过去,而我需要这段过去,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在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得到的,不妨直说吧,我如果不配合,你什么也得不到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放弃现在的一切,离开集团,离开工作岗位。”   ……   我的话终于让她脸色发白了,她沉默了很久,最后用异样认真的眼神看着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忘记的,就是你根本不想记起的,如果那段往事让你变成一个平庸的疯癫的人,你还会选择记起过去吗?”   “要。”我坚定地说。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再给我回答。”   在她严肃的表情面前,我一下失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几乎是逃一样的回到国外。   然后我再次遇到了林乐怡,她看我的眼神与原来完全不同。   甚至在她的家里,在茶几上拿出了一份我的病历,在美国就诊的所有病历。   我很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安静地看我翻完了病历,缓缓开口说:“如果这些病历没问题,你也能确认病历里所写的就是你,那你的原名叫何连成,是我的未婚夫……哦,不对,应该是丈夫。”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那些见到她的异样感觉和砰然心动一下有了解释。在第一时间,我就相信了她的话,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又不相信,我觉得自己不会爱上一个离异并且带着孩子的女人。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讨厌非自己亲生的孩子在身边。   在这一刻,我不知道如何反应。   或许是我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侧头看了看外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我尊重你现在的生活方式,不管是你的思维方式还是你的外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也知道你可以接受不了我。同样,我似乎也不能接受现在的你。但是关于你原来是谁这件事,我有朋友查了很多时间,浪费了许多精力,现在知道我有必要在你面前公开一下。宽宽是你的孩子,何则林是你的父亲。至于其它,你自己做决定。”   她的冷静让我觉得惊讶,同时自己的脑袋乱成一团,真的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她再次开口,声音完全恢复了正常:“当时车祸发生时,你为了保护我伤得很严重,脸上也受了伤,相信整容是迫不得已的。我说出这些,并非是想让你负责任,而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好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照片放在那堆病历上,“这是你整容以前的照片。”   我不由自主看过去,照片上的人二十多岁,整个人都是飞扬的向上的,长得很好,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男人。   我下就看怔了,虽然我和照片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了,但脸上还有一处相似,那就是眼睛。我们眼睛相似,眼神却完全不同。照片里的人眼神干净,就像是清透的阳光;而我的眼神里全是迷雾,看不清楚的迷雾。   “绝对没有逼你的意思,于我来说,现在的你也是完全陌生的。”她说着笑了笑,“如果你现在非要和我在一起,我未必能接受。我爱的男人是他。”她指了指那个照片。   在这一刻我慌乱地站了起来,在她的冷静和理智面前落荒而逃。   她能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思,喜欢着谁,而我呢?   我无头苍蝇一样断断续续查了一年多,专心查了一个月,什么进展都没有,而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毫无征兆地端出了我所有的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接受,也不想接受这一切。   如果我是爱她的,这两年的分开也会淡了许多感情,何况我没有关于过去的任何记忆。找回来过去的自己时,不仅找到了一个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女人,甚至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这一切,让我不知所措。 第请假公告   各位追书的妹子,作者因小手术住院,预计需要卧床三到五天,出院后才能用电脑,所以请假三到五天。谢谢各位的支持和理解! 第074 何连成之逃避   这种沉重的,真实的,让我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我不想自己有那么沉重而复杂的过去。   我宁愿相信袁阿姨所说的一切,我所失去的只是一个无所谓的过去。   现在我的过去被扒了出来,并非无所谓。   在这种时候逃避并不是一个男人应做的,可是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些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以后,也不会淡然接受吧。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人。   事实的真相往往就是这个,只要撕开了一个角儿,剩下来的就会自动跑到你面前。我这样的身份和过去,还有家世或许是有人希望拥有的,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何则林的出现说突兀也突兀,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说他是我的父亲。   面对一个女人,单身养着我的孩子的女人;面对一个老人,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的老人,独立支撑着一家庞大的家族企业的老人,我真的无所适从了。   从道德方面来说,我应该尽快适应这一切,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我自从清醒以后,给自己预计的人生和过去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我的过去简单,然后我有能力自己去奋斗去拼搏,我不想借助任何的捷径。   我在这种各方面压力一齐出现的时候,终于不像男人一样选择了逃避。   那个叫林乐怡的女人很大度,她的话表面看来没给我任何压力,但是却让我逃的时候最犹豫。   独自找了一个靠边的城市,住进了临海的最好的房间,每天我所做的就是推开窗子看着大海,关掉手机,关掉电话,关掉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想要自己不受任何影响的好好想想,我要怎么办,我想怎么办。   最初的几天,我推开窗看着海,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话,何则林的话。他们都是聪明人,话说得都非常漂亮。   反反复复……那些场面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子里重重播放。   十多天的不与外界联络惊动了总部,也惊动了袁阿姨。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当我看到她出现在我窗外时,我知道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到了。   我是个理智的人。   也只有在面对何则林和林乐怡时,我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关于他们的那一部分,我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乱想了,倒是把袁阿姨这个理出了个头绪。   我打开门把她让进房间,异常冷静地从冰箱里给她拿出矿泉水。   这个城市很热,她带着一身的暑气进了房间。   “知道你在这里,我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她先开口。   “我知道,我失踪你应该是最着急的人。”我笑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即使如她所说她和我妈妈是亲姐姐。哦,不对,她和我妈妈本来就是亲姐妹,只不过我妈去世的时间太早了,导致她也渐渐忘记了所谓的至亲姐妹的感情。   “很多事情瞒着你,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开始,何氏并非我要放弃,我计划在合适的时候帮你拿回何氏的。”袁阿姨看着我很认真的说。   “没错,现在不是拿回何氏的最好机会,最好的机会应该是还有在国外那笔基金拿到手以后,我这样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只适合给人当棋子,等到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下后,你能给我更好的待遇,然后我对你会感恩戴德一辈子。毕竟我是一个从零开始的人。”我并非不讲情面,而是太了解在经济当中,人性还能剩下多少。   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袁征也不是。   而且因为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从前,所以我才能这么理智的分析。如果我记得从前,我应该会记得我和她之间那些属于亲情的温馨的画面。那样的话,人的判断能力会被削弱的。   现在,这种情况正好,我真的应该感谢袁征。   她表情一下就呆滞了,看着我很失望地摇头说:“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看我,在你知道过去以后。”   “那你想让我怎么想你?”我看着她,“把你当成我的救世主,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只是不想让你重新陷回你老妈的旧路上,感情用事,不仅陪上自己的所有钱,还陪上了一条性命。你和你母亲有多相似,也只有我知道。要么不动心,动心以后就是一辈子。你们有想过自己的付出和回报是否成正比吗?”袁征也抬高了声音问。   我应该叫她一声大姨的,但是此时的她让我觉得特别陌生,而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能在我的大脑里为所欲为?”我问。   她一下就哑口无言了。   不管她用多少充足的理由来解释,都不能掩饰她修改过我大脑的事实。只要是有独立意识的人,都不愿意有人对自己的大脑做什么手脚。   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难得的财富,不管是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那些经历才是一个人活过的证据。   而她,口口声声说着最关心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的人,把我的一切抹成了空白状态。   即使我需要结束一段感情,我也会亲自和林乐怡开口,不需要玩失踪玩假死;即使我想要和何萧争夺家产,也希望用光明磊落的方式。   我把袁征送走了,用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态度。   我决定回帝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再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回去我就被何则林堵了门。   两周未见,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连成,我需要你回家。”他开门见山。   “你难道不怕我是有人假装的吗?何氏可是一块肥肉。”我说。   “我虽然老了,但是谁是我儿子,谁不是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何则林说,“集团现在需要你,而且你现在有一个儿子,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接受不接受,这是事实。如果你愿意让你的儿子因为年幼被人欺负的话,我也没其它的话要说。”何则林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何萧你也应该知道,他是你弟弟。我已经把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给了他,但是他想要更多。我没几年可活了,但是宽宽还有。你有想过我去世以后,宽宽会经历什么吗?”   父爱是不是天性我不知道,但是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心里一动。   在不知道宽宽是我儿子以前,我就对那个偶尔见过几次的孩子有着异样的感觉,现在随着自己知道的真相越来越多,我对他也渐渐生出一种不能割舍的感觉。   孩子,我自己的,我生命的延续……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何则林说。   我点了点头。   男人和男人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简单,却有着让人拒绝不了的力量。   “对了,以林乐怡的教养,她不会强迫你负责任的,你放心。”走到门口,何则林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我心里一动。   逃避时间已到,接下来的生活就是战场,我要继续开始战斗了。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能接受孩子,能接受父亲,但不能接受不一个没感情的,没共同经历的,没血缘关系的女人。   其实在这一刻,我已经把一切想好了,甚至想好了见到林乐怡以后要怎么开口,怎么谈。   我相信以我的谈判能力,她能接受我的条件,而且觉得我的特别无辜。   但是见到面以后,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一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脸瘦成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让人怜惜。   她抿嘴一笑:“你是来告诉我,你对我也没感觉的,对吧?”   我想点头,却忽然间感觉到来自内心的,难以控制的悸动,拒绝的话,准备好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没事,你直说吧,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她对我笑了,脸上就像戴着面具。   忽然间我觉得有点心疼,真的想保护眼前的女人,发自内心的,没缘由的想保护她。   “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所知道的都像是别人的故事,但是我想如果我能找到记忆,应该会对你舍弃不下。”我说。   这些话不是我准备好的,更不是我想说的。   我的计划很简单,很理智,很商业化。   我想答应何则林,拿下何氏,认回宽宽,然后把何萧打击得没有反击的能力。至于海外的基金,我会尽快找到有利条件从袁征的手里全盘接过来,我想要在里外两个集团的支持下,成立自己的商业帝都。   何则林给了我足够多的资本,我会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为他养老送终,让他颐养天年。宽宽是我生命的延续,我会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条件。   可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   我甚至想过以后不再结婚,因为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宽宽的出现让我忽略了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的遗憾。   “你如果能想起来,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想不起来也不必强求,何况我对于想得起过去的你,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毕竟,你现在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人。”林乐怡说,“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我已经完全清楚了。我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宽宽也适合了没有爸爸的生活。如果一切维持现状,也挺好的。”   她眉目如画,就那么冷静地看着我,我顿时慌了。 第075 何连成之无法控制的感觉   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在她面前土崩瓦解。   这个女人的行事规范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如果真的同意她的说法,我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她了。   所谓的身不由己是你管不住自己的话和自己的行为。   我真的没办法按原计划和她谈话,不由自主就落了下风,话里话外都留了余地。我不能想像如果今后的生活里没有她是什么样子。这种感觉很奇怪,分明是完全陌生的人,却会有不想放手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些不可控的感觉,我把自己的计划搞砸了。   何则林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我同意了他的条件,并且答应回去集团帮忙。   事情一下就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面对着从曾经最亲密的人,做着最陌生的事。   对于这一切何则林很淡定,而且他用了自己的手段,把林乐怡接回了何家。   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我们三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中间还有三个完全不了解情形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三个孩子,我们三人每天应该会很尴尬的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林乐怡动了心,那些熟悉的感觉在相处中一点一点回来,只要看到她我就想和她说话,哪怕她只是对我微微一笑,或者点点头,心里的欢欣雀跃无法形容。   在这种最初尴尬的相处中,我竟然真的在她身上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说实话,我挺讨厌这种感觉。   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为一个女人的笑就会不由自主露出笑的男人?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眼前就觉得心安的男人?   或许这一切都是何则林那个老狐狸算计好的,他的脸上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就在我们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何萧出现了。   如果他不出现,我几乎都把他忘记了。   他是何则林的私生子,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留在他身边的。他很聪明,办事很有法度,能力不错,但心术不正。   我做为程新,站在外人的立场上看着他又回来使尽心计的争家产,心里觉得可笑。   何氏集团的钱已经被他转移走了不少,但是他不知足。   我估计对了他的目的,没估计到他的手段。   在我们“一家子”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以后,在我对她越来越不能舍弃,甚至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冲动故意对她疏远的时候,孩子被绑架了。   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心一下就揪成了一团。   疼痛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整个人都开始疼。   这种感觉我明明是第一次有,却又像是很久以前就经历过一样,熟悉异常。   林乐怡一向是坚强的,不管在谁的面前。她就像是一个工艺精良的假人,每天的行为都得体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从来没有慌乱的时候,即使在她的公司马上就要倒闭的时候,她也只是面容憔悴了不少。   而这一次,她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在我面前哭了出来。   她头发凌乱,眼圈发红,脸上还有着擦不干的泪水,一对眼睛里面都是无助和惊慌失措。   “别担心,有我呢。”我扳过她的肩。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特意去查了“我”原来和林乐怡之间的事,从外人嘴里所得到的只是支言片语,甚至对她也是褒贬不一的,甚至有人特意和我说她看上的不过是我的钱。   这种话我不会相信。   林乐怡的追求者当中有一个叫刘天的,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比我更好,但是她选择了从前的我,那个叫着何连成的花花公子。   