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婆》 作者：花花点点 文案： 新品发布会上，周慕修给老婆的自创品牌捧场。 有记者问： “周总，据说夫人在认识您之前就已经身价不菲？” 周慕修笑，“她一直是个富婆。” 记者好奇，“您家里谁管钱？” 周慕修瞥一眼旁边站着的自家老婆， 不紧不慢回答：“钱和我都归她管。” 文案二： 步蘅是个隐形小富婆，有钱有梦想， 计划着二十八岁以后生个娃好继承家产。 男人？可以有。 结婚？免谈。 直到她遇上卓周那个秀色可餐的小周总， 调戏与反调戏开始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步蘅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职场，业界精英，爽文 作品简评： 步蘅是个隐形小富婆，有钱有梦想，计划着二十八岁以后生个娃好继承家产。男人？可以有。结婚？免谈。直到她遇上卓周那个秀色可餐的小周总，调戏与反调戏开始了......作者文笔流畅，设定有趣，主角人物不矫情，不扭捏，表达直接，不憋屈。全文积极向上，女主独立自主，与男主互动超甜。 第1章 　　步蘅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偷偷欣赏隔壁刚坐下来的男人。 　　四个字：秀色可餐。 　　他面向她坐着，已经脱掉大衣，此时只着一件高领灰墨绿的羊绒毛衣，理着干净的短发，面容英俊，气质淡然。 　　白衬衫黑领结的男侍者递上菜单，“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男人侧过脸来，眼睛微抬似向步蘅这边看了一眼。 　　步蘅心头一跳，被人当场抓住偷窥，尴尬倒在其次，主要是他刚才那一抬眼表情凉薄，却又好看得惊心动魄。 　　男人已经收回目光，对着侍者彬彬有礼，“稍等，还有一位江小姐。” 　　声音低沉悦耳，和他人很配。 　　步蘅暗暗猜测这人的身份，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富二代？商界精英？如此颜值也说不定是哪个她不认识的明星。 　　不过，听他刚才的话大概是个有主的。 　　步蘅开始期待起那位江小姐，与他旗鼓相当，该是怎样一位美人？ 　　这是商场里的一家西餐厅，饭点已过，客人用完餐渐渐离开，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舒缓的音乐在不甚明亮的空间里流淌。 　　今天是工作日。 　　步蘅不用像那些上班族一样急着往写字楼里赶，下午也不打算再逛，继续悠哉悠哉地吃饭。 　　她看看手表，已经二十分钟过去。 　　斜对面的男人要了一杯咖啡，神情闲适，拿着本杂志在看，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 　　翻着杂志的周慕修也在一心二用，他对今天的临时饭局并不感兴趣，更何况对方无时间观念。 　　秉着对母亲有所交代，他打算再等五分钟就离开。 　　在这过程中，他很难不注意到斜对面的女人，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多好看。 　　事实上，他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放在对面椅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纸袋，纸袋上有他再熟悉不过的logo——Bella，国内第一童装，周家时装集团旗下的一支儿童线品牌。 　　很明显，她之前在四楼逛过，四楼专营中高端儿童品牌用品。 　　只是她年纪轻轻，看起来不到二十五，不知是送人还是自己有小孩？ 　　他这才仔细看她的长相，皮肤很白，也或许是擦了粉底，他看不出来。 　　鼻梁还算挺秀，嘴唇偏薄，唇色比多数人偏红些，并不像是涂了口红。 　　嘴角微微下垂，半耷拉着眼皮，眼下隐隐有些黑眼圈，像是没睡醒，有些生人勿近。 　　算不上美人，但有点特别，比最近流行的网红脸耐看很多。 　　她独自一人吃西餐，见他看过去并不局促，依旧怡然自得，而且胃口很好。 　　一小篮蒜香面包，一盘蔬菜沙拉，一份牛排，一碟奶油浓汤，有荤有素，营养均衡，是个爱生活会享受的人。 　　她看起来身材修长，坐姿稍显懒散，用餐虽称不上优雅，但细嚼慢咽，还算斯文。 　　有趣的是她吃牛排时专心致志切了很久，等到全部切成一口大小才开始慢慢享用。 　　从心理学来看，这样的人有理想，做事喜欢详细规划。 　　五分钟到了。 　　周慕修放下手中有些无聊的杂志，不打算离开，准备点餐。 　　恰在这时，有侍者领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走过来。 　　步蘅抬头看了一眼。 　　五官立体，打扮洋气，看上去有点像是混血。 　　很漂亮很打眼，但是与她想象中与他匹配的美人有点出入。 　　女孩拎着三四个印着大牌logo的袋子，惊喜地叫：“Hugh？怎么会是你？” 　　原来他叫Hugh，步蘅心想。 　　相比女孩的惊讶，那个Hugh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江小姐，你迟到了。” 　　“Sorry啊!在楼上试衣服忘记时间了，没想到约会对象是你，我妈咪说是她老同学儿子，我本来还不想来！所以你就是她说的周……” 　　江小姐待侍者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声音娇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Hugh适时打断她，并不让人感觉不礼貌，“江小姐，你想吃什么？” 　　侍者走到桌旁。 　　江小姐嘟嘴，“叫我Alisa啊！” 　　Hugh点头，示意侍者把菜单给她。 　　步蘅听明白了，原来是相亲。 　　Alisa拿着菜单翻了半天，最后一脸纠结，“我减肥，就要一份蔬菜沙拉吧，还有柠檬水！” 　　她这句话是对Hugh说的。 　　Hugh没看她，转脸对侍者说：“按她要求的。” 　　目光看向旁边，“再要一份像那位女士一样的套餐。” 　　边吃边用余光观察的步蘅一愣，抬头，那人已经转回目光，侍者正往她这个方向看来，微躬了身离开。 　　女孩已经迫不及待，“Hugh，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美国Steven的酒吧大家一起party……” 　　“抱歉，人太多，我没注意。” 　　Hugh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但并不让人觉得敷衍，只让人相信他确实是没注意。 　　Alisa的失落全在脸上，转瞬又鼓起勇气，“你那天离开很早，其实我有向别人偷偷打听你，他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没想到今天我们……” 　　女孩脸微红，眼神却热切直接。 　　听到这里，步蘅嘴角微弯，感觉正在上演一出偶像剧，而自己是唯一的观众，不由抬头想看那位男主角的反应。 　　正在这时，侍者过来送餐，谈话暂停。 　　步蘅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她的视线被侍者挡住，自然没注意到Hugh微不可见向她瞥了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有些讥诮。 　　等侍者走后，Alisa好奇地问：“Hugh，你出来相亲是因为家里催你结婚吗？” 　　“算是。” 　　Hugh慢条斯理展开湿毛巾擦了擦手。 　　“那……”Alisa大胆地问出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Hugh像是思考了下，语声缓慢，“贤惠，顺从，相夫教子。” 　　Alisa脸色有点僵住，“这……是伯母要求的吧？你会喜欢这种无趣的女人？” 　　Hugh微微一笑，“我很尊敬我母亲。” 　　妈宝男？步蘅有点看不明白，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讲给这位Alisa小姐听让她知难而退。 　　Alisa看着他的笑有些怔愣住，继而激动起来，“Hugh，不如你离开这里，跟我去美国，你妈妈就管不了你，你也不用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唔，大概我的银行卡会被停掉。” 　　女孩一脸希翼，“我……我可以养你！” 　　Hugh嘴角轻扯，“你打算怎么养我？” 　　他余光注意到隔壁的女人又叫了一份冰淇淋。 　　Alisa语气不是很肯定，“我一个月零用钱八万刀。” 　　步蘅迅速在脑中换算一下，八万刀就是近五十万，有钱人。 　　她手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向男主角。 　　“八万刀啊！”Hugh身体微往后靠，打量Alisa座位旁几个分量不轻的袋子，轻笑，“你还要买新衣服新包包，剩下的钱恐怕养不起我。” 　　江小姐一下子神情有些狼狈，放下叉子不高兴地说：“我不想吃了。” 　　Hugh点头，“抱歉，不送。” 　　他说这句话时甚至带着礼貌的笑意，就像是在客气地说：“谢谢，再见”。 　　大概那位Alisa小姐原本只是想撒撒娇耍点小脾气，没想到他非但不哄，还直接赶人。 　　顿时羞恼，一气之下果然拿包拎着袋子走了。 　　Hugh完全不受影响，甚至可以说是神情愉悦，独自一人开始用餐。 　　步蘅挖着刚送来的冰淇淋，觉得这个偶像剧的情节走向有点好笑。 　　心里却在想，如果女孩养得起他，他会答应？ 　　想想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她心中一动。 　　挖完最后一口，她站起身走到隔壁坐下。 　　Hugh切牛排的刀微顿，抬头看她。 　　“不好意思，有事想请教一下。” 　　Hugh微微挑眉。 　　步蘅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开口，“请问多少钱可以养你？” 　　语气认真，确实是虚心请教的姿态。 　　Hugh眼睛微闪，叉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步蘅耐心等着。 　　Hugh拿湿巾擦了擦嘴，饶有兴趣地问：“你出多少？” 　　“一个月一百万。” 　　Hugh嗤笑，“我对金主要求不低。” 　　“比如？” 　　“自信，独立，优雅，以及，”Hugh语气停顿了下，故意打量她一眼，“美丽。” 　　近距离看她，他可以判断她没擦粉底，皮肤是真的白皙细腻，显得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 　　步蘅却在想，他对金主的要求比对妻子还高，人家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她低下头，复又抬起看一眼面前男人的绝佳面容，咬牙，“一百五十万！” 　　Hugh眼神微眯，心中出现今天的第一次恼意，觉得自己是遇到强买的女流氓了。 第2章 　　周慕修不再理她，自顾自用餐。 　　很久以前，步蘅就明白一个道理，脸皮厚点不吃亏，只要不伤天害理。 　　所以，她又重复一遍， 　　“一百五十万，干不干？” 　　“嗞——” 　　切牛排的刀落在瓷盘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周慕修放下刀叉，先前对她长相的那点好感全部消失殆尽，良好的修养让他语声还算客气，眼神里却已全是冷漠，“你不符合我的要求。” 　　步蘅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真吃软饭的。 　　要是真吃软饭的她还没兴趣。 　　尽管那个计划她原本打算五年后才实施，可是这么好看又入她眼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她决定以退为进。 　　态度愈加谦和，“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个电话？等我符合你的要求再找你。” 　　一副生意人谈生意好商量的口气。 　　周慕修盯着她，虽说他从来不乏女人的爱慕，但不管背地里如何，她们在他面前从来只会自持矜持，这种得寸进尺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而且，他在她脸上并没有看到类似爱慕的东西，她看起来理智淡定，偏偏说出的话又如此厚颜无耻。 　　周慕修没养过女人，也没有让女人养的嗜好。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的眼神告诉他，如果他不给她电话，她还会有别的招。 　　鬼使神差地，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真的报出一串数字。 　　步蘅认真听完，回到自己座位，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一字不差拨打那些数字。 　　果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她像是很满意，点头，“谢谢，有一天我会打给你。” 　　接着很干脆地拿起座位上的东西，走过他身旁，侧脸看一眼他面前的盘子，下垂的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他家面包很好吃，再见！” 　　说完，她步伐轻快地走向收银台结账。 　　周慕修心中怪异，怀疑她本来目的就是要他电话。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这么一看，她个子确实挺高，也许有一米七。 　　回头，食物已半冷，他没了胃口。 　　面包他先前吃过两口，差强人意，并不如她说的好吃。 　　勉强吃掉一半，他招手叫人结账，却被告知，之前那位女士已帮他买单。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诧异，今天不仅被人强行搭讪，更是头一次被女人请吃饭。 　　他有些哭笑不得。 　　步蘅开车回白鹭。 　　停车场出来就是一阵生冷的风，她打了个喷嚏，赶紧裹紧衣服。 　　爬上阶梯，走上上跨的天桥，路过很多拿着硕大黑袋子或是拉着推车拿货的人，到达白鹭门口。 　　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儿童服饰批发市场，也是中低档儿童服饰货源地。 　　步蘅提着袋子，手冻得冰冷，在门口停下来买了两杯热奶茶。 　　进入市场右手边一楼第二家A—2档口，推开玻璃门，她请的客服小欧正在打包鞋子。 　　屋里开着空调，一阵暖意，还有柜台上两瓶腊梅的香气，她舒服地叹口气，把奶茶递给小欧。 　　小欧开心地叫：“谢谢蘅姐！” 　　步蘅“嗯”了一声，问：“今天怎么样？” 　　小欧性格开朗活泼，是个毕业没几个月的大专生，比步蘅小不了两岁。 　　“档口今天批发只有两手，零售出去三双。淘宝店的生意很好，到现在为止出了快五十双。” 　　电脑传来“叮咚”声，又有客人来咨询，小欧吸着奶茶坐回收银台一边忙去了。 　　步蘅把Bella的袋子放到小会客桌上，拿出另一杯奶茶捂手。 　　她今天去宝盛逛了一个上午，其实是去做市场调研，顺便买回两双她很感兴趣的Bella新款鞋型做研究。 　　档口的生意不好是可以预见的，摆在这里的鞋是步家工厂出来的，工厂现在由二叔二婶管，开发上渐渐没落，落后于市场流行，生产上上个月还出现过大批次的质量问题。 　　老客户慢慢流失，新订单引不进来，现在就是在吃老本。 　　淘宝店里卖的才是步蘅的心血，她从大三时就已经注册个人商标“MOCO”，大四时开了淘宝店，现在已经两年多。 　　毕业这一年多，她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上面，自己设计鞋款找信得过的工厂打样生产，加上一些营销，生意明显有了起色，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看看手表，下午三点。 　　她休息了会，脱了身上的长羽绒服，开始熟练地检查鞋子，帮着一起打包，贴快递单。 　　快递五点来收货。 　　五点半，小欧今天有事，提前半小时下班。 　　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市场七点钟会全部关门。 　　步蘅把电脑调成静音，坐到收银台后面，拿出笔记本专心做开发计划。 　　没多久，玻璃门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灌进室内。 　　同时伴随着女声，“蘅蘅，在忙呐！” 　　步蘅抬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抽张纸擦擦鼻子，随手合上电脑屏幕。 　　客人已经走进来。 　　步蘅闻着一种理发店的染发剂味道，看看眼前女人弯曲有型的深棕发红的头发，站起身笑，“二婶，您怎么来了？” 　　许香玉亲热地笑，“一直忙着没空，年底了，特地抽空过来看看你。” 　　步蘅上次见这位二婶还是一个月前，知道她是无事不登门。 　　不由轻笑，“您头发在哪做的，怪好看的！” 　　“是吧，就在北路那家，我那个小年轻发型师说这叫波尔多红，很贵气很流行的！” 　　许香玉说完才想起自己刚说没空，脸色就有点不自然。 　　步蘅当没看见，附和她，“不仅贵气，二婶是越来越年轻了！” 　　说话间又打了个喷嚏，步蘅心知不妙，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感冒了？药吃了没？”许香玉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珠子却左转右转，飞快地扫视两边货架上的鞋子。 　　步蘅看在眼里，回答她：“没事，反正过两天自己会好。” 　　“也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好，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许香玉随口附和，在角落里见着一款没见过的，“咦，这款不错，是你让他们新打样的？” 　　“是，”步蘅走到货架旁，指了右边另一款，语气里透着些得意，“还有这个，也是我设计的款式。” 　　其实这只是MOCO里被她pass掉的两个废样，忘了收起来。 　　许香玉伸出保养得宜白白胖胖的手，拿起鞋仔细端详，关心地问：“卖得怎么样？” 　　步蘅有丝沮丧，摊摊手，“摆了一个多星期，也有客人感兴趣问，就是没人拿。” 　　说着抽出小会客桌旁的椅子，客气道：“二婶，您坐。” 　　许香玉放下鞋，坐下来宽慰她，“没事，你这才刚做，就当积累经验。实在不行，就进厂里来学习学习。” 　　“我就是做着玩打发时间，也不指望这个吃饭。反正平常拿厂里的货卖卖省着点花也够用了。”步蘅坐到边上，拿一次性纸杯给许香玉倒了杯茶。 　　许香玉刚才也只是试探，还真怕步蘅万一哪天起了要去厂里搅和的心思，听她这么说不由放下心来。 　　随口又问：“厂里这些款呢？有人下单？” 　　步蘅脸上透出兴奋来，“我刚刚还在统计，这一个月零售卖出去九十二双，批发出去八十手，都是厂里出的大货款。” 　　许香玉迅速在心底算了一笔小账，按这个销售量推算，一个月利润顶多两万了不得了。 　　眼皮子忒浅！不由神色间闪过一丝鄙夷，心想，要不是你妈给你留下这个值钱的商铺，你赚这点钱连个房租都不够！这商铺要是在她许香玉手里…… 　　嘴上却还在夸着，“真是不错，蘅蘅已经能养活自己，比我们家步威强多了！” 　　步蘅谦虚地笑笑，就步威那二世祖的样，许香玉实在是小看自己。 　　不过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大概是室内温度有点高，许香玉脱下身上的淡紫色皮草外套。 　　瞧这架势，是要长谈的节奏。步蘅心想，看来二婶今天可不光是打探她近况来的。 　　她顺手接过许香玉的皮草，要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就听许香玉不自觉提高声音，声音尖锐，“哎，小心点别给我弄脏了！我刚买的，花了三万多呢！” 　　步蘅手一顿，心中冷笑。 　　许香玉是平常对家里保姆和厂里工人说话不客气惯了，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人靠衣装，现在做生意越来越难，不开个好车，不穿好点，那些有钱的客户不把你放在眼里。” 　　说完自己拿了纸巾把椅子擦了又擦，才把皮草小心翼翼搭在椅背上。 　　步蘅善解人意的点头，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位二婶哪里是谈生意见客户，不过是在她的富太太圈里攀比惯了。 　　她笑笑，“二婶，还有几天工厂就放假了，今年分红什么时候发啊？我还等着换辆车呢！” 第3章 　　许香玉自动忽略前面“分红”二字，一副惊讶的表情，“要换车啊？先前那辆不是开得好好的？” 　　“您也知道，那辆车当初外公他老人家买给我就是为每天上下学用，到现在也开了有三四年。” 　　步蘅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学许香玉之前的说辞，“过了年我就二十四岁，也得为将来打算打算。车不开好点，都不好意思出去跟那些有钱的朋友玩。” 　　许香玉听完步蘅的话皮笑肉不笑，心里有些不高兴。 　　再看她脸上隐隐的抱怨，有些不确定她是故意拿话噎她还是真心这么想。 　　步蘅其实压根没想换车，平时交朋友不多，偶尔也就大学时的三俩好友聚个餐旅个行。 　　她当初是在苏城本地念大学，不住校。 　　坐了一段时间公交地铁，外公要给她买辆车作代步用，她自己选了辆丹宁蓝的甲壳虫，一直开到现在。 　　许香玉自动顺着步蘅的话往深了想，不由仔细打量起这个侄女。 　　她此时穿着件白色圆领的厚毛衣，细长的脖颈，鹅蛋脸，白皮肤，不说是美人吧，那也称得上亭亭玉立。 　　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她试探地问：“你现在每天都守在店里？” 　　“哪有？之前您介绍的那位大姐不干了，我又新雇了个，小姑娘干活挺好的，我偶尔才来一趟，有时间都出去玩了。” 　　步蘅有意说给她听。 　　许香玉给介绍的那个是她一个远房亲戚，呆了两个多月，步蘅每次去盘点，要么少账，要么少货。 　　步蘅也不心慈手软，就从她工资里扣双倍的钱，于是不到三个月，那人没油水捞工资还少就自动走人了。 　　步蘅后来跑到许香玉家，“无意”说到这事，委屈地抹了两下眼泪，唯恐婶婶怪她。 　　大概许香玉也觉得没面子，后来没再插手她档口的事。 　　“是要多出去玩玩，”许香玉干笑两声接着问：“外面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没有。”步蘅大大方方地笑，把话题又绕回去，“我看步威朋友圈发了照片，新车挺漂亮的，改天让他也帮我推荐一款。咦？他前两个月还说跟我借钱，是不是年底发奖金了啊？” 　　步威现在在厂里做采购，里面的猫腻步蘅不用想也知道，先前出质量问题的那批货就是采购的皮革太差。 　　许香玉脸上有些不自在，显得打了针的面皮越发僵硬，“他哪里有钱买新车……那是他向朋友借着玩的。” 　　“是吗？”步蘅自然不信，有些为难地说：“二婶，您知道我手上没多少现金，要不您借我点钱周转一下，我年前先把车买了，等二叔把分红给我我就立马还您。” 　　许香玉一听要从她口袋里掏钱顿时脸色变了，忙说：“蘅蘅啊，实话跟你说，厂里今年是亏钱了，你二叔硬逼着我把私房钱拿出来给工人付工资。” 　　她还真不知道步蘅银行卡上有多少钱，对她要借钱的话半信半疑。 　　步蘅心中冷笑，如果真没钱你还会有这个闲情逸致买皮草做头发打美容针，你儿子还能买上百万的车？ 　　而且真到发不出工资那天，她相信她这位二婶也绝不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工厂。 　　前几年还相安无事，年底都正常分红，偏偏她外公突发疾病去世才三个月他们就开始出幺蛾子。 　　明摆着是空口瞎话欺负她年纪轻彻底没了依靠！ 　　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步蘅故作惊讶道：“厂里已经这么艰难？我七月份的时候有一次路过厂里去看二叔，正好在他那看到上半年的财务报表，还是盈利不少的，怎么下半年亏了？我对厂里的事真是太不关心了，要不明天还是去财务那看一下账吧！” 　　许香玉一直以为步蘅不过问工厂的事，胸无大志只守着档口这三分地，没想到她先前看过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再一想儿子那经不起推敲的买车钱，话锋一转，“不用不用！听你二叔说，其实是有两笔大的货款还没收回来，已经让人去要了。等账一到，我就催他转给你。” 　　步蘅点头，“那就好！” 　　她不急这笔钱，事实上工厂这几年利润每况愈下，她心知今年分红必定又降了不少，来年亏损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占着工厂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并不想将来为二叔一家的无能买单，也没兴趣接手这个烂摊子，从今天开始倒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脱身，和他们彻底解除利益上的捆绑。 　　“好了，工厂的事就让你二叔去头疼。” 　　许香玉拉起步蘅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二婶今天来除了看看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步蘅强忍着要缩回手的欲望，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 　　“二婶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许香玉语气自豪，“是我娘家的亲侄子，硕士毕业的高材生，叫许诚！” 　　许香玉其实原先还有些犹豫，步蘅无父无母听起来就不大有福气，说给自己亲哥家做儿媳，她对亲哥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可再想想，步蘅长相不差，不说她自己住的小别墅和未知的银行存款，就是这个商铺也价值千万，等她嫁给别人，这些跟她许香玉可就再没半毛钱关系，更别说她还占着厂里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 　　而她拥有的财产全部会成为她的嫁妆，谁娶了她谁得实惠！ 　　许香玉打着如意算盘，哥哥一家向来对她唯命是从，步蘅若是嫁过去成为许家人，到时拿捏起她就容易多了。 　　原来如此。 　　步蘅心中了然，很容易就猜出许香玉什么意图。倒不是她小人之腹，而是她从小就知道这位二婶对她家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她见过许诚，看来二婶还不知道。 　　许香玉见她不吱声，又说：“你也知道你二叔是个马大哈没念多少书，许诚是去年我硬让他从国企出来给你二叔当总经理助理，其实就是管着厂里上上下下的事，年轻有为得很！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你们见个面？” 　　步蘅略带羞涩地笑笑，没拒绝。 　　二婶这时还在骗她，许诚是她亲侄子没错，却是在厂里管财务的。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听点事。 　　又说了会，许香玉终于满意地走了。 　　步蘅看看时间，也快八点。 　　同行店铺大多已经熄灯，步蘅提上笔记本锁了门离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空气中只有清冷，带着些湿气。 　　步蘅吸吸鼻子，背着包走在天桥上。 　　不远处是隔了两条街的宝盛，外墙超大显示屏上正播放着当红影星的时装广告。它看起来比这个天桥下的批发市场要高大上很多。 　　那里的四楼，囊括了国内外最受欢迎的中高端儿童服饰品牌，她早上曾一家一家逛过。 　　步蘅深吸一口冬日夜晚的空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的MOKO会在那里占得一席之位。 　　不知怎么，她想起白天时宝盛遇到的那个男人。 　　现在看来，相比MOKO，要攻克他的挑战性似乎更大。 　　但是没关系，她会想尽办法得到她所有想要的。 　　嘴边漾起一丝笑意，她大跨步离开，去对面停车场取车回家。 第4章 　　又过四五天，步蘅接到许诚的电话。 　　步蘅选了地点，还是宝盛一楼她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当她到时，许诚已经在等她。 　　许诚看起来斯文老成，办起事来也稳重可靠，很受许香玉信任和看重。 　　但是他在面对步蘅时，还和上次一样，显得有些紧张无措。 　　而且临来之前，许香玉千叮咛万嘱咐别透露厂里的事，许诚心里有点煎熬。 　　“步小姐......” 　　许诚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步蘅放下手里搅拌咖啡的小匙，直视他，“许经理，你喜欢我？” 　　许诚一下子脸通红，躲闪步蘅的目光，完全没了平日的严肃古板。 　　步蘅心里叹息，自私自利爱算计的二婶偏偏有个这么忠厚老实的侄子。 　　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 　　步家的工厂叫步履鞋业。 　　步蘅在年初的某天趁着二叔二婶都不在去过厂里。 　　她照例只是去打样间晃晃让熟识的师傅帮着打两款鞋，二叔二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起疑。 　　她假装不知道二叔不在，上楼去打招呼，却顺势拐进总经理办公室旁的财务室。 　　由此认识了许诚。 　　而从那天开始，步蘅每个月都会收到许诚发给她的财务报表。 　　因此，她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 　　许诚被说中心事，心里正七上八下，也回忆起那次见面。 　　那天中午，她在推开财务室门的一刹，他就认出她。 　　其实她不知道，早在几年前她父母的葬礼上他就见过她。 　　当时她才十六七岁，穿着白色孝衣跪在灵堂前，娇小瘦弱。眼泪像是已哭干，雪白的脸上是漆黑的眉眼，眼睛里一片空洞。 　　姑妈在一旁抹泪，偷偷对他妈撇嘴，“可怜哟，也是她命不好！” 　　而几年后他坐在办公桌前抬头仰望时的她像是长高许多，脸上沉静从容，甚至让他觉得高高在上。 　　她像今天一样直视他，开口第一句是：“你好，我是步蘅。你应该知道我。” 　　他当然知道，她还是步履的二股东，姑妈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 　　他站起身点点头。 　　她嘴边露出浅笑，第二句话是： 　　“你是公司财务，不是给我二叔做私人账务，我作为公司股东，要看财务报表，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这是正当要求。对吗？” 　　他愣在那里，说：“……对。” 　　她走到他跟前，拿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字，抬头：“这是我邮箱，我希望能看到接下来每个月的财务报表。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这事就不必汇报给你姑妈了。” 　　他对着近在咫尺的她，手脚僵直，呐呐说不出话。 　　之后她大大方方道声“多谢”，走回门口关门离开。 　　他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无法把这个神采飞扬的女人和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划上等号。 　　当姑妈说要撮合他和步蘅时，他惶恐不已，心底却又暗暗惊喜。 　　对他来说，她就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他自觉配不上她，却又心怀希翼，就算她是因为姑妈的原因跟他在一起他也愿意。 　　步蘅看着许诚不自在的表情，心里微微叹气。 　　和有些人打交道只能虚与委蛇，而大多数人步蘅相信是以诚心换诚心。 　　她开诚布公：“许诚，我有很多事要做，未来也不打算结婚。所以，我并不适合你。” 　　许诚心中大惊，步蘅为了推脱竟说自己不结婚。 　　不由脱口而出：“步小姐，我和姑妈不一样，并不是看上你的钱……” 　　步蘅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她相信他的话，真心实意道：“谢谢你的喜欢，还有，抱歉！” 　　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步蘅没有说，就算她有结婚计划，也不可能会是他。因为她不想和许香玉扯上关系。 　　看着步蘅脸上的认真和坚决，许诚心底一阵失落，却也知道感情这事勉强不得。 　　两人安静喝着咖啡，步蘅也不想再打听什么。 　　有心劝诫他，“你有大好前途，别为了你姑妈做些违规的事情。” 　　许诚面色一变，想起步威的那笔账，知道她是在警告他。 　　步蘅点到即止，看一眼时间，笑笑，“我还要到楼上逛一会。” 　　许诚知趣，“好，我也要回厂里办事。” 　　站起身主动叫服务员结账，步蘅没和他抢。 　　结完账，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步蘅要往右上扶梯。 　　想起什么，回头，“我二叔最近在忙什么呢？很久没见到他了。” 　　许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步总看中南城金湖镇的一块地。” 　　步蘅点头，若有所思地转身，上了扶梯。 　　许诚停在原地，仰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 　　步蘅从二楼一路闲逛，晃到三楼，正好是女装，她打算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快过年了也算应应景。 　　她直接去到“周”，之前网上看到新闻说这是时装业巨头卓周的新项目，旗下几个年轻女装品牌头一次以高端集合店的形式出现，据说还在试营业阶段。 　　开业不久，步蘅已经来过两次，先前在这买过两件毛衣。 　　她觉得这里又大又好逛，除了服装本身，尤其对这里的主题陈列感兴趣。 　　工作日的下午两点，人并不多。 　　步蘅逛到一款很心仪的长款大衣，有米白和墨绿两个色。 　　按照往常的喜好，她拿了米白进试衣间。 　　穿着出来照照镜子还算满意，回头望望衣架上同款的墨绿，没穿过这个颜色，突然也想试试。 　　导购小姐很会察言观色，手上已经提着墨绿色一七零的号，对她亲和地笑。 　　步蘅莞尔，也不进试衣间了，直接脱了米色大衣，换上墨绿色。 　　拂起脖子后面压在衣服里的长发，走到镜子跟前打量，身后突然传来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 　　“这件更好。” 　　步蘅回头，竟是她的目标二号——前几日的那位Hugh。 　　他一身白衣黑裤，身姿笔挺地站着，旁边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人。 　　一旁的导购恭敬地叫，“周先生！” 　　周慕修“嗯”了一声，眼睛却未离步蘅。 　　步蘅心思已经转了又转，这家“周”是卓周在宝盛的直营店，一连两次在宝盛碰到他，他大概常驻在这里。 　　看刚才导购的态度他很有可能是“周”的店面负责人。 　　卓周老总是赫赫有名的周维康，他也姓周，不知是否有关系？ 　　导购见这情形，以为两人熟识，自动退得远远的。 　　另外那两人，一个是门店经理，一个是跟着老板出来巡视店铺的市场总监，见状也避到旁边去了。 　　周慕修这些天确实来宝盛来的勤，“周”这个项目是他亲自主导，现在试运营阶段，他很重视。 　　而事实上，他早在一小时前就已经看到面前这个女人。 　　他刚到三楼，站在走廊无意中向下看时，她正从对面的西餐厅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位戴眼镜的男士。 　　两人在扶梯口分别，她独自往上时，那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依依不舍。 　　他当时心中就有些不喜，一个无所事事的有钱女人，更何况长得不差，自然不缺男人喜欢。 　　可她不满于此，竟明目张胆地想拿钱包养男人，出口就是一百五十万。 　　他记起那天她说出那种荒唐话时的镇定自若，也许，她本就是个惯犯，没少干这种事。 　　心中反感，不再看她，和下属走进“周”，商谈正事。 　　而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正好看见她逛进这里，他竟鬼使神差地一路尾随。 　　下属不明所以也跟着，以为老板又发现哪里不合他眼。 　　直至刚才她试衣服的那一幕。 　　两人四目相对，步蘅挑眉，“这件好在哪里？” 　　她想起那日他随口说的四个要求，前两个“自信”“独立”自己应该还算符合，主要是后两个——“优雅”和“美丽”，自己差点。 　　周慕修看着此时的她。 　　她今天是化了淡妆的，长发蓬松地披在肩上，唇色朱红，整个人看上去比上次要精神许多。 　　而这件墨绿色的大衣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气质高洁。 　　他心里自动冒出四个字：“优雅美丽”。 　　只可惜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不由有点意兴阑珊，转身要走。 　　步蘅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嫌弃，故意问他， 　　“优雅美丽的标准是什么？我好朝那个方向努力。” 　　周慕修背着手，回过头来撇嘴轻笑，“你养过几个男人？” 　　步蘅定定看着他，突然上前一步，眼波流转间嘴角翘起，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最贵的。” 　　周慕修嗤笑出声，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恼意。只觉眼前的女人不仅厚颜无耻，还牙尖嘴利，偏偏她又长得一副清冷模样。 　　他深深看她一眼，拔腿离开。 　　步蘅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噗”地笑出声来，愉快地拿了衣服结账。 第5章 　　步蘅在宝盛吃完晚饭才驾车离开，苏城的夜景很漂亮，从小到大，她还没长时间离开过这里。 　　她几乎对苏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很熟悉。 　　经过虹梅路，红灯停下。 　　右手边就是有名的“卓周小镇”，小镇中心高高耸立的那栋就是卓周办公楼。 　　楼顶是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卓周集团。 　　这四个字在苏城代表的就是绝对的品牌和财富。 　　她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多看两眼。 　　它其实是卓周自己的产业园，但俨然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繁华小镇。 　　步蘅十六岁那年曾经来过一次。 　　那次卓周外发了一批鞋子，步履拿到订单，货期催得很紧，晚上八九点她妈带着业务员跟着前面的大货车去交货，她当时也在车里。 　　进入大门，她就感觉新奇不已。 　　里面除了高高耸立的办公大楼和巨大的厂区外，竟然还有酒店，餐饮，娱乐，甚至有大型地下商城。 　　而这些场所除了方便自己的员工内部折扣之外，同时也对外开放。 　　业务员一边开着车一边啧啧赞叹，“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 　　步蘅看得眼直发愣，步履是个两三百人的工厂，规模在鞋厂里不算小了，可跟这里的金碧辉煌一比，立即就显得灰白单调得可怜。 　　她妈妈当时也在感叹，“步履什么时候能做出自己的牌子啊？” 　　步履这么多年，一直做不出自己的品牌。 　　当然也尝试过，却反响平平，最终还是只能给批发商零售商提供货源，给一些品牌做加工，贴牌。 　　从那时起，步蘅心里就对做品牌有了模糊的概念。 　　而现在，她的MOCO还只是小打小闹，不过因为款式区别于网上铺天盖地的雷同，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一个月也有接近五万的纯利润。 　　可单单做设计是一回事，成立一个公司去扩大规模运营品牌，管理员工，那就要难得多。 　　她甚至有考虑过是不是去报个班学学管理，学学营销。 　　后面响起喇叭的催促声。 　　步蘅的思绪被打断，发现前面已是绿灯，忙松开脚刹，轻踩油门。 　　就在这时，左边冲出来一辆红色越野车，车速飞快，竟然趁着绿灯想要右转弯。 　　步蘅刚踩上油门就从后视镜看到它穿出来，想往右打方向盘躲避已经来不及。 　　“砰”的一声，红车硬生生地擦撞过来，不仅没停，还加速离开。 　　步蘅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同时耳边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条件反射急忙踩刹车。 　　紧接着闷哼一声，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翻了个个，脑袋也不知碰到哪里，一阵钝痛和眩晕。 　　这一刹那，她心里竟在想，难道真有命运之说，她会和父母一样，死于车祸？ 　　下一秒，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脑袋还在嗡嗡嗡地响，身体很别扭地歪在车门上，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定定神，再一看，是车向左侧翻了。 　　快速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动动胳膊动动脚，发现除了左边胳膊被窗玻璃割破外，其他竟然没什么大碍。 　　她不放心地又摸摸脑袋，没有血。 　　微喘口气，这么幸运大概与她当时车速慢有关。 　　解开安全带，揉揉被勒得生疼的胸口，她试图站起来，想要打开右边车门。 　　周慕修从卓周停车场出来，车刚驶上马路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司机小李探头看了看，“前面路口好像发生车祸。” 　　周慕修“嗯”了一声，神情淡漠。 　　车子慢慢往前挪动，周慕修坐在后排左侧，很自然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一辆浅蓝的甲壳虫侧翻在路口中间，后面直行车道的车已经排起长龙。 　　小李唏嘘，“开这车估计是个女司机，大概人还在车里。” 　　直行车道已经有人开门下车打算过去看情况。 　　就在这时，甲壳虫的右边车门被推开，一个女人手撑着车沿慢慢探出头来。 　　她的脸被凌乱的长发挡着，只穿着件白毛衣，左手臂上是鲜红的血，红白相印，触目惊心。 　　周慕修脸色微变，想起几个小时前见过的那个女人，在“周”试衣服时里面穿的就是这么件白毛衣。 　　再看她依稀露出来的雪白面容，不由低喝，“停车！” 　　车子已经转过弯去，小李一愣，忙靠边停了下来。 　　周慕修打开车门，躲避后车，快步向甲壳虫走去。 　　步蘅在车上探出头，此时才感觉到后怕。 　　她撑着车子爬上去，抖着腿慢慢伸出右脚够到地上，另一只脚也移下来。 　　不知怎么膝盖一软，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倒。 　　立即有双手托住她瘫软的身体，声音微微有些发紧，“你怎么样？” 　　步蘅嘴唇微动，眼皮掀了掀就晕过去了。 　　周慕修立即抱起她，向自己的车走去。 　　抱她坐进后座，立即催小李，“快，去医院！” 　　小李以为是老板认识的人，不敢有一秒钟的耽搁，赶紧踩了油门。 　　周慕修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女人，心中有些复杂。 第6章 　　等步蘅睁开眼睛，她正被放到医院的急诊病床上。 　　她一半是疼醒，一半是被叫醒的。 　　医生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语气轻松，甚至笑了笑，“步蘅，步蘅薄而流芳的步蘅。” 　　余光见到站在床尾白衣黑裤的男人，衣袖上明显沾了血迹。 　　原来晕倒前见到的真是他。 　　医生看着女患者嘴边的笑也不由笑起来，在急诊室疲惫紧张了一天的神情放松下来，问：“除了胳膊还有哪里疼？” 　　说着给她身体各个部位按了按。 　　按到胸廓时，步蘅吸着气叫了一声，“疼！” 　　脸已经皱成一团，喘气都开始小心起来，回答他：“胸口很疼，头也有点晕。” 　　医生微皱了眉，“怀疑是肋骨骨折，等下去拍个片子。” 　　让护士给她调整成半卧位，把衣袖剪开，先清理胳膊上的伤口。 　　这个姿势步蘅觉得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本来听到肋骨骨折倒还没觉得怎样，此时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声音立即有点发虚，“要缝吗？” 　　医生沉吟，“还是缝一下好，挺深一道口子，以后估计要留疤。” 　　步蘅身体缩了缩，她怕的东西不多，打针算一个，更何况是缝针，想想就哆嗦。 　　护士已经准备好注射用具，医生打趣她，“怕什么，又不是不打麻药！刚才不还念诗呢？” 　　步蘅想说，打麻药她也怕啊！想想此时人为刀俎，还是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医生觑一眼旁边表情严肃一直没吭声的男人，“你是肇事者还是男朋友？愣着干什么，按住她胳膊，别让她乱动！” 　　都不是。步蘅此时又疼又紧张，抿抿嘴也没心思解释。 　　周慕修眼神闪了闪，走到床头。 　　没有多余的凳子，他犹豫了下半蹲下来，伸出胳膊，一手握住她左边肩膀，另一只手绕过她腹部，按在她肘关节处。 　　他温热的手碰过来时，步蘅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周慕修在她头顶处低喝，“别动！” 　　按住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步蘅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 　　他离她这么近，自己几乎就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看不到他，耳边却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这种气氛怪异而陌生，步蘅僵住身体，有些不自在地闭上眼。 　　周慕修却在光明正大看她的脸，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一个女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因他靠近而不自然，心中奇怪，她白天时还曾故意凑近他近似调情，此时却做出这种反应？ 　　盯着她脸颊一处仔细看，有一道米粒大小的血痕，大概是被衣服蹭到。 　　没有多想，他伸出食指轻轻揩拭。 　　除了妈妈，从来没人这样碰触过她，步蘅的脸几乎是立即躲到一边。 　　周慕修的手停滞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心里愈加狐疑，她既然提出要......包养他，说明至少不排斥他，但事实上她似乎并不习惯男人的靠近和碰触。 　　步蘅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不淡定过，当医生把药水推进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针已经打完了。 　　接下来就是缝合伤口，虽然已经局部麻醉，步蘅还是不敢看，头一直歪在右边，却又清清楚楚感受到针在肉里进进出出，只觉煎熬得很。 　　终于缝好伤口，医生安排她去做了脑部和胸部的CT，最后确定是两根肋骨骨折，头有点轻微脑震荡。 　　而这整个过程中，都是周慕修在推床缴费，充当病人家属角色。 　　步蘅也没跟他客气。 　　事实上，一时间她真不知道通知谁过来帮忙。 　　而且，手机不在她记不得任何人的手机号码。 　　等做好胸带固定，办理完住院手续，步蘅住进条件不错的单人病房，已经是十点钟。 　　就在她以为周慕修要走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坐到离床两米远的沙发上，正对着她，好整以暇地开始玩手机。 　　步蘅这个时候麻醉药效已过胳膊开始疼，肋骨也一直在疼，干坐着什么都没得干，只能无聊地盯着他看。 　　仿佛感觉到她的视线，周慕修抬头看她一眼，起身走到床尾打开电视，又找了遥控器递给她。 　　步蘅接了遥控器挨个调台。 　　心思却还在他身上，忍不住问：“Hugh，我上次的建议不考虑一下？” 　　她叫他的名字，懒懒的声音微微上扬。 　　周慕修心中有些异样，瞥她一眼，“你肋骨不疼了？” 　　“疼。” 　　步蘅撇嘴，知道他不缺那一百五十万。 　　看着他如玉的面容，想着是不是开诚布公地和他商讨一下自己的“包养”计划。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李推门进来，拿了一只女士的小包递给周慕修。 　　步蘅惊讶地看着，那是她的包。 　　小李偷偷看了一眼房里的状况，看不出所以然。 　　不过他敢肯定的是老板和这个甲壳虫女车主关系不一般。毕竟给老板开车好几年，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殷勤过，今天不仅把人亲自送到医院全程陪同检查不说，还找了熟人让他去交警那把她包给领回来。 　　周慕修把包递到步蘅床边。 　　“来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替你报过警，你要不要和家人联系一下？” 　　进医院已经两三个小时，她一点都没有要联系任何人的意思。 　　步蘅翻看一下包里，钱包手机都在。 　　心中感激，看着他，“谢谢，我等一下联系。” 　　像是等他走的意思。 　　周慕修站着不动，居高临下直视她的眼睛，也不说话，摆明等她联系完再走。 　　步蘅想想人家今天帮了自己大忙，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手机。 　　思忖，自己这次可能要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需要拿些换洗衣服，这么晚了，只能打电话给同在苏城的好友蒋蓉。 　　刚一接通就传来蒋蓉调侃的声音：“步大小姐，今天刮什么风啊，还想起打电话给我？” 　　步蘅有些心虚，大概是从小到大一个人惯了，朋友之间她也不喜欢黏黏糊糊，平常确实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朋友，还好，她们并不真的计较。 　　她问：“在哪呢？” 　　“金临出差！今天跑了一天客户可累死我了，刚回酒店。什么事啊？” 　　“哦，”步蘅语气轻快，“就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想约你聚聚，等你回来？” 　　“好嘞！难得你约我！我一回去就给你电话。” 　　“好，拜拜！” 　　步蘅放下手机，朋友里除了蒋蓉，其他人都在外地工作。 　　亲戚就只有二叔一家，她不打算叫他们帮忙。二婶那个人你要是欠着她一点，她就得让你拿十倍来还。 　　亏本是一说，主要是糟心。 　　大不了她打个车自己回去拿，腿又不是不能动，小心一点就是。 　　抬头见周慕修正注视着她，似乎还在等她联系别人过来。 　　步蘅笑笑，真心实意道：“今天谢谢你！这么晚了，就不耽误你了。” 　　周慕修心中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人？不过他要做的已经做了，其他不是他该关心的。 　　点点头，“再见。” 　　步蘅想起来，叫住他，“检查的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 　　周慕修已经转身，“不用，就当还你饭钱。” 　　开门离开。 第7章 　　晚上十点半，嘈杂的医院走廊已经安静下来。 　　病房里剩下步蘅一人，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护士之前已经帮她换好病号服，胳膊上的血也都清理干净，可步蘅总觉得身上有股血腥味，很想洗个澡。 　　看这情形是不大可能，固定用的胸带她自己也不敢拿下来。 　　再一想，不说从前了就是现在，女性坐月子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要不自己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 　　关掉电视，慢慢躺下去。一翻身就疼，再加上没洗澡，怎么都睡不着。 　　最终还是撑着床慢慢爬起来，直着上半身小心翼翼下床，刚站到地上，头就一阵眩晕，她右手忙扶着旁边的柜子站定。 　　站定几秒，她感觉还好，这才扶着墙走到卫生间。 　　还好住了高级病房，有独立卫生间，毛巾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想起Hugh临走说的抵饭钱的事，看来他还挺介意被她结账，不过今晚这一套检查加住院费估计是饭钱好几倍了。 　　幸亏伤的是左臂，草草刷了个牙，用沐浴露把脸洗了，再用毛巾把上半身能擦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拿花洒冲洗下半身，这样才算舒服点。 　　她本来想着明天是不是让医院安排一个护工，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她自己基本可以搞定。 　　折腾完已经十二点多，回到床上，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护士来查了一次房，帮她量体温。 　　想起明天的饭，步蘅顺便让她帮自己订住院部的营养餐。 　　谁知早上起来就开始咳嗽，一咳就疼得不行。 　　人也没有食欲，怕不吃东西身体更虚，步蘅逼着自己吃了碗小米粥和一个素包子。 　　医生来查房问询，先给她胳膊重新换药用纱布包扎起来。看她憋着不敢咳嗽的样子，又让护士推她去做肺部CT，果然肺部有些感染，回病房给她消炎输液。 　　于是，她手腕又挨了一针。 　　医生走后，步蘅和档口的小欧通了会电话。 　　刚放下手机，屋外传来敲门声。 　　来了两个人，自称是警察，并向她出示证件。 　　警察问询完昨天的具体情况，步蘅问：“能找到肇事者吗？” 　　警察点头。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在奉宁路拦截到肇事车辆，并且发现驾驶人是酒后驾车。通过事故现场监控以及对方所说可以基本认定是酒驾肇事逃逸，目前他已经被拘留，我们会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你也可以要求对方进行行政赔偿。” 　　“好的，谢谢。” 　　警察办事效率比步蘅想象的要高。 　　不过下一瞬，警察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步小姐，你认识步威？” 　　步蘅微愣，“他是我叔叔家儿子。” 　　这才想起撞她的那辆红色越野车，正是步威朋友圈里晒的同款，相同的车那么多，不会那么巧吧？ 　　“肇事者就是他。”警察在观察她，“你们关系怎么样？从前是否有过节？” 　　步蘅知道警察其实想知道步威是否有作案动机，以此来判断昨晚是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如果她死了，她的财产将全部会由二叔一家继承。 　　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她问：“他知不知道撞的是我？” 　　“他说他只知道撞了一辆蓝色汽车。当时和他同车还有一个女性朋友，据他自己交代，两人在吵架，他正要踩刹车等红灯左转，谁知女朋友在旁边拽他胳膊，一不留神方向盘就被带到右边，他右脚也正好踩到油门，于是他加速想快点转过去，没想到会撞到你的车。” 　　步蘅心思疯狂地动起来。 　　爷爷奶奶去世以后，她很少去二婶家，和步威的交集也就自然而然变少，更谈不上有什么矛盾恩怨。如果要讲动机，她的财产就是他唯一的犯罪动机。 　　但是步威虽然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惯了，其实胆子不算大，以前也没惹出什么大祸。 　　他脑子不笨，实在没必要为了钱亲自驾着新买来的车，明目张胆地把她撞死再去坐牢。 　　她倾向于相信昨天的事故是意外。 　　警察又说：“我们已经核实过他的行车记录仪，跟他所说情况基本符合。不过我们目前还没告诉他撞的人是谁。” 　　步蘅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丝后怕。 　　警察走后，药水也差不多输完，护士过来拔吊针，又给她做了半小时雾化。 　　步蘅立即觉得好多了，咳嗽明显减少。她打开手机，查看MOCO合作工厂发过来的邮件。 　　吃完饭，小欧给她把留在档口的笔记本送过来了。 　　步蘅也不打电话给二婶，只当作还不知道肇事者是谁，安心在医院做新款样板单。 　　工作了两个小时，她躺下去翻了会微博，竟然发现昨晚虹梅路卓周门口翻车的照片已经在网上传播开了。 　　并且苏城交警官方微博也通报了此事，表示正积极调查当中，会发布最终调查结果。 　　步蘅正看评论，二婶过来了。 　　许香玉一进门见到步蘅病怏怏的模样顿时心急如焚，“你这孩子，出这么大事怎么一个电话也不打？” 　　步蘅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二婶，您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 　　心里却明白，自然是警察告诉她。 　　许香玉一愣，本以为步蘅已经知道是步威撞的，不由怀疑地看她。 　　步蘅没等她开口，嘴角撇下，已经开始哭诉， 　　“二婶，您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昨晚开得好好的不知道哪跑来一辆红车，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就被撞得飞出去好几米，我当时就觉得疼得要命，然后就晕了，还是别人把我送医院来。” 　　步蘅捂着眼睛，擦拭不存在的眼泪，“我快吓死了，一醒过来就想打电话给您，可手机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号码我又记不得。” 　　说到最后，索性捂脸呜呜哭起来。 　　许香玉心里发虚，可更多的是急躁。她已经找律师问过，儿子酒驾撞了人还逃逸是要坐牢的。 　　她一咬牙，“蘅蘅，撞你的是……小威！” 　　“什么？”步蘅揉了下眼睛，放开手，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许香玉顿时咬牙切齿，“还不是王心雨那个死丫头！我先前就一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小威非不听，现在到底还是被她给害了！” 　　接着又把儿子跟她说的怎么被拽怎么撞车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直叹儿子也是受害者，把责任全给推王心雨身上去了。 　　步蘅心想，就算是那个女孩拽步威导致的，那也是步威喝酒在先，他就不应该开车。而且撞人之后他居然逃逸，更是错上加错。 　　许香玉之前已经找过王心雨，对她又是打又是骂，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才来找步蘅。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撞的是步蘅，说两句好话就是，她总不能跟自己弟弟过不去。要是撞了别人，赔钱坐牢一个都少不了。 　　她苦着脸，“蘅蘅，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办？小威昨晚就被带走，律师说可能会判三年以下。” 　　“这么严重！”步蘅惊讶，着急地说：“现在是警察抓住他了，我也管不了啊！” 　　许香玉抓住她的手，“这样，你就说没受伤，再写个谅解书，去跟警察求求情，说我们私了，我再找人疏通疏通，小事化无。” 　　“嘶......”步蘅故意一副疼痛的表情，“二婶您轻点拽我手，我胳膊缝了七八针呢！” 　　她心里却在想，这事已经在网上发酵，网友都在监督警察部门处理这事，恐怕已经不是什么求情私了能解决的。 　　许香玉忙松了手，急了，“蘅蘅，小威可是你弟弟，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吧。等以后我跟你二叔老了，他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步蘅心中冷笑，觉得二婶说出这种话可真是急糊涂了。 　　步威怎么可能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将来就是不结婚也会想办法生自己的孩子，好好教育他，给他自己能给的一切。 　　也不纠正她，只是捂着胸口假装咳嗽，咳得有气无力。 　　她心知，步威这次的事有关部门一定会秉公处理，自己出具谅解书也只是坐牢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且终生禁驾是免不了的。 　　所以，不管是坐一年牢还是三年牢，她和二婶家的梁子是结定了，那还不如趁着这事把之前的账要回来。 　　打定主意，她在许香玉焦急的目光中说：“二婶，我车还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了，您帮我查问查问吧！” 　　又深深叹了口气，“估计是报废了，二叔他货款收回来没有啊？本来还不急我想旧车也能再开开，谁知道碰到昨晚这事，这车是不得不买了。” 　　许香玉一愣，明白过来，心中来气，嘴上连忙表态，“刚收回来的，我回去就让他给你打款。” 　　说着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蘅蘅，你先把谅解书给二婶写了。” 　　步蘅没接，咳嗽两声说：“这个不急，等公诉了再写也来得及。” 　　许香玉没想到步蘅跟她来这招，心里气得直哆嗦，再想想儿子在拘留所被吓得哭着喊着让她救他出去，咬咬牙站起身，“我现在就回去让你二叔打钱。” 　　已经到这个份上，步蘅也不躲闪，温和地笑笑，“行，那我等着。” 　　许香玉气得七窍生烟，提起包就走了。 　　步蘅冷淡地看着她离开，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 　　六点钟，护工准时把饭送来。 　　拉开小桌板吃完晚饭，步蘅决定下床到走廊外面溜达溜达消消食。 　　周慕修是七点到医院的。 　　昨天离开，还了饭钱就算两清。不管她是男女关系复杂还是另有隐情也好，他都不准备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今天白天开了一天会，散会以后他直接从公司出发去机场，准备赶九点的飞机飞法国。 　　车子路过医院时，她缝针时苍白无措的脸就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家人是不是已经过来？ 　　他告诉自己，只是花几分钟门外看一眼就好。 　　于是，让司机调个头，车又开回医院。 　　进入住院部等电梯，电梯一直不下来，他竟觉心急，直接爬楼梯上七楼。 　　等到她病房门口，发现门没关，里面也没人。 　　她的外套和包却都还在。 　　屋里和他昨晚在时没什么变化，一天过去旁边的柜子上一束花一粒水果都没有，明显没人来探望。 　　再到外面找找，发现她正站在电梯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面前拿着手机扫码。 　　她的样子并不好，宽大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外面绑着固定胸带。拖鞋大概是医院的，不那么合脚。头发已经及腰，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 　　她直着上半身正慢慢蹲下去，从取物口拿出一包白色的什么东西。 　　他悄悄走近，看到售卖机上写着：一次性内裤，成人纸尿裤。 　　她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蹲在地上喘着气。 　　心脏突然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怕她尴尬，他转过身，飞快地离开。 第8章 　　周慕修从七楼一刻不停地走下楼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大冬天，手心却在出汗，想起刚才她瘦弱的背影，更是心烦意乱。 　　司机打电话过来，已经在催他。 　　走到一楼门口时，一名面色不善的中年男子狠狠撞了一下他肩膀，连头都没抬一下。 　　而他旁边跟着的中年女人拉着他胳膊也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嘴里在不停地抱怨，“你是没见到那死丫头怎么对我摆脸色，步威还在关着呢，她竟然趁火打劫！” 　　随即又低低骂了一句，“怎么没把她撞死，跟她死鬼爸妈一起做伴去！” 　　中年男子停下来呵斥，“你少说两句！你平常关系跟她处好点，今天会这么麻烦？” 　　周慕修已经走出去几步远，不由停住脚回头看那两人。 　　步蘅消了食，回病房床上正准备打开电脑工作，没想到二婶去而复返，把许久不见的二叔也给叫来了。 　　许香玉下午还气冲冲的呢，现在又是一副面慈心善的样子，坐到步蘅床边说：“蘅蘅，你二叔刚从外地回来，听说你出事，立即就要过来看你。” 　　跟厚脸皮的人打交道就得比她脸皮还厚，步蘅也当做下午的事没发生过，浅笑，“谢谢二叔二婶！” 　　心中却想，这对夫妻两手空空哪有一点真心探病的意思？ 　　步宇西已经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漠不关心地看一眼侄女，“蘅蘅啊，你的意思你二婶跟我说了，但是厂里今年确实没赚到钱，就不能给你分红了。” 　　步蘅也不说话，被烟呛得咳嗽一声，手挥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许香玉给丈夫使个眼色，步宇西不情不愿地把烟掐了。 　　步蘅这才说话：“二叔，您刚才说没赚着钱？可据我所知，虽然不如往年，今年的总利润可也还是有四百多万的。” 　　步宇西放下翘着的腿，怀疑地看她，“你怎么知道？你看过财务报表？” 　　步蘅笑笑，“难道二叔觉得我不应该看？” 　　步宇西语塞，板着脸瞪了一眼许香玉。 　　许香玉嘴巴张了张没说话，许诚是自己侄子，一向谨慎牢靠，对自己言听计从。没想到这次胳膊肘往外拐，不由气愤不已。 　　步蘅心里倒是希望许城被二婶责骂借此离开乌烟瘴气的步履，别让这里的事耽误前途。 　　不过，人各有志，这事她管不了。 　　又说：“二叔二婶你们也得替我想想，档口赚钱不多，顶多够一点基本开销。若是想要买点大件的东西，我就只能靠年底这点分红了。” 　　许香玉不相信，“你妈你外公就没留钱给你？” 　　步蘅冷眼看她，语露讽意，“您不知道？当初要扩厂，我爸妈可是把挣的钱全都拿出来投厂里买新设备了，可不比有些人捂着钱袋子只进不出。至于我外公，他老人家退休前就是个普通的老师，存不了多少钱，他给我买的甲壳虫如今还在修理厂躺着呢！” 　　许香玉心虚，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侄女今天话里句句带刺，知道这次不分红给她，她是绝不会写谅解书了，儿子很有可能就得坐两三年牢，那种苦他哪受得了！ 　　现在自然是儿子最要紧，她忙使眼色给丈夫，让他退一步。 　　步宇西却无动于衷，“蘅蘅，你听我的，这钱先缓缓，明年一定让你跟着二叔赚大钱！” 　　步蘅不解，“明年？二叔是找到大客户了？” 　　步宇西面露得意，“我跟你直说吧！我在南城金湖镇看了一块地，这块地已经被我好兄弟吃下来，他答应分一杯羹给我，现在就是准备钱的事。” 　　步蘅难掩惊讶，“这事没个大几千万干不成吧！” 　　“那是。”步宇西早有准备，看一眼许香玉。 　　许香玉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步蘅。 　　步蘅一看，竟是股权转让协议。 　　步宇西道：“如今这个大环境开工厂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那些工人更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还不如把厂子卖了投资房地产，到时挣的钱我们还按占股比例分。” 　　步蘅现在巴不得跟二叔把经济上的关系解除，二叔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好吃懒做还自以为是，靠着自己父亲和哥哥吃饭，父亲哥哥相继去世后他就一直在吃老本，工厂管理越来越混乱，才会在他手上一步步没落成现在这样。 　　因此，步蘅根本不相信二叔有多好的投资眼光，但是把工厂卖掉她倒是乐见其成。 　　她先粗略地浏览一遍转让协议，点头，“我同意转让股权，但是我不参与投资，劳烦二叔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就行。” 　　步宇西一听脸彻底沉下来，“步蘅，先前跟你商量那是顾忌叔侄之情。我是你长辈，现在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给我把字签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步蘅冷笑，这么多年了他们招数一直没变，无非就是先软后硬。当年她爸妈死的时候，他们就是来的这招。 　　她十七岁时没让他们欺负了去，现在更不可能！ 　　她语气强硬起来，“那我们法院见吧！包括这次交通事故，你们必须对我进行赔偿！” 　　并且，她也不打算写那什么谅解书。酒驾撞得别人车毁人伤，他们到现在都没说一句步威错，没替步威对她说一句抱歉，他们不把她当亲人，还想让她顾念叔侄之情？ 　　她没资格替他们管教儿子，那就让法律来管！ 　　“你！”步宇西腾地站起来，手指着步蘅，“当初是老头子看你可怜，让你继承你爸的一半股份，你不要得寸进尺！” 　　“笑话！我是我爸唯一的女儿，难道不应该继承他的遗产？” 　　步蘅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按床铃。 　　许香玉今天接连被步蘅刺激到，在一旁气急败坏地骂，“也就是你妈生不出儿子，要有个儿子，你能得到这么多东西？恐怕连汤都喝不着！” 　　步蘅盯着她，语气越发冷静，“你倒是有个好儿子，现在还在拘留所蹲着呢！” 　　被戳到痛处，许香玉气得站起身就要朝步蘅动手。 　　步蘅早防着她，头一偏，手已经摸在床头呼叫器上。 　　门口却适时传来一个声音。 　　“步小姐！” 　　步蘅抬起眼，看着推门进来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面容清俊。左手抱着一束鲜花，右手提了一个水果篮。 　　径自走到床头柜子旁，把东西放下。 　　转过身冷冷看了一眼张着手的许香玉。 　　许香玉被震慑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周慕修又扫视一眼沙发边的步宇西，语气清冷：“我是步小姐的代理律师，将会代理她股权转让以及交通事故的一切事宜。” 　　步宇西和许香玉彻底愣住了，以为步蘅今天这么强势原来是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请好律师对付他们。 　　周慕修站在步蘅面前，声音不急不慢， 　　“我们先说交通事故的事，交警已经认定贵公子全责，鉴于这起事故对我当事人造成的严重伤害，要求你们对我当事人进行民事赔偿。