她的泪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一下就近了很多。   她不让报警,说为了孩子的安全。   我对宽宽也有感觉,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我做为男人还是理智的悄悄报了警,然后拿着赎金去了绑匪要求的地方。   我没想到她会悄悄跟来,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地方她也敢跟来,心里到底有没有孩子的安全?   可是,我无法指责一个因为孩子而失去理智的妈妈。   最后,孩子顺利救了出来,紧接着就住院了。   我和她一起在医院守着孩子,夜里当她睡着时我才敢认真打量她的五官,忽然间发现她好美。   ……   或许,我应该想起从前,那样的感觉应该很美好吧?   我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然后一发不可收拾,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我在做出最终想要找回自己这个重大决定时,心里不可抑制的对林乐怡这个女人难以割舍。   很多人或许以为我是为了何家庞大的家产和国外的那笔巨额基金才选择找回回忆的,而我自己知道,我是为了她。   已经被洗过一次的大脑想要再找回原来的痕迹很疯狂也很轻困难,甚至还有很大的危险。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失败了,或许我连这一段美好和温馨也会忘记,甚至会变成一个疯子,精神分裂的疯子。   我找了世界上最好的脑科专家去咨询,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没有人敢百分百的保证我一定能安全无恙的找回从前的回忆。   现实永远不可能像科幻大片一样,更不可能像电影一样历尽千辛万苦一定能有一个美好圆满的结果。   所有人的建议都是:让我保持现状。   甚至何则林也说,“连成,我看得出来你对乐怡的感觉,她好像也能接受现在的你。”   “我好像没感觉到她能接受现在的我。”我苦笑着摇头,“和原来的何连成相比,我不管是外貌还是其它方面,都不如他讨女人欢心。”   我的话让何则林脸色一沉,他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你要认清了。如果直到现在,你还是觉得你和他是两个人,想让乐怡接受你太难了。”   他的话让我一下就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   虽然我知道自己就是何连成,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成与我不同的两个人。或许何则林说得对,我只有把自己当成是何连成,才能赢得林乐怡的接受。   只是,原来的那些美好呢?   最初对于原来,我只是好奇,现在却觉得必须知道。因为我太了解自己的心,我没办法把自己当成是何连成。   我认真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做回何连成,从最初到现在,我的身份只有一个——何连成。至于程新,那只是无意间的一个意外。   我告诉了林乐怡我的决定,她的眼睛明显一亮。   我赌对了,我在告诉她这个决定以前,只字不提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现在的反应我放心了,因为她也期望着何连成回来。   在这一刻,我们好像从朋友关系更近一层,她看我的眼神略有些不同,在临行前她决定陪我前去治疗。   一切,来得既突然又幸福。   我去的医院还是原来的那个,因为他们有着我原来的治疗过程,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治疗开始之前,我是忐忑的,但真正开始以后,我发现自己淡定下来,而那种不安的情绪,来自于乐怡。   她在关心我!   我心里甚至有些窍喜的想,从没想到过这一次的治疗是有可能失败了。   在药物和仪器的刺激下,我的大脑开始变得很混乱,有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断开始浮现出来。它们就像是迷雾当中的岛屿,只露出一点,让人猜不出来迷雾的遮掩下还有多少真面目。   慢慢的,有一部分情景变得清晰。   我清楚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了她的脸,年轻几岁,胖一点白一点,化着成熟而妩媚的状,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风情……那是喝醉了的她。   我的第一个回忆起来的画面是她,那么美丽的她。   原来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从她的脸在脑海出现以后,再看到现实当中的她,我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想接近的感觉更厉害了。我不能语言形容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的五官在我的眼里变得不一样,和她相处的时光也变得很微妙。   在等待继续治疗的过程当中,我好几次都不知不觉地靠近她,甚至想亲吻她。   她惊慌失措地躲开了,让我心里猛的一沉。   “连成,我等着你,等着完整的你。”她敏锐地感觉到我的异样,小心地靠近我,放缓了声音说。   “好,放心,我一定会记得我们经历过的所有一切。”我把语气加重,给自己,也给她信心。   刚开始的治疗很浅层,曾经的生活片断一点一点浮现,但是我也发现自己的异样,那就是弄不清楚现实和过去之间的界限,有时候会觉得某一幕刚刚发生过,甚至我还期待着能继续下去。   她也觉察到我的异样,柔声安慰我。   这种情况有一次我还算淡定,但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我害怕了。我在治疗以前看过相关的书,知道这其实就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坚持下去,因为我怕自己到了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再变成一个疯子。 第076 何连成之空白   何则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知道我的治疗过程以后,把宽宽送了过来。   宽宽来的很及时,因为就在他来到的第二天,我的记忆里出现了婴儿时期的宽宽。说来奇怪,当我回忆起宽宽时,那些记忆有质感地涌进了脑海里,那种感觉很温暖厚实,让我觉得比起与林乐怡相关的记忆更深厚。   那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宽宽与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可我第一眼还是认出来,这就是宽宽,我的儿子。   为父的那种喜悦在第三天才找到,那是一段关于乐怡住院生产的记忆。胸口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做爸爸了。   宽宽在记忆里的出现让我的情况稳定下来,治疗结束以后,我一醒过来就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外等着的乐怡和宽宽。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看到我拉开门走出去,都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特别是宽宽,一把抱住我的腿,一句话不说仰头看着我。   我俯身把他抱起来,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乐怡,心里满满都是古怪的幸福。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奇怪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拢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对我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没有,就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我看着她,语气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想到了什么?”她问。   “我们在那顶层的公寓里,一起带着宽宽,那些回忆虽然是片断的,却也是美好的,我庆幸自己冒险找回了它们。”我看着她的眼睛,真的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开始解冻。   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住处,虽然只是医院短期的家庭房也让我有了回家的感觉。   推开门曹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屋子的香气。   我前段时间的挣扎无助,似乎一下就得到了弥补,那些日夜不分,现实和回忆穿插在一起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晚饭以后,曹姨哄睡了宽宽。   大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抱着一本医学相关的书在看,我在看她。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被我安静的眼神惊到,抬头看着我问:“怎么了?今天你有点怪怪的。”   “越是回忆,越是能发现你的好。”我对她说。   她微微一笑把书放了下去,看着我说:“你恢复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今天下午我看了你的治疗方案,觉得我们可以在第二阶段的治疗结束以后,就终止这次治疗,你能想起片断已经是非常好的恢复了。”   她的话让我有点吃惊,她不是想要一个完整的何连成吗?   只有三分之一片断回忆的我,对她来说是不完整的,而且我现在还会以程新自居,根本没有完全代入到何连成的身份里去。   现在的我很古怪,我自己判断大概有三分之一是何连成,剩下的三分之二是程新。   “为什么?”我问。   “我不想让你冒险了,第三阶段会给你更大的刺激,很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现在的你就挺好,我承受不起你继续治下去的风险了。”她看着我,脸上的笑没了,“那怕……那怕你现在还只是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我也不想你继续治疗下去,只要你对宽宽有那种父子亲情就行了。”   “不,我决定了要还你一个完整的何连成。”我看着她。   做这个决定不易,其实等于程新自己杀死了自己。   “如果失败呢?”她反问。   “我承担得起,如果失败,你记得定期去医院看我就行了,带上宽宽。如果成功,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你再也不必过独自一个人扛的日子。”我说。   在我能想起来的,我们的交往里。林乐怡永远都是一个付出者,她从来没有企图从我这里得到过什么。如果非说我们之间有过经济上的往来,那些钱也只是短期帮助过她,事后她都完全还给了何家。   在那些拜金主义者的眼里,她以一个陪酒女郎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对于这些误解,她从来都不解释。、   但是,现在的我想给她一个解释,不想让一个女人真心的付出变成一场空。   “连成,我已经相信你回来了。”她看了看我,往我身边挪了几步,“我不想让你冒险了,这一路走过来我们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我们有宽宽,有共同的过去,至于将来的事,交给时间好不好?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将来怎么样,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将来,冒这么大的风险。”   “值得。”我难得的坚定。   如果说刚才在她说让我放弃时我还有一点点的犹豫,现在我的没一丝的犹豫,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我值得赌一把。   我没有想凭借这个感动她,却不经意把她感动。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放心吧,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我有你,还有宽宽。”我微笑着说。   第三阶段的治疗就这样确定下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坚定的把握,就像治疗一定会成功一样。   最后的治疗代表着最强烈的刺激,没有人知道这种刺激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强行的洗脑型的失忆和自主型失忆不同,因为大脑受到的物理创伤是双层的,不像自主失忆只是神经性的。你的记忆还存在脑海里,只不过睡着了。而我这种失忆就像是洗掉磁带上的录音一样,想要找回来只能从人们还没研究出来的潜意识出手。   天知道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住着什么东西。   我记得不知从哪儿听说过,说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住着一个恶魔。   或许,这只是猜测吧。   我们也希望这是猜测。   第三阶段的治疗如期进行了,我躺下去以前给林乐怡留了一封信,里面写了如果出现我疯了的局面,关于公司和遗产如何分配的问题。   我的所有一切全部留给她,还有我们的孩子。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我在手术台上躺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把一切交给老天。   最初的感觉是平静,然后人就像坐在大海上一样,波浪慢慢涌了上来,那些回忆又开始浮出水面,只不过这一次是间断的,上一秒出现下一妙就消失。   随着这些回忆的浪潮越来越多,我忽然觉得生理上的不舒服,整个人都开始恶心呕吐,差不多要把胃和苦胆都吐出来。   身体开始变得热……   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时,忽然看到了一件婚纱,漂亮的洁白的婚纱,美丽得让人觉得炫目。   只是穿着婚纱的人一直背对着我,给我看的只是美丽的背影。腰肢纤细,身材高挑……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伸手拉住她,看一下她是不是我记忆里充满着的林乐怡,却在无数次努力以后才发现,不管我怎么走,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是一个定数。   当我发现这个时,人一下就急了。   “乐怡,是你吗?”我问她。   她没回答,我抬高了声音,她还是不急不缓地在我面前走。   我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都没看到她的脸,然后我看到了婚车,看到了何萧,看到了大桥大海,看到了马路中间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子,然后眼前穿婚纱的人开始变颜色,身上也开始流血,人也一下子飞了出去。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脸,是林乐怡……   我不经思索地跑过去,然后一把搂住她,紧接着看到了重伤的宽宽……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混乱,我不知道什么是开始什么是结束,也不知道哪一个画面在前,哪一个画面在后……   头疼起来,全身痛起来……   一个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男人躺在病床上……   何萧……   郭明明……   白霜……   袁征……   彭佳德……   越来越多的人名和片断事件涌进来,脑子疼得越来越厉害,我紧紧抱住头,恨不得拿头在墙上撞,以缓解自己的难受……这种疼就像是同时在脑子里扎了无数根针,每一根都尖锐异样,清楚地感觉到针在脑海里缝衣服一样的穿来穿去……   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我觉得眼前一切重新回到了空白……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依稀记得自己在寻找什么……   眼前除了迷雾还是迷雾,一个长得与我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脸出现,他是个英俊的男人,淡定地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说:“你就是程新?正在努力伪装成我?”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是程新吗?我不确定。   “你永远也不可能变成我,因为你不配,你让自己的女人独自扛了两年半,你舍弃了自己的孩子,舍弃了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母亲辛苦打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他的话越来越多,我的头越来越疼……   眼前是无休目的迷雾,白茫茫一片……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的念头就是我在寻找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第077 何连成之重逢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的念头就是寻找,寻找……寻找自己丢失的重要的东西……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张脸。   就在看到这两张脸的同时,记忆像海啸一样涌了进来,所有的一切一古脑儿的往脑子里钻,我无法辨别那些是关于我的,那些是关于她的……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我们的。   乐怡看到我怔怔的样子,满脸的惊慌问:“连成,是我,你记得吗?”   我等着那些记忆回到该有位置上,然后一把搂住紧张的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乐怡,我回来了,全息全影的回来了。”   一句话音才落,眼泪就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在情动的这一刻,在我历经了许多风险得到我们共同回忆的这一刻,我竟然会流眼泪,这是我做为程新时完全不敢想的事。   宽宽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抬头看看我看看乐怡,第一次用怯生生的语气问:“你们怎么了?”   “宽宽,你以后有爸爸了。”乐怡低声说,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问:“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宽宽是个懂事的孩子,关于我的治疗我们已经用最简单的话和他说过,相信他会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费这么的周折想起从前。   终于,我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做为程新的那两年半,一切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因为有很多事是我不想让乐怡知道的。   我们又在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同时处理一下我在治疗过程当中遇到的事故。   说是医疗事故,其实都是人为。   在医院还不知道在我的治疗过程中是谁动的手脚时,我已经猜出来是谁了。   大姨妈对我确实很好,她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也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办的,只不过钱多到一定程度时,人的心思会不由自主摇摆。   如她所说,在最开始时她对于那笔基金是没动心思的,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妹妹留给儿子的资本,以防将来万一与何萧有什么争端时用来东山再起保命用的。但是,那笔钱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理和运作,所得的盈利已经完全超过了本金本身,在金融市场井喷式发展的这十几年,那笔钱所获得的收益多得让人咋舌。   她在我因车祸入院人事不醒的时候,动用了自己家里的关系把我悄悄从国内转出来,最初是想治好我然后再去打我老爸的脸。   在治疗身体上所受到的伤的同时,她用我的指纹去查了那笔钱的收益,然后不由就动心了。   我也知道,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有时候并不是你不变节,而是价码不够。   所谓的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敬业的小三儿,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   在大姨妈知道那些钱的数额时,她的公司运营出现了很大的误差,必须有一笔钱才能让公司起死回生,她就动了这个心思。   其实她应该相信我对她的感情,即使我拥有何连成的记忆,也会同意用这笔钱帮她,只不过她大概不相信吧。   在医院找到大姨妈以前,我借故外出办事约她在美国见了一面。   她看着我满脸的不自在,问:“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我点头说:“是的,都想起来了,甚至手术的过程都想起来了。”   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喜是悲,看了我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大概都猜到了吧。”   “嗯,我知道那个在我治疗过程当中动手脚的人是你安排的,你不想我记起从前,怕我从此以后和你不亲了,对吧?姨妈。”我看着她说。   “你能叫我姨妈,我真的挺欣慰的,只不过洗去你关于连成的记忆,我并非只是为了钱。”她也放下了想隐瞒的东西,直接对我说。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找的爱人,也不满意于我的状态,你觉得我对何萧太过手软,对吧?”我问。   “其实我们才是亲人,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我所有的意图,把何氏的一半交到何萧手上,我不同意,你死去的妈也不会同意。”大姨妈直接说。   “我也知道,只是我不想让我老爸为难。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很多东西我也是刚刚理解。”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现在如果说外表上还有和何连成相似的东西那就是身材和四肢了,脸是变不回去的。   “那你恨我吗?让你费了这么多的周折才找回爱人和孩子。”大姨妈问。   “不恨,如果恨你我就直接报警了。只不过,你也知道,我放过你不等于法律会放过你,你这样的情况很严重的。这个医院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第一次的手术其实也是不合法的,因为你对我所谓监护人的文件是做假的。不过,上一次的手术,只要我不追究,没人会去深究。这一次,没这么简单,惊动的人太多了。”看着鬓角发白的姨妈,心里有点酸楚,毕竟是我妈妈的亲姐妹,我不愿意看到她犯这种错误。   “连成,谢谢你不恨我。但是我不会去自首的,我需要办的事还很多,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进去。”姨妈说完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要不在警察找到我以前,很多事都安排不好了。”   “保重。”我对她说,除此以外,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站了起来,直接到门外拦了一辆车走。   现在就开始亡命天涯了吗?在这个岁数?她的公司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已经越来越好,出来进去都是有专职司机接送的,如今却只能打出租车,看样子大姨妈心里很明白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   我带着孩子和爱人回国,看到老爸的那一刻我再次落泪。   隔着老远的距离,我看到他眼睛里也有泪花。   我们父子走到一起,面对面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十几秒老爸伸出的把我抱在怀里,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推开我的时候他笑着说:“儿子,你回来了,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和原来不一样了。”   “爸,我回来了。”我对他说。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再次确认,但是谁也不觉得多余。   宽宽难得安静地站在一边,乖乖地跟着我们一起往前走。   纵然是我回来了,也只能改变自己,不能改变别人。   我回忆起从前,开始查婚礼那天的车祸。那些事太过巧合,说不是人为都没人会相信。   如果说我做为程新时,何萧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很有手段有计谋,现在有了记忆的人却觉得何萧就像一条毒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不计一切代价的毒蛇。   当然这一切都是私下里进行的,我不想让乐怡跟着我担心。   事情越查越清楚,我对何萧的容忍度终于降到了零。   我和乐怡在雨夜里的第一次遇袭不是他做的,除此以外所有的事都有他参与的痕迹。   一直以来,我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想的是老爸最多给他一家两家公司的。对于何氏来说,让出去几家公司无伤大碍。但是我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从国外回来,就是把我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假装失忆那段时间,何萧算计了我,算计的乐怡,在酒店里甚至还想对乐怡动手,在他知道于淼是我安排的人以后,又出钱把她买成了双面间谍,心思真的很狠。   我只能庆幸于淼对何萧有了那么一点动心,否则乐怡在酒店的那个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乐怡在怀宽宽期间,那一场看似无意的车祸是他安排的,故意让我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然后借机打压我的公司,让老爸对我的能力失望透顶;   生意上的竞争各凭本事,我技不如人也怨不得什么,只是我忍不上他在生活上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宽宽的病历,dna鉴定报告,所谓的出轨事件,所谓的录像事件……这一件件在我和乐怡的婚礼上发展到了极致,他想让我们两个都死……   在我完全重度昏迷的时候,如果不是大姨妈把我转到了国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何萧在医院里下手的机会很多,只不过大姨妈动作太快,没让他找到机会。   他所做的一切,让我做了一个决定,他容不下我,我也未必能容得下他。   这一次,即使是老爸也不能阻止我对何萧动手了。   同样是何则林的儿子,我们的智商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经商经验比我多。在他开始在商场打滚时,我还在城市的各种娱乐场所玩乐,这是我的软肋。   但是,程新这两年的经历也是他比不上了,在当程新的这两年,我甚至上把自己变成了工作机器。又因为大姨妈把公司的所有经营权都放手给我,倒是让我成长了不少。   这一次的较量应该是势均力敌,就看谁能真正赢到最后了。 第078 何连成之联手白霜   在我做好所有准备以后,低估了老何同志在我们这场较量当中的作用。   做为一个父亲,我理解老何对孩子所有的爱和关心,但是做为一个儿子,我觉得老何的做法有失偏颇,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于情于理,我都是他正牌的儿子,可是我看到的是他在何萧身上花的精力要比花在我身上的多,至少现在这样的。我决定不再考虑老何同志的感受,开始我为我的妻儿讨回公道的计划。   其实这件事说来可笑,一个男人在妻儿受到伤害以后,再去讨回公道,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能的事。   因为我和何萧之间毫不讲情面的竞争,老何同志高血压和心脏病一起犯病,然后顺利住院。   在医院里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何躺在病床上,就像被子下面没人一样。我走过去在他的床头坐下来,伸手握住他不小心露在外面的手,入手都是咯人的骨感。   什么时候,他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心里一酸。   父子连心,在这一刻我犹豫了,并且产生了退意。   要不就这样吧,把老何同意给何萧的部分让给他,然后各自过安生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见到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神秘人。他自称是大姨妈的委托人,并且带来了印信。   我看着这个面目陌生,气质干练的,一眼就能看出像律师的男人问:“我姨妈现在应该还在里面服刑,她让你来,有什么事?”   他脸上带着很职业的笑,从做工精良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这是我的委托人袁征女士给的授权文件,委托我前来中国和你接洽,目的只有一个,帮你拿到何氏。”   我当着聪明人和专业的人从来不打哑谜,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既然你都来了,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想拿到全部的何氏谈何容易,何萧也不是几年前的何萧了,现在的他有白家在后面支持。”   “这个我已经查到了,并用把这些信息给了袁征女士,她说你很聪明,应该能想到会怎么办。至于她,会给你提供所有的资金支持,并且在外面自己承认这一切是她做的,让你在你老爸面前好做人。”他说。   他的这些话我半信半疑,大姨妈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她还会真心帮我吗?   至于她进去以前找我谈的那些话我相信是发自真心的,但大家都是经济动物,这种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行为太诡异了。   “她觉得我一定会听她的安排?”我直言不讳的反问。   “她说如果你要真的这么问了,让我向你提一个人。”对面的律师看着我,停了一下才说:“她说有一个女孩叫白霜。”   我心里一动。   姨妈这个狐狸,把利益关系藏到这么深。   “我考虑三天,三天以后给你答复。”我对他说。   白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棋子,或者说是合作对象。她做为白露的姐姐自然是愿意妹妹好的,但是当白露爱上何萧以后,就基本上把这一点亲情给消磨光了。   爱上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是光彩的事。这件事大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白家这个女儿有点恨铁不成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可以爱上乐怡,纵然她在那种地方待过;但是白露不可以爱上出身上有问题的何萧,这就是有点自甘下贱。   我一直以来因为有点愧对白霜,所以从来没把主意往她身上打过。   现在经姨妈这样一提醒,我才猛然醒悟,我一直忽略了最好的一个合作对象。   白霜听到我的声音,在电话里就笑了起来:“何大少爷,终于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这一次又有选择性的忘记了几个人呢。”   “说笑了,只是一直忙没来得及和你联系。”我停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说下去,我怕有误会,“其实以你的聪明,我一打电话你就知道,我是有目的吧。”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自幼就跟着老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人心她还是揣摸得准的。   “你变得这么直接,出乎我的意料了。”白霜轻声笑着,“要是想和我谈合作,来我办公室里说,电话里不太方便。”   “好的,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公司楼下的茶餐厅,我订了一个小包间,六号房,不见不散。”我对她说。   “好。”她简单回答。   挂了电话以后,我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句,白霜的聪明似乎是不带感情色彩的,永远都是这么干净利索。不过,我也清楚,她不是永远这个样子。在大家都还年轻的那些年,她也有巧笑如花,也有一低头时的娇羞,只是这几年她越来越硬朗,或许是在我面前越来越硬朗。   白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得体的职业装,精致的淡妆,往我面前一站,笑着先伸出手来:“好久不见,你这张脸看着还是有点陌生。”   “呵,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我老实地说。   她落座端详了我几眼,又说:“还是原来那张脸看着更顺眼,不过现在这张脸倒是感觉踏实了不少。至少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游走欢场的花花公子。”   她语气轻松地和我开着玩笑,我也放松了下来。   自从治疗结束回来以后,我每天都是上紧了发条的闹钟,分秒必争地安排着自己的计划,一刻也不敢松懈,甚至回到家里连陪宽宽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说吧,无利不起早的商人,约我到底为了什么。”白霜喝了一口果汁问我。   “想帮你算个帐,也帮自己算个帐。”我简单点了几个菜,把菜牌还给服务员,然后开门见山。   “哦,算帐?什么帐?”她问。   “如果不出意外,你和我是一样,集团在某年要平分成两份,两个孩子一人一份儿。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而且这些原始资本又是我妈和我爸一起拼出来的,我不愿意拱手让你,你呢?”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她表面上没露出任何的端倪,看着我风平浪静地说:“我们姐妹情深,与你和何萧的关系不一样,所以我愿意把一半的财产分给我妹妹。”   我如果相信了她的话,我就是个傻子。   这些年,她一直帮白临启经营公司,鬼才信她愿意把自己的经营成果拱手让人。   “是吗?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让出的一半可能到不了你妹妹手里,因为你妹妹爱的是人何萧,你觉得这几年以何萧在帝都商场里的所作所为,他会由着这些资产放在白露手里吗?”我问。   她的嘴角动了动。   我知道这是她内心的不甘心。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我提,她也应该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她没人诉说而已。   此时菜上齐了,我给她续上了果汁,笑道:“先吃东西再聊天。”   她微微一笑,却把筷子放了下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还是先说清楚吧,否则这顿饭的价值太高了。”   “也好,对于我刚才的话,你怎么想?”我追问了一句。   “你呢,你怎么想?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有解决办法了,不妨说出来听听。”白霜说。   “好,你这么聪明,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些拙劣的计划了。”我笑了笑,心里知道这一次的合作是差不多了。   何萧手里有着不少资产,我们如果能联手把何萧搞掉,我愿意和她三七开,给她让足利润。   事情聊到这一步就简单多了,我说出了合作的条件和方法,她认真想了一下,在午饭结束以后就给了我答复——她同意和我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所有的责任我自己担。用她的话说,她不愿意把老爸气得住院。   我满口应了下来。   其实她也应该想得到,白临启对何萧并非发自内心的认可和喜欢,所以她搞垮何萧没问题,只要还给白露同样的大小姐生活就可以了。白露为了何萧,把自己的亲人全部得罪惨了,虽然现在碍于面子,白霜等人在表面上该怎么样待她还怎么样待她,但是心里怕是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种亲情了。   这个计划当中,最难搞的环节就是白霜,这么轻易说定,我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我,外有姨妈的资金支持,内有白霜帮我打配合,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得心应手。   当我看着计划实施以后,何萧一步一步滑入深渊,然后我再一点一点放线索出去,把他做过的,白家替他扛下来的所有的事都说暴露出来以后,白霜的配合异常好,把白家择得干干净净。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何萧先是经营不善,然后是业务上受阻,合作多年的客户都在几个月间作鸟兽散,然后暴出违规操作问题,恶意雇人绑架事件……原来一直安静的楚毅此时突然翻供,把他和何萧之间的合作说了出来。   没了白家的支持,没了何家的维护,何萧迅速变成了落水狗。 第079 何连成之得手未必开心   痛打落水狗是人的天生,我也不例外。   原来被遮掩起来的,何萧所做的一切都迅速暴露在媒体面前,舆论出现一边倒的倾向,表面看来我没动手,白家也没动手,一切都是一个神秘人所为,大家开始猜测这个人或者说这股势力是谁。   大姨妈不失时机的出现了,一切理所当然的水落石出。   在何萧被抓进去的当天,我重重松了一口气,我终于用自己的方式给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个交待。   晚上八点我一进家门就看到老爸坐在沙发上等着我,看到我进来放下报纸直接说:“连成,到我书房来一趟。”   我知道他有话要问,心里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于是放下公文包跟着老爸上楼。   书房里气氛有点凝重,老何同志看着我问:“何萧的事我知道了,你跟老爸说句实话,你到底插手了多少?”   老何虽然最近几年有点糊涂了,但是在大事面前还是保持着清醒了,他没问我做了没有,而是直接问我做了多少,笃定地判断我一定会有插手。   “老爸,我在你面前说过不找他麻烦,只是他现在做事过分,有人看不下去了,别往我身上扯好不好?如果我要算计他,当时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就不会瞒着乐怡帮他,还把他藏到西山的别墅里。”我早就想好,坚决不能承认与自己有一点关系。   老何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没插手最好,不然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到这个地步,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你现在还想帮他?”我问。   “你觉得现在我还帮得了他吗?”老何反问。   我知道他帮不了,集团里的事他现在基本上不插手,当初为了哄我回来管理集团,老何全部放手,我也全盘接受。现在我除了有一个何氏,不得不承认楚毅的公司也帮了大忙,乐怡的代管理权力不是白拿的,在很多时候能给我打个漂亮的配合站。   似乎,老何把我叫进来,就是为了在表面上确认一些事。   我走书房,看到乐怡从楼上下来,看到我不由就笑了问:“刚听曹姨说你回来了,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你上来,才下来看看。”   “刚才和老爸说了点事儿。”我看了一眼在身后关上的书房门,拉着她的手上了三楼。   三个孩子正在自己的大房间里看动画片,我过去陪了十几分钟然后出来。   乐怡果然还在客厅等我,同时帮我准备了一杯热茶:“今天有应酬?喝了多少?”她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问我。   “没多少,吃饭的时候应景喝了一杯红酒。”我说。   “老爸找你是为了何萧的事吧,今天我在办公室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乐怡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你夹在中间也够为难的,当初知道你和老爸一起背着我把何萧藏起来,心里真的是有想法的,只不过看到他今天这样子,有点秋后算帐的意思。”   看着乐怡脸上的浅笑,我问:“你觉得这样的结局于何萧来说,怎么样?”   她微微一怔,略带惊讶地问:“还真和你有关系?”   我点了点头:“为你,为宽宽,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毕竟如你所说,我是夹在中间的那人,很多事不方便直接出面。”   乐怡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老爸找你,也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我点头道:“这件事,只有在你面前时才和我有关系。”   她眼圈微红,把头偏着靠在我的肩上说:“我以为你对他,真的就是原谅了。”   “怎么可能,知道得越多,越是做不到原谅。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都不会手软。前些年,我没能天天陪在你身边,让你和孩子都受了不少委屈。”我用力搂着她的腰说,“放心,给你的承诺说好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何萧的事情证据俱全,又有大姨妈从中配合,把各个关节都打通了,很快就有了判决结果。   在那一天,我知道消息以后直接给乐怡打电话,想约她出来找个地方小小庆祝一下,但是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她就在那边说:“连成,老爸住院了。”   我一下就急了,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急救室门上的红灯。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老爸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只不过我没说破,他没办法发表意见。何况,他即使想帮何萧,也力不从心了。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做为程新还没找到原来回忆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在集团里把老爸架空了。当时想法比较自私,难得的机会,谁会放过?!   老爸病情的反复让我的喜悦一点一点消散,虽然他的病是何萧气的,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看着病床上的这个男人,给了我生命的男人,我不知道如果他还能思考的能力,会不会后悔当年的事。   