综合考虑医疗费，住院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以及保险以外的车损等费用，要求你们赔偿五十万。” 　　步蘅在他身后算了算，五十万多了点。 　　许香玉尖叫起来，“五十万？又不是撞死人！” 　　指着步蘅，恶毒地嚷嚷，“撞死了我掏五十万！” 　　周慕修冷笑，“由于你们不仅不心怀愧意，还一直对我当事人进行辱骂和精神伤害，我会强烈要求法院从严处理，让贵公子坐足三年牢，一天都不会少！” 　　许香玉眼神惊恐，再不敢说话了。 第9章 　　许香玉夫妇见势不妙，很狼狈地走了。 　　周慕修搬了一只凳子坐到步蘅床边，从果篮里拿了只柑橘，剥好皮递给她。 　　“谢谢！”步蘅伸手去接，又瞧了眼花，由衷地说：“花很漂亮。不过，你真是律师？” 　　听他刚才说的头头是道，她是真的有点怀疑。 　　周慕修却说：“我认识一位很有名的律师，我让他明天联系你。” 　　这正是步蘅现在最需要的，她没拒绝，“好，多谢！” 　　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很甘甜。 　　她轻轻咀嚼着，看他一眼“你过来看我？” 　　“路过。等一下去机场。” 　　周慕修语气淡淡。 　　事实上，原先的航班已经赶不上，他让助理改签了十点半的飞机。 　　两人都没再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步蘅指着果篮，“橘子很甜，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周慕修拿旁边的纸巾擦擦手，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柔和，“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 　　几次接触下来，步蘅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更何况他刚才那么帮她。 　　她回答：“不介意。” 　　轻咳一声，“那就先从步家的工厂说起吧......” 　　事实上，从步蘅爷爷奶奶那一辈就小有积蓄。 　　家里住在南奉郊区，有一大片果园，还搞了个农家乐。 　　步家两个儿子各自成家以后，步宇西的老婆许香玉就一直撺掇着要分家。 　　老两口一商量，老大能干肯吃苦，老二恰恰相反，最终决定给老大一百万让他自力更生，把果园和农家乐交给老二守着吃现成的。 　　于是，老大步宇东和妻子钟晓玲拿着一百万创立步履鞋业。 　　步宇西不务正业，许香玉除了牙尖嘴利没什么真本事，两人想反正有老的可以啃，过着得过且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后来，两家相继生了孩子，相差一岁不到。 　　也就是步蘅和步威。 　　步蘅父母一心扑在事业上，步威父母忙着吃喝玩乐，于是两个孩子都放在爷爷奶奶那里养。 　　步家重男轻女，可想而知的是，步蘅在爷爷奶奶跟前不受宠，平常更是没少受步威欺负，什么都得让着他。 　　所以，步蘅的童年是孤独而又委屈的。 　　步宇东的工厂渐渐走入正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许香玉又开始撺掇丈夫到老头老太面前，说也想进工厂帮帮大哥大嫂。 　　老头老太确实也担心小儿子一家将来坐吃山空，就把老大夫妻叫到跟前说了。 　　步宇东夫妻深知若是让那两人进工厂，无疑是添乱，又碍不过父母游说，最后协商转送工厂百分之四的股份给弟弟，让他什么都不干，等着年底分红就行。 　　步宇西夫妇这才暂时消停。 　　虽说步蘅爷爷奶奶惯着小儿子，却都更看重大儿子，也指望大儿子将来出人头地，支应门庭。 　　步蘅六岁的时候，奶奶催她妈再生个儿子。 　　工厂赚钱一年比一年多，钟晓玲确实也有意再生一个儿子巩固自己地位，高高兴兴答应婆婆。 　　不负所望，第二年钟晓玲就怀孕了。 　　谁知，在两个多月的时候被调皮捣蛋的步威冲撞到，流产了。 　　许香玉押着步威到钟晓玲面前，用尺子装模作样打了两下，被步蘅奶奶心疼地拦了。 　　说：“他才五岁，懂什么？怪老大媳妇自己不知道避开，这个胚胎没长牢留不住，再怀就是了！” 　　钟晓玲气得牙往肚子里咽，一度怀疑是许香玉唆使她儿子故意撞的她。 　　后来，钟晓玲修养好身体又怀过两次孕，却都熬不过三个月，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再后来，就彻底怀不上了。 　　等到步蘅十岁，钟晓玲彻底死心，又把主要心思放回到厂里。 　　步蘅奶奶对大儿媳开始各种不满，许香玉则时不时地到老太太面前套近乎，顺便说几句大嫂的不是。 　　步蘅有一次和步威吵架，步威很得意地嚷嚷：“爷爷奶奶说了，大妈要是再生不出儿子，将来家业就全是我的！” 　　工厂这时候一年利润已经近千万，规模也由开始的十来个人扩张到三百多人。 　　步宇东在区中心买了一套别墅，一家搬过去住。 　　许香玉一年分着百分之四的红利，眼红得不行。 　　有一天，她跑到步蘅家对钟晓玲说： 　　“大嫂，我劝你还是别一天到晚往工厂跑，那么能干有什么用？还是在家调理身体再怀个孩子要紧！” 　　自从连续流产死心以后，钟晓玲已经把工作之余的一些心思放到步蘅身上，她说：“我有步蘅了。” 　　“步蘅？那是女孩子，顶什么用！她将来能像我们步威那样继承家业？爸妈能同意？” 　　“我们蘅蘅以后不会比男孩子差。” 　　钟晓玲说得底气不足。 　　“哈哈，再能干那也是别人家的了！别说我没帮你啊！我可是听妈说，要让大哥在外面找人生了。” 　　她躲在一旁，当时不过十一岁，不明白二婶一向和妈妈不对付，怎么这么好心来告诉妈妈这件事。 　　后来长大些才明白，二婶这是仗着她妈生不了，怕她爸真在外面生了儿子，以后她家步威连汤都喝不着。 　　果然，她妈把这话听进去了，当晚就问她爸，她爸没否认却也答应不会找别人生。 　　她妈相信她爸的话，却很担心他经不住奶奶的哀求，又重新走上求子路。 　　这次，她打定主意做试管婴儿，千辛万苦几番折磨，在第四次试管时终于怀上了，卧床保胎直到五个月才算稳当。 　　奶奶一转之前的态度，对大儿媳关心有加，亲自带着她去检查，偷偷找熟人问了，是个男孩。 　　许香玉暗地里肠子都悔青了，她本来算准了钟晓玲怀不上。 　　步蘅这时已经十六岁，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不过纠结一会还是替她妈高兴，终于解脱了。 　　钟晓玲在兴奋之余，开始关注起女儿，惊觉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却是一副瘦弱寡言的样子。 　　她心知自己对女儿的忽视，不由心中愧疚。 　　而且以后工厂肯定是要留给儿子的，于是她悄悄地在市中心以步蘅的名义买了一套刚刚开盘的房子，打算将来给她做嫁妆。 　　在离预产期还有十天的时候，钟晓玲开始阵痛。 　　步蘅爸爸和奶奶收拾东西往车里拿。 　　钟晓玲却在临出门前突然把步蘅叫到房里，在她耳边告诉她自己有一张存私房钱的卡，把存放地点和密码全告诉了她。 　　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在去医院生产的路上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车上的步宇东和他妈坐在主副驾驶当场死亡，她妈妈被送到医院抢救，最终还是大人小孩一个都没活下来。 　　步蘅爷爷悲痛之余开始考虑工厂的事。 　　按常理来讲，步蘅和他可以各自继承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但是坏就坏在她将来要嫁人，一半家业就得白白送给一个外姓。 　　再加上步宇东夫妇在旁边添油加醋，步蘅爷爷决定让步蘅放弃继承，拿了承诺书让她签，量她平常胆小温顺，不敢拒绝。 　　步蘅一下子父母双亡，又被三人威逼，半真半假晕了暂时躲避过去。 　　等到晚上独居在别的城市的外公赶来奔丧，她偷偷跑到他面前哭诉，求他救她。 　　外公气愤不已，找步蘅爷爷理论半天，痛骂他没人性，不仅对不起他女儿，也对不起步宇东，这才保住步蘅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 　　又过两年，她爷爷到底还是怕工厂落到外姓手里，把自己那四十八的股份全转给小儿子，于是步宇西一下子拥有步履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成了大股东，管理工厂。 　　不久之后，爷爷去世。 　　从临城搬来和步蘅一起居住的外公也在今年十月份因病离世。 　　这就是步蘅的故事。 　　周慕修在听她讲述的过程中并没觉得她有伤心之类的情绪，再一想，毕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 　　他重新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步蘅接过去，掰开一半分给他。 　　事实上，这么多年，步蘅很少会想起父母。尤其是父亲，步蘅甚至记不清他对自己说过几句话，更不要说是抱过她之类的举动，他们连见面都少。 　　而妈妈，她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有些爱有些恨。 　　她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凉薄，有时夜里却又会不明不白地流泪。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应该感激他们，毕竟他们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除了现在居住的别墅，还有档口和工厂的股份，他们共同账户上存款有六百万，妈妈临走前告诉她的那张卡里有五百多万，而放卡的地方还有一个房产证，房产证上写了她的名字。如今这套市中心的房子价格早已翻了十多番，价值近三千万。 　　再加上外公的积蓄以及在临城拆迁得的三套房，她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身价近亿。 　　这辈子她已经吃穿不愁，甚至早就给自己做好人生规划。 　　除了事业以外，她会在二十八岁之后找人生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他，“你不想被包养，或者可以考虑一下包养我。” 　　周慕修不解，“为什么一定是包养？” 　　她就没想过用一个正常的词汇来形容男女关系？比如，恋爱。 　　步蘅笑，“因为——不谈爱只谈钱。” 　　周慕修眼睛微眯，“为什么？” 　　“这只是交易，一百五十万其实是买精子的钱。” 　　周慕修皱眉，猜测，“你的目的是生孩子？” 　　步蘅点头。 　　“为什么不去精子库，根本用不着一百五十万。” 　　“那些毕竟是陌生人的精子，不能保证是我想要的。还有，我不想做试管。” 　　她妈就是做的试管，第四次才成功，整个过程中受了多少罪是她亲眼所见的，所以，她很排斥做试管。 　　而且，虽然她不打算结婚，但并不排斥男人，当遇到很顺眼的她还是想尝试一下男欢女爱。 　　比如——他。 　　周慕修暂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让他觉得头疼的问题，看了下手表，差不多要离开了。 　　他问：“要不要我帮你请个护工？”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周慕修看她。 　　“当然。” 　　周慕修站起身，“有任何事......你可以打我电话。” 　　步蘅无所谓地点头，却还是不死心。 　　“我们可以签协议。” 　　“什么协议？” 　　“若是我怀孕，我们立即终止包养关系，并且老死不相往来，孩子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麻烦。” 　　周慕修太阳穴那里的青筋跳了跳，“对不起，我不愿意。我未来孩子的妈必须是我老婆。” 　　噢！那就没得谈了。 　　步蘅不再勉强，“没关系，本来这项计划我是打算在二十八岁之后进行，只不过遇到你提前了。” 　　“为什么提前？” 　　“你的长相和气质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孩子有你的基因一定很棒！” 　　周慕修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找别人？” 　　“是，”步蘅诚实回答，“找到比你出色的估计会很难，不过还有四年可以慢慢找。” 　　周慕修不知道该为夸他出色而高兴还是为自己可以被随意替换而生气，只觉心里一阵憋闷无从发泄，不想再看她一眼，站起身直直往门口走。 　　步蘅心中失落，却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 　　周慕修心中烦躁，脚步已经踏出门口却又回头，语气不耐，“我出差一个星期，等我回来。” 　　嫌弃地看她一眼，关门离开。 　　步蘅怔住，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10章 　　步蘅在医院的第四天，蒋蓉出差回来打电话给步蘅。 　　步蘅跟她说自己在医院，蒋蓉立即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提着两大袋水果进门，蒋蓉一见步蘅那样不由大惊，“哇塞！怎么成这样啦？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步蘅笑说：“就算告诉你了，你出差还能为了这点事回来？” 　　蒋蓉坐到她床边，实事求是，“那是不能。不过我可以让袁浩来看你啊！” 　　袁浩是蒋蓉男朋友。 　　“没事，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不是好好的！” 　　蒋蓉其实刚才一进来就瞄到床头柜子上的水果和花，花已经有些枯萎，不由指了指一脸八卦，“谁送的？” 　　“一个你不认识的......” 　　步蘅犹豫了下说：“朋友。” 　　仔细想想，她和Hugh的关系确实有点不清不楚，勉强算是......朋友？ 　　蒋蓉追问：“男的？” 　　“恩。”步蘅一脸正经。 　　“他在追你？” 　　“不是，你知道的，我是不婚主义。”步蘅转开话题，“我们很久没见了，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转做市场督导了，我发现这工作还挺适合我，这个城市转转那个城市转转，能看到很多新鲜的东西。” 　　步蘅和蒋蓉是在苏城大学一起读的鞋履设计，蒋蓉毕业后就进入卓周做助理设计师。 　　蒋蓉又道：“你没出去做设计真是可惜了，你那时候专业课是全班最好的。知道卓周女装的设计总监么？那是跟时尚教母一起去巴黎看秀的咖！” 　　蒋蓉说的时尚教母是国内某顶尖杂志的主编，经常在各种大秀前排能看到她。 　　步蘅笑，“我现在不也是在做设计？” 　　“那不一样！大公司那种氛围，那种暗流涌动，有机会你真该去体验一下，还有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是不一样的。” 　　蒋蓉这句话倒是戳到步蘅心里，她渐渐要面临一个问题。 　　MOCO目前在线上已经有一些客户群，但对于市场来说，那只是相当小的一撮，毕竟相对于那些成熟的品牌，MOCO只是个依靠两三款爆款暂时能走点量的网店品牌，渺小稚嫩，几乎没什么品牌价值。 　　而且她不仅要忙款式设计和店铺设计，还要跟大货。但是因为款式少，目前还算游刃有余。 　　不过要想进一步扩大规模，推广品牌知名度的话，她需要请设计师，请跟单员，请财务，请营销人员等等，也就是说，她需要一个团队。 　　这就涉及到如何运作一个品牌，管理一个公司，她自认为自己目前还不具备这种能力。 　　也许给自己一两年时间去最好的公司学习观摩一下，会是一个不错的提升途径。 　　步蘅越想越心动，如果真的要去，卓周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心思一动，问蒋蓉：“你知道Hugh？” 　　“Hugh？哪个Hugh？” 　　“应该也是你们卓周的。” 　　蒋蓉神情怪异起来，“你不会说的是我们小周总吧？” 　　步蘅并不肯定，“小周总是谁？你们老板不是周维康？” 　　“那是董事长，现在已经算是退居二线了。小周总才是卓周目前真正管事的，他是总经理唯一的儿子，叫周慕修。英文名就叫Hugh，你认识他？” 　　步蘅至今不知道Hugh的中文名，不确定这个叫周慕修的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Hugh，问：“他长什么样？” 　　蒋蓉脸上立即出现一副花痴的表情，“帅！让人流口水的那种，公司里不知多少人想往上扑！” 　　步蘅思忖，让人想往上扑这点倒是有相同之处，再联系上次在“周”的相遇，十有八九真是同一人了。 　　蒋蓉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步蘅，你不会真的认识我们小周总吧？” 　　“怎么可能认识，只是同名字。” 　　步蘅随口敷衍过去，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而且若让蒋蓉知道自己老板曾被人要求包养，实在是有损人家高洁的形象。 　　她叹口气，“我躺在这实在太无聊了，你跟我讲讲你公司的事。是不是真的有潜规则，还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蒋蓉立刻饶有兴趣地讲起来，直到晚上九点才离开。 　　又住了三天，肋骨疼痛已经减轻很多，胳膊上的伤口也愈合得不错，步蘅决定回家休养。 　　医生再三交代她注意饮食休息，不要干重活。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打车回到南奉的家，这里如今只剩她一人独自生活。 　　刚回到家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在门口鞋柜上面放了一瓶满天星，此时花瓶边上竟有一小朵干花，她不确定这朵干花是自然掉落还是人为掐下来。 　　她心中怀疑，顾不得换鞋，迅速走到房间查看存放证件的柜子，里面果然被人翻过。 　　东西虽然依旧叠放整齐，但她很容易就发现叠放的顺序已经跟之前不同。 　　而旁边摆着的一沓现金却分文未动。 　　不是小偷，而且对方已经很注意不让她察觉。 　　步蘅脸色彻底冷下来，谁来过一想便知。 　　他们应该是冲着股东私章而来，想独吞股权转让的钱。 　　当初奶奶是有她家钥匙的，偶尔会开门过来给儿子照应照应，关关窗晒晒被子什么的。 　　后来奶奶去世这把钥匙就不知所踪，她只以为是随当年的车祸丢失了，也或许还遗留在爷爷家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不过还好她有防范之心，这个柜子里放着的只是她从小到大的毕业证书学生证之类。 　　房产证，私章这些重要的东西她早已存放在市区房子的保险柜里。 　　并且没有人知道她市区还有一套房子。 　　她前天已经跟Hugh介绍的何律师联系过，当时交谈的结果是她决定先给二叔二婶留点余地，只要他们不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协商解决，暂不诉讼。 　　却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改，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家里来。 　　他们不仁不义，就别怪她一点情分都不顾。 　　她即刻做了决定，打电话给何律师，委托他全权代理，提起诉讼。 　　又谨慎地走回门口，从里面把大门给锁好，决定明天再让人来换个锁。 　　晚上接到Hugh的电话，步蘅有点意外。 　　“身体好点没？”他问得很自然，像是两人已经很熟稔。 　　“挺好的。”步蘅一边走动一边讲。 　　搬了凳子，打开大衣柜，几天没回来住，想换床新被子。 　　周慕修像是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不由奇怪，“你在哪？” 　　“家里。我今天出院了。”说完，她有些吃力地抱下棉被。 　　电话那端停顿了下，问：“你在做什么？” 　　“唔，换被子。”步蘅喘口气。 　　电话里突然传来有些忍耐压抑着的声音：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谁准你出院的？医生不是说住半个月？我不是让你等我回去？” 　　步蘅听着他一连窜的质问，连语速都比往常要快上许多，不由猜测他现在的表情，呐呐回答，“医生同意了，只要注意些回家休养也是一样。你也没说让我在医院等你啊！” 　　周慕修深吸一口气，“你家里有人照顾你？保姆阿姨之类的？” 　　“没有。我自己可以。” 　　步蘅回答得很不以为然。 　　周慕修的声音突然拔高，步蘅听起来甚至觉得他有点咬牙切齿。 　　“你不是想包养我？就你这样不爱护自己？我现在加一个要求，我希望我的金主起码能有一个强健的身体！” 　　听出他的不愉快甚至是有点气愤，步蘅有点惊住。 　　但是他的这个要求听起来就容易让人想歪了去，步蘅鬼使神差回了一句，“这个应该是我对你的要求吧！那种事一般不是男的出力比较多？” 　　周慕修顿时被她话噎住，呼吸一窒无法反驳。 　　她怎么能如此大胆说出这种话？心里却又有些抓心挠肝，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 　　周慕修这几天虽然人在国外心却还在苏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步蘅的兴趣，而这种兴趣是他从不曾在别的女人身上有过的。 　　他希望能够借由这次出差冷静缓和一下，确认自己对她的兴趣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真的可持续发展。 　　他临走时让她有事情打电话，他这几天也确实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甚至打电话给何律师确认他们已经联系过。 　　他一向很有耐心，这次竟这么等不及，挨到第四天再等不下去主动拨打她的电话。 　　他阻止自己再往下想，轻咳一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什么打算？”步蘅没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像从前一样无所事事？” 　　一个人逛商场，一个人吃西餐，开着车在马路上溜达？有感兴趣的男人就上前搭讪？ 　　“无所事事有什么不好？我不缺钱。” 　　步蘅上次说家里的事时并没有具体提到她有多少房产钱财，也没有透露自己开了一个淘宝店的事。 　　周慕修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也知道她继承了一笔可观的钱财，不然也不会随口就出一百五十万。 　　既然她不愁生计，那么无所事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他担心的是她一天到晚在商场里晃就是为了物色男人，万一哪天她物色到一个比他更顺眼的，自己恐怕立刻就会被弃之不顾，扫地下堂。 　　他刚刚才有点弄清自己的心意，断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还不如劝她找点事做做，分散她的精力，他们之间也好有时间从长计议。 　　打定主意，周慕修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平常除了逛街购物还有什么其他兴趣？” 　　这话问的，好像她是一个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步蘅故意逗他，“你不是知道？还有男人啊。” 　　电话里又是一阵安静，周慕修忍耐地问：“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步蘅现在觉得把他惹毛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心中暗笑，“鞋履设计。” 　　周慕修游说她，“不考虑出来工作？就当打发时间也好。” 　　步蘅声音懒懒地，故意呛他，“为什么要打发时间？我并不觉得无聊。” 　　而事实上，她甚至已经查过卓周的招聘信息，Bella正在招设计师。 　　周慕修咬牙，使出杀手锏，“你若是找一份正当工作，我就答应包养的事！” 　　步蘅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 　　步蘅立即说：“好，一言为定！” 第11章 　　这一晚，步蘅想了很多。 　　除了找男人这一项提前了四年，她的其他人生规划正在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在南奉区，位于苏城西南部，离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卓周坐落在市区虹梅路，如果去上班，住在这里显然不太方便。 　　前阵子苏城的房价处于一个疯狂的态势，每天以千为单位往上涨，这两天才开始趋于稳定。她考虑把这里的房子趁着高位卖掉，搬到市区那套去住。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二叔家离这里只一条街之隔，即使是换了锁，她依然觉得不踏实，如鲠在喉。 　　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和他们纠缠，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第二天一早，她先到小区门口吃了顿丰盛的早点。 　　吃完早点顺便进了旁边的连锁中介，和中介商量之后把别墅以一千八百九十万的价格挂到网上去。 　　这个小区已经是南奉区最好的学区房，旁边就是南奉实验中学，有初中和高中部，一点都不愁卖。 　　步蘅早就计划好她将来的孩子会去市区那套房子去住，那套周边的配套相比这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换房也是计划中的事，只是原先倒没打算卖房，因为她并不急着套现去做其他投资。 　　回去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不是个念旧的人，也算不上留恋这里，需要想念的人记在心里就好，她更需要为自己的将来而活。 　　那些大件的东西肯定都是不要的了，她只整理了些很私人的东西，随后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家政公司，让他们来整理收纳，搬家和保洁全程服务。 　　下午两点的时候，许香玉出现在门口。 　　她前两天过来翻了一遍没翻到步蘅的股东私章，想想不甘心今天又来了，哪里想到步蘅竟然提早出院，而且明显一副搬家的阵势。 　　步蘅正在客厅指挥家政人员打包东西，不经意瞄到门口鬼鬼祟祟的许香玉。 　　心里在想，前几天不欢而散，昨天才让何律师起诉，等立案受理之后还得五天左右他们才会收到法院传票。 　　二叔二婶自然还不知道她已经向法院起诉的事。 　　许香玉又缩回头去，大概要走。 　　步蘅趁机叫了一声，“二婶！” 　　许香玉立即舔着脸笑，像是刚来，“蘅蘅，你出院啦！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 　　旋即又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这是做什么呢？” 　　步蘅唉声叹气，缓缓说道：“最近没什么进项，手头有些紧。我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不仅浪费，还招贼惦记。” 　　说到贼的时候步蘅有意无意看许香玉两眼，撇撇嘴，“我想还不如卖掉换套小的，多下的钱再买辆好车。您说是吧，二婶？” 　　许香玉做贼心虚，脸色都变了，再一想自己上次已经很小心了，她不可能察觉。 　　强装镇定地问：“换哪里去啊？” 　　步蘅自然不会告诉她真实去处，叹气，“房子已经让人看好，合同都签了。我朋友房子先借我住几天，到时候再慢慢找。” 　　她故意说房子已经卖了，免得二婶又打什么主意。 　　许香玉连忙说：“要不你去二婶家去住吧！我那里随你住多久，一直住着都行！” 　　“还是别了，步威现在还关着，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步蘅到现在完全没提赔偿和股权的事，知道说了也是无济于事，她也懒得听许香玉耍赖扯皮，这事就全权交给何律师处理了。 　　许香玉却是完全相反的想法，她满心以为步蘅今天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没想到她还算客气，不由认为她上次在病房也就是气急了说说，不敢动真格的，之前的事还有余地。 　　而且再想想，上次哪那么巧，说来就来一个律师，还是个帅得跟电影明星一样的年轻人！ 　　她心里就放松了些，有意讨好步蘅，“上次那个是你认识的新朋友吧？跟你站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不得了！” 　　步蘅笑笑没说话，故意误导许香玉以为他们是一对，让她也算有点忌惮。 　　心里却在想，Hugh是她见过最衬“玉树临风”这四个字的男人，而她当时以前所未有的挫样躺在病床上哪里谈得上半点美貌，更不要说和他登对了！ 　　两人聊得似乎还不错，许香玉又待了一会才走。 　　步蘅通过这番谈话，看似向她交待了自己卖房的来龙去脉，实际上什么准确的信息都没透露。 　　搬家的事到下午时就全部搞定，她把钥匙托管给中介，晚上就已经住进市区的房子里。 　　市区的这个小区，物业和安保是出了名的管理严格。每栋住宅的入户门都必须刷指纹才能进，进去一楼大厅还有一个管家台，有三班轮换提供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服务的管家，同时配备一名安保人员。外来人员必须得到住户允许并且进行登记后才能上楼。 　　步蘅住进这里觉得安全感迅速得到提升，尽早搬过来果然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今天搬家虽然没怎么动手，但她身体还处在复原当中，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晚饭叫了一份外卖解决，她洗了个澡就拿了笔记本进房间窝着了。 　　周慕修电话过来时，步蘅特意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跟昨晚的电话一个时间。 　　步蘅接听，“喂！” 　　“身体好点没？” 　　步蘅翻了个白眼，就连第一句问话都一模一样。 　　实事求是回答他，“不用力的话已经没什么疼痛感了。你去哪里出差？” 　　“巴黎。” 　　她迅速在笔记本上查了时差，巴黎现在是下午三点。 　　“不忙？” 　　“嗯。” 　　步蘅却突然想起蒋蓉说的那个卓周设计总监和时尚教母一起法国看秀的事，好奇，“你去看秀？” 　　“你怎么知道？”事实上看秀是临时加的行程，刚刚已经结束，他正坐在回酒店的车里。 　　“噗！”步蘅笑出声来，不知他会不会像那些排排坐看秀的艺人那样摆个高贵冷艳的表情来张自拍？ 　　电话那头的周慕修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却不由自主地嘴角跟着弯起来，她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明显地笑，可惜他看不到她此时的样子。 　　松开衬衫领口，他打开车窗，巴黎的风很大，像是比苏城还冷。 　　他说：“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见个面？” 　　步蘅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呼啸声，突然来了一句： 　　“Hugh，你不会爱上我吧？” 　　周慕修心口一窒，嗤笑出声，“步蘅，你不仅脸皮厚，还很自恋。” 第12章 　　挂掉电话，步蘅听了他对她的评价权当做是夸奖，毕竟那些成功的艺术家设计师企业家们多多少少都具备“脸皮厚”和“自恋”的特质。 　　她刚才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过通过周边人的感情婚姻以及看影视剧小说得来的知识，男人似乎很容易就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无外乎脸蛋，身材，气质等等这些外在的东西，很多时候长久不了。 　　无疑，Hugh对她是有好感的，但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和爱一个人毕竟还是相差甚远。 　　而同样地，她对Hugh当然也有好感，甚至到目前为止他是第一个让她觉得有好感的男人，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包养的要求。 　　但是她不认为这种好感会一直存在，随着更多的相处和了解，会慢慢变得无感，甚至会变成厌恶和反感也说不定。 　　她常常觉得自己凉薄，不会真正去爱一个人，包括对父母也是一样。 　　她不想结婚，因为婚姻里需要极大的爱和包容，她自认自己做不到。 　　所以，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男女关系更适合她，无非就是付出钱而已，不用考虑其他。 　　但矛盾的是她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就更好。 　　一方面是将来有人能继承她的财产和事业，另一方面也许她是想补偿从前的自己，给她耐心和陪伴。 　　梳理好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打开招聘网页开始注册，填写简历。 　　学校出来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写简历，工作经验写的是无。 　　也不用找其他公司，直奔卓周而去，她只投了Bella的童鞋助理设计师这个职位，因为这个职位一般是给应届毕业生留的，对工作经验要求不高，她被通知面试的几率会高些。 　　尤其从最基本的岗位做起，她想试试看自己能走多远。 　　第二天晚上六点，两人约在第一次见面的西餐厅。 　　步蘅下午去档口转了转，从档口直接来到宝盛。 　　如今没有车，去哪都不方便，她寻思着明天就去4S店看看。 　　她四点就到了，带了笔记本在常坐的位置工作。 　　周慕修到的时候是五点半，他从机场直接过来。 　　没想到她比他还早。 　　他走到她对面时，她甚至没有发觉。 　　一个星期没见，她似乎清瘦了一些。 　　她今天穿了“周”的那件墨绿色大衣，手托着腮脖颈修长，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沉默的嘴角微微下垂，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他坐下时，她才被惊动，随意抬起的眼睛淡漠而疏离。 　　这一刻他在想，会有什么人能被她放心上？ 　　步蘅看到Hugh只觉自己也肤浅得很，对他有好感也不过是因为他无可挑剔的外表。 　　他应该是从机场直接过来，手上还拎着一只黑色手提包，黑色大衣搭在手臂上，穿着白衬衫深灰色西装裤，看起来俊逸挺拔，没有一丝长途飞行的疲惫感。 　　打量他的同时，周慕修放好东西坐下来。 　　步蘅把笔记本收进包里，问他，“先点餐？” 　　周慕修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两人很快点好食物。 　　“身体怎么样?” 　　又是这个问题。 　　步蘅心中好笑，一本正经回答他，“再过一个星期大概能达到你要的强健标准。” 　　周慕修心中不由浮想联翩，盯着她的眼睛，“你在调戏我？” 　　步蘅并没躲闪，翘起嘴角反问：“你被调戏了？” 　　周慕修心跳有些乱了，往她的电脑看去，“刚才在忙什么？” 　　“找工作。我很尊重你对金主的要求。你没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说完，步蘅从电脑包的夹层里拿出几张纸和笔，递给他。 　　“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 　　周慕修接过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包养协议”四个大字。 　　下面依次罗列了一些条约： 　　一、双方需要提供给对方最新的体检报告。 　　二、包养人需在每个月最后一天支付给被包养人一百五十万的报酬，包养期限为某年三月一日至次年三月一日一年整。 　　三、包养关系存续期间，为了双方健康着想，包养人和被包养人都不得与其他异性有任何身体亲密接触。 　　四、双方都不得对外公布包养关系。 　　五、若怀孕，包养关系自动解除，孩子归包养人所有，与被包养人没有任何关系。 　　...... 　　十、若违反上述任何一条，立即终止包养关系。 　　周慕修快速浏览一遍，抬头看她，“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你怎么能肯定一年就会怀孕？” 　　周慕修此时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在这份协议里，他几乎就是作为一个精子提供者存在着。 　　步蘅如实告知：“因为我担心有一天要像我母亲那样去尝试一次次地做试管，所以年中的时候去检查过身体，各项条件都很好，可以自然受孕，运气好的话半年也说不定。” 　　看他一眼又说：“除非你不行。” 　　周慕修心中郁闷，看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恼意，“你以后会知道。” 　　步蘅挑眉，“拭目以待。” 　　自己本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偏偏她总能轻而易举勾起他的火！ 　　周慕修有些认命，深深看她一眼，“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们可以先从床伴开始，什么时候要孩子由我说了算。” 　　步蘅皱眉，双手交叉放于面前的桌子上，“我不同意。你知道我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孩子。” 　　如果由他决定，她岂不是丧失主动权？交易的意义何在？ 　　周慕修此时也不让步，“在关系存续期间，我可以保证会给你孩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况且你现在正年轻，还要工作，生小孩的计划是不是可以缓两年？” 　　步蘅在认真考虑他的说法。 　　这份协议上写的期限是明年一年的时间，一旦怀孕或多或少会影响她明年的工作，不过问题不大，从怀孕一直工作到生的情况对事业型女性来说再正常不过，她到时也会找保姆和专业的育婴师辅助她。 　　当然最好还是按照她的原计划二十八岁以后生孩子，可这样的话包养期也未免太长了些，现在离二十八岁还有四年，按照原先她所说的一个月一百五十万，四年下来就是七千两百万，这代价未免太大。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穷了些。 　　她提议，“或者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再进行这笔交易。” 　　这样她只需付一年的包养费，只要一年的时间足够她怀孕。 　　周慕修嘴角轻扯，眼神戏谑，“你认为我会等四年再让你来包养我？” 　　是不太可能，他说不定四年后已经结婚生子。就算他再好她也不会有破坏别人家庭的想法。 　　在商言商，她正色道：“如果是这样，四年的价格我们重新再谈一下。” 　　周慕修心中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不仅被被摆在台面上待价而沽，还得任人讨价还价。 　　原本并不打算要她一分钱，此时再想想，这个女人一副生意人做买卖的架势，若不让她付出一笔钱财，她只怕更不把他当一回事。 　　瞥她一眼，“不如这样，你第一个月支付一百五十万，第二个月支付一百四十万，逐月递减。” 　　步蘅惊讶，“你在开玩笑？按照这样算，第十五个月就是十万，第十六个月为零？” 　　“不错。” 　　“这样你不亏了？” 　　周慕修心想，他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他拿起笔在协议上做相应修改，嘴角轻撇，“我正好需要一个床伴，我们各取所需。” 第13章 　　步蘅看着他手里的协议，撇嘴，“四年是不是太长？你不觉得会腻？” 　　周慕修抬起眼，从她狭长的眉眼扫到唇线分明的嘴，再到修长的脖颈，心想，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腻。 　　怕被她察觉自己的心思，垂下眼，像是不在意地随口问，“你会腻？” 　　“不好说。” 　　步蘅自认自己并不长情。 　　周慕修脸色微沉。 　　步蘅没发觉，她纤长的手指在桌面扣了扣，拿过周慕修面前的纸笔，又在上面加了一条：双方可以随时提出终止包养关系，在次月生效。 　　像是出于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对他说：“其实越早终止关系你越划算，对吧！” 　　周慕修气结，嘴角轻撇，怕她又想起什么有的没的，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周慕修。 　　步蘅瞄了一眼，字如其人，一派俊秀挺拔的气度。他还真是蒋蓉口中的小周总。 　　不由有些顾虑，他家大业大，将来不会毁约跟她争孩子吧？ 　　稍想一下，她就释然，这种豪门最怕丑闻，到时只怕他更怕被她缠上，躲还来不及。 　　不再顾忌，步蘅也签下自己的名字，协议一式两份，两人各自留一份。 　　她收好协议，主动伸出手，像是签了一笔大订单般愉悦，“合作愉快！” 　　周慕修看她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细白，骨节线条流畅，和她的脸一样，算不上柔美，但是非常好看。 　　他伸手握住，微微收紧了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四个字：“执子之手”。 　　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合作愉快！” 　　侍者送上食物，两人点了和上次相同的套餐。 　　步蘅仔细拭干净手，先喝了点汤，开始撕着每次过来必点的餐前面包。 　　她用刀尖抹了点黄油在撕下来的小面包块上，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她喜欢这家面包和黄油融合时的迷人香气，这种醇香的味道会瞬间勾起她的食欲。 　　周慕修余光瞧她一眼，没忽略她眯眼享受美食的样子，此时的她跟刚才谈买卖时的精明完全判若两人。 　　步蘅一边吃着食物，一边也在欣赏面前的男人。 　　有些人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他应该是属于内外兼修的那种了。要在古代，他必定是属于世家公子那一类，整个人散发一种高贵清华的美感，让人心向往之却又自惭形秽。 　　他正在切牛排，力道均匀，动作优雅，每一块都切成差不多大小。 　　步蘅微微有些诧异，他竟和自己吃牛排时的习惯一样，全部切好了再吃。 　　她光明正大地垂涎美色，甚至忘了给手里的面包抹黄油。 　　他抬起头，见着她的目光，微弯起嘴角，把切好牛排的餐盘和她面前的对换。 　　步蘅这才明白他刚才是在为自己切，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这么绅士体贴的男人，也许四年不会腻也说不定。她脑中头一次闪现这样的想法。 　　两人都属于细嚼慢咽型，却都把餐盘吃了个精光。 　　用完餐，步蘅做出甲方的最后总结： 　　“我们微信保持联系，有需要我会通知你。下次见。” 　　“稍等！” 　　她如此大言不惭说着她的“需要”，周慕修已经见怪不怪，此时不宜深想，他不紧不慢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见面礼。” 　　步蘅有些意外，接过来看。 　　她不懂法文，却也能在很具艺术感的包装上看出是瓶香水，调侃，“是不是去过巴黎的人都会变得浪漫多情？” 　　周慕修神色淡然，“别多想，合作商送的，放着也碍事。” 　　原来如此，步蘅晃晃盒子，“那我要了，多谢。今天的饭我请。” 　　不等周慕修拒绝，她已经拿起包起身去收银台结账。 　　周慕修端坐在沙发上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她似乎很不喜欢欠人情。 　　他有些头疼地想着以后怎么扭转这种一而再被结账的局势，不然自己真成吃软饭的了！ 　　第二天，步蘅按原计划去市区最大的一家4S店看车。 　　巧得是店里有活动，代言甲壳虫的一位男明星正为最新款站台。 　　这是今年很火的一位男明星，叫钟毅。 　　步蘅知道他，人气很高的一个小鲜肉，很帅气，不过对他长相无感。 　　她对车没什么研究，原计划就是再购一辆甲壳虫，毕竟这车她开得熟。代步而已，也不打算再花费心思看其他的车，不由驻足在旁观看。 　　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这车本来就是女性开得多，有二十多岁年轻的女孩，也有三四十岁的成熟女人，不过大多数是看热闹看明星来的。 　　还好步蘅在女性里面个子是高的，也不用跟别人挤，在旁边站着就能看清台上。 　　主持人举着话筒中气十足地宣布：“今天交定金认购，前七位优惠六千元，并且会有一名幸运儿可以优惠一万元，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同时还可以得到钟毅亲自陪同试驾！这么好的机会，究竟会被哪个幸运儿获得呢？大家踊跃参与，说不定就是你！！” 　　底下立即嗡嗡嗡一片，尖叫声不断，人群开始缓缓动起来。 　　步蘅没当回事，心想，这种中奖应该都是事先安排好了。 　　不过能优惠六千块那也不错，她往里面销售台的位置走。 　　认购的人大概有二十来位，除去托，真正要买的估计一半还要再打个对折。 　　半小时后，步蘅幸运地拿到第七的号码牌，登记身份信息，把定金刷了。 　　她也不打算出去看人潮了，坐在里面的休息室喝茶。 　　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是工作人员拿了号码箱上去了，主持人让钟毅从里面随机摸出一个。 　　当她听到钟毅在人声鼎沸中大声读出“七”这个数字时，她还是挺意外的。 　　于是，又过半小时后，她已经坐在一辆复古又时尚的墨绿色甲壳虫里，副驾驶坐着帅气的男明星，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中驶上公路。 　　钟毅在品牌方要求陪同试驾时，其实有点紧张。女司机再加上女粉丝的属性，见到他难免会紧张兴奋，万一再是个新手，他颇有些提心吊胆。 　　而此时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这位年轻女士在上车前跟他淡定地说了句“你好”之后，就没再开过口。 　　她驾车平稳，姿态放松，一看就不是新手，他不由安心不少。 　　后排摄影师正拿着摄像机在拍，钟毅开始主动展现自己的亲和力，和她交谈，“步小姐，您技术很好，开过多长时间车了？” 　　步蘅看着前方，“四五年。” 　　“您以前开的是什么车呢？” 　　“也是这个。” 　　钟毅觉得这正是品牌方宣传要的，忙接话茬，“看来您是甲壳虫的忠实粉丝，可以告诉我们您为什么如此喜爱它吗？它有哪些优点是您比较看重的。” 　　步蘅瞄瞄后视镜，打灯转弯，面无表情地说：“算不上喜欢，懒得换。” 　　车祸之后，她这是第一次摸车，其实还心有余悸，只不过别人看不出来她紧张。 　　而且，她不喜欢旁边人在她开车时一直问她话，她也没义务要配合品牌方做什么宣传。 　　钟毅一愣，没接上话。场面冷下来。 　　很快开回4S店，停下车。 　　“步小姐，可以跟您合张影吗？我需要发上微博交差。”钟毅问得相当客气。 　　车已停下，没有安全隐患。步蘅没拒绝，“可以。” 　　钟毅举起手机倾身靠近她，歉意地对她笑笑，步蘅也不扭捏，很配合地对着镜头扯扯嘴角。 　　流量小鲜肉的人气惊人，微博不到半小时就转发数万，#钟毅陪美女车主试驾#的话题也上了热搜。 　　钟毅是卓周旗下一个年轻男装品牌的新代言人，此次参加活动就是穿着这个品牌的指定服装。 　　周慕修在卓周官方微博里看到两人的合影。 　　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她眉眼淡淡，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很快想起那次在医院他碰触她时她的反应，她当时哪有这样自然，甚至还这样笑？ 　　心里不由暗恼。 　　步蘅经由蒋蓉提醒，去看一眼微博，才发现自己沾了明星的光上了热搜。她不以为意，更没把那些女粉丝的羡慕嫉妒恨放在眼里。 　　令她诧异的是微信收到一条周慕修发来的信息。 　　“照片拍的不错。” 　　步蘅失笑，连他都看见了，回他：加了滤镜，钟毅拍的。 　　钟毅？周慕修脸色有些不好看，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直呼其名了？ 　　他和她已经见了三次，也没听她叫过他中文名字，连问都没问过！ 　　心中不平，发回一句：钟毅帅吧？ 　　步蘅过了一会才看手机，没想到他还挺八卦。 　　没有犹豫，直接回：“还行，比你差远了。” 　　于是，清冷矜贵的小周总看着自己在渐渐暗掉的手机屏幕里咧着嘴角。 第14章 　　周慕修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皇宫里等待皇帝翻牌的秀女，只要被临幸就能上位，不同的是人家一朝生子就能母凭子贵，他要是生子，就得立即被抛弃。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却一直等不到金主的“召唤”，他竟有些心急。 　　佯装淡然地发了条微信给她。 　　“有空？晚上请你吃饭。” 　　她过了一会才回。 　　“不了，在外地。” 　　他顿时有些失望，年底了，公司很忙，这几天他都是晚上九点离开公司，今晚本是挤出时间来约她见面。 　　她不知是找了借口还是真有事？ 　　实际上步蘅确实很忙，她现在正在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休息。 　　她昨天提了车办好所有手续，下午五点回到档口，工厂寄过来的样品正好到了。 　　这十多双鞋是根据一个半月之前她发给工厂的设计图打出来的样品，她催了几次，一直拖到现在才寄给她。要不是因为车祸的事耽搁，她早就去厂里催了。 　　她当时把鞋子一双双摆出来仔细看，立即发现有好几款需要重新调整，完全不是她要的效果。 　　这家工厂是她新找的，叫嘉园鞋业。据她当初考察时发现，他们的自主开发能力不强，但是品控做的很好。 　　步蘅在他家才下过一次单，毕竟第一次合作，步蘅想试单，只下了一批小单量。 　　结果，他们的大货质量确实很不错，如今店里一个爆款就是在他家生产，步蘅有和嘉园继续合作的打算。 　　她立即跟工厂的跟单员小赵联系，小赵说再过四天工厂就要放假，工人也都要回家过年。 　　步蘅思忖，这批样品是为明年夏季做准备，工厂年后上班晚，人员到位也不齐整，到时再改样板等大货就会比较仓促。 　　她立即做了决定，于是今早就带着这些有问题的样品去工厂，打算当面沟通修改，这样效率会更高一些。 　　工厂就在临城，也是她妈妈的故乡。离苏城一百多公里，开车需要两个小时，中途进服务区休息一次，又开了一个小时，她到达目的地，在工厂外面的一家连锁宾馆开了间房。 　　她出发的早，现在不过九点多钟，行李放下，她立即就马不停蹄地提了一大袋鞋样去厂里。 　　实际上，这家工厂她前前后后已经来过三次，打样间的师傅们她也基本都认识。 　　她没急着直接去打样间，而是先去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孙伟明，见着步蘅，很是客气。 　　殷勤地站起来引她到一旁的沙发，“步小姐，快请坐！” 　　“孙总，您好！” 　　步蘅打了招呼，坐下来。 　　孙伟民也坐到一边，亲自煮水沏茶，热情地和步蘅聊着风土人情，就是不谈正事。 　　步蘅心中了然，悠然地品着绿茶，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他说完。 　　孙伟民终于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笑。 　　步蘅放下茶杯，“孙总，工厂快放假了吧？我带了样品过来。” 　　“是，”孙伟明疑惑，“是这批样品有什么问题？步小姐您说了我马上安排他们改。” 　　步蘅跟他之前已经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人前客气得很，说什么都应着捧着，等人走了，他照不照做那就不一定了。 　　她也不兜圈子，“我今天带过来这几款是要重新打样的，时间很赶，还请孙总帮我在放假前赶出来。” 　　孙伟民脸上有些为难，“这......恐怕有点悬，不少活都积在这几天，哪家都在催，样板房估计忙不过来。” 　　这种小单量的客户，孙伟民合作过很多，尤其是淘宝盛行之后，很多卖家拿着从别家买来的现成鞋子，改个商标就下单了，可生意哪那么好做，赚钱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下过一两次单就没下文了。 　　像步蘅这种自己做原创设计的也有，但是风险往往更大，没有真本事没有资金，死得更快。 　　步蘅还是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在嘉园下过一单，只有两个款，单色四百。 　　交完大货后两边就没再联系，直到上个月初她发了板单给工厂打样。 　　因此，孙伟民就有点不看好她，怕打样出来她也给不了什么订单，白白浪费板房的时间。但先前厂里不忙的时候已经答应下来，打样费也收了，结果就故意拖拖拉拉，把别家安排在前面，后来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再让学徒的打样师帮着赶出来应付了事。 　　今天步蘅找过来了，他也只是打算敷衍一下，面上却还是很殷勤的样子，又给步蘅续了一杯茶。 　　步蘅伸指在杯旁轻敲三下以示谢意，端起来饮尽。 　　看着孙伟明老奸巨猾的脸，她面露可惜，“那看来我准备要翻单的两款你们也没时间做了，我就只能放到其他家做了。” 　　她哪能看不出孙孙伟明的意思，事实上当初临时试单的两款出货已经是六月份，却赶在夏季结束时全部卖完了，当时季节过了，她自然用不着补货。 　　嘉园秋冬款并不擅长，所以她下半年没找他合作，但事实上已经把他纳入到明年夏季的计划里。 　　孙总一听这话，神色变了变，“有有，年后是肯定有时间做，就是不知道步小姐大概单量是多少？” 　　步蘅不用思考就已经回答他：“翻单的两款单色至少一千双。新样品嘛那就看改成什么样，现在这样我肯定是不会下单。” 　　孙总眼睛一亮，见她没有犹豫就说出翻单数量，相信她不是临时起意，忙主动打开放鞋的袋子，拿出样品来看，皱着眉大吃一惊：“这批样品他们寄出去我还没看，要知道是这个鬼样子，我肯定就不让他们寄了，简直丢人现眼！步小姐，您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改！” 　　步蘅根本不相信他之前没看过这几款，也不说破，半开玩笑地说：“孙总您可不能再胡乱地应承我了，我要翻单的两款是要跟这批新样品一起上大货的，您做得出来？” 　　“能，”孙伟明斩钉截铁，“我让打样间这几天加班，肯定帮您赶出来！” 　　“那行。我这几天就住在外面，等着拿样品回去。回去之前我跟您把翻单的款定金先交了。” 　　孙伟民脸露兴奋，“好！步小姐真是个爽快人！我一定让他们改到您满意为止。” 　　“那就麻烦您叫打样的师傅过来，我们具体说一下要修改的地方。” 　　步蘅不打算直接去板房说，还是让打样师傅过来，跟他们在孙伟民眼皮子底下说修改的问题。 　　孙伟民此时也不推三阻四了，立即打了电话，让人马上过来。 　　两位师傅不到三分钟就来了，步蘅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有了六千双订单先打底，孙伟民果然给力多了，假模假样给打样师傅施压，“这批样品现在要在放假前完成，步小姐说怎么改你们就怎么改，一定要改到步小姐满意为止，否则你们打样间就不要放假！” 　　步蘅不动声色看着他的表演，他是老板，要没他的指令，领工资的人能故意拖拖拉拉？ 　　不过她能理解，做生意的目的本来就是为赚钱，赚钱的过程中总是要施些手段。 　　步蘅也如她所言，接下来三天每天吃过早饭就步行去厂里，盯着样板房打板，发现问题，现场解决，连中饭也是到食堂和师傅们一起吃，再跟着一直等到晚上他们下班才离开。 　　孙伟民本来以为她说这几天会在这跟样也就是偶尔来看一眼，没想到厂里八点上班她就过来，等到晚上下班才走，而且从头到尾人家不是干坐着玩手机看电脑，而是全程参与，给予意见，对样品的细节要求很高，完完全全就是内行。 　　孙伟明在今天之前还觉得她年纪小，看上去清清冷冷不像是个生意人，尤其是细皮嫩肉，举止优雅更不像是能吃苦的。今天一见她的种种行事，有着超越她年龄的成熟和老练，越发不敢小瞧她，背地里也叮嘱领头的师傅仔细着点。 　　结果第三天下午，要修改的样品就重新打出来了，而且已经是步蘅最终要的效果。 　　她也不食言，不仅和孙伟明签了翻单款的合同，还在今天的新样品里挑了几款有把握的先下一笔订单，后面看实际销量再补单。 　　孙伟明知道面前这位岁数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气质美女说不定是自己以后的大客户，当晚把自己女儿叫过来作陪，又带着厂里几个管事的请步蘅到镇上最高档的酒店去吃了一餐。 　　步蘅也欣然前往。 　　事情已经提前办完，步蘅不想开夜车，继续在宾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索性去外公生前就已转到她名下的三套房子看了看，想着空关也是浪费，一并委托给中介，让他们租出去，差不多每个月也能有一万块的收益。 　　而远在苏城的周慕修此时正拿着手机，看着步蘅的号码已经有一会。 　　自从那天在餐厅签过协议后，周慕修已经九天没有见过她，而三天前邀请她吃饭又被拒绝。 　　他不知道她住哪里，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 　　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又看上哪个新欢，在厚颜无耻地跟人搭讪？ 　　为此，他这三天一有空就去宝盛溜达，害得“周”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老板三天两头来巡店。他自己知道虽然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心里却已经乱了。 　　他恍然，如果她有心避着他，他可能再也不会见着她。 　　不由心头有些恨恨，是她主动撩拨他，现在火点着了她却不负责灭？ 　　不是要包养他？起码也得有个包养的样，“金屋藏娇”懂不懂？ 　　她不懂，就别怪他自己想办法登堂入室！ 第15章 　　中午在临城找了家辣味馆吃饭，步蘅打算吃饱喝足再返程。 　　她算不上嗜辣，只是这阵子由于调养身体吃得比较清淡，嘴里馋得不行，路过门口时就被里面爆炒的香气给吸引进去了。 　　这家店生意很好，她等了几分钟才有位子。 　　麻利地点了辣子鸡，水煮鱼，还有一份蛋花粟米羹加一碗白米饭。 　　菜刚上来就接到周慕修的电话。 　　想起三天前他说要请她吃饭她说不在苏城，如今又打来难道还是为这个？ 　　她一手拿电话一手夹菜，在周围有些嘈杂的背景声中扬起声音：“什么事？” 　　那边很安静，两秒过后才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还在外地？” 　　步蘅心不知道怎么麻了一下。 　　他的声音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淡没有温度，此时在步蘅听来更温润一些，让听的人心也不由自主变柔软，一不小心就没了提防。 　　步蘅心想，他这样的人要是哪天主动去追一个女人，应该是分分钟就手到擒来吧！ 　　还好自己是个情感淡薄又理性的人，不然跟他做交易，不免得把心给赔进去。 　　步蘅镇了镇心神，如实回答，“等会回苏城，” 　　“晚上有空？” 　　步蘅吃了口水煮鱼，一下子被呛得直咳嗽。 　　点菜时没敢太放纵，特意和服务员说是微辣，没想到还这么辣！ 　　周慕修在问：“怎么了？” 　　步蘅连连喝了好几口水，等平复下来才说：“吃饭。” 　　周慕修听着电话里不远不近有男人的声音，疑问，“跟谁？” 　　步蘅半开玩笑，“周先生，我的一举一动不用向你报备吧！” 　　临了又加上一句，“找我什么事？吃饭？我最近有点忙。” 　　她一方面是想回档口看看，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在金钱和各取所需之外，和他保持一个理性的距离，免得将来剪不断理还乱，自己难以抽身。 　　周慕修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公务，他私下里鲜少请异性吃饭，偶尔两次那也是碍于母亲的面子，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哪有被别人拒绝的经历。 　　周慕修按捺着心里的不快，语气如常，“不是要体检报告？什么时候过来拿？” 　　原来是这事。步蘅犹豫一下，“行，那六点钟老地方见。” 　　周慕修也不多话，先挂了电话。 　　步蘅不傻，她能感觉到周慕修对她的兴趣，但她并没当回事。 　　而且这样更好，她总不能跟个讨厌她完全只是为了钱的男人一起滚床单生孩子吧。 　　如今，男女间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都难长久，更何况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兴趣！ 　　远的不说，就说她身边的人。 　　她爸妈当初是同学，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 　　后来又怎样呢？两人成了工作伙伴。她从记事起就没见两人有过任何亲昵的言语和举动。妈妈后来为了生儿子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她爸也没站出来维护一句和承担责任。 　　再说二叔，年轻时不顾家里的反对娶了二婶，不过几年外边就有了新人，这么多年新人都换了几拨。 　　二婶那么厉害的人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结的。 　　她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 　　步蘅边想边吃，吃着吃着也没觉得那么辣了，就着一碗白米饭把菜基本都解决完。 　　又坐着休息会，开始返程。 　　回到苏城已经三点，她没回家就直接去了白鹭童装市场。 　　她照例在门口买了热奶茶，又买了一盒蛋挞带进去。 　　透过玻璃门往里看，小欧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步蘅暗暗点头。 　　把吃的放到桌子上，她招呼小欧，“先过来休息会，吃点东西。” 　　小欧走过来高兴地说：“蘅姐，要过年了鞋子很好卖，今天已经出去八十多双！不过，今天恐怕打包不完了。” 　　步蘅把奶茶递到她手里，又拿了一块蛋挞给她，“按顺序来，发不完的就留到明天。” 　　“嗯。”小欧笑着吃起来。 　　等她吃了两块，步蘅随口问：“小欧，你对你的职业有没有什么规划？或者不谈那么远的，就明年你有什么其他打算？” 　　小欧一愣，神情有些犹豫。 　　步蘅会这么问是因为上个月她在电脑上偶然看到没有删除的网页浏览记录，小欧在看招聘网站。 　　步蘅笑笑，语气轻缓，“没有打算的话就现在想想也行，我先把我的想法说一下。” 　　“我打算把步履的鞋全部便宜处理掉，年后一个月内这里会全部换上MOCO的鞋。我会再招一个人过来验货打包，到时你专门负责接线下订单和网上零卖。另外，明年开始我给你的月薪不变，但是每双有两毛钱的提成。你签到的订单越多，赚的就越多，我会每个季度结算一次提成。” 　　小欧眼睛一亮，嘴巴动了动，想要说话。 　　步蘅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但是，我对你的要求也会更高一些。明年我们势必会接到不少线下订单，需要和更多的批发客户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就需要你非常了解产品，要更用心地去介绍产品，更有技巧地去销售，而不仅仅只是在网上面对普通顾客的咨询。” 　　步蘅语气微停，注视着她，“我的目标是把MOCO做成一个知名品牌，但是它现在还只是一个销量尚可的淘宝店。我不想给你画饼说将来会怎么怎么样，你只要好好想想，你在我这边能不能学到东西，如果工资方面也不觉得委屈的话，你就把心放下来，在这好好干！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留你，早点跟我说就是了。” 　　步蘅把话说的很实在，小欧也是个实在的孩子，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欧看着面前这位高高瘦瘦比她只大两岁却总是淡定从容的老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不犹豫，“谢谢蘅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 　　“好。”步蘅微微一笑，难得俏皮地对她眨眨眼，“我尽量不让你失望。” 　　小欧莞尔，握起拳头举了举，“Fighting！” 　　步蘅晚上到宝盛时，是踩着点的。 　　她连着三天在宾馆睡得不好，今天又开了两个多小时车，回到档口帮着打包，看看时间快到又马不停蹄往宝盛赶，她现在算得上又累又困。 　　周慕修看着她出现在自己视线内向自己慢慢走来时，才觉得这十天里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趁她脱羽绒服的间隙，他近乎贪婪地看她。 　　她脸上脂粉未施，脸色苍白，眼睛里泛着红血丝，眼下还有隐隐的青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周慕修顿时有点愧疚，她已经很累却又赶来付自己的约。可他这些天抓心挠肝，要是再见不着她，只怕相思病会更严重。 　　侍者过来点餐。 　　步蘅中午吃太多，现在没什么胃口，只说：“一杯咖啡。” 　　周慕修见她精神不好，自己顿时也没了胃口，对侍者说：“一杯牛奶，谢谢。” 　　侍者走后，他问：“你去哪了？” 　　“临城。” 　　“自己开车？” 　　“嗯。”步蘅捂嘴打了个哈欠。 　　周慕修按捺着心里的疑问没继续问她去做什么。 　　从前两次的交谈可以看出，他越是热切她就越冷淡，他此时应该以退为进。 　　步蘅这次却主动说：“去临城处理一下我外公的房子。” 　　同行相忌，虽说MOCO相对于Bella来说微不足道，她还是不打算告诉他自己做鞋子的事。 　　尤其她以后还可能要去卓周上班，让老板知道自己外面另有事业那就不太妙了。 　　周慕修没说什么，拿出体检报告。 　　步蘅接过去，微露歉意，“我的下次见面给你，还没来得及去医院。” 　　侍者送来咖啡和牛奶。 　　周慕修把牛奶放到步蘅面前，自己端了咖啡。 　　步蘅挑眉看他。 　　周慕修已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抬眼，作势往前递杯子，“你要？” 　　算了。步蘅端起牛奶。 　　周慕修满意地放下杯子，“今天还有一件事我们要讨论一下。” 　　“嗯？” 　　周慕修语气客观，“我们以后会发生亲密关系，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培养一下感情，相互磨合一下？” 　　步蘅捧着牛奶杯，不以为意，“这种事不是一回生二回熟？你就当作是两个互不相识的演员在拍亲热戏。” 　　周慕修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心情不好了，皱眉，“你很有经验？” 　　步蘅含糊其辞，“有点吧！”没试过还没看过吗？ 　　接触以来，她言语大胆，包养这种事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出来。 　　虽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数，周慕修听到她的回答心里还是有些苦涩，却不敢让她发现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只淡淡地说：“我没有经验。” 　　步蘅正喝着牛奶，差点一口喷出来。 第16章 　　周慕修看着她的眼神有点不善，步蘅忙收敛起脸上的震惊。 　　拿纸巾掩饰地擦擦嘴，若无其事地问：“你多大？” 　　“二十八。” 　　“……没谈过女朋友？” 　　心里却在想，周慕修哎！卓周的太子爷，这个年龄会没有过女人？ 　　一些普通宅男二十八没谈过恋爱没那方面的经验还算正常，但是这位周先生身边明的暗的诱惑肯定不少，他能洁身自好至此？ 　　而且就算他要求再高，他的交际圈应该也不会缺少那种美丽又优秀的完美女人。 　　“没有。”周慕修语气沉稳。 　　步蘅端起杯子喝着牛奶，实际在偷偷观察他。 　　他刚才言辞认真，此时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感觉实在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这种事情，他骗她能有什么好处？ 　　不等她再想，周慕修又说：“至于你刚才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我恐怕不行。” 　　新手嘛！步蘅已经相信他说没有经验的话，善解人意地点头，甚至语气轻快地鼓励他，“那就多来几次？谁也不是天生就会！” 　　她倒是大方！周慕修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沉声道，“多来几次都不如第一次重要，就怕万事开头难，开头开的不好，也许会影响以后的每一次。” 　　步蘅调侃，“那就多看几部教学片。” 　　虽然她原本初衷是想找个有经验的，既然花了钱了，自然要享受高质量的服务。 　　不过对象是他，第一次的话好像也不赖，他们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周慕修眼神怪异地看她，想必她没少看那什么片。 　　心里有些气，轻哼，“我的问题恐怕不是几部教学片能解决的。” 　　问题？步蘅有些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有那么难吗？两个互有兴趣的人做这种事能有多难？ 　　周慕修眼神暗下来，嘴边露出自嘲的笑，“事实上，我有肢体接触恐惧症，这也是我目前没有过女人的主要原因。” 　　步蘅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病，惊讶不已地瞪着他，反应过来，“……你不早说，你这属于隐瞒病史。” 　　“对不起。”周慕修微垂下眼睛，似是有点消沉，“协议生效时间还没到，如果你不想继续，可以作废。” 　　步蘅一怔，叹口气，翻翻桌上的纸，也懒得细看了，“你体检报告怎么说？” 　　“一切正常。”周慕修抬起头，盯着她，“尤其精子活力非常好。” 　　好有什么用，步蘅腹诽，你不愿意做身体接触总不能强迫你吧！ 　　她实在是有些纠结，原本以为找到个称心如意的，没想到中看不中用。 　　看来真是人无完人，就此和他解约？看看他的脸和身材实在又舍不得，她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担心弄巧成拙，周慕修轻咳一声，“我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心里层面需要引导调适，需要前期多接触磨合，增加亲密度。而且，”周慕修有意着重强调，“男性方面的功能并没有任何问题。” 　　步蘅想了下，疑惑，“你明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为什么还答应让我包养？” 　　