如果没有何萧,我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应该生不出这么多的事端。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更不能判断做了某件事以后,一定会有什么结局。   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生活,却不能把握自己的生命。   报复何萧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喜悦,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老爸身体情况的反复变得不重要。   在看着他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的时候,我甚至会有后悔,如果我再等几年,到老爸颐养天年以后,再对何萧动手,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老爸终于没扛住,在一个凌晨去世了。   我的世界一下就空了,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要做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从今往后,我没爸爸了。   悲伤是后知后觉的,在所有的后事办完以后,我和乐怡带着孩子从陵园里走出来,迎着风我的泪忽然而至。   这么多天我一直在忙碌,甚至在外人眼里我是铁石心肠一枚,但是这一刻我一点也忍不住了,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掉。   乐怡觉察到我的异样,主动从我手里拿走车钥匙,然后坐上了驾驶座,把三个孩子塞到后座上,对我说:“我开车,咱们回家。”   看着前面飞速后退的路面,我的眼泪流了一路。   在回家的路上,很多原来已经忘记的画面鲜活的出现在眼前。那个时候的老何还很年轻,五官帅气,他俯下身子摸我头的样子,带着我在小区门口的杂货店买冰棍的样子,带着书包送我去上学的样子……   生意忙了起来,他给我雇了司机和保姆,给我足够多的零花钱,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然后有一天,我忽然得到消息,老妈去世了……   那天的场景还很清楚,和今天一样是个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的云彩。我背着一书包的零食,坐在车里等着老爸带我去游乐场……经济生活上的宽裕让我觉得自己一下变得高贵起来,甚至在司机和保姆面前故意摆起了少爷架子……但是老妈的死讯一下把我打回了原型……我哭得断了气……终究我还是一个孩子……   车子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天色将晚,西边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红色,三个孩子抢先下了车,一路往家门口走去,乐怡一边招呼他们三个小心,一边回头看我说:“要不,你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先把他们三个弄好?”   我点了点头,她此时选择离开,是为了给我自己的空间,让我有时间有空意释放自己心里的感情。   车门关上了,我一下哭出声来。   天色暗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待了多久,只知道等一下我回到家里,依然是一个爸爸,一个丈夫,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   天色完全黑了以后,我下了车。   看着熟悉的大门,我再次压了压心里的难受,然后快步进了屋,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收起了脸上的悲伤。   不管发生了什么,未来还很长,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孩子们和她都很好,刻意的维护着我的面子,没提我刚才去哪儿了。   到了这一刻,我才理解当年林乐怡在她老爸去世时的感受,那种天都塌下来,至亲都离去的感觉,让人想死。   乐怡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年在她老爸去世以后,我特意帮她查了当天都有谁去了医院。因为医生说得很清楚,病人很可能是受了外界的刺激,情绪激动导致所有器官在高压之下衰竭的。   在监控里,我看到了我老爸,还看到了楚毅。   我真的不知道老爸和林乐怡的老爸之间有什么过节,拿着高价从医院买回来的监控带子,扔在了老何面前。   老何看完以后,面色深沉地抬头问我:“你想怎么样?或者说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和林乐怡之间,原来从上一代就开始纠结,更不知道老爸对林乐怡的妈妈用情至深,深到了几十年以后,还不肯原谅当年夺爱的人。   “我不想怎么样,目的也只有一个,别因为你耽误我的幸福。”我对老爸这样说。   他看着我:“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不想何家两代男人毁在同一个女人手里,你现在喜欢的女人,是当年那个女人的女儿。”   “你们上一代的事我不管,但是我自己的事自己管,请你不插手,不然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办出什么事。”我对老爸毫不客气。   当时,我以为何氏非我不可,老何除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继承人了。后来证明,老何当年受我威胁的原因是因为他爱我更多,所以选择在自己儿子面前妥协。   其实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在外面可以坚强无比,唯独在儿女面前会毫无办法,不是他们真的没办法,而是不忍,因为有爱所以不忍。   或许,这感悟来得太晚了?我不知道。 第080 何连成之我们的幸福   老爸的去世把我胜利的喜悦冲淡,心里还印上了难以消散的伤。说实话,我有时半夜醒来,看着睡在身边的乐怡,心里既安定又难过。安定是因为历尽千辛万苦,我们终于走到一起;难过是因为内心的自责,对于老爸的去世,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老爸的去世,曹姨也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候离开了我们家,屋子里一下就空了起来,还好因为有三个孩子,这种空荡的感觉不太明显,但是我心里知道,再也不回去了。   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老爸还有曹姨,当然还有那个不得我喜欢的小妈,但是我真正看作家人的只有老爸和曹姨。   现在家的结构发生了变化,家人变成了乐怡和孩子。   人总是在离别和聚首里书写自己的人生,有走才有留,我最初所期望的幸福和圆满并没有实现。   生活一天一天继续下去,在差不多一年以后我们才算完全恢复到正常,家里那种悲伤的气氛慢慢消散,最后留下的是满屋的欢笑。   孩子们的笑声慢慢填满了整个家,我也逐渐想开,不把自己圈在内疚里。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我至少得到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   在一个普通的清晨,我和乐怡在厨房给孩子们准备早餐。   曹姨离开以后,我们一直想要再找一个像曹姨一样的保姆,却一直没找到。中间差不多试用了五个,都不满意,现在基本上都是我和乐怡共同承担家务。   刚开始觉得这样简直累心又累身,后来做得顺手反而觉得这样是夫妻沟通感觉,拉近和孩子们感情的一种办法。   三个孩子在客厅里玩闹,等待着我们亲手做的晚餐或早餐。   我们两个的手艺也在逐步提升,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做饭的水平简直好到不行,自信心爆棚。   “水果洗一下去皮去核再榨汁。”乐怡对我说。   她自己手里也没闲着,忙着做早餐的小菜。一旁电饭煲里白粥的香味儿已经弥漫出来。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屋子的金色光芒。   就在我把水果切成块放进榨汁机以后,还没启动电源,就看到乐怡突然扔下手里的菜刀,捂住嘴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了过去。   她冲进了卫生间,趴在水池上开始干呕,我担心到不行,一边问:“是不是昨天晚上吃的太辣犯胃病了?”一边去药箱子里拿药。   就在我把药箱从柜子里取下来以后,看到了箱子里放着的早孕检测棒,心里一动,同时一喜。   最近乐怡确实有一些小变化,比如说容易犯懒,在接孩子回家的路上她都能在副驾驶上睡着,比如说早上赖床,原来一叫就醒,现在要叫三五次还不肯起来,比如说某天下班的路上突然问我有没有零食……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心里的一根弦马上绷了起来,初步可以判断乐怡怀孕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拿着早孕检测棒去到卫生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她已经漱好了口,看到我拿着的东西有些意外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乐怡,我觉得咱们还是试一下,这个月你晚了几天了?”我问,同时嘴不由就咧开了。   迎接新生命的感觉原来这么奇妙!   她想了一下,脸一红又一紧,接过了孕检棒,对我说:“你出去一下。”   我哪肯出去,盯着她的肚子都挪不开眼睛。最后,她把我推出了卫生间,等到她拿着孕检棒出来时,我就在门口守着。   上面显示的是完美的两道杠,心一下就被高兴充满,情不自禁地抱起她,原地转了几个圈儿:“亲爱的,我们可能要有一个小公主了。”   她温和地看着我笑道:“也未必呢,奇怪,我们都做了措施了,怎么还会……”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嘛。”我笑呵呵地说。   措施是会出问题的,何况我又刻意做了手脚。   好吧,这样的我确实不太地道,我知道她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的原因,怕精力不够,也怕元元和童童多想。但是,我总觉得生活里缺少一个小女儿,乖巧漂亮的如同她一样的小女儿。   何况,现在元元和童童已经喊我爸爸了。   我们都没刻意说称呼这件事,乐怡也说顺其自然,我也相信只有我做到位了,他们才会发自真心的叫我爸爸,虽然现在这个爸爸面前还有一个姓氏“何爸爸”,但是这也是进步。   “放我下来吧,还要抱到什么时候。”乐怡问。   我这才慌忙把她放在地上,担心地看着她的肚子说:“咱们马上去医院检查检查,今天带三个宝贝出去吃饭。”   “都做到一半了,没你这样的。”乐怡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理解她的感受,她人生的前两次怀孕从发现的第一天,就没有男人陪在身边,这一次是唯一一次正常的,像个女人那样怀孕。   “先去医院吧,我担心你。”我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然后解下她身上的围裙,再去喊三个小宝贝起床。   自助早餐是三个孩子的最爱,只是乐怡觉得自己在家做的早餐更有营养,所以不经常带他们出来。   早饭以后,司机带着三个孩子去上学,我和乐怡直接去了医院。   在等待检查结果和等待b超的那段时间,我心里忐忑极了,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的问题。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紧张?”乐怡伸手帮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问。   “当爸爸的感觉当然紧张了,我又是第一次在第一时间陪你,就更紧张了。”我说。   “没事儿的,前几个月都没事,最多就是吐吐,原来怀孕的时候吐的就少,估计这个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乐怡安慰我道。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陪自己老婆来孕检的,现在反而让她来安慰我。   想到这里,我马上收起自己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说:“放心,这十个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出乎我们的意料,乐怡肚子里这个孩子和三个哥哥都不一样,特别能折腾,怀到三个月的时间生生把乐怡折腾得瘦了六斤。看着她每天吐吐吐的样子,我都有点后悔要这个宝宝了。   我从来不知道,怀孩子这么辛苦。   乐怡的孕吐反应一直持续到五个月,进入六月份以后才慢慢好了起来,但同时肚子就明显起来,身子比以前重了很多。   原来她怀孕前三个孩子晚上喜欢缠着她讲故事,现在连我也不缠,经常说的话就是,妈妈要多休息,爸爸照顾妈妈吧……孩子们的懂事和暖心让我觉得感动。   这是我头一次全程陪同自己的老婆怀孕,简直是每一天都有点担心吊胆。她吐的时候,我担心;不吐了以后也担心,生怕孩子有问题。   这一次深刻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易。   十个月终于熬到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静静待产。   我们的宝宝是在早晨到来的。   那天早上乐怡刚起床就马上站在床边不动了,我本来就绷着一根筋,一眼就看到了她睡裤上的水迹,那绝对不是小量的水流。因为提前看过生孩子的一些书,我知道这情况是破水了,马上扶她在床上身上,打了医院的电话。   她躺在单架上被抬下楼,然后推进了救护车里。   这几天是预产期,我早就把三个小宝儿放到了彭佳德那里,就怕万一有什么情况。   到了医院以后,乐怡被推进产房,我一直拉着她的手陪她。   生产过程我都不想多说,如果不陪同不知道生个孩子有多疼。她是第三次生产,又因为前两胎都是顺产,从进产房到出来一共用了两个小时,算是比较顺利的。   当护士把洗干净的婴儿抱到乐怡怀里时,她满眼都是泪水。   小护士在一边打趣说:“生了个漂亮的女儿,长得可真像妈妈。”   我小心的如获至宝的看着我们的女儿,小小的五官有着乐怡的影子,当然也有我的影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期待已久的小公主。   在乐怡怀孕期间,我就给她肚子里的宝宝取好了名字,全是女孩的。我相信这一次生的是个女儿。   如今一切如愿,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小女儿叫甜甜,名字和长相一样,甜美可人。   当我们抱着甜甜回家时,三个哥哥对这个小妹妹爱不释手,站在一旁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看着三个孩子围在床边,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妹妹,幸福感简直能把我淹死。   人生这样就是圆满了,我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这种现在分不清楚是亲情还是爱情的感觉,让我觉得内心越来越安定。   我的人生就此圆满,我决心守护着他们,守护着我们的家。乐怡是我一生挚爱,孩子是我们明天的希望和生命的延续,我想天下没有人比我更幸福了吧。 第081 白霜之经济动物的爱情   我的童年说起来乏善可陈。不记得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从记事起,我就是和寄宿幼儿园,寄宿小学,寄宿中学连在一起的。自立能力是不得学习的能力。等到我上初一的时候,已经完全能脱离爸妈的照顾,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费是从小学开始的,每周多少钱是个定数,然后花完了就只能等着下一周回家才能拿钱。那个时候,通讯没有现在这么便捷,没人有会在意一个孩子的零花钱是否用完了。   爸妈于我来说,是个模糊的剪影和移动的钱包。   照常理来说,这样的生活会造成孩子心理上的问题,但是我算是天生自我调节能力很好的吧,一点问题也没有就顺利长到了十几岁。   与爸妈关系的亲密起来也是在这个岁数,假期老爸带我去公司,因为家里没有人带。那个时候妈妈的工作主要是外联,没办法带我,我在老爸的办公室度过整个整个的假期,耳熏目濡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很多技能是需要潜移默化的,在高中假期的时候老爸已经放手让我处理一些简单事务了。   或许是天生的生性凉薄,我对于家庭对于父母亲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反而是在公司里,在帮老爸处理事务的过程当中,我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得到了难以言说的满足。   大一的时候,老爸已经对我下了评语:经商天才。   大部分人只记得他的前半句,只有我记得老爸在评价完我以后,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对女孩来说,这样是好是坏。不过至少有一点,将来我倒不必太担你的心。”   是的,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暴露出不像女人的一面。   后来大学毕业,我理所当然地进了老爸的公司,先从底下一家分公司开始做起,把全集团的所有流程都摸了个门清儿。当时,老爸把我下放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我的来历,所以我得到的是最公平的待遇。   三年的时间,我从最基层熬到了集团。   当然,这些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因为我是白临启的女儿。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我想要过得更好,就要先接受这种不公平。   在我小时候我就接受了这种不公平,别人的爸妈对孩子嘘寒问暖,我的爸妈只问我有没有钱。   现在,这种不公平好像倒转了过来,我不用别人再嘘寒问暖的时候,老爸的公司给我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不公平,我挺喜欢的。   所以说,我是一个经济动物,所有的一切如果都能用钱衡量,于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如果掺上了人情事故,我就会觉得麻烦很多。   我短发了十几年,一直都是假小子的形象。但是有一天,老爸说我该跟着她去见见世面了,然后我去了一个很奢华的舞会。   那是一个政要的女儿的成人礼,虽然都是在很低调的私人的场合办的,也足以让我这样的假小子跌破眼镜的。   看着满屋子的礼服和美女,我忽然意识到女人还可以有这样一面。   那天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老爸没有让我去睡觉,反而把我叫进书房,很淡然地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霜霜,你知道爸爸今天带你过去的目的吗?”   “知道。”我点头。   “说来听听。”老爸笑着问。   我也笑了:“你是想让我知道,女人有可借助的优势,柔弱和美丽,不必天天把自己武装得跟钢铁侠一样。”   老爸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不愧是我白临启的女儿,一点就透。”说完他看着我说,“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嗯,知道。”我点头。   从那天开始,我蓄起了长发,换上了裙装,甚至在半年以后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何连成。   小时候我们也见过,只不过后来大家都忙上学忙历练,彼此走得有些远了。再次见到何连成,我没认出来。   他的变化很大,对比这下我显得有点拘谨了。   “霜霜姐。”他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你的近视眼镜呢?换隐形了?”   “不,我做近视矫正手术了。”我说。   “现在变得这么漂亮,原来是眼镜挡住了你的美丽吗?”何连成又问。   没来由,对他的语气我觉得很讨厌,轻笑一声说:“不是,只不过有些人有眼无珠。”   “还和从前一样不肯吃亏。”他笑了。   然后他端来了香槟递到我手里说:“这几年听说了你的事,我老爸都把你定为我的偶像了,天天说着让我向你学学。”   我没说话,抿嘴微笑看着他。   这是最基本的商务礼仪,再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可以表现出厌恶来,何况我向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形象,没必要为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毁了。   何连成风评并不算好,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稍微好那么一点儿。   我们这一带,因为父母创业导致儿女从小家庭关爱缺失的太多,现在长大了,他们又拼命用钱来弥补,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那次见面以后,我没再理会他。   后来又有几次相遇,出乎我意料的是何连成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在某些时候还挺正人君子,比如说帮我挡酒等等。   这样的事情多了,我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后来,我才慢慢发现所谓的花花公子只是假像,他骨子里是个很严谨很有原则的人,甚至可以说很正经。   有一次圈子里聚会,我去了。   那帮少爷公子千金喝多了以后开始丑态百出,我看看时间差不多打电话叫司机来接我。然后所有在场的年轻才俊都三三两两的退场,其中不少人手里都拐着女伴儿。何连成也不例外。   这些女伴是常换的,至少在我看来没一个熟脸。   我的司机不知道出了什么小变故,在我走到门口时他还没过来。   就在我等车的时候,何连成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的女伴送上车,然后塞了个红包过去,笑嘻嘻地说:“谢谢配合。”   那个女人笑眯眯地接过红包说:“以后这样的好事,记得通知我。谢谢何少!”然后她钻进车子里走了。   何连成向那辆车子摆了摆手,一回头就看到了我,然后脸色一滞,又马上恢复了那副满不在意的表情:“白大小姐这是在等人?”   “等司机。”我说。   他还想说什么,我的车子到了。   等到我走远了,我才想起来何连成每次应酬带的好像都是这个女伴儿,看样子是钱货两讫的交易。   后来,我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林乐怡。   再后来他们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对此表示无语,并没做过多的评价。   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老爸会让我去相亲,相亲的对象居然是何连成。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让我和他在一起?   老爸看出我的不屑,很认真地和我说了当今的市场格局,分析了眼下的经营状况,然后很明确地和我说:“现在与何家联姻是最好的时机,那怕没感情,有经济利益在,你们的婚姻也是稳定的。你考虑一下,和何家联姻,只能是你,你妹妹没你的脑子,永远做不来这种经济利益交换的事。”   我考虑了一个晚上,接受了老爸的安排。   其实也不算是接受安排,而是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我觉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区别不太大。   对于爱情的期待,我从来没有过。   理智成为了我的基因,简单而有力的书写我的人生。   我和他订婚了,很快就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订了婚。他对于我表现出来的也是满意,我善于隐瞒自己的感情,自然表现得也很满意。   白家与何家联姻,虽然没大范围宣传,但是在商圈里已经引起大家的关注了。   这件事,双方意见一致,越低调越好。只有在低调中完成联姻,然后才能实施下一步。又或者说,老白和老何在联姻初期已经开始实施下一步了。   同行业的几家公司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了。   就在大家都看好我们的联姻,看好何白两家的联手时,何连成突然“觉醒”了。   这一切在他眼里,只是为了演戏。   我看到他对林乐怡的态度时,明白自己输了,钱输了,所谓的共同利益输了。那一刻我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同时在想不知道老白和老何知道现在这个局面会怎么样,甚至,我心里有看笑话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笑话的主角也有我。   何连成的失忆是装了,他在和林乐怡和好以后,特意来找我道歉,我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在看着他们亲亲密密的时候,心里怪怪的难受,莫名其妙的,我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第一次去酒吧喝了酒。事后,觉得这样做事跟傻逼一样,喝得自己怪难受的,别人却不知道。   还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公司,还有事业,还有钱。   几年以后,看着何连成还在为感情挣扎,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毕竟经济动物的爱情是不需要眼泪的,我需要的是机会和利益。   不管失去多少,也不管心里是什么滋味,在我难受的时候,钱倒是真的能安慰我的心灵。   不管是买买买,还是随时的订头等舱去度假,都是在有钱的条件下才能做到的。   所以,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我旁观着别人的幸福和痛苦,然后用钱把自己武装到竖不可催。   我在想,如果非要在我的人生当中找出一场恋爱,那也就是这一场了吧。   经济动物的爱情就是这样,利益当先,其它的的靠后。   我也给自己下了结论,我的人生大概不会出现什么所谓的惊天动地的爱情,因为一旦发现投入和得到不成正比,我就会迅速收回投入。   太理智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挺无趣的,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第082 郭明明之我的理智与你无关   我是家里的独女,自幼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   因为我爸没有其他的孩子,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享受着最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受着最好的教育,有着最恩爱的父母和最温暖的家庭。   老爸和老妈是初恋,据说相恋八年才走进婚姻,然后开始一起拼搏,等他们觉得事业稳定了,才计划要我。当时老妈已经是三十五岁高龄,为了怀上我喝了无数的中药,怀孕期间又几经凶险,终于把我保了下来。   只是,我出生以后老妈身体受损,再也无法怀上其他孩子了。老爸虽然很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但是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索性把我当成了接班人培养。   在我出生前,老爸的生意做得不是很大,随着我慢慢长大,家里的生意才逐步扩张起来,等到我高中时老爸已经给我配了车子和专职司机。为了怕我被寻常男生追走,老爸给我配的司机每天早晚送我上下学,甚至中午还会送一顿饭。我几乎是在他们严密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   我虽然也很想要自由,但是更多的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慢慢长大,他们慢慢老去,等我大学毕业时老爸和我商量,让我放弃读研,直接去公司帮忙。用他的话说,实战能力比学历更重要,自家公司又不指望你考多高的学历撑门面。   我的一生可以说是在爸妈的安排下,一步不差的走到了二十五岁。   入主公司以后,老爸亲手教我,把我慢慢带出来。   我的生活从来不会出现变故,所有的一切不可控因素都被老爸老妈提前屏蔽掉了,直到我遇到了刘天。   我最早知道刘天是因为他的自闭症,那是在我还小的时候,老爸酒后失言,对老爸说:“儿子怎么样,老刘家不是有一个儿子么,现在小小年龄就自闭了,能不能治好还未必,哪像我女儿乖巧听话,漂亮聪明,将来长大一定是个好的。”   在父母眼里,自家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像我老爸这样的人也不能例外。   我出于好奇去查了自闭症是个什么东西,查完以后觉得刘天太可怜了。这是第一次听说。   再后来,我开始在公司上班时再次听到了关于刘天的消息。   他的自闭症好了,然后为了一个出身不太好的女人和家里闹翻了,自己在外面开了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公司……   对于这些行为,我听了以后直接判定为花花公子行为。   仿佛男人为了女人总能做出点出格的事。   老爸对此的评价是,男孩子的叛逆期比较长,总要和父母顶着干一段时间,等他碰够了壁,吃尽了苦,自己就回来了。   对于刘天能否回来我不关心,但对于那个叫林乐怡的女人我有点好奇。   因为现在她成了整个帝都的小焦点,何连成和刘天为了她,都和家里闹得不愉快。   要知道,一般的富二代是没胆量和家里决裂的,家里公司的继承权比一个女人要有诱惑力,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经济至上的社会。   每天工作下班,生活简单到两点一线,我有些烦的时候就会跟一个很有经验的野外徒步俱乐部去帝都郊区徒步,没人知道我是谁,只知道我小有薄资,是个衣食无忧的人。   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刘天,当我看到他时心里有点小惊讶。   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我和他能走到一起,经历这些从未经历过的事,一场小小的,原本简单到不行的徒步居然会成这样?   途中的一切我就不想多说了,当我在医院醒过来时,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自己得救了,同时想到和我一起经历这一切的刘天。   我在救刘天的时候是理智的,当时想的只是把他带出去,毕竟在徒步这一项运动上,我比他有经验。   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刘天的爸妈来病房看我,同时表示了感谢。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消息,一些小报开始疯传这些消息,甚至有照片——我们被救时紧紧抱在一起的照片。   老爸看到这一切时,脸色阴沉,把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哗乱响:“都乱写,刘天那样的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儿!”   他气极了,完全没注意到走进客厅的我,等他发现我时,我已经把报纸从他手里抢了过来,然后自己看了起来。   “明明,没事,老爸明天就处理这一切。”老爸看到我跟醒了一样,忙安慰。   我没说话,把这一版看完,然后打电话给秘书直接问:“关于我和刘天的新闻,都有哪些报纸在登,务必给我找全了,然后送到家里来。”   “女儿别生气,老爸帮你处理这件事。”老爸说。   “放心,我已经长大了,自己能处理这些。说实话,关于感情和男女绯闻的事,我还是头一次处理,你给我个机会呗?”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老爸说。   他看了我好久问:“不生气?”   “不生气。”我说。   终于老爸露出了笑说:“好,那就你自己处理,不过记得别让自己受伤害。我得去找刘天他老爹谈谈。”   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但是当秘书把所有相关报纸拿过来以后,我有点着急了。   八卦这种东西真的只需要一个开头,会有无数的人替你编出许多种结局。   这件事如果没人在幕后推动,不可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做这件事的人似乎非要把我和刘天推到一起,否则死不罢休。   老爸与刘天的老爸谈过了,那边是完全真诚的在道歉。   我想用自己的手段把这些压下去,却发现对于大家对于桃色的八卦热情太过高涨,越是想压下去越是热闹。   在这期间,刘天又经常过来找我,有时是吃饭,有时是聊天……我们之间似乎越来越古怪,所有的人都把我们往一起推。   一个月以后,这点事儿甚至开始影响公司股价了。   老爸气愤异常,但是又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刘天约我们全家去他家吃了一顿饭。   刘天的爸爸妈妈很热情,在晚饭结束以后,双方父母找了个借口把我们从客厅赶了出来。   站在刘家的大院子里,两人有点尴尬。   “对不起,这件事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刘天先开了口。   我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说:“当时在山里,我想的就是日行一善了,没想这么多。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或许这件事就不会炒成这个样子。”   “嗯,其实你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又聪明,性格也好,很少有这种出身的女孩像这样的性格。”刘天说着往着走着,“我带你到后院走走吧。”   刘天的后院居然是个小花园,看得出很花了功夫。   造型古朴精奇的盆景放在石头假山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   看到我的眼神落在盆景上,刘天笑笑说:“我老爸打发时间用的,这些都是高价拍回来的,已经养了好几年了,你看这个……”他认真的和我讲着以为我感兴趣的东西。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话冲口而出:“你对林乐怡,是志在必得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问这样的话简直没脑子。   “她?”他下意识反问,然后沉默了很久才说,“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我我对她很感激。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话我心里有点痛。   “这一次他们谈话,你知道在谈什么吗?”我管住自己内心的不快,问。   他抬头看我:“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这种谈话对你很不公平?”   “不觉得。”我干巴巴地说。   老爸和刘天爸爸的谈话内容我猜得到,想顺水推舟做个儿女亲家。这个主意是刘家先提的,爸妈一直没说,但是我猜得出来,在看到他们的表情时我就猜出来了。   对刘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情,说是喜欢的吧谈不上,说是讨厌吧也谈不上。只是觉得这个挺可怜的,特别是在知道他为林乐怡都做过什么以后,我对他竟然有了同情的情绪……   或许这是女人的天性,我的理智在遇到这种事情以后竟然有点不太够用了。   或许所有的感情在一开始都有同情的部分,我也不例外。   就在这次家庭聚餐以后,我对刘天竟然有了那种感情,好奇当中带有一些关心……然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手脚冰凉。   真的想不到仅有一次亲密接触会有这样的结果,整人人都被吓傻了。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我已经把电话打给了刘天。   他在那边沉默了三四秒,马上说:“你在哪儿,等我过去。”   人生中的第一次惊慌失措是因为这个小生命,刘天出现得很快,他表情沉静,拿着检查结果看了看说:“你准备怎么办?”   “孩子是无辜的。”我下意识的说。   我根本记不清楚最后在山里都发生了什么,现在细想似乎是某人把我当成了某人的替代品……想到这里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却兀自坚强地说:“我只是通知你一下,并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   “我会负责的,我们结婚吧,父母的意思也是如此,只是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所以一下没说。”他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说,“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至于原来的事,咱们都不要多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将来我尽力对你好。”   他的话很朴实,我心里乱成了一团。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盛大,通知了多家媒体直播,然后闹得整个帝都人尽皆知。在外人看来,我们的结合好像是生天一对。   其实我知道,他的承诺他能做到,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是没有谈过感情的我不知道,他的承诺是对我好,并不是爱我。在进入婚姻以后,我才知道无爱只有义务的婚姻有多折磨人。   但是我没机会后悔,因为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   我在想为了孩子把婚姻坚持下去,何况刘天在婚姻当中做得也很好,他尽职的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却唯独不是一个爱人。   或许这样的婚姻在大家的眼里是幸福的,他尽职尽责,事业有成,女儿乖巧听话,公婆都十分疼爱我,待我和亲生女儿一样……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个家。   我们的婚姻还是走到了尽头,在我理智的思考了我们结婚以来的所有事后,我做出了决定,离婚。   细想我答应嫁给他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孩子,还因为我对他有了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现在,这些模糊的感情在婚姻生活里被磨光了,我只能选择离开,选择结束。   我们都是独立的人,结婚前又都做过财产公证,现在离婚简单得很。婚后财产刘天全部放弃,留给我了。孩子刘家不肯放手,我放手。我也知道,他们对孩子很好。   一切结束了,从民政局走出来,我觉得全身轻松。   “要不要吃顿饭?”刘天似乎没我轻松。   “好啊,算是散伙饭。”我同意下来。   这是我自结婚以来,与刘天在一起吃过的最轻松的饭。   我在三年前自己做了个笼子把自己关起来,如今一切想明白了,分开了,整个人都像新生一样,看什么都有新奇感。   只是,唯一不能想的就是女儿。   我对于刘天那些来得很奇妙的感觉是我人生中难得的不理智的时候,现在一切回到正轨,我也放下了所有的不满和怨言,开始自己的生活。   刘天心里永远住着的一个女人叫林乐怡。   这一辈子他也不可以忘记这个女人,更不会有其她女人走进他的生活。在别人看来刘天的自闭症好了,在我看来刘天的自闭症一直没好。他把自己的心做成了牢,在牢里关着一个女人,这是他从来不隐瞒的秘密,只是当初的我太傻了点儿。   这一场婚姻自始至终,都是各种理智在平衡着关系。其实,到了最后我才知道,婚姻里需要的不是理智,而是爱。 第083 曹姨之陈年旧事   我的身世懒得多说了,每一个人活到我这个岁数都会有一些故事,无非悲欢离合,情情爱爱。女人年轻的时候都容易犯傻,把所谓的感情看得多重,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在穷面前都不堪一击。   最初来何家做事,我没想到会做这么久。   当时想的就是找一个容身的地方,挣一些心安理得的钱。   何家对我算是仁义的,除了做饭打扫卫生事儿不多,孩子年岁不算小也不算大,但是何家的女主人从来不让我多管孩子的事,我也乐得轻闲。   每天我的工作就是把这三层别墅打扫干净,做早晚两顿饭,周末的时候做三顿饭。一共加上我才四个人,饭好做得很。   我在婆家过日子时,每天要做七八个人的饭,厨房可比这里差太远了。   何先生和何太太话都不多,人很好,工钱每次都准时给,逢年节还给我包个红包,甚至每月四天假期他们都会提醒我去休假,提醒我回家等等。   于我来说,何家给我一种难得的归属感,因为这家里的气氛很温馨,是我的父母家和公婆家都没有的。   我真不知道人还可以把日子过成这样子,每天下班夫妻一起回家,先生都记得给太太买花买礼物,时不时有一着让女人羡慕的小惊喜。   跟所有把孩子当成家里中心的家不一样,他们夫妻眼里似乎只能看到彼此,孩子反而没那么重要了。难得的这个叫连成的孩子也听话,性格只有在何先生面前跳脱一些,平常规矩得很。我们村子里十一二的孩子也没连成这孩子规矩大,又有规矩又懂礼物,嘴巴又甜,让人不得不疼他。   我做饭的时候,他都能迈着小胖腿到厨房,拿着妈妈新买的水果给我一个,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吃。”   这种毫无目的的关心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太多的道理,但是有一点,真心换真心,虚情换假意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何况这也是天理,我对这一家子更加上心了。   每个月他们家给的家用总是用不完,我拿着余下来的钱给何太太时,她笑笑说:“我们吃得挺好的,说明你会采买,节余下来的你拿着就行了。”   我没想到,在我眼里幸福得没一点漏洞的家里,也会出现那种情况。   何先生在外面有了人!   这个是惊天的消息,我记得那天我刚做好饭不及吃完,何太太回来了,对在客厅里陪着儿子玩的何先生说:“这个东西你看一下。”   我不认得多少字,勉强认出来那张纸上有着银行的标记。   何先生拿过那张纸脸一下就白了,看了一眼正在玩玩具的儿子,急忙说:“曹姨,你帮忙看一下连成。”   然后他拿着那张纸,追随着何太太的高跟鞋上了二楼。   我在楼下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抱起了连成。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了哭声,那是何太太在哭。   我不甚刻意地听到,他们的话里出现了第三个人,是个女人。   何先生定期给那个女人打钱,何太太调查了以后知道,那个女人为何先生另生了一个儿子。   我想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这样的事都会崩溃的,自己的丈夫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与别的女人育有一子。我不知道何先生让何太太如何自处,也不知道他让他看着长起来的儿子如何自处。   自那天开始,何家再也没有了欢笑,连成虽小似乎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性格一下安静了许多。   我做为一个来做家务的阿姨,是没资格多说什么的,只能看着他们一家子的变化,然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事情解决了,表面看来一切恢复了正常。   我没什么文化却有着女人天生的敏感,觉察到家里气氛的不同。   但,不管怎么样,我终究是个旁观者。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看到了何太太的离世,看到了何连成的早熟,看到了何先生在没过几年以后又娶了一个新的妻子……最终不得不感叹,男人的感情保质期实在太短了。   