周慕修语气坦然，“因为，我发现相对于别人，我并没有那么排斥和你身体接触，也许你能帮我治愈这种病。” 　　步蘅想起来，“所以这是你要求时间延长的原因？你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不错。”周慕修编着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和她讨论协议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得“肢体接触恐惧症”这种毛病。 　　步蘅记起他当初抱她去医院，握她胳膊来着，也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大概这毛病确实不太严重。 　　她想到一个重点，质疑，“若是我真的帮你治好这个病，你就此赖着我怎么办？” 　　周慕修盯着她嘴边的奶渍看，抑制自己想要动手帮她擦掉的冲动。 　　轻咳一声，“你想多了，我将来是要结婚的。而且，你并不符合我妻子的标准。” 　　这倒是！步蘅记得第一次在宝盛时，他对那个混血女孩说过“贤惠，顺从，相夫教子”的要求，她确实和这标准隔着十万八千里。 　　而且现在时间充裕，离她当初的规划时间还有四年，协议条款对她有利，她完全可以根据以后的情况随时喊停。 　　她放下心，已经有了决定。 　　“我现在理解的是，你想通过我的帮助治好你的病，将来才好正常地享受男欢女爱以及娶妻生子。” 　　周慕修心中对她满是欣赏，她避而不谈自己的目的，而是把利他的一面给抛出来，后面大概是要讨价还价了。 　　果然，步蘅舔舔嘴唇，勾起嘴角，“这么一来，我认为协议有必要再重新探讨一下。” 　　她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周慕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提议，“不如我来做甲方，按照你之前的价格不变。” 　　这确实很具诱惑，不仅能达成她的目的，还有钱拿。 　　步蘅只是稍想一下便摇头，“那不可能。” 　　以防后面的变数，她必须掌握主动权，不能因小失大。 　　知道她谨慎，周慕修也不勉强，“你想怎么改？” 　　步蘅义正言辞，“首先，鉴于你有意隐瞒病情，我需要对你做出惩戒。” 　　周慕修定定地看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前三个月是免费试用期，如果我认为没问题，第四个月我会按照原先价格支付你一百五十万，之后每月递减三十万，直到清零。”步蘅看着他，目光冷静，“如果我认为试用不过关，对不起，Game over！” 　　周慕修看着她的目光灼灼，低下头饮了一口温凉的咖啡，隐藏心里的一半躁动和一半冰凉。 　　即使他患有这种特殊“疾病”，她依然能容忍，说明她确实对他很感兴趣，却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关键时候，她总是很冷静，算得清清楚楚。 　　想要得到她的心，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困难。 　　周慕修回味着咖啡的苦涩，点头答应那个伤自尊的条约，“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周慕修到现在才抛出今天的重点，“试用期间，我要求一星期有五天住在一起。” 　　“不行。”步蘅毫不犹豫一口回绝。 　　意料中的事。周慕修也不说话，直直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心里在激烈地角逐。 　　这时就看谁需要谁更多。 　　周慕修叹了一口气，假装做出让步，说出准备好的数字：“四天。” 　　步蘅心里在计算，他因为心理方面的疾病需要时间培养感情，要求住在一起也算合理。 　　她微一踌躇，“三天。一天都不能多！” 　　这正是周慕修预先想好的数字，他故意思索良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那就三天。” 　　步蘅松一口气，她刚才还真怕谈崩了。 　　周慕修已经达成所愿，又问：“住你那还是我那？” 　　“我那里。”她的地盘她做主。 　　要是别人进入她的私人领域，步蘅肯定会有顾虑，但是周慕修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她并不担心。再则，她相信他的人品。 　　很好。 　　周慕修借着喝咖啡掩饰止不住弯起的嘴角，顿时觉得今天的咖啡苦中带甜，而之前那个丧权辱国的条约也没那么丧了。 第17章 　　两人就新协议达成一致，步蘅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打算回家睡觉。 　　没等她提出告辞，周慕修已经体贴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 　　“你想疲劳驾驶？” 　　周慕修声音微沉，看着她困顿的眼，不容置疑地率先站起身，穿上外套等她。 　　他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再出一次车祸。 　　步蘅也不拒绝了，站起身穿羽绒服。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口走。 　　周慕修拉开玻璃门在前面等着，她走快两步跟上。 　　出了餐厅门，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找到车子，周慕修很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 　　步蘅道声谢坐了进去，心想，他除了那个奇怪的病之外真是没什么缺点了。 　　而自己将来能生个有他一半长相气质的娃就已经很知足。 　　待周慕修坐到驾驶位，步蘅不等他问主动报上地址。 　　“衡山路，逸景华庭。” 　　“嗯。”周慕修轻轻应了一声，对这地方有印象。 　　打开导航，发现离这里不过二十几分钟车程。 　　车开出没多久，步蘅在连续打了两个哈欠之后睡着了。 　　等她醒来，才发现已经在自己小区的停车场里。 　　她有点不可思议，从小生长环境的缘故，她一向防备心比较重，怎么就在车里睡着了！ 　　她不动声色先瞥一眼旁边，他已经松了安全带，靠着椅背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看手表，离出发时已经过了五十几分钟，也就是说他坐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差不多等了半个钟头。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怎么不叫我？” 　　她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听起来有些散漫还有些性感。 　　周慕修转过脸看她良久，说：“叫了，你没醒。” 　　步蘅心里却不信，知道是他的体贴，也不戳穿他。 　　她看着他在半明半暗中好看得惊心动魄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只一秒她就回过神，忙偏了脸，撩着头发掩饰地问：“你等下怎么回去？” 　　周慕修没忽略她难得的不自在，心里有些高兴，回答她，“司机在外面等我。” 　　“哦”了一声，步蘅眯眼往后看看，那么多车，也不知道是哪辆。 　　周慕修看着她笑，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他清清楚楚说的是“外面”，她不知怎么听成“后面”。 　　怎么睡一觉脑子变迟钝了？ 　　怪不得有人说过，人在刚睡醒时是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 　　她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解开安全带拿了包和衣服下车。 　　周慕修也下了车锁好门，把钥匙还给她。 　　“我送你上去。” 　　“不用，这个小区安保很好。” 　　周慕修没反驳，小李的车本来一直跟在后面，门口时却被拦下来，登记信息也不让进。 　　步蘅站在车旁拢拢散乱的头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毛衣随着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崩起，勾勒出紧致纤细的身体曲线。 　　周慕修的眼神自上而下再移不开，灼灼地盯着她腰间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看。 　　步蘅察觉，嘴角勾了勾，拿起衣服打算穿上。 　　她手上还拿着包，一时不慎，包掉落在地上。 　　周慕修这才被惊动，走近了，弯下腰帮她捡起。 　　又后退一步，等她穿好衣服再递给她。 　　步蘅看着他已经收敛了心神的脸，玩心乍起，突然想挑战一下他那个莫名其妙的病。 　　心思一动，倏地凑近他，微踮起脚，对着他脸颊飞快地亲了一下。 　　周慕修神色惊诧，看着她嘴边慢慢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抽走他手里的链条包轻轻甩在肩膀上离开。 　　他心在突突地跳，这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呼吸，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抚上被她亲吻过的地方。 　　他知道，他的心就在这一刻被彻底带走了。 　　两天后。 　　就在步蘅以为Bella年前不打算再招人时，卓周的人事来电话了。 　　通知她下周星期一早上九点半带着作品去卓周大楼面试。 　　步蘅想着知己知彼，有关系就得用上，遂打个电话找蒋蓉打听消息。 　　听她说完，蒋蓉震惊不已，“你疯啦步蘅！真要出来上班？” 　　步蘅觉得她反应太夸张，不由好笑，“你上次不是让我出来看看？”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这小日子过的好好的，干嘛出来朝九晚六的？而且，你知道一个助理设计师工资才多少？这点钱估计都不够你发薪水给你档口小妹的？” 　　蒋蓉知道步蘅父母早逝，给她留了房子和存款，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却也晓得她吃用不愁。 　　“而且你已经有一年多设计经验了，再去做助理设计师那也太委屈了！” 　　步蘅没觉得有什么，她确实没有在公司里工作的经验。 　　好奇，“Bella的设计总监什么价位？” 　　“设计总监具体多少我不知道，怎么的也得有百万年薪吧！不过我听说主设计师月薪差不多是三万多，年底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步蘅心想，那也不高嘛！养一个男人一年也得花好几百万。 　　蒋蓉已经又在嚷嚷，“你野心不小啊！想从设计助理升到设计总监？太难太难了！没个十年资历想都不要想！而且大公司要混的好可不光光靠专业能力，我劝你还是体验一把就撤。” 　　步蘅也就随口问问，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面试这一关。 　　她问：“面试有没有什么建议？” 　　“这你肯定没什么问题，卓周每年不知道要招多少个助理设计师，大多都是应届毕业生，你学校占优，专业对口，把自我介绍背熟，再把你得意的作品带上两幅就行！我这个水平都过了，你根本不用担心。” 　　蒋蓉像是喝了口水又说：“还有，我得提醒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岗位流动性很大，助理设计师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我待了一年都没升上初级设计师岗位，还好认清现实申请调岗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电话。 　　虽然蒋蓉说的简单，为了万无一失，步蘅还是为面试做了充分准备。 　　星期一这天，步蘅提前半小时到达卓周小镇。 　　巨大的停车场上密密麻麻停满了车，这时间大家都已进入工作岗位了，不怪有这么多车。 　　步蘅左转右转，终于在停车场最东边找到一个位置停车。 　　看看还有时间，她走马观花地重新把这座“小镇”逛了一遍。 　　和她记忆里没什么两样，依旧富丽堂皇，高高在上。 　　等到九点五十五，步蘅步行到巍峨气派的卓周大楼。 　　大厅很大，两旁放了很多休息用的桌椅，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正在填写资料。 　　步蘅走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之后，微笑着拿了张简历表让她到一旁填写。 　　她走回刚才那处，找了个空着的桌子旁坐下。 　　随意往旁边看了看，原来那几个人也是来应聘。 　　其中一位穿黄衣服的可爱女孩对她笑了笑，一看就是刚出校门的。 　　步蘅也弯了弯嘴角，静下心来填简历。 　　而那几个人陆续被人领走，听起来像是不同部门。 　　步蘅之前已经从蒋蓉那里了解到卓周的设计研发中心其实分为产品设计部和技术部还有实验室。 　　产品设计部又按品牌分，而其中最出名的可以说是代表卓周门面的品牌就是女装Sula，以及童装Bella。 　　Bella有严格的设计师等级划分，助理设计师的直接晋升岗位就是初级设计师。 　　助理设计师这个岗位，自然要求应聘者有设计能力，其次能吃苦耐劳，因为拿蒋蓉的话说，这就是个打杂做苦力的职位，能坚持待上一年的就是通过考验，基本能升初级设计师了。 　　十点，终于轮到她。 　　前台带她到里面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随后过来一位年轻男人自称是人事主管。 　　一轮面试下来，步蘅自认回答得都挺顺畅。 　　在人事主管出门催了两次以及在会议室打了一通电话之后，Bella童鞋的主设计师姗姗来迟。 　　她像是刚放下百忙的工作匆匆赶来，妆容精致，看起来干练又自信，神情间带着一股傲气。 　　步蘅礼貌地站起身，点头微笑。 　　主设计师极快地打量步蘅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走到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简历看。 　　步蘅却感觉她眼睛在自己衣服上停留了至少一秒。 　　她今天特意穿了“周”买的那件墨绿色羊绒大衣，这件商场标价5679元，不打折。 　　十点钟，周慕修的车缓缓驶进卓周大楼前面的停车场。 　　小李“咦”了一声，嘀咕，“哪个没眼力见的把车位给占了？” 　　卓周的人都知道，小周总的黑色大奔经常停在停车场最东边，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小周总的专属车位，没人再敢随便往这停。 　　“再找个停就是。” 　　周慕修随口说完，往车外看了一眼，熟悉的墨绿色，熟悉的甲壳虫。 　　车已经往前，看不到车牌，周慕修微直起身，手已经按在门把上，“先放我下来。” 　　小李立即把车停下。 　　周慕修推门下车，往回走了几步，熟悉的车牌号。 　　果真是她。 　　车里没人，他环顾四周，她此时正在他的地盘上。 第18章 　　人事主管客气地跟主设计师打招呼，“很忙吧！苏总监没空过来？” 　　主设露出进门以后的第一次笑容，却显得有些敷衍，“这个我来就行。我们部门现在忙疯了，你刚才怎么不安排两个一起面？” 　　语气里透着抱怨，却没提那个苏总监的事。 　　人事主管嘴角扯了扯，步蘅看着他的笑就有些耐人寻味。 　　步蘅思忖，大概在她之前还有一位也是应聘助理设计师的，只是不知道是她在楼下见到的哪位。 　　主设计师看看步蘅的简历，注意到上面写着无工作经验。 　　不以为然，应聘这个职位的基本都是毕业没几天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 　　再一看时间，抬眼看步蘅，质疑：“你是去年毕业的？” 　　“是。” 　　“毕业后这一年多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主设计师问得很快，不让步蘅有思考斟酌的时间。 　　步蘅把刚才和人事讲的话又简短讲了一遍，“我家里是做门面小生意的，这一年多我在帮家里看店。” 　　这时，人事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大概还有别的面试。 　　主设似乎很赶时间也没等步蘅继续说，紧接着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出来找工作？” 　　“生意不好，停掉了。” 　　步蘅改变了策略，在面对人事时，她还侧重说了自己对设计的爱好和追求，不想丢了专业之类的话。 　　按照卓周设计师的等级划分，主设计师已经是设计师里的最高级，再上面就是设计总监。 　　据她观察，这位主设应该还不到三十岁，打扮时尚利落，讲话显得咄咄逼人，要么专业过硬，要么背景强势。 　　助理设计师跟她差了好几级，她如此强势要么是想给新人来个下马威，要么是很享受上位者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感觉，这类人大多时候固执地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而不善于倾听别人说什么。 　　“你对未来有什么职业规划？” 　　步蘅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将来想打造出一个优秀品牌之类的话，也不打算再讲那些无聊的套路话，只简短回答：“在未来三年里，希望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 　　主设似乎对这个笼统又普通的回答还算满意，也没兴趣再问其他，只说：“作品给我看一下。” 　　似乎看完作品就能叫她走人的意思。 　　步蘅拿出准备的作品集递给她。 　　主设一开始只是随意翻了翻，翻了两页却认真看起来，只是脸依旧又冷又酷，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步蘅已经预感到今天不太妙，大概是身上这身衣服惹到她了。 　　她确实挺喜欢这件新大衣，看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太随意，这个场合还蛮适合。而且是“周”的牌子，她本来以为能给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谁想人算不如天算。 　　主设合上作品集，神情有些怪异，“你没工作经验？” 　　“是，我平常闲的时候会去逛材料市场，也有朋友家里是开鞋厂，偶尔会去看看。” 　　步蘅原本对这个职位势在必得，自然是准备了最好的设计作品，并且注明了详细的工艺，面料之类的说明，以表示自己不是只会画图的花架子。 　　此时却知道弄巧成拙，这位主设大概想找的只是专业马马虎虎，却能听话顺从任劳任怨的小助理而已。 　　而她显然不合适。 　　这时，门口传来人事主管有些喜出望外的声音，“咦，苏总监您过来了！” 　　“正好喝杯茶偷个空。”一个带着笑的声音。 　　紧接着一位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香槟色的保温杯。 　　“徐佳，面试完了？” 　　她中等个子，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批了件浅灰的羊绒披肩，面容温婉，声音平稳坚定，看起来很和气。 　　步蘅听蒋蓉说起过有位苏总监，Bella做了很久的一位老员工，是别处跳槽过来从中级设计师一步步升上去的设计总监。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卓周晋升机制很好，很多岗位都是由内部人员升上去的，步蘅却没听蒋蓉说起过徐佳这个人，猜测这位主设大概是在蒋蓉调岗之后新进来的。 　　“差不多了。”徐佳站起来递回步蘅的作品集，似要结束面试。 　　步蘅心中叹气，知道自己是没戏了。 　　苏总监却不顾徐佳要往外走的动作，径自走过来坐到步蘅对面，随手拿了简历先看。 　　人事主管也跟进来，坐在苏总监另一边。 　　徐佳站在一旁就有点尴尬，此时再走已经不合适，只好又缓缓坐了回去。 　　苏总监看完简历，这才抬头注视步蘅，眼睛一亮，由衷夸奖道：“这件大衣很适合你的气质！” 　　“谢谢！”步蘅态度不卑不亢。 　　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位苏总监似乎本来并不是要来面一个助理设计师这么简单。 　　苏总监笑着说：“助理设计师这个职位看似简单，却很不容易做。你有心理准备吗？” 　　“有。我知道绝大多数优秀的设计师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对目前的我来说，打好基础，能学到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事。” 　　步蘅此时说的都是符合助理设计师这个岗位要说的话。 　　苏总监点头，看了眼她面前的本子，“是作品？可以给我看一下？” 　　步蘅心中好笑，这两位领导倒是一个霸道强势，另一个又客气地过分。 　　她双手递上作品集。 　　苏总监仔细翻看了好一会，像是对她的作品很感兴趣，根据其中的两款问了她当时设计的想法。 　　步蘅都一一作答。 　　“你很有想法，颜色，面料，底型这些都运用得非常好，以你的设计能力做助理设计师是委屈了，但是你毕竟没有工作经验，还是得从头做起。你的薪资要求是多少？” 　　步蘅已经看出点名堂，回答：“薪资是其次，我希望能学到东西，提升能力，一步一步成为行业优秀的设计师。” 　　苏总监知道她的意思，微瞥一眼旁边的徐佳，笑容更盛，“你放心，卓周不会埋没人才，只要你有能力，肯吃苦，晋升通道是很畅通的。” 　　随即转脸直接对人事主管说：“她很符合我们部门对这个职位的要求，我这边OK，建议给到这个职位的上限。” 　　步蘅不由庆幸苏总监的及时出现，让今天的面试有了转机。 　　苏总监亲切地看着她，“步蘅，你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这样直呼其名，似乎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徐佳嘴角动了动，没作声。 　　步蘅回以微笑，“随时都可以。” 　　苏总监转脸看向人事主管，“流程快一点，我们部门急需用人。” 　　人事主管忙点头称好。 　　苏总监端了自己的保温杯喝口水，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步蘅注意到她的动作，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苏总监很客气地伸出手，“步蘅，期待你的加入！” 　　步蘅站起身，伸手握住，“谢谢！” 　　苏总监轻轻晃了晃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笑，“我是个很爱才的上司，你要加油！” 　　又转脸看了眼徐佳，对步蘅说：“我们的徐主设是在意大利设计学院深造过的，设计的作品还曾获过奖，你以后可以跟她多学习。” 　　步蘅心中警铃大作，若说徐佳强势说话像甩硬刀子，那么这位苏总监必定是使软刀子的，让人防不胜防。 　　真是有意思！ 　　步蘅脸上依旧从容不迫，“我会努力。”微微又偏了头，向徐佳礼貌地笑，“以后还请徐主设多多指教！” 　　徐佳“嗯”了一声。 　　苏总监眼睛闪了闪，先行离开。 　　走到门口，脚步微缓，“快上去吧！上面正忙。” 　　这话自然是对徐佳说的，步蘅只见徐佳神色复杂地对自己看一眼，就快步离开。 　　接下来，人事跟她聊了聊薪资组成，公司其他福利等等，已经是肯定签她的意思。 　　这些步蘅都没所谓，也没提其他要求。 　　人事最后让步蘅先回去，他这边走完用人流程再通知她入职。 　　步蘅走出会议室，拿出手机给蒋蓉发了个微信：有惊无险通过。 　　蒋蓉立即发来几个欢欣鼓舞的表情包，可惜她这两天又在外面跑，不然两人还能一起吃个中饭。 　　而二十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周慕修处理完手上的要务，走到顶楼的落地窗前往下看。 　　前面停车场一览无余，她的车还在。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就那么撩拨完他一走了之，之后没再联系他。 　　此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拿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你在哪里？” 　　“卓周。” 　　“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这工作，本来路过这想顺便看看她，谁知她出差了，我正好去商场逛逛。” 　　是吗？她回答得太快太顺，周慕修有些不信。 　　没再追问，“一起午饭？” 　　“好啊，五分钟之内，你能找到我的车，我就答应你。” 　　周慕修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下，轻笑，“一言为定。” 　　挂掉电话，不慌不忙拿了外套，走出办公室的门。 　　助理见老板出来，忙问，“周总，要不要用车？我通知小李。” 　　周慕修脚步未停，做了个不用的手势，径自往电梯方向大步走去。 　　助理心中奇怪，小周总公事中鲜少有这种急切的时候，私事就更不必说了。 　　乘坐专用电梯，二十三楼到一楼不停歇要用十七秒。 　　从电梯出来走到一楼门口需要八秒。 　　一楼门口抄左边近路，走到停车场最东边，至多需要三十秒。 　　周慕修只需要一分钟就能找到她的车，却还是比往常加快了步伐。 　　他想快点见到她，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步蘅面试通过，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此时，心情放松下来，悠哉悠哉地走到车边的水泥台阶坐下，看五分钟能不能等到他。 　　刚坐下，车旁就来了一位穿制服的大叔，大概是停车场管理员之类的。 　　大叔先前离开了一下，后来听人说老板车位被占了，不远处又看个小姑娘过来，知道是车主，就想过来看看。 　　大叔笑着打趣步蘅，“小姑娘挺会找车位停啊！” 　　“嗯？” 　　步蘅没明白，这车位在边上，也没见位置多好啊？ 　　“哈哈，是外边来的吧？” 　　“对，我过来面试。这个车位怎么了吗？” 　　大叔善意地提醒，“这是小周总的位置，你以后要是入职了可得注意别再往这停了！” 　　这时，周慕修已经背着手闲庭信步似地走过来。 　　大叔恭敬地叫了一声“周总”就离开了。 　　步蘅心中惊讶，看看手表，才过去不到两分钟。 　　仰脸看他，调侃，“这么快？你在我身上安了定位系统？” 　　周慕修心想，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如果她同意的话。 　　见她并不奇怪刚才管理员对他的称呼，也不解释。 　　“地上凉。” 　　伸出手，作势要拉她起来。 　　步蘅抓住他的胳膊，借力站起来。 　　有意无意捏了下他手臂，问：“你平常健身？” 　　周慕修的心又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手臂被她捏的那处又酥又麻。 　　却还能戏谑着问：“你喜欢？” 　　步蘅睨他一眼，“你喜欢吗？” 　　“什么？” 　　“你没闻到？”步蘅挑眉，手还放在他胳膊上，抬起手腕凑近他眨眨眼笑，“你送的香水。” 　　周慕修果真凑近她细白的手腕闻了闻。 　　其实他刚走近她时就已闻到。 　　这不是哪个合作商送的，而是他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的香氛店里花了一个小时试香之后才选出的味道，香气很淡似花香又非花香，乍闻不过尔尔，却在喷过之后会混合使用者的体味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味道。 　　淡然，不媚俗。 　　原来这就是她的味道，香味似有若无，却已沁入他的心脾。 　　他忽然有些情难自禁，良久才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我很喜欢。” 　　步蘅心中一跳，眯起狭长的眼睛，半开玩笑，“周先生，你千万别爱上我，我可不是个心软的人。” 　　周慕修背在身后的左手微微合拢，脸上已经是一派云淡风轻，“你想多了，我说的是香水。” 第19章 　　步蘅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有点失落。 　　暗自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不由就有些悻悻然，“你车停哪了？这上面没有写周慕修专属车位，不能怪我啊。” 　　周慕修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这要在以前他必定看不出来。 　　大概是今天见到她时他的全副心思就已在她身上，她任何的细微变化他仿佛都能感受到。 　　他心中本还因之前的事有些恼，此时见她不快，倒想先哄她，就顺着她的话故意逗她，“要不要我让人在上面写步蘅专位？” 　　步蘅笑睨他一眼，要是那样，估计她已经能在卓周横着走。 　　不由想起一句偶像剧台词，一人分饰两角说给他听。 　　“让开！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开的啊？” 　　“不好意思，这里真是我家开的。” 　　说完，她自己忍俊不禁先咧了嘴角，爽朗地开怀大笑。 　　周慕修也随着她笑，头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心无城府，心里一阵欢喜，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 　　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一阵了吧！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在这上班？她向我提起过你的大名。” 　　步蘅心思一动，“咦，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早知道你的身份，使尽手段就是为了能钓到你这条大鱼？” 　　周慕修反问：“你是吗？” 　　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想过这种可能性，甚至是有一点希翼，要真是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他不用这样患得患失。 　　“当然是。”步蘅理所当然道：“为了你的盛世美颜和肉体，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周慕修嘴角抽了抽，竟无法反驳。要这么看，第一次在餐厅时，她就已经主动在钓他，偏偏他还不争气，没等人家下重饵呢，自己就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步蘅抬眼看手表，快到下班时间，待会万一被人看见她和小周总在一起，她以后还怎么上班？ 　　忙催促他，“不是要吃饭？肚子饿了，今天给机会你请。” 　　周慕修有意试探，“就在这里吃怎么样？这里有家鱼做得很不错。” 　　步蘅知道他的意思，想着这事也瞒不了他几天，索性主动招了，“过两天我要来工作，你不希望我上班第一天就被人指指点点说我勾引他们高高在上人人爱慕的小周总吧？” 　　原来如此。 　　周慕修听着她对他的形容哭笑不得，寻思她那晚故意亲他，之前又捏他胳膊不是在勾引他？这还没上班呢。 　　似笑非笑看她，“你刚才不是在摸我？” 　　步蘅没以为他会反驳，抱起胳膊斜着眼笑，“我那是在验货！” 　　说着又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胸，隔着大衣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硬实。 　　周慕修纹丝不动地站着，撇嘴轻哼，“还满意？” 　　步蘅摇头，“啧，大冬天的别是衣服撑出来的吧？” 　　周慕修也不生气，反而眼含笑意地看她。 　　步蘅根本没怎么接触过男人，本就是仗着厚脸皮调戏他，此时被他盯着反倒有点心虚地转开眼。 　　周慕修心中好笑，不想惹她尴尬，转开话题问：“你今天是来面试？哪个部门？” 　　“这个你别管了，互不干涉！我们走吧。” 　　步蘅脸有些发烫，自顾自先钻车里去了。 　　周慕修自然先答应着，事后必定还是要去查探一番。 　　他抑制着欣喜，这样以后就不用整日里猜她在哪里去干什么了，总之是在他的地盘上，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依然是开步蘅的车，周慕修给她当司机。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似乎已经比上一次的相处更自然。 　　车驶出卓周小镇，周慕修问：“吃不吃辣？” 　　步蘅顿时来了食欲，点头，“我喜欢吃辣。” 　　周慕修带她到一家很特色的私房菜馆吃剁椒鱼头。 　　两人坐在包厢里，吃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红红绿绿的剁椒鱼头，配了盘炒时蔬和乌龙茶。 　　步蘅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盆的鱼头，望着烟火气中的他不由啧啧称奇，“你也喜欢吃辣？”明明看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而且不公平的是他吃辣一点不显现出来，不像她，几筷子下去就已经红了脸红了眼。 　　周慕修看她被辣的嘶啊嘶的，一边直呼着“好辣”，一边又在赞叹“太好吃了”，嘴里手里都忙得不亦乐乎。 　　随手拿了纸巾给她擦额头冒出的一层细汗，说：“小镇里有一家一样的分店，你以后可以在那吃。” 　　他手伸过来时，步蘅先是条件反射地一让，见周慕修手僵在那，突然想起他的病忙又迎上去主动给他擦，粉饰太平地说：“真的？我下次一定过去吃！” 　　她已经把这家剁椒鱼头列为心目中最好吃的剁椒鱼头。 　　周慕修也有些惊诧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举动，放下纸巾，“这家还有一种米酒是配这道鱼头的，度数很浅，你要不要试试？我等会送你回去。” 　　步蘅已经吃开心了，来者不拒，“行啊！” 　　服务员把米酒送过来，是很小很小的一个酒坛子，一打开，酒香四溢。 　　周慕修帮她倒了一小杯，“你尝尝。” 　　步蘅小小啜了一口，有酒香还有米的甜香，很合她的胃口。 　　她立即说：“待会买几瓶我带回去。” 　　周慕修失笑，没想到她还是个小酒鬼，有些幸灾乐祸地告诉她，“这家酒是不卖的。” 　　“啊？”步蘅有些失望，又连连喝了几口，像是怕亏了。 　　周慕修伸手挡她杯子，“别喝这么快，小心醉了。” 　　步蘅不以为意，“我酒量还行。” 　　她算是喜欢喝酒的，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家里偷喝，那时也没人管她，她大多时候一个人待着，说不上是借酒消愁，只是有点享受那种孤独感。不过她脑子一向清醒，知道自己的量，从不喝醉。 　　如今更是没人管了，她尽情在家里酒柜放了好些品种，哪都不想去只想宅在家里的时候看部电影自斟自饮，有时睡觉前也会喝上一小杯。 　　周慕修今天谈性十足，很有兴致地向她介绍，“小镇里还有一家店做的面条非常好吃，特别是它的招牌汤头……” 　　步蘅支着手肘看他，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衬衫袖口随意地卷起来，俊美白皙的脸在热气中显得更加温润，一边夹着菜一边侃侃而谈，神情放松，舒适自在。 　　完全不是第一次见时西餐厅中那个笔直端坐高贵清雅的模样。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形容词，就是“生活”。 　　她特别喜欢今天很“生活”的他，觉得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性感真实，她甚至在想若是以后身边有人这样陪着一起吃饭聊天喝酒似乎也不错。 　　两人度过一个色香味俱全的午餐时间，吃得无比满足才走出包厢，周慕修下午还要去公司，先送步蘅回去。 　　步蘅喝了酒，想着反正也没多远就让他送了。 　　临走时，他去结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抱了一大袋子米酒出来。 　　步蘅拉开看看，足足有十多坛，不由奇怪，“人家不是不卖？” 　　周慕修笑，“我花重金求店家卖给我，你想想拿什么来换。” 　　事实上，卓周小镇整条街的房子都是卓周的，他答应店老板小镇的那家分店再让他续租三年，不涨租金。 　　步蘅半信半疑，“你想要什么？” 　　周慕修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见她认真问了，就说：“想好再告诉你。” 　　两人并肩走出门外。 　　回到车上。 　　步蘅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暖暖的冬日阳光，觉得真是完美的一天。 　　二十分钟的车程，像是刚坐下没多久，就已经到了逸景华庭的停车场。 　　周慕修叮嘱她，“酒省着点喝，别一气给喝光了，我可没脸再去求。” 　　步蘅知道他是怕她没了节制，故意跟他唱反调，“小气。” 　　手按着门把，准备要下车。 　　“步蘅。” 　　“嗯？”步蘅回过头来。 　　周慕修盯着她红艳艳的嘴唇，脑子一热，突然说：“我想亲亲你。” 　　步蘅一愣，以为这就是换后备箱那袋子酒的条件，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身体里有种莫名亢奋的因子在跃跃欲试，她归结为是酒精在作祟。 　　没等她答应，周慕修像是已经等不及倾身过来了。 　　步蘅不仅没躲闪，还迎了上去，两个没经验的人嘴对着嘴胡乱亲在一起。 　　亲着亲着有人就无师自通，开始侵城入境，搅弄她的唇舌。 　　只几秒，两人便不约而同停下，额头抵着额头，一起笑出声来。 　　实在是太辣了，两人又像是吃了一遍剁椒！ 　　就是此刻，一起呼吸着的空气仿佛都是辣味的。 第20章 　　步蘅到家睡了个午觉。 　　下午五点钟，就接到卓周人事主管的电话，通知她周三入职，具体情况发了offer给她。 　　打开邮箱看了一下，体检她正好前两天做了，复印一份就行，其他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事实上，卓周这么大个公司，往常用人流程哪有这么快，自然是有人查问的缘故。 　　原来，周慕修送完步蘅，回到公司就问助理，今天公司招了哪些人。 　　这种问题没头没尾的，除了管理级别，老板平常也不会过问招聘的细枝末节。 　　吴为闻音知意，立即亲自去了七楼的人力资源部找刘新明。 　　于是当天下午，本来录用报告还在人资部没发出去，立即被催着经过层层审批，四点钟到了总经理桌上等待最后批复。 　　周慕修在四份录用报告里找到步蘅的那份，发现她应聘了设计部的设计助理，面试评估九十二分，薪资已经是这个职位的上限四千五。 　　他迟疑了下还是把字签了，让人拿走。 　　他迟疑的是，她毕业之后一直没工作，又吃喝玩乐懒散惯了，职场是充满竞争的地方，卓周也没有养闲人的习惯，她很有可能吃不了苦，或是做不好工作受人责难。 　　这么一想就有些舍不得了，怪自己多嘴让她出来找工作。但是她现在正在要上班的兴头上，也许等她待几天腻了自己打退堂鼓也说不定。 　　到了星期三，步蘅九点到达卓周，先上人力资源部报到。 　　依旧是那位人事主管许达招呼她，客气地请她到一旁休息室坐。 　　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一个女孩在看合同，步蘅觉得有些眼熟，女孩跟她笑笑，她这才想起是面试那天遇见的黄衣服女生。 　　女孩主动问她，“小姐姐，你是哪个部门的啊？” 　　“设计部。” 　　女孩眼睛睁大了，惊喜地叫：“我也是啊！我叫朱蓉蓉。” 　　步蘅忍不住笑起来，看来她命中与叫“蓉蓉”的真有缘。 　　许达进来，拿了一堆要填的登记表格试用期须知等等还有两份合同给步蘅，又跟她要了证件去复印。 　　接着，有文员之类的过来给她录指纹。 　　过了一会，许达把两人填写的合同资料都收走，让她们稍等一下。 　　朱蓉蓉又主动跟她聊起来，原来她还是步蘅一个专业的学妹，比她小一届。 　　二十分钟后，合同换了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送进来，一看气场等级就比许达高。 　　他注视着屋里两个年轻女孩，看了眼手中的合同，微微扬声叫：“朱蓉蓉。” 　　“到！”朱蓉蓉条件反射地举手。 　　步蘅莞尔，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那位男士却依旧不苟言笑，把一份合同递给朱蓉蓉。 　　另一份自然就交给步蘅，她伸手接过时敏锐地感觉到他有意无意在打量她。 　　这时许达走进来了，叫，“总监，周总过来了。” 　　男士立即离开了。 　　步蘅猜测他大概就是人力资源部的老大了。 　　小小的助理设计师哪够得上人力资源总监亲自送合同！ 　　不过刚才说的周总是周慕修？ 　　步蘅打开合同翻了一下，最后一页总经理签字正签着周慕修的大名，和他在两人协议上的签字如出一辙。 　　许达又给步蘅和朱蓉蓉发了饭卡和工作牌，带她们去设计研发中心。 　　两人跟在后面，经过一间办公室门口。 　　门口正在谈话的两个男人微微转过脸来。 　　朱蓉蓉呼吸收紧，忙悄悄拉住步蘅衣袖，步蘅却是眼睛直视前方，像什么都没看见。 　　周慕修眼睛从步蘅脸上扫过，见她把他当空气，看都不看一眼，心中好笑又好气，一直目送着她进电梯才回头。 　　刘新明可就看出点猫腻了，他前天见吴为下来查问，心里就犯嘀咕，不知是应聘者里有吴为认识的熟人，还是老板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他让许达加快流程，找相关部门都签了字，再递到总经理办公室。 　　等批复下来，今天入职的有四个，俩女的俩男的。 　　他特地亲自拿了劳动合同给周总签字盖章，也没观察出什么。 　　于是，他直接给两个女员工送合同，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也没多特别。还有一个倒是引起他的注意，个子高挑，算不上大美女，但是她面无表情淡淡看人的时候，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不容人小觑。 　　他一向看人准，但记得她的面试评估，明明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不由心生奇怪。 　　谁知这当会周总过来了，平常他都是十点到公司，今天早早过来还跑七楼溜达？ 　　而刚才见他眼神确确实实是停留在那个叫步蘅的身上，刘新明心中就有数了。 　　三人进了电梯。 　　朱蓉蓉忍不住感叹，“好帅啊！刚才那是谁啊？” 　　许达看她一眼，没说话。 　　朱蓉蓉神色就有些局促，尴尬地不敢再说话。 　　步蘅随口说：“刚才不是听叫周总吗？” 　　朱蓉蓉恍然，脸上已经换上一副惊叹崇拜的表情。 　　许达依旧沉默，微微看了步蘅一眼。 　　步蘅大大方方对他笑了笑。 　　到了四楼设计研发中心，许达领着她们进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标牌上写着“设计部”。 　　一进去，朱蓉蓉就又“哇”了一声。 　　就是步蘅也惊讶不已。 　　这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步蘅怀疑这层楼的右边是不是被这间办公室全给占了，里面还套着数个小办公室。从透明的玻璃望进去，像是电玩室，影音室，茶室之类。 　　整个设计部布置的像艺术馆一样，墙上是一些线条感的手绘插画，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艺术装饰品，甚至还辟了一处小桥流水，步蘅能听到从挖空的仿真枯树里流出的水声。 　　而主题当然离不开人，虽然依旧是格子间，但是明显地分为多个方阵，按各个品牌划分。 　　这一间办公室的设计人员数量几乎已经是步履一个厂的人数。 　　他们走过n个大大小小的品牌，受到数人的注目礼，终于来到黄色标牌的Bella旁边。 　　相邻着的是平面设计组和大名鼎鼎的女装Sula。 　　许达走到里面的徐佳桌前，“我把人交给你了。” 　　随意聊了两句，把手中的单子给她签字。 　　接着，许达就离开了。 　　徐佳依旧坐在座位上，一边打字一边问：“赵文，你那边修改的样品怎么样了？” 　　有个皮肤偏黑的女孩回头，“我昨天催过了，他们说今天下午寄过来。” 　　“你再打电话催一遍，年前样品一定要到齐！” 　　“噢。”赵文回过头开始打电话。 　　徐佳又忙了一会，才抬头，对还站在中间的两人说：“你们过来。” 　　又拍拍手，“大家都过来一下。” 　　朱蓉蓉拉着步蘅，还有正在工作的七八个人围到徐佳桌子周围。 　　徐佳喝了一口水，“这是新来的助理设计师，朱蓉蓉，还有......你叫什么？” 　　“步蘅。” 　　徐佳也没应她，只说：“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高级设计师范文轩，高设江琪雅，中设赵文，中设田军，中设徐杰，初设孙晓晓，助理杨笑。你们俩以后就协助设计师们的工作，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杨笑，你在离职前把工作交接给步蘅。” 　　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回答：“好的。” 　　她看了眼步蘅，步蘅对她笑了笑。 　　徐佳继续说：“前面跟我们一个组的是Bella的童装设计师，和我们童鞋设计师是一个大的整体，每季的设计也都是共同完成，你们必须要跟她们熟识，以后打交道会比较多。” 　　“除了Bella还有另外两个童鞋品牌也是我们在做，你们以后慢慢了解。江琪雅，你对面位置是空的是吧？你带一下......步蘅。赵文，你带朱蓉蓉。好了先这样，大家工作。” 　　步蘅努力把每个人和他们的脸对上号。现在已知的是目前的人员配置，杨笑要走，加上她和朱蓉蓉就是两个助理，一个初设，三个中设，两个高设，一个主设，三男六女。 　　赵文就是之前那个黑黑的女生，主动把朱蓉蓉叫到她边上去了。 　　江琪雅自顾自坐到自己位子上，却没搭理步蘅。 　　步蘅也不能跟傻子一样站着，主动坐到江琪雅对面的座位上，客气地问：“前辈，请问我现在要做什么？” 　　江琪雅头也不抬，“你先把电脑开了，进共享盘看看以往的资料，熟悉一下产品风格。” 　　步蘅开了电脑，发现要密码，只好又问：“前辈，密码是什么？” 　　江琪雅很快报了一串数字加字母。 　　步蘅瞬间记忆力一向很好，准确无误地输入密码，开了电脑。 　　江琪雅本来已经等着她问第二遍，见她已经在点击桌面，不由心中惊讶。 　　共享盘同样需要密码，江琪雅埋头不知在干什么，明显不打算主动告知。 　　步蘅不慌不忙，见桌上放着便利贴，撕了一张递给对面，依旧客气地笑着说：“江前辈，麻烦你帮我写一下共享盘密码，万一我记不住等下又得打扰你工作。” 　　只是她这次声音比之前高了一些，前面童装组的甚至有人回头来看。 　　江琪雅这才抬头看步蘅，她正不卑不亢地注视自己。余光注意到别人打量的目光，知道再不接就得被说欺负新人，只好伸手接了便利贴，却眼尖地看到她手上戴着的宝格丽腕表，心思动了动，写上密码还给她。 　　步蘅面色不变，说了声“谢谢”坐下。 　　早上办入职花了不少时间，坐下刚看一会资料，就已经可以下班吃饭。 　　设计师们陆续离开，三个男设计师一起，初设中设的三个女孩一起，江琪雅则走到徐佳位子上等她一起吃饭。 　　步蘅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朱蓉蓉过来找步蘅。 　　落单的杨笑也走过来，“我带你们去吃饭！” 　　步蘅本来以为卓周是有食堂，听了杨笑介绍才知道，原来小镇上的每一家餐厅都可以刷卓周的饭卡。 　　普通员工卡里是每月两百块钱餐补，扣完以后得自己掏钱充。 　　杨笑笑着说：“高级设计师往上，补贴会更多。你们加油！” 　　朱蓉蓉见她很好说话，有些疑惑地问：“那你......怎么要走啊？” 　　杨笑沉默了下直言：“我工作已经找好了！” 　　“啊？比卓周还好吗？” 　　“卓周是好，但是那也得你混上中设高设才行，不然就得慢慢熬！”杨笑突然压低声音，“也不怕透露给你们，我在这边做了一年的助设，到别家就直接能当设计师。” 　　步蘅心想，这话倒和蒋蓉说的是如出一辙，卓周出去的在外面很吃香。 　　“真的啊！”朱蓉蓉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心，“这边......是不是很难熬啊？” 　　“也不是，看能力吧。”杨笑神色有些悻悻然，“现在的初设就是助理升上去的。” 　　“噢。”朱蓉蓉想她没升上去，忙打住话题。 　　三人停在一家面店前，刚准备要进去，杨笑“咦”了一声，看着某处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以后就见不到小周总了！” 　　“啊？”朱蓉蓉忙顺着她视线转过脸去，“哇塞！我早上也见到他了，简直帅惨了！！！” 　　“杨笑惊讶，“那你运气真不错，我来这边一年了今天才是见他第三次。” 　　步蘅也已经看到周慕修，他身边跟着一群人，从旁边的一条石板路绕过来。 　　他们已经越过步蘅三人，一起向小镇里走去，大概也是要去哪里吃饭。 　　早上匆匆而过，她目不斜视真没注意他什么样子，现在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有点正式，深色西服套装，身姿笔挺，正跟旁边一位中年男人边走边交谈着，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华贵气度。 　　那位中年男士跟他并列走着，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那种大佬。大佬边上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珍珠色的精致套装裙，脚上踩了双黑白镶边的高跟鞋，手臂里挽着某奢侈品牌的包包，走起路来身姿优雅。 　　杨笑和朱蓉蓉还在痴痴地看着，待那群人拐进一家店，朱蓉蓉才开始感叹： 　　“站在周总身边的也只能是这样的名媛千金了！” 　　杨笑嘴角撇撇，意兴阑珊地走进面店。 　　“走吧走吧，反正我们一辈子都成不了那样的人。” 　　步蘅觉得这话挺有意思，嘴角扯扯，跟在后面。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是一条微信。 　　“上次说的就是这家面，多吃点，你太瘦了。” 第21章 　　三人找了位子坐下。 　　朱蓉蓉的注意力还在周慕修身上。 　　她嘴很甜地问：“杨姐姐，小周总结婚了没有啊？我从今天开始要pick他，奉他为我的新男神！” 　　杨笑大口吸着面条，嘴巴里鼓鼓的，“你还在花痴啊！想当初我刚入职头三个月每天都在担心工作做不好，神经都是绷着的，体重从一百三降到一百一十五，你才来第一天就有心思pick男神？” 　　“啊？”朱蓉蓉惊讶，不动声色看了眼她现在绝对不止一百三的身材，说：“还好吧，我来之前也有点紧张，但是早上带我的文姐挺温和的，还叫我慢慢学呢！” 　　“赵文是不错，那是你运气好！”杨笑看了眼对面专心吃面的步蘅，语气就有些同病相怜，“我当初就是江琪雅带的我。” 　　反正要走了，像是也不怕有什么忌讳，她抱怨：“要是别人带我说不定现在我也升初设了，也不用想着去下家，还能在这吃这么好吃的面，见到那么帅的老板！” 　　朱蓉蓉语露同情，看看步蘅，“啊......步姐姐，那你怎么办呀？” 　　步蘅按周慕修上次说的点了一碗招牌面，果然汤浓味美，面条有嚼劲，分量也足。 　　听了朱蓉蓉的话不以为然地笑，“没关系，我脸皮厚。” 　　这也不是开玩笑的话，她来应聘这个岗位自然已经把可能遇到的刁难考虑到了，而且她心中还有两条对她有效的准则。 　　一是允许自己犯错但尽量少犯错且不犯重复错误。 　　二是脸皮厚点但是别让人看轻该怼就怼。 　　她刚开始给MOKO找工厂时可不是一帆风顺，那时遇到的人恐怕比今天的江琪雅徐佳之类的要复杂得多，被工厂合同钻空子骗钱货不对版偷换材料等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她在最开始也是交了些学费的。 　　后来她就给自己定了这两条规矩，做事越加谨慎小心，才打开MOKO目前款优质量佳的盈利局面。 　　看着步蘅淡淡的笑，杨笑吃面的动作缓下来，神色有些晦暗。 　　虽说是主动辞职，她却心有不甘。卓周是行业最佳，如果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一步步往上升，福利待遇是很优渥的，而且以后谈对象名声也好听。 　　她妈逢人就说女儿在卓周做设计师，若是知道她以后要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小公司指不定怎么骂她。 　　而且还有一点她没提，她本来和孙晓晓两人同是助理，平时就走得近，连寝室都是分的一间。但是她综合能力不如孙晓晓，也没她会来事，如今孙晓晓升上初设，两人之间就有了距离。她觉得很没面子也很尴尬，才打算跳槽。 　　一时气氛就有些冷下来。 　　朱蓉蓉就又回到之前那个话题上，“小周总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杨笑撇嘴，“没听说过。传言小周总是不近女色的。” 　　“啊？不会吧？” 　　“不知道，反正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人有关系，可能人家只是隐私保护的好。” 　　步蘅吹着碗中的热气，却在想，看来他说没经验确实是真话。 　　杨笑已经把一大碗面吃完，放下筷子。 　　“不管小周总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也不妨碍公司里那些女人明里暗里较劲！” 　　“哪些女人啊？”朱蓉蓉好奇。 　　步蘅心思也动了动。 　　“反正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呗！人家那些姐姐们都是有本钱的，有颜有能力，不然也没资格在那争！” 　　“是哦！”朱蓉蓉咬着筷子，“杨姐姐，你是不是做到放假啊？没两天了。” 　　“过完年我才来办离职呢！怎么也得参加完公司年会，等着抽个大奖啊！不然多亏。” 　　朱蓉蓉睁大眼睛，作为职场新人，表示学到了。 　　吃完饭回到卓周四楼，还有半小时到上班时间。 　　步蘅习惯每天都要睡会午觉，想着之前看到休息室里有沙发，走过去却发现位子已经让人占了，徐佳正躺在上面，手里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门只是虚掩，她清楚听到徐佳说了一句话。 　　“阿姨，我以前去您家里偶尔还能见到慕修，现在来卓周上班，反而见不着面了。” 　　这种温柔撒娇的说话语气完全不同于步蘅之前对徐佳的认识，她本来以为她对谁都是那么一副欠她钱的冷酷不耐烦嘴脸，原来是她看走眼了。 　　步蘅回头，重新回自己位子上趴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寻思着以后是不是自备一个躺椅。 　　下午工作开始。 　　江琪雅只早上给了她一句话，让她熟悉产品风格。 　　她其实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市场收集资料，Bella又一向是她的重点考察对象，所以她对它的产品风格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过她还是照她说的做，查看共享盘里往年的产品图和广告画册，倒也能了解到一些东西。 　　这时，隔了几个位置的赵文起身对徐佳说：“佳姐，我带蓉蓉去展厅看样品。” 　　徐佳点头，“去吧！好好教她。” 　　朱蓉蓉笑眯眯地跟着赵文走了。 　　步蘅已经把图片都过了一遍，她主动问江琪雅：“前辈，可不可以带我去展厅看一下？你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江琪雅抬头看她，“哎呀，我快忙死了，等等我还有事情要给你做。” 　　步蘅心想，十分钟前她去洗手间回来从后门进来时可是见到她在逛淘宝。 　　笑着看她，“好啊，需要我做什么？” 　　“噢，你去技术部问一下我的样品好没好，催师傅快点，做好了拿过来。” 　　步蘅点头，正好想去版房看看。 　　笑问：“样品有编号吗？我要找哪位师傅拿呢？我怕我不小心拿错。” 　　江琪雅没想到一个菜鸟心眼还挺多，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她，“刘师傅，SS031。” 　　步蘅出门，找到同一楼层的技术部，不由大开眼界。 　　技术部是制作纸版出样品的地方。步履的技术部只是一间小小的版房，三个打版师傅加三个样品车缝工。 　　卓周的版房已经可以比肩一个小型工厂，可以全套批量生产的节奏。 　　大家都在忙，步蘅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位师傅面前，笑着说：“您好！我是设计部新来的步蘅，请问哪位是刘师傅？” 　　师傅看看她，语气温和地指着里面，“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看见没有？” 　　步蘅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里看，点头，“看到了，谢谢师傅！” 　　她往里走去。 　　找到刘师傅，她说明来意。 　　刘师傅错愕，“我手上还有个大货版很急。我早上不是说了这个等明天再弄，急什么？” 　　说着脸皮就拉下来，“就知道催催催！急的催，不急的也瞎催！” 　　旁边人听到刘师傅的大嗓门不由往这边看。 　　步蘅知道自己是被江琪雅涮了，不过这事不是自己的错，她也没什么好抱歉和尴尬，脸上还是带着来时礼貌的笑意，打算等刘师傅气消了再说话。 　　“咦，步......” 　　旁边突然有个声音叫起来。 　　步蘅转脸，也有些意外，高兴地叫，“吴师傅！” 　　吴师傅更多的是惊讶，匪夷所思地看着步蘅，“你怎么来这了？你二叔......” 　　步蘅眼睛对他眨了眨，阻止他下面要说的话，“吴师傅，我今天刚来这里上班。这么长时间没见，找机会一起喝茶！” 　　吴师傅是步履的老师傅了，从建厂的时候就在，不过两年前就已经离开，步蘅也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卓周。 　　吴师傅闻音知意，晓得她不想在人前说起自己的事。 　　他对步家的事了如指掌，知道步宇西和许香玉这两口子唯利是图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心想步蘅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肯定在他们面前吃大亏了，不然能沦落到出来打工？再看步蘅，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不由一阵同情唏嘘。 　　他重重拍了下刘师傅的肩膀，有意替她说话，“老刘，你冲小丫头发什么火！人家今天刚来，人都不认识呢，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师傅其实刚才发完火见这个白白净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还是好脾气地笑着看他，就觉得自己过分了，此时见人家和吴师傅还是熟人，就更不好意思了。 　　忙说：“是是是！都怪我，小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冲你！” 　　步蘅也笑，“没事，我知道您不是骂我。” 　　刘师傅不由多看她两眼，小丫头看着年轻却有点意思。 　　接下来，步蘅索性就待在版房里看师傅们制版，再借着吴师傅的关系和他们混个脸熟，等到下班前五分钟才回到设计部办公室。 　　江琪雅像是才发现她刚回来，不高兴地问：“怎么这么久？” 　　步蘅有些为难，“前辈，你说做好拿回来，我就一直在那等。但是刘师傅马上要下班就赶我走，我再等着也没用，只好先回来了。” 　　接着用商量的语气问：“要不，前辈你现在去跟刘师傅说让他加会班，我再过去继续等？” 　　江琪雅错愕地看她，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其他意思。刘师傅是版房里脾气最差的，要她去跟刘师傅说加班催样版，不是找骂？ 　　她狐疑地再看步蘅，突然见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刹那间弯起露出一丝讽意，这才知道她是故意。 　　可步蘅刚才那话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语气认真客气没什么毛病，她也不好发作。 　　心里顿时气得不行，脸一阵红一阵白。 　　步蘅也不看她，径自坐下收拾桌面的东西。 　　这时，手机响，她不禁皱眉，是周慕修的微信。 　　“下班一起吃饭，停车场等我。” 　　步蘅回复：“不用了，我晚上有事。” 　　想了想，她又打了两行字： 　　“你若是有交往意向或是结婚意向的女人请务必提前告诉我，我不想跟人不清不楚，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 第22章 　　时间已经六点零二分，办公室里的人们呼朋引伴地开始下班了。 　　Bella童鞋这边大概因为徐佳没走，其他人也就没动静。 　　步蘅也不急，刚刚在电脑里翻到一些设计原稿是用最新的3D设计软件做的，她并不擅长，正好想着晚上加会班学一学。 　　这时，徐佳“喂”了一声，拿着手机去里面的休息室，关上门打电话。 　　步蘅看见坐她对面的江琪雅开始收拾东西，拿了包站起来想走又犹豫了下，在位子上捏着嗓子叫别人，“文轩，赵文，怎么还不走啊，下班啦！” 　　“走了，关电脑呢！” 　　有人起头叫一起，大家果然开始动起来，很快收拾好东西，准备趁徐佳不在走人。 　　徐佳讲了不到一分钟的电话就出来了，正因刚才的电话心情不爽，看到这个情景，声音冷下来。 　　“你们事情都忙完了？孙晓晓，杨笑，我让你们把这批材料剪了小样归档，怎么还堆在这乱七八糟的？” 　　孙晓晓小声说：“佳姐，我们今天去亚环找配饰和新面料了，刚回来不到十分钟，正准备晚上加班弄呢！” 　　徐佳早忘了这事，这才想起还是她叫她们去的。 　　神色缓了缓，“不是新来两个助理？怎么不把事情交给她们？” 　　她眼睛扫向众人，大家都在看她，只有步蘅还坐在自己位置上对着电脑屏幕。 　　不知道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命令道：“步蘅！你们两个加会班把色卡做出来，杨笑你留下来教一下她们。” 　　“嗯。”杨笑应了一声，有心人却能听出她的不情不愿。 　　其他人还站在位置旁，谁也不敢当着脸色不好看的徐佳面先走。 　　江琪雅就有些着急，走到徐佳旁边，捣捣她肩膀小声套近乎，“佳姐，我男朋友今天生日，现在在外面等我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徐佳心里一阵不耐烦，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意，调侃道：“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快去吧！” 　　又笑着对其他人说：“好了，没事的赶紧下班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大家松口气陆续离开。 　　不多会，徐佳也挎着包阴沉着脸走了。 　　格子间里只剩下步蘅，杨笑和朱蓉蓉。 　　杨笑看看地上的一堆面料，皱眉，“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弄吧！” 　　朱蓉蓉点头，“我顺便再回宿舍一趟拿点东西。” 　　她和杨笑都住在卓周的宿舍楼，就在小镇里。 　　步蘅没什么胃口，略一思索，“我不吃饭了。杨笑，不如你先教我怎么做。” 　　杨笑只好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做好的材料本，“很简单的，剪成一样的大小，贴上去，写编号，色号，厂家还有价格，按照这个样本来就行。” 　　步蘅点头，“那我先剪，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尽快弄完。” 　　于是，杨笑和朱蓉蓉先去吃饭了。 　　步蘅一个人开始忙碌起来。 　　做了十多分钟，想起什么，她去桌子上拿了手机看，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心里不由一阵躁意。她摇摇头像是要甩出头脑中的杂念，把手机扔在一旁，重新静下心来干活。 　　活很简单，只是要花费时间。她动作麻利，三十分钟后一个人已经弄了一小半。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还在忙啊？” 　　步蘅抬头，微微有些诧异，“苏总监。” 　　苏曼丽缓步走到她旁边，看了眼她手中的活，很亲切地问：“步蘅，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步蘅想了下真心实意道：“小镇的午饭很好吃，我明天准备再试试另一家。” 　　苏曼丽要问的自然不是伙食怎么样，步蘅却只给了一个很笼统的说法，还答非所问地把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伙食上去。 　　她嘴边的笑意渐深，点头，“步蘅，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这话却说得突兀了些。 　　步蘅表现出适度的开心，“谢谢总监，我会努力。” 　　苏曼丽语气越发亲切，“这么晚没回去，跟男朋友说过没有啊？” 　　步蘅面试时就已经看出来，苏曼丽和徐佳有些不和。 　　苏曼丽明明知道徐佳无意要她，却执意拍板留她下来，这大晚上还主动来示好，是有意要拉拢自己。 　　不过才刚聊两句话，她就转到男朋友这么私人的话题上，未免有些急切。 　　步蘅微微一笑，“我没有男朋友。” 　　“是吗？条件这么好怎么没谈个恋爱？” 　　苏曼丽脸上的惊讶在步蘅看来有些夸张。 　　她语气平和，“未来三四年里我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恋不恋爱暂时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看到苏曼丽的表情，步蘅就知道这个答案她很满意，看来她说看好她的话不假。 　　这对自己不是坏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杨笑和朱蓉蓉回来了。 　　苏曼丽又对两人体恤两句，离开了。 　　朱蓉蓉等苏曼丽走后，好奇地问：“我怎么看苏总监走路很小心的样子，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步蘅心中一动，她前两天面试时就已经有这种感觉。 　　杨笑环顾一下四周，掩着嘴巴小声说：“她在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流产了，还是徐佳打的120。然后她休息一个星期就来上班了。” 　　朱蓉蓉张大嘴巴，“天哪，那也太拼了吧！难怪能一路升上总监！” 　　杨笑狐疑，“你怎么知道她一路升上总监？” 　　朱蓉蓉一愣，忙说：“我有个小学同学在市场部，听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笑点头。 　　朱蓉蓉又问：“她看起来不小了吧！” 　　“三十六！” 　　“......噢。她这样很难了吧？我有个姨妈，今年三十八了，闺女十七了，她还想生个二胎......” 　　接着两人又从苏曼丽聊到不孕不育试管婴儿上面。 　　步蘅看着两人叽叽喳喳行动散漫，暗叹口气。 　　她坐直身体，微微提起声音，提议：“这样，我们分工一下。还是由我来剪，朱蓉蓉你来贴，杨笑你负责写，这样效率高一点。早点弄完，你们还有时间去下边商场逛逛。” 　　两人一愣，相互看了看。 　　朱蓉蓉兴高采烈，“对对，我还想去夜市看一下呢，刚才吃饭的时候听那边好热闹！” 　　接着，三人组成一个流水线，效率果然快多了。 　　八点半，事情已经全部弄完。 　　朱蓉蓉急忙抓着杨笑，让她带着去逛了。 　　步蘅把材料放好，环顾一下四周。 　　偌大的办公室一眼望去有别的品牌十来个人在加班，影音室里也有人在看电影。 　　背上包，刷卡进电梯，一楼出来时打卡下班。 　　刚才闻多了皮革布料的味道，此时一到外面，步蘅觉得空气格外的新鲜。 　　再看看霓虹灯闪的小镇，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漂亮而生机勃勃。 　　卓周在增加员工的归属感这方面可谓是做得很成功。 　　员工里有相当一部分就住在这个小镇，就像杨笑朱蓉蓉她们一样，白天上班，晚上正是他们放松消遣的时候。 　　步蘅依稀能听到酒吧里传来合着节拍的打鼓声。 　　她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走到停车场。相比白天的密密麻麻，此时已经空旷太多。 　　找到自己的甲壳虫，她刚拉开车门，就听到旁边一辆她以为没人的车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步蘅有些被吓到，皱眉回头看。 　　是周慕修。 　　他不是在东头有专位？什么时候移到她旁边的。 　　步蘅心中腹诽。 　　事实上，周慕修已经在车里等了她两个多小时。 　　经过昨天的那个亲吻，他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谁曾想她临下班回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微信给他，无疑是在正期待的当口浇了他一头凉水。 　　搞不清事情原委，贸贸然发微信或是打电话可能更容易引起误会，还不如见面直截了当地问清楚。 　　于是他在她回完那条信息后就立即下楼来到停车场，确认她车还在，坐进自己车里。 　　待她旁边的车开走，他又让小李把车开到她边上去。 　　谁知她一直没下来，叫小李去设计中心偷偷打探一番，才知道她在加班。 　　他不方便去找她，也没听小李说他在这帮盯着车的话，只一根筋地坐车里等她。 　　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周慕修走到步蘅身边，很自然地拿走她手中的车钥匙，头抬了下，示意她坐副驾驶。 　　步蘅心中的烦躁又来了，不打算领情，冷冷地说：“我可养不起你这样的司机！” 　　说完语气尖酸得自己都吃了一惊。 　　周慕修好脾气地开玩笑，“我免费。” 　　步蘅觑见他嘴边的笑意，不想跟他杵在这，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周慕修也坐进去，关上车门，直接问：“信息是什么意思？你听到什么？还是看见什么？” 　　步蘅也不示弱，沉声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周慕修点头，“我猜猜，徐佳？” 　　步蘅眼睛闪了下，周慕修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按了免提。 　　“周总！” 　　“吴为，你把徐佳打给你的电话复述一遍。” 　　吴为也不问为什么，清清喉咙开始一人分饰两角。 　　“吴特助，周总在吗？” 　　“周总正忙，徐小姐您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是这样，我晚上要去董事长夫人家里，我车这几天在保养，能不能坐周总的车一起过去？” 　　“好的，我等一下转告周总。” 　　吴为停顿一下，“过了十分钟，我回电话给徐小姐。” 　　“吴特助，你转告周总了吗？” 　　“转告了。周总说不顺路，还说下次如果有公事请直接找苏总监，私事跟他没关系。” 　　吴为总结道：“这就是我跟徐小姐所有的对话。” 　　“很好。”周慕修挂断电话。 　　