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农村,女人丧偶一般都会带着孩子过很久,而男人丧偶很少有单身超过三年的。   这归根到底,都是因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   在这个重新组合的家里,我看着何连成一点一点长大。在他的继母来到家里以后,他待我更亲了,甚至很多个下雨打雷的晚上,他会赤脚跑进一楼我的房间。   孩子没有几个是不怕黑不怕打雷闪电的,看着他眼睛里的惊恐,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知不觉间,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   这是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除了我们两个以后,没有人知道。   我以为他的性格会那样沉闷下去,没想到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性子一下跳脱起来。甚至在周末会带同学来家里聚会,把整个房子闹得乱成一团才走。   等他们走后,连成总是帮我收拾房间,然后很认真地说:“曹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早晚都是一样的收拾。”我笑了笑对他说,不想看到他眼里的愧疚。   在何家时间长了,我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连成以后会怎么样,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会生几个孩子等等……   其实,我也知道我操心太多了。   像连成这样的家庭,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一个保姆来操心的吧!   再后来,连成遇到了林乐怡,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很晚了。我不知道林乐怡是谁,我只知道自从认识了这个女孩,连成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了,他不再是原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整个人自内到外散发着影响人的愉悦情绪。   我直觉连成遇到了真爱。   接下来的事越来越曲折,先是何先生不同意,而后是何萧从中做梗,本来结婚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这些外部的条件,变得异常复杂。   我不知道富人是怎么样的,两个孩子在一起两情相悦就够了,又不是需要为钱发愁的人,能找到一个投缘的多不容易。   可是,事情一件一件发生,我做为旁观者有些心疼了。   真的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看到他们的婚礼我也是高兴的,但是最大的变故就在婚礼上。   我知道的事不多,但我知道何萧在中间没少做手脚。   所以最后,当何则林先生要帮何萧时,我不由把那些关于何萧的事透露给了乐怡——这个命运曲折的孩子。   看着他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都想好好劝劝这两个孩子,别再想着和何家有什么瓜葛了,离开这个圈子找一个小城市,哪怕是做点小生意呢,两人在一起能轻松很多。   可是,这劝人的话终于没说出口,我知道自己没这个资格。   连成终究不是我的孩子。   直到他以程新的面目出现,然后又和何萧斗了几年终于拿到了何家所有的财产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何则林先生因为这些事气得经常犯病,最后一次犯病没能出院。   房子里少了一个人,一下就空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   我这一辈子,除了前三十三年以外,剩下的时间都和何家纠缠在一起,然后围观了一个富人家庭的所有变迁,终于在他的第二代成长起来以后,我觉得累了。   何家待我不薄,把我养老问题都安排好了,可是我不想在这一家继续待下去,也不想去他们安排好的养老院。我想剩下来不多的时间,去过自己的日子。   何况,这几十年我也算看清楚了,有钱人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人这一辈子,穷也罢,富也好,只要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就足够了。活到这个岁数,我才知道内心的安定是最难得的。   何连成和林乐怡的事未必能一帆风顺下去,他们三个孩子,两个爸爸,纵然元元和童童和楚毅的资产在那里,也未必能让三个孩子和平共处。人长大了,心也就大了,小时的关系好,长了以后就未必了。   我似乎能看到在十几年以后,又有相似的故事上演。   何况,人生这么长,连成和乐怡真的能这样一辈子吗?我不敢说。   当年何先生和何太太的关系,比他们两人还要好很多。可不还是出了那样的事?   人心就像一个无底洞,有了一就想二,有二想三,总没个尽头。   我躲在乡下修得干净整洁的老屋子里,每周进小城采购一次东西,在院子里种种花养养猫,享受着一个的安静晚年。   每天早上我都去山脚下的利民健身场里去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   镇子里一些老人还记得我,在慢慢熟悉起来以后,他们会八卦的问,你在城里这么多年,一定见识了不少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笑笑说:“那有什么有趣的,和咱们老家的活法儿也差不多,无非是孩子丈夫,争争家产,打打官司,吵吵闹闹着过日子罢了。”   她们听了也都笑着啧啧笑说:“可不是嘛,哪一家不都一样。就是想不清楚,咱们乡下穷地方和自家男人吵个嘴,是为了钱,他们那么有钱,还能为什么!”   “也是为了钱啊。”我低声说,大概没人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姨,有人从城里来看你了。”住我隔壁的曹大媳妇大声喊道,我应我了声起来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在家门口看到了何连成的车子,车门开着,宽宽和两个哥哥正在看我家院子门口的鸡冠花。   孩子们大概没见过,都觉得这花挺新奇的。   我笑着问:“这么大老远的,怎么来了?”   宽宽不等爸爸妈妈回答,扑过来抱住我的腿说:“宽宽想曹奶奶了。”   宽宽嘴巴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样甜。   等回到院子,连成才笑道:“担心你一个人住不惯,我们周末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你,反正也不是特别远。”   “我能有什么事,别来回折腾,大周末的不在家里休息。”我说。   我们叙了一会儿闲话,招待了他们一顿乡村野菜,我把他们送走了。   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单,毕竟有那么多的事能让我回忆。何况,现在的我有钱有房有自由,大概是很多年轻人羡慕的对象吧。   只不过,余生我也只能靠着那些陈年旧事过活了,忙了一辈子腿脚都不如年轻时利落了。   人年轻的时候想走多远就能走多远,却被钱绑在原地。老了以后有钱有闲了,身体反而不行了。   可见世上的事,没十全十美的,老天总是喜欢在美满当中制造一些缺憾,这样才能让人更有勇气去找更好的生活吧。   我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了,余下的不过是回忆。   但是,最后说一句,这样的生活真的挺轻松惬意的。 第084 白露之不被理解的爱   在别人眼里遇到何萧是我生命当中最大的灾难,而对我来说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也是我人生的转折。   我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需要用这么大的力气,要赌上自己的所有。   如果一开始让我如此付出,我是做不到的。但是时间总是让人循序渐进,我一点一点爱上他时,付出也在成倍增长。   旁人或许都以为我自幼娇生惯养,所以才被何萧表现出来刻意的讨好感动。其实不然,何萧从来没刻意讨好过我,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完全公平的。   最初遇上他,我也知道他不是良心,只不过当时觉得他眼睛里有我不曾见到的东西,生了好奇,想知道他眼里的那些感情是什么,然后才会接受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对他心动源于一场酒会。   那天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百达菲丽。入场以后,他于礼节是上处处得体,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但是,所有人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使表面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寒暄,也会在转身以后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是一场帝都商圈里完全正牌接班人的聚会,我陪着姐姐来的。   那些内定的接班人,神情与我们这些旁系是不同的。   我没商业头脑,也不如姐姐聪明,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家里的产业是不可能交到我手里的。而且我心甘情愿的把这一切交给姐姐处理,我没想过自己要怎么样。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也不管姐姐把公司经营得如何,一生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来到这个聚会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也是被鄙视的那一类。所有的接班人所说的话题,我根本插不进嘴,何萧倒是插得进嘴,却没人和他深聊,都只是浅浅的周旋几句就找借口走开。   原来,他是名不正,我是言不顺,真的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姐姐整个晚上都很忙,基本上顾不上我。我站得远远的看着她与一群男人周放心,自己躲到了门口,真的想出去透口气。   “觉不觉得闷,出去走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一回头,看到了何萧。   我与他认识很久了,对于他以前的示好有些不屑一顾。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我和他被归为同类项了。   我微微一笑,跟着他走到了户外。   一出门空气马上清新起来,夜风习习,让我有些昏的头脑一下冷静下来。我觉得发自内心的轻松,不由就深吸了两口气。   他看到我的动作,自己拿出一支烟对我说:“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他往一旁走了两步才把烟点上,吸了一口说:“我很少抽烟的,只有快控制不住情绪时才会抽一支,你要不要试试?”   我摇头,不想抽烟。   在我的意识当中抽烟的女人似乎都不太正经,或者是从事某种特殊行业。我确实是自幼被宠大的,但是家里的规矩也大,父母说的话就是圣旨,我很少有违背的时候。   只是今晚,不知道是舞会的气氛原因,还是我徙的心情原因。拒绝了何萧的邀请以后,我又有那么一点后悔。   何萧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他微微一笑抽出一支烟递给我说:“尝一口,这烟劲儿不大的。”   鬼使神差,我竟然接了过来,然后就着他的火机点着,学着他的样子深吸了一口。烟草独有的味道一下就冲进嗓子眼儿,然后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到一瓶水,拧开递给我说:“喝口水压一下,再抽一口就差不多适应了。”   我本来是想立刻把烟扔到地上的,但听了他的话以后又赌气似的拿起那支烟一口气抽了个净光。   结果当然是我自己被呛得七荤八素,咳了老半天才缓过来。   他站在一旁微微笑着,问:“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说来也是奇怪,我竟然真的觉得好多了,心里的郁闷和压抑好了不少。   “他们快结束了吧?”我不想和他说太多,转移了话题。   “估计还要有两个多小时,要不咱们先撤,这种聚会没我的位置,你还好一点儿。”他说。   “何家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继承人,怎么会说没你的位置呢。那些人也不想一下,现在何氏除了交给你,还能交给谁?”我想了一下何家的情况,有些不理解。   “在世人眼里,你一出生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和后天的努力改变都没关系。”他表情有些落寞地说,“纵然我有继承权又如何,何老爷子说收回就能收回。”   “那……”我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他私生子的身份我们都知道,只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我记不住了。   何萧猜到我准备问什么,马上说:“认祖归宗不过是在昭告天下的所谓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而已。”   我哑口无言。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那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认祖归宗宴,别人似乎也太知道他是何则林的私生子,现在被何家认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不能以貌以出身取人。   何萧很有才,涉猎的范围很广,说了许多我感兴趣却不懂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被他本身的人格魅力打动,我对他有了好感。再后来,他约了出门或者借故送各种礼物时,我都心里带着一些小忐忑和小甜蜜收了。   从我十五六岁就开始遇到男孩子表白,但是何萧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没有故作成熟,也没有故作沧桑,做事有章法不轻浮。虽然只比我大四岁,却比我稳重很多。   许多事情我不说他也能猜得到,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而且更重要的是那种默契让我觉得很熨贴,就像突然间找到自己的一个影子一样。我所有的想法他都能理解,甚至有时我还没说出口,他就能猜出我想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不由自主就动了心。   这一切我都是自愿的,没有外界所说我被他引诱之类的。我们悄悄确定了关系,等到老爸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我不知道老爸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他不是一直想让我找一个知冷暖的男人嫁了吗?怎么现在我找到了,他反而不喜了。   面对家里人的反对,我坚持和他在一起。   我有一种预感,要是万一错过了何萧,我就再也遇不到这么懂我的男人了。   何萧也面临了来自我家里的压力,甚至老爸授意姐姐在生意上刻意打压他。这一切,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何家那边也发生了变故,何萧一下就变成了孤立无援的人了。   我知道,除了我,他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在所有人反对当中,我们越走越近,最后悄悄定了终身,甚至我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想和他结婚。   只不过他在这件事上很有立场,严厉地让我把户口本送回去,郑重地对我说:“露露,我爱你就要明媒正娶的和你结婚,会等到你父母同意,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不想你这样悄悄的嫁给我。这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们婚姻和爱情的不尊重。”   他的话让我感动,他给我的比我想要的要多。   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我托付一生。   他在何家的家产争夺当中失利,公司经营被各方打压,资金链断裂……所有的一切都在把他往死地里压。但是不管他遇到了什么,都没想过放弃我,或者说和我分开。   我看到了他的真心,在心里也认定了这个男人。   终于在他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不经他提醒想到了家里的应该属于我的那一部分财产。   他愿意给我一辈子的承诺,我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他。   爸妈早就说过,家产我和姐姐一人一半,我现在想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半。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何萧以后,他马上严辞拒绝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不必动用你的资产。你的那些在你姐姐手里运营才算是最好,和我根本是两个行业,到了手里也未必能有那么高的收益。”   “我想变成现金,然后帮你渡过难关。”我低声说。   “不用,我一个男人需要自己女人的钱才能渡过难关,说出去也太没脸了。你放心,我自己周转得开。”他认真的说。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可是他用行动说明他不在乎这一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的磨难就那么多,一件件一桩桩没完没了。   在最初,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后来我才知道他对何连成的儿子下了那样的毒手。   事后,我和他认真谈过,他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看着他懊恼的低下头,我心里只觉得心疼。若非被逼到一定程度,谁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吧。   我第一次没原则的原谅了他。   对于站在他对立面的何连成,我一直是有敌对情绪的,真到那天我发现他把何萧藏了起来,我才忽然明白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与我和姐姐之间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男人不太外露罢了。   就因为这一件事,我原谅了何连成夫妇,从心里把他们当成了好朋友和好大哥好大嫂。   可是,我没想到一切都回到正轨以后,我们开始了幸福生活以后,一切突然被打乱。   何萧被抓了进去。   在法庭上,我听着公诉人毫无感情的念起他所犯的事,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他想在做出一些成绩以后才光明正大的娶我,或许他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些事。   他被判刑了,毫无回旋的余地。   我去求老爸,求姐姐,求何则林,求何连成……没有人马上答应帮他,大家言辞不约而同的一致——无力回天。   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真正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但是我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公司属于我的股权大部分已经换成了现金注到何萧的公司,如今他进去了,公司被查封了,一切都完了。   我自己住在属于我们的房子里,至死都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直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梦,只要我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姐姐开车过来接我回去,说是老爸担心我自己独住出事。   我不想回去,但是自己又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在姐姐来了第三趟时,我跟着她回到了家里。   再见到老爸,我有点不知如何面对。   他却没事一样对我说:“别想那么多,亏的钱能挣回来,你人没事就好了。”   “老爸,他能不能减刑提早出来?”我问。   老爸脸色一沉,对姐姐使了个眼色,让她从房间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老爸时,他才认真地开口说:“露露,老爸忽然觉得从小没让你去参与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是最大的失误,把你养得太过娇气了。你有没有想过,白家用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家产,才换了你平安而出。如果不是你和他在一起,那三分之一的家产,足够你衣食无忧两辈子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了这个男人,你付出了多少,现在你的付出值得吗?你不要和老爸说他对你好,你能明确的说出他如何对你好吗?”   “他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倍至。”我的话脱口而出。   “那我们对你呢?你姐姐,你妈,你老爸对你呢?是不是要比这个男人对你好很多?”老公反问。   