他知道徐佳必定说的是“慕修”，而吴为很聪明地把这两个字全部替换成“周总”，所以他夸他“很好”。 　　周慕修看着步蘅，“你听到了，我和她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连我的私人号码都没有。” 　　“我没说你和她有什么不清不楚。” 　　步蘅哪里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他这么光明磊落，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不贪心，不畏惧。 　　她这是贪心了么？ 　　周慕修低头看她，软着声音，“步蘅，你想要怎么样你说？” 　　步蘅心中正对自己来气，听他这么说突然转过脸瞪他，恶狠狠地说：“我今天想把你睡了怎么样？” 　　早已练就面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小周总面色一阵发烫，不由庆幸这是在晚上她看不出什么。 　　他轻咳一声，“你想怎样就怎样。” 第23章 　　说完，周慕修发动车子开出卓周。 　　步蘅眼睛盯着窗外，不敢看他表情，也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表情。 　　她此时心里极度怀疑自己刚才冲他说那话是不是太饥渴了？还是对他肉体有着超出自己想象的热爱？ 　　而且她有点愁，说要睡他，待会到底怎么睡呢？ 　　两人都不说话，之前的话题粗暴而敏感，车里气氛也就渐渐怪异起来。 　　还好路程不长，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逸景华庭门口。 　　周慕修没开进去，而是靠边停下似乎准备下车。 　　步蘅以为他只送到这里，微松口气，人家只是当个玩笑，自己倒是纠结了一路。 　　随之心里就有些失落。 　　她解开安全带，作势也要下车坐回驾驶位。 　　周慕修已经开了车门，听到她那边的开门声，回头，“怎么？” 　　步蘅瞧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无其事地问：“停这干嘛？” 　　周慕修斜眼看他，淡淡地说：“我去买安全套。” 　　顿时，步蘅脸上闪现一丝错愕，按在门把上的手都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周慕修难得见她如此失措，微扬起眉，唇角勾起，“你确定要——睡我？” 　　步蘅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挑衅，冷笑着用力关上车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多——买——点。” 　　周慕修心中闷笑，面无表情点了下头，立即转身走向便利店。 　　见他离开，步蘅才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 　　她独自在车上又是一番天人交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今晚既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不然势必要影响自己今后在他面前的主权地位。 　　等了四五分钟周慕修才出来，坐进车里，把手上拎着的大袋子给步蘅。 　　步蘅往里看看，一些吃的喝的，面包，牛奶，竟然还有巧克力，红牛，其中夹杂着一盒避孕套。 　　周慕修一副再体贴不过的表情，“没吃晚饭吧？先吃点东西，待会别体力不够。” 　　“呵，”步蘅不咸不淡说了句：“只怕虚的是你。” 　　闻言，周慕修似笑非笑目不转睛地看她，心里却已经是一片火急火燎想要证明给她看他到底虚不虚。 　　步蘅也不示弱，扯着嘴角一副谁怕谁本姑娘今天就是要上了你的模样。 　　周慕修熟门熟路把车开进车库，跟着步蘅进电梯。 　　七楼很快就到。 　　输入指纹，开门。 　　步蘅坐在玄关的矮凳上慢条斯理地换鞋。 　　周慕修等在门口，见她起身，抬脚刚想跟着进去，只见前面明明换好鞋已经往前走的女人，突然飞快地转身，当着他的面伸手把门推上。 　　“砰”的一声，周慕修捂着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哭笑不得。 　　咕哝一声，“胆小鬼！” 　　步蘅心扑通扑通乱跳，随手扔下包，脱了大衣，走到吧台旁的酒柜拿了瓶已经拆过的红酒和高脚杯，倒了满满一杯。 　　“咕咚咕咚”两大口饮尽。 　　同时脑子里在万马奔腾，反正他早晚得归她睡，还不如早点验货，万一不行，还能及时换人。 　　而且，能把第一次交给这么优秀的男人，还顾忌什么？ 　　下一秒，她已经快步冲向门口，开门。 　　很好，他还在！ 　　周慕修拎着塑料袋正想着怎么叫她开门，门突然开了。 　　紧接着只觉衬衫领口一紧，就被一把拽了进去。 　　他毫不抗拒顺势向前，很配合地一脚把门踢上。 　　两人站在玄关，这里已经是她的领地。 　　周慕修垂眼注视她拽着他胸前衣服的手臂，轻问：“想清楚了？” 　　喝了酒，步蘅只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热起来，毫不掩饰地看着对面男人被她扯开的领口，视线缓缓往上，是他性感的喉结。 　　舔舔嘴唇，放下狠话：“我今天不把你睡了我就不叫步蘅！” 　　周慕修轻笑，“拭目以待！”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脱了外套只着一件修身针织衣的身体，早已心潮澎湃。 　　步蘅松开手，微抬下巴，宣示自己的主动权：“愣着干什么？去洗洗躺着！” 　　周慕修很顺从地找着洗手间进去了。 　　步蘅也没闲着，用了主卧里的洗手间。 　　她拿出对待工作的态度，高效率地开始“睡”他的第一次。 　　结果，与她曾经预想过的大相径庭。 　　黑暗中，她居高临下，一番折腾后还是不得章法。 　　不由皱眉望着身下，“你怎么一动不动？” 　　周慕修表情无辜，“你不是让我躺着？” 　　再说了，他有“身体接触恐惧症”，是不是得稍微被动点？ 　　步蘅摸摸头上的汗，很是不满：“那也不能跟个木头人似的！” 　　“嗯。” 　　周慕修就算是没经验此时也看不下去了，“勉为其难”尝试动了动，凭着本能找准位置。 　　“哎呦......不行不行......” 　　女中豪杰像触了电似地翻身下来，心有余悸躺到一旁，虽然已经关了灯，还不忘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压低声音强装着镇定质疑他，“你片子看了？” 　　“......看了。” 　　“你来。” 　　于是，两人调换了位置。 　　周慕修心中暗喜，刚开了个头，某位又开始咋咋呼呼。 　　“哎呦......不行不行！痛......你给我下来！” 　　说着自己已经动脚把他踹下来。 　　恼怒，“你行不行啊，看了怎么还不会？” 　　“……”周慕修被她弄得一头汗，紧张又煎熬，只觉自尊心已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自认自己没有任何操作失误，原因在她一点都不配合，还没碰到就已经在咋呼，不由语露质疑，“你不是很有经验？” 　　“我当然有经验......我看过的片比你多多了！”某人依旧底气十足。 　　周慕修深吸一口气，“......你忍忍，忍过那一下就好。” 　　“为什么要忍？是你技术差！” 　　“步蘅！”周慕修咬牙切齿，再忍不下去了，低头吻住她的嘴。 　　紧接着只听两声闷闷的痛呼，世界静止了。 　　第一次对两人来说，都有些惨烈。 　　步蘅在这一刹那疼得咬牙切齿，这就是自己幻想过的男欢女爱？到此为止！ 　　周慕修是痛并快乐着，正想继续，下一秒就被人使尽吃奶的力气踹到床下。 　　紧接着被一句没良心的话戳得千疮百孔。 　　“协议取消，孩子我也不生了，再见！” 第24章 　　“你说什么？”周慕修默默从地上站起来，拿了床边的浴巾围住下半身，声音忍耐。 　　“我说协议取消，到此为止！” 　　周慕修久久看着她，低低说了两个字：“也好。” 　　声音在黑暗中清冷寂寥。 　　步蘅躺在床上，心抖了下，突然想起他有身体接触恐惧症，今天这样对他的病岂不是雪上加霜？ 　　周慕修悠悠叹了口气，看着黑暗中的她，沉声道：“步蘅，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步蘅心脏一缩，莫名觉得心疼。 　　这种事对男人应该很重要，他以后要是一辈子不能与人发生亲密关系，自己是不是也难辞其咎？ 　　再想想，第一次谁能不痛，自己刚才是不是太紧张，反应太大了一些？ 　　这时，周慕修微抬手似是拂了下眼睛。 　　步蘅心顿时揪在一起，微抬起身，看不见他表情，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他颀长的身体轮廓，背对着她站得笔直倔强。 　　她罪恶感十足，心一横，“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周慕修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他猜的没错，她吃软不吃硬，只要在她面前示弱，她果然对他心软。 　　她也不想想，好不容易进门来，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屈辱地撤退？ 　　今天要是不让她服，她就别想下这张床！ 　　但是，姿态还是要做足，毕竟她很多疑。 　　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背对她一动不动。 　　步蘅以为他已经没了自信，更加内疚，躺平了大声鼓励他，“过来呀！你不想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 　　周慕修心中好气又好笑，他怎么跌倒了？明明是她踹的！ 　　不再跟她客气，扯开身上的浴巾，上前一步就要跨上床。 　　步蘅刚才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此时看他真过来只觉身下隐隐作痛，又开始紧张，“你等等！” 　　说完裹着被子下床就要往外跑，谁知忙中出错踩着被子，人一下子往前栽。 　　周慕修以为她要逃，伸手紧紧抱住她。 　　被子滑掉，步蘅光洁的后背靠在周慕修的胸膛上，两人体温急速往上攀升。 　　周慕修凑近她的脸，轻哼一声问：“要去哪？” 　　“不是！我拿......酒。” 　　还没说完，步蘅只觉他的唇舌已经落在她的耳廓上，慢慢游移，直到含住她的耳垂。 　　她听见自己从嗓子里发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声音，呼吸开始乱了，脑袋也开始糊涂哪还用着喝酒麻醉。 　　周慕修抱着她一起倒在床上，顺手开了床头的灯。 　　灯光太亮，步蘅下意识眯着眼睛看他，发现他也正紧紧盯着自己。 　　之前那次步蘅一进门就关了灯，谁也没看清对方什么模样。 　　后来她只是一通乱扯把两人扒光，接着山大王似地霸王硬上弓，两人都紧张地不行，哪有什么心思去体会其他。 　　此时，两人都近乎贪婪地欣赏着对方的身体，在心底赞叹不已。 　　周慕修低头亲上某处，咕哝，“这么美，为什么不给我看！” 　　步蘅只觉一阵酥麻，喉咙里又发出一声呜咽，不能自已地伸手抱住他。 　　周慕修得到她的回应，再不压抑，彻底放任自己对她的渴望。 　　接下来，他岂止是重来了一次，两次......到最后两人都已经疯狂，欲罢不能。 　　而且先前买的巧克力和红牛在中场休息时果真派上用场。 　　步蘅在最后一次获得极致快感时的念头就是：这种事虽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可这人熟得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但是，从身体深处发出的颤栗让她清楚地知道，她太喜欢他的疯狂！ 　　第二天，周慕修醒来时，步蘅已经不在床上。 　　床头柜子上留了张纸条： 　　试用通过，走时把门窗关好。 　　周慕修失笑，庆幸她没在床头留下一笔小费。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她应该是去公司了。 　　找到手机先打了个电话给小李。 　　洗漱完，他参观起她的房子。 　　整个装修偏冷淡风，大面积浅灰色系，偶有两个明快的色彩点缀。 　　房间很整洁，一眼望去，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有四个房间，其中一个被锁起来，像是书房。 　　他记得昨晚进来时，这间房门是开着的。 　　也就是说，她并不想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 　　厨房干干净净，跟新的一样。他猜测她应该不会下厨。 　　酒柜里放了不少葡萄酒，上次给她带回来的米酒少了两瓶。 　　她果真是个小酒鬼。 　　整个房子布置得最温馨的要数客厅的米色沙发。 　　看起来宽大舒适，放着几个亮色抱枕和一床散乱的带流苏的毛毯。 　　沙发前的原木茶几上留着一只喝过的杯子，里面还残留着半杯清茶。 　　周慕修已经可以想象她一定常常舒服地窝在这里，喝茶，看个电影。 　　他昨晚累极之时是抱着她睡的，那种心满意足他从不曾有过。 　　她不过离开几十分钟，他已开始想她。 　　他弯起嘴角。就连这种思念都让他觉得享受，他喜欢这里，喜欢她的一切。 　　而她呢? 　　昨晚极致之时她在他身下亢奋地颤抖，嘶哑地尖叫，还有他身上被她抓过的痕迹，这些无一不表明她至少喜欢他的身体。 　　目前来说，这已足够。 　　小李打电话来，他已经到了。 　　周慕修换上自己的鞋，回头看一眼，关门离开。 　　步蘅一路加速，刚刚到达卓周停车场，离九点还差五分钟。 　　果然是美色误人，她差点在第二天上班就迟到。 　　来太晚，偌大的停车场车一眼望去几乎没什么空位，看看时间不多，步蘅懒得找了，索性往最东边开去，反正那里有个现成位置。 　　果然空着，她毫不犹豫开始往里倒车。 　　正倒进去一半，侧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喇叭声。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车窗开着，徐佳坐在里面。 　　确定自己并没挡她路，步蘅不知道她是要干嘛，也不管她，继续往里倒。 　　停车，搞定。 　　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步蘅拿了包赶紧下车。 　　刚走两步，穿着一身精致套装今天明显走名媛风的徐佳下来了。 　　挡住她，面色不渝，“谁让你停那的？知不知道那是周总的停车位？” 　　“哪个周总？”徐佳一米六多，步蘅微微俯视她，摊摊手，“上面没有立牌子。” 　　徐佳以为她真不知道，用命令的语气，“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去把车移出来！” 　　“我赶时间。”步蘅笑笑，“先走一步，徐主设。” 　　不顾徐佳的恼怒，她转身离开，大步走进卓周大楼，赶在最后一分钟打卡进了电梯。 第25章 　　徐佳没想到步蘅竟然这么没把她放眼里，眼睁睁看着她从面前走掉，无计可施只能叫了停车场管理员来。 　　命令道：“这车占了周总车位，你叫她移车。” 　　这位管理员叫老陈，二十年前就在卓周做保安队长，如今岁数大了就在停车场里照应照应。卓周的员工绝大多数他都认识，尤其是开车的，这里停的每一辆车他都能跟车主对上号。 　　他瞧一眼周总车位上的甲壳虫，立即知道车主是新来的那位小姑娘。 　　他对她印象深刻，因为他昨晚亲眼看见小周总大晚上钻进这辆甲壳虫。 　　但是这位开玛莎拉蒂的千金大小姐他也不能得罪，据小道消息，这位是个海归回来的空降兵，和董事长夫人关系不一般。 　　两个都是有后台的。 　　老陈装模作样在车前转了转，打哈哈，“她新来的肯定不知道，车上也没留电话，等下班的时候我再提醒她下次不要停了。” 　　“不行，你现在就去叫她，她是设计中心的步蘅。” 　　“哎哟，这天不早了，徐小姐要不您先找地方停车？” 　　徐佳从昨天到现在心情都不顺，此时见一个小小的保安也要跟她作对，大小姐脾气彻底发作了，指着老陈骂：“公司花钱养你，你连老板的一个车位都看不住，就只会打马虎眼！我看还不如养条狗拴在这！” 　　老陈其实去年已经退休，是公司返聘回来的，就是老周总见到他也会亲切地叫声“老陈”。虽然职位卑微，但是受人尊重，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老陈听到徐佳的话暴脾气也上来了，跟她对骂。 　　正僵持着，周慕修的车开进来了。 　　小李自然是直接往最东边开，见着甲壳虫在那停着，心中了然。 　　自己早上可是去步小姐那接了老板过来的。 　　徐佳见着周慕修的车，是又高兴又害怕，踌躇着要不要上前。 　　谁知，车绕了一个弯又转到西头去了，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多时，小李找到停车位，周慕修下车径自朝着办公楼走了。 　　站在一旁的老陈寻思着，那位甲壳虫在小周总心里什么分量他不好说，不过这个玛莎拉蒂什么分量老陈却是看出来了。 　　站在一旁抱着胳膊故意冲徐佳咧嘴笑。 　　徐佳脸色彻底冷下来，扔了钥匙给老陈，“给我找位置停车！” 　　说完迈着高跟鞋走了。 　　徐佳到了办公室，大家却都不在位子上。 　　正奇怪，收到江琪雅的微信：3号会议室开会。 　　徐佳不高兴了，苏曼丽偏偏趁她不在的时候开临时会议，什么意思？ 　　怎么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她坐下来逼着自己冷静一会，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看一眼步蘅坐的那个位置，突然想起，她用不着跟那个新来的一般见识，到时随便找着个错处让她过不了试用期不就结了？简单得很。 　　当务之急还是总监这个位置，她从国外回来可不是为了当什么主设！ 　　想通了，她喝了小半杯茶，不紧不慢拿着笔记本去3号会议室。 　　站在门口悠悠地问：“怎么昨天没通知说有会？” 　　会议已经开始，苏曼丽正在讲话，被她打断。 　　回头望她一眼，也不搭她话。 　　徐佳悻悻然走到空出的苏曼丽下首位坐下。 　　苏曼丽脸上没了往常的笑意，“徐佳，这个月你迟到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徐佳撇撇嘴，“我以前在国外工作室的时候早上十点才上班，做设计的没必要这么多条条框框，我认为我们的制度应该灵活一些。” 　　苏曼丽声音冷下来，“你从前在国外那种工作室怎么自由我不管，这里是卓周，你来了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况且你是主管，自身做不好，怎么要求下属？” 　　坐在末位的步蘅简直要为苏总监的义正言辞拍手鼓掌，她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徐佳，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了。 　　徐佳也没想到苏曼丽今天这么强势，她是找不到自己其他错处借题发挥，奈何自己理亏，只能按下怒火，说道：“下面没找到停车位，以后我会注意。” 　　徐佳心里是看不起苏曼丽的，她个人能力不突出，在设计上更是没什么建树。她一心认为她就是凭着资历和对卓周的忠诚坐到这个位置。 　　苏曼丽虽然也看不上徐佳，却对她心存忌惮。 　　因为她是实打实通过层层面试进来的，有几分才气，又在国外渡过金，更重要的是和董事长夫人有那么层关系，而且恰恰是在她怀孕的时候进来，她不免联想到上头有意安排她将来代替自己。 　　她是大龄怀孕，又时常处于焦虑状态，在一次徐佳和她意见不同在办公室争执时，她情绪激动导致腹痛流产。 　　所以，她对徐佳不只是看不顺眼，还有怨恨。 　　徐佳难得承认错误，苏曼丽也不穷追猛打。 　　看看众人，最后眼睛停留在步蘅身上。 　　“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大家都抬起头来，就连徐佳也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事。 　　苏曼丽沉声道：“我已经申请让步蘅兼做我的助理，协助我处理部门日常事务。另外她的助理设计师职位不变。” 　　一石激起千层浪，设计师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朱蓉蓉兴奋地拉了下旁边步蘅的胳膊。 　　身为当事人的步蘅也是有些讶异，她现在很确定苏曼丽是有意栽培她了，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苏曼丽看着她，“如果你做不了可以拒绝，或者你有什么意见？” 　　步蘅目光淡定，“我可以要求拿两份工资？” 　　“我会争取。” 　　“OK！我没有意见了。” 　　在座的其他人自然是各怀心事，有羡慕的，嫉妒的，也有看戏的。 　　苏曼丽原来的心腹主设因为结婚生子以及家庭原因辞职，作为高设的江琪雅和范文轩两人本来有机会竞聘主设，谁知半路来了个徐佳，小道消息还说她是董事长夫人的人。 　　江琪雅本来巴不得苏曼丽怀孕生孩子好给徐佳腾位置，谁知她肚子不争气孩子掉了，这下子徐佳位置不上不下杠在那，连带自己向前一步也跟着难起来。 　　现在又出现个步蘅，不过是个助理设计师，上班第二天就被苏曼丽点名重用。 　　她寻思着这局面是越来越复杂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徐佳凭着自身能力和董事长夫人的关系能把苏曼丽的位置抢过来，这样自己才有可能跟着升主设。 　　徐佳暗中来气，苏曼丽现在是公然护着步蘅，她要想抓她错处让她过不了试用期就有些困难了，她得好好想想办法。 　　散会后，今天一天的气氛都有些诡异。 　　最明显的是，江琪雅跟步蘅讲话的语气客气不少。 　　下班时，苏曼丽甚至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对步蘅说：“下班请你吃饭，我跟你讲一些工作的事情。” 　　步蘅也不客气，拿了包随她去了。 　　苏曼丽带她去小镇一家环境清幽的日式饭馆。 　　两人走到楼上的时候正碰到隔壁包厢的门打开，周慕修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吴为，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 　　苏曼丽有些意外，上前打招呼，“周总！” 　　周慕修转过脸来，微微一笑，“苏总监也来吃饭？” 　　“是。”苏曼丽搂着身边的步蘅，笑着介绍，“这是我们Bella新来的设计师，步蘅。” 　　步蘅轻轻放开被苏曼丽扯着的胳膊，有点不能直视昨晚跟她疯狂一夜的男人。 　　周慕修芝兰玉树地立着，瞟一眼步蘅轻撇的嘴角，微点下头，就下楼去了。 　　苏曼丽回身观察着步蘅，见她脸上没丝毫异色，嘴边的笑容渐渐漾开来，亲昵地拉着她进包厢。 　　两人点了一些菜，泡了壶茶。 　　苏曼丽亲自给步蘅倒了杯茶，“我们不谈工作，聊聊私事吧！” 　　不等步蘅说话，直接问起，“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的事？” 　　“听说过一点。” 　　苏曼丽自嘲，“她们一定说我很拼，为了事业连孩子都不要了。” 　　步蘅没说话，想起杨笑和朱蓉蓉昨天聊的八卦，事实和苏曼丽说的确实差不了多少。 　　“我和我丈夫正在办离婚手续。” 　　步蘅抬起头，“因为没有孩子？” 　　“也不全是。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已经渐渐消亡，我之前还想着是不是生个孩子就会有转变，谁知孩子没留住。不过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曼丽笑，“婚姻就那么回事，还是钱和事业最可靠。” 　　这句话，步蘅还算认同。 　　“我上次就已经看过你的作品，你的设计能力不比徐佳差，为人处世更是比她强，只不过没她有后台。”苏曼丽喝了口茶，“话说回来，我也没后台，不照样能做到这个位置？” 　　这话就说的很露骨了。 　　步蘅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她如今不过是个设计助理，根本不能撼动徐佳的主设职位，而苏曼丽仅凭自己的设计图稿就如此看好并不遗余力拉拢她，实在是有点不合理。 　　步蘅哪里知道，昨晚停车场看到周慕修上了她车的何止老陈一人。 　　苏曼丽是眼睁睁看着周总的车特意开到一辆甲壳虫旁边停下，就再没下车。 　　她当时在对面车里，不想回家面对无休止的争吵，已经坐在座位上独自待了好一会。 　　她当时并不知道甲壳虫车主是谁，只是奇怪周总的所作所为。 　　她不急着回家，就这么坐在车里等。 　　中途，周总的司机下了车，周总却依旧在里面坐着。 　　她越发奇怪，直到步蘅走过来打开车门。 　　她大吃一惊，就见周总从车里出来了，说了两句话就钻进甲壳虫的驾驶位，步蘅坐到副驾驶位，两人一起走了。 　　很明显，周慕修就是在等步蘅。 　　而且两人看起来似乎关系亲密。 　　其实他们并没有任何亲密动作，但是苏曼丽在卓周已经快十年，不说没看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周慕修跟哪个女人关系匪浅，还是这大晚上在车里等一个女人两小时这种情况。 　　她不由奇怪，步蘅既然有这层关系为什么只是来做个吃力不讨好的设计助理，而且若不是自己，她面试时在徐佳那一关就通不过，自己还算是帮了她。 　　但是昨晚她在楼上加班自己是在外面观察了好一会的，她很认真没有懈怠，再根据面试时对她的判断，她确实是来这工作，并且是带着野心来的。 　　她立即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徐佳对她的总监位置虎视眈眈，步蘅不过是个设计助理，但是才气不输徐佳，徐佳当初不录用她恐怕也是对她有些忌惮。 　　既然两个人都有后台，那就让她们比比谁的后台硬。自己不如借力打力，先把徐佳弄走再说。 　　步蘅和苏曼丽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大多时候是苏曼丽在说，步蘅在听。 　　苏曼丽有意把自己的诚意坦露给她，算得上推心置腹。 　　步蘅自然也有自己的衡量，没谁会对一个刚认识两天的下属推心置腹，更何况她是能做到设计总监这个位置的人。 　　两人分别时，步蘅收到周慕修的微信： 　　“我在门口等你。” 　　步蘅以为他在饭馆门口，出来并未见到。 　　停车场取车也没看到他，不打算再找，开车离去。 　　回到润景华庭，停好车从车库上来。 　　进门两旁的花园里有大片腊梅，开着灿黄色的花朵，散发着郁郁香气。 　　步蘅看着喜欢，摘下一枝，别在大衣扣眼上，走进楼里。 　　走出电梯，竟看他正站在门口，插着裤袋，一派闲适。 　　丝毫没有等待的焦急和局促，见着她甚至微微一笑。 　　步蘅恍然，原来他说的是她家门口。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从大衣扣眼里拿出那枝黄色的腊梅，“送给你。” 　　周慕修扬起眉，眼睛煜煜生辉。 　　步蘅笑，“鲜花赠美人。” 第26章 　　“这是什么花？” 　　周慕修伸手接过，触到她冰凉的手指，微微心惊，看她穿的并不少。 　　步蘅翘起嘴角，“素心腊梅，楼下摘的。” 　　“素心？”周慕修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甚至觉得她就是个素心之人，不张狂不挫折，淡定从容。 　　他不由把花拿到鼻子下轻闻，香味清绝，想起早上在她家里吧台上也看到一瓶明显精心修剪过的插花，养在水里。 　　随口问：“跟家里那瓶一样？” 　　步蘅点头，“隔壁邻居精心养了几大盆，剪了几株做成插花送给我，说隔个三五天换次水，可以养不少天，我觉着摆在那里也挺好看。” 　　周慕修心思一动，那么漂亮的一瓶插花就连他这种不懂花的人也为之驻足观赏，这位邻居可真是花心思！ 　　步蘅没注意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身后还放着一只个头不小的黑色手提旅行包，长眉微挑，“你当这是酒店？” 　　周慕修正低下头去又在轻嗅手上那支花，闻言抬眼笑，“昨晚服务还满意？” 　　看他故意轻佻地笑，步蘅一瞬间有些愣神。 　　门前通往过道长廊的门没关，有徐徐冷风吹来，她的心湖仿佛一下子也被吹动了，荡起丝丝涟漪。 　　他应该是早上换了衣服，此时穿着件米灰色长大衣。五官像是比第一次见时还要清俊两分，蓄着漆黑的短发，随着低头额前自然垂下几许发丝。右手拿着枝条，左手轻捧最顶端的一株，黄色的小花朵正映在他带着笑意的嘴边。 　　他就像是个拈花一笑的玉面郎君，随便一个眼神动作都能撩得别人芳心暗许。 　　好在她只有一颗素心，这些情啊爱的不必较真，当成游戏一场即可。 　　她敛起心思，这才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像是要掩饰刚才的失神，上前小半步伸手勾起他下巴，粗声粗气地说：“我是采花大盗！” 　　随即笑睨他一眼，开了门。 　　周慕修被她故作轻佻的样子逗笑，看看手中的花，不知她说的是它还是他。 　　轻摸着下巴却在想，她哪里是什么采花大盗，她是偷心贼，只准偷他一人的。 　　两人各怀心事进门。 　　周慕修脱掉大衣，像她之前一样，也把那株素心腊梅别到大衣扣眼里。 　　往里走，一眼就看到吧台上那瓶艺术品般的精致插花，只觉得它格外碍眼，却也没胆子当她面给移开去。 　　他就当自己家一样走到餐桌旁倒了杯热热的开水递给她，“捂捂手。” 　　步蘅看他一眼，走到厨房取了个白色的小瓷罐过来，从里面拈了几颗干花扔进杯里，抬头问，“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周慕修望着在透明玻璃杯中舒展游舞的黄色腊梅花，笑问：“隔壁邻居送的？” 　　步蘅点头，“不过我更喜欢这个罐子，像不像一件艺术品？” 　　“隔壁不会住了个艺术家吧？” 　　步蘅笑，“差不多，是在大学教画画的。这容器也是他亲手做的，有才华，懂生活。” 　　听着她话里话外对那位艺术家的赞赏，周慕修轻哼一声，“这么喜欢怎么没收为己用？” 　　步蘅有意逗他，“想过，怕被拒绝。” 　　周慕修心里顿时有些憋屈，“你就没怕我会拒绝？” 　　心里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这么轻易从了她。 　　步蘅故意皱着眉，“也怕。不过我不和你做邻居，不用担心以后见面尴尬。” 　　听她这么说，周慕修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不想再提那位艺术家，转开话题，“工作还习惯？” 　　“挺好。真不要？味道还不错。” 　　步蘅扬扬手里的瓷罐。 　　周慕修伸手拿起她面前的花茶，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喝了一口，不情不愿点头，“是还不错。”有些甘有些苦。 　　坐下来递回给她。 　　“苏曼丽请你做她助理？” 　　“这你也知道？老板都是这么事无巨细？” 　　步蘅低头看看被他喝过的杯子，想起上次他还抢她牛奶喝来着。 　　“我看到调职申请表。” 　　难怪。不过她以前还听蒋蓉抱怨大公司有点不好，就是报个销申请个什么签字走流程得好几天。 　　现在看来他们办事效率高的很，早上苏曼丽才说申请，晚上老板就已经看到了，她还以为得走好几个部门。 　　事实上，这个申请表下午传到许达手中许达就立即转给人力资源总监刘新明，刘新明以为这是周总的意思也不讲究考核评估什么的了，直接签了字交到总经办去。 　　步蘅抱着杯子喝口热茶，随口问：“我薪水调了？” 　　周慕修失笑，“你在乎那点钱？” 　　“当然。蚊子腿肉那也是肉啊。” 　　“唔，你刚刚入职两天哪有破格提薪的？等试用期过了再调。” 　　“你没批？”步蘅故意睁大眼睛，一副控诉他小气巴拉的样子。 　　“财迷！” 　　两人一起笑起来。 　　周慕修心中疑惑，“苏曼丽以前认识你？” 　　苏总监一向做事稳健，这次竟然让入职才两天的步蘅做她助理，就算真如她评语中所说步蘅专业能力突出，也还是有些反常。 　　其实她要是真中意步蘅大可私下里先交代她做这个职位的事，等时间久了再谈调职的事，没必要这么早就大张旗鼓地特地申请。 　　步蘅摇头，“不认识。” 　　这就有些奇怪了，周慕修陡然想起晚上在那家日式料理时苏曼丽特地向自己介绍步蘅那一幕。 　　一个小助理而已，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爱材，在老板面前如此有意提拔下属，显得刻意了些。 　　周慕修若有所思，“她很看好你。” 　　“你怎么看？” 　　“是好事。除非你来卓周只是打发时间？” 　　“我原先是想打发时间，现在看来还挺有趣。” 　　周慕修此时有些自相矛盾，一方面只希望她有点事情做就好不用那么无所事事，另一方面又希望她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能做出一番事情，却又怕她真的专注于工作冷落自己。 　　步蘅哪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说出这两天心中的一个疑惑，“徐佳真是要替代她？” 　　周慕修直言：“徐佳是正常面试进来，我和我母亲事先并不知情。” 　　这就是否认的意思了，步蘅有些意外。 　　不过徐佳确实有两把刷子，她早上在办公室翻一本设计杂志的时候正好翻到一篇对徐佳的个人专访，文章里称她为“意大利归来的新锐设计师”。 　　在随后的作品展示中有一款步蘅以前就看过的创意设计，原来竟是出自徐佳之手。 　　再听周慕修这么一说，步蘅倒是真对她有所改观，除开她的大小姐脾气之外，人家的才华实力确实是够格做主设了。 　　周慕修看着她，“当然最后一关面试是由我来完成的。我母亲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还是按聘用的正常程序走。” 　　他注视她的目光中有些期待。 　　步蘅本想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自然而然打听他母亲的事，想想还是作罢，她没必要知道不是吗？ 　　她看了眼手表，喝完茶站起身，打个哈欠，“我去洗澡。” 　　周慕修倒是希望她问，甚至刚才是有意说给她听，给她机会问有关他有关他家里的私事。 　　此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免有些失望，她是真的不在乎吧。 　　两人之后再没任何交谈，步蘅洗完澡就进了房间。 　　周慕修占据沙发一角，看了会晚间新闻。 　　房间里没有丝毫动静。 　　他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关了电视也去洗澡，再等他出来进房间，步蘅正坐在床头翻着本画册看。 　　见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周慕修心中刚平息下来的恼意又上来了，就想有意冷落她，躺到旁边背对着睡了。 　　步蘅隐隐约约知道他大概在不高兴什么，却不想深究。 　　看书的兴致没了，她关了床头的灯，也背对着他躺下。 　　很安静，两人的呼吸都像是故意放浅，静静等着对方先动。 　　五分钟后，步蘅翻过身来，脚像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腿，不经意蹭了下。 　　周慕修不为所动，呼吸却有一秒钟的停滞。 　　步蘅心中好笑，靠近他，身体贴着他后背又蹭了两下。 　　周慕修咬着牙继续忍耐。 　　步蘅玩心乍起，伸手在他穿了件白色T恤的腰侧挠痒痒般轻抚了一把，拉长了声音叫：“慕修~” 　　周慕修一个激灵，听的不真切，不知道她说的是“修”还是Hugh。 　　但是不管是什么，他的身体和心都已经耐不住撩拨彻底在荡漾，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她。 　　他猛地转身，像是说好一样，两人不约而同长手长脚抱在一起。 　　他们紧紧抱住彼此，肌肤接触的那一刹那，昨夜那种极致销魂的快感就立即席卷而来，再不能自抑，他们如饥似渴地去亲吻和爱抚对方，急切地让身体合二为一。 第27章 　　两人都有些食髓知味，都是新手，也没什么花样，只是最简单的姿势都能让他们激荡不已。 　　临睡之际，步蘅迷迷糊糊听他餍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蘅，怎么会那么好！我舒服地快要死了！” 　　她已经累极，脑子早已当机，有气无力地回应他，“那不行，你死了我怎么办，还指望你播种生娃呢！” 　　他在她身后吃吃地笑，又紧紧地贴过来。 　　她这时意志力再薄弱不过，就算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配合他。 　　他求爱的目光，蠢蠢欲动的身体，她丝毫抵抗不了。 　　早上起床周慕修已经不在。 　　什么时候走的？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想起晚上是公司尾牙晚宴，昨天早上开会时苏曼丽还要求大家今天都打扮漂亮一点，别被别的部门比下去。 　　洗漱完，步蘅走进衣帽间，没费多少心思就穿戴好了，一件深棕色的长大衣里面叠穿同色系的连身碎花长裙，低调又不会显得过于随意。 　　她是新员工，职位只是个助理而已，没必要抢人风头。 　　照了下镜子还算满意，她坐到梳妆台前快速化了个自然的淡妆。特地扫了点偏橘色的腮红，使她看起来没那么高冷，这种场合还是亲近随和点好。 　　挑好搭配的鞋子和包包，走出衣帽间，听到外面有人在按门铃。 　　从猫眼往外看，咦，他不是走了？ 　　步蘅打开门，见他一身运动衣，额前头发有几缕潮湿，像是刚跑完步回来，手上还提着包子豆浆。 　　周慕修定定看她两秒，转眼看表，把早饭递给她，“吃完再走。” 　　往前走出几步不忘回头夸赞，“很漂亮！” 　　接着洗手间传来淋浴的声音。 　　步蘅笑了，觉得心情很好，果然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 　　看看时间还充裕，干脆就坐在玄关换鞋的凳子上吃包子。 　　门口有两家包子店，他必定买的是右边那家，这是正宗的柳亭鲜肉大包，面皮比馅还好吃。 　　她住过来以后每天从小区门口过，那家店门前总是排着让人叹为观止的大长队，她只有周末才会花时间去买上一回，一买就买上好几个。 　　她迅速解决完一个包子，刚拿出第二只咬了一口，周慕修冲好澡裹着浴巾出来了。 　　见她坐在门口津津有味地啃包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步蘅有点看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大白天看一个男人的身体，与晚上看他的感觉是截然不同。 　　她脑袋里不停闪现“美人出浴”“活色生香”这些颇具画面感的字眼，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周慕修只是闪现一下看她在不在就回房里去了，不一会换好衣服出来。 　　果然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好身材，步蘅如今看他穿得衣冠楚楚也总不由自主想起他夜里狂放的样子，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色迷心窍了，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去继续啃包子喝豆浆。 　　周慕修没发觉她这些小心思，只感觉她此时大衣扣子没扣露出里面的花裙子，坐在那里显得特别乖巧。 　　尽管“乖巧”这个词其实与她很不搭。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好吃吗？我看很多人买。” 　　步蘅闻着他身上刚沐浴完的清爽味道，心想，他要是个穷小子就好了，自己可以就这么养着他。 　　周慕修见她有点走神，本想亲她脸又怕弄花她的妆，最后只好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步蘅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拍开他的脸，问：“是不是排了很久？” 　　“是，要不要奖励我一下？”他望着她，下一瞬凑到她拿着的包子跟前大大咬了一口。 　　步蘅无语，他怎么老是喜欢抢她的，袋子里不是还有？ 　　像是怕他再抢，她把手中的小半个包子全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几下吃完，油乎乎的嘴唇恶作剧地对着他光洁的脸颊印下一个吻。 　　不是要奖励吗？她耀武扬威地对着他笑。 　　周慕修伸手抹了一下，果然油腻腻的，佯装生气龇着牙就要冲着她脸过来。 　　步蘅举起手尖叫，“不要，我擦了粉的！” 　　他还是不依不饶凑过来了。 　　她手上拿着豆浆，哪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就被他禁锢住，还算他有良心，只是狠狠对着她嘴唇啃咬几下。 　　见他停下来没两秒又要继续，她慌忙叫，“不行，豆浆要洒了！” 　　他倒好，转脸张着嘴吧想去够吸管，她看出他的意图，偏不让他得逞，也抢着要去喝。 　　两人笑着叫着厮闹一阵，一杯豆浆两人一起喝完了，这才停下来。 　　他们望着彼此，都在对方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意，眼睛里盛满亮晶晶的光芒。 　　步蘅摸着自己咧着的嘴角，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没这么真正开心笑过，就算是小时候有过她也记不清了。 　　心底没来由地突然失落，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微微撇过脸，“我快要迟到了。” 　　伸脚要去穿鞋。 　　“我来。” 　　不等她拒绝，周慕修已经一手拿鞋，一手握着她的脚小心放进去。 　　步蘅呆呆地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脱口而出，“Hugh，你别对我这么好。” 　　周慕修手一顿，微抬起头。 　　“你哪天结婚了，我上哪去找跟你一样的男人？我会不停地找人，拿他们跟你比较。” 　　她半开着玩笑。 　　周慕修一瞬间心如刀割，低下头去，给她穿好另一只脚，方才抬头看她，语气近乎认真，“不如你跟我结婚？” 　　“你知道我不婚的。”步蘅淡淡地说完，眼睛里已经没了之前的茫然，站起身，“该走了。” 　　周慕修缓缓站起身，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随她一起出门。 　　步蘅到了车库，才发现周慕修并没跟上来。 　　等她开出小区大门时，正看到周慕修上了司机来接他的车，疾驰而去。 　　步蘅心里有些乱，总想着他上车前的那个背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开往卓周。 　　她刚踏进设计中心就觉得今天气氛很不一般。 　　过年的彩带灯笼玩偶这些是她入职前就已经布置好的，没什么奇怪。 　　重点是人。 　　一路从别的品牌走过来，个个都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办公室开了空调，大家脱掉外套，立即叫人目不暇接起来。 　　尤其是Sula这边，公司最著名的品牌，依然稳坐国内行业老大位置，在公司诸多品牌里也依旧是大姐大。 　　Sula下面的设计师们平时在公司就很风光，今天更是走路生风，恨不能把公司走道当T台来走。 　　Bella这边今天竟也有一别苗头的意思。毕竟也是行业老大，公司老二，不能让别家独领风骚。 　　其实一别苗头也就指的是徐佳一人了，她身材属于凹凸有致的，今天又穿了件V领的黑色修身礼服裙，鱼尾裙摆完美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她神情倨傲，大眼睛加红唇，看上去挺扎眼确实又很迷人。 　　江琪雅则是走小清新路线，白色蕾丝拼接式衬衫加浅绿半身长裙，妆容精心修饰过，看上去也算是个美人。 　　就连朱蓉蓉也特意去做了卷发弄了假睫毛，看上去比平常成熟不少。 　　这么一比，步蘅从妆容到衣服就都显得有些寡淡了。 　　难怪同样精心捯饬过的苏总监过来看到她时，摇头笑说：“步蘅，你真是来吃晚饭的吧？” 　　今天是卓周在今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提前两小时下班，年会开始了。 　　生产中心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放假，各大门店正是忙的时候，还有不少买好票提前休年假回老家的，就是这样集团总部也有近两千人参加这次年会。 　　地点就在卓周大酒店。 　　先是在演唱会现场般的巨大会议厅，几大中心的领导们依次发言，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领导们都很会打鸡血，下面的人也很捧场，小声聊着天还不忘适时鼓掌。 　　步蘅听着那些大同小异的话，以及列出的各种傲人数据，不记得跟着大家鼓了几次掌。 　　直到最后小周总上台，大家明显振奋了精神，前排的小姑娘们伸长了脖子去看，后排个子矮的甚至站起来。 　　朱蓉蓉依旧拉着步蘅的衣袖，兴奋直呼，“妈呀，比上次还帅！” 　　步蘅这才发现周慕修早就坐在第一排，奈何自己职位低坐得太靠后，一直没发现。 　　前面有Bella童装的人在小声说：“老周总和夫人也来了。” 　　步蘅微微抬起身，隐约看见周慕修之前起身的位置旁边还坐着一位女士，看起来并不年轻，大概就是董事长夫人了。 　　她复又看回台上，周慕修穿着早上出门时换的那身衣服，丰神俊秀，哪还有半点跟她抢豆浆轻薄她的无赖样子。 　　他微微调高话筒，平视底下的员工，神情轻松，发言不紧不慢，声音优雅迷人。 　　致辞很简短，三言两语就到了尾声。 　　“下面就请各位移步宴会厅，尽情地享受公司为大家准备的晚宴。我也预祝各位有好运，今晚能抽到大奖！” 　　响应他的是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有大胆的在下面叫：“小周总你好帅！！！” 　　周慕修微微一笑，微低下头就着话筒，“谢谢，不约。” 　　底下一片哄笑，步蘅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周慕修脸上笑意未减，眼神淡淡似往某处远眺一眼，走回台下。 第28章 　　宴会厅是能容纳两百桌的超大场地。 　　每个部门都有指定桌号，桌上每个座位前放了一张卡牌，上面写了员工姓名和对应的座位号。 　　Bella童装和童鞋正好分成两桌，童鞋是第四十八号桌，处于整个大厅前部靠后位置。 　　朱蓉蓉拿着写了自己名字的卡牌兴奋不已，“这个应该是等会抽奖要用的吧！” 　　杨笑调侃她，“你们俩太会挑日子了，才来三天就年会，要是能抽到大奖那就赚翻了！” 　　朱蓉蓉笑得合不拢嘴，“不指望抽大奖，抽个三等奖我就满足了！不行，我得先拜拜！” 　　说着果真耍宝地举着号码牌连拜几下。 　　一桌的人都被她逗笑了。相比步蘅，朱蓉蓉初来乍到明显更受欢迎，从徐佳到杨笑，她都能搭上话。 　　宴席还没开始，大家找位子陆续落座。 　　苏曼丽和徐佳去前头跟大佬们寒暄去了，剩下的设计师们聊着天。 　　蒋蓉出差一直安排到今天早上，从机场直接过来参加年会。 　　到部门露了个面就跑到四十八桌找步蘅，顺便见见原先部门的同事。 　　蒋蓉先搂了搂赵文的肩膀，熟稔地打招呼，“师父！”当初是赵文带她。 　　“咦，”赵文回头，“蒋蓉，好久没见你了，你们那边是不是很忙？” 　　“是啊，今天刚回来。我现在基本在南省下面几个城市的门店来回转悠，这阵子跑得我瘦了五六斤！” 　　赵文虽见她虽然有些抱怨，但脸上却是神采奕奕，状态看着也比在设计部时好，知道她干得很顺手。 　　故意打趣她，“那么累，申请调回来得了，保准把你养胖！” 　　蒋蓉脱口而出，“那还是算了，欧经理会吃了我！” 　　她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果然桌上知道内情的几个都会意地朝她笑笑。 　　蒋蓉顿时有些不自在，忙掩饰地拉了张空椅子坐到步蘅旁边，亲密地叫：“蘅蘅！” 　　步蘅心中奇怪，蒋蓉一向大大咧咧，刚才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扭捏的表情，而且桌上显然有不少人知道她是为什么扭捏。 　　不由瞪着她，示意她待会私底下老实交代清楚。 　　蒋蓉对她吐了吐舌头。 　　赵文见着两人的互动，不由惊讶，“你们认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把目光焦点转向两人。 　　“那是，我大学玩得最好的同学！步蘅是我们班专业最好的。” 　　蒋蓉有意无意看向江琪雅，开着玩笑，“你们没人欺负她吧？” 　　“谁欺负谁啊？” 　　这时，徐佳回来了，坐到江琪雅旁边。 　　江琪雅也是知道内情的，市场一部经理欧阳和苏曼丽是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不错。有时部门聚餐，他们两个部门偶尔会一起搞联谊。 　　江琪雅早在蒋蓉没来之前就对有型有款的欧阳有意思，奈何人家对她态度冷淡。 　　后来蒋蓉来了以后，两家联谊次数突然变多起来，欧阳还总往蒋蓉面前凑。于是大家都看出来三十五岁至今未婚的欧阳经理要追蒋蓉，第二年欧阳甚至直接把蒋蓉撬到自己部门去了。 　　因为这件事，江琪雅一直不待见蒋蓉。 　　她本来因为苏总监安排步蘅做助理这事对步蘅还有些忌惮，现在却理所当然地以为步蘅是走了蒋蓉的路子，必定是蒋蓉让欧阳到苏总监面前打了招呼照顾照顾。 　　这样一来，她本就不喜步蘅，现在又因蒋蓉的关系更加不待见步蘅。 　　蒋蓉见着面前的人，眼睛转了转作出一副惊艳的样子，“太美了，是徐主设吧？” 　　“你是？”徐佳自然也不认识蒋蓉。 　　江琪雅主动介绍：“这是我们部门原来的助理设计师，后来被市场一部的欧经理挖过去，听说现在背靠大树干得风生水起呢！” 　　说完套着徐佳耳朵又讲了两句悄悄话。 　　徐佳了然，很给面子地对蒋蓉笑笑，眼神又在步蘅脸上转了转。 　　她本来见苏曼丽不仅一意孤行录用步蘅还提拔她做自己助理，还以为步蘅真有点什么来头，却原来只是沾了同学的光。 　　再看她今天穿的衣服虽然质感不错却不是什么一线大牌，开的车也不过二十来万，联系她之前面试时说家里生意失败倒十有八九是真的，就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 　　事实上，步蘅家里奢侈品之类的也有，但平常很少穿戴。她本身就不是一味追求大牌的人，买衣服包包顺眼是前提。 　　再加上她从前一直是单身女性独自生活，各方面都尽量低调，唯恐露富。 　　徐佳来后，气氛就有点冷。 　　孙晓晓活跃气氛问：“琪雅姐，你婚期定了吗？” 　　“明年五一，”江琪雅语露抱怨，“我其实还想再玩两年，但是我男朋友和他家里一直在催！” 　　话虽这么说，但谁都看得出她心里其实高兴得很，恐怕还巴不得早点结婚。 　　“哎呀，太好了！恭喜恭喜！” 　　大家陆续祝贺江琪雅，气氛慢慢热络起来，话题也转向恋爱结婚这种年轻男女都很关注的问题上面。 　　酒店服务人员开始上菜，台上站着的是苏城电视台某个当家女主持人，在她讲了一番开场白后，现场乐团开始演奏，晚宴就算开始了。 　　这期间，欧经理亲自过来叫人，桌上免不了又是一顿寒暄。步蘅对欧阳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和蒋蓉约定晚上回去再聊。 　　苏总监则坐在隔壁童装那桌吃菜聊着天。 　　说到结婚的事孙晓晓想到这里年龄最大的当属高级设计师范文轩，随口问：“轩哥，你怎么没动静啊？年初那次咱们部门聚会你不还带女朋友了？” 　　范文轩之前一直坐着没说话，闻言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看到平常和范文轩走得近的田军在对自己眨眼，孙晓晓知道自己问错话，就想转移话题，这时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步蘅，就问：“步蘅，我早上来公司看到你从停车场那边过来，你开车喔？” 　　“嗯，自己开车方便点。” 　　“哇，好羡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买一辆车啊！” 　　朱蓉蓉也是才知道。 　　江琪雅昨天已经听徐佳说起步蘅占用小周总车位的事，故意插话进来，“我爸妈年后也打算给我买辆车做嫁妆。步蘅，你开什么车啊？我参考一下。” 　　“甲壳虫。” 　　“甲壳虫啊......”江琪雅撇嘴，“二十万吧？我家没多少钱，不过爸妈给我的预算是不超过四十万，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介绍？” 　　步蘅微微挑眉，“没有，我只买过二十来万的车。” 　　“也是。”江琪雅转向徐佳，“佳姐，你那辆玛莎拉蒂得两百多万吧？太漂亮了！” 　　徐佳不以为然地笑，“我还想换车呢，你要喜欢给你开两天，实在不行让你男朋友给你买一辆呗！” 　　“他呀，靠自己是买不了，不过他家就是苏城本地的，倒是还有点钱。” 　　江琪雅半是谦虚半是炫耀。 　　孙晓晓在一边帮腔，“那得让他买起来！他是独生子，他父母的钱以后还不就是你俩的！咦，”孙晓晓环顾一圈，“我们部门除了苏总监，就还有田军和佳姐是本地人，不过琪雅以后嫁了也是本地人了。” 　　江琪雅不无得意，见步蘅自顾自在那吃菜，像是漠不关心她们在说什么，这种得意就不那么丰满了，扬声就问：“步蘅，你家是哪的？” 　　步蘅是觉得卓周今年肯定又挣了不少钱，眼看桌上各种名贵的山珍海味，不趁热吃多浪费。 　　心不在焉回答：“苏城南奉那边的。” 　　“南奉啊……”江琪雅故意拖长了音，笑笑，“佳姐，你家是普宁区的吧？” 　　“是啊，”徐佳听到步蘅说是南奉人，不由轻蔑地笑了，“我妈是新宁区，我爸普宁区的，几辈子的老普宁人了！” 　　话里透着不言而喻的优越感。 　　苏城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国际大都市，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在这里工作生活。 　　普宁正是苏城最中心的城区，经济自然也是最发达，新宁次之。 　　而苏城几个区里面，南奉是最偏的，在普宁人和新宁人眼里，那就是乡下。 　　江琪雅就说：“我男朋友家也是新宁区的，听他说，南奉是苏城最穷的了。” 　　步蘅笑，“是啊，乡下地方来着。” 　　“是挺偏的，不过说不定哪天就发展到那边了。”江琪雅语气一转，“你们家种西瓜么？” 　　这话问得就是故意寒碜步蘅了。 　　南奉是苏城唯一一个还没完全开垦的区了，靠着海边。据说是要保留原生态，出了南奉城区，就能见到大片的农田果园，那里盛产水果蔬菜，尤其以西瓜出名。 　　步蘅故作惊讶，“被你说对了，我爷爷奶奶那辈确实是种西瓜的。我们那能种西瓜的都富得流油，手里包着好几个农庄，比那些虚有其表欠着外债的大老板小老板们可强多了。我叔叔家儿子周末也会开个法拉利保时捷什么的进城玩玩，平常还是得在家跟着父母种西瓜。” 　　徐佳冷笑一声，只觉得步蘅是在虚张声势。 　　江琪雅倒是有些不确定了，只觉探不到步蘅深浅，狐疑地观察她。 　　“还真别说，”赵文突然插话进来，“我有个同学就嫁到南奉去，本来以为男方家里就一幢自建的小别墅一辆十几万的车种几亩西瓜地，谁知道人家家里有七八个果园，还有上千平的农家乐，车库里躺着几百万的豪车在那落灰。她当时都惊呆了！” 　　步蘅抬眼看，赵文极快地对她眨眼一笑，不由心中莞尔。 　　她印象里赵文是个老好人的角色，谁也不得罪，倒是没想到今天会帮自己说话，大概是因为蒋蓉的那层师徒关系。 　　苏曼丽坐在隔壁桌，看着两方你来我往，有心注意也能听着只言片语，只做隔山观虎斗。 　　饭吃到半程，台上音乐突然激昂起来，大家自然往台上看。 　　主持人隆重地请出今晚的表演嘉宾钟毅。 　　卓周今年大力扶持一个中档的年轻男装品牌，请了今年最火的小鲜肉做代言人。 　　钟毅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开始唱歌。 　　之前一直在吃饭聊天的女生们开始尖叫起来，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在拍。 　　朱蓉蓉在一旁幸福得眼泪快要下来，“我太喜欢卓周了，这福利也太好了吧！” 　　赵文看着台上良久又转脸看身边的步蘅，突然一拍大腿，“步蘅，你是不是前些天和钟毅合影的那个甲壳虫车主？” 　　朱蓉蓉也是钟毅的微博粉丝，闻言转过脸来，狐疑地看看步蘅，连忙拿出手机翻看。 　　找出那天的微博，点开照片，再看看步蘅，惊喜，“哇塞，真的是你！！！” 　　赵文突发奇想，“你不会是为了追星去买了偶像代言的车吧？” 　　还真不是。 　　步蘅抬头看看，只见一桌的人都在瞧她，尤其是徐佳和江琪雅正一脸探究地看她，心中好笑。 　　伸手把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笑笑，“怎么会？我就是随便买买。” 　　朱蓉蓉张大嘴巴，“步姐姐你家车库不会还躺着辆法拉利在落灰吧？” 　　“真没有。”步蘅有些无奈，怎么一辆甲壳虫就可以炫富了？ 　　听她说的云淡风轻，桌上却至少有一半人觉得她只是在谦虚，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般了。 　　钟毅很卖力地连唱三首歌走了，接下来就是大家万分期待的抽奖环节。 　　主持人笑着宣布：“我们今年的奖项简单粗暴，没有其他，只有现金！” 　　下面自然是一阵拍手叫好声。 　　先开三等奖。 　　各个部门的老大依次上去抽奖，三十个名额。每抽到一个幸运儿，下面就是一阵欢呼和尖叫。 　　苏总监也上去了，巧的是抽中本部门四十八号桌的赵文，五千块的现金红包。 　　赵文在一桌的羡慕声和恭喜声中跑上台合影拿红包。 　　再来是二等奖。 　　设计研发中心，生产中心和市场营销中心等几位大佬上去抽奖。 　　本次是十个一万块的现金红包。 　　四十八号桌没人能拿到，已经属于市场部的蒋蓉倒是拿到一个。 　　随着越来越大的红包被揭晓，尤其是身边的同事被抽中，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主持人也是激动不已，掌控着台下人的情绪，大声宣布：“下面是最后的一等奖，两个名额，十万！我们的财务会当场转账！由周总亲自抽奖！” 　　“啊啊啊，我爱简单粗暴！我爱现金！！我爱小周总！！！”朱蓉蓉捂着自己小心脏。 　　桌边的人也都已经站起来，翘首看着台上。 　　周慕修走上台，话不多说，从抽奖箱中拿出两个卡牌。 　　读出：“四十七桌八号！” 　　“一百零七桌三号！” 　　就见两个角落依次发出欢呼声，其中一个是Bella隔壁的Sula。 　　主持人把两位幸运儿请到台上，“你们俩真是太好运了！我发现卓周的员工真的是男的帅女的靓！两位请自我介绍一下！” 　　一位男士自我介绍是市场门店代表。 　　另一位长相打扮偏文艺风，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样子知性温柔，声音听起来也很舒服：“大家好，我是Sula的主设计师乔美林。” 　　台下一片“喔”的赞叹声。 　　步蘅心想，这两位一等奖大概就是公司内定，给表现突出的员工额外奖励了。 　　她注意着台上，Sula从去年就开始有一个新的飞跃，这位从国外挖来的新主设真是功不可没。她前两天还真没见到过这位传说中的乔美林，果然是个气质独特的女人。 　　卓周舍得花钱请最好的人才，也愿意花心思留住人才，难怪能一直欣欣向荣。 　　主持人想活跃一下气氛，自作主张，“既然是一等奖，应该要有些特殊奖励。两位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当然必须在合理范围内。周总，没问题吧？” 　　周慕修笔直挺拔地立在一旁，比了个OK的手势，引得下面的迷妹又是一阵嘤嘤之声。 　　门店代表想了下，迟疑地说：“我老婆刚生了孩子，我希望新年假期能延长两天，多在家陪陪她们。” 　　主持人转向周慕修，“周总，您看？” 　　周慕修接过话筒，声音低沉悦耳，“前提是安排好门店正常工作，给你延长一个星期。” 　　门店代表开心得快要跳起来，再三感谢周总。 　　接下来就是那位乔美林了，她不假思索，“我想跟周总拥抱一下。”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很多人开始起哄。 　　大概是因为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小周总今天又比往常平易近人许多，大家也都百无禁忌起来。 　　一个拥抱而已！主持人似乎并不为难，开着玩笑问乔美林，“乔小姐，你为什么要和周总拥抱呢？许个实惠点的要求多划算！” 　　乔美林歪头看看站在主持人另一边的周慕修，笑笑回答：“那些实惠的要求我可以凭实力花时间就能得到，周总的拥抱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我觉得很划算啊！” 　　步蘅在台下不由笑起来，这个女人长相温柔，行事却自信又大胆，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会为她心动。 　　再看桌边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讶，艳羡，佩服的表情。 　　徐佳更是一脸复杂晦涩，也许她更希望此时台上站着的是她自己。 　　大家似乎都认为只是一个拥抱，小周总今天比任何一天都好说话，想必不会拒绝。 　　甚至乔美林已经主动走到周慕修面前，从容地看他。 　　周慕修却只是伸出手，歉意地笑笑，“抱歉，我的拥抱只能留给我太太。” 　　乔美林一愣，像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应，最终只能伸手握住他的手，勉强地笑笑。 　　台下“哇”了一声，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乔美林转过脸来已经是如初的自信表情。 　　步蘅却无力吐槽。 　　一派胡言！什么留给太太？ 　　那她昨夜是跟谁在翻来覆去地滚床单，早上跟谁黏黏糊糊在拥抱？ 　　突然又想起早上他说“不如你和我结婚”的话，不由心惊。 　　他不会真爱上她了吧？ 　　此时又听台上传来他的声音。 　　“下面这个是特等奖，只有一个名额，二十万奖金，由我现场个人转账。” 　　面对这个临时加的奖项，主持人有一刹那的呆愣，立即反应过来，让人又把撤下去的开奖箱拿上来。 　　台下彻底沸腾了。 第29章 　　在万众瞩目下，周慕修伸手进抽奖箱，停留了有三四秒，才抽出一张号码牌。 　　他先是看了一眼号码牌，随即举起它面向台下，郑重其事地读出：“四十八桌七号。” 　　台下员工议论纷纷全往一个方向看。 　　四十八号桌的人也是神色各异，朱蓉蓉再三确认过不是自己的号码牌后，往左看看杨笑是五号，猛地转脸狂摇步蘅的手臂，“OMG！蘅蘅姐，是你中了！！！！” 　　步蘅其实在他说私人转账的时候隐隐想过这种可能，可一旦事实真变成这样，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他钱是多的没地方花了是吧？好端端地封这么大个红包？ 　　主持人已经在催促：“四十八号桌七号座位的同学在哪里？请带上号码牌上台来！是不是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没关系，就是你！这么多人看着呢，周总肯定不会赖账！” 　　步蘅被两旁的朱蓉蓉和赵文推着站起来，别桌不认识的人在鼓掌，她听见各种羡慕的声音，也听到隔壁的乔美林在打听她是谁。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号码牌走上台。 　　主持人见到她眼前一亮，“哇哦！又是一位美女，这绝对是我们今晚的幸运女神！来，请站到我们周总旁边。” 　　她把话筒递到步蘅面前，“小姐姐，请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步蘅沉声道：“大家好！我是设计部Bella的步蘅。” 　　“请问你来卓周多久了？” 　　“三天。” 　　主持人惊讶，“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这也说明我们这个奖是完全随机公平公正的，你看，刚入职三天的新同事竟然抽到我们的最高奖项！” 　　步蘅心想，他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得到这么大的现金红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步蘅微微一笑，“谢谢周总，我会好好享用这个红包。” 　　主持人也笑，“我们卓周的女设计师真的不仅有气质有颜值，还很有大将之风，不管是之前抽到十万的乔小姐，还是现在抽到二十万的步小姐，都特别淡定！” 　　“我们也按照前面的例子，步蘅，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不会也想要我们周总的拥抱吧？” 　　步蘅侧过脸看一眼周慕修，笑说：“前人有两句话说的好。一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二是金钱与美人不可兼得，还是烦请周总立即转账给我吧。” 　　主持人大笑，没等她请示，周慕修已经一本正经做了个请的手势，步蘅微躬了下身，跟他到边上去，两人果真研究起怎么转账的事了。 　　抽奖环节结束，现场音乐声响起，晚宴后半程继续。 　　两人站在台边角落，却依旧有无数的目光盯着他们。 　　步蘅跟他保持适当距离，脸上客气恭敬，话就不怎么客气了：“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周慕修也是彬彬有礼，“不是说我小气？补给你。” 　　步蘅想了好一会才记起他没给她调工资她说他小气的事，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当真了。 　　她可没那么清高，现成的钱不要。 　　再说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光明正大抽奖抽出来的，别人都认为她得了，她不能白担这个名。 　　她眯着眼笑，“微信转？” 　　周慕修也不废话，拿出手机一分钱不少转给她，给她看转账页面。 　　步蘅很满意，打算要撤，周慕修叫住她故意问：“不打算来个拥抱？” 　　步蘅摇摇刚收入巨款的手机，调侃，“还是留给你太太吧！” 　　周慕修嗤笑一声，看她大步离开，眼里晦暗不明，只觉又爱又恨。 　　回到座位，苏曼丽带头恭喜步蘅。 　　朱蓉蓉在追问：“你跟小周总聊什么啦？他真的转账给你了？” 　　步蘅适时开起玩笑，“我以后不努力工作都对不起今天的大红包，年后上班我请大家吃饭唱K，地点任选！” 　　“太棒了！就这么说定了！”赵文第一个捧场。 　　除了徐佳和江琪雅没作声，其他人都一副欣然向往之态。 　　朱蓉蓉依旧抓着步蘅兴奋地问：“跟小周总离那么近，你紧不紧张？他是不是对你笑了？他身上有没有擦男士香水啊？刚听隔壁乔主设说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又好闻。” 　　步蘅被她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我快紧张死了，连他说什么话长什么样我现在都记不清楚。” 　　心里却在想，他身上哪有什么香水味，要真有那也只是她家沐浴露的味道。 　　朱蓉蓉睁大眼睛，“啊？连你也紧张啊！” 　　“当然了！那么帅的大老板！”步蘅夹了一只大虾给她，“快吃，再不吃没你份了。” 　　这才堵住她的嘴。 　　按照惯例，接下来是老板的敬酒时间。 　　当然不可能每桌都喝，老板每年都会挑选年度表现突出的团队一起喝酒以示嘉奖和鼓励。 　　所以这是事关荣誉的环节。 　　今年也不例外。 　　周慕修后面跟着吴为和两位董事，先是在供应商那桌和市场一部停留了十几分钟，接着来到Sula这边。 　　他跟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能准确叫出设计师们的名字，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得到尊重。 　　像是为了补偿之前在台上拒绝给拥抱的事，周慕修除了跟全桌的人一起饮了一杯，还特地和乔美林单独喝了一杯，两人离得很近聊了几句话。 　　全程一直跟着的摄影师找准角度给两人拍了个美美的合照。 　　旁边桌的人都在看。 　　江琪雅小声说着，“她今天真是出风头，小周总一定对她印象深刻！” 　　说这话的时候她瞥了步蘅一眼，不过是告诉徐佳她是今天另一个出风头的人。 　　徐佳不屑，“这有什么，不过是两个下属而已！” 　　江琪雅没有反驳，其实心里在嘀咕，你不也是下属！平常这么拽，也没见小周总对你另眼相看。 　　就在大家以为老板一行要继续往前走时，周慕修带头往Bella这边过来了。 　　苏曼丽有些意外，去年设计中心这边的唯一荣誉给了Bella，今年相比而言确实是Sula更胜一筹，她本以为周总跟Sula那桌喝过酒就不会再有Bella什么事了。 　　此时不禁看一眼正吃菜的步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吴为心知肚明，原计划是没有Bella的。 　　周慕修原本是打算往前头储运中心去，余光瞧见某个四平八稳还在吃菜的人心里就有些不爽，方向一转，就往边上去了。 　　Bella其他人自然也没想到，受宠若惊忙都端着杯子站起来。 　　周慕修已经站在步蘅身后的位置。 　　步蘅这才放下筷子，端着还剩一口饮料的杯子也站了起来。 　　周慕修说了两句褒奖和鼓励的话，和大家逐一碰杯一起干了。 　　“咦？”一位董事看着步蘅，“这不是刚才得了二十万那位步小姐？这么好的运气，我必须得沾沾光！” 　　说着拿了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看着步蘅。 　　步蘅到现在一口酒没沾，拿起桌上的果汁，微带歉意说道：“请允许我以果汁代酒，晚上还得开车。” 　　这位董事喝得已经有些多，没想到小姑娘不给面子，不以为然道：“找个代驾或者打车都行，这么好的日子一定要喝一杯！来，满上满上。” 　　说完硬是按下步蘅手里的果汁，主动拿起酒瓶要给步蘅倒酒。 　　周慕修脸色就有点冷下来，怪刘总不长眼，又后悔自己巴巴跑过来给她招麻烦。 　　话已经到这份上，再不给面子大家都下不来台，步蘅只好拿起杯子。 　　把椅子往边上推了推，脚故意往后撤一步，精准地踩在某人锃亮的皮鞋上。 　　周慕修面皮微抽，知道她要把账算他头上，微不可见地瞥一眼吴为。 　　吴为一肚子数，忙拉了董事，“刘总，储运中心的郑总在向您招手呢！您上次不说要跟他拼酒？您还是收着点到那再喝！”说着拉了刘总往前头去了。 　　桌上另外一个看的明白的就数苏曼丽。 　　周慕修单独和她喝了一杯也和另一位董事往别桌去了。 　　晚宴接近尾声，在没抽到奖的所有员工领到一个人人有份的五百块红包之后，年会结束了。 　　有意向的自行组团继续喝，大多数人也就说着“明年见”，各回各家了。 　　步蘅看看还不到九点，又去商场里逛了一圈，给自己换了只很中意的腕表做新年礼物。 　　导购小姐极力向她推荐同款男表，她想象周慕修戴起来一定好看，就当是他送她红包的回馈。 　　让导购一起包好，这才开车回家。 　　出了七楼电梯，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如同昨天一样等在门前。 　　门前却空空如也。 　　不由失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他今晚应该还有别的局，往后又是除夕又是新年，他有家人，有他自己的生活。 　　她收拾好明天的行李，喝了杯红酒，洗洗睡了。 　　早上五点的闹钟醒来，步蘅洗漱整理完毕拿起行李准备出门，想着要不要跟他说声，想想还是算了。 　　他们目前顶多算是床伴，没必要向彼此交代什么。 　　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她在除夕这天一大早奔赴机场，开始早就计划好的新年旅行。 　　除夕之夜，周慕修晚上十一点来到步蘅门前。 　　昨晚年会喝的有些多，今晚又是年夜饭，卓家那头的表哥表弟众多，几轮下来，胃就有些难受。 　　昨天年会散后，他没有过来，她也不曾有过短信和电话。 　　一早一晚明里暗里都已经提过结婚的事，她不屑一顾。 　　心里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想着她有什么好？长相也就中上，温柔体贴更是算不上。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上赶着求她？ 　　本想冷一冷她，让她知道好歹。 　　晚上觥筹交错的时候想想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后悔自己小心眼，昨晚就应该过来。 　　年夜饭没散，他趁着上洗手间的时候出来打车到她这。 　　按了几下门铃，等了两三分钟，里面没反应。 　　是不是睡觉了？他有些心虚，她被吵着必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早知道早点过来，他拿出手机打她电话。 　　电话提示已关机。 　　他有些担心，连续又按几下门铃。 　　还是没人应。 　　周慕修开始急了，用力拍她的门，大声叫： 　　“步蘅！蘅蘅！” 　　隔壁门开了，走出一位六七十岁穿着睡衣外头套着大棉衣的老爷子。 　　老爷子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皱眉，“大年三十还不让人睡觉了？” 　　周慕修神情黯然，“对不起。” 　　忽然想起步蘅房里的插花，忙问：“您知不知道步蘅？” 　　老爷子眯着眼打量他，“你叫什么？” 　　“周慕修。” 　　周慕修脸上的焦急不减，又要问：“她......” 　　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等我一下。” 　　说完，径自回头去了。 　　周慕修站在门口等着，心知这位老人大概就是送她插花的邻居了，却原来是自己会错意，还以为是个年轻男人。 　　老爷子很快回到门口，手里拿着一只小拎袋。 　　递给他，“丫头出门了，这是她留给你的。” 　　周慕修没有接，只急切地问：“她去哪了？还说什么了？” 　　“不清楚。她只交代如果看到你，就把这个给你。” 　　老爷子戏谑，“不要？”作势就要收回手。 　　“要！”周慕修慌忙伸手接了过来。 　　“看着白白净净面相不错怎么是个急性子！”老爷子嘀咕着打了个哈欠关上门。 　　周慕修拿出袋子里的盒子，盒子上有他熟悉的logo。 　　里面是一只男式手表，和他手上戴着的是一个牌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新年礼物？还是分手礼物？ 　　而且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她当他是什么？ 　　他靠在她门口的墙上，只觉心里憋闷，气愤，一片纷乱。 　　自嘲地笑笑，其实从他遇到她起，他的心就再也没静下来过。 第30章 　　大年初一，周家。 　　卓尧和周为康刚从外面吃过宴席回来，张嫂在门口接过太太手中的包。 　　卓尧脱掉大衣随口问：“慕修出去了？” 　　张嫂接了大衣回答：“在楼上呢！” 　　卓尧奇怪，“我怎么记得小炎他们几个昨天约他出去来着？” 　　“是。本来也说不在家吃饭，后来衣服穿好要出门又说不出去了。” 　　“他饭吃了？” 　　“就动了几筷子。对了，徐太太早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打电话过来，问您在不在。” 　　卓尧点头，没放在心上，决定先上楼去看看儿子。 　　房间没人，却听到书房里儿子手机铃声在响，响了有七八声也不见有人接。 　　卓尧觉得儿子从年夜饭开始就有些反常。 　　卓家一堆表兄弟表姐妹里面，他不是最大的，却是最能干的一个，卓老爷子也就是她父亲至今最喜欢的一个孙辈就是他。 　　慕修从二十五岁起在外界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真正开始执掌卓周，三年来卓周的发展和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同辈年轻人中地位自然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那些表兄弟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他。 　　年夜饭是在卓家吃的。 　　表兄弟表姐妹敬他酒，他往常也就是客气地意思一下，别人也就不再劝。前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来者不拒，还主动找人拼酒。 　　后来长辈都去休息了，就他们一群小辈在闹说要守岁。 　　等她服侍完老爷子再出来，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问别人也说不知道。 　　家里给他留着灯，张嫂说他凌晨三四点才回来，脸色很不好。 　　书房门没关，卓尧直接走进去，就见周慕修只着一件单衬衣，整个人躺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眉头紧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桌上的手机又在响，他无动于衷，连她走近都没发觉。 　　她心里一咯噔，儿子一向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她更是没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样子，不由轻轻叫了声，“慕修！” 　　周慕修睁开眼，神情有一刹那的茫然，随即调整了下坐姿，已经神色如常，语气淡淡，“妈！” 　　卓尧有些担忧，“怎么没出去？是不是哪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周慕修咳嗽一声，嗓子也有些沙哑，“这两天酒喝的有些多，在家缓缓。”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昨夜在她家门口吹了几个小时冷风的缘故。 　　“感冒了吧？那还是别出去了，省得他们借着这机会灌你酒。” 　　卓尧嗔怪，“你也是，自己能喝多少没数吗？” 　　周慕修轻笑，“这不是过年吗，平常也少聚，大家高兴就多喝了点，免得他们还说我架子大！” 　　卓尧有些不高兴，“我得说说小炎，就属他最没大没小！” 　　正抱怨，只听张嫂在楼梯口叫：“太太，徐太太和徐小姐来了！” 　　周慕修心里一阵厌烦，脸上也无心再掩饰什么，直接说：“妈，我不喜欢徐佳，您就别费心思了。” 　　“我可没费什么心思。她工作不是我安排的，这要过来拜年我也不能拦着人家说不让。你也知道老爷子跟她爷爷的交情，就这一点，我们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是这么说，卓尧心底却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还怀疑慕修是不是因为知道徐太太打电话说要来才临时决定不出去了。说老实话，徐佳这姑娘性情跋扈她还真喜欢不起来，可要是慕修自己喜欢，她也不会拦着。此时见儿子明确表态，她倒是安心了。 　　卓尧看看儿子有些疲倦困顿的样子，有些舍不得，“你放心，你不喜欢的妈肯定也不喜欢。等会下去稍微露下脸就是。” 　　说完下楼去了。 　　离开苏城的湿冷，步蘅此时已经身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清湖是一座旅游城市，有山有水，民风古朴。 　　步蘅完全是自由行，做了一个简单的攻略，定好住处就出发了。 　　昨天下午到清湖，就住在有名的清湖古镇里。 　　虽说过年，出来旅游的人还是挺多，古镇里新年气氛浓厚，一片喜气洋洋。 　　来这种地方，自然是住民宿更有意思，她定的民宿叫“流芳坞”，想必也是来源于《洛神赋》里“步蘅薄而流芳”这句。 　　见到流芳坞的进门处她就很喜欢。 　　小道旁杜衡草丛生，芳香流动，接着就能看到一扇巨大的木门，门庭上有“流芳坞”三个大字，可爱的是两边围墙上竟然是彩色小石头拼成的猫咪壁画。 　　进去就是一个大院子，秋千式的藤椅，摆着围棋的石桌，烂漫的花草藤蔓，还有一条温顺地摇着尾巴的大黄狗。 　　民宿老板是一对很般配的年轻夫妻，非常热情，给她拎着行李上楼，邀请她空了下来喝杯茶。 　　步蘅参观了一下预定的房间，比想象的要好。 　　里面干净整洁，东西一应俱全。尤其是有一片采光很棒的落地大窗，淡黄色的墙壁，手工挂毯和竹椅。 　　她整理好行李果真下楼和老板夫妇喝茶，他们介绍了很多本地好吃好玩的地方，她就此决定好明天的行程。 　　下午步蘅直接在古镇里逛了逛，到了晚上，家家张灯结彩，鼓声合着音乐声，男男女女穿行于石板巷。 　　她在吃完一顿美美的当地特色餐后，继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流瞎逛，买了一些可爱的手工艺品准备年后上班送给同事。 　　一直逛到腿酸，她才回到住处。 　　瘫坐在竹椅上，拿出手机来看。 　　微信里一连串的新年祝福，蒋蓉提醒她欠她一顿饭，夏露说年后回国抽空一起聚聚。 　　没有周慕修的。 　　她神情困顿呆坐一会，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电源，关灯睡觉。 　　大年初一睡到自然醒。 　　开机时发现他昨天夜里打了很多电话，微信也有数十条。 　　问她去了哪里。 　　也不管它，背好随身的小包，出门到镇里吃了点清粥小菜，叫车去今天的目的地。 　　海拔五千多米的石凤雪山。既然来了清湖，最著名的雪山怎么也要去一趟。 　　她在山下买了两瓶氧气带着，事先研究好怎么使用。包里也提前准备好饼干巧克力和功能饮料，以备不时之需。 　　人很多，耳边充斥着各个地方的语言，也有和她一样单身前往的人。 　　乘坐索道往冰川谷，已经是海拔四千五百一十米。 　　一下缆车，步蘅就见周围有扶着的有搀着的，还有晕晕乎乎等坐缆车下去的。她此时只有一点轻微的高原反应，情况比她原先预想的要好。 　　从这里就可以沿着栈道步行往上，直到海拔四千六百九十米。 　　真是很奇妙的地方，山脚下时还是二十几度阳光明媚，这里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山峰上皑皑的白雪亮得刺眼。 　　风也渐渐大起来，边上有人在兴奋地叫：“下雪啦！” 　　步蘅往空中看，果然有雪花随着风一起飘下来。 　　很多人在拿着手机拍照。 　　不多会，雪越下越大，白茫茫一片漫天飞舞，落在连绵的山峰上。 　　往旁边看是被绿树覆盖的山谷和蓝色的湖泊，壮丽异常。 　　面对神奇的大自然，步蘅的心仿佛一下子清空了，只跟着前面一个小团的人慢慢往上走。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停下来坐在楼梯上休息，有人在返程。 　　步蘅尽管穿了冲锋衣，脸和手还是冻得冰凉。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高反，脑仁像是在嗡嗡地晃荡，呼吸也开始困难，四肢已经使不上力气。 　　有从顶峰下来的人对她说：“小姑娘不要急，坐下来休息下吸口氧再走。” 　　她这才恍然她需要氧气，就地坐下来，手抖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吸了几口，这才好了一些。 　　干脆又拿了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含着，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 　　歇了一会，她感觉好多了，手上拿着氧气继续往上走。 　　她本来对爬山没多大兴趣，是民宿老板极力推荐她来，想想时间充裕也就来了。 　　真到这了，她却有一种非要登上最高处的豪情壮志，而且看自己目前状态，应该很有可能完成。 　　最后二十多米，她足足花了二十分钟，真的是吸着氧气慢慢扶着栏杆移动上去的。 　　这里已经是游客所能达到的栈道最高处，四千六百九十米！ 　　这种兴奋是无与伦比的，她突然想找人分享一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拿出手机，才看到又有七八通未接电话，全是他的。 　　她直接点开微信视频，竟然有信号。 　　一下子就接通。 　　她好笑地看到自己一副惨兮兮的鬼样子。 　　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脸被冻得又红又紫，却还在咧着嘴傻笑。 　　周慕修瞪着她好一会才生硬地蹦出一句：“你在哪？” 　　步蘅深深吸了口氧气，在风雪中气喘着大声叫：“周慕修！我登上石凤雪山海拔四千六百九十米啦！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信号不好，周慕修只能零零碎碎听到她说的话，他不知道那个石凤雪山是个什么鬼地方，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心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听到自己已经难以压制怒气对着电话那头喊：“你不要命了！步蘅！” 　　心却在一瞬间又酸又软，温声哄着她，“蘅蘅你乖点，等我！” 第31章 　　步蘅突然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小心哄着的语气跟她说话，仿佛在他心里她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她喉咙一下子哽住。 　　周慕修见她定在那里不说话以为是网络不好，无济于事地不停在房间里走动，眼睛不离屏幕，“蘅蘅？你听到了么？” 　　眼前人急得团团转，哪里还是她初见时气定神闲的周慕修。 　　步蘅突然随心而发：“周慕修，我有点想你了。” 　　周慕修怔住，以为自己听错，狂喜却一下子袭来，心知要她说出这句话是多么不容易。 　　他心里不再惶惶，有了底气，“告诉我你在哪，蘅蘅？” 　　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沾沾自喜，步蘅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翘，“清湖。” 　　周家楼下正聊着天。 　　徐太太已经有意无意第二次提到周慕修了。 　　“慕修今天有些不舒服。” 　　卓尧语露担忧，看一眼张嫂，“你看看他休息没，没休息的话让他下来见一下客人。” 　　张嫂会意，作势要上楼去看。 　　徐太太果然拦住了，“不用，我们隔三差五地见，算哪门子客人？” 　　随即一脸关心地问：“慕修是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累着了？” 　　卓尧心想，你也知道你隔三差五地不请自来？今天大年初一还这么巴巴地跑来，真是得寸进尺！ 　　想想自家老爷子那刚毅的脾气，心里叹气，只能是继续维持一副春风细雨的表情，笑笑，“只是感冒咳嗽，人没什么精神，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徐太太转脸看女儿，“佳佳，要不你上去看一下你慕修哥哥！若是他睡下了你就别吵着他了。” 　　“我知道！”今天一身淑女装扮的徐佳站起身，大方地笑笑，“卓姨，那我......” 　　卓尧心中不愉，不想徐佳上去给儿子添堵，正想怎么找个借口拒绝，就听楼上一阵响动。 　　楼下的人都一起往楼上看。 　　只见周慕修一手拎着旅行包，另一只手在忙着系扣子，三层台阶当两层往下迈，急匆匆下楼来了。 　　徐佳娇娇地叫：“慕修！” 　　周慕修却恍若未闻地穿过客厅，脚步未停，只抛下一句：“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卓尧从没见过儿子这么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催张嫂，“去看看，让小李开车稳着点。” 　　想想又说：“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你在这陪徐太太和徐小姐说说话。” 　　说完无心应付屋里这对母女，歉意地笑笑，也往外头去了。 　　只留下徐太太和不安站着的徐佳面面相觑。 　　步蘅告诉周慕修自己住的地方，挂断电话自拍了两张“到此一游”，就从山上坐索道下来。 　　没包车，回程坐了直达古镇的大巴，刚上车就接到周慕修的电话。 　　刚刚不是才讲完，她疑惑，“怎么了？” 　　只听那头咳嗽一声，“你下山了？” 　　“嗯。” 　　电话就挂断了。 　　步蘅瞪着手机，只觉莫名其妙。 　　游客陆续上车，待到客满车子就开了，她坐在靠窗位置，还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 　　谁知手机又响，还是他。 　　这次没等她说话，他先问：“你现在在哪里？” 　　“大巴上，回住处。怎么了？” 　　“没事。”随之而来，他还打了个喷嚏。 　　电话又挂断了。 　　她心中越发奇怪，不知他搞什么鬼，等着他下一个电话。 　　果然又过十分钟，他打来问：“你到住处了么？” 　　步蘅冷笑，已经开始不耐烦，“大哥，我又不是坐直升机，哪那么快！” 　　“哦。”电话又挂了。 　　就这样，一路上过不多久他就打个电话，弄得周围的人全在看她。 　　终于，她忍无可忍压着声音吼他，“周慕修，你有完没完！” 　　他安静两秒，这才可怜巴巴地说道：“只能买到明早的机票了。蘅蘅，你答应我，不准一声不吭又跑了。” 　　步蘅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她还没玩够呢，跑什么？ 　　心却软了，原来有人这样心心念念惦着她，叹口气顺从地回答他，“知道了。” 　　挂完电话，不由后悔刚才那么吼他。 　　回到古镇。 　　大概是今天体力花费不少，步蘅在古镇里随便找了家吃过晚饭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倒上床不久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仿似听到有人敲门。 　　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 　　外面声音又没了，她秉着呼吸也不敢出声。 　　敲门声复又响起，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步蘅！” 　　是周慕修！不是说没买到机票？ 　　她慌忙坐起来，打开床头灯，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门口，拉开房门。 　　真的是他。 　　他拎着行李，看起来风尘仆仆，面容有些憔悴，却依旧帅气。 　　周慕修直到此刻，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他赶到机场已经买不到今天飞清湖的票，又怕夜长梦多，万一明天再飞她又换了地方。 　　辗转找人，好不容易弄了一张晚上起飞的经济舱票。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感冒，他此时其实又困又饿又累。 　　但就在打开门见到她的一刹那，他眼里就已经全是她，心里只剩下欢喜。 　　进门，他放下包，紧紧拥抱住她软软暖暖的身体，贪婪地闻着她身上他熟悉的香气。 　　步蘅瞄到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打了个哈欠，嫌弃地拍拍他的胳膊，“去洗澡。” 　　周慕修闻闻自己衣服，有长途旅行后沾染的飞机上和汽车上的味道。 　　他脱掉外套，只见她已经又钻进被窝里。 　　无奈，只能先去冲个澡。 　　再等到他躺到床上，步蘅已经背对着他。 　　他伸手想要把她翻过来，却被她不轻不重拍了下手，“困死了，睡觉！” 　　他不敢妄动，身体也乏得厉害，此时感冒的症状已经全来了。 　　他嘴里咕哝着，“我不做什么，就抱抱。” 　　果然像她一样侧躺着，手伸过去搭在她胸口位置，乖乖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躺了几分钟，谁也没说话。两人都很累，却谁也没睡着。 　　不一会，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一阵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声音。 　　周慕修一开始还觉得奇怪，静下心来一听，已经可以断定是什么声音。 　　搭在她胸口的手就有些不安分，开始由放改握。 　　隔壁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用细听，一清二楚。 　　步蘅经历过昨夜，已经不觉得奇怪，心中却开始后悔。 　　早上本打算换间房，出门的时候又忘了。晚上回来，她乐观地想着隔壁总不能夜夜纵情吧，也就算了。 　　这前半夜确实没什么动静，她当时庆幸着，睡得还挺香。 　　怎么偏偏等周慕修来了，隔壁也开始活动了。 　　两人听了一阵墙根，气氛越发古怪。 　　步蘅呐呐地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对小年轻。” 　　她下午回来确实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斯斯文文再柔弱不过的小姑娘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刷卡进隔壁房间，实在难以想象那小姑娘那身板能叫出这么大声音。 　　随着她转身，手中软润滑腻的触感消失，周慕修改搂着她的腰，眼睛幽暗，神色古怪，“昨晚也这样？” 　　步蘅点头，被他摩挲着的腰突然敏感地一抖，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中，眼神不自在地撇到一边去。 　　周慕修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四肢无力，头疼，肌肉疼，那里也疼。 　　明明想的要命，却只能蜷在她旁边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由懊恼得很。 　　步蘅还奇怪他今晚怎么那么老实，说不让动他就真的不动，再一看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他脸，额头都是汗，身上也是热的像火炉一样。 　　连忙坐起来打开大灯，“怎么了？” 　　周慕修咬牙，“没事，有点发烧。” 　　“你怎么不早说？走，我们去医院。” 　　步蘅暗怪自己粗心，白天电话里就听他又是咳嗽又是喷嚏的。 　　“不用，我心里有数，明天就好了。” 　　步蘅相信他说的，下床倒了杯水，周慕修起身就着她的手全喝光了。 　　她又命令他躺下，自己下床去拧了个湿毛巾给他搭在额头上。 　　周慕修舒服地叹口气，难得看她这样体贴贤惠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叫她躺下。 　　步蘅面对他，侧躺着看他。 　　周慕修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咧着嘴笑，“好看么？” 　　步蘅无语，觉得生了病的他有点傻里傻气，还黏黏糊糊。 　　饶是这么想，她还是实事求是，“好看。” 　　周慕修眼睛闪了闪，“你白天对我说什么了？” 　　“什么？”步蘅故意装傻。 　　周慕修嘴边的笑意更深，“再说一遍你想我。” 　　步蘅有些见不得他这样沾沾自喜的样子，还没等她回应，隔壁又开始了，一阵喘息声和女孩的尖叫声。 　　步蘅啧啧两声，故意打量此时软趴趴的他一眼，不无羡慕地说：“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周慕修面皮抽了抽，“我们也年轻。” 　　“人家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说来就来的小伙子，你嘛......” 　　步蘅讲着风凉话，故意停在这里不说了。 　　“我怎么了？我也能说来就来！” 　　周慕修一把拿下脑袋上的毛巾，拉下她。 第32章 　　步蘅早防着他，身体一闪就已经躲到一边。 　　周慕修心中懊恼，要不是因为生病反应有点迟缓，她能轻易逃开去。 　　步蘅故意朝他挤眉弄眼地笑。 　　不知怎么，她今天总是忍不住要调戏他。尤其现在他又是一副攻击力不足病怏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小白脸，她越见就越想欺负他。 　　周慕修刚才抬起身伸手拉她，人没拉到自己头重脚轻反而重重栽在枕头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捂着后脑勺，忍不住呻吟一声。 　　步蘅见他不像是装的，忙俯身看他，伸手揉他脑袋，想着刚才让他抓住算了，嘴里还不依不饶：“活该！让你逞能！” 　　周慕修心中叫屈，若不是她故意挑衅说他不如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能这样？ 　　见她话虽说的叫人牙痒，眼里的关心却是真的，手上动作更是轻柔小心，心里就一下子熨帖了。 　　而且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睡裙敞开的领口。她先前在睡觉，里面自然没穿内衣，洁白的肌肤一览无余。虽然她胸算不上多丰满，但此时看在他眼里就是最好最诱人的。 　　步蘅意识到他忽然变得直直的视线，没好气白他一眼，拉拉衣服刚想起身，就被他拉住手腕，一个巧劲轻拽。 　　毫无防备地一声惊呼，她就这么跌落在他身上。 　　反应过来，再想要逃，腰背已经被他双臂箍住，腿也被他的腿缠住，整个就是被熊抱住的姿势。 　　回头，见到的是他带笑的眼。 　　她的身体温度微凉，此时贴在他滚烫的身上，让他舒服得直叹气。 　　他看着近在咫尺她的脸，有他这两日每分每秒都在想的眉和眼，只觉此刻再美好不过。 　　步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遮住他的眼，又试图爬起身。 　　刚才错失那一下，周慕修哪还会再让她逃脱，惩罚性地咬她下巴，鼻音浓重，“不是说想我？为什么要逃？” 　　他现在是抓住她一时口快说想他的这个点不放了是吧？ 　　步蘅忍着下巴的痒痒，轻哼一声，“我是怕你现在的身体把持不住。” 　　周慕修不爽地收紧四肢，故意勒紧她，“什么？” 　　步蘅立即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反应，难耐地动了动，“我是怕我把持不住。” 　　周慕修闷闷笑出声来，身上本来就热，现在更是感觉全身都烧起来了。 　　步蘅羞恼，“不准笑！再笑我就亲你了！” 　　像是被他传染，她的脸和身体也开始发红发烫，她是真怕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周慕修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里闪着快活的光彩。 　　步蘅只觉心里有根羽毛在挠，果然低头要去亲他。 　　周慕修脸撇到一边，嘴里咕哝着，“会传染。” 　　“我不管！” 　　步蘅放下豪言壮语，又要去亲。 　　见着她目光中的火热，周慕修的意志彻底瓦解，自己倒先迎上去了。 　　火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人对彼此的渴望因为这个吻一触即发。 　　步蘅还记得他是个病人，在一阵气喘吁吁的亲吻和爱抚之后勉强喊停。 　　周慕修的手还探在她衣服里，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手里的变化，知道她已情动，爱怜地亲她唇角，低声道：“蘅蘅，你来！” 　　步蘅立即领会他的意思，心中却还有顾虑。 　　周慕修重重往下按她，神情忍耐，“快点，我受不了了。” 　　步蘅感受到他的急切，自己也受不了了，伸手要去关床头小灯。 　　周慕修拦住她，目光灼灼：“宝贝，我想看你。” 　　步蘅想起第一次时自己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却是以失败告终，她再不犹豫，决定一雪前耻。 　　良久，两人都滚了一身汗，洗了个澡又重新躺回床上。 　　刚才说是她主动，其实主导的还是他。 　　周慕修如今真的是已经累极，却还不舍得睡，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着话。 　　“真想我了？” 　　“嗯。”步蘅蜷在他怀里已经懒得动一根脚趾头。 　　周慕修在她耳边诱哄，“哪里想了？” 　　步蘅身体情不自禁缩了缩。 　　周慕修缓慢说着，“除了身体......还有这里呢？” 　　本来放在她腰间的手已经转移到她心口。 　　“不知道。” 　　良久，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才听到有些闷闷的声音。 　　他心中叹气，真是个胆小鬼。 　　早上，两人一直睡到自然醒。 　　步蘅摸摸他的头，还有点热，但是已经没昨晚温度那么高。 　　周慕修咳嗽着开玩笑，“果然运动有益健康。” 　　步蘅语塞，还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两人肚子都很饿，周慕修要起来去买早饭，大概是起的急了，身体一晃，头还是有些晕眩。 　　步蘅立即命令他又躺回床上，自己下楼去买早饭。 　　民宿老板昨天夜里已经和周慕修打过照面。 　　步蘅刚走到院子里就碰到老板娘，老板娘笑着说：“你男朋友好帅！” 　　步蘅自己也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客气地回答：“谢谢。” 　　老板娘像是很有聊天的欲望，一脸打探，“男朋友怎么没出来？” 　　“他感冒，在房里躺着休息。” 　　老板娘哦了一声，“我昨天听他说话就听出来了，不严重吧？” 　　“还好。这附近有没有药店？” 　　老板娘热情无比：“我这有感冒药，病毒性的细菌性的都有，你拿过去给他吃！” 　　“好，多谢！对了，还有没有空房间，我们想换间更大点的。” 　　“有有有！”老板娘一副了然的神情，语气暧昧，“你那个标间床是稍微小了点，我们还有一间豪华蜜月房，里面有水床，还有大浴缸，你们肯定满意。” 　　步蘅不知道老板娘一脸暧昧是联想到什么，也懒得去解释，赶紧找了借口先去买早饭了。 　　已经十点多钟，昨天吃早饭的那家店竟然还有早点卖。 　　步蘅特意多买了点，打包两份小米粥和小笼包蒸饺，拿回来就当午饭吃了。 　　周慕修起来洗漱，脚下确实还有些虚浮，咽喉也疼。 　　不由暗叹，难得生次病，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吃过早饭，步蘅把药拿出来，掰了一颗给他。 　　“老板娘给的。” 　　周慕修摆手，“我感冒从不吃药。” 　　步蘅耐心劝他，“不是喉咙疼？起码能缓解一下，好的快些。” 　　周慕修脸一撇，表示拒绝。 　　步蘅故意瞪他，语气冷下来，“你吃不吃？” 　　“......吃。” 　　周慕修开始讲条件，“太苦了，你喂我。” 　　步蘅不敢置信这种话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忍不住吼他：“你三岁啊？没长手？” 　　“那不吃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连续的咳嗽声和哀怨的眼神。 　　无奈，步蘅拿起勺子舀一勺没吃完的粥，又把药片放进去，举到他嘴边。 　　周慕修果然张开口，心满意足地吃了。 　　步蘅觉得自己此时全身上下开始闪现母性的光辉，甚至奇异地想着，她以后有小孩是不是就会出现类似这样的场景？ 　　这就算提前感受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门旁是一道大落地窗，刚才窗帘被步蘅拉开，老板娘自然把之前的情景全看去了。 　　步蘅微窘，放下手中的勺子，打开门。 　　老板娘一脸笑意，积极地过分：“我就是来问一下，两位要不要换蜜月房啊？我怕待会被人定掉就可惜了！” 　　周慕修转脸看步蘅，一脸疑惑。 　　步蘅呐呐解释：“不是什么蜜月房，我就是打算换个大房间，你能休息得好点。” 　　周慕修心中了然，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又在说了：“要不要我先带你们过去看下，真的很好的，有恒温的电动水床，还有双人大浴缸！你们见了肯定喜欢！就剩这一间，换的话我给你们打折！” 　　步蘅心中腹诽，这老板娘昨天见着还是个文青气质的小姐姐呢，今天怎么就完全变了个样？ 　　周慕修眼睛却亮了，咳嗽一声，很爽快地说：“不用看了，我们收拾一下，等下就搬过去。” 　　“行行！我在楼下等你们。” 　　老板娘盯着周慕修看了好几眼才舍得下去。 　　周慕修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步蘅却不愿意了，跟他唱反调，“还是算了。” 　　她是觉着这不是个人文气质浓郁的民宿吗？怎么还跑出来个电动水床？听着就觉得怪怪的，与“流芳坞”这名字实在不搭。 　　尤其周慕修目前这个身体状况，那种床肯定不益他的身心健康，她坐在床边抱着胳膊一副拒绝的姿态。 　　周慕修瞥一眼她，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行，听你的。” 　　没精打采又坐回床边，揉揉肩膀又捏捏腿，自言自语，“肌肉酸痛，浴缸里泡个澡是不是会好一点？”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已经身处老板娘口中的豪华蜜月电动水床房。 第33章 　　一进门，两人都惊呆了。 　　就是周慕修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讶。 　　这是一体开放式的房间，什么都一目了然。 　　其实一开门先看到的是红色沙发和乳白色电视墙，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眼神直接望向更里面，一致盯着老板娘口中的恒温水床看。 　　水床居然是法拉利的红色跑车造型，不仅kingsize，外围还带着一串拉风的彩色炫酷灯带，令人发指的是四周还驾着两根粗长的单杠，做什么用的一想便知。 　　床上还算正常。 　　白色的床单上洒满了红色花瓣，步蘅确定那就是楼下院子里种着的红玫瑰，难怪她去买早饭时发现少了好几朵，原来它们的归宿在这里。 　　再往旁边看，床边上有一个造型奇特类似躺椅又像健身器材的东西，外侧还放了个黄色疑似汽车造型的秋千，步蘅猜测它的原型是大黄蜂，只不过成品过于抽象。 　　而更让人觉着虎躯一震的是房间整整四面墙栩栩如生的汽车人墙纸。 　　最丧心病狂的是床头墙上的巨大擎天柱，仿佛已经要冲破满是仿真裂纹的墙体铿铿锵锵走出来。 　　她看出来了，这是个变形金刚的主题情趣房。 　　但是她极度怀疑在这样充满暴力感的床上她能睡得着？或者这房间根本不是用来睡觉的？ 　　而浴缸岂止是老板娘口中的双人浴缸，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小型泳池，就在面对电视墙靠着沙发的地方，似乎是便于客人一边泡澡一边看电视。 　　池边放着红酒和香薰蜡烛，池里飘着玫瑰花瓣，周围还吊了一圈曼妙的红色纱幔。 　　周慕修和步蘅对视一眼，在今天以前他们对情趣酒店没有丝毫认识，这次竟然在一家古镇的民宿里见到，算是长见识了。 　　老板娘似乎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话语中是满满的自豪感。 　　“怎么样？我和我老公是同学，一起学的室内设计。这里其他房间都是我老公布置的，只有这间最大的他留给我自由发挥，里面是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去设计施工。还没对外营业，我一直想找投眼缘的一对情侣或是夫妻成为它的首次客人，终于等到你们了！” 　　周慕修手握在嘴边低头咳嗽一声，很自然地躲过老板娘满是期待需要点赞的眼神。 　　老板娘眼睛飘向步蘅，步蘅无处可逃勉强笑笑，感觉自己嘴角都是僵的。 　　老板夫妻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对他们初始的认知。 　　负责在楼下坐台的老板人称强哥，看起来五大三粗反倒是个斯斯文文细细致致伺候花草给客人泡茶的婉约派。 　　老板娘人称婉姐，文文秀秀苗苗条条身体里却住着一个异常复杂的灵魂，不知她是怎么能把玫瑰花瓣红色纱幔香薰蜡烛这些东西与擎天柱大黄蜂扯上关系？ 　　婉姐以为两人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又把话题转到当初自己是如何设计如何筹备上面。 　　终于介绍完，最后很认真地说：“你们是这个房间的第一对客人，希望你们离开的时候能给我留下一个客观的评价，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提。” 　　人家是目不斜视对着周慕修说的，步蘅也不管了，佯装看别的地方，正好视线所及是那个疑似健身椅，不由盯着看。 　　就听周慕修一本正经地说：“谢谢。我们会用心体会。” 　　婉姐眉开眼笑，意味深长地说：“我是在这间房花了不少心思的，你们慢慢会发现！” 　　婉姐走后，周慕修在房间里这边转转那边看看，最后拖着病体围着那张夸张无比的水床研究了好一会，还躺上去尝试弹了弹。 　　感受了一会，像是出人意料地满意，往床边拍拍，示意步蘅也过去。 　　步蘅原地不动站着，觉得无处插脚，只能冷眼旁观。 　　周慕修扬眉，“不喜欢？那我们再换一间。” 　　“盛情难却！”步蘅没好气白他一眼，反正她是不好意思再去跟婉姐提，而且除了之前那间，也没空房间了。 　　周慕修已经因为这张床接受这里，试图说服她，“你就想，这里又大又宽敞，总比听墙角的那间好吧！” 　　那倒是。步蘅走到秋千旁，坐上去晃荡两下。看看大浴池，晚上还可以泡澡，勉强也能忍受。 　　周慕修看她表情松动，又拍拍床，“真不过来？我们把大灯关掉窗帘都拉上，试试这个车灯？开过法拉利没，今晚让你试试！” 　　“不要！”步蘅坚决摇头，她不是抵触这个灯，她是见不得那两根明晃晃的单杠。 　　周慕修心中好笑，打算暂时放弃。 　　不一会又盯上那个四不像的椅子，“要不要试试这个？你昨天不是爬山累了？可以电动按摩的！” 　　步蘅冷笑，她之前已经盯着看了好一会，似乎看出点名堂，秉着求知的精神上网查了查果然与她想的八九不离十。这把哪里是什么按摩椅，人家有一个很直接的名字，叫“合欢椅”，做什么用顾名思义。 　　而且刚才手机一翻还出来不少使用示范图，画面辣眼睛叫她这种看过不少动作片的都有点脸红心跳。 　　想着在几天之前面前这位周先生还是处男，估计他真以为是按摩椅，步蘅一本正经调侃，“不是肌肉酸痛？你先试试！” 　　周慕修就看着她似笑非笑。 　　步蘅立即明白他已经知道，不由奇怪，“你见过？” 　　周慕修镇定自若，“国外教学片里见过。” 　　步蘅嘀咕，“难道我们看的不是一个国的？我怎么没看到过！” 　　周慕修暗笑不已，低咳一声，“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观摩。” 　　大白天的，这个话题实在敏感，尤其在这个处处充满某种暗示的房间里。 　　步蘅还惦记着今天要去清湖划船的行程，外面天气那么好，不出去玩实在浪费。 　　而以周慕修现在的状态长途跋涉肯定不合适，还得在这休息。 　　她起身简单收拾了小包，看看周慕修，有些欲言又止。 　　周慕修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猜出她的心思。 　　见状，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心口，故作潇洒地说：“你去吧，我没事。” 　　步蘅知道他又来这招装可怜，硬硬心肠，背上小包，拔脚就走。 　　像是没想到她这么决绝，只听一声叫喊：“蘅蘅！” 　　就说嘛，他能这么爽快？步蘅停在门口回头，耐心等着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周慕修温柔地笑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声音抑扬顿挫且自带砂砾质感，显得特别感性：“防晒霜带了？把帽子戴上，外面紫外线挺强的。药片放哪里了？多久吃一次？我等下乖乖自己吃。” 　　说着煞有其事地看看手腕上她买的手表，小心翼翼地说：“你……记得回来。” 　　随即两只手像再老实不过的孩子那样规规矩矩放在膝头。 　　步蘅一下子就被砸中要害，心软又心虚，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嫖客，不顾人家身体抱恙接不了客，强行满足一己私欲后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而且她这还是没付钱白嫖的。 　　她就这么定在门口，哑口无言勾着脖子看他。 　　他眼神更温柔了，起身慢慢走过来，正正她的背包，摸摸她的长发，语气一片宠溺：“怎么了？是不是忘带东西了？我给你拿。” 　　步蘅彻底放弃挣扎，叹口气，“我下去买点水果。” 　　周慕修笑眯眯拉她手，“我想吃橘子。” 　　步蘅轻哼一声抽回手，“不行，你喉咙痛！” 　　以防她改变心意真扔他在这，周慕修乖巧地不说话了。 　　流芳坞不远处就有一家水果店，步蘅挑了好几样，要付钱的时候还是又回头拣了几颗橘子加上。 　　等她回到房间，周慕修却已经躺在那张不能直视的大床上睡着了，连她进来都没发觉。 　　步蘅这才知道他有多累，想起除夕晚上他两点钟还发微信问她在哪，昨晚又是连夜飞过来，更加后悔昨夜没控制住的贪欢，轻手轻脚给他盖上被子。 　　她到沙发上坐了一会，看电视怕吵着他，实在无聊，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躺到他旁边。 　　撇开那些有的没的，这张床是真的很舒服，水温刚好似乎还在流动，躺在上面整个身体都被水托住，像是在进行热敷一样。 　　不一会她也睡着了。 　　这一觉很香甜，一直到下午三点。 　　步蘅醒的时候周慕修正两眼发光地看她。 　　她一见这样就知道他元气恢复不少，摸摸他额头，已经温度正常。 　　周慕修说：“我饿了。” 　　十点多吃的粥，步蘅也饿，刚想起身找点水果垫垫，旁边的人就身手敏捷地压过来了。 　　步蘅瞪他，“你不是饿？” 　　“我想吃你。” 　　步蘅想想两人有过第一次之后，除了三十晚上就没空过，忍不住吐槽他，“小心精尽人亡。” 　　周慕修笑骂，“大过年不说点好的！放心，我还没那么虚！” 　　不过，昨夜确实有点消耗巨大，亲她一口，翻身下来，他刚才也只是逗逗她。 　　“买什么水果了？你吃什么？”周慕修下床去找吃的。 　　“放冰箱里了，有切好的榴莲。” 　　这张床实在让人浮想联翩，步蘅还是溜到沙发上坐着去了。 　　周慕修打开冰箱，果然一阵浓郁的味道窜出来，皱眉，“你爱吃这个？” 　　“不行？” 　　周慕修不吭声了，他是真的觉得榴莲臭。 　　下一刻，他举着一只橘子脸露得意，“蘅蘅，你买了橘子！” 　　步蘅轻哼一声，“买榴莲送的，这里的人太会做生意，因为这几只橘子我又多拿一盒樱桃。” 　　周慕修笑笑没揭穿她，抿着嘴伸长了手把一盒榴莲递给她，自己远远坐到沙发另一头剥橘子。 　　见他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步蘅心中好笑。 　　她捧着装榴莲的保鲜盒故意凑到他旁边，叉起一块，慢慢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还发出很享受的声音。 　　周慕修捂着鼻子如临大敌般瞪她，身体已经整个贴在沙发上。 　　步蘅还觉得不够，又叉起一块，放到他脸旁，眼睛眨眨，“很好吃的，来一块？” 　　“不吃。”周慕修嫌弃地干脆闭上眼睛。 　　步蘅忍着笑，还在慢条斯理劝他，“周慕修，榴莲可以滋阴壮阳，你不打算补补？” 　　周慕修果然睁开眼睛，怀疑地看她。 　　步蘅打量他一眼，话锋急转，“不过我看你现在病刚好一点虚得很，还是不要随便补了，万一虚不胜补！” 　　说完，坐直身体，把那块榴莲放自己嘴里了。 　　周慕修深吸一口气，咬牙扑过来，“我们一起补！” 　　接着就狠狠地亲她，抢她嘴里的榴莲。 　　一边亲着还一边吐槽：“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臭不可闻的东西？” 　　实在臭得不行，唇舌转攻她的下巴，脖子。 　　太痒了，步蘅尖叫着笑起来，喘着气在嚷嚷：“我不管！不准你嫌弃，我就是喜欢！”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对他撒娇，而撒娇是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技能。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周慕修立即觉得受用不已，再没有半点抵抗，又转回去亲她的嘴，宝贝地哄着她，“没有嫌弃！我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喜欢得要死了！” 　　任谁听了这话都要开心的没边，步蘅勉强抑制住心口快要泛滥出来的欢喜，小声说了一句，“我也喜欢吃橘子。” 　　周慕修埋在她脖子里闷闷地笑，为她的小心翼翼，为她的一点点靠近欣喜不已。 第34章 　　于是，仗着她的那点喜欢，下午的日常就是： 　　“步蘅，我要喝水！” 　　“步蘅，给我削个苹果！” 　　“步蘅，我该吃药了！” 　　“步蘅，药好苦，我要亲亲！” 　　步蘅一开始还搭理他，到最后不胜其烦就当没听见，周慕修已经是吊着嗓子在那喊。 　　难怪有人说，男人内心永远住着一个幼稚的小男孩。 　　步蘅深以为然。 　　某人开始得寸进尺，见她不理他硬要凑过来，抱着她这里亲亲那里摸摸，不一会又让她喂榴莲。 　　这蜜月房是不能待了，步蘅决定躲出去，推开门见那只名叫菜花的大黄狗在院子凉亭里摇尾巴，觉得还不如下去跟狗玩。 　　住客基本一大早都出去了，客栈里很安静。 　　步蘅咬着颗苹果走下楼梯，来到凉亭。 　　石桌上摆着象棋，还有两杯残茶，大概早些时候有人在这下棋。 　　她坐着吹吹风，摸摸菜花，被周慕修闹得有点不清醒的脑子总算清净了些。 　　不久，周慕修也下来了，精神抖擞，除了嗓子哑点，已经没一点感冒的样子。 　　他走到石桌旁，坐在她对面，“要不要来一盘？” 　　“象棋？我不会。” 　　“简单，我来教你。”周慕修作势要重新摆盘。 　　步蘅懒洋洋地啃苹果，现在懒得动脑，“我只会五子棋，用那种黑白棋玩的。” 　　周慕修话不多说，走进旁边屋里找强哥，果然有黑白棋。 　　重新坐到对面，把象棋收到一边，放上黑白棋，“怎么玩？你教我。” 　　步蘅抬眼看他，“真不会？” 　　“不骗你，不过我学东西快。” 　　步蘅不知怎么突然就联想到床上的事，觉得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周慕修哪知道她的这个心思，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不如我们三局两胜。” 　　步蘅狐疑，“胜了怎么样？” 　　“我赢了，晚上你陪我一起泡澡。” 　　步蘅忍不住往四周看看，还好光天化日之下只有一只迷迷瞪瞪的大黄狗。 　　就有一种人吧，明明说的是厚颜无耻的话，他那面容表情还让人觉得气度清华，风光霁月。 　　步蘅冷笑，“你觉得我俩谁脸皮厚？” 　　“嗯......我看看。” 　　说完，周慕修果真俯身向前，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步蘅白白的脸颊。 　　恬不知耻把自己脸也凑到她面前，“你摸摸我的。” 　　“无赖！” 　　步蘅骂完还不解气，毫不怜香惜玉地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捏他的脸皮。 　　“嘶！”周慕修眉头皱起来，却一点没躲闪，眼睛里满是笑意，“打是亲，骂是爱！” 　　步蘅彻底没辙了。 　　已经懒得想他是怎么从一个自持矜贵的清冷贵公子变成一只缠人还会耍赖皮的小狗。 　　她哪知道周慕修已经找到治她的诀窍，她强他就弱，她疏离他就黏着，她被动他就主动。 　　“来吗？你赢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周慕修还在继续游说她。 　　步蘅心想，不就泡个澡嘛！再说五子棋是她拿手强项，胜率很大。 　　她还有另一层心思。 　　过年也就这几天假期，他坐在企业领导者的位置想必也是少有这份空闲。 　　他已经在自己面前彻底放下那些面具枷锁，无所顾忌地像个孩子，自己不如也放纵地享受这段时间，以后想起也是个美好的回忆。 　　因此，她也不扫他兴了，回答：“可以。” 　　五子棋规则简单，步蘅一说周慕修就懂了。 　　第一局，步蘅轻而易举拿到胜利。 　　周慕修看起来有些懊恼，犯的也是初学者惯会犯的错误，看来他说不会倒真没骗她。 　　不过她也不敢轻敌，第二局依旧谨慎小心，两人斗的难分难解，最后竟然和局。 　　第三局，步蘅一开始就控制场上局面，强势攻击，周慕修一直处于防守位置，跟在后面防漏补缺。后来不知从哪一颗子开始，情况就反过来了，步蘅已经补了这个补不了那个，只能扔棋认输。 　　周慕修得意洋洋，“我说我学得快。” 　　随手拿了步蘅手里的苹果核扔到几步开外的垃圾桶。 　　这时，屋里传来打鼓声和吉他声，和在一起很好听。 　　两人走进去看，却原来是强哥在弹吉他，婉姐在用手打鼓，颇有些琴瑟和鸣的味道。 　　店家夫妇一曲完毕，步蘅由衷赞叹，“好听！” 　　强哥开玩笑，“要不要学？” 　　吉他一时半会学不上，步蘅对那只鼓还挺有兴趣。 　　婉姐看出她的心思，“试试？我教你打一些节奏出来。” 　　周慕修眼睛微闪，又动起心思，“你学手鼓，我学吉他。《小星星》，一刻钟之后看成果，比不比？” 　　手鼓看起来就比吉他简单，步蘅毫不犹豫，“比！” 　　“我胜的话，”周慕修套着她耳朵讲了几个字。 　　病才刚好，就开始想这想那，他真是不浪费人家房间里任何一个设计！ 　　步蘅极力镇定自己，不让看戏的那对夫妇看出任何猫腻，“可以，我胜的话到时想到再告诉你。” 　　步蘅好胜心起，立即请教婉姐。 　　婉姐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在斗嘴调情，一心想要看好戏，也就很专心地教她。 　　周慕修却气定神闲地和强哥饮着茶，聊起强哥的过去。原来强哥以前还真做过两年吉他老师。 　　婉姐狐疑，“你男朋友真不会弹吉他？” 　　“不……会吧。”步蘅现在也不那么确定了。 　　他从小就应该是被以卓周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吉他好像跟他商人的气质不太搭。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就算他会，她相信自己十五分钟也可以练出点成效，未必就输他。 　　一刻钟之后。 　　步蘅已经能把一首《小星星》完整地打出来，尽管或多或少有些错音，节奏也有些差池。 　　步蘅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得意地看周慕修。 　　周慕修接过强哥递给他的吉他，随便拨弄两下不成调的音，笑笑，“这首我输了。” 　　强哥却在这时已经看出他指法娴熟，根本不是个生手。 　　婉姐也看出来了，“那就罚你来首别的！” 　　步蘅这才知道他是让着自己，倒也期待他弹首曲子。 　　周慕修以标准姿势抱好吉他，神情认真看着她。 　　一串音符流淌出来，步蘅并没听过这支曲子，却觉得优美动听。 　　她难以想象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外面套着件浅灰色休闲薄外套，与他平日穿西装的样子截然不同，清新又随意，有着小女生见了必定要心动的那种帅气。 　　甚至他还轻声哼了歌词出来，淡淡的深情，因感冒略带沙哑的嗓音。 　　“小鸟睡在我身旁，就像花儿吐芬芳，但愿这温柔的夜晚，赐予她甜蜜的梦乡。 　　看着她小小的翅膀，还要为自己挡风霜，谁也不能伤害她，我要保护她飞翔。 　　哦......甜蜜梦想哦......我要她飞翔。” 　　每一句歌词都像是敲在步蘅心上，仿佛她就是这只小鸟。 　　在这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爱上面前这个对着她缓缓低唱的男人。 　　天色暗下来，外出游玩的人打道回府了。 　　大概是听到屋里的吉他声，也进门来看，并不做声。 　　一曲完毕。 　　“哇塞！我在外面还以为是强哥弹的，原来不是！小哥哥太帅了！”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最后这句不知道是夸人还是夸技术，或者二者皆有之。 　　步蘅心思浮动，再看旁边的婉姐也是一副听得痴痴的样子。 　　再看始作俑者一派神情自若，不由心里腹诽，招蜂引蝶！不知道自己长得帅啊！ 　　而先前说话的正是之前住在隔壁的那个女孩，旁边还跟着她那个戴眼镜的男朋友，步蘅不免多看他们两眼。 　　周慕修立即发现了，也不由暗暗打量两人，眉微挑看向步蘅。 　　步蘅知道他问什么，微微点下头。 　　在步蘅看来，周慕修眼神掠过女孩之后就直接定在那个穿黑T一身腱子肉的男孩身上，在看了一眼后神色立即冷下来。 　　步蘅幸灾乐祸地憋着笑，他大概是又记起昨夜自己有心无力和人家经久不衰的对比。 　　周慕修见着她的表情，知道两人想到一块去，更是气闷不已。 　　一群人聊起天，小情侣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女生爱笑又活泼，“我叫朱朱，朱红色的朱！” 　　又指着自己男朋友，“你们叫他菠菜吧！” 　　步蘅和周慕修对视一眼，相互撇开眼去，却都在对方嘴边察觉到一丝笑意。 　　大概两人都想到同样一个梗。 　　婉姐的注意力还在周慕修身上，询问：“周先生，你们明天去哪里玩？” 　　周慕修看向步蘅。 　　“去清湖划船。” 　　“你们要去划船？”朱朱突然插进来，“我们正好也要去，不如一起吧！我来清湖好几次了，可以给你们做导游！” 　　“我们明天不是要……” 　　菠菜话没说完就被朱朱一胳膊肘给制止，连忙改口说：“我们可以比赛划船！” 　　说着煞有其事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 　　婉姐“哇哦”一声，步蘅也不禁盯着看，一脸赞叹。 　　周慕修心里更气不顺了，皮笑肉不笑接受挑战，“好啊。” 　　晚上吃过饭回房，两人坐沙发上看电视。 　　步蘅问他，“除了吉他你还会什么？” 　　“小提琴，钢琴。” 　　步蘅惊讶，“真的假的？” 　　“我小时候喜欢过一段时间乐器，还想当一位钢琴家。” 　　“后来呢？家里反对？” 　　“是我自己想通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爱好就当成平日放松时的消遣也挺好，现在偶尔也会拿起来练练。” 　　步蘅汗颜，心底有些小小的羡慕。 　　她从小不受家里重视，除了学校学的课本知识，还真没机会学什么才艺。 　　她又问：“刚才干嘛让我赢？” 　　周慕修笑笑，“你鼓打得好。” 　　他本来确实存了要赢她让她就范的心思，后来见她那么认真努力在学，突然就舍不得见她输。 　　不过下棋是他赢，他看看一边的浴池，要求她兑现奖励，“一起泡澡？” 　　步蘅义正言辞，“我手鼓赢了，我的要求就是泡澡取消。” 　　说完，狡黠笑着一溜烟跑淋浴房去了。 　　周慕修猜到她会耍赖，也不急，这项达不成，不是还有别项？ 　　等步蘅冲好澡出来，就见周慕修自己惬意地仰头泡在浴池里。 　　她故意装没看见，自己跑床上坐着玩手机，眼睛却时不时往他那边飘。 　　他在男人里面皮肤算是很白的，五官又很出色，看着就十分俊美，此时在红色纱幔的映衬下竟有几分妖冶。 　　步蘅偷偷打开相机，找准角度连拍好几张美人沐浴图。 　　周慕修像是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睁开眼睛转脸看她，嘴角勾起，“真不来？” 　　步蘅心一跳，舔舔嘴唇，“我洗过了。” 　　随即侧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以免被美色迷了心窍。 　　不多会，她就听到一阵水响，有人往这边走动。 　　还没等她转过身去，一声轻呼，她已经被抱起，落在他还没擦干的怀里。 　　“拍什么了？” 　　“没有。” 　　“我看看。” 　　“不行！” 　　“看照片，还是看你？选一个。” 　　步蘅挑衅，“看你！” 　　“好。”周慕修大方地扯掉身上唯一覆着的浴巾。 　　步蘅再说不出话，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乱窜，情不自禁咽下一口口水。 　　下一秒，她的衣服也被他扒掉，就见他整个人袭了过来...... 　　第二天，步蘅和周慕修起床已经是十一点，饥肠辘辘纵欲过度的两人索性叫了一份外卖，吃完休息了会才下楼。 　　发现小情侣正坐在院子里，这是真要去一起划船了？ 　　步蘅微囧，还以为昨天他们只是随口说说。 　　朱朱果真担负起向导的职责，熟门熟路带他们去清湖。 　　并不远，二十分钟车程。 　　景色很好。他们先是在周边逛了逛，最后来到湖边，穿上救生衣，两人一组上了小皮艇。 　　菠菜还记着昨天说比赛的事，主动提起，“要不要PK一下？” 　　周慕修立即也如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一样，“怎么比？” 　　菠菜拿桨指着远处的浮标，“看谁先到那边！” 　　步蘅想着别人是老手，他们肯定吃亏，忙说：“我们先熟悉一下。不如我们先自由划，到浮标那边再开始PK往回划。” 　　朱朱和菠菜立即同意了。 　　于是两人开始尝试划桨，果然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人也被激起好胜心，经过一番研究观察，掌握技巧后就容易很多。 　　等划到浮标那里，两人的配合已经越来越默契。 　　比赛开始。 　　不知那组是太自信还是怎么回事，朱朱一直拿着相机在拍，只有菠菜一人在孤军奋战。 　　结果自然是两人合作的步蘅和周慕修赢。 　　划了一个来回，胳膊都酸的不行，两人却开心得很，像是赢得多么重要的一个赛事。 　　他们把桨扔到一边，让小船自己随着湖水飘荡，这才开始享受这片美丽宁静的自然湖泊。 　　这里是真正的蓝天白云，山清水秀，天边有海鸥在飞。这些都是遥远的苏城看不到的。 　　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微风伴着青草的香气拂在脸颊，别提多惬意了。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都往旁边看。 　　只见朱朱正拿着相机在拍他们。 　　朱朱笑说：“我是学摄影的，昨天就觉得你们俩在一个画面里非常好看。我能不能做你们的旅拍摄影师？” 　　“我看看。” 　　两船靠近，周慕修接了相机，查看她之前拍的照片。 　　第一张画面，他就被吸引住了。 　　他手枕着脑袋躺在蓝色的小船上，宽檐帽子盖住脸，悠闲地翘着腿。 　　她在小船另一头抱膝坐着，眼睛却是落在他身上，专注，柔情。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是这样的。 　　这张照片甚至让他觉得她已经爱上他。 　　度过一个尽情尽兴的下午，两人请朱朱和菠菜一起吃晚餐。 　　回到流芳坞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周慕修说：“蘅，我们以后也在这开一家客栈，做一对神仙眷侣。” 　　步蘅没回答。在她看来，他们都是有野心不会一味浸淫山水的人，要她长时间呆在这，一定会无聊。 　　他更是有抛不开的责任，有数以万计的人靠着卓周吃饭。他会成为国内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也许现在已经是了。 　　他刚才那话，只是一时情之所至，说说而已。 　　不过偶尔来次这种地方，过过慢生活也不错。 　　走到楼上走廊里，周慕修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他家里打来。 　　步蘅避开去，想先行一步回房，谁知却被他拉住手。 　　步蘅无法，只能随他站着。 　　周慕修看着她，和电话里的人说着话：“没有出国，在国内。” 　　停顿一下，他说：“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步蘅手一抖想挣脱，却被他握紧。 　　周慕修看着她，“是，我和她在一起。” 　　“她很漂亮。” 　　步蘅用力掐他虎口，周慕修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握着她。 　　他有些怅然地笑笑，看着她生怒的眼，“我想，她还没爱上我。” 　　收了电话，他这才放开她。 　　步蘅也不看他，径自刷卡开门。 　　周慕修没急着进去，独自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青山。 　　步蘅有些心慌，她不是傻子，知道周慕修喜欢她，已经不是当初有好感那么简单，但却是第一次听他在第三人面前这样承认，甚至那个人是他妈妈。 　　她理不清自己现在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他们现在多么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她不是害怕他妈妈，她是害怕他对她情感由浓转淡直至消逝的那一天的到来。 　　总会有那么一天，不是吗？ 　　她惊觉，自己已经没了当初的潇洒，她以为只是金钱交易，挥挥手就能说再见。 　　口渴得很，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他怎么还不进来？是不是伤心了？ 　　瞧吧，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心疼他！ 　　她越喝越多，心想喝醉了才好。 　　她甚至给浴池重新放了水，她要一边泡澡一边喝。 　　像是过了很久，他才进来。 　　关掉水，蹲到沙发前看她，皱着好看的眉，“怎么喝这么多？” 　　终于等到他了！借着醉意，她潋滟地笑，“你不是要泡澡？我想泡澡了。你要不要去院子里摘几多玫瑰？我喜欢玫瑰。” 　　“你确定？” 　　不用等确定，步蘅已经开始脱衣服。 　　她今天穿了件长袖套头衫，一个劲把衣服往下扯，领口已经扒拉到雪白的肩膀，还是脱不下来。 　　她开始急了，求救地看他。 　　周慕修叹口气，帮她把衣服往上拉。她这时倒乖巧了，乖乖地举起手任他帮她。 　　脱掉只着一件黑色的内衣。 　　周慕修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一下，这件内衣还是早上他硬要帮她穿的。 　　她已经主动贴上来，拉他进浴池：“周慕修，你会一直爱我么？” 　　“会。”他轻声说，快速脱掉自己的衣服，抱她坐进去。 　　步蘅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就开始哭：“我警告过你的，我不会结婚，你也不要爱上我！” 　　周慕修抱着她，此时万分后悔刚才在走廊上给她施加压力。 　　只能心痛不已地亲她，“蘅蘅，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我爱你，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 第35章 　　她温软的手搂在他脖子上，又是哭又是笑。 　　周慕修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控，心口一阵钝痛，只能不停地亲她哄她。 　　她倒好，一边抽噎着一边主动跨坐在他腰际，开始磨蹭。 　　周慕修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对她刚才的流泪心存余悸，一开始还有所推拒，直到她埋头在他心口，软着嗓子叫：“慕修，我想要你！现在就要！” 　　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能抱紧她，急切地和她成为一体。 　　这一晚，步蘅是大胆而又疯狂的，在半醉半醒之间，无比热烈地与他一起尝遍所有欢爱。 　　第二天醒来，步蘅只说头疼。 　　两人没有出去，在房间里腻了一天。 　　谁都没提昨晚，步蘅神色如常，周慕修甚至不确定她是否已经不记得昨晚酒后的事。 　　两人之后又出去玩了三天，朱朱果然充当起两人的旅拍摄影师，并且很有眼力见地尽量不打扰到两人。周慕修私下付给她一笔费用。 　　初六这日他们返回苏城。 　　一前一后下了飞机，周慕修推着行李箱，理所当然要送步蘅回去，却被她拒绝。 　　她戴着墨镜，周慕修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见她一如初见时那样嘴角微微下垂带着倔强，“我自己开车回去。” 　　“好。”他没有坚持。 　　步蘅拉走他手下的行李箱，淡淡地说：“给个卡号我。” 　　“做什么？” 　　步蘅弯了弯唇角，“不能白睡你，我对你的服务挺满意。” 　　周慕修死死盯着她，片刻后，面容松懈下来，无所谓地说：“也好。” 　　步蘅微点下头，推着行李转身离开。 　　周慕修看着她细长的背影不气反笑，安然无恙三天，原来等在这呢。 　　女人翻起脸来果然比翻书还快！ 　　他刚才有那么一瞬确实很生气，可当看到她放在行李箱上紧紧攥着的手时，他就释怀了。 　　她想怎么样随她吧！来日方长，她逃不了。 　　步蘅取了车，没回衡山路的逸景华庭，而是去南奉的老房子。 　　中介告诉她房子已经被人看中，约她面谈。 　　步蘅提前二十分钟到，先去房子里看看。 　　房子她走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是十来天没住人，桌上积了不少灰尘。 　　这个房子没带给步蘅多少好的回忆，再进这里，她甚至心里有些烦躁。 　　这时，周慕修像是算准时间打电话过来，问她到没到家。 　　她失了耐心，很冷淡地回答：“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卡号发过来，银货两讫！” 　　不等他反应，主动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好，正好他撞枪口上了。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包容自己，所以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向他发泄自己从不向外人表露的坏情绪。 　　随后，周慕修发了微信过来，上面写着银行卡卡号和支行信息。 　　步蘅笑出声来，几乎能想象他发卡号时的郁闷表情。 　　心情一下子好多了，毫不犹豫给他转了两百万。 　　不一会，中介打电话过来，说买家还想再看一下房子，步蘅让他直接带人过来。 　　五分钟后，中介带了两个人过来。 　　男的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略胖，穿着体面，看起来事业有成。 　　女的二十多岁，面容姣好，小腹微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男的有些小心地在一旁扶着。 　　年龄差可以做父女的两人，关系却绝不会是父女。 　　当然这跟步蘅没有关系。 　　她只要以满意的价格把房子卖出去，买家只要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其他是什么人她管不着。 　　中介给双方做了介绍。 　　徐先生见房主只是一个年轻女孩，似乎有些惊讶，怀孕的于小姐也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步蘅好奇地看了两眼。 　　徐先生问：“这房子是步小姐一个人拥有？” 　　“是。”步蘅回答。 　　她注意到余小姐听完她的回答后看了看房子四周，眼神中难掩羡慕，随即撅着嘴用力掐了一把徐先生手臂。 　　徐先生疼得“嘶”了一声回头，余小姐眼泪已经包在眼里了，委屈地小声抱怨，“我没名没分跟你已经两年，马上要给你生儿子了，你还不能把房子落我名下？” 　　徐先生小声呵斥，“说什么呢！” 　　于小姐开始抹眼泪，“本来就是，我现在也不指望你跟你那个母老虎离婚，我以后就安安心心跟孩子过，房子不是我的名我怎么能住得踏实！” 　　徐先生有些不耐烦地安抚她，“行了，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随即尴尬地对场上另外两人笑笑。 　　中介小哥哥装着在看手里打印的资料，步蘅则是光明正大地在一旁看热闹。 　　中介清清喉咙，对着步蘅说：“徐先生现在是觉得价格偏高，看步小姐您能不能让一点？” 　　步蘅思考一下问徐先生：“您是全款还是贷款？我还有一项投资需要资金周转。” 　　实际上全款贷款对她没多少影响，她这么问故意给对方一种她急于用钱的错觉。 　　徐正为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全款，一千八百万我就买了！” 　　步蘅的报价是一千九百八十万，当时特意报高了一些，是留有余地的。现在徐正为说的一千八百万虽说算不上高，但也在她可接受范围之内。 　　要是别的什么人她也就爽快地卖了，不过眼前这位明显养小三的，她还就非要卖他一个高价。 　　她故作为难，“我的底限是一千九百五十万。您价格压的太多了！这个地段的房子价值只升不降，在南奉中心，对口这么好的学校，附近也有中心医院，”说到这里，步蘅有意无意朝余小姐肚子看了一眼。 　　她笑笑，“其实您问小何就知道了，昨天也有一位看中我这房子，为了他儿子读书置换，但是他得贷款，周期长了些，我怕我这边等不了暂时没答应他。” 　　中介没想到步蘅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种套路，适时插嘴进来，语气诚恳地叫人不得不相信：“对，昨天那家急着交定金，想早点过来给孩子迁户口，价格上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现金不够，差点就成了。步小姐还是想尽量找个能全款的。” 　　徐正为沉思，小情人急了，一个劲扯他臂膀，“你还犹豫什么啊？过了这村就没那店，这边房子紧缺的很！” 　　徐正为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对步蘅说：“我们先商量一下。” 　　说完半拉半扶着小情人背到一边去了。 　　步蘅和小何坐着，随意聊了两句，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边的争执声。 　　孕妇的声音突然提高，“徐正为，你还真要给你女儿花几百万换辆车？怎么就不舍得给我和孩子买套房？难道还让我大着肚子住在租的房子里，万一你老婆又找来，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大肚子可经不起她扇巴掌！” 　　“你小声点！我说花点钱买个普通小户型，谁让你找个这么好位置的别墅？” 　　“这位置好？这是南奉，我没去市区找就是给你省钱了！” 　　孕妇开始哭哭啼啼，“再说，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男孩，难道比不上她徐佳？而且你不是说她以后要嫁到周家，她想要什么车什么豪宅没有？还用得着你给她换！” 　　听到这里，步蘅心里有些惊异，没那么巧吧？可再看那个姓徐的，还真和徐佳那张脸有几分相似。 　　“姑奶奶！你别激动，万一伤着孩子！我没说不买，这不是在跟她谈价格吗？” 　　徐正为忙着安慰小情人，话语里似乎已经有些松动。 　　步蘅和中介其实都能看出来，这位徐先生对这房子也是满意的，只是一时让他拿出这么多现金来，不免有些肉疼，不过有这小三在旁推波助澜，大概能促使他快点做决定。 　　那边还在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哟，这是闹哪出呢？” 　　步蘅心中叹气，之前开了门透透气，没成想是方便许香玉了。 　　她自从把和二叔家的事情全部交给严律师之后就换了一个手机号码，为的就是免受他们的骚扰。 　　许香玉年前已经收到法院传票，这些天找不到步蘅正烦心，自己男人却连家都不回，依旧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昨天气得实在憋不住了直接跑到步宇西的小相好那里闹了一通，回来又和丈夫大吵一架，撒泼打滚接着装病躺床上。 　　她有个牌友住在这里，是知道步蘅的，今天忽然打电话给她说看见她侄女，她就立即从床上跳起来了。 　　许香玉不等邀请，已经自己走进来，“蘅蘅，你这是要卖房子？” 　　步蘅平常还真没见过她这位二婶不化妆的样子，今天显然是来不及化了完全素着颜，看起来面容憔悴像老了十几岁。 　　笑笑，“二婶，新年好！” 　　心里却知不好，许香玉这个节骨眼过来，今天的买卖十有八九不能成。 　　许香玉撇撇嘴，轻哼一声，“我可好不了！也没见你来给我和你二叔拜个年！怎么，翅膀硬了，是怕我们给不起你红包？” 　　“怎么会？”步蘅语露讽刺，“您和二叔一向出手阔绰，可我这么大了还真没收到过你们红包呢！” 　　许香玉也是刚刚说完才发现自己逢年过节还真没给过步蘅红包，不由有些悻悻然。 　　心里却还在为自己辩解，她自己有钱，哪还缺她那点红包！ 　　