我沉默了,家人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是这种好和男女之情是两码事。   “我和他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的,而我和你们是家人。”我说。   老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你要是真这么想老爸也没办法,只不过明天开始我要求你姐姐带你去公司做事,别在家里闲待着了,脑子都待废了。”   老爸对我说话,第一次不讲情面。   我的眼泪刷一下全出来了,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到了房间以后,我才明白过来,我应该收拾东西离开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就在我开始收拾东西时,姐姐敲开我的房门。   她一看我的样子就怔了一下,然后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露露,你真的觉得何萧是你的良人?”   我点头说:“如果我觉得不是,不会嫁给他。”   “好,那我明天让人去把他公司的帐务给你找出来,最好好好看看。”姐姐说,“我能找到的也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被查封了。碰巧的是,这一部分正好是你变卖股股说要帮他时的帐目,因为事关自己的亲妹妹,我特意多了个心眼儿。”   我不知道姐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却觉得她的话有点不可信。   对于帐务我是不懂的,但是姐姐不着急,找了一个有经验的会计师,一点一点把帐务讲给我听。   一周以后我弄明白了,从他公司的帐面上来看,他当时根本不缺资金,甚至资金很宽裕。   我的那一笔数额巨大的钱一到帐上就被转了出去,姐姐查了是转到了国外的十几个帐户,帐户持人有是未知的。   看着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做何反应了。   “你明白了吗?他根本不需要那笔钱救急,但是他接受了你的钱,你的所有身家。”姐姐恨铁不成钢的说。   “姐姐,是不是你觉得我重新回来,还是为了家产?”我有些不安的问。   “笨,你是我亲妹妹,纵然拿出去的那些钱不少,但是我还有能力把那些赚回来。当时家里也是豁出去了,想让你通过这件事认清一个人。转钱给你的同时,做了一些防护措施,没想到何萧手段更高,钱基本没在帐户上待,直接就转了出去。”姐姐淡然地说,“你现在要是还想不明白,我真的没办法了。”   其实她说的话我都懂,只是我不愿意相信。   我不相信那个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只是利用我,更不相信那些钱他真的转了出去。   等到探望的日子,我去看了他。同时问了这些的问题,他很直接地说:“钱是转了出去,只不过备着东山再起的时候用。”说完压低了声音说,“你记得我们认识的日子吗?那是一个密码,我在银行以你的名义开了一个保险柜,你用这个密码和自己的身份证明去看看,一切就明了。对你,我一直都是真心的,没半分利用。”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露露,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去查了他说的那个银行的保险柜,里面有几张卡,我拿着卡去查了,国外的帐户是真的,但是那些户头都是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知道我没选错人。   当我把这一切告诉姐姐时,她显然也很震惊。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唯一的一次相互猜忌也结束了,我在姐姐的公司安静的工作,安静的学习,然后等着他出来的那一天。   我知道,我们的未来很长,也应该很美好。 第085 史兰之好事成双   用一句大俗话来说,我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但我一旦豁达起来,无人能及。   做我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和目的,或为钱,或为情,总之每个人的理由都很充分。其实于我来说,做这一行的人都相对简单一些,因为大家目的单纯,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干这一行,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快钱。   很多人会说上班一样能挣到钱,努力工作也未必拿不到高工资。但是相对来讲,这个行业来钱快,门槛低,不需要最初几年的经验积累,需要付出的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和那张先天还算不错的脸。   说句实话,所谓不错的脸也是后天靠化妆才养成的,做这一行最主要的是身材,只要身材够好,在夜里迷乱的灯光下再化上妆,怎么看都是美人。何况,来这种场合消遣的人,一般都是为了发泄或者是为了应酬,没人仔细观察你五官长得怎么样。   自从做这一行起,我就没想过能安稳过日子。心里所想不过是借着年轻的时候多挣点儿钱,要是年龄大了能做到妈咪就继续干下来,如果没那个能力就找个小城市买套房子开个小店了此一生。   于爱情,于家庭,我是从来没有过奢望的。   遇到王涛,是我生命当中的意外。   职业习惯的原因,我在男人面前都不由自主的表现出风骚或者妩媚的一面,看到王涛的第一眼,我也是这种表现。   当时陪乐怡去看病,看到主治大夫帅气干净一点,我身上这点骚性不由自主就犯了,谁知这一犯病,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老公。   王涛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当时一见之下魂都被我勾跑了。   我觉得他说得夸奖,但婚后问过几次他都是这个口径,我也就作罢了。很多事情,没必要问得那么清楚。   王涛的殷勤出乎我的意料,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我的电话号码,不厌其烦的给我打。   我是被他缠得急了,才出来单独与他见面的。   我们私底下的头一次见面,我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是从妆扮上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约我吃晚饭,我穿着一套紧身带亮片的修身短连衣裙,一双细高跟的鞋子,脸上化着浓妆,然后夹着一个小小我坤包,到了他约定的餐厅。   他看到我的时候一怔,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差点没认出来。”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直接拿出一支烟,当着他的面儿很随意的点上,然后直视他的眼睛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三四次的想要约我见面,但是我这个人明人不做暗事,想和你明确说一下。我陪人吃饭是要收费的,一般情况下一顿饭要三千块钱吧,看你是个医生,估计收入也不是很高,我打个折,收一千八,怎么样?”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史兰,我约你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我呵呵一笑:“和我做朋友,为什么?我身上没什么是值得旁人羡慕或才欣赏的吧。”   他没看我,看着眼前的菜单问我:“喜欢吃什么,那天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经常熬夜?”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话已经如此明了,他还不起身离去,不是神经病就是冤大头。   我接过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然后每一样只略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筷子。   临走时,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八百块推到我面前说:“谢谢你陪我吃饭。”   我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忽然一疼。   多久没人用这种正常的眼神看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坐在出租车里,我才明白我刚才把那些钱推回了给他,说:“这一次,我当是扶贫。”   有钱不赚王八蛋!   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到了窗外,王涛就在路边看着我。   看到过太多看不起的,怜悯的,甚至是可怜的,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到他用平常人的眼神看我,我有点不太淡定了。   在离开饭店以后,我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个男人再见面了,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但是,世上的事情并不是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第二次见面,是在紫金台。   隔着那么多的霓虹灯,他的眼神看了过来,然后怔了一下走到我面前。   我心里就呵呵了,原来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正经男人,他来这里做什么?做手术收红包么?   我带着不解,看着他走到我面前,然后从客人的胳膊里把我的手抽出来,很认真地订着我说:“今天晚上,你说好的陪我。”   他的不懂规矩自然也为他挣来了一顿毒打,到了最后我有点看不下去,叫了楼层的保安。   等到他被送到医院时,他依然握着我的手说:“史兰,你能过普通的日子吗?我是愿意陪你的。”   我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他就是那么坚定的看着我,让我的眼神无处躲藏。   “不要以为你是医生,治病就不用花钱了。”我没接他的话,而是直接去挂了急诊的号。   这是个开始,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我的生活。   这个男人带着一个普通人的懦弱和无力,带着普通人没有的执著天天来紫金台外面接我下班。   紫金台的消费水平是他承受不起的,何况也给保安递了话,不准放他进来。他也不闹也不劝我,每天在外面等我到后半夜。   这些年,陪客人出去的活儿我已经很少接了,基本上只是送他们走,然后收拾东西自己下班。   每天走出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我就能看到王涛就像一抹白月光一样站在小巷里,固定的位置,固定的姿势,开着一辆不足二十万的polo。这辆车在紫金台外,显然是寒酸得不成样子的。   他就这样接了将近两个月。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坐进他的车子里以后,开诚布公地问:“直接说吧,你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对你好。”他开着车子,看着前方的路,“显然,我没资格说让你放弃这样的生活,但是我真心是想和你做朋友,想问一问你能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说到这里停了很大一会儿才说:“我也知道,以我的收入不可能给你同样的生活,但是我希望我能给你安稳,这种日子也不是长久之计。”   说完以后,他终于转过头来。   我对这个男人无语了,但话说到这里索性问个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也不是传统上宜室宜家的女人,我身上沾染的风尘味短时间内可以改不了。还有就是,你有想过你家里人的感受吗?没有亲人朋友能接爱我这样的身份的。”   这些我想过,王涛对我的心思我也知道。我只是怕他是一时冲动,事后再后悔。   我身边的小姐妹遇到良人的也有,只不过大部分以悲剧收的场。   爱情可以不计较这一切,但是生活不一样。一旦进入生活,一旦我们变成普通女人,去接受一个男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就要接受这个男人的出尔反而,甚至是后悔。   “一步一步来,我从第一天就知道我们的路不好走。”他说着一笑,“关键是你要接受我,我才能安排以后的路。你不是有个朋友叫林乐怡吗,她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你就缺少一点她那样的勇气。我想,和你试一试,尽量往在一起的目标走。”他说。   王涛的话把我感动了。   他没说那么多的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而是实事求时的说了一席不甚动听的大实话。   我迅速决定从紫金台离开,然后开了一家自己的店,试着与他相处。   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真的能走到一起,顶着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王涛表面看是一个普通的人,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普通。他把大部分的压力都自己扛,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平平淡淡的样子。   等我嫁给他以后我才知道,面对父母和我,他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   也因为他的努力,他的父母对我还好。我对于这种普通家庭的接受感恩戴德,尽自己所能的对他们好。   时间一长,他们也看得出来,我是真心想和王涛过日子,开始慢慢接纳我。   我知道,想要得到自己想过的日子,我就是要比普通人付出的更多一些。   女儿豆豆的出生,让我真正融入这个家庭。   现在的我,一切都是幸福的样子。我在王涛的坚持下,在爱人的视线下,一点一点洗白自己,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或许这样的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在旁人眼里不值什么,但是于我来说,这就是最珍贵的。我不奢求他能挣多少钱,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足够了。   现在的我儿女双全,老公体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   同时看着乐怡的生活,我只能说一句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王涛,感谢上天给了我一对儿女,感谢上天让我们修成了好事成双。 第086 何萧之荒唐过往   医院里的夜格外漫长,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陪床的连成以为我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帮我掖好被角,一如他小时我晚上为他悄悄做的那样。然后,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往远处走去,沙发被磨蹭的声音,他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躺下来。   自从我住院以后,连成就每天过来陪护,甚至把公司的文件也拿过来处理。白天的时候,我有时睡醒了就能看到他认真处理公文的样子,与我年轻的时候很相似,基本上是我的翻版。   看到他,我不由自主会想到何萧,不知道那个孩子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说他只是为了钱,为了报复,为了替他的妈妈出气,那很多事情他做得就毫无理由。   我想,他应该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这种感情扭曲了。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年的一切没有发生,是不是现在我就不必躺在医院里,想着小儿子被判弄的事。   他们本是亲兄弟,因为我的缘故现在反目成仇。   我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败,虽然在钱上略有成就,但是在家庭上失败透顶。   看着儿子连成,看着他和乐怡之间的所有经历,我自愧不如,如果当年的我有他一半的能力与执著,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遇到乐怡妈妈时,我二十二,她二十。   我永远记得她那时的容貌,空谷幽兰,五官不算特别漂亮的,却让人过目不忘,有着旁人不及的清纯与艳丽。   从看到她以后,我一直寸波不生的心忽然难以抑制地激动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和我说,她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女人。   说实话,当时的我根本配不上她,不管是从出身还是从家庭,或是个人条件。我当时只是一个穷小子,在一家国营工厂上班,每月领着捉襟见肘的工资,而她家里已经有了两家公司,兄弟姐妹都自己做生意,或大或小,但至少经济上比我要好很多。   在她面前,我是灰扑扑的样子。   我没想到她会接受我,样子有点羞涩的接受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她抬脸时的笑,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的笑。   在那个时代,处男女朋友是需要双方家长同意的,在见到她爸妈时,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真诚和实在感动了她的父母,她家里人同意了。   只不过在同意我们处对象的同时,他的爸爸提了个条件,让我从国营工厂里出来,自己做生意。   我答应了,没经我家里人同意就自己砸了铁饭碗,开始下海。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乐怡妈妈的能力。   我家三代贫民,我终于升级成为工人,自己又砸了饭碗,在父母亲人眼里我就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没有人看好我做生意的前途,大家都觉得我最后会变成无业的盲流。   从我辞职的那一天开始,乐怡妈妈就在我身边,用她天生对商业的敏锐来帮我。   我最初做的生意很小很不起眼,是从倒腾塑料制品开始的。   在那个时代,塑料是个新鲜事物,家里能买得起塑料盆人的都是少的。我就是从不起眼的塑料脸盆开始,一点一点努力做着自己的原始积累。   三年的时间,我让所有人看到了自己的成长,生意有了起色,甚至买下了一家因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国营塑料制品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可以举办我们的婚礼了。   没想到的是,在婚礼前夕,为了付出良多的乐怡妈妈却突然和我说,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其他人。   没有人知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真的觉得世界都不存在了。   我这么努力的创业,就是为了实现在她爸爸面前的承诺,然后娶她过门,而她在我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选择离席了。   这种感觉让男人无法接受,我从爱她入骨,一下变成了恨她入骨。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放弃对我三年的好,对我三年的帮助,甚至我做生意的资本都是袁家提供的。   他们家是爱脸面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在圈子里发了声明,不再承认她是自己女儿的身份,并且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她没有做任何的犹豫就与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离开了家,离开了帝都,自此以后再无音讯。   在乐怡妈妈离开以后,连成的妈妈出现在我面前,她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安慰我,陪伴我……在我恢复理智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关注很久了。   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还是找一个自己爱的人,是一直以来所有人的课题。当时心灰意冷的我没有多想,直接就选择了与连成妈妈结婚。   男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有了事业,有了家庭,心就收住了。当然,不管这个家庭里的女人是不是自己真心爱的,有了孩子以后,慢慢就变成亲情。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难熬的,在最难熬的时候连成出生了。   自从他出生以后,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   我看着连成一天一天长大,心思也沉了下来,想着今生就是把他养大成人,最好再能给他留下点什么产业,免得将来他的青春期和我一样辛苦奔波。   我以为有了孩子以后,我的人生就会重回正轨,没想到会遇到何萧的妈妈。   第一眼看到她,我几乎以为那是乐怡妈妈,直到看到她说话做事,我才明白这根本是两个人,乐怡妈妈的气质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说是酒后失德也好,说是一时冲动也罢,我与她发生了那种事。   李沁俞接近我就是为了钱,她目的明确得让我很轻松。   事后,我给了她足够多的钱,以为能把这件事了了。没想到,这些钱多到她对我起了心思。   