旁边还有买家在，步蘅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太强势，微微叹气，“我孤家寡人的不想打扰你们，在苏城过年也是触景伤情，索性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心知今天是谈不成了，对徐正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点私事，下次再谈吧！关于价钱您二位也再考虑考虑。” 　　见房子今天定不下来，于小姐怕夜长梦多，急红了眼，“正为，你要是今天不定下来，我回头就把孩子打了！” 　　“哎呦小祖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这里还有事情，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我不！我今天就要个痛快，不买我们就一拍两散，而且房产证上必须是我的名字！” 　　许香玉眼睛转了转很感兴趣地问：“这房子她卖你们多少钱啊？”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二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步蘅话里是在赶人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侄女。” 　　步蘅冷笑，“那我就不留您了，等我这边事情谈完再去拜访您。” 　　“你谈你的，还怕二婶抢你钱不成！”许香玉意味深长地望向买家，“你们买这房子打听清楚了没？” 　　余小姐迟疑，“这房子……怎么了吗？” 　　“哎呦，你们不知道？”许香玉瞥一眼步蘅，谁知步蘅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咬咬牙，“这家可是一尸四命的！” 　　余小姐捂着肚子惊呼一声，徐先生也是面露惊色。 　　中介心叫糟糕，犹疑地看向步蘅。 　　步蘅冷笑，许香玉也就这点本事，只能拿这些嚼嚼舌根了。 　　她也不急，等她先把话说完。 　　徐正为已经在追问，“房子里出过什么事？” 　　许香玉悲悯地重重叹口气，“邪门的很！我妯娌还是大着肚子死的，惨哪！” 　　小孕妇听了惊惶地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再吱声了。 　　步蘅心知对付这种人，你只要比她还会编故事就成。 　　她语气忍耐，面露悲愤：“二婶，您怎么不说说前因后果呢？” 　　中介不想今天这笔交易黄了，忙问：“什么前因后果？” 　　“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跟我二婶关系实在算不上好。按理说他们一家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有点关系的人了。但是，我对他们家只有恨！” 　　步蘅言语悲戚，“我妈妈在生完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我爸爸是老大，奶奶一直催着生二胎，后来终于怀孕了，却被我堂弟也就是我二婶的独生子推了一把导致流产。后来妈妈厉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试管怀孕，没想到在八个月的时候又被我堂弟害得摔了一跤导致早产。” 　　许香玉听到这里已经耐不住性子骂，“小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完已经张牙舞爪向着步蘅的脸去。 　　步蘅早防着她，面容怯怯地往旁边一让，不经意间给中介递了个眼色。 　　中介也恨这大妈出来横插一杠，心里一盘算，这单要是成了，他能拿三十几万的佣金，这大妈以后要是找他麻烦，他换一家门店干就是了。 　　于是主动站到步蘅面前挡住许香玉跃跃欲试的手，好言相劝，“大妈我们还是好好说话，别冲动！” 　　许香玉打不着步蘅，干脆把气撒中介身上，推搡他，“一边去，别多管闲事！” 　　小何冷笑，“你要动手的话我就报警了！我以前听一位同事提起过，说这小区里有一家孕妇出车祸，大家都说是弟弟家想夺家产，谋财害命，我当时还不信，这不拍电视剧呢吗？现在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徐正为在步蘅和许香玉面前肯定是相信步蘅居多，而且他还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尤其是有姿色的，不由也说道：“这是在人家家里，大姐你这样闯进来动手动脚的不合适吧？” 　　许香玉气得在一旁直喘气。 　　步蘅此时已经红了眼眶，“二婶，你敢说我妈怀孕你没让步威推得她摔跤？” 　　她有意避重就轻，事实上她妈早产还真不关步威什么事，不过她问的这句话其实指的是第一次怀孕，但别人听来自然以为是出车祸之前的那次。 　　许香玉当然不会承认，“我当然没有，是你妈自己不稳当摔倒！” 　　大部分人在对峙的环境中说谎都或多或少会露些马脚，许香玉也高超不到哪去，面对步蘅斩钉截铁的质问她的眼神不自觉闪烁，旁人自然也能判断出一二。 　　步蘅继续说道：“我爸爸当时紧张得很，急急忙忙把我妈抱上车要去医院，我二婶当时也在，推着让我也跟着去，还是我妈留了个心眼，叫我在家等着。谁知道还没到医院就出车祸了！我那时才十几岁，只知道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怀疑却没有证据，而且还有爷爷护着他们，毕竟就只剩下二叔这一个儿子。” 　　“所以，我现在成为一个孤儿，还是拜我二婶一家所赐！就这样他们得了我爸的工厂得了爷爷奶奶全部家产还不够，还想来算计我这栋房子！我是怕她万一哪天看我碍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也算计了，我才想把房子卖掉，好离他们远远的！” 　　步蘅的语气从先前的悲怅转为讥讽，“我这位二婶手段太厉害了，二叔前前后后喜欢过几个女人全被她算计了，其中有个不仅孩子没了还落得个不能生育的下场！我惹不起她只能躲着了。” 　　怀孕易感的余小姐大概是联想到自己，步蘅眼泪没流她倒是先流下来了，盯着许香玉瑟瑟发抖：“真是太可怕了！这些死老太婆真是太可怕了！自己人老珠黄尖酸刻薄收不住男人的心，还见不得别人好！” 　　许香玉昨天刚跟步宇西的小相好闹过，此时听这个小三骂她死老太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打她肚子。 　　徐正为是真宝贝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哪能让她打着，再加上许香玉发福得厉害，动作就有些迟缓，刚近身就被徐正为推了个踉跄。 　　他指着许香玉厉声呵斥：“你这个泼妇！要是把我儿子弄没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看向小何：“愣着干什么？还不报警！” 　　小何一看就知是让他吓唬吓唬她，果真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开始拨号码，讲了地址，说有人私闯民宅殴打孕妇，让警察赶紧过来。 　　许香玉犹疑不定，知道讨不了好，而且家里正闹着官司，万一警察见着她变本加厉，她不甘心地又骂了两句赶紧走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步蘅暗自观察在场几位，无奈地说：“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站起身，似要送客的意思。 　　想了想又对小何说：“其实我哪有什么其他投资，就是想卖了房子让二婶一家再也找不到我。这样吧，我也不坚持一千九百八十万了，你帮我继续挂在网上，把价格降到一千九百万。” 　　徐正为这个人除了有些花花肠子，人不坏，而且还有强烈的英雄主义情结，爱打抱不平。想当初身边这个小于是酒店客服人员，被吹毛求疵的客人刁难，他路过时出手解救才有了后来的发展。 　　此时步蘅在他眼里就是个佯装坚强的孤女，哪里还忍心跟她讨价还价，很干脆地说道：“不用挂了，这房子我买！” 　　而且刚才那个泼妇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答应，现在还少了几十万，他觉得自己还赚到一点。 　　小于一脸欣喜，吧唧亲了他一口，“正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步蘅没想到经过许香玉这么一闹，事情反而更顺利了。 　　中介自然也高兴，趁热打铁拿出一早就准备的文件，开始给双方讲操作流程，告诉双方各自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约定下次时间办手续。 　　事情处理完已经下午五点，步蘅回到逸景华庭，给邻居大爷送了两件从清湖精心挑选的手作工艺品做礼物。 　　其实身体已经有些疲惫，她却不想停下来。 　　停下来就会想到那个人，他不会真生她气吧？ 　　她继续把家里前前后后打扫一遍，重新换了床单被套，终于累得不行饭也没吃就洗洗睡了。 　　刚睡下没一会，手机就开始响。 　　看看是他，心里一阵激动，等响第三声时接起。 　　“蘅蘅，开门。” 　　步蘅有些惊讶，随即听见隐隐约约传来拍门声。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隔壁教授睡觉早，恐怕要被吵醒，她还是下了床。 　　打开门，周慕修拿着手机站着。 　　步蘅抱着胳膊一脸冷清，“什么事？钱收到了？” 　　周慕修一脸谦虚，“我的价钱没那么高，才睡几天顶多也就值个二十万。” 　　步蘅依旧不拿正眼看他，倚着门看他编，眼里却有隐隐的笑意。 　　心底叹气，怎么一看见这人，心里就这样欢喜。 　　周慕修自然也看到了，嘴角扬起，“做生意讲究货真价实，我想想不能白赚你那么多钱，不如你再睡我个一百八十万？” 第36章 　　步蘅调侃他：“堂堂卓周的小周总就值这么点钱？” 　　“对别人是非卖品，对你，白送都行。” 　　步蘅无言以对了。 　　怕她冷，周慕修主动搂她进屋，关上房门。 　　轻嗅她发间，像是随口问：“下午去哪里了？” 　　步蘅瞥他一眼，如实回答：“回老房子一趟。” 　　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嗯，”周慕修弯腰换鞋，“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跟我说。” 　　“知道了。” 　　步蘅看着他穿上和她脚上同款的拖鞋。 　　周慕修没再追问其他。 　　步蘅也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下午没回这里。 　　初七，年后上班头一天。 　　一早醒来，就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步蘅哈欠连连，闭着眼睛要爬起来。 　　刚抬起上半身又被周慕修扒拉下去，紧紧搂回怀里，“干脆调岗做我私人助理，不用这么早上班。” 　　步蘅好奇，“你私人助理是做什么的？” 　　周慕修嘟囔，“不做什么，就跟在我身边让我随时看见。” 　　“真有这个职位？” 　　他亲她脖子，手也不安分，“为你特设一个，或者我做你私人助理也行，陪吃陪睡陪聊。” 　　步蘅笑骂，“油嘴滑舌！” 　　她对如今死乞白赖的他有点没辙，拿枕头盖住他的脸使劲揉了几下，等到他大呼“饶命”这才叉着腰下床。 　　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洗漱声，周慕修笑着低叹自己沦落至此，别人还不领情。 　　第一天上班，没有繁忙的工作状态，大家轻轻松松喝茶摸鱼。 　　步蘅带了很多清湖有名的特产零食，一一分给同事。 　　大家自然而然围绕清湖围绕旅行这个话题聊开来。 　　徐佳姗姗来迟，看到自己桌上几小袋零食，疑问：“这谁放的？” 　　离她近的赵文回答：“步蘅去清湖旅行带回来的。” 　　徐佳像是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翻看了看，皱眉，“这什么三无牌子？谁要拿走吧，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周围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下来，聊天的也不说话了。 　　步蘅暗自摇头，她和这个徐佳还真是气场不和，相看两厌。 　　赵文这时站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给我吧！我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辣牛肉，味道是我吃过最正宗的！” 　　说着果然主动拿走徐佳桌上的零食。 　　正巧，苏曼丽走过来，远远已经看到这里发生的事。 　　主动问步蘅：“大家都有吃的，怎么没有我的份啊？” 　　步蘅拿起装了好几个品种的一包，笑笑，“我刚准备给你送过去。” 　　苏曼丽拿起看了看，“你去清湖了？我上次去清湖也买了这家的，好吃！” 　　说着已经拆开一小袋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 　　徐佳脸上就有些尴尬。 　　江琪雅前天和徐佳聊微信的时候，徐佳告诉她一件事，这件事促使她放心大胆地站到徐佳这边。 　　此时看在眼里就想解围讨好她，扬声问：“佳姐，你前天说要换新车，得花不少钱吧？” 　　徐佳正为换车的事不高兴，她说要换辆车，她爸原本已经答应她，昨晚要钱的时候突然改口不让她买，为这事昨晚还跟她爸吵了一架。 　　此时不由怨怪江琪雅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地回了声，“还没挑中。” 　　江琪雅自知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见大家都在，步蘅趁机提出要兑现年前请吃饭的承诺。 　　大家自然开心不已。 　　步蘅问：“你们想去哪家吃？不用替我省钱！” 　　“好味家的鱼头，他家搭配的馍馍超级好吃，我想想都要流口水！” 　　“食过的火锅吧，好吃量足！” 　　“对对对，他家烧烤也好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也没个定论。 　　苏曼丽笑言，“你们慢慢讨论，下班叫上我就行。” 　　待苏曼丽走后，一直没参与讨论的徐佳突然开口：“吃什么火锅啊！去吃帝王食府的海鲜好了，我上次吃他家鲍鱼还不错！” 　　她这一出口，别人顿时不说话了。帝王食府一般档次的一桌下来也得小一万。 　　听徐佳提出来，他们心里倒是也巴不得借这个机会去吃一次，可想想这么敲竹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孙晓晓小声说：“太贵了吧！不过听说他们家海鲜是真好吃！” 　　杨笑本来已经跟孙晓晓不怎么说话了，此时倒是兴奋地直点头。 　　步蘅心里就有数了，说道：“行啊，那我们就去帝王食府，正好我也想吃海鲜。” 　　徐佳弯起嘴角，“看来今天有口福了，步蘅，不如把童装的人也叫上吧！” 　　说着已经扬声叫：“小袁，有人请客，叫上你们组的人下班一起去吃饭！” 　　前面的袁主设回头笑笑，“早知道啦！步蘅之前给我们送零食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了，就等你们定好地方了！” 　　徐佳脸上的笑顿时有点僵硬，不屑地撇嘴，眼神正好与隔壁Sula的乔美林撞上，乔美林很大方地对她笑笑。 　　徐佳的心情立即down到谷底。 　　她和乔美林同样有海归背景，两人一前一后来卓周，同样的职位，同样才气和美貌兼具，因此经常被人拿来作比较。 　　而相比乔美林去年的突出成绩，徐佳就显得有些逊色。 　　尤其想起她在年会上受到周慕修的青睐，徐佳故意说：“乔主设，步蘅请客去帝王食府，你们Sula要不要一起来，我们搞个联谊呗！” 　　乔美林也是中了现金大奖的，自然没理由让步蘅请Sula整组的人吃饭，立即表态：“行啊，我负责我们组的吃喝。” 　　她看一眼隔了几张桌子神色自若的步蘅，视线转回到徐佳身上，开玩笑道：“徐主设，你这是非要把我和步蘅好不容易得的奖金全给扒拉出来才高兴吧？” 　　徐佳皮笑肉不笑，“我这是为你们着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两人声音不小，背对着她们的步蘅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她们话里都有意无意捎带着她，步蘅并不想卷进这两人中间，就当没听见，安心做自己的事。 　　中午休息时，她发了微信给周慕修，告诉她自己晚上跟同事聚餐。 　　下了班，一群人奔赴帝王食府。 　　分三桌人坐定。 　　乔美林那桌已经在自行点菜。 　　苏总监临时有事耽搁，要晚来一会，让她们先点。 　　步蘅见徐佳正忙着讲语音电话，直接略过她，把菜单推到对面，“蓉蓉，你们来点，不用替我省钱。” 　　对面坐着的朱蓉蓉、杨笑和孙晓晓凑在一起翻了两页菜单，立即被上面的标价吓得缩回手，朱蓉蓉吐吐舌又把菜单推回给步蘅，“蘅蘅姐，还是你来点吧！” 　　步蘅笑笑，刚要伸手去拿，被人抢了先。 　　“我来！”只见徐佳已经放下手机，主动拿起菜单。 　　她翻了翻菜单，叫服务员过来。 　　嘴角微撇着，抬起下巴说道：“阿拉斯加帝王蟹来五只，按主厨推荐的做法，澳洲龙虾刺身，要五斤以上的，澳洲鲍鱼每人一只要清蒸的，再来道加拿大刺身象拔蚌，蓝鳍金枪鱼生鱼片，贝隆生蚝，石斑鱼。行了，别的也没什么好吃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些东西听着耳熟，却真没几个人吃过。 　　坐在旁边的江琪雅伸头看看，就见澳洲龙虾旁边标的单价是一千一斤，五斤不就得五千块，不禁咋舌。一只龙虾就得五千块，这一桌再加那些鲍鱼帝王蟹全进口海鲜五万块都不知道够不够。 　　这徐佳下手也真是狠。 　　步蘅询问服务员：“有什么与海鲜搭配的饮品？” 　　服务员建议：“海鲜还是配白葡萄酒比较好。” 　　步蘅点头，翻看酒水页，选了两瓶法国进口的白葡萄酒，“先这样。隔壁桌也按这份来，麻烦上菜快一点，我们都饿了。” 　　服务员重新确认一遍点单就离开了，很快送来一份账单，放在步蘅面前。 　　徐佳抢先拿了账单先看一眼，笑着推到步蘅面前。 　　苏曼丽这时过来，坐到步蘅边上的空位。 　　笑问：“你们点什么好吃的了？” 　　凑过来瞧了瞧账单，脸色顿时变了变，扯扯嘴角问徐佳：“这是你点的吧？” 　　“是啊，这家我熟，经常来吃。” 　　苏曼丽开起玩笑，“那你还没吃腻？你是准备以后你请大家吃饭也按这个标准来？” 　　“我可没中什么大奖！她说随便点，我就当真了。不会只是客气话吧？”徐佳一脸做作地看向步蘅。 　　步蘅此时却在想，第一次见徐佳只以为她干练利落稍有些跋扈，却没以为这么刻薄容不下人，真是枉费她的家室才气了。 　　她淡淡道：“当然是真心话。我还以为徐主设吃顿海鲜怎么也得十几万打底，现在不过才六万多，真是替我省钱了。” 　　两桌海鲜加上酒水差不多十四万，她直接手机付款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桌差不多年纪的女人。 　　大家叽叽喳喳一边等大餐一边聊着天。 　　步蘅算了一下，二十万奖金除去买手表的钱，今天这饭自己还得往里贴补一点。 　　亏了亏了！不由心里哼哼着发了条微信给那个臭不要脸的始作俑者。 　　“周慕修，你给我死回去洗干净等着！” 　　今天不睡回个本她就不是步蘅！ 第37章 　　不过几秒，步蘅立即收到周慕修的微信：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她不由失笑，这位周先生在自己面前已经是越来越没个正形。 　　服务员送酒过来，熟练而优雅地开启酒瓶。 　　步蘅亲自给大家把酒倒上，淡淡说道：“这是德国巴塞曼乔登酒庄出的一款白葡萄酒，口感轻盈，果味也很丰富，平常不喜欢喝酒的也可以试试。” 　　此时，坐在斜对面的范文轩盯着步蘅看了好几秒才移开目光，低头喝了一口酒。 　　朱蓉蓉惊叹又羡慕，“蘅蘅姐，你好懂哦！” 　　步蘅笑笑，“我哪里懂这些，只是正好以前买酒，销售人员向我推荐过这款，他告诉我的。” 　　话虽这么说，在座的几位却也心照不宣，人家付个十几万饭钱眼都不眨一下，刚才这话也大多只是在谦虚。 　　苏曼丽也不由多看她两眼，拿起酒杯轻闻，“唔，味道是挺香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得喝两杯，今天不开车了，打车回去。” 　　步蘅原本没打算喝酒，不由笑着端起杯子，“那我陪你。” 　　苏曼丽举杯跟她碰了下，轻轻抿一小口，慢慢回味之后，立即赞不绝口，“确实好！” 　　桌上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端起杯子细细品尝。 　　赵文开玩笑，“不说它口感了，就冲这价格我也得喝两杯感受一下啊！” 　　这话倒是说中很多人的心理，大家都会意地笑起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果真觉得这几百块一杯的酒确实好喝得很。 　　久不作声的徐佳佯装好奇，“步蘅，你家不是种西瓜的吗？也种葡萄？平常喝的都是自己泡的吧？” 　　赵文等人听了不由心中郁闷，你徐佳就不能让大家好好吃顿饭？ 　　一直默不作声的范文轩突然开口，“徐佳，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秀你的优越感？” 　　徐佳顿时愣住，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范文轩竟然当众给她难堪，顿时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转念一想，笑起来，“噢，你是想给人做护花使者吧！” 　　随即意有所指地看看步蘅，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 　　“你！” 　　范文轩还要说，被旁边的田军拉住做和事老，“算了算了，喝酒，这么好的酒不喝多亏！” 　　步蘅轻笑，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徐主设大概是不知道国外那些著名的酒庄可都是自己种葡萄自己酿造，价格还卖的死贵。我倒是希望自己将来有机会能买个葡萄园自己酿酒喝，借你吉言了。” 　　徐佳被呛回来，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步蘅也不看她，笑意盈盈，“话说回来，我们南奉老乡种的水果是真好吃，等到夏天我给你们带，或者让苏总监组织大家一起去采摘也不错啊！” 　　“咦，这主意不错！可行性也很高！”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苏曼丽的积极响应。 　　“太棒了！我绝对参加！”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而且本来因为这顿昂贵的饭和刚才的葡萄酒话题让他们对这位新来的同事重新有了新的认识，人家有钱也讲究，不是普通人来着。 　　可接着人家就说自己是乡下人，还要给他们带水果，带大家去采摘，这一下子又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毕竟谁不喜欢有钱大方还随和谦虚的同事呢！ 　　而徐佳同样也有钱，却日常炫富目中无人，尤其刚才又是那么一番做派，两人在大家心里自然就高下立判。 　　孙晓晓平常和江琪雅走得近，今天也吃人嘴软，主动示好，“步蘅，难怪你皮肤不化妆都那么好，是不是吃水果吃的啊？” 　　“对，”朱蓉蓉捧着下巴直点头，“你皮肤是真好，又白又光滑，我可羡慕了！” 　　步蘅笑笑，“可能和补水有关？我水果是真没少吃，平常喝水也多，葡萄酒适量喝一点应该也有些帮助。还有前阵子网上那个笑美人视频，我还学到不少护肤知识呢。” 　　其实她只是在微博首页看到别人转过一个网红视频，点开看了两眼。 　　她总不好说自己天生皮肤就好，还不如跟这些女孩讲一些外在保养方法，大家也都有的聊。 　　孙晓晓面露惊讶，“你也看笑美人啊？我也看了，我还学她那个按摩手法了！” 　　步蘅从善如流道：“我也学了，坚持下去可能真有效果。就是有时候太懒，嫌麻烦。” 　　赵文也加入进来，“我还买了她推荐的一款粉底呢！但是用没几天就有些闷痘。” 　　“你是混油皮吧！我之前用过一款粉底，价格小贵但是很好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绕护肤聊起来。 　　徐佳面露不屑，看似拿着手机在玩，其实已经怒火中烧。从来大家都是围着她转，奉承她讨好她，哪是今天这样的境地。 　　旁边坐着的江琪雅就更加煎熬，她想主动套近乎吧又怕徐佳生气，就这么呆坐着又像是被排挤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到海鲜上桌，她才算稍稍松口气。 　　因为大家顿时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先是忙着拍照发朋友圈，接着大快朵颐起来。 　　不久，Sula那边的乔美林过来敬酒，每个人她都能叫上名字。 　　苏曼丽看着乔美林和大家有说有笑，对步蘅轻声说：“看见没！你也到旁边两桌去和他们打打招呼喝点酒。” 　　步蘅低笑，“算了，这样随便吃吃喝喝就挺好。” 　　苏曼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她，再一想，是自己想法简单了。 　　步蘅是新来的，不像乔美林在工作上已经有成绩，此时还是低调些好。 　　再说了，今天她花奖金一半多钱请Bella同事吃饭，已经足够让人印象深刻，相信以后工作相处中除了徐佳也没谁好意思给她使绊子。 　　这顿海鲜大餐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大家不管是吃和聊都很尽兴，真心实意向东道主道谢后各回各家。 　　当然，其中不包括徐佳，她一如既往地高昂着下巴，一声不吭走人了。 　　苏曼丽面色不愉地看着徐佳离开的方向，有意跟步蘅说：“就她这个为人处世，要不是有后台，你看谁还理她！” 　　接着叹口气，“要是哪天她真嫁给小周总，那真得上天了！” 　　步蘅却觉得她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心中有些奇怪。 　　心思一动，不由又想起昨天看房时那个小三哭闹说徐佳要嫁到周家的事。 　　苏曼丽想要说的已经说完，准备打车回去，问步蘅，“你怎么走？” 　　“我回停车场，叫了代驾。” 　　苏曼丽心想，恐怕这个代驾还是她认识的，笑笑，“行，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步蘅独自走回停车场，走到车子跟前才发现后面跟着人。 　　不由回头看，讶异，“是你？” 　　竟是在今晚餐桌上替她打抱不平的范文轩。 　　范文轩语气轻快，“步蘅，我平常也做代驾赚些外快，不如我送你回去。” 　　步蘅心中诧异，一时无法判断他说做代驾赚外快的事是真是假。 　　她已经看到自己车旁的大奔，歉意地笑笑，“不用了，我已经提前找好人。” 　　听到这话，范文轩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却还不想放弃，“要不，你打个电话跟他说声？” 　　步蘅刚想拒绝，一辆红车转弯过来，丝毫没有降速。 　　范文轩反应很快，连忙拉着步蘅往里躲，两人几乎已经靠在一起。 　　此时，甲壳虫旁边的奔驰车门也迅速打开，下来一个人。 　　没以为边上车里有人，范文轩抬头一惊，“周......周总！” 　　周慕修却恍若未闻，眼睛直直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身体和范文轩放在步蘅胳膊上的手。 　　步蘅轻轻动下胳膊，范文轩立即松开了手。 　　周慕修向两人走过来，步蘅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立即用眼神示意他。 　　周慕修心中此时已经是极度不快，却还是依她，克制地问：“你们是Bella的设计师？” 　　范文轩立即回答：“是的，周总。” 　　周慕修走近步蘅，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轻问：“喝酒还开车？” 　　步蘅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句话语气有些暧昧，也不管范文轩怎么想了，上前打开车门说：“我等代驾。” 　　说完径自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周慕修看向范文轩。 　　面前男人哪里还是年会上言笑晏晏的小周总，范文轩看着他寒星点点的眼睛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低下头慌忙道：“周总再见。” 　　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连忙转身离开。 　　周慕修心中不快，打开车门上车。 　　也不看她，只说：“坐前面来。” 　　步蘅懒得再动，“开车吧。” 　　周慕修心中更加郁闷，假装好奇地问：“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范文轩？他做代驾。” 　　“就这个？”周慕修回头，语气怀疑，“说这么久？” 　　“哪里久？你是拿秒表掐的吧？”步蘅没好气白他，“不就两分钟！” 　　“是吗？我怎么感觉挺久。” 　　周慕修小声嘀咕。 　　步蘅扬眉，“难道不是？” 　　周慕修摸摸鼻子陪着笑。 　　步蘅催他，“赶紧开车，回去我还得跟你算账！” 　　“算什么？”周慕修不由笑起来，像是很喜欢听她说要跟他算账的话，打开车门也坐到后排，抱着她先亲了一口，腆着脸，“现在算也行。” 第38章 　　不等步蘅回答算什么账，周慕修就又凑到她脸旁，“喝什么酒了？给我尝尝。” 　　步蘅躲着他，“家里有，回去你自己喝个够。” 　　“我现在就要。”说着，嘴已经含住她的唇，手也由外套下摆探进她的毛衣里。 　　他的手指碰到她皮肤的一刹那，步蘅抖了一下，伸手拍他，“冰凉！” 　　周慕修搂她更贴紧自己，气喘着，“胡说，明明烫得很，不信你摸摸。” 　　步蘅知道他说的是哪里，果真大着胆子伸手抚了一把。 　　周慕修忍不住轻哼出声，按住她的手，“宝贝，继续！” 　　步蘅看着他，眼波流转，突然轻轻一笑，“我试试。” 　　周慕修看得有些痴了，喉结忍不住滑动一下，就见她主动解开他的西装裤，隔着衣服一阵抚弄。 　　周慕修只觉她这么随便两下，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快要爆炸。他按着她，要解她衣服，催促她，“宝贝，坐上来！” 　　步蘅却不让他解，看看差不多了，一翻身爬到前面驾驶位，打了个哈欠，“累死了，回家。” 　　回头觑他一眼，不胜其烦地甩甩刚刚劳作酸了的右手，系上安全带。 　　周慕修呆愣地半躺在那里，看着自己还昂扬的某处，心凉了半截。 　　“蘅蘅！”他可怜巴巴地呻吟一声，不甘心地叫她名字。 　　步蘅背对着他，弯起嘴角，利落地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开出去。 　　轻哼一声，开始算账：“你给我二十万，买手表花了几万，结果今天请客我还得往外倒贴！” 　　周慕修心里苦，认命地提上裤子，有些惊讶，“吃什么了？” 　　步蘅撇嘴，“帝王食府。” 　　周慕修皱眉，“Bella的人胃口不小啊。” 　　停顿半晌，步蘅问道：“那个徐佳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周慕修心里立即又转悲为喜，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问他私事，不由看着她笑。 　　“吃醋了？” 　　步蘅从后视镜看到他得意的表情，假装不耐烦，“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不是。” 　　“是吗？我怎么听说她要嫁给你？” 　　周慕修有些心急看不到她此时表情，等着红灯，快速下车坐到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问：“听谁说？她自己说？” 　　步蘅一脸若无其事，“那倒没有。她爸是不是叫徐正为？” 　　“是。你怎么知道？” 　　步蘅告诉他徐正为带着小三买房子的事。 　　周慕修听到这个倒是面露惊讶，笑得意味深长，“徐正为藏得挺深嘛，他太太知道？” 　　“应该知道。那小三还提起过她曾经去她住的地方找她麻烦。” 　　“房子卖他多少钱？” 　　“一千九百万。” 　　“还满意？” 　　步蘅点头。 　　周慕修沉吟，“等你过户手续全部办完再跟我说声。” 　　步蘅不解，“做什么？” 　　“这事你别操心，”他话锋一转，又变得吊儿郎当，“帝王食府的事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步蘅本想说她一点都不操心，想想还是算了。转脸有意看他已经整整齐齐的下半身一眼，扬起嘴角，“罚你一星期不准吃肉。” 　　“不行，换一个！” 　　周慕修断然拒绝，记起刚才的狼狈，不由恨恨地瞪她。 　　转念一想，“不如我大方点，免费送你二十万的三陪券，凑回两百万，你尽情享用。” 　　步蘅笑睨他一眼，无言以对了。 　　到家以后，步蘅却说：“我工作一会。” 　　说完进了书房，并且把门关上。 　　周慕修有些意外，相处下来他已经认识到她并不是他最初想象中只会吃喝玩乐的富家女，但也并不认为她会是一个花费很多心思在工作上的人，尤其现在还是下班时间。 　　不过他也没有试图去敲门，一个人坐沙发上看新闻。 　　等到步蘅出来，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 　　周慕修抬头，“做完了？” 　　“嗯，”步蘅扭扭脖子，坐久了颈椎也有点酸。 　　周慕修走到她身后，捏捏她肩膀，步蘅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周慕修见状说：“要不先洗澡，洗完澡躺床上我再帮你捏捏？” 　　步蘅斜眼看他。 　　周慕修忙说：“我保证不做其他非分之想。” 　　姑且信他。 　　步蘅走去浴室。 　　刚脱好衣服，门就被打开，周慕修进来了。 　　看一眼毫无遮掩的她，理所当然道：“我们一起洗，节省时间节省水。” 　　说完自己开始脱衣服。 　　转眼之间人家衣服已经脱光，步蘅总不能让他现在出去，也不打算泡澡了，直接走进淋浴间，想速战速决。 　　周慕修跟着进来，主动打开水龙头，站在她背后给她冲洗身体，顺带着也给自己冲了。 　　冲洗一遍后又给她抹沐浴露，步蘅没想到他这么规矩，也就任由他伺候了。 　　抹着抹着，步蘅就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心中好笑，身体就往前挪了挪。 　　还没等她站稳，下一秒就已经被按在墙上，他蹭着沐浴露的滑腻就进来了。 　　步蘅忍不住叫了一声，双手撑着墙壁，羞恼地回头瞪他，“周慕修！你不是说不做非分之想？” 　　周慕修闷闷地笑，“我说的是在床上不做其他非分之想，浴室里还是可以想一想。” 　　不等步蘅再反驳，他就咬她的耳朵，极尽挑逗她的敏感神经。 　　步蘅立即情迷意乱，再没半点抵抗，让他尽兴又放肆地来了两个回合。 　　周慕修心满意足之后，把两人冲洗干净，用浴巾裹着把步蘅抱回床上。 　　接下来周慕修果然尽心尽力捏肩捶背，把她服侍得通体舒畅。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挺香。 　　而经过几天的工作，大家也逐渐从假期中缓过来，开始适应上班的节奏。 　　周慕修出差了，步蘅开始忙起MOKO的事。 　　周六这天，她去了白鹭档口。 　　白鹭开业比较晚，今天才是开门第二天。 　　步蘅进门发现小欧不等吩咐就已经把MOKO的款按系列陈列出来，尤其网上的爆款也放在显眼位置，而步履的鞋集中放在门外行人路过位置，竖着显眼的促销牌，上面标着显眼的价格。 　　当然，价格是昨晚步蘅发给她的。 　　步蘅心中很满意，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小欧，笑言：“大吉大利！” 　　开门红包不过图个好彩头，小欧并未推辞，接过红包以后才发现里面分量很足，忙说：“谢谢蘅姐，恭喜发财！” 　　两人坐下来，小欧给步蘅倒了杯茶。 　　步蘅点头致谢，“接下来一两个月生意会比年前淡一些，我下周末会集中面试打包的人，提前把人定下来。” 　　小欧踌躇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步蘅不动声色喝着茶。 　　小欧坐直身体，像是鼓足勇气，开口道：“蘅姐，我能向您推荐一个人么？” 　　“你说。”步蘅鼓励地看着她。 　　“我妈妈。” 　　步蘅有些惊讶，“你妈妈不是在老家？” 　　“我想把她接过来。我是单亲家庭，从小就和妈妈一起生活，她现在一个人在乡下。”小欧有些不安，“只是她只有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 　　步蘅略微思考了下，“这样吧，下周末你带她到档口来，我看一下。到时再做决定好吗？” 　　“行！”小欧眼神里充满希翼，“谢谢蘅姐！” 　　步蘅失笑，给她打预防针，“别谢的太早，如果不合适，我可是不讲情面的哦！” 　　做生意毕竟不是做慈善，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不能用她也不会将就。 　　小欧点头，“没关系，能给这个机会我就很感激了。” 　　中午，步蘅和小欧一起吃过饭没多久，档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竟是许久不见的许城。 　　步蘅难掩讶异，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 　　许城看了看档口的陈列，甚至拿起一双MOKO的鞋看了看，直言，“步蘅，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 　　步蘅同意了。 　　两人来到白鹭旁边的一家茶餐厅，点了两杯饮料。 　　步蘅问：“最近好吗？” 　　她这并不是套话，是真心想知道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毕竟她和二叔的官司势必要影响到他。 　　许城答非所问，“步履已经要卖掉了。” 　　“嗯。”这个步蘅自然已经从严律师那里知道。 　　“我会处理完我在步履最后的工作，我和姑姑大吵了一架，她骂我忘恩负义，说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许城自嘲地笑笑，”其实，我求之不得。” 　　步蘅能够想象到许香玉歇斯底里的样子，不过倒是有点意外许城能和许香玉决裂。 　　好奇，“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投奔你！” 　　步蘅惊讶不已，“投奔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我目前连财务都不需要。” 　　而且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去正规的大公司。 　　“你会需要我。我懂鞋厂整个操作流程，精于账务，甚至在前期可以先替你跑工厂做跟单验货。” 　　步蘅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财务，而是一个能随时出差跟大货的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做自己的鞋？” 　　“昨天我无意中逛到这里，经过你的档口，也看了你的鞋。”许城看她一眼，“你放心，我对你并没有其他心思。” 　　步蘅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迟疑道：“那是为什么？我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甚至他只是一个晚上做出的决定，未免冲动了些。 　　许城像是看出她的疑虑，直言，“我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我很看好你，想跟着你一起拼一把。而且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现在只是个体户，我希望成立公司我可以入股。” 　　这样才合理。 　　成立公司是步蘅下一步要做的事，她不由挑眉，“你打算入多少？” 　　“我资金不多，只要占股百分之五左右。你对公司有绝对控股权，可以全权做公司经营方面的所有决定。我只是作为一个协助者的身份辅助你，给你建议。” 　　他已经把步蘅的顾虑都想到了。 　　虽然她和许城算不上深交，却很相信他的为人。 　　这个人正派且脚踏实地，尤其是在他下决心脱离许香玉的掌控之后，步蘅对他的提议很心动。 　　但是她并不打算今天就答应他，只说：“我星期一给你答复，在这之前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不希望你只是一时冲动。” 　　晚上回到家，步蘅在书房里待了一会，主动打电话给周慕修。 　　她今天莫名有些兴奋，想找人一起分享，唯一想到的就是他。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步蘅叹口气，“昨晚一个人睡觉有点冷。” 　　“怎么不开空调？” 　　“没你的体温舒服。” 　　“蘅蘅！你在引诱我。” 　　周慕修没想到今晚她不仅主动打电话，还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心中大喜，恨不能现在就插翅膀飞回去。 　　他温声哄她，“把空调开开，这天容易感冒。乖啊，我再过两天就回去。” 　　步蘅被他哄得心里服服帖帖，情不自禁弯起嘴角，“知道了。” 　　她想了想试探他，“你觉得我以后有没有可能自己开个设计工作室之类的？” 　　“怎么？卓周做的不开心？” 　　“不是，只是一个假设。” 　　周慕修像是认真思考之后回答：“真有这方面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 　　步蘅开玩笑，“万一哪天我做大了抢你生意。” 　　“在不断竞争中才能有进步。”周慕修笑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蘅蘅，我会为你骄傲。” 第39章 　　星期一早上，步蘅在上班之前打电话给许达。 　　她首先问：“你的想法还是没变吗？” 　　许达像是一直在等她回复，语气坚定，“是。” 　　步蘅把丑话说在前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给不了你多高的薪水。” 　　“我不要薪水，只要年底按实际利润分红，多赚多分，少赚少分。” 　　“我不能凭借你的三言两语就答应让你入股。这样吧，我马上有一批鞋要做大货，货期是二十五天。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住在厂里，全程跟踪检验一直到工厂发货到白鹭这边的仓库。如果你能保质保量并且保证出货时间的话，我同意你入股。” 　　“可以。” 　　许达并未考虑多久，回答得很爽快。 　　“好，稍后我会把工厂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你，并且会支付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和差旅费。” 　　“多谢。” 　　打电话的同时，步蘅在给吐司抹果酱。 　　这是周慕修出差前一天晚上特意拉她去超市买的，冰箱的保鲜层已经塞满了吃的，甚至还有他特意去门口排了半小时队买的十个大包子。 　　重点是为了这十个冷包子，他还从超市搬了个微波炉回来。 　　在同居前其实也是去卓周之前，步蘅的生活作息算不上规律，尤其早上起的晚，早饭不吃是常有的事，就是吃也只是喝杯牛奶了事。 　　这个坏习惯在两人同居之后就被周慕修强行改正过来，他生怕他一走她又回到从前的日子，不得不给她塞了一星期量的简易食品。 　　吃完一片吐司，微波炉里的包子也热好了。 　　步蘅刚拿出包子，周慕修就算好时间打电话过来了。 　　他出差这几天早晚一通电话，雷打不动。 　　“早饭吃了？” 　　“在吃。嘶，烫！”刚出炉的包子用手都拿不住。 　　那边也听到了，忙问：“烫哪了？” 　　“手。” 　　周慕修有些心疼，又忍不住打趣她，“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我热时间太长了。” 　　“没事，等凉了吃。” 　　周慕修又怕她开车赶时间，叮嘱她，“开车慢点，迟到就迟到了。” 　　步蘅小心翼翼咬着包子，“这是老板应该对员工说的话吗？” 　　“你是我老板。” 　　步蘅笑，背上包，啃着包子换鞋，出门。 　　问他：“早饭吃了？” 　　周慕修听见她按电梯的声音，“刚健完身。” 　　两人随便聊着天，直到步蘅上了车才挂断电话。 　　周慕修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结婚的话题。 　　步蘅喜欢他们现在的相处状态，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性，两人彼此舒服就行，不用考虑其他，没有束缚没有责任。 　　到公司，往常最后一个来的徐佳今天倒是早早就到了。 　　步蘅刚放下包，就听徐佳叫她，“步蘅，你今天跟我去天马看看新材料，顺便买点版料。” 　　“好。”步蘅心里微微惊讶，她不是看她不顺眼？还钦点她跟她一起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转脸之间接收到赵文递过来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无所谓地笑笑。 　　杨笑已经离职，她先前跟的外发样品已经交给步蘅来跟。 　　步蘅见徐佳还在优哉游哉吃早餐，不像马上要走的样子，打开电脑，打算先收发一下邮件。 　　刚进入开机桌面，就听徐佳在催，“行了，别磨蹭了，我们早点走。” 　　步蘅也不急，回答她，“我先登OA填一下外出单。” 　　她可不想事后因为没填单这种事情被她找茬。 　　填好外勤单，只见徐佳又不紧不慢去泡了杯咖啡回来喝，继续吃着没吃完的三明治。 　　等步蘅回复好邮件，徐大小姐终于擦擦嘴，对着镜子补补口红，这才站起身。 　　她指着后面陈列柜，“你把这排色卡带着，是要买版料的。” 　　步蘅没有迟疑，找了个手提袋，把她说的那排色卡装进去，心平气和地问：“还有什么要带的？” 　　徐佳没回答她，扬起声音对大家说：“你们今天的设计图下班之前发我邮箱。” 　　随后撇脸看了步蘅一眼，拿起她的香奈儿包包出发了。 　　步蘅寻思她刚才的话是今天不回公司了？关掉电脑，也背了自己小包，提上那袋色卡跟着出门。 　　等电梯，徐佳挎着小包婀娜地站着，丝毫没有要按电梯的意思。 　　真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步蘅索性做好助理的角色，伸手按下行键。 　　电梯来了，徐佳却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看。 　　步蘅示意她先进，见她没反应，索性自己先走进去。 　　徐佳紧跟上来，突然说：“你这手表不错，好像还有男款的。” 　　“是吗？”步蘅语气淡淡，“没注意。” 　　转而笑起来，“徐主设倒是可以和男朋友一起买了配情侣款。” 　　徐佳神情微松，神色间仍有一丝怀疑，“你真没有男朋友？” 　　“徐主设这么关心下属的私生活？” 　　徐佳突然有些恶意地笑，“范文轩那天好像对你有意思，你不考虑考虑？不过他是穷了点，据说他前女友就是因为他穷甩了他。” 　　步蘅怀疑，“不是说卓周薪水在同行业中是高的？他已经是高设，薪水低不到哪去吧！” 　　“切！那有什么用。他一个外地人，能靠着那点工资在苏城买车买房娶老婆？” 　　步蘅心想，外地人靠薪水贷款买房落地苏城的也不少，却懒得和徐佳在背后谈论同事私事。 　　徐佳想了想问步蘅，“你去过天马没？” 　　步蘅点头，“去过两次。” 　　天马是全国最大的鞋材市场，她自然不可能只去过两次。 　　出了卓周大楼，徐佳开口，“我开车过去，要绕路买个东西，你坐地铁先去，十点在门口汇合。” 　　步蘅巴不得赶紧跟她分开，挥挥手往地铁站走去。 　　不到十点，她就已经到天马，等到十点十分还不见徐佳来。 　　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先行进去自己找材料。 　　走走停停，逛到十二点，依旧不见徐佳人影。 　　步蘅直接到市场中庭位置一家她常去的甜品店吃甜品，权当午饭。 　　十二点半，徐佳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我现在在门口，你过来吧。” 　　步蘅心中无语，直说：“你来中庭这边的甜品店。” 　　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徐佳来了，坐到步蘅对面，故意抬手看了下腕表。 　　步蘅失笑，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去买手表了，想必她已经见过周慕修手上戴的那只，要跟他配情侣款呢。 　　这么晚来，徐佳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只说：“我们开始逛吧。” 　　步蘅指着身旁椅子上的大手提袋，“我已经逛了一大半，剩下左手边最后两排档口没看。” 　　徐佳质疑，“你知道我们要用什么材料？拿来我看看。” 　　步蘅把袋子提到桌上。 　　徐佳拿了一沓色卡出来看，又随手往袋子里翻翻，心中不以为意。 　　果然只是一个新人，对Bella所需材料的颜色，质感还把握不准，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Bella用不到的。 　　步蘅谦虚地问：“还行吗？杨笑带我和蓉蓉去技术部板房的材料库学习了，不过我还是只懂点皮毛。” 　　其实在这个大袋子里，一半是Bella的色卡，另一半是顺手拿的MOKO会用到的色卡。 　　MOKO和Bella做的鞋子并不一样。Bella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品牌，品类齐全，尤其是运动鞋和女童时装鞋做的很成功。 　　MOKO目前只专注于儿童休闲板鞋，尤其步蘅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上更注重于趣味性和设计感，所以才能在板鞋市场上能有一席之地。 　　徐佳此时倒开始拿出前辈的态度，指着挑出来的几个色卡，“这些比较符合Bella的风格，再逛逛吧，就从你还没看过的这边一排开始看。” 　　两人走进一家档口，看着材料。 　　徐佳突然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事？” 　　步蘅疑惑，“什么事？不知道。” 　　却大概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 　　徐佳暗恼，直接点明，“就是和小周总的事。” 　　“噢，你和周总家有亲戚关系？” 　　“谁说的？”徐佳轻哼一声，“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被看做是一对。” 　　步蘅拿下一张色卡，“主设，这个我们用得着吧？” 　　徐佳瞪她一眼，故作平淡道：“他外公来我们家向我爷爷提出要结亲家。” 　　她已经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声音里的得意和欢喜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 　　步蘅只觉自己心脏突然疼痛了一下，转瞬即逝。 　　她听见自己笑着说：“恭喜！” 　　徐佳满意地“嗯”了一声，看步蘅手中的材料，“这张不错，拿着吧。” 　　两人逛了有一个小时，步蘅肩上挎着的袋子里材料越来越多，走这么长时间确实也挺累。 　　徐佳大概也走累了，看看手表，“我还要去接机，你等会把我让你带的色卡里那些打勾的编号各自买一码，拿回公司，明早版房要用。” 　　步蘅“嗯”了一声。 　　周慕修是下午的飞机，登机前他给她发了微信，大概四点钟降落。 　　徐佳去接谁的机，可想而知。 　　徐佳心情很好地拍了下步蘅的胳膊，“步蘅，你挺有潜力的，只要脚踏实地好好做，我们卓周一定会对得起你的付出。” 　　这口气显然已经是以卓周未来的老板娘自居了。 　　步蘅笑笑，“谢谢主设的赏识。” 　　徐佳甚至主动挥挥手，头一次对步蘅和善地笑，“我先走了，拜拜！” 　　步蘅没给自己时间多想，利索地把要买材料的色卡全部拿出来，按上面注明的档口位置排好先后顺序，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就这样一家一家买，有些店里没现货要去后面仓库剪，她也不等，继续往下一家走。 　　直到最后再从最后一家往回收材料。 　　等全部收齐已经五点钟，她手上拎了十几个黑色的塑料袋。 　　她找刚才买过的最近一家档口要了两只超大的黑袋子，把小袋全部规整进去，最后左右手各拎着一大袋。 　　一码材料就是接近于一米的长度，这里面大部分是皮革，这两大袋得有三十斤左右的重量。 　　步蘅现在知道徐佳今天叫她出来的本意是什么了，也就是让她干点体力活吃点苦头。 　　其实设计师助理的工作就是跟班，打杂，干活，逛市场买材料这种事情更是什么好抱怨。 　　更何况她自己以前来天马也是拎着一袋袋材料回车上，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没开车。 　　她提一会休息一会，走到路边打算叫车，手机电池已经亮红灯，等她打开网约车APP就自动关机了。 　　她只好站在路口叫出租车，等了七八分钟路过的车全是满客。 　　想想地铁站也没多远，她重新提起袋子一鼓作气往地铁站走。 　　看着没几步路，进站之后她已经是一身汗，手也被勒出深深的紫红色印子。 　　路过的人会有意无意看她两眼，她撇撇嘴笑起来。 　　今天周慕修回来，她稍稍打扮了一番。 　　纪梵希的短外套配修身长裤显得她身姿格外修长窈窕，再加上一头长卷发披散，平添几分随意的风情，而且难得的是还背了只Gucci的包包。 　　她个子高，脸蛋是人们说的那种“高级脸”。她知道自己其实只要打扮一下，在人群中就会很出挑。 　　更何况还有两只庞大的黑袋子格格不入地摆在她左右，没有座位，她站在两排座位中间的显眼位置，更是引得周围的人不时往她这边看。 　　步蘅也不在意，看对面屏幕上的时间，五点二十分，他应该到了。 　　几站路就到卓周旁边的站台。 　　又过十分钟，她终于把两只大黑袋提到卓周大楼门前。 　　把包里的工作牌挂到脖子上刷卡进门。 　　等走到电梯门前，步蘅是真累得快脱力，走了一天，小腿肚和脚也酸爽的很。 　　她喘口气按下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出来一位雍容优雅，手腕上挎着LV包的女士。 　　女士自然而然看了对面额头冒汗的白净女孩一眼，眼神落到她的工作牌上，停顿一秒之后视线又回到她脸上，主动点了下头。 　　步蘅没以为电梯里有人，也客气对她笑笑，把有些挡路的黑袋子往旁边挪挪。 　　待女士出来后，步蘅弯下腰把两只袋子推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快合上时，却与转脸回头的那位女士视线又对个正着。 　　步蘅突然觉得这位女士的面容和气质有点眼熟。 第40章 　　卓尧走出卓周大楼，心中若有所思。 　　周慕修原本住在卓周附近的一套房子里，时不时还会回父母那里一起吃晚餐。 　　已经有段时间，他只是偶尔回去一趟，最近干脆不回来了。 　　卓尧自然能猜到他是和他电话里说喜欢的那个女孩在一起。 　　她后来再问关于那个女孩的事，儿子面有惆怅只说没到时候，却不肯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儿子二十八年来就没为女人烦过心，更别说大年初一急匆匆地千里迢迢去追人家。 　　卓尧越发好奇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叫了给他开车的小李来问。小李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被她再三逼问之后才说女孩叫步蘅，是设计中心Bella的员工。 　　卓尧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在卓周上班！ 　　对这事她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昨天父亲的一通电话却让这事变得迫在眉睫起来。 　　她今天亲自去给儿子接机，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没想到徐佳打电话给她问慕修航班时间，她想想还是告诉她了。 　　卓尧到机场的时候，徐佳已经提早到了。 　　事实上，徐佳为了买车的事跟她爸闹了好几天，她爸这次是真把钱握得死紧，说今年做生意亏了，让她省着点花。不想省也行，早日把周慕修的心拿到，将来想要多少车都有的买。 　　她又气又恨，哭着骂她爸，顺带也把一旁劝架的徐太太一起骂了，是他们在她小时候就灌输她以后要嫁到周家的想法，现在他们有能耐就想办法真的把她嫁给周慕修，不然就是对不起她！ 　　徐正为一方面被怀孕的小情人催着把要买的那套房子登她名下，另一方面被女儿闹得头晕脑胀，想着还不如想办法让她早点嫁出去。 　　他自认自己没那个面子到周家说，理所当然要找他父亲。 　　卓家老爷子和他父亲情同手足，年轻时更是有过命的交情。徐家现在的大半家产也是靠着卓老爷子挣下的。 　　其实徐家老早就有把徐佳给周家做儿媳妇的意思，徐太太也时常带着徐佳去串门，说过这方面的玩笑话。奈何周夫人一直装糊涂，就是不接她的这个话茬。 　　徐佳爷爷很喜欢周慕修，自己唯一的孙女能嫁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孙女是什么德行他也清楚，看着她在跟前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一咬牙带了书房里自己珍藏的一副古字画就去求卓老爷子了。 　　徐老爷子到卓家，当着佣人的面就递上字画，说出来意，作长揖求卓老爷子成全。 　　卓老爷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老弟是豁了老脸来求他，而且是势在必得了。 　　叹口气，卓老爷子请他进了书房。 　　他问起徐佳，以前见过那么一两次，却没留下什么印象。 　　徐老爷子却直说自己孙女顽劣配不上慕修，这个姻缘是徐家强求了。若是将来慕修在外面有喜欢的女人，徐家也绝不干涉。 　　半晌之后，徐老爷子再三谢过之后离开。 　　卓周卓周，一半卓一半周。当年周为康要是没有岳父大人的财力支持也就不能创立卓周，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规模。 　　因此，卓家老爷子的话就是周为康也得听，他答应了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卓尧当晚就接到父亲亲自打来的电话，听到徐家求亲的事，心里却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矛盾得很，既想儿子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又不希望儿子违逆自己父亲。 　　周慕修下飞机之后就发微信给步蘅，步蘅却没有回她。 　　他猜她在忙，也就不打扰她，打算直接回公司，下班再一起回家。 　　但是当他在出口的地方看到母亲还是有点意外，她身后跟着的是家里的司机。 　　尤其她边上还站着徐佳。 　　吴为看看老板，嘀咕，“我事先通知小李来接了。” 　　周慕修神色轻松地向卓尧走过去，叫：“妈。” 　　卓尧慈爱地对儿子笑笑。 　　周慕修心知母亲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随母亲一起往外走去。 　　“慕修哥！”徐佳却在这时喜不自胜地叫了一声。 　　徐佳知道周慕修不爱她，但她总想着只要两人结了婚，感情就可以慢慢培养。更重要的是能拥有这样的男人，能拥有卓周，是多少女人羡慕却永远不可能达到的事。 　　而她徐佳可以。 　　周慕修转脸看她，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现在是上班时间。” 　　徐佳听他这么问，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大脑就像被浇了半盆凉水，不由辩解道：“今天出外勤，我刚从鞋材市场办完事过来的。” 　　“办完事就该回公司，你只是一个设计主管，谁给你的权利翘班早退？”周慕修转回脸去，“你自己回去和苏曼丽说，按早退扣工资。” 　　“慕修哥！”徐佳脸露哀怨，求救地看向卓尧，“阿姨！” 　　钱是小事，关键是没面子。 　　卓尧却说：“慕修说得对，公司里不知道哪些人在传是我安排你进公司，你这样无视公司制度不是在打我脸？” 　　徐佳没想到卓尧一向温温婉碗好说话的样子，今天却对她这么严厉，不由有些愣住。 　　卓尧想着她以后说不定真要成为自家人，叹口气给她台阶下，“下不为例，走吧。” 　　徐佳心中一喜，噘着嘴跟上。 　　这时，周慕修抬眼看了下手表。 　　徐佳“咦”了一声，“慕修哥，你也有这款表？” 　　说着她抬了抬自己胳膊，惊喜地说：“好巧，我买了女款！” 　　卓尧转脸来看，微微讶异，确实有点巧。 　　周慕修却是看也没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徐佳挽起卓尧的胳膊，笑着说：“有时候缘分是天注定的！” 　　周慕修扯扯嘴角，心中却是不快。 　　到停车场，徐佳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吴为，理所当然要上周家的车。 　　司机打开车门，周慕修先扶卓尧坐上车，随后关上车门。 　　徐佳站在另一边，正准备打开车门。 　　却听周慕修说：“吴为，徐主设今天旷工不回公司，你送她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 　　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发动车子，徐佳吓得连忙往旁边站了站。 　　周家的车很快开走了。 　　吴为看着徐佳仓皇的脸心中有点同情，老板前一刻还说人家早退，不到两分钟就变本加厉说人家旷工。 　　他一本正经拿着车钥匙晃晃，问：“徐小姐，您车停在哪个方位？” 　　“不用了！”徐佳羞恼成怒，一把夺了吴为手中的车钥匙，气冲冲地离开。 　　周家车上，卓尧本想让周慕修给徐佳留点面子，想想还是没说。 　　直接开门见山，“你外公早上跟我通了电话，让你这两天抽空去见他。” 　　周慕修一惊，“他老人家身体不舒服了？” 　　“他身体没什么，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周慕修心思动了动，有什么事需要母亲特地来接机跟他说，再想到徐佳明知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今天还特地跑来，并且是这么一副兴高采烈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下一沉，望着母亲，“和徐佳有关？” 　　“不错。”卓尧知道儿子脑子转得快，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能猜到。 　　她有心试探，“我想去看看那位步小姐。” 　　周慕修神色陡变，眼神也不自觉变得凌厉，语气冷下来，“妈，这事我会解决，您不要插手。” 　　他心里清楚，母亲必然已经知道蘅蘅就在卓周，心里顿起一丝恼怒。 　　卓尧头一次看到儿子这么紧张，知他是情根深种了，叹口气，“我只是暗地看一看，不会惊动她。” 　　周慕修没说话。 　　卓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慕修，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你知道你外公这个人一向讲义气重承诺，决定好的事更是不容他人置喙。所以，我作为你母亲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好，是不是值得你为她去违逆你外公，甚至有可能你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周慕修心想，不管她好还是不好都已不重要，因为他早已深陷其中，心里再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 　　这话此时却不好跟母亲讲，他回答：“好。” 　　汽车停在卓周大楼门前，周慕修扶卓尧下车。 　　两人走进电梯。 　　卓尧按下四楼，说：“你忙你的吧，我自己随便逛会就回去了。” 　　周慕修点头。 　　电梯停在四楼，周慕修目送母亲走出电梯。 　　手机里依旧没有步蘅的回复，他试着打电话却说已关机。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开始波涛汹涌。 　　卓尧只是临时起意过来看人，没和设计研发心任何人打招呼。 　　自从儿子接手公司以后，她就很少来公司。不过对公司格局还是清楚的，她熟门熟路来到四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 　　进门之后顺着走廊慢慢往里走，一路上竟没人发现她。 　　这也难怪，这间办公室品牌众多，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鲜少有人注意到别人进来。 　　虽说卓周员工多，但这间办公室里最大的领导就是主设，见过董事长夫人的还真不多。 　　而且卓尧保养的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形容优雅，有人见了只以为是哪位客户或是哪位新来的高管。 　　卓尧走到Sula旁边停下，随意翻看旁边柜子里的一些广告画册，余光却往Bella那边看了两眼。 　　她看到苏曼丽在。 　　苏曼丽其实刚刚从后门过来，打算看徐佳和步蘅回没回来，一抬头看见卓尧，大吃一惊，忙走过来恭敬道：“周夫人，您来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了，有人也认出果真是周夫人！ 　　卓尧客气地对苏曼丽点头微笑，“苏总监，有些时候没见了。” 　　这时，Sula的乔美林也过来打招呼。 　　卓尧很亲切地说：“你是乔主设吧！我在公司网站上看到你和周总的合影。” 　　乔美林难掩惊喜，大大方方地笑：“是，在公司年会上。” 　　卓尧笑笑，没再继续往下聊，有意无意往Bella那边看。 　　苏曼丽自以为意会过来，回头很自然地问：“徐主设呢？我下午好像没见到她。” 　　她看着赵文。 　　赵文忙回答：“主设和步蘅去市场看材料了。” 　　卓尧看看时间，“我没什么事，正好路过进来看看，你们忙吧。” 　　说着向两人示意，抬脚往外走。 　　“我送您。”苏曼丽心中疑惑，不确定她来是什么事，连忙跟了出去。 　　苏曼丽送卓尧到电梯口。 　　卓尧独自下楼，这才有了先前在电梯前的那一幕。 　　她本来还有点失望，没见着人，却没想到刚出电梯就看见了。 　　她脖子上的工作牌上的姓名栏写着：步蘅。 　　这个步蘅与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她本以为是个刚入社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必定极清纯极漂亮，不然眼高于顶的儿子哪能一头栽进去。 　　这样面对面一看，年龄确实不大，高高瘦瘦，长相属于耐看型却称不上极漂亮。 　　她目前只是一名小小的设计师助理，处在办公室食物链的末端，却是一身顶级的名牌打扮，却又提着格格不入的两只大黑袋，明显是被徐佳支使着刚干完活回来。 　　虽然有些狼狈，但她神情坦然淡定，脸上没有一丝厌烦和不耐。 　　她冲她点头，她回以大大方方的微笑，并且细心且不慌不忙地推开地上有些阻挡到的袋子。 　　第一次见面，卓尧对儿子心目中的这个女孩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也许还有些许好感。 　　而此时，步蘅刚把材料拖出四楼电梯。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我来！” 　　步蘅心头一窒，回头，是快一个星期没见的周慕修。 　　周慕修沉着脸，瞪着她手背上勒的青紫深痕和手腕上因过度用力而暴露的青筋。 　　和母亲分别之后，他到了自己办公室，只觉坐立难安，不过十分钟他就决定下来看看。 　　不容分说，周慕修已经提起两袋材料，声音忍耐，“去市场了？” 　　周围没人，步蘅甩着酸痛的手腕，“嗯”了一声。 　　周慕修目光炽热，忍住想要触摸她的冲动，像是吸着气般轻声问：“要提到哪里？你办公室？” 　　“不合适。” 　　步蘅表示拒绝。同事看见，多奇怪！ 　　周慕修却当没听见，径自往设计部的办公室方向走。 　　步蘅瞪着他颀长的背影，无奈地跟了上去。 第41章 　　步蘅在后面追着，压低声音叫，“走后门！” 　　周慕修已经走过第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设计中心的金总和苏曼丽，两人在聊着什么。 　　金总只见一大团黑影从门口过，一转眼，瞪大眼睛，“刚才那是......周总？” 　　苏曼丽回头，人早已过去她什么都没看到。心中奇怪，就是周总从门口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这边没停大概就是去技术中心有什么事？ 　　下一秒，步蘅也打门前过了。 　　苏曼丽眼睛闪了闪，站起身，“刚才那个事情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周慕修走到设计部前门门口，差一点就要跨进去，回头看步蘅小心翼翼跟着临时改道又往后门走。 　　步蘅匆匆从前门路过，只听已经有人在问：“我靠！刚才那是谁？” 　　走过长长的走廊，周慕修右转走进设计部后门。 　　临近下班最后几分钟，大家都开始喝茶的喝茶，摸鱼的摸鱼，聊天的聊天。 　　气氛正轻松着，只见后门进来一个穿白衬衫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男人，路过平面设计组，停在Bella这边。 　　大家都愣住了。 　　后面刚去倒茶过来的孙晓晓见前面被人挡道，拎着材料还以为是采购或是版房那边的人，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周慕修回头看她一眼，往里走。 　　孙晓晓捂着嘴，惊恐地叫：“周……周总！” 　　接着步蘅也从后面进来了，指着自己桌子旁，随口说：“就放这边地上。” 　　周慕修果然照做。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先是面面相觑，接着目光全聚集在步蘅身上。 　　苏曼丽这时也过来了。 　　她先是说：“步蘅！你回来了。” 　　步蘅神色镇定自若，“刚才正好在电梯口碰见周总，周总就很绅士地帮我把材料拎过来了。” 　　随即转脸对周慕修说：“谢谢周总！” 　　苏曼丽像是这才发现周慕修，微笑，“周总一向体恤下属！” 　　周慕修也没说什么，看向苏曼丽，“金武阳在不在？” 　　苏曼丽忙接话茬，“金总在的。” 　　周慕修微微点头，转身离开，像是本来就是要去找金总，刚才的举动不过是顺手之劳。 　　同事们自然是相信了步蘅的说辞，不然还能有其他原因？ 　　虽然步蘅条件不差，但她一个职位卑微的新人怎么也不会和小周总扯到一块去，说小周总和隔壁的乔美林说不定大家还更相信一些。 　　周慕修在金武阳那里逗留一会，回到顶楼自己办公室，在椅子上定定坐了会。 　　已经过下班时间二十分钟，他发微信给她：晚上有事。 　　没有迟疑，他拿了外套走出门外。 　　今天一直没出现的小李正惴惴不安等在门外。 　　周慕修脚步停下，看他一眼，语气生冷：“你是想替周家开车还是想给我开车，自己想清楚。” 　　小李心里叫苦，却也知道这次是自己意志不坚没管住嘴巴，忙表态，“替您开车！” 　　周慕修大步往前走，冷冷抛下一句，“罚一个月工资。去惠宁路。” 　　小李摸摸头上的汗，这才松了口气。 　　周慕修到达卓家不到七点钟。 　　已经七十九岁的卓老爷子正在书房带着老花镜看书。 　　卓尧在一个钟头以前刚从这里离开。 　　老管家故意扬起声音让里面听到，“慕修来了！还没吃饭吧？先吃饭！” 　　“谢谢钟叔，外公呢？” 　　只听书房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饿一顿没什么要紧，让他进来！” 　　钟叔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说：“夫人在这吃了晚饭走的。” 　　周慕修点头，自己去书房了。 　　“外公！”关上门，周慕修恭敬地站在一旁。 　　卓庆威依旧看着手里的书，沉声道：“坐。” 　　周慕修依言坐到他对面。 　　钟叔亲自捧了已经煮好一会的茶来，放下品茗的白玉杯，要给两人倒上。 　　卓庆威放下书，挥手，“让慕修来！” 　　钟叔应声退下。 　　周慕修起身给外公倒茶，随后也给自己满上。 　　卓庆威细细品着茶，闭眼回味。 　　周慕修也不着急，慢慢喝上一口茶，缓声说道：“洞庭碧螺春。” 　　卓庆威嘴边露出笑意，眼中赞赏，“就你嘴巴厉害！” 　　这气氛，爷孙俩真像是来品茗的。 　　三杯之后，倒是卓庆威先没了耐性，抬眼看他，“说吧。” 　　周慕修放下茶，直言，“徐佳不是良配。” 　　“怎么说？” 　　“她为人刁蛮跋扈，气量狭小，与孙儿不般配。外公，您忍心看孙儿婚姻不美满？” 　　“徐家说了，婚后你若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他们不干涉。” 　　周慕修嗤笑，“看来这已经成为徐家的惯例了！” 　　“什么意思？” 　　“徐老爷子我不了解，徐正为今年也有五十了吧？我可是听说他外面的女人已经五六个月的肚子了。这样的人怎能做我岳父？” 　　周慕修摸着手里的玉杯，缓声说道：“我们周家卓家可都没有这样的惯例。” 　　卓庆威心中也在骂，徐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徐教育子女的本事实在是差了些。 　　他往后靠坐在椅背上，沉吟道：“这个我倒确实不知。你放心，若是要成为亲家，我必定让老徐管教好儿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收拾干净，绝不拖卓周的后腿。” 　　“外公，这您可不能保证。”周慕修撇嘴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哪一天徐老爷子驾鹤西去了，凭徐正为的那点本事，徐家可就是彻底破败下去了。” 　　卓庆威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老徐上门来求不过也是打的这个算盘，徐家就是一颗菟丝花攀着卓家这棵大树，老徐是想着等他们俩都去世，徐家还能借着姻亲攀着周家。 　　卓庆威叹气，“老徐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上门来求，我不能不答应。” 　　他知道这事是为难外孙了，不由软下态度，“慕修，为了外公你就不能答应？一个名分而已。” 　　周慕修态度坚决，“外公，您让我做别的都可以，只有婚姻这件事必须由我自己做主。” 　　卓正威的怒气上来了，怒斥他：“笑话！你身在卓周两家，婚姻就不会是你的私事！” 　　周慕修语气也硬起来，“外公，这件事恕孙儿难以从命！” 　　卓庆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为了那个什么蘅？” 　　周慕修心知母亲已经透露过蘅蘅的事，也不躲掩，断然道：“为她，更为我自己。” 　　卓庆威冷笑，“即使我让董事会罢免你的总经理头衔？让你退出卓周？” 　　“是！” 　　没想到他毫不犹豫，为了个女人甚至不惜丢下对卓周的责任。老爷子气得站起身，抖着手指向周慕修，“你再说一遍！” 　　周慕修咬牙：“此生，非她不娶！” 　　“不肖子！”卓庆威气得一挥手扔了手里的白玉杯。 　　周慕修坐的笔直，丝毫没有躲闪。 　　白玉杯正正砸在他脑门上，“啪”地一声又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卓正威看着他渐渐红肿的额头，到底有些心疼，突然泄气地坐了下去。 　　良久，重重叹口气，“不过一个乡下野丫头，就那么好？” 　　周慕修哂笑，“听妈妈说，外婆当年也是从乡下来城里，遇见了您。” 　　卓老爷子怔愣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 　　缓了一口气，他说：“阿媛可不是什么野丫头，虽然少时生活在乡下，却饱览群书，比城里那些千金小姐可强多了。” 　　最后却有些伤感，端起杯子掩饰地喝了口茶。 　　周慕修知道自己击中了外公的软肋，或许别人只以为外公外婆一辈子相敬如宾，缺少温情。他却曾在一次无意中见到外公抚着外婆的相片，连声叫外婆的乳名。 　　此时，看着外公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说不愧疚是假的。 　　他站起身，来到卓庆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请外公成全！” 　　卓庆威不看他，没好气地摆手，“去去去！” 　　临了又补了一句：“老钟给你留了饭。” 　　还能怎么办呢！这是自己最喜欢最得意的一个孙子，也是老太婆最喜欢的。要真是兄弟情和爷孙情选一个，他只能选对不起兄弟了。 　　周慕修缓缓退出门外，事情比自己想象中顺利，外公老了，到底不比从前说一不二的时候。 　　刚才一直在门外观战的钟叔大大松了口气，微笑着说：“今天厨房做了小苏梅，你外公说你要来，特意让人下午去买的，新鲜的很！” 　　只听门上又有什么东西砸过来，里面人说了句“啰嗦！” 　　外面两人相视一笑。周慕修随钟叔去吃饭。 　　事情如期解决，周慕修快速饱食一顿离开卓家，匆匆往衡山路赶。 　　步蘅收到周慕修的微信就独自开车回家了，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天没见，他态度却如此冷淡。 　　以为他今晚不过来，她索性找了蒋蓉一起吃饭，两人吃吃聊聊直到十点才各自回家。 　　所以，步蘅反而到的比周慕修还晚。 　　周慕修孤零零站在门口，已经站了有十几分钟。 　　手机打不通，门铃按了，门也拍了，引得隔壁大爷还出来把他训了一顿。 　　他看她走出电梯，瞪着她惊讶的脸，闷声问：“去哪了？” 　　步蘅抑制心里的欢喜，老实说：“和朋友吃饭。” 　　周慕修开始不满起来。他心里记挂她，平常花二十分钟吃的饭十分钟就吃完，一路火急火燎赶到这，结果人家反而在外面吃喝玩乐直到现在。 　　他沉声道：“过来！” 　　“干嘛？”面对他对她少有的强势，步蘅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点心虚。 　　心想，大不了等下研究下这个指纹锁，把他指纹录进去，以后他来了也不用干等。 　　见她不动，周慕修眼中炽热更盛，催促她，“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开门。” 　　“噢。”步蘅上前一步。 　　手指放上去，刚“嘀”的一声，就有人一手拉开门，一手箍着她腋下，把她一把就提溜进去。 　　一关上门，她就被迅速按在门板上，凶猛的吻随之落下。 　　转瞬他就被辣的停下，皱眉，“不准再和别人去吃剁椒鱼头！” 　　步蘅搂紧他的脖子，下半身紧紧贴着他，扬眉挑衅，“就吃了！谁叫你不在！” 　　“我说不准！要吃只准和我吃！”周慕修不甘心地又去吻她，吞她的舌，不一会，就被传染的整个嘴都麻了，比上次两人吃的还要辣得多。 　　要命！他龇牙咧嘴地停下，一把托着她屁股抱起她，“去刷牙！” 　　步蘅像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得意地笑，故意主动去亲他，一边亲一边告诉他：“我今晚吃了魔鬼辣！” 　　周慕修阴恻恻笑，在她嘴边轻声说：“蘅蘅，今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魔鬼！” 第42章 　　两人分离几天，都急切得很。 　　步蘅还想着自己有话要问他，大脑里却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气味全都散发着诱惑，她只能搂紧他脖子，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 　　周慕修一路揉捏着抱她进浴室，两人还真一起草草刷了牙。 　　只是还没放下漱口杯，他就按她在洗漱台上对着明晃晃的镜子来了一次，步蘅只觉刺激又羞耻，却已经欲罢不能。 　　之后他们辗转淋浴间，不知怎么又到浴缸里，最后才回到房里的大床上。 　　床上他还不肯老实，非要变着花样来，步蘅从最开始的亢奋到瘫软，有气无力问他：“你这几天在外是不是尽想这事了？” 　　他得寸进尺地大肆动作，不餍足地说：“每天都想，想得全身疼。” 　　他忍耐着快要迸发的欲望，深深亲吻她，恨不能真如魔鬼般把她整个人吞下去。 　　酣畅淋漓的一夜欢爱。 　　早上醒来时，步蘅才见着周慕修脑门上明显的红肿，疑惑，“这是怎么了？” 　　周慕修抚着伤处，不以为意，“磕车门框上了。” 　　步蘅不信，他并不是冒冒失失的人，见他明显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周慕修想起昨天下午见到她从电梯里出来时的情景，拿起她的手背看，上面已经没有痕迹，却还是心疼，“要不别上班了，没必要那么辛苦。” 　　步蘅踢开缠在她身上不安分的腿，“我觉得上班还挺有意思。” 　　再说，她也不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娇小姐，一点体力活还是吃得消的。 　　周慕修想起她电话里提工作室的事，警觉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玩玩，不由有些心情复杂，此时却也不想扫她兴。 　　步蘅这时也记起昨晚本来要问的问题，半开玩笑，“我不会变成第三者插足吧？” 　　周慕修一听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故意问：“插谁的足？” 　　步蘅笑笑，“你外公去向徐家提亲了？” 　　周慕修轻斥，“胡说八道！” 　　步蘅挑眉看他。 　　周慕修叹口气，“蘅蘅，我怎么会让你处于那样的境地。我和徐佳不会有任何关系。” 　　“我相信。”步蘅摸他额头的伤处，凑近了轻轻吹拂，嘴里说的话却冰冷不过，“我只是提醒你，若是有那样的事，你自己离开。” 　　周慕修死死盯着她，心里又爱又恨，回答她：“好。” 　　卓周。 　　下午Bella开会。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徐佳这两天心情一直很好。 　　尤其昨天董事长夫人来设计部的事已经传开了，这下以前说徐佳和董事长夫人关系匪浅的传闻就算被证实。 　　接着又有人说徐佳和小周总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这下大家都以为董事长夫人昨天是来看自家儿媳妇。 　　于是，现在任谁见着徐佳都得捧着她供着她，早上来的时候设计中心老大金总在门口碰见她还特意跟她客气地聊了两句。 　　徐佳的虚荣心立即得到了满足，想想以后自己就是卓周老板娘，什么苏曼丽，乔美林，步蘅都不过是给自己打工的，她一下子觉得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 　　事实上，这时候卓家老爷子已经去过徐家找她爷爷，她只是还没得到消息。 　　她知道下午要开会，特地叫了外卖奶茶请全组的同事喝。 　　于是，在满是奶茶香气的会议室中，会议开始了。 　　苏曼丽坐在首位，左边坐着以徐佳为首的Bella童鞋团队，右边坐着以袁亚楠为首的Bella童装团队。 　　袁主设汇报完这阶段的工作，轮到徐佳。 　　徐佳还是有所准备的，一番侃侃而谈之后，把下属各人的工作进度也一一汇报，最后眼神扫过众人，就落到最后的步蘅身上。 　　她此时突然不觉得她讨厌了，不过一个设计助理而已，坐的位置都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以后更是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再想想昨天的事，不由大发慈悲地说道：“我昨天带步蘅去天马找色卡买材料，作为新人，她现阶段表现还是不错的。” 　　会议室一片寂静。徐佳难得夸人，尤其夸的还是她之前针对的步蘅。 　　步蘅不由转脸看她，只见徐大小姐一副降尊纡贵的样子，正半是得意半是鼓励地看她。 　　苏曼丽突然开口，“所以呢？徐佳，你昨天是旷工了？” 　　徐佳脸上志得意满的笑意还未褪尽，面容有些僵硬，“我昨天八点四十就进公司，怎么会旷工？” 　　心里来火，这个苏曼丽是非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苏曼丽笑笑，“那是吴特助弄错了？早上在电梯门口，他不经意向我说起。” 　　她昨晚回去想了很久，有些搞不清现在的事态发展，前有董事长夫人来找徐佳，后有小周总怜香惜玉。她担心是不是太子爷和皇太后两人意见不统一，如若真的是皇太后中意的徐佳上位，她是断不可能留在卓周对她点头哈腰。 　　早上在电梯时，吴为却递话给她，别纵容某些下属为所欲为，想迟到就迟到，想早退就早退。 　　这说的无疑就是徐佳了。 　　这话自然也不是吴特助自己随心所欲说的，必然是周总有意点拨她。 　　苏曼丽这才犹如吃了一剂定心剂，徐佳和步蘅，她必定要选后者。而且她对后者算是有知遇和提携之恩，她若上位必定对自己有利。 　　会议室的两组人马也有点搞不清风向了，苏曼丽特地挑大庭广众之下说徐佳旷工是真没给她一点面子。 　　而且若真是吴特助说的那就等于是周总说了，也就是说，周总并不认可徐佳。 　　苏曼丽轻咳一声打断大家的思绪，很自然地说：“步蘅，你搬椅子坐到我边上来，有些时间节点和注意事项你要记录下来，记得到时提醒我。” 　　大家暂时放下刚才的八卦，不由都看向坐在末端的步蘅。 　　步蘅神色自若地搬了椅子坐到苏曼丽边上。 　　苏曼丽继续说道：“接下来要准备下个月订货会的事情，流程这些还是由市场部主导，我们主要负责样品。” 　　“模特走秀由童装这边负责，童鞋这边协助配饰的搭配。” 　　“上次会议我们已经开过，我再确认一下你们各自的工作。徐佳和袁亚楠，你们一定要确保三月二号之前所有样品全部到位，花两天时间拍照做表单，六号我们会进行一次评审筛选，之后决定是不是需要补样品，二十号之前完整的产品介绍PPT要出来。组里谁负责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再确认到个人......” 　　步蘅认真做着笔记，品牌订货会是她之前没有接触过的，这次倒是一个学习机会。 　　接下来这个月是忙碌的，步蘅既是设计助理又兼任苏曼丽的助理，哪哪都得参与。再加上她私下还有MOKE的事，这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加班。 　　虽然辛苦，但她却乐在其中，因为她知道每天都是充实且对自己将来有帮助的。 　　初样评审昨天已经评过，每位设计师只需再补充两款设计。苏曼丽特别交代，助理设计师这次也可以尝试参与，可以计入试用期重要考核依据。 　　今晚加班，步蘅就是忙这事。做两款设计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却对这次机会很看重甚至是寄予厚望。 　　她希望这两款设计能在订货会上崭露头角，让自己尽快摆脱助理设计师的头衔，往前晋升一步。 　　周慕修心里不爽，却无可奈何，只得待在自己办公室也跟着加班。 　　吴为这阵子是苦不堪言，老板突然变得异常勤快起来，三天两头加班，他也得跟着受累。 　　晚上下班，两人在车里相会。 　　周慕修给她系上安全带，忍不住吐槽：“我怎么觉着你现在比我还忙？” 　　步蘅瞥他一眼，“怎么？员工忙，老板还不高兴？” 　　周慕修停顿两秒后郑重地说：“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需要探讨一下。” 　　“什么？” 　　“咳，我是认为最近的性生活质量有所下降。” 　　步蘅以为自己听错，夸张地冷笑一声，提高声音，“什么质量？” 　　周慕修摸摸鼻子，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勇敢控诉：“昨晚做着做着你就睡着了。” 　　他还敢提！ 　　她昨晚一沾床就睡，结果他磨磨蹭蹭在她睡着的时候霸王硬上弓，她就这么被活生生弄醒。她当时又累又困，望着身上眯眼一脸享受的男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鼓作气把他掀翻在地，接着继续装睡，任他怎么叫都不配合。 　　后来，他死皮赖脸贴她身后还是挤进来了，也不敢做大动作，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结果她就又睡过去。 　　步蘅觉得又困了，打个哈欠，白他一眼，“谁让你老不射！” 　　周慕修不平，“你不投入，我怎么射？” 　　“笑话！那些宅男最爱的充气娃娃投入了？不照样射！” 　　“你！” 　　周慕修手指着面前义正言辞的女人，头一次感到词穷。 第43章 　　徐佳那天下了班回去，一进门就听见自己母亲尖锐的嚷嚷声。 　　她心中一阵厌烦，没好气地问给她开门的保姆，“又跟我爸吵架了？” 　　保姆战战兢兢：“是。老爷子来了。” 　　之后又有些欲言又止，却没再说什么。 　　徐佳并没注意，只是奇怪，“那我妈还吵？” 　　她妈隔三差五要跟她爸吵架，徐佳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不管她爸还是她妈都很忌惮她爷爷，毕竟靠着爷爷和卓家的交情他们徐家才能挣得现在的家产，一家吃香的喝辣的。 　　她走进大厅，只见她妈正推搡着她爸，嘴里骂着，“徐正为，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说怎么找不着那个小贱人了，原来是买房子把人藏起来了！你竟然还骗我说跟她早断了关系！” 　　徐佳听到重点，“什么房子？” 　　徐太太回头见女儿回来了，忙拉着她手哭诉：“佳佳，你回来的正好！你不是问你爸为什么不给你买车？原来他把钱拿去买房子养孩子了！” 　　徐佳惊疑，“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那个于小妮肚子都快五个月了！你爸花了两千万买栋别墅给她住！” 　　徐佳脸冷下来，转脸看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老婆责骂的徐正为，问：“我妈刚才说的是真的？” 　　徐正为眼神闪烁，不敢正视女儿。 　　事情肯定不会有假了。徐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下包就问：“房子在哪？看我不把那个贱人赶出去！” 　　徐太太抹着眼泪，“他不说！要是知道，我还会坐在这！” 　　徐佳好心情彻底没了，厌烦地撂狠话：“我以后嫁到周家，不会再理你们徐家这摊子破事！”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徐正为眼神撇开，更加不敢看徐佳，身体甚至有些不安地往沙发边上靠了靠。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徐太太也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徐佳警觉，再看不发一言独自坐在老藤椅上的爷爷，声音发紧：“发生什么事？” 　　徐太太嘴巴抖着，看向女儿突然呜咽一声，“因为你爸的事，卓老爷子亲自上门来......把婚事退了！” 　　“什么？”徐佳一下子脸色刷白，脚下一软，跌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地念叨，“不可能！爷爷不是说他答应了？怎么又......” 　　她惶惶地看向徐老爷子，“您不是说他答应就十有八九能成？” 　　徐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 　　事实上，卓老爷子下午过来第一句话是问：“你知不知道正为在外面养了女人，那女人已经有五个月身孕？听说怀的还是个男孩。” 　　徐老爷子当时听闻这话竟分不清自己是惊是喜。 　　卓老爷子又说：“卓周两家一向家风清白，正为这么做，实在不堪当周家的亲家。但是为康碍着我的面子，也不是不行，只是那女人必须打发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 　　徐老爷子犹豫了。 　　卓老爷子临走前又说：“老弟啊，你除了腿脚有点毛病，身体还很硬朗。若是想让徐家有个成器的，不如等那孩子生下来好好教养。” 　　两人相交几十年，自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 　　徐老爷子此时看着对面不成体统的一家三口，一阵长吁短叹之后说：“事已至此，这个婚事是不成了。佳佳，你就认命吧。” 　　徐佳今天就像是从云端一脚踩空狠狠掉落在地上，极度的愤怒和恐慌使她的脸孔变得扭曲，她尖着嗓子在叫：“我不认命！我要去把那个贱人的孩子弄掉，你再去求求卓爷爷！” 　　“放肆！你若是真这么心狠手辣，周家更不敢让你做他们儿媳妇！” 　　“那怎么办？”徐佳六神无主看向徐太太，涕泪横流，“妈妈！你帮我！你去把那个孩子弄掉！” 　　徐太太红肿着眼，看着女儿崩溃的样子，恨不能把于小妮身上的肉咬下来，一跺脚：“好！” 　　徐正为这时开口了，语气却很平静：“爸，我们徐家好不容易有个后，佳佳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徐正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女儿！”徐太太尖叫着站起身，一巴掌挥在徐正为脸上，开始翻查徐正为身上的口袋，“你把手机给我，看我不把那个小贱人找出来！” 　　徐正为自然不敢给她，两人撕扯在一块。 　　“都反了你们！”徐老爷子一掷拐杖，怒吼着：“我看谁敢！就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 　　孙女嫁给周家，和徐家有个男丁继承香火，二者相比较，他在面对卓老爷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徐佳大惊，歇斯底里地叫：“不行！爷爷，那就是个孽种，难道你还要让她们母子进我们徐家门？为了一个孽种，你就不顾我的幸福了？” 　　“那个女人自然要打发她走，孩子却是徐家的种。”徐老爷子心意已决，眼神扫过徐太太和徐佳，沉声说道：“你们要是谁敢打孩子的主意，我绝饶不了她！” 　　徐家母女有些绝望地抱在一起痛哭。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徐佳明显消沉很多，工作上也是力不从心。 　　好在她是领导，把活交代下去，自有人替她完成。 　　她要补充的两款设计实在没心思弄，就让江琪雅帮她做。 　　不久，后补充的近二十款样品出来，苏曼丽让步蘅通知大家各自带着自己样品到会议室进行评审筛选。 　　大家都已经就位，步蘅去苏曼丽办公室催她，发现人不在，就往金总虚掩的门里看了看，果然听到苏曼丽的声音。 　　她伸手敲门，屋里传来金总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只见除了金总和苏曼丽，周慕修也在。 　　他手上拿着她打印出来的样品单，显然三人刚才在讨论Bella发布会的事情。 　　周慕修此时眼睛却在看她。 　　步蘅低声说：“苏总，会议可以开始了。” 　　苏曼丽点头，看向周慕修和金武阳，解释：“我们还有二十款补充样评审。” 　　她语气微顿，笑说：“步蘅这次也做了两款。” 　　“是么，”周慕修微扬手中的样品单，“这些款亮点不多，既然有补充款，我们也去看看。” 　　金武阳心中凛然，刚才谈话中周总就已经对出来的这些鞋样有些不满，但是主设是徐佳，周总这不是在对徐佳表示不满？ 　　周慕修已经站起身，随苏曼丽一起走出门外，金武阳连忙也跟上。 　　会议室里，大家已经把自己的补充款摆上桌。 　　一眼望去，有好几双款式新颖出众。 　　正讨论着，就见一行人进来。 　　大家都愣住，一个补充款评审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 　　徐佳神情却有些异样，自从那天机场分开，她就没再见过周慕修，尤其现在她的希望已经落空，此时看着他只觉心中爱恨绵绵。 　　围着样品的大家自觉退到两旁，周慕修走到正中位置，一左一右跟着苏曼丽和金武阳。 　　苏曼丽这也是头一次看到补充样，以她多年的精准眼光和经验，一下子就注意到右上角的两款同系列设计。 　　她指着问：“这两款很好，是谁做的？” 　　“是我。”步蘅上前一步。 　　苏曼丽微微有些惊讶，她知道步蘅有真才实干，却还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她拿起鞋子仔细查看，不管是款式设计，颜色搭配，还是细节处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实用性和美观性兼而有之。 　　她得意地递给一旁的周慕修，“周总，您看看。” 　　周慕修拿在手里，眼睛却是盯着步蘅的，他这阶段已经见识到她工作有多努力，知道她曾提起做自己品牌并不是随口说着玩玩。 　　他有意询问：“这款鞋成本价是多少？” 　　步蘅从容回答：“材料和大底费，再加上人工费是六十二块钱，在我们这次所有鞋款里面处于低价位，吊牌价可以定在四百五十九这一档。” 　　“很好。”周慕修眼含赞赏，对苏曼丽说：“我建议这两款可以做这次的主推款。”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金武阳指着桌上中间的一款，“这款是不是也不错？” 　　苏曼丽也看到了，点头笑，“看来这次补充款是激发出大家潜能了！这是谁做的？” 　　徐佳看了眼江琪雅，忙站出来，“是我的款。” 　　“嗯。”苏曼丽很客观地说：“也很打眼，有可能是个爆款。” 　　徐佳脸上就有些得意，心底却又有丝心虚。 　　步蘅其实早已经注意到桌上这款，甚至一上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因为她对它实在是太熟悉了，现如今她还能在自己电脑里找到这款原设计图。 　　没错。这是MOKO的一个爆款，是她经过四次改样才进行大货的款。 　　桌上的这款除了鞋底没找着一样的，其他简直一模一样，连颜色都不带换一下。 　　她可不是隐忍的性子，既不想姑息抄袭，也不想放过这个打击徐佳的好机会。 　　周慕修余光一直注意着她，自然察觉到她有些不渝的神色，却知道绝不是因为徐佳抢了她风头所致。 　　不由问她：“步蘅，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步蘅笑笑：“这款我以前见过。” 　　苏曼丽神色一动，“在哪里？” 　　步蘅拿出手机，翻到MOKE的淘宝店，全店销量第二的就是。 　　她递给苏曼丽。 　　苏曼丽放大了看，果真一模一样。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徐佳。 　　徐佳没看到图，以为只是简单的相似，为自己辩解，“只是巧合，设计有时难免会撞脑洞。” 　　苏曼丽讥笑，“这也巧合太过了吧？不仅鞋面颜色布料一模一样，就连里布的花色都一样！要不是我们没这款鞋底，大概连鞋底也一起抄了！” 　　徐佳忙抢过手机看，再辩解不了一句。 　　她恼怒地瞪了江琪雅一眼。你要抄就抄，为什么不变一变？好歹还能说是借鉴！现在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在周慕修和金武阳眼前出这么大个洋相。 　　心里掂量一下，她老实招认，“这是江琪雅做的。我太忙了，没有时间自己做。” 　　江琪雅郁闷不已，小声辩解，“主设叫我帮她做，可我自己也忙不过来，就临时拿网上的款充了数。” 　　她本以为就是淘宝上一个小杂牌，这里肯定也没人见过，她抄了别人也不知道，哪里想到会被步蘅当众揭穿。 　　苏曼丽心中有些可惜，要真是徐佳自己抄袭就好了。抄袭对一个主设来说可比把活交给下属来做性质严重多了，她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拉下主设的位置。 　　心中有些失望，她冷冷地说：“幸亏不是在发布会上被人发现，要不然Bella的形象就要受损，被同行耻笑！” 　　她此时已经不能紧抓着徐佳不放，免得被人说公报私仇。 　　冷眼旁观的周慕修却不希望这事就这么揭过，他开口：“徐佳，虽然不是你抄袭，但你却难辞其咎。” 　　他转脸看向苏曼丽，“这事你来处理。” 　　苏曼丽心中一喜，应声：“是。” 　　旁观的金武阳本来还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是要替徐佳说些好话，还是跟着苏曼丽一起指责她。 　　这时听周总这么说，心中就有了计量，看来这两天传徐佳是周家未来儿媳的事十有八九是假。 　　而围观的其他人心中自然也有了衡量，小周总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维护的意思。 　　周慕修似笑非笑瞥一眼步蘅，转身离开。 　　心里却在想，他知道她昨夜说的梦话是什么了。 　　步蘅有点莫名其妙，他刚才那个笑，是几个意思？ 第44章 　　回到办公室，周慕修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刚刚在会议室，他很清楚看到她找出的那款鞋图侧面绣了一个logo，MOKO。 　　他立即联想到昨夜她说的那个词，猜测十有八九这才是正确答案。 　　昨夜她又是上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他忍不住在她睡着之际强要她时，在她身后问：“蘅蘅，你爱谁？” 　　她不甚清楚地呢喃：“爱......你。” 　　他隐隐听着是这个音，欣喜若狂又怕自己听错，停下动作追问她：“再说一遍，你爱谁？” 　　她像是不胜其扰，挥手打了他一下，不再应声。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发相信自己没听错，她说的就是爱他。 　　又甜蜜又酸楚，看她睡得香喷喷留他在这抓心挠肝，不甘心地在她耳边轻轻叫她，“蘅蘅！” 　　只见她耳朵痒痒，嘟囔着翻了个身，还说了两个字：“moko”。 　　moko？ 　　他这次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确实说了这个音。不禁猜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个人名？ 　　他僵在那儿，安慰自己可能是莫可，一听就是个女人名字。想想不对，她也可能说的是莫科，默克，那就是男人名字。 　　反正不管叫莫什么玩意儿，在她心里有个他不知道的人。 　　于是，他无暇去想第一次时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爱你”，已经彻底沉浸在“moko”的疑虑里，狠狠盯着她的后脑勺一宿没睡着。 　　没想到下午就看到疑似谜底，急于想知道那个MOKO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他坐到办公桌前立即上网搜到这家童鞋店，仔细浏览一遍，生意还挺好，鞋子也很有特色。 　　叫了吴为进来，推了电脑屏幕给他看页面：“你跟这家店客服聊聊，买两双鞋。顺便问她有没有实体，工厂在哪，若是批量拿她的货或者代理怎么操作。” 　　吴为心中奇怪，MOKO？新冒出来的牌子吧？没听说过。 　　他疑惑，“这是Bella新的竞争对手？” 　　但是这种事情有专门的人做市场调研，竞争对手分析，怎么也轮不到小周总自己来操心吧？ 　　周慕修皱眉，心里突然想到步蘅那次说抢Bella生意的玩笑话。 　　吴为直起身，“我现在就去办。” 　　周慕修想想摆手，“算了，你出去。” 　　吴为心中更加奇怪，怀着大大的疑问出去了。 　　于是，下班前的这段时间里，周慕修找出自己注册很久却从来没用过的淘宝账号，和MOKE客服聊了聊，开启人生中第一次淘宝购物之旅。 　　等他问出店铺老板联系方式和档口地址时，他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牌子就是步蘅的。 　　而此时还在会议室参与评审的步蘅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昨夜说过什么，自然不知道因为样品的事已经暴露了自己。 　　等到下班一上车，周慕修就把步蘅按在座位上一顿狂亲，直到把她亲的喘不过来气才放开她。 　　步蘅捂着被他吸吮的又酸又麻的嘴唇，恨恨地拍他胸膛，“周慕修，你发什么狂！” 　　周慕修满脸满眼的笑意，不过瘾地轻捻她耳垂，只觉满腔柔情快要溢出来，轻咳一声问她：“想吃什么？” 　　步蘅越发莫名其妙，想他今天早上起来就有点怪怪的，话也不多，还阴阳怪气的。她还以为他昨晚没睡好有起床气。 　　现在看他这一脸腻腻歪歪样怕是又在想什么花样晚上好折腾她，心中警惕，故意说：“清淡点，喝粥吧！整天大鱼大肉腻得慌！” 　　周慕修心中好笑，装模作样沉思半晌，“不腻。更何况这几天都只喝了点肉汤，一块正经肉都没吃到。” 　　他这可是肺腑之言。 　　这星期她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回去还在书房里忙，他看她那么累睡眠时间都不够哪还舍得折腾她，也就稍微解解馋而已。再往前推推，上个星期又是她例假，所以，他已经有半个月真是只喝肉汤，顶多凑合着吃了点肉渣。 　　步蘅觉得他这话很不中听，冷笑两声，“肉还分正经不正经？我看你身上每个毛孔每根汗毛都透露着不正经！” 　　周慕修嗤笑，忍不住又啄她一口，心甘情愿道：“好，是我不正经。我们去喝粥。” 　　心里却在想，要是看到心爱的人还一本正经那多无趣。 　　粥店是步蘅找的，是她以前隔个把星期就要去吃的一家老字号砂锅粥。 　　不过，今年她还没来过。 　　两人进店。 　　老板娘眼睛盯着周慕修看了好几眼，热情地和步蘅打招呼，“好久没来啦！带男朋友来喝粥？” 　　周慕修没作声，想听她怎么回答。 　　步蘅笑笑，环顾一周，“阿姨，你们家生意还是这么好啊！都要坐不下了。” 　　老板娘乐呵呵地笑，“托福托福！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粥就是靠口碑开到今天，旁边那家店刚刚也被我们盘下来了，过几天开张，到时位置就不紧张了，记得带着男朋友来捧场！” 　　得！话题又被老板娘绕回来了。 　　步蘅呵呵笑着敷衍两声。 　　在周慕修听来，她这就是默认了，不由心情很好地对老板娘客气点头。 　　两人在找好位置入座以后，还能听到老板娘在“啧啧”称赞，“这男朋友真俊！” 　　老板娘嗓门大，方圆几米的食客自然也注意到了，尤其是女性食客时不时地往周慕修和步蘅这桌看。 　　老板娘亲自过来点单，步蘅也不用看菜单，直接说：“我要一份红枣桃仁粥，小份砂锅。” 　　周慕修平常只有回父母家才会喝粥，此时盯着菜单上密密麻麻认识的不认识的粥品有些难以抉择。 　　老板娘看看这对看起来就很情投意合的恋人，咧着嘴推荐：“先生要不来碗枸杞猪腰粥？固精补肾，最适合男人喝，补补准没错的！” 　　听起来不错。 　　周慕修刚想要开口，只听步蘅脱口而出，“他不用补！” 　　随之她很淡定地对老板娘说：“给他来碗清热去火的粥。” 　　老板娘一愣，瞄瞄憋着笑的周慕修，“火气大呀，那来碗百合薏仁绿豆粥，清火是最好的了！” 　　“行，就这个。”步蘅笑笑，表示很满意。 　　“好咧！”老板娘风风火火离开了。 　　周慕修心中得意，看来她对他某方面的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面上却谦虚得很，“我觉得还是补补的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腰疼，腿也发软。” 　　步蘅不看他，拿着手机在玩。 　　周慕修自艾自怜，“男人一到三十岁，有些能力就开始下降，需要食疗保养。” 　　步蘅划着手机屏幕，淡淡地吐槽：“先生，您才二十八。” 　　周慕修摇头，“现代社会生活压力大，未老先衰的人数不胜数。我这是未雨绸缪。” 　　步蘅没好气瞥他一眼。 　　他算哪门子生活压力大？未雨绸缪？她看他每晚都精力旺盛得很！ 　　不久，老板娘端来两份粥。 　　步蘅懒得理他，径自喝起自己的红枣粥来。 　　周慕修舀了两口百合薏仁绿豆粥，皱眉，“味道有点奇怪。” 　　调羹拨弄着里面不认识的百合和薏仁，问：“这是给女人喝的吧？” 　　步蘅也觉得这碗粥看起来就没什么滋味，幸灾乐祸道：“给你降降火多好。” 　　周慕修笑笑，意有所指：“此火非彼火。” 　　故意逗她，“男人要是长时间得不到满足泻不了火的话会产生一些生理和心理上的障碍。” 　　步蘅大惊，“你有障碍？” 　　冷笑一声，扬起声音叫：“老板娘，给这位男士再来碗猪腰子粥，他肾虚！” 　　“咳！”周慕修一个不慎被嘴里的百合绿豆呛到，看着对面眉飞色舞的女人。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老板娘乐呵呵地应声，“马上就来！” 　　果然不到两分钟，她就迅速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猪腰子粥，嘴上还说着，“每天喝一碗这个粥，不出一星期生龙活虎！前阵子有个顾客是被人介绍过来的，在我家喝了一个月粥，上星期他老婆刚生了对双胞胎！这可不是我自己吹的，有事实依据......” 　　步蘅“噗嗤”一声乐了，故意龇牙咧嘴笑给他看。 　　周围桌子也传来一些似有若无的笑声。 　　好在不管是到什么境地周慕修依旧能保持脸不红心不跳神仙下凡的样子，他扯着嘴角语气淡淡，“蘅蘅，你今晚是不想睡觉了？” 　　步蘅指着他面前一大碗枸杞猪腰粥，得意地笑，“有本事，你吃完。” 　　周慕修不急不躁，对正在附近忙活的老板娘笑：“麻烦帮我把这个打包，谢谢。” 　　转眼看步蘅，目光灼灼，放低声音：“家里有微波炉，正好夜里热着吃。” 　　步蘅抱起胳膊，斜斜睨他一眼，“行啊，明天不上班，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第45章 　　因为临近发布会，徐佳是主设计师，是对这一季样品最熟悉的人，不好临时换将。 　　上次样品评审的事苏曼丽只是找她谈话，暂定取消她季度奖金的发放，希望她接下来负责好发布会上应尽的职责。 　　徐佳也确实定下心来，认真做好自己要做的每一项工作。 　　发布会上作为主设她要上台做产品推介，到时会有媒体和电视台到场拍摄，还有个人专访，正是出风头出名气的时候，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井然有序的一周工作之后，终于到了Bella秋季新品发布会的这一天。 　　地点在卓周大酒店。 　　静态展示区域三天前就已经由专人搭建好，样鞋也由Bella的设计师协助陈列师做好主题陈列。 　　徐佳亲自确认每一项工作是否到位，最后叫了步蘅来。 　　语气说不上和善：“样品单拿过来，跟我一起重新把样品的图片款号确认一下。” 　　“好的。” 　　步蘅迅速去拿了样品单过来。 　　自从抄袭事件之后，徐佳还没找过她茬，这还真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 　　而且，这阵子徐佳的高效率步蘅是看在眼里的，这个比她大三岁的女孩如果不是那么娇纵自大，如果不是在工作之外花费过多心思的话，其实对公司来说是个好的人才。 　　今天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白色印Bella标识的T恤，徐佳下半身穿了件修身短裙，T恤束进腰里，配高跟鞋。 　　步蘅只是普通的牛仔裤和板鞋，却因一头及腰的长卷发和笔直的大长腿在一群公司同仁里显得很出众。 　　徐佳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步蘅，有点失神。 　　她穿着高跟鞋勉强能够和她保持平视，此时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和细长的眉眼，不由心生一丝嫉妒。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从来没有小瞧步蘅，从面试第一天就已经视她为眼中钉，因为她有一副天生独特的面容。 　　步蘅见她久久不说话，扬眉催她，“可以开始了？” 　　徐佳这才回过神来，语气冷淡，“我报款号，你来找样品。” 　　步蘅点头。 　　两人按照表单顺序开始复查样品。 　　等报到主推款中步蘅补充的那两款时，徐佳到底没忍住，阴阳怪气地说：“那天样品评审你是不是巴不得把我拉下主设位置？” 　　步蘅抬头笑笑，“在其位，谋其事。要是占着位置不干活，在卓周这样的竞争环境里，恐怕待不了多久。” 　　徐佳就是徐佳，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只不过发布会对她来说是检验她半年工作成果的时刻，她暂时分不出心思来对付步蘅而已。 　　“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我照样还能支使你做事。” 　　徐佳轻蔑地笑，“你以为苏曼丽真敢处罚我？慕修不过是在大家面前做做样子，省得大家以为我在公司有特权，舆论不好！” 　　步蘅心中叹气，她收回之前的话，这样的人就是再有才，她也不想跟她共事。 　　她淡淡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说我要说的话，你受到什么处罚不该我管。” 　　“当然了，”她语气微顿，意有所指地笑，“有些事，你要继续自欺欺人的话，我更管不着。” 　　徐佳的面孔顿时僵住，一言不发地瞪着她，眼里像是要迸射出火花。 　　“你什么意思？说我自欺欺人？” 　　“没什么意思。”步蘅不想跟她杵在这里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指着鞋子催促，“还要不要核对？时间不多了。” 　　徐佳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冷哼，“继续！” 　　五分钟后，徐佳手机响，她看了一眼，把表单递给步蘅，“你负责核对完，要是后面发现任何错误由你负责！” 　　之后拿着手机离开，走到大厅无人的角落。 　　她接通电话，皱眉，“妈？” 　　徐太太在那头高亢地喊：“佳佳你快来！” 　　徐佳无动于衷，“又什么事？” 　　“我查到那个小贱人住的地方了，你赶紧回来跟我一起去找她算账！” 　　原来是这事。 　　徐佳皱眉，“这三天公司订货会，我工作很忙，等忙完这阵我再跟你去！” 　　“不行！他们买的房子星期一就要办过户，到时再去就晚了！” 　　“爸答应过户给那个女的？” 　　“你还不知道你爸什么人？耳根子软，那贱人现在怀着儿子，又惯会装可怜，花言巧语一说你爸能不答应！” 　　“那你先去，我看晚上能不能抽出时间。” 　　“我一个人不顶事啊，那女人身边跟着保姆，还有她妹妹也一起住着！” 　　“平常跟你玩得好的那些阿姨呢？上次不还跟你一起去打许小妮？或者找小舅和小舅妈跟你一起！” 　　“老头这次是铁了心，连脸面都不要了，放话出去，谁敢沾这事后果自负。他还当我面跟你小舅说，要是他们敢帮我，现在两家做的生意立即停掉！你舅妈那个眼皮子浅的，哪能让你舅帮忙，躲都来不及！” 　　徐佳心中焦急起来，她车没买成，是断然见不得两千万流进那个贱人的口袋，不由埋怨她妈这么点事都办不了，光会嚷嚷有什么用！ 　　偏偏这三天是订货会的日子。 　　她犹豫，“我要是现在走了，主设肯定要被撤掉。” 　　徐太太也急了，“撤就撤，你还真想在卓周干下去？当初不过是想近水楼台，现在你和周慕修已经没可能，当不当那个主设有什么要紧！” 　　“不行，我是通过自己本事当到这个主设，我好好干的话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就算不能，我也要在卓周待满两年合同期，等着别人来挖，体体面面地走。” 　　“你傻了你！一个主设一个月工资也就够你买两个包，难道你就让那个贱人占着两千万的房子，以后把孩子生下来跟你争家产？” 　　徐太太千方百计想要拉着女儿一起，不过是怕自己一个人担责。 　　她想告徐正为婚内出轨让他净身出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徐家大部分家产全在徐老头子名下。 　　许小妮跟徐正为两年了，花点小钱什么的她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以后靠着女儿过。现在徐佳嫁到周家无望，她以后还是只能靠着徐正为过，眼见家里的钱往许小妮那边留，她自然坐不住。 　　但她要是真把那女人的孩子弄没了，徐正为和老头子势必不会饶了她，离婚把小三扶正也说不定。可要是徐佳参与就不一样了，当时也就生生气发发火，他们不会真拿徐佳怎么样。 　　是啊。工作干得再好又怎么样，苏曼丽做到总监一年也就百来万，有什么了不起！ 　　徐佳看着会场里穿梭忙碌的身影，小模特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步蘅正和苏曼丽在台边讲话。 　　今天是享受半年劳动成果的时候，她是主设，若是走了实在可惜。 　　徐佳心神不定，慢慢往洗手间走去，一不留神撞到正从洗手间旁边吸烟室出来的范文轩。 　　自从上次帝王食府的事之后，两人就一直互看不顺眼，除非必要的工作交流，两人都不正眼瞧对方。 　　徐佳没看路撞了人一点歉意都没有，见是范文轩，反而一脸嫌弃，神色夸张地说：“走远点，一身烟味，臭死了！” 　　范文轩回头恼怒地盯着她看，片刻之后突然笑起来，“徐佳，你不是说自己是周家未来儿媳妇？上次在会议室怎么没见周总替你说话？那些传闻都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 　　徐佳立即被激怒了，“关你什么事？一副穷酸相！连步蘅那种乡下来的你都勾搭不上！” 　　范文轩脸色陡变，怒极生笑，“徐佳，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徐佳狐疑地看他。 　　范文轩压低声音，一脸嘲讽，“想不想知道，你输给谁了？” 　　“谁？” 　　“步蘅。” 　　“什么意思？”徐佳只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开始突突地跳，盯着范文轩的眼睛。 　　范文轩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我曾经亲眼看见我们周总上了步蘅的车。” 　　徐佳彻底惊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种可能，步蘅怎么会跟周慕修扯到一起去？ 　　“你以为我是傻瓜，连这种话都信？” 　　“随便你信不信！”范文轩厌恶地看她一眼，向前离开。 　　刚才的信息犹如一串点着的炮仗投入徐佳心里，一阵噼里啪啦，火花直溅。 　　她神色惊惶，心中的怨恨，嫉妒一齐涌来。 　　手机铃声在响，是她妈在催，她接通，冷冷地说：“等我三十分钟。” 　　她走到主会场大厅演讲台处，问：“小刘，怎么样了？” 　　“我刚才试过一切正常，你要不要再打开文件试一下？” 　　“好。”徐佳找到桌面上已经拷贝过来的PPT，可以正常打开，没有问题。 　　她笑着对一旁的小刘说：“你先忙，我简单预演一下。” 　　“行。”小刘走开了。 　　徐佳看看手上还戴着的那只腕表，心中只觉讽刺，嘴里一阵发苦。 　　那个步蘅可真会装啊！看着冷冷清清，原来挺会勾引男人，上次在电梯口问她手表的事可是一点都没看出端倪。 　　再有十分钟发布会就开始了。 　　她问自己，一个主设计师的荣耀抵得上两千万？抵得上老头子那些家产？ 　　当然抵不上。 　　有了钱，她完全可以玩自己的品牌，哪需要给别人打工！ 　　五分钟后，参会的领导，代理商，供应商，同事等等陆续由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引入会场安排入座。 　　徐佳站在角落里，看到周慕修进入会场，他虚扶着卓庆威，卓尧落后半步。 　　三人在第一排主位坐下。 　　今天真是大场面啊！就连久不问事的卓老爷子和董事长夫人也来了。 　　她听到身边人在讲：“公司对Bella够重视的，上上周Sula不是刚办了发布会，也没见董事长和夫人来。” 　　“确实是。Bella从去年年会到现在就一直在出风头。” 　　“看来还是童装市场这块蛋糕够大，不赚钱能被这么重视？” 　　“要这么说，那还是Sula更赚钱吧？” 　　徐佳放眼望去，轻易在一群白T恤中间找到步蘅。 　　她不是能耐吗？她就给机会让她出风头！ 第46章 　　五分钟后，会场人员全部落座，人力资源部的刘新明作为今天的司仪上台，开始讲话。 　　“大家早上好！首先欢迎各位的到来！在发布会即将开始之际，请允许我先隆重地向大家介绍参加本次Bella秋季新品发布会的各级领导和重要嘉宾们！” 　　“他们是苏城市商务局的江局长，儿童服饰产业协会的张会长，纺织协会的刘会长，《children》的主编……” 　　“接下来，在第一排主位就坐的是我们卓周的总经理周慕修先生。今天特别难得的是作为董事会成员的卓老也来了，还有我们卓尧女士，可见公司对Bella的重视程度。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前排的重要嘉宾们都起身回首向大家致意，步蘅自然也认出卓尧女士就是那天在电梯口遇见的那位贵妇人。 　　旁边那位卓老大概就是周慕修的外公了。 　　接下来在政府领导和行业协会两轮领导讲话之后，由周慕修宣布Bella秋季新品发布会正式开始。 　　首先大屏幕上回顾了Bella的发展历程，二十多年的老牌子从默默无闻走到今天，已经是人人皆知得到无数荣耀，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激昂的音乐声中，步蘅甚至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热血澎湃，她只不过成为Bella的设计师才不到两月，就已经有了身为集体中一员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在员工席前面几排坐的都是Bella各个省市的代理商和面辅料供应商们，这些人的评价应该最为客观，她能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几乎全是正面评价和赞叹之声。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周慕修身上。 　　“虎父无犬子，小周总真是牛啊，想当初我刚做Bella的时候，小周总还在大学读书，听说那时候就已经在董事会旁听了。照这样子卓周还能辉煌二十年，我肯定得跟着小周总继续干！” 　　“何止二十年？小周总这么年轻，看起来跟个玉面书生一样，用起手段来一套一套的，我看他比老董事长还要精明几分。” 　　“还真是，上次跟小周总聊天，真是见识到了，别看他年轻，说气话来四两拨千斤，你还不能不服！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死也瞑目！” 　　“我怎么听说他修身养性连女人都不沾，把全部心思都扑在卓周，周夫人就不着急？” 　　步蘅嘴角抽抽，就那个觍着脸的无赖样还修身养性？不纵欲过度就是好的了！ 　　“是挺奇怪的，这么一表人才，一点花边新闻都没听着。” 　　“……” 　　话题越扯越远，一阵掌声之后，台上换了市场部的人讲去年Bella的销售情况，目前还稳占童装市场第一大份额，各种数据分析比较，证明了Bella称霸童装市场的实力，下面坐着的供应商代理商们更是信心十足。 　　步蘅心中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再想想，怎么一直没看到徐佳？ 　　她环顾会场一圈，确实没有她的人影，她现在不是应该在为上台做准备？ 　　她问旁边的朱蓉蓉，“看到徐佳没有？” 　　“咦，”朱蓉蓉指着之前徐佳站过的角落，“我之前看她站在那边。” 　　台上已经报到童装袁主设的名字，步蘅想想还是不对，站起身，“我去看一下。” 　　她猫着腰从位置里走出来，走到会场最后面。 　　拨打徐佳电话，前两次均被挂断，第三次终于被接起。 　　步蘅问：“徐佳，你现在在哪里？等下轮到你上去。” 　　“步蘅，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和周慕修在一起？” 　　“现在？我没看到他人。” 　　步蘅心想，这个徐佳真是不分轻重，不分公私。 　　“别跟我耍口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徐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 　　步蘅轻笑，“你指的在一起是什么？” 　　在一起睡？那她倒是有明确答案。 　　“看来是真的了！步蘅，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我很可笑？” 　　步蘅抬手看表，言辞冷凝，“徐佳，我再提醒你一下，大概五分钟后轮到你上台。” 　　徐佳没说话，良久之后，她笑，“知道了，我在后台，马上过来。” 　　步蘅听徐佳这么说并不放心，挂完电话，悄悄从边门拐到后台。 　　只见苏曼丽正和模特经纪公司的人说话，哪里有徐佳的身影。 　　苏曼丽见步蘅过来，奇怪：“什么事？” 　　步蘅已经猜到事情不妙，直言：“徐佳可能不见了。” 　　苏曼丽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步蘅摊手，“她说在后台，我没找到她。” 　　苏曼丽半信半疑，立即拿出手机打徐佳电话，已经提示关机。 　　她这才知道徐佳是真把Bella涮了，她此时万分后悔在评审事件后还把重任交给她，心里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而外面小袁的发言正在进行，马上就会轮到童鞋这边。 　　她强制自己镇定心神，看着面前神色还算淡定的步蘅，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直问：“你行不行？” 　　步蘅挑眉，立即领会苏曼丽的意图，心中并不敢轻易答应。 　　苏曼丽怕她拒绝，忙说：“步蘅，这是你的机会。实在不行，就照本宣科，中规中矩按PPT读完。” 　　就算她完成得不好，这口锅也不会掉在她苏曼丽身上，自有小周总兜着。 　　步蘅知道苏曼丽是把自己当成救火的了，提醒她，“总监，恐怕电脑上的文件已经被删除。她之前应该有发送过给你吧？” 　　苏曼丽立即相信了文件已经被删除的可能性，心里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并没有徐佳写的那份的PPT。 　　按道理讲，徐佳写的PPT是要发送给她过目的。但是几天前，徐佳亲自拿了自己笔记本到她办公室，花了小半天时间让她帮看PPT，当场修改。 　　她当时还很欣喜，以为徐佳经过谈话之后，工作态度端正很多，就连对上级也谦逊不少。 　　没想到她今天一声不响直接撂挑子，摆明是要鱼死网破坑死她。 　　苏曼丽面色惨白，绝望地摇头。 　　步蘅心中叹气。 　　苏曼丽虽然不喜欢徐佳，但还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而徐佳今天没通知任何人，不顾自己的责任私自离开，绝对够辞退标准了，弄得不好，对她以后的职业生涯都会有所影响。 　　毕竟哪家公司敢用这样一个随时会撂担子的人？ 　　这时，作为今天司仪的刘新明在宣布：“接下来由Bella童鞋的主设计师徐佳来为大家做新品讲解！” 　　苏曼丽顿时后背一片湿凉。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连卓老和夫人都来了，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失误，这锅她是背定了。 　　步蘅深吸一口气，立即做了决定。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总监，如果您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我可以上。” 　　她并不是想救苏曼丽，只是不想大家辛辛苦苦准备到现在的事因为徐佳的过错弄得前功尽弃。 　　再者，如她所说，这对自己确实是个表现的机会。 　　苏曼丽此时对自己刚才的提议已经一点把握也没有，没有PPT，她怎么讲？ 　　可外面欢迎的掌声已经响起来，她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佯装坚定地说：“步蘅，我相信你！” 　　步蘅点头，大步走出去，穿过过道，走上讲台。 　　她微扶着演讲台站定，调高话筒高度，这才正视台下，微微躬身。 　　语气沉稳低缓：“各位好，我是步蘅。” 　　下面顿时传来一片嗡嗡的质疑之声。 　　步蘅微带歉意，“徐主设刚才突然身体不适，无法上台来。今天就由我为各位做新品推介，谢谢！” 　　周慕修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此时正坐在商务局刘局长旁边。 　　他靠坐在椅背上，眼中带着奇异的光芒注视步蘅。 　　步蘅眼神不经意和他相撞，上台之后一直扑通扑通乱跳的心突然安定不少。 　　周慕修弯起嘴角向她点头，无声鼓励。 　　这些只发生在她讲完话的三秒钟里，一片寂静中，周慕修率先鼓起掌来。 　　作为司仪的刘新明立即说道：“那就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步蘅！” 　　台下的人见小周总都在捧场，掌声随之热烈地响起来。 　　步蘅微笑表示谢意，目光已经扫过电脑桌面，果然和预料中一样没有那个PPT的踪影。 　　“稍等！”她语气轻松，略带俏皮，“请给我两分钟时间，大家可以趁这个机会喝口水走个神聊个天。”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 　　说话间，她已经打开浏览器，快速登入自己的邮箱，导出习惯存放在草稿箱中的文件。 　　评审事件之后，苏曼丽是这么对她说的：“步蘅，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助徐佳做好发布会工作。” 　　“徐佳任性妄为，大小姐脾气说发就发，我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发布会不能出一点纰漏，每个人负责的工作你都注意盯着点。” 　　步蘅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卓周的，总监助理的身份无疑对目前的她有好处，可以锻炼她更好地协调处理一整个团队的事务。 　　换句话来说，别人在这个团队里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或是两件事，她则要求自己要了解团队里的所有事，必要时，亲自去学习尝试每一件事。 　　有关这次发布会的一些琐碎事务已经由徐佳分配到具体个人，而徐佳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准备产品介绍的PPT。 　　步蘅如今和部门里的同事关系都还不错，除开她自身原因，自然还有上次请吃大餐的因素。 　　她平常并不是话多的人，却很容易就在寥寥数语的谈笑间确认到每个人工作的完成情况，并且清楚知晓他们所做的工作自己可以轻松胜任。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徐佳的那份工作内容。 　　所以，她在本职工作之余，另外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也写一份PPT，从版面设计到内容设计都花了百分之百的心思，并且独自在自家书房演练过两遍。 　　没想到阴差阳错，今天派上用场了。 　　她在此时深刻体会到一句话：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 　　而她相信自己会抓住这个机会。 　　打开PPT，她开始流畅地进行新品推介，并在其中按照自己曾经设计过的细节和台下观众偶尔做个小互动。 　　苏曼丽已经回到自己座位，此时心中大定。 　　这个步蘅恐怕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得多。 　　而周慕修更是一脸赞赏，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她。 　　她今天太漂亮，自信从容，真是令他心折不已。 　　卓尧这时侧了脸说：“爸，您看看怎么样？” 　　“台上这个？”卓庆威眯起眼睛细细地看，嘀咕：“也没漂亮到哪里去！” 　　卓尧笑，“我跟老周也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看脸的话，慕修也不至于单到现在。” 　　卓庆威听出女儿对那个丫头的维护之意，非要挑毛病，“怎么跟Sula那些模特似地直直瘦瘦，巴掌大个脸！” 　　卓尧心中好笑，老爷子今天突然说要过来，说在家闲着无聊出来凑凑热闹。依她看，老爷子哪是凑热闹，明明是出来相看人的。 　　她有意说道：“我怎么觉得这第二次见她比第一次中看些？这有的人啊，乍看没多少特别，就是越到后来才越觉得好看！尤其是对夫妻来说，格外是件好事。” 　　卓庆威轻哼一声，像是不以为然，下一句却说：“倒是有些大将之风。” 　　卓尧莞尔，老爷子难得夸人，看来对这丫头第一印象很不错。 第47章 　　演讲顺利结束。 　　步蘅面带笑容，在掌声和众多注视的目光中大大方方走回自己座位。 　　苏曼丽亲热地拉她到自己旁边坐，在周围人面前毫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舞台开始变幻，慢慢升起T型台，欢快而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声响起。 　　台下的灯光熄掉，只剩T型台上璀璨的灯光。 　　刘新明在音乐声中扬声宣布发布会最具观赏性的模特走秀环节开始。 　　训练有素的小模特们朝气蓬勃地走上台。 　　大家立即被台上的大show吸引住目光。 　　刘新明走过来找苏曼丽，两人避到边上去聊。 　　他问：“徐佳是怎么回事？” 　　苏曼丽正等着告状呢，脸上没了平日的温婉和善，言语也很气愤，“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擅离职守，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她大概是嫌我们Bella庙小，容不下她了！我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下属！” 　　她喘口气说：“刘总监，公司一定要对她进行严肃处理，不然不能服众。” 　　刘新明知道徐佳脾气大，却也没想到今天她会这么不知轻重。但是碍于她跟董事长夫人的关系，这事恐怕还得事先跟周总通下气。 　　他只能先说：“不管怎样，还是得联系到她本人，再做处理。” 　　苏曼丽知道刘新明有所顾忌，却敢肯定周慕修不会姑息徐佳这种行为。 　　她叹口气，“刘总监，我有个建议。” 　　“你说。” 　　“以后我们Bella招人，那些所谓的国外背景，资历都在其次，首要考虑还是应聘者的职业操守和情商考核。这两样不达标的直接在你们那关就pass掉，徐佳这样的我是真不敢要了！” 　　刘新明心想，当初面试时徐佳确实表现的很好，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倒是在怪他的意思？ 　　苏曼丽觉得态度表明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我打算提议让步蘅做主设。” 　　刘新明心中惊讶，不说步蘅还在试用期，职位还只是助理，这样直接跨过若干级简直是从没有过的事。 　　不过步蘅今天的表现确实堪比主设级别，但要想从助理一步升为主设还是不合规矩，只能怪她当初面试的职位太低。 　　他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观察苏曼丽，往常她对徐佳因为董事长夫人的关系还有所忌惮和忍让，今天却这么直言不讳彻底翻脸，并且如此提拔步蘅，恐怕她是知道周总和步蘅的关系了。 　　步蘅注意到两人在谈话，见苏曼丽脸上余怒未消，大概也能猜到是为徐佳的事。 　　不过，订货会之后，她打算提出转正申请，同时申请升为初级设计师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走秀结束，就是统一的午餐时间。 　　那些远道而来的客户自有市场部的销售人员招呼，Bella的设计师团队依旧分成两桌吃饭。 　　朱蓉蓉还在纳闷，“徐主设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我之前看她还好好的！” 　　苏曼丽今天确实被徐佳吓得不轻，冷哼一声，放下筷子，当着Bella所有人的面把徐佳使坏的事说了。 　　大家顿时有些难以置信，万万没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 　　范文轩神色复杂，他也没想到徐佳这么不理智。 　　他告诉她那个秘密只不过是见不得她整天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样子，不过是想挖苦她，不让她痛快，哪想到她会这么胆大妄为。 　　江琪雅有些难以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了今天准备好几天了，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苏曼丽冷然，“事实就是这样！今天要不是步蘅，我们整个团队都要在客户面前出洋相，丢周总和卓周的脸，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顿觉后怕。 　　苏曼丽扫视一眼在坐的人，说：“接下来，下午订货会以及明后两天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找步蘅汇报，步蘅你暂代管理职责。” 　　众人面面相觑，被一个入职不到两个月的年轻新同事压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却也知道，今天这场面她们几个谁也救不了场，该人家出这个风头。 　　这样一想，也就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步蘅总比徐佳好相处多了吧！ 　　赵文带头说：“没问题！” 　　众人也都从善如流，点头称好。 　　饭已经吃差不多，大家准备聊会天就撤。 　　这时，吴为走过来叫：“苏总监，董事长夫人请你过去一下。” 　　这种场合无非就是赞许两句，说些鼓励的话，却是很有面子的事。 　　苏曼丽抬头看了眼远处周总那桌，心思一动，拍拍步蘅的肩膀，“走！” 　　步蘅错愕，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不想沾这个光。 　　吴为却笑了，若有所思瞥了苏曼丽一眼。 　　苏曼丽看在眼里，有些怀疑自己是沾了步蘅的光，立即用了些力拉她站起来，执意要把她一起带走。 　　步蘅不好再拒绝，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周慕修这桌也已经用餐结束，桌上剩下几位大佬还在喝茶聊着天。 　　卓庆威年事已高，用了些饭，就被人先行送往楼上客房休息。 　　步蘅落后苏曼丽一步，停在她身后。 　　苏曼丽叫着：“周夫人，周总！” 　　也和两外两位熟识的客户大佬打了招呼。 　　卓尧回头，优雅地笑，指着右边两个空位，“这边来坐。” 　　周慕修坐在卓尧左边，这时主动站起身，退到旁边，“来，坐这。” 　　在知情人眼里，这话明显是对步蘅说的，而且语气有份难以言喻的亲昵。 　　苏曼丽立即知趣地说：“步蘅，你坐董事长夫人左边。” 　　推着她往前，自己自觉坐到卓尧右边。 　　步蘅有些迟疑，明明右边有空位，她还能占了周慕修的位置不成？ 　　可他还在旁边立着呢，而且很绅士地拉开椅子，自己不坐不就是不给老板面子？ 　　卓尧这时却伸出左手轻触她手腕，笑着对她微点下头。 　　步蘅顺势向前坐下。 　　周慕修也不再找位置坐，就这么立在她身后，手臂随意搭在她椅背上，几乎已经要碰到她的肩膀。 　　卓尧在和苏曼丽说了两句话之后，转过脸来亲切地说：“你今天表现很好。” 　　步蘅心里有些诧异，嘴角轻弯，“谢谢夫人。” 　　卓尧微微抬眼，正看到自己儿子也咧了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由心中好笑。 　　又问旁边，“听说今天是临时上场，紧不紧张？” 　　步蘅理所当然地点头，“紧张的，不过在上面站了几分钟之后就不怕了。” 　　“嗯，我在下面一点没看出你紧张，我们老爷子还夸你有大将之风。” 　　“那是我装的好！” 　　两人一起笑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卓尧对她的印象确实比上次更好一些，这个女孩不过二十四岁，却不骄不躁，沉稳得体，不是徐佳能比的。 　　对面两位正聊天的重要客户看着心中称奇，女孩很年轻，董事长夫人这么抬举她，两人轻松聊着天，作为总监的苏曼丽反倒成了陪衬。 　　再看站在女孩身后的周总，刚刚还一脸严肃地和他们谈论投资谈论市场，这时却盯着那个女孩眉开眼笑犹如一个二八少年，也就渐渐看出点端倪。 　　其中一位笑问：“这位是？” 　　作为上司的苏曼丽刚要回答，就听卓尧主动介绍，“这是我们Bella的设计师，步蘅。” 　　语气亲昵，就像是介绍自己家里人一样。 　　大家心中就都有了计量。 　　要说此时最欢喜的就属周慕修了，他也没想到母亲这么喜欢步蘅。 　　步蘅本以为周夫人只是找了苏曼丽来褒奖一番，走个过场，没想到连带她一起也被安排坐下了。 　　而且周夫人同她说话也太亲切了些吧？她受宠若惊之余，心中不由有些异样。 　　她微侧了脸想看看周慕修表情，奈何他站在自己后面，这时回头去看未免显得刻意。 　　周慕修立即察觉出她的肢体语言，怕她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轻捏她肩膀。 　　步蘅立即释然了，他说过不会逼她做任何事。 　　再说，也没人能做她的任何决定。 　　午餐散席过后，客户都被安排进酒店客房休息。 　　公司也给工作人员安排客房以供午间小休。 　　Bella这边两人一个标准间。 　　步蘅和朱蓉蓉一间。 　　她正准备眯一会，就收到周慕修的微信：“宝贝，来1701。” 　　这人不知道从哪天起，除了在床上给她起了一些爱称之外，发微信也开始在前面加些有的没的肉麻兮兮的字眼。 　　步蘅看看时间，现在十二点半，下午订货会是一点半开始。 　　她还想睡个午觉，不打算理他，调好闹钟和衣而卧。 　　朱蓉蓉从洗手间出来，也躺上床，却翻来覆去没睡意。 　　她侧过来脸来叫：“蘅姐！” 　　步蘅闭眼应了一声。 　　“你好厉害哦！江琪雅他们早上都被你震住了。” 　　步蘅谦虚，“其实我上去脚在抖。”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紧张！” 　　步蘅笑笑没说话。 　　“哎！”朱蓉蓉又开始问：“徐佳是不是要被公司辞退了？” 　　“大概吧。” 　　“要是真的就好了，谁想整天伺候一个坏脾气的大小姐！” 　　朱蓉蓉见步蘅不接话茬，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们都在说......你要做主设了，是不是真的？” 　　步蘅眼皮动了动，“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要是真给她，她也不会拒绝，能者居之。 　　“你要真做主设那也太牛了！在卓周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头一个升职这么快的！” 　　“今天董事长夫人跟你说什么了？聊了好久哦！” 　　“主要是和苏总监聊的，我只是在旁边听听。” 　　步蘅假装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 　　朱蓉蓉果然不再问了。 　　步蘅排除杂念，开始酝酿睡意。 　　突然，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两声。 　　她在心中冷哼，拿了看，果然是某人不死心发了微信来催： 　　宝贝，两分钟之内不出现，我就敲你门。 　　步蘅一鼓作气翻身下床，竟然威胁她，等会让他好看！ 　　朱蓉蓉忙问：“怎么啦？” 　　“我出去一下，你睡吧！” 　　步蘅换了鞋，一打开门，吓得立即把门关上，生怕朱蓉蓉看见。 　　