在我和李沁俞有了第一次以后,我回到家内心是愧疚的,甚至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借口公司事多在工厂住了几天。   到后来,我发现他们什么都没发现,生活还在照旧进行,我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李沁俞给我打了电话,而且打到了我的家里。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电话的,但是当时我的被吓得够呛。   或许现在的人不能理解,在那个时代闹出这种事是什么样的后果,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一边倒的谴责我,就连我自己对自己也是谴责的态度。   人是不能说谎的,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从第一次以后,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李沁俞和我说她怀孕了以后,我几乎条件反射的要她打掉这个孩子,她在电话那头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然后就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那段时间我真的怕死了她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的是等我再次有了她的消息以后,她竟然把孩子生了下来。   就这样的,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团乱麻,我每天应付完家里就付外面,成了一个心无定处的男人。   事情被连成的妈妈发现是李沁俞一手策划的。   事情在那一刻向我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两个女人的见面我不知道,知道以后李沁俞已经用死把何萧强塞到我的手里。   人已经去了,我总不能再说她怎么样。   何萧对我,对我的家都是敌对的态度,我也无法要求连成妈妈像对自己孩子一样对何萧,毕竟我错在先,而何萧就像是那个错误的证据一样,天天在我们眼前晃动着。   终于我们都忍不住了,在一个孩子们都睡着的夜晚,大吵了一架。   自此以后是冷战。   袁家当时已经慢慢有了起色,不管是出于生意上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了连成的原因,我都不能让自己和袁仪的婚姻出现问题。于是权衡了以后,我把何萧送到了国外。   自此,我亲手种下了家庭不和的种子。   何萧离开以后,我们家恢复了平静,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但是也只是似乎。我们都知道何萧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把我们的生活炸个粉碎。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连成妈妈的去世,她的突然离世让一切都变了样子。连成的性子变体很大,我生意太忙,真的没时间陪他,为了他我又找了一个女人结婚。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小的成就,想找个女人很容易。   我以为有个女人就有个家,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连成的性格从格外内向变得格外外赂,我当时以为是好事,后来发现不是。   何萧回来了,眼神不再阴郁,我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直到我躺在医院的床上,我才明白他从一回国开始谋划的就是从连成手里把家产夺走。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我最初的遗嘱里,已经写得很明确了,所有的资产一分为二,每个孩子一半儿。我努力做到不偏不倚,却不想因为死得太晚,让孩子们都误会了。   事到今日,我不能说连成有任何的错。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如果我当时能够守住自己一心,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这一生毁了三个女人。袁仪,连成的妈妈,因为我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临走之前对我怕是抱有怨恨的吧;李沁俞,何萧的妈妈,因为我的原因在何萧三四岁的时候离开人世,怕恨我更深;还有最后一个,就是我给连成娶的后妈,当时娶她的时候目的就不纯,觉得她性子好能带好孩子,完全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她和我在一起小二十年,然后选择了离婚。我给了她足够多的钱,却换不回她自己的青春……   一切就此为止吧,关于两个孩子我也不想管太多了,躺在这里,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儿孙自有儿孙福。   对于连成,我还是有愧疚的吧,只希望何氏在他手里能越来越好。   他的执著让我知道,人生是可以只有一个选择的。等我去世以后,他会在我的保险柜里看到我对他说的话。   孩子,爸爸佩服你的执著和选择,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一直幸福下去。 第087 我们的故事   我躺在床上,身上趴着我们期盼以久的小女儿甜甜,这一刻心里的幸福感是满溢的。   在几年前,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来没想到过在经历过离婚以后,我还能获得爱情和幸福。在当时,我一头钻进紫金台时,对身后的路是没规划的,甚至觉得只要能把孩子顺利养大,我这一生是不奢求任何结果的。   遇到何连成,然后我的人生发生了转折。   虽然我在人前表现得很淡定,从来不介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可我介意别人对孩子的看法,我不愿意人们知道我在那里工作,是不想孩子落下野种的骂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生了元元和童童以后才懂的,当时我完全无依无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有受了伤的父亲,漂在帝都。   在紫金台,我不是没想过挣一些更快的钱,但是想到元元和童童,我忍住了。我自己的底线也不允许我再往下堕落一步,总觉得某些路一旦迈出去了,就永远没机会回头。   何连成给我的第一感觉并不太好,一张惹人注意的脸,还有身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是适合托付终生的良人。   他的轻佻写在脸上,初次见面时他乐呵呵地叫了一句:“嗨,美女。”   花花公子!   我当时在心里如此做界定,同时也知道或许今天晚上又遇到了一条大鱼。   那天是他请客,钱花得跟流水一样,酒喝得跟浇菜园子一样,姑娘们叫了一屋子,我是去的晚的,然后坐在最末位的位置,他眼尖向我招了招手说:“嗨,美女,到我这边来坐。”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吸引了他,让他对我青眼有加。   为了钱,我们要忍受客人的手脚,甚至要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我做好心理建设坐到何连成身边,出乎我意料,他只是随意把手搭在我肩头,装作很轻佻的样子,实际上一晚上最过分的动作也不过如此。   送走他们,他回手给了我一把钞票,轻声说:“不错,懂规矩,下次回来还找你。”   “谢谢先生赏脸。”我对他笑得满面春风。   后来我有问过他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他歪头想了半天才说:“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气质,让我觉得你不属于那个地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那个地方的女人,哪一个没故事?”我反问。   他笑了笑,俯身过来亲了我一口,低声说:“不是那种故事,你身上的气质是别人学不来的。我能看得出来你小时受过良好的教育,包括家教,甚至直觉告诉我,你的生活一定很优渥过。”   我有些听不懂,反问:“这个看得出来?”   “当然了,比如说我看到何萧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私生子。”何连成说着,故作神秘地凑了过来,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说,“每个人眼睛里都藏着自己的过去和人生规则,你怎么伪装怎么化妆,眼神不会变,眼底的东西不会变。比如说,我能从何萧的眼里看出怯懦和不甘心,还有毒蛇一样的阴冷,不管他怎么隐藏,都藏不住这些。”   我不知道他讲的是真是假,但是知道他对我的第一印象还好,我松了一口气。   出身风尘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客人,然后假戏真做。   我不喜欢这个套路,因为我不想凭着一个女人的身体去绑住一个男人,这是最不靠谱儿也是最不安全的手段。   我想做他的女人,就做那种他永远也舍弃不了的,一生一世都对我上瘾的。我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和他平起平坐,而不是卑微从属或者附庸关系。   后来我们在相处过程当中,我发现了元元和童童对他的接受程度很高,甚至超过了我接触过的所有异性。   他的本质与外表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花花公子的样子,就如此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客人面前表现得大胆外向无比,实际人后却很有分寸的拒绝着每一个有可能堕落的机会。   我们都是在人前戴着面具的人,相处得时间久了难免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我替他挡去了所有相亲对象,他付我钱。   我以为这种关系能维持一段时间,没想到在遇到他的初恋以后,我们的也迅速升级了。   他的表白让我措手不及,震惊的同时心里蠢蠢欲动,真的不能拒绝他这样优秀男人的表白。   在最初,我扪门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没感觉,答案是否定的。   我这个人因为受过感情的伤,才明白什么样的是真感情,在感情面前,我不想欺骗自己,于是我接受了他的表白。   他让我的心重新动了起来,期待着与他的见面,小女孩一样看到他心里就雀跃不已,每天晚上等他的晚安电话,甚至他的吻,他的情话,他靠近我的身体,都让我的心在悸动着,不能拒绝,就像是鸦片,我对他这个人上瘾了。   我担心他对孩子们的接受程度,有多少单亲妈妈一直单下去的原因是因为孩子。为人母的女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对两个孩子完全没有成见,孩子对他也很喜欢。看着他们三个和睦相处,我的喜悦心情表达不出来。   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包子在帝都刚落脚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上帝给了我所有的磨难,然后让我受了所有的伤,在我以为没有前路的时候,他找开了我面前的窗,窗外有着何连成。   或许这几年受的磨难都是为了他的到来。   我知道只要有他在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必害怕。   可是最让我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楚毅来抢孩子。   男人永远不能理解孩子对女人意味着什么,甚至有人和我说孩子跟着楚毅才是最好的,因为楚毅能给他们最好的经济条件,而我只能勉力维持着他们貌似风光的生活,实则毫无出路。   我没同意,连成也帮我周旋。   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了刘天对我的心思。   说实话,论实力刘天比何连成要大很多,他在帝都完全是翻后去覆后雨的人物和家族。   我真的为孩子犹豫过。   但是我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负责,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我最终坚定的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   人这一生很短,短短几十年。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遇到心有灵犀的更难,一旦错过很可能就是永远。   我知道抢孩子的战争很难,但是尽力,可是我不该为了这个去利用一个男人,再伤害一个男人。   刘天的付出让我觉得无以为报,他的执著出乎我的意料。   何连成对他讨厌之极,为了维护自己男人的面子,我对刘天也很冷淡,可是他从不介意这些。   直到今日,我对他仍是愧疚的。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分分合合,曲曲折折。中间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放弃了,却没想自己以始料未及的坚韧坚持了下来。   这个结果真的不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所有的磨难都变成了经历,但是又有几个有知道,这些所谓的经历是我们不想要的。   我们想要的是简单的幸福,从开始到结束。   小女儿的出世让他欣喜若狂,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等出院,他就献宝一样给女儿买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一岁到三岁的都买齐了,甚至买了全套的公主裙,还有迪士尼的全家套票,十年期限的……   我看着这些,笑意是忍不住的,却还假装生气的问他:“把女儿宠上天了,小心宽宽他们几个闹脾气。”   “才不会,三个哥哥比我更疼她,好吧。”他脸上都是笑,“那三个已经想好了,等妹妹回去一定要给妹妹办一个欢迎的仪式,具体怎么办对我都是保密的。”   “三个小孩子能闹出什么。”我不以为然。   没想到等到我抱着小甜甜进家门时,屋子里被用粉色的丝带装饰成了童话世界,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粉色蛋糕,三层的,最上面一只水晶的天鹅,优雅高贵,所有的椅子都被绑上丝带,粉色的,浅蓝色的,白色的,各种各样的蝴蝶结……   我看得呆住了。   小甜甜像是对三个哥哥有心灵感应一样,一进家门就睁开了眼,然后眼睛瞄来瞄去的。   三个小帅哥听到门响,从楼上跑了下来,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大大的礼盒。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们围了过来,献宝一样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对我说:“妈妈,帮妹妹打开礼物。”   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冒着粉色的泡泡,我看着曾经最爱我的四个男人,把我怀里的女儿宠成了公主,然后我的地位迅速的下滑。   不过,这一切是我想看到的。   三个哥哥的礼物都很别出心裁,有自制的陶泥茶杯,有粉色的八音盒钢琴,有用乐高搭的大游轮……   所有的礼物都是三个哥哥自制的。   小甜甜的出生,让我们一家的关系更紧密了。我也知道,接下来我又要开始辛苦而又甜蜜的带娃经历。接下来的岁月,我将会陪着女儿从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成长成为一个窈窕的淑女。   日子还在继续,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我相信以后的甜蜜要多过痛苦,我也知道老天会让我们受过的苦都酿甜酒,一天一天过去。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历经苦难最终修得正果的故事。看似不同,却与每个人的青春有许多相似之处的故事。   谁的青春没遇到过真爱?谁在初恋里没有做过炮灰?谁的过去没遇到过人渣?   但是这些,让我们成长,让我们学会珍惜,让我们知道除此以外,还有更美好的事。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可能会经历或多或少的苦难,在苦难来临时,我们以为自己扛不过去了,实际扛过去以后,十年五年以后,再回头看曾经的经历,那些以为过去的坎儿不过是人生当中很小的一挫折,走过去才发现,人生大部分还是坦途。   所以不要被眼前的小事困住,看得到明天的人就能得到幸福。还有就是,不是所有人都戴有面具,但是如果遇到和你同样戴着面具的人,请认真面具下的那张脸,选择自己的同类,然后坚定的走下去。   在这个浮躁的世界,找一个同类不是容易的事,大家如果遇到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第完结感言   完结了,总要写点什么表达一下此刻的感情,我也不能免俗,于是有这么一篇废话连连的。   心理学家发现:一个人说的话若90%以上是废话,他就快乐。若废话不足50%,快乐感则不足。   我也借说着这句话多说几句,还好这一章是不收费的,否则会不会被大家给我戴上故意骗钱的帽子呢?   好吧,借这个机会说说写书的初衷、过程,还有在连载中间大家提过的各种问题。   这本书是2014年11月开始写的,截止到现在完结,历时一年多。中间因为我个人原因,导致断更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此先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宽容和鼓励,也万分感谢大家对这个故事的喜欢。网站上的人曾说,文只要断更,作者百分之九十是不会回来填坑的。我没信这个邪,复更的时候想着的是不打折扣地把我的初衷写完整。   其实写这个文的初衷只是:我想给大家讲个故事。在帝都这个城市打拼久了,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为人知的故事。我可能是性格比较随和的原因,很多朋友愿望把自己的经历讲给我听,不为别的,大家都想找一个安全的出口宣泄内心潮水一样的情绪。   有不少追文的亲问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怎么说呢,差不多真假掺半吧,有时候我们写出来的真实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残酷,有时候我们写出来虚构比现实美好千倍。但是不管如何,至少故事的原型现在过得很幸福,平安疏淡过着自己的日子。   记得很久以前,看过一句话,叫作“谁在感情不曾做过炮灰”,每个人的感情经历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爱是习惯,是一种不能割舍的毒瘾,我们戒不了。   每个人出生在这世界上,其实往骨子里讲,都是孤独的,我们希望在茫茫人海上找到自己的同类,能够相倚取暖,互相关爱,给他你认为最好的。这是希望,真正的现实却受到各个不同个体的影响,事情的结果往往超出我们的预期。   我写这个文的时候,还没有走进婚姻,对孩子的描写来自于身边早婚的闺蜜,对于婚内生活的描写来自于那些或幸福或不幸的朋友的亲身经历。所以可能有很多地方大家觉得不是很真实,或者矛盾的地方,这是我的生活经历带来的硬伤,请大家原谅。   说了这么多废话,就再继续说一说大家关注的原型问题。   先说刘天吧,不能不承认刘天是我花时间最多的一个男二角色,在最初安排他的结局时,我基本是想要用他的死来成全女主的。他不是爱得很无私吗?后来,在剧情发展当中,他慢慢有血有肉有了自己的思想,最后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把他对女主的爱变为隐忍。或许这样,才是真接近现实的做法。   我记得我的生命里遇到过一个类似于刘天的人,他为了某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刻意接近作为室友的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下着大雪,我独自一个人从霄云路一路走回到白石桥,一路走一路哭。路上经过鼓楼大钟寺,新年的钟声连绵响着,敲得我心酸极了。   到家的时候,一条十五块钱买的粗毛线围脖已经哭成了冰坨子,白色的羽绒服脏得像是从垃圾堆里失出来的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我到家,一场高烧烧了三天。   再次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就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其实真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最初假装的忘记会在时间的打磨下变成真的忘记。等几年以后再回头去看,忽然发现当年的自己傻得可笑。   我知道,多数人都有和我一样的经历,不管美好的还是不美好的感情,都在我们的生命里划下深深的刻痕。   我们都对感情很敏感,尤其是对女人,本身就是感性动物,对于悲伤和快乐的感知力是男人的数百倍,所以感情的伤害对女人来说,几乎是灭顶的伤痛。至少在当时是灭顶了。   打住打住,一不留神扯得太远了。忽然扯远了。重新回到上。   我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但是现实中的故事还没结束,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本书,有着不为知的部分。为什么我们会对小说里的情节和人物的感情感同身受,因为我们也曾经历过相似的画面。   故事写到这里,有好有坏,或许并不能让每个读者都满意,但是我尽力了。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相随和支持。   新书正在准备当中,喜欢斑斑小说的童鞋可以关注一下作者,等到我开新书的时候,系统会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