这人早上的西装脱了，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门口，一脸嘚瑟地看着她笑！ 　　步蘅立即往走廊里看，还好这时午休没一个人影。 　　站在这里实在太扎眼，她没好气瞪他，“还不走？” 　　率先大步往电梯方向走，跟他保持距离。 　　周慕修背着手慢慢跟上来。 　　两人到十七楼他的房间。 　　步蘅参观完他的豪华套房，背着手问：“干嘛？” 　　周慕修刚才一直在跟着她转，见她停下来，终于能拥着她，觍着脸说：“想你了。” 　　“你还能更油嘴滑舌一点！” 　　“哪里油嘴滑舌了？”周慕修不满，“不信，你检查试试。” 　　说着果真把嘴凑过来，轻咬她嘴唇，她条件反射张开嘴，他的舌头则趁机灵活地钻进来。 　　步蘅心想，这还不叫油嘴滑舌？ 　　却被他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捏得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得意地笑，促狭地在她嘴边轻语：“宝贝，再叫一声。” 　　步蘅确实被他揉捏的有些情动，见不得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不甘示弱地伸手也去抚他敏感的地方。 　　他果然喘息加剧，眼神更加炽热起来，却故意搂紧了她说：“我本来只想抱抱亲亲，一起睡个中午觉。既然你这么想要......” 　　“是吗？那我回去睡。”步蘅打断他，立即作势要转身，嘴角却偷偷勾着笑。 　　“来了还由得了你！” 　　他一把抱起她，两人一起笑着闹着躺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第48章 　　周慕修浅尝辄止，知道她下午还要站半天，没敢太折腾她。 　　步蘅奇怪他明明没尽兴，却搂着她不再动作，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周慕修爱不释手地摩挲她腰侧的肌肤，叹口气，“睡一会，到时间我叫你。” 　　步蘅抬手看时间，打个哈欠嘟囔，“只有二十几分钟了。” 　　说完却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在催他再做点什么似的。 　　周慕修不由眉开眼笑，看她就像心头一块无价之宝，怎么看怎么喜欢。 　　更加舍不得再折腾她，温声说：“闭上眼睛眯一会也好。” 　　“嗯。”步蘅靠在他的怀里，像猫咪一样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周慕修亲亲她耳畔，拉上被子，盖住两人。 　　这一躺没想到真睡着了，等步蘅一惊醒过来看时间，还好只有一点二十五。 　　她用力拍下他放在她胸口的手，赶紧起床，套上衣服。 　　问：“怎么闹钟没响？” 　　“我给关了。下午主要是市场那边人忙，晚到一会没事。” 　　步蘅轻哼，“你是老板，我可不像你那么来去自由！” 　　周慕修一瞬不瞬盯着她提上裤子，拉链慢慢拉过平坦的小腹，眼前美景消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支起手肘，随口说：“要不你做老板娘？” 　　步蘅正在穿鞋，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转回脸去对着穿衣镜照了下，用手捋捋头发准备要走。 　　周慕修刚刚说出那话就在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反应，此时见她反应平和，相比从前还是有所进步了。 　　他见她就这么要走，又有些后悔刚才没温存够，不甘心地叫，“宝贝，再亲一下！” 　　步蘅回头看他，之前两人那一番动作，他此时衬衫还穿在身上，只是领口扣子被她解了几颗，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 　　她知道他下半身却是裸着的，此时盖着被子，露出一小截小腿，整个人支肘侧卧着，脸上带着暧昧缠绵的笑，怎么看怎么销魂。 　　步蘅甚至觉得自己又有些心旌荡漾，撇过眼去背好小包，从里面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涂两下，嘴角抿了抿，回头朝他走过去。 　　周慕修见她过来，伸手想要勾她脖子，却反被她抢先一步勾起下巴。 　　步蘅弯起嘴角，歪头在他白白净净的脸颊上用力啵一口，满意地欣赏下转身离开。 　　周慕修看着门关上，伸手在自己脸上揩了下，果然是清晰的口红印，不由吃吃地笑，心满意足叹口气躺下去。 　　步蘅快步走进电梯，按下一楼。 　　电梯在八楼停下，步蘅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有人进来。 　　步蘅抬眼，见是人力资源总监刘新明，点头微笑，“刘总监。” 　　刘新明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客气地笑，转过身去面对电梯口。 　　他刚才是见电梯从十七楼下来的，十七楼只住着周总，她明显刚从那来。 　　刘新明微侧了脸，微笑着说：“早上的演讲很精彩。” 　　步蘅微微一笑，“过奖了，还是匆忙了些。” 　　也就两句话的工夫，电梯停在三楼。 　　一群人陆续进来，正是Bella的人，有童装的，也有童鞋的。 　　他们见到电梯里的两人明显面露惊讶，跟刘新明打招呼，也跟步蘅随意聊了两句。 　　朱蓉蓉在人群里钻出来叫：“蘅蘅姐，你中午去哪了啊？我还想打电话给你呢！” 　　电梯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竖起耳朵听。 　　刚才在电梯里见着步蘅就心生奇怪，订货会的展厅设在一楼，这次参与订货会的工作人员住在三楼，订货的客人都安排在五六七楼，八楼据说是公司高管，十七楼是小周总的固定套房。 　　她为什么会从楼上下来？她又是去的哪一层？ 　　步蘅正想理由，刘新明突然开口，“我刚才找步蘅谈点事情。” 　　顿了下补充道：“关于徐佳的问题。” 　　“噢！” 　　众人了然，就又小声说起徐佳来，大有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却也有人心中猜疑刘新明的回答，满满一电梯人，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 　　步蘅对刘新明投去一瞥，心中玩味，能做上高管的果然都不一般。 　　他必定知道自己去找了周慕修。 　　到达一楼展厅没多久，销售人员带着客户陆续过来了。 　　设计师的职责就是介绍产品的设计点和卖点，在客户对产品有任何疑问时负责专业的解答，并且记录他们对产品的一些建议和可能需要修改的地方。 　　今天下午安排的客户都是新客户，疑问很多，下单量相对保守，多少都有些试水的意思。 　　这一拨客户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样品选好，销售人员邀请他们到旁边的茶座喝茶吃点心，同时给他们核算订单。 　　Bella这边也闲下来。 　　孙晓晓今天穿了高跟鞋，站了两个多小时有点吃不消，直喊脚酸。 　　步蘅想着这会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傻站在这，就说：“你们谁站累的就去歇歇，现在也不忙。” 　　孙晓晓忙举手，“我我！我歇一会就来！”看向旁边，“朱蓉蓉，跟我一起去吧！” 　　朱蓉蓉看向步蘅，步蘅笑着点点头。 　　江琪雅也跟着一起去了。 　　孙晓晓带头到旁边找了角落的茶座坐下。 　　她拧开一瓶桌上放置的矿泉水，眼珠转了转，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猜是刘总监找了步蘅还是步蘅主动去找刘总监？” 　　朱蓉蓉拿了块糖吃，语露奇怪，“刘总监不是说了吗？他找的步蘅。” 　　“那可不见得！你是刚进入社会，职场里面水深着呢！刘总监是什么人，会在今天特地把她叫到楼上去问徐佳的事？就不能等到订货会结束回公司再说！” 　　朱蓉蓉瞪大眼睛，“你是说步蘅自己去找刘总监？” 　　“我可没说啊！我只是根据情况分析一下，谁知道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呢！再说了，办公室潜规则哪家公司都有的事，也没什么奇怪！” 　　“不会吧！” 　　“人家野心大着呢！你想她和你一样才来几天？不仅这么快得到苏总监的信任，今天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你就知道她多会来事了！” 　　朱蓉蓉噘嘴，神情复杂，“那是人家有本事，再加上正好有机会，当然就能出头！你看她那两款鞋，就下午这一会，每个来的客人都订了！” 　　“放在整个陈列最显眼的位置，销售又说是主推款，客人能不订吗？” 　　孙晓晓嘴角撇撇，“唉，反正我这种头脑简单的是搞不清这些弯弯绕了，也就只能当个小初设，拿个几千块钱工资！” 　　朱蓉蓉嘴角动动，心想，当初杨笑可也说你不是省油的灯。 　　江琪雅大概因为徐佳的事今天一直话很少，这时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万一苏总监或者老板过来，我们在这休息不好。” 　　孙晓晓和朱蓉蓉面色一变，连忙也站起来。 　　回到展厅，步蘅和赵文正在说话。 　　孙晓晓趁江琪雅和朱蓉蓉不注意的时候凑到步蘅面前，亲热地说：“步蘅，你们要不要也去休息下吃点东西？我们来换班。” 　　步蘅笑，“不用了，我不累。” 　　赵文也笑说不用。 　　这时，又有一批新客人过来，由销售一部的欧经理亲自领着。 　　“咦？这款好，颜色也好，我的客人肯定喜欢！” 　　一位女士一进来就拿了主推位的一款鞋看，旁边的客人被她声音吸引，也都站过来。 　　欧阳恭维道：“张姐您眼光真的太好了，这是我们主推款之一，今天已经订出去很多了。” 　　他拿了一只鞋看挂牌上的标签，见设计师栏写着“步蘅”，转脸准备叫，只见步蘅已经过来了。 　　步蘅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咦，”张女士看她面熟，眼睛一亮，“你是早上演讲那位吧？” 　　“对。”步蘅笑着点头，“我帮您介绍一下这款？” 　　张女士自然说好。 　　“这款是我们工厂出的新楦头做的，您看它款式其实很简单，但是版型就特别好看。而且它是分年龄段设计，小童用搭扣穿脱简便，搭扣的Q版造型小朋友肯定喜欢，中童用棉鞋带，更简洁休闲一些。” 　　张女士不断点头。 　　“您可以再看一下这个鞋底，轻便，柔韧性很好，小童和中童的鞋底软硬度也有区别，适合不同年龄段小朋友的足部发育。” 　　张女士伸手掰了掰，对旁边的同行说：“这个很好，两个年龄段摆在一起，客人可以自己去比较，省得家长一会说鞋底硬一会说鞋底软。” 　　欧阳拿着订货单在一旁搭腔，“这款我帮您勾上，您要多少手？” 　　张女士想了想，“深蓝色十二手，其他两个色各八手。” 　　欧阳笑，“张姐，您是市代，款这么好，不考虑多下点？” 　　张女士踌躇，“不少了，我先拿这么多，后面反正还能再补。” 　　步蘅不急不缓说道：“张姐，这款材料不是市场上的现货，我们到时大货是要自己染颜色的，我建议您如果看准了不如多下点，一个是到时补货不及时错过销售的最佳时机，另一个是不同批次的货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色差。” 　　旁边有位客户对自己的销售说：“这款我多下点，我看鞋眼光还是挺准的，这款肯定爆！要是再加个桃红色，我也要。” 　　步蘅看过去，在手中样品单上记录下来，笑说：“这个要看三天的最后订单情况，如果达到起订量的话我们会再加颜色。” 　　转脸对欧阳说：“您看要不要和苏总监讨论一下，把桃红色做进表单？我和这位客户的想法是一样的，本来样品也是要做桃红色，但是染色出来效果没达到我要的，来不及重新做就先弃了。” 　　欧阳点头，经过早上的发布会，再经过刚才这一番接触，已经彻底相信蒋蓉在他面前对步蘅赞不绝口的那些话，认真说道：“苏总监在楼上和客户聊天，我等下就去找她。” 　　这下旁边不少客户纷纷对自己销售说：“我也要桃红色的，先给我加上去。这个起订量肯定够的。” 　　张姐此时也不犹豫了，怕拿少了到时真没货卖，果断说道：“那我再各加八手。桃红色的也下十手。” 　　她转脸对步蘅说：“我是去年开始做Bella的，你是他们新挖来的设计师吧？这么年轻有为！” 　　步蘅开玩笑，“要是我们老板听到您这么夸我就好了，没准还能给我升职加薪！” 　　大家都善意地笑起来。 　　这时，只听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好员工当然要升职加薪。” 　　欧阳抬头叫：“周总！”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西装笔挺的周慕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着手站在后面，旁边跟着吴为。 　　步蘅脑中不由自主闪现的却是他中午侧卧在床上半裸的模样，此时再看他衣冠楚楚地站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表里不一。 　　气氛更加热烈起来，许是做鞋服生意的，订货的新客人一大半是女士，这么近距离见着传说中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小周总，不管是多大年龄，都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 　　步蘅看着这情景有些好笑，怎么像是有点明星见面会的意思？就是粉丝年龄大了些。 　　周慕修言笑晏晏很接地气地和客人聊了几句，瞄见步蘅嘴边憋不住的笑意，不知道她在偷乐什么，问她：“你想升职加薪？” 　　步蘅挑眉，不卑不亢，“当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周慕修点头，眼含笑意，“正好我之前和刘新明苏曼丽都谈了话，下周你的正式任命会公告出来。” 　　步蘅惊讶，“是什么？” 　　“Bella主设。” 第49章 　　Bella的人由于周末订货会，周一周二全部调休。 　　今天也是中介约步蘅和买家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缴税过户的日子。 　　而徐佳那天和她妈去找于小妮并没讨着什么好。 　　于小妮本来还心虚着，等徐正为告诉她徐家老头同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为此还警告徐太太和徐佳不要胡作非为时，顿觉底气足了。 　　尤其当她知道徐佳和周家的婚事吹了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再忌惮，有了从前不敢有的想法。 　　这些天，徐太太母女自然是和徐正为闹得不可开交，她们越是责骂逼迫徐正为，于小妮就越对他温柔体贴。 　　徐正为这些天索性也不归家了，除了工作，基本都待在给她租的两室一厅里。 　　两人也就更加地柔情蜜意，于小妮趁机吹吹枕头风，她原话是这么说的：“正为，你要是能跟你太太离婚就好了，我们孩子就能有一个正常的家，也不用被人笑话。” 　　徐正为心思松动了，家里的吵吵闹闹和这里的温柔乡形成鲜明对比，他是真没法和徐佳她妈再同处一个屋檐下，就是徐佳被宠坏的性格他如今也难以忍受。 　　但他知道父亲是断不可能同意他休妻再娶，遂也不敢违逆。 　　于小妮知道他心中顾虑，更是娇柔体贴，“当初你帮了我，一来二去我就跟你在一块了，我不图别的，就觉得你人好，当是报答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孩子，我这辈子肯定是跟定你了。我也知道你家老爷子是不同意我进门的，为了你和儿子，我愿意等，等十年二十年等他老人家不在了，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她暗暗观察徐正为已经动容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正为，我现在心里头真的很不踏实，总觉得没安全感。你这次就同意把房子登在我名下吧，实在不行你就算是给我和儿子一个保障行不行？这房子就是我们三人的家，你以后就来这过，好不好？” 　　说着说着，于小妮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徐正为心就彻底软下来，一口答应了。 　　房子一天没过户到于小妮名下，于小妮就一天不会踏实。 　　她知道徐太太和徐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哪天就查到她住处，过来找她麻烦。她把担心跟徐正为说了，让他把旁边的房子也租下来，让她家里人过来住几个月直到生产。 　　徐正为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于小妮没敢回家让周围邻居知道自己傍大款把肚子弄大了，就打电话给自己无业游民的哥哥，让他和妹妹过来住。 　　她父母还算是老实人，对她插足人家家庭一直耿耿于怀，知道她怀孕后更是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几乎已经不和她来往。 　　她大哥和小妹背着父母来见她，她当天就带两人去看了南奉要买的那套别墅，并且放话说：“我们是亲兄妹，到时我过得好，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 　　她大哥小妹听她这话当天立即回家把那两千万的房子跟父母说了，还把拍了的照片给他们看。父母这次倒是没骂于小妮，只说懒得管他们兄妹的事，第二天兄妹俩就收拾了行李来投奔于小妮。 　　于小妮花着徐正为的钱真把隔壁的三室一厅租下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哥哥妹妹，没过几天不费多大劲也把父母游说过来，一家团圆地住着。 　　所以，星期五那天，徐佳母女再加上平日里给徐太太开车的徐家远房亲戚一共三个人，趁着徐正为不在找到于小妮那。 　　徐太太和徐佳计划好了，上门找小三自然免不了推推搡搡，“无意”中摔一跤孩子没了也是难免的事，她于小妮名不正言不顺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司机假装物业敲门，于小妮的保姆刚拉开门，三人就挤了进来。 　　于小妮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见到三人条件反射一阵惊惶，看到保姆跟她点了下头已经跑了出去，心里才算安定不少。 　　瑟缩在沙发上问：“你们想干什么？” 　　徐太太冷笑一声冲旁边司机叫：“把她给我按着！” 　　司机果然很听话地朝于小妮走去，可手还没碰到，门就被撞开，冲进来一群人。 　　正是于家一家子。 　　于家父母到底还有些心虚，只默默站在一旁。 　　于家小妹和她二姐平常就走得近，没少得好处，想着以后还得靠她二姐吃香的喝辣的，立即走到她二姐旁边护着。 　　于家老大本身就是个混混，人高马大，胳膊上纹着纹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徐太太的司机见这一屋子人立马怂了，人家早有准备，再待下去要吃亏，劝徐太太，“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走！” 　　徐太太哪里甘心，瞪他一眼：“怕什么！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只管把这个贱人给我按住！” 　　司机目光游移不定，战战兢兢上前。 　　于家老大一个健步就冲上去，一把架住他肩膀，“我看谁敢动我妹妹！” 　　司机“哎哟”一声，忙说：“不敢不敢！” 　　慌忙挣脱开，不顾徐太太的叫喊夺门而出。 　　一直不动声色的徐佳这时冷笑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徐太太神色不自在地转开脸。 　　徐佳观察下现在的形势，抱着胳膊坐到沙发旁的一张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于小妮她妹。 　　徐佳看着于小妮，开口：“我给你一百万，打掉这个孩子。” 　　于小妮当然不愿意，她要的是两千万的房子，甚至以后做徐正为的正室。 　　于大哥眼睛却亮了，也坐下来，吊儿郎当地说：“大小姐您这价格也太寒碜我妹了，徐家一个儿子就值一百万？” 　　徐佳笑笑，“两百万。” 　　于家大哥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他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于家父母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后，于妈叫了声，“小妮！” 　　话中意思已经很明了。 　　于小妮眼睛闪了闪，心中暗骂，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二百万就把他们糊弄住了。 　　她摸着自己肚子，情真意切地说：“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一千万。” 　　徐佳缓缓说道。 　　“你疯了！佳佳！”徐太太不淡定了。 　　她不知道徐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她们手上根本也没有一千万。 　　于家人神色惊喜，不敢相信钱会这么好赚，只以为这些钱对这种有钱人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就连于小妮心思也开始有些浮动，于家大哥已经苦口婆心地在劝妹妹，“妹，咱还是见好就收吧，你拿着钱以后什么样的妹婿找不着，何必跟着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 　　于家父母直点头，一脸希翼地看着二女儿。 　　就在于家所有人都开始放松警惕之时，徐佳突然起身一伸脚就使劲全力去踹于小妮的肚子。 　　她哪里想到于家小妹是体校的，反应比平常人要快，急忙伸手拦了一下，徐佳脚虽然踢上去了，力道却被缓冲掉一半。 　　于小妮惊叫一声，慌忙抱住肚子，脸色惊恐地直喊：“肚子疼！小妹，快送我去医院！” 　　于佳不甘心，还想补一脚，立即被于家大哥抓住胳膊，动弹不得。 　　他这才知道徐佳之前是在耍他们，凶神恶煞地啐了一口，“他妈的！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徐太太见势不妙，一把拉住徐佳急忙逃出门外。 　　于家事上不占理，自然也不敢追上去真把徐家母女怎么样。 　　徐太太的司机还等在车里面，看到她们出来，连忙下车，结结巴巴地说：“我刚准备报警，你们没怎么样吧？” 　　“窝囊废！”徐太太上去扇了他一巴掌。 　　司机捂着脸哆哆嗦嗦不敢说话了。 　　徐佳冷笑，“一个窝囊废，你还跟他睡！” 　　说着钻进自己车里，独自走了。 　　徐太太吞了下口水，鼻子冒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站在车边。 　　于小妮肚子没事，但在徐正为面前是把戏做足了，佯装虚弱生生在医院躺了三天，哭诉着自己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徐正为气愤不已，打电话给徐太太，说要跟她离婚。 　　于小妮知道他只是说气话，不会真那么容易就和他老婆离婚。 　　抹着眼泪抚着肚子抽噎，“明天房子就要办过户了，我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别到时又反悔！你要是真反悔我也就死心了，带着儿子保证躲得远远的。” 　　徐正为是真跟他老婆过不下去了，对于小妮也是有感情的，更是真宝贝她肚子里的儿子，忙哄她，“你放心，我答应你就肯定做到。” 　　于小妮这才放下一大半心。 　　星期一早上闹钟响起，步蘅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周慕修给拉下去。 　　连续三天忙碌的订货会结束，昨晚吃过庆功宴回来已经十点半。 　　两人回到家里洗漱过后，周慕修就开始邀功，“有人升职加薪就没想着怎么报答一下老板？” 　　步蘅不甘示弱，“有人也不算算我那两款鞋这三天的订单量，看给你挣了多少钱？” 　　周慕修哑口无言，摊平了在床上，“来吧宝贝！我任你为所欲为。” 　　于是，两人果真为所欲为了一个晚上。 　　所以，两人被不到八点的闹钟闹醒，此刻都有些身软脚软。 　　磨磨蹭蹭到八点半，两人才出门，在门口早餐店喝了点粥。 　　九点，周慕修开着步蘅的甲壳虫，送她去房产交易中心。 　　停好车，步蘅见他也要下车，笑说：“你就别进去了，见着徐正为和他那小三你们都尴尬。” 　　周慕修嘀咕，“怎么偏偏卖给他了。” 　　歪头亲她一下，“有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过个户而已。” 　　步蘅拿了包下车，走进交易中心的玻璃大门。 　　交易中心人很多。 　　步蘅一进来，戴着墨镜坐在椅子上的徐佳就看见她了。 　　她穿着身香芋色丝质垂感的连帽运动套装，提着一只Prada的手拎包，长发慵懒，纤细修长，在人群中很显眼。 　　徐佳顾不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已经止不住地冒出酸意，她凭什么越来越好看？ 　　就因为有了个周慕修？ 第50章 　　周慕修把座椅推往后靠，伸长了腿坐着，拿出手机处理邮件。 　　知道她在里面，怎么都不能专心，时不时要往门口看看。 　　不一会，徐正为出现在门口，扶着个腹部微凸的女人，大概就是外面养着的那个小星了。 　　步蘅向里走去，中介约在3号窗口。 　　路过徐佳，两人没什么交情，甚至算是交恶，她自然也不必打招呼，心中却知道今天过户大概不会那么顺利。 　　心里失笑，这个徐正为真是没干一件好事。 　　中介提前来了一会，已经拿好号，正对步蘅招手。 　　徐佳从小到大就没有忍气吞声的时候，此时见到步蘅不上去刺两句就不是徐佳了。 　　她起身上前拦住步蘅。 　　拿下墨镜，语气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见到旧上司不打声招呼？” 　　步蘅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见她语气不善，也不打算客气，嘴角微扯，“有必要么？” 　　“啧啧，不过三天没见，说话就不一样了。听说周慕修升你做主设了？” 　　“任命还没下来，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徐佳夸张地掩嘴轻笑，“真是没想到原来他喜欢你这种！你陪他睡了几次他才答应你的？” 　　说到最后这句话，她已经笑得有些恶毒，还有些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酸楚。 　　步蘅也在笑，长眉微挑，“照你这么说，你当初做主设又是被谁睡了呢？” 　　“你！” 　　徐佳眼中冒出怒火，伸手指着步蘅。 　　“徐佳，你真是从来都不知道尊重别人！” 　　步蘅轻轻推开她的手，笑笑，“卓周已经宣布你自动离职。说起来，还得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主动腾出地方，我还没机会这么快坐上这个位置。” 　　说完，步蘅无视她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 　　徐佳不甘心地继续跟着她。 　　中介对步蘅笑笑，一边打着电话，“徐先生，你们到哪了？步小姐已经到了，前头还有两三个人就到我们了。” 　　徐先生？ 　　徐佳心中警觉，转过头怀疑地问中介，“哪个徐先生？是不是徐正为？” 　　中介一愣，“你是？” 　　竟然真是！徐佳止不住笑出声来，听来却是一片荒唐的苦笑。 　　她看向步蘅，“房子是你的？” 　　“不错。”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徐佳此时心中已经不是酸了，简直要嫉妒得发狂。 　　她从来不缺钱，也没想过要敛财，反正徐家就她这么个独苗，不管是钱，房子，最后都得留给她。 　　她爸以前很宠她，没钱了就找他要，他没有不应的。她心安理得地忙着吃喝玩乐，忙着想去接近周慕修。 　　徐正为前两年包养女人她也没当回事，她妈那几个打牌的牌友哪家没有这样的事？她爸这么多年也就才养过这么一个，她并不以为意，尤其在她有一次偶然看见她妈和那个司机亲热，她就更不想管他们的事。 　　哪里想到那个于小妮竟然怀孕了，爷爷和爸还铁了心要让她把孩子生出来，这已经严重威胁到她的利益，她这才急了。 　　而这个曾经被她看不起的步蘅不仅有钱有貌还有周慕修，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如今跟她一比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一股无法控制的嫉妒和怨恨充斥在徐佳心中，可她毕竟和步蘅打过多次交道，知道她并不好惹，一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正在这时，她远远地看到徐正为扶着于小妮过来了，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于小妮一看到徐佳，就条件反射地双手护着肚子。还好她多了个心眼，今天把大哥小妹叫上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往后看看，兄妹俩也看到徐佳立即上前跟紧了。 　　徐佳今天也不是来打人，就是这三天没找到徐正为，只好到这边来见他，想搅黄他买房的事。 　　徐太太不仅被徐正为骂了，还被徐家老头关书房里训斥一顿，再不敢跳上跳下。 　　徐佳知道，她妈已经被老头抓到把柄。 　　徐正为没以为女儿在这，皱眉，“你怎么在这？有事回家去说！” 　　“怎么？你还觉得丢人？”徐佳冷笑着大声叫起来，“我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我亲爸，现在要给外面养的女人买房子了！” 　　周围人果然都往这边看过来，大家都在等叫号，有热闹看，顿时不无聊了。 　　徐正为扯过女儿的胳膊，“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以后家里的钱你一分都没有！” 　　徐佳一瞬间额头青筋直冒，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就在步蘅以为她下一刻要梗着脖子继续跟她爸对骂时，她却一下子没了气焰，眼泪刷地流下来，口中示弱：“爸，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以前对我那么好！就为了一个狐狸精你就不管女儿了？” 　　步蘅心中失望，她宁愿看徐佳气焰嚣张的样子，也见不得她此刻的模样。 　　她并不是一无所长的人，她本可以靠自己的才华和工作能力让自己过得独立从容，却沦落至此。 　　步蘅不想再站在这里看这一出闹剧，冷声道：“徐先生，您不买的话也没关系，只是先前交付的二十万定金我就不能奉还了。” 　　徐正为表情开始犹豫。 　　徐佳转头，“步蘅，你别太过分！” 　　步蘅沉声说道：“我们走流程已经快两个月，中介也为此忙前忙后，今天买卖不成对我必定造成损失。而且我们是有合同在的，合乎法律法规。” 　　于小妮急了，尖声叫：“正为！你答应给我和孩子一个家的！” 　　徐佳上前抓住步蘅胳膊，“步蘅，我警告你，你要是把房子卖给他就是和小三同流合污！” 　　“佳佳你别无理取闹！这事跟步小姐没关系！” 　　“没关系？我看她就是故意要把房子卖给你，就为了寒碜我！” 　　徐正为不知道徐佳和步蘅原先就认识，只以为徐佳疯了，见人就咬。 　　步蘅看着徐佳的气急败坏，心中叹气，实话实说：“我没你想的那么闲，你也不值得我花费这个心思。” 　　徐佳却觉得她故意在讽刺她，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怒火，高高挥起手要朝步蘅的脸打过去。 　　虽然她从没得过周慕修的青睐，但周慕修对别的女人也那样，所以她依旧保留期望，如今却出现一个步蘅，她的期望彻底被打破，这一巴掌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卖房子的事，完全就是想发泄她心中疯狂的嫉妒。 　　步蘅小时候没少受爷爷奶奶的责骂，想当初步威一告状奶奶巴掌就下来了。 　　头两回被打她还很不服倔强地站着，再后来她知道他们摆明了就是要偏心步威，根本不在乎事情对错，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躲避讨饶。 　　刚才徐佳还没做出挥打的动作她就从她脸上预感到她要干什么，待她刚扬起手就已经很从容地抓住她手臂，用力一搡，徐佳穿着高跟鞋，一个不稳就摔倒了。 　　徐佳立即想站起来，却又跌了下去。 　　“啊！好疼！” 　　她捂着自己脚踝直叫唤。 　　步蘅看她表情痛苦，不像是装的，大概真是扭到了。 　　她直视徐正为，“如果需要医药费的话请联系我。” 　　徐正为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性，今天这是碰上步蘅了，若是碰上别人，那就得别人吃亏。 　　他扶起徐佳，到底是自己女儿，总不能让她一直疼着，无奈地说：“我送她去医院。” 　　许小妮慌了，以为过户的事又要黄了，哀怨道：“正为，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徐正为有些心灰意冷：“资料都在你拿，你和步小姐继续办手续吧！” 　　许小妮心喜，忙说：“那你快送她去吧！我看她疼得快受不了了！” 　　徐佳急了，又要上前，脚却站都站不了，只能歇斯底里地喊：“于小妮你要敢签字，我不会让你和你肚子里的杂种好过！我会弄死你们！” 　　周围人指指点点，徐正为脸上再也挂不住，用力抱起徐佳往外走。 　　搅事的人走了，看了一整场戏的中介顿时松了口气，看看大屏幕，忙说：“在叫号了，我们过去吧。” 　　许小妮巴不得快点，免得再节外生枝，挺着肚子健步如飞，率先往柜台走去。 　　而交易中心外面，周慕修和吴为沟通完工作的事情，挂断电话，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有些不放心，打开车门下车。 　　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一辆红色的车隔着几辆的距离停着，他可以确定是徐佳的车。 　　心中微微一紧，即刻又释然。 　　徐佳虽然刁蛮，蘅蘅可也不是好惹的，而且这里是公众场所，四处都有保安，他没必要太担心。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快步往里走，刚推开门，就见徐正为抱着徐佳往这边走来，徐佳嘴里哼哼着，像是哪受伤了。 　　周慕修眼神陡然变冷，和徐正为对视一秒。 　　徐正为有些尴尬地叫了声，“慕......修。” 　　周慕修往常见到他还会叫上一声“徐叔”，这次却没应他。 　　徐佳眼睛却已胶在他脸上，期期艾艾地叫：“慕修哥！” 　　周慕修此时全副心思都已在步蘅身上，生怕她哪里受伤，眼神没在徐佳身上做任何停留，甚至也没听到徐佳说什么，快步往里冲去。 　　交易大厅人来人往，他一路走一路看，终于看到步蘅，她却正往自己的方向走。 　　他迎上去，立即查看她身体四肢，“有没有受伤？” 　　步蘅失笑，动动胳膊动动腿，“你以为这里是练武场？” 　　周慕修这才放下心，也笑起来，看她身后不远处面色阴郁正和人争执的孕妇，问：“手续办好了？” 　　步蘅摇头，主动牵起他的手，“回家。我决定不卖了。” 　　“为什么？” 　　“唔，”步蘅歪头想了下说：“我那栋房子还在升值，现在市场评估快两千两百万，一千九百万亏了。” 　　周慕修心思一动，微微扬起眉，知道这不是她真实想法。 第51章 　　从房产中心出来，外面竟下起小雨，不少人挤在门口看着天。 　　门口到停车的地方有十几米的距离，步蘅未做停留，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 　　周慕修拉住她，帮她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揽住她的腰，护她在怀里，这才说：“走吧。” 　　步蘅笑看他一眼，随着他的脚步，一阵小跑。 　　周慕修拉开车门，先送她坐进去，接着绕过车头，回到驾驶位。 　　步蘅转脸看他，发现他头发上，额头上都沾染了一些雨水，抽了两张纸巾，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周慕修见她拿着纸巾，立即倾着上半身把头歪过去，很享受地闭上眼睛等着她伺候。 　　一秒，两秒，三秒，久久不见她动作，他睁开眼。 　　眼入眼帘的是她璀璨的眼睛和嘴角弯起的弧度，接着她清凉的吻落在他眼睛上。 　　他心微微颤抖，听到她有些不满地说：“周慕修，我嫉妒你的长睫毛。” 　　他轻声笑起来，笑意直抵眼角眉梢，只觉身体每一处都充满了愉悦。 　　他反客为主勾住她的脖子，不让她退后，细细密密地亲她，额头，眼睛，脸颊，没一处落下。 　　最后亲她诱人的嘴唇，渐渐深入，辗转缠绵。 　　雨刮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两人亲得有些欲罢不能，直到车窗外响起路人的口哨声。 　　两人这才停下，额头抵着额头，意犹未尽地笑起来。 　　周慕修揉揉她头发，忍不住又亲她一口，给她系好安全带，问：“去哪？” 　　步蘅想了一下，这里离要卖的那套房子没多远，附近有个商场是南奉最大的一家购物中心，她以前住这的时候经常去逛，商场里有家手工甜点特别好吃，她转脸告诉他地址。 　　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这家商场。 　　看看才十点多，离饭点还早，步蘅提议，“我们先逛逛，顺便做个市场调研好了。” 　　周慕修失笑，“你在提醒老板你是一个连休假都不忘工作的好员工？” 　　“当然。”步蘅眨眨眼睛，狡黠地笑，“现代职场法则可不兴什么闷头干事只做不说，既然勤奋努力做了，就得想办法让老板知道。” 　　周慕修看着她，她今天穿一身连帽的运动套装，衣服宽松却带有垂感，颜色粉嫩看起来更加灵秀，尤其平常她少有这样俏皮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刮她鼻子，“小鬼灵精！” 　　步蘅听着好笑，没人这样叫过她，尤其她在女生中个子算高的，他在前面放个“小”字更是怪怪的，不由质疑：“哪里小了？” 　　“小我四岁八个月还不小？” 　　原来他是说年龄。 　　步蘅看着他，他今天跟她一样也是休闲打扮，眉目清朗，芝兰玉树，比平日标配的西装衬衫看上去要年轻几岁，此时看起来犹如一个翩翩少年郎。 　　周慕修见她盯着他看，得寸进尺，“是不是应该叫我哥哥？” 　　步蘅白他一眼，“不会叫。这辈子没叫过这个词。” 　　周慕修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不依不饶，“叫一声听听！” 　　“不要。” 　　周慕修觍着脸哄她，“就叫一声，哥哥等会给你买好吃的。” 　　“幼稚。” 　　步蘅咧着嘴角往前面走。 　　周慕修不甘心地笑着跟上。 　　两人一二层只是走马观花，很快到了主营儿童用品的三楼。 　　正是春末的时候，各家品牌店刚开始上夏季新款。 　　逛进一家风格突出的童鞋店，这是步蘅比较喜欢的一个欧洲品牌。 　　店员很热情，见是一对很养眼的年轻男女来逛童鞋店，理所当然以为是夫妻。 　　微笑着问：“您家宝宝是多大年龄？” 　　步蘅思考了一秒回答：“二十五个月。” 　　周慕修好笑地看她一眼。 　　“是男孩女孩呢？” 　　“都有。” 　　“哇！是双胞胎啊！一定很漂亮，爸爸妈妈都这么好看！” 　　周慕修盯着步蘅看，眼前真的开始浮现出一对双胞胎的模样，既像他，又像她。 　　步蘅却没有多想，从前没少逛儿童用品店，面对导购的问询，类似刚才那种瞎话早就编过无数次。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店里的新款吸引，一款一款看过去，不时地拿出感兴趣的翻看。 　　店员介绍，“这些都是我们的新款，新款满八百九十九元可以送一双雨鞋哦！” 　　步蘅犹如普通消费者一样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雨鞋？好看吗？” 　　店员忙指了门口圆形展台上的几款说：“这几款都可以随便挑，但大多是断码了。” 　　步蘅点头，继续看眼前的新款，拿起一款煞有其事地问周慕修：“这个怎么样？” 　　周慕修配合她，“挺可爱。” 　　店员笑了，“这款很受欢迎的，很多顾客一来就问这款，都说很漂亮。” 　　步蘅假装好奇，“你家哪款卖得最好？” 　　店员却指了另外一款。 　　步蘅若有所思地又仔细看了看手中那款。 　　“您家宝宝脚长知道吗？” 　　步蘅皱眉，“十三还是十四，我忘了。” 　　“您可以让家人帮宝宝量一下的！” 　　“爷爷奶奶带出去玩了，现在不方便。我们今天先逛逛，下次带宝宝来试一下。” 　　店员不疑有他，笑说：“好的！” 　　两人离开这家店，步蘅随意跟周慕修聊着，“我们刚开始看的那款设计很漂亮，但是销量却不如店员说的那款。” 　　周慕修刚才也觉得奇怪，涉及鞋子本身，他自然没她专业，不由疑问，“为什么？” 　　“她说销量好的那款其实去年夏季就已经有类似款，今年只是在颜色上做了些变化，说明那款去年就卖得很好，并且消费者反馈也不错，今年会有顾客继续认定那款。而先前那款设计确实会让人一眼就看到它，但是有一个缺点，它的脚背偏低，小朋友的脚很多都是肉肉的，家长带小朋友来试就会知道是不是合脚。” 　　“所以，”步蘅笑笑，“再漂亮的设计不适脚也是白搭。” 　　周慕修眼含笑意地注视她，“还看出什么来了？” 　　“这是国内卖得最好的一家外国童鞋品牌，旁边靠着的就是Bella，可以说是Bella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一。他们的帮面设计算不上多出色，胜在面料质感和颜色，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鞋底，很多消费者就是看中他们的鞋底，我刚才拿的那款鞋底他们已经沿用了三年。我还数了一下，春款不算，只说今年的夏款，四十二个款，一百一十二个SKU，其中男女比例是四六开。” 　　“再有，他家今年增加了时装鞋品类。” 　　步蘅看他一眼，“时装鞋是Bella的强项。”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周慕修有意试探，“蘅蘅，如果你自己做一个品牌，会是什么样的？” 　　步蘅不假思索，“我会从Bella不做的品类开始出发，做同品类中最好的，让人第一个就能想到它。” 　　周慕修看着她自信的脸庞和闪闪发光的眼睛，心中激荡不已。 　　似乎每多认识她一天，他都能从她身上找到更加吸引他的点，他的女孩真的很优秀。 　　两人接下来几乎把三楼的童装童鞋店给逛遍了，步蘅也攫取到不少她想要的讯息。 　　走到尽头，是一家游戏城。 　　步蘅笑，“这里我以前常来。” 　　说着她拿出拎包里的钱包，抽出一张游戏卡，“走，去抓个娃娃！” 　　周慕修忽然想起她家里床头摆着的六七个大小不一的公仔，猜测大概也是从这里抓的。 　　步蘅带着他往里走去，里面有七八个抓娃娃机，她左看右看停在其中一个面前，转脸问：“抓哪个？” 　　周慕修一眼望去，各种猫猫狗狗，指着唯一一只人形布偶说：“这个不错。” 　　那是里面最大的一只，是个长手长脚的雀斑小女孩布偶，巧的是也穿着件香芋色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像她。 　　步蘅评估了一下，她还没抓过这么大的娃娃，这个难度好像挺大。 　　试试看吧！ 　　三十分钟过去，她已经用上她所有抓娃娃的技巧，还是没有成功。 　　周慕修从来没抓过娃娃，此时比她还着急，“要不我来试试？” 　　“不行。” 　　步蘅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那只布偶，有些咬牙切齿。 　　周慕修提议，“要不我们换个小的。” 　　“不行。” 　　步蘅进行又一次尝试，还是失败，卡里钱用完了，顿时有些泄气。 　　周慕修见不得她这么失望，哄她，“你要喜欢，我们找老板买下来就是。” 　　“那怎么一样！” 　　步蘅吐出一口气，索性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着手机上网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冲两百块钱，我再研究一下。” 　　周慕修看出她已经有些急躁，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执拗，却还是按她说的去柜台重新充值。 　　步蘅沉下心来看了N种抓娃娃技巧后，又开始一次次尝试。 　　终于，在接下来的第九次实践，在两人的屏气凝神中，成功抓到那只大布偶。 　　娃娃滚出洞口的那一刻，两人像孩子一样一起惊喜地叫出声来。 　　周慕修如释重负，此时感觉比签了几千万的合同还要高兴。 　　步蘅捧起那只长手长脚的布偶递到他面前，弯起嘴角，大声说：“周慕修，生日快乐！” 　　周慕修一愣，下意识抱住那只布偶，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就要停止跳动。 　　他凝视她此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低声说：“步蘅，你要是现在要我的心，我也会掏给你。” 　　步蘅眼睛微闪，转过脸去嘀咕，“你的心不早就是我的了？” 第52章 　　听她这么说，周慕修轻声笑，“是，我早就是你的了。” 　　他抬手转过她的脸来，注视着她的眼睛，轻问：“你呢？你的心呢？” 　　步蘅不得不正视他，同时也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在他渴望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心里有你。” 　　周慕修嘴角微微上扬，却说：“蘅蘅，还不够。” 　　其实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欢喜，这是她第一次表达出对他的感情，但他贪心地想要听更多。 　　许是因为他生日，她今天特别乖顺，依他所想说着没说过的情话，“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以前习惯一个人，现在发现两个人也不错。我喜欢和你一起吃早餐，一起聊天，一起睡觉。” 　　周慕修眼中笑意更盛，鼓励地看她，“宝贝，还有？” 　　步蘅眉头微蹙，“我......大概喜欢上你了。” 　　她在心底说，不只是喜欢，比喜欢更多。 　　下一瞬，她笑得有些茫然，“若是有一天分开，我可能会很伤心。” 　　“嘘！”周慕修乍听她说喜欢他惊喜之余突然心痛起来，搂住她，“不会有这一天，你赶我我都不会走。” 　　她一向冷静从容，他不曾见过她这种怅然消极的情绪，故意转开话题，开玩笑说：“说喜欢我，我生日你就拿一个布娃娃把我打发了？” 　　步蘅瞪他，“不要？那我送别人！” 　　“要！”千金不换。 　　周慕修忙抱紧布娃娃，这是她花光了所有耐心夹来送他的礼物，比什么都要珍贵。 　　步蘅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抓这个布偶还真花了不少时间。 　　她看着他笑，“走吧，肚子饿了。请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啊，哥哥？” 　　说第一个“哥”时，她故意加重了音，第二个“哥”字却是很轻，微微上扬，配合她水灵流转的眼波煞是勾人。 　　今天的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惊喜。周慕修一方面觉得心满意足得很，另一方面又觉心痒难耐，恨不能找个无人的角落把她狠狠按住搓揉亲吻一番。 　　步蘅说完那两个字就已经偷偷勾着嘴角大踏步往前走。 　　周慕修似喜似怨地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上前几步跟上。 　　于是旁人见着的情景就是，一个神采飞扬的长发女孩在前面大步快走，后面跟着个极出色的男人，咧着嘴角抱着个又粉又紫的大布娃娃。 　　路过的人无不会心一笑，恋爱多么美好。 　　找了一家两人都喜欢的餐馆，周慕修果然履行“哥哥”的承诺给步蘅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午餐吃到一半时，有电话打过来。 　　周慕修接了，叫：“妈。” 　　步蘅依旧神色自在地享用大餐。 　　周慕修轻声说：“知道了。” 　　那头像是又说了什么，周慕修抬头看步蘅一眼，语气有些模棱两可，“她不一定有空，这个到时再说。” 　　步蘅正喝着饮料，见他看她，微微挑眉。 　　周慕修已经挂断电话，继续吃着菜，像是思索良久之后说：“晚上我回外公那吃饭。” 　　“嗯。” 　　步蘅不以为意，他今天生日，家里让他回去吃饭再正常不过。 　　周慕修夹了一筷子菜给她，随口问：“要不要一起去？” 　　步蘅吃饭的动作微顿，耸耸肩抬头看他，“我下午还有事，恐怕会忙到很晚。” 　　“好，我知道了。” 　　周慕修笑笑，拿了旁边的小碗，“我给你盛碗汤。” 　　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吃饭，气氛却比之前有了些似有若无的变化。 　　不一会，步蘅擦擦嘴巴，“我要走了，还约了朋友。” 　　“好，我送你。” 　　周慕修并没多问。 　　“不用，很近，我自己开车。” 　　周慕修见她神色坚决，没再坚持，只说：“我送你到门口。” 　　“嗯。” 　　结完账，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 　　到门口时，外面还在下雨，比来时更大了一些。 　　周慕修皱眉，“先别走，在这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他快步往里走去，手上依旧抱着那只长长的布偶。 　　七八分钟后，他回来了，提着一只袋子，还拿了把伞。 　　他先把袋子递给她，“你说的那家手工烘焙，你刚才吃的不多，可以做下午茶。” 　　步蘅心中叹气，伸手接过，“谢谢。” 　　周慕修给她撑开伞，眼神柔和，“我就不送你了，开车慢点。” 　　“知道。” 　　步蘅接了伞，转身离开。 　　步蘅去了白鹭档口。 　　许城早上跟着MOKO的大货一起回来，打过电话给她。 　　所以她之前和周慕修说的倒也不算是假话，只是她原本打算下午三四点钟才过去看一下。 　　她走进店门，小欧坐在电脑前，姗姨坐在矮凳上正在检查鞋子打包。 　　两人见到步蘅都很高兴。 　　小欧兴奋地说道：“蘅蘅姐，预售的夏款有三四个款都很火爆！” 　　步蘅走到电脑前，“我看看，哪几个？” 　　小欧指了给她看。 　　“嗯，这两款是预料之中的，这款倒是有点意外。今天大货都到了，明天开始发货。” 　　步蘅把提着的点心放到桌上，“姗姨，过来吃点点心，小欧，你也过来。” 　　姗姨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刚吃过午饭的，不饿！步小姐你自己吃吧！” 　　步蘅知道她不好意思，用很平常的语气说：“这个纸杯蛋糕很小一块，不撑肚子。小欧你拿给你妈妈！” 　　小欧和步蘅也认识这么长时间，知道这位老板不是虚情假意的人，也不客气，上前拿了一块给她妈，自己也吃了一块。 　　姗姨吃了赞不绝口，“这个蛋糕怎么做的？太好吃了！我们老家街上卖的蛋糕跟这个真是不能比！” 　　小欧听着却有些不好意思，对她妈说：“那能一样吗？一分价钱一分货！” 　　步蘅也吃了一块，笑笑，“其实做法都是大同小异，也就是原材料用的好些，再加上店面租金，自然就贵了。” 　　她擦擦手，“许诚来过了？” 　　“是，他来跟我拿了钥匙。”小欧回答：“他那现在应该挺忙的，我这也脱不开手去帮忙。” 　　“没事，那是他要做的事。你和姗姨各司其职，我过去看看。” 　　步蘅站起身，“三点半有人过来面试，人到了你打电话给我。” 　　小欧忙应了。 　　步蘅点头，拿了包从后门出去。 　　白鹭后面一栋建筑就是仓库所在地了。 　　店里放的货毕竟有限，所以各家档口都在这设了仓库，以供随时补充现货。 　　这里比白鹭看起来还要繁忙，时常各种货车和推车来来往往，上下卸货。 　　步蘅来到自家仓库门口，许诚正指挥着临时雇来的工人卸货，井然有序往仓库里搬。 　　快两个月没见，他好像瘦了一些，人看起来却更加精神飒爽。 　　许诚一转眼看见她，微微有些怔愣。 　　她和两个月前他最后见她那次明显有些不同。她从前看起来冷冷清清，形容疏离，像是不沾惹一片尘埃，今天见着却像是在冷静淡然之外又多了分娇柔的女儿姿态，心中不由称奇。 　　许诚没敢看她的眼睛，嘴角微动，刚要说话，步蘅已经率先开口：“辛苦！货全部到齐了？” 　　“是，一双不差，来时我是点好货上路的，全程一直跟着。” 　　步蘅点头，“我进去看看。” 　　许诚随她一起走进仓库。 　　搬进来的大货目前还只是随意地摆放着，步蘅走到一处停下来。 　　许诚随手拿了一只刀片，随手划开几只箱子。 　　“之前大货样我已经寄给你了，验货时我全是按照大货样的要求验货，有一点不行就要求他们返工。” 　　步蘅从他打开的箱子中各拿出几只鞋子翻看，都没什么问题。 　　她点点头，看看有些拥挤的仓库，“这里还是小了些，以后货只会越来越多，还得重新找个大点的。” 　　许诚说道：“我已经看好了，西巷那边有一家六百多平的今天刚在转让，老板急着用钱，价格也算公道。地方我看了，进车方便，里面也通风干燥。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这边弄完就和你一起去和对方再谈谈，趁早把它定下来。” 　　步蘅没想到他早有绸缪，心中很是满意。 　　她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就说：“仓库的事就交给你，要快，免得被人抢了先。我马上回前头，还有个面试。” 　　许诚有些惊讶她把租仓库的事全权交给他，立即知道她这是表示对他的信任，语气越发认真，“好，我马上就去。” 　　他随即到门口催促外面的工人把最后几箱快点搬完。 　　“对了，”步蘅跟出来，“仓库的事情忙完之后，你到前面来，我们商量一下注册公司的细节。” 　　许诚点头，知道他是通过考验了，严肃的面容下不由一阵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步蘅，你会成功的！” 　　步蘅莞尔，纠正他，“是我们。” 　　许诚点头，难得地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像是被他感染，步蘅此时内心也有些豪情壮志的意思，虽然前方任重而道远，但她已经在向着目标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走回店里的路上，她在心里描摹未来公司的模样，却不知怎么想起周慕修给她递伞时的那个再温柔不过的眼神，刚刚的踌躇满志顿时消失掉一半。 　　她拿出手机看，没有他的信息和电话。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对她有些失望了？ 　　她突然有些英雄气短起来，害怕他哪天失了耐心，不再愿意陪她。 　　她今天说，若是哪天分开，她可能会很伤心，不是说着玩的。 　　事实上，不是可能，是必定。 　　因为她知道自己面对他已经没了挥手说再见的潇洒。 　　“蘅蘅？” 　　他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手一抖，这才发觉自己竟已不知不觉拨出他的号码。 　　“怎么了？出什么事？” 　　见她不说话，他的声音开始有些着急。 　　“慕修，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她听见自己有些惶然的声音。 　　那头停顿了几秒，他笑出声来， 　　“傻瓜，我已经给你一辈子的时间。不想结婚就不结，我答应过你的。” 第53章 　　步蘅回到店里，小欧正在接待看货的客人。 　　小欧给步蘅介绍，“这两位之前是淘宝店的零售客户，在网上咨询之后到我们店里来拿货。” 　　步蘅立即记起小欧一个月前给她说过的新客户，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档。 　　她笑问：“是张先生和李小姐吧？” 　　小欧对老板的好记性已经见怪不怪，点头，“对，他们今天是第二次拿货。” 　　张先生问：“这位是？” 　　小欧忙说：“这是我们老板。”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惊讶。 　　面前的年轻女孩看起来并不比小欧大，竟然是这家档口的老板。 　　步蘅微笑，“二位好！我是步蘅。上次拿的货卖的怎么样？” 　　李小姐忙说：“我本来想春天就快过去了，就少拿一点，没想到一下子就卖完了，今天过来补货，谁晓得小欧说8462和8465已经没货了。步小姐，能不能再补点货？” 　　步蘅转脸问：“我昨天看库存单，不是还有不少？” 　　小欧回答：“蘅姐，你先前来的时候我忘记跟你说了。早上安林的季先生打电话给我，把8462和8465的库存全订了，让明天给他发货，他晚上打定金给你。” 　　“嗯。”步蘅转脸看着两位，“春季款除了8210和8917有补货，其他库存也所剩无几，都是卖完就断货。你们不如看看别的款？” 　　“唉，早知道我就多拿点了，都怪你，上次非让我少拿。现在不少客人都催我有没有补货。” 　　李小姐责怪自己老公。 　　张先生苦笑着没说话。 　　步蘅笑笑，“没事。第一次拿货肯定都是拿点回去试试，以后合作时间还长。还有我们夏款的大货刚到仓库，明天就可以发货，你们今天来的真是巧了。” 　　李小姐开心不已，“你家的鞋子我是真喜欢，刚才夏款我也看了。步小姐，你眼光肯定比我们还要准，你比较看好哪些款？我参考一下你的！” 　　...... 　　等这笔订单谈成客人离开，已经三点五十，第一位应聘的人才姗姗来迟。 　　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中等个子，不胖不瘦，神色有点匆忙。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门内，又抬头看了下门牌，才说：“我是来面试的。” 　　小欧请他进来坐下，给他倒茶。 　　应聘者坐下之后先是环顾店内四周，间隙偷看了眼坐在他对面低头看手机的步蘅。 　　步蘅刚刚和工厂把大货尾款结掉，放下手机，看向对面。 　　点头微笑，“你好，我是步蘅。” 　　“你好！” 　　应聘的男人刚才在门口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好看的年轻女孩，心中一直在猜测她的身份。 　　此时见她主动报出姓名，原来她就是电话里通知他面试的步小姐，看上去不过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年纪，猜想大概是负责人事之类的工作人员，整个人就放松下来，又有点不高兴，这么个小公司还要人事先面一轮？真是浪费他时间。 　　步蘅看了下手表，抬头，“你正好迟到二十分钟。” 　　应聘的男人一瞬间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本来时间算好了，没想到你们这里这么难找，走了四五圈才找到！” 　　他脸上丝毫没有歉意，语气反而有些抱怨。 　　步蘅笑笑，没再追着这个问题，只问：“简历带了？” 　　应聘者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递给她。 　　步蘅大致浏览了下，问：“你之前在卓周待过？” 　　应聘者点头，面有得意，“我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嘉文，做了三年。之后去卓周做了两年中级设计师，去年年底刚离职。” 　　步蘅去年年底刚去Bella，自然对隔壁组平面设计的同事没什么印象。 　　她好奇，“你为什么离开卓周？” 　　应聘者撇嘴摇摇头，“大公司人事太复杂，像我这种认认真真做事的人很难出头，领导提拔的反而是不如我的人，我不想再待着被埋没就出来了。” 　　步蘅没给他这番话做任何回应，只问：“辞职后这两个多月你在做些什么呢？一直在找工作？” 　　应聘者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拿起纸杯喝了口水，说道：“这段时间我主要是在充实自己，在家里自学一些专业上的东西，这个月刚出来找工作。” 　　“在卓周做过的案例有带吗？我看一下。” 　　应聘者拿出手机，翻出一些图片来。 　　步蘅接过手机翻了几页，递还给他。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纯属好奇地问：“你期望的薪水是多少？” 　　“月薪一万，年底十五薪。” 　　步蘅对这人已经大致有个了解，他的设计水平中规中矩，做个中级设计师还算合格。 　　他大多是因为在卓周升高级设计师无望才辞职出来，如今现实是高不成低不就，才迟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而他投了MOKO不过是被网站上挂着相当于大公司高设的薪水所吸引。 　　她问：“相比你之前待过的两家大公司，MOKO只是刚刚起步的小公司，你来我这会不会太屈才了？” 　　应聘的男人听她说话的口气，疑问：“你是老板？” 　　“不错。” 　　应聘者重新打量了下步蘅，脸色有些犹疑，“上班地点在什么地方？” 　　“公司还在筹备中。前两个月得在这里上班，之后会搬到附近的写字楼。” 　　应聘者明显有些失望，开口问道：“网上挂的薪酬范围是虚假的？” 　　步蘅嘴角微扯，“当然不是。” 　　应聘者微微松口气，下一秒似乎也意识到刚才问的太直接，不由尴尬地笑笑，“很多招聘公司都是挂着高薪把人吸引过去，事实上给的工资很低。” 　　步蘅问：“你了解我招聘的这个工作岗位吗？” 　　应聘者理所当然道：“我已经看过你们的淘宝店，就是修修图，装修店铺，这个对我来说很简单。” 　　“哦？你对MOKO目前的装修页面有什么建议？” 　　“太素淡了吧，卖小孩子的东西页面就应该热闹点！” 　　“行，”步蘅看表，“今天面试就到这里吧。” 　　应聘者怔住，迟疑，“我要求的薪水可以往下调动一点，底限是九千。” 　　“抱歉，我需要的是一名高级平面设计师，并不是美工。” 　　步蘅微笑着站起身，以示送客。 　　应聘者阴郁着脸不高兴地走了。 　　接下来接连又面试两位，其中一位是步蘅不满意，另一位倒是不错，不过人家看MOKO只是个筹备中的小公司，给谢绝了。 　　步蘅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对即将到来的最后一位也不抱什么期望。 　　MOKO的店铺装修以及其他平面设计之前都是她自己在做，现如今她升Bella的主设，要花费更多精力在Bella那边。 　　而MOKO的平面设计和产品设计将来势必要招人来做，她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她愿意花高薪请好的设计师，但是公司目前正在筹备中，别人一听现在连办公室都没有就望而却步了。 　　暂时招不到合适的，她只能自己再辛苦点晚上回去加班做了，等公司筹备好自然好招人一些。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声。 　　“请问这里是MOKO吗？” 　　步蘅抬头，看着门口提着深色电脑包的短发女孩，“你好！张亚园？” 　　“我是。您是......步小姐？” 　　待步蘅点头之后，张亚园眼底有掩不住的惊讶，面前这个女孩就是面试她的人？她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样子。 　　心里不由有些失望，对今天的面试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步蘅邀请她坐下。 　　看看时间，单刀直入，“你对MOKO有了解吗？” 　　张亚园笑起来，“我儿子从两岁起就在穿MOKO的鞋，我很喜欢MOKO的设计。” 　　步蘅心中顿时来了兴趣，问：“作为孩子的家长来说，你觉得MOKO的优缺点是什么？” 　　“优点就是简单又时尚，很好搭配衣服。缺点嘛，大概是品类太少了，好像就只有板鞋和凉鞋，不过可能这就是MOKO的特色，我也说不清楚。” 　　张亚园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微笑。 　　步蘅对她的笑容很有好感，看她的简历，“你今年二十八岁，已经有三年多没工作？” 　　“是。我在苏城大学念平面设计，毕业之后在Sugar做了三年，之后因为怀孕索性就辞职了，直到现在小孩已经三岁，期间一直没工作，在家做全职妈妈。” 　　“小孩现在上幼儿园了？” 　　“对，”张亚园爽朗地笑，“我终于可以出来找工作！” 　　“有之前做过的案例吗？我想看一下。” 　　“有啊！” 　　张亚园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把屏幕推向步蘅，自己把椅子往她那边移了移。 　　她点开一个叫“Sugar”的文件夹，“这里都是我在Sugar做的一些案例......” 　　她每点开一个案例都能详细地讲解当时的设计想法和针对的产品要求。 　　看到这里，步蘅已经对她基本满意，唯一的顾虑是她已经三年没有上班，不知道她能不能快速适应上班的快节奏生活。 　　张亚园像是知道她所想，又点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名字竟是“Bella”。 　　“这是您通知我面试之后，我花了三天时间给Bella做的一套VI设计，以及淘宝店的广告页面和详情页面。时间有些仓促，做的还不是很完整。” 　　此时，步蘅对她的顾虑已经全部消失了。 　　一是她主动积极，准备如此充分，恰恰佐证她之前对MOKO很感兴趣的话；二是她虽然三年没工作，但设计功底还在，色彩感觉和艺术审美这种东西往往是天生的。 　　步蘅直接表明，“公司还在筹备中，要两个月左右才能搬进写字楼。如果你过来的话，要先在这里上班一到两个月，你介意吗？” 　　“没关系啊。我想知道保险怎么交？” 　　“这个你别担心，到时由第三方服务公司或者我们公司自己正常缴纳。” 　　张亚园点头，没什么异议。 　　步蘅问：“你家住在哪里？” 　　“离这边很近，坐车两站路。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步蘅心底更加满意，这个职位能找一个长期稳定又合适的人再好不过。 　　“你期望薪水是多少？” 　　张亚园犹豫了一下，并不是很肯定，“八千。” 　　步蘅稍想了下，直说：“我给你九千，试用期三个月按八千算，年底十三薪。第二年会根据实际情况加薪。” 　　张亚园不加遮掩地面露喜色。 　　步蘅也笑，“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这时，许诚忙完手头的事情过来了。 　　见步蘅在忙，径自走到里头帮着姗姨打包。 　　张亚园问：“上班时间是怎么样的？” 　　“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 　　“加班吗？”张亚园说完急忙摆手，“我并不是介意加班，因为我下班要去接孩子，如果需要加班的话，我可不可以晚上带回家做？” 　　她迟疑了下说：“不瞒你说，我之前面试两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PASS掉。” 　　步蘅思索两秒，“可以。只要你不耽误工作进度。” 　　“我不会。如果耽误了，可以扣我工资或者辞退我都行！” 　　“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明天也行。” 　　“那你明天过来吧，我们签个合同，到时再把你的工作内容具体和你说一下。” 　　“行！”张亚园欣然同意。 　　等张亚园走后，步蘅叫许诚过来。 　　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注册公司跑很多部门手续繁杂，你找个第三方代理机构去办，反而更快一些。目前紧要的是在白鹭附近找一处写字楼，租间办公室，你明天就去物色。” 　　许诚点头，“我知道了。” 　　步蘅看了眼时间，扬声叫：“小欧，先叫个外卖，就是之前我们常点的那家，点四人份。” 　　“好咧！” 　　晚上，MOKO现有的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步蘅笑言，“大家对MOKO现阶段有什么建议的都可以说说，我们探讨探讨。”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斗志昂扬，这顿饭一直吃到八点才结束。 　　八点多，锁上门离开。 　　小欧和姗姨先去坐地铁，步蘅和许诚一起并肩从白鹭大门走出来。 　　两人还在交谈着。 　　步蘅想起来，“还有，仓库那里除了仓管员还得招一个工人，可以随时来回档口搬货。” 　　许诚不同意，“暂时还不用。目前的发货量一个仓管加上姗姨就可以搞定，另外还有我过来帮忙。我们还是节省点资金。” 　　步蘅想想也是，“行，这个先不谈。还有......” 　　正说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叫： 　　“蘅蘅！” 　　步蘅心悸，回头看，周慕修正靠在门口的墙边站着，她刚才出来只顾着说话竟没看见。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定定看着，谁也没说话。 　　许诚看看两人，心中惊异，轻咳一声，“步蘅，那我先走了。” 　　步蘅心不在焉应了声“好”，眼睛却一直停在周慕修身上。 　　才八点多，他吃完生日宴了？ 　　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第54章 　　实际上，中午步蘅独自走后，周慕修是有些失落的。 　　随后，他叫司机来接他，找人打场球发泄了下，整理好情绪去外公那里。 　　卓庆威见了周慕修问：“不是叫你带那丫头过来？” 　　周慕修语气淡淡，“她早就约了人，不好爽人家的约。以后吧！” 　　周慕修父亲周为康也来了，闻言说：“怪我，是我临时说想见见，今天确实仓促了些。” 　　外公咕哝一声，没说什么，却任谁都看出来有些不高兴。 　　等应景地吹了蜡烛，随后吃饭时，周慕修一直心不在焉，话也少，总是时不时看时间。 　　桌上其他三人都看在眼里，卓尧是见过儿子过年时追人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 　　其他两人哪里见过周慕修这样不冷静的样子，卓庆威终于忍不住了，骂他：“没出息的样！这么放不下心就早点娶回来！” 　　周慕修也不遮掩，神情落寞，“我倒是想呢，人家不嫁！” 　　卓尧一直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不由奇怪，“为什么？” 　　卓庆威却明显不高兴，吹胡子瞪眼睛：“那小丫头想要什么？胃口不小啊！” 　　停顿了下却又说：“我南苑那套房子空着，你送给她。” 　　卓尧和周为康相视一眼，心中称奇。 　　老爷子嘴上说的不好听，实际对“小丫头”印象是真不错。 　　周慕修看了眼自己外公，不以为然地嘀咕一声，“人家自己又不是没钱没房子！她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好着呢。” 　　三人都奇了。 　　“什么意思？” 　　“一个人？” 　　周慕修就把步蘅家里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 　　在座三人顿时唏嘘不已。 　　卓尧感叹道：“难怪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特别，看着细细瘦瘦秀气得很，却并不让人觉得软弱，也能吃苦。十几岁就没了父母，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比很多家庭的女孩子都要好，真是难得了。” 　　周为康也在一旁点头，他虽然没见过步蘅，却从妻子口中知道不少，再加上老爷子的态度和刚才儿子所说，心里其实对这个女孩已经有所认定。 　　卓老爷子这次倒没发表什么。 　　周慕修随后趁热打铁有意无意又把步蘅一顿夸，说她发布会上临时救场，说她这阵子为了工作的事情吃睡不好，人也瘦了。 　　大概是因为妻子的缘故，卓老爷子一向欣赏独立上进的女性。 　　不由沉声道：“她既然这么有心事业，就让她闯一闯。好事多磨，结婚的事也不用着急。” 　　周慕修微笑点头。 　　卓尧立刻想起家里还有几盒上好的燕窝，让司机马上回去取来，让他带给步蘅。 　　说：“女孩子吃这个最滋补了，你督促着她坚持吃，我也觉着她比上回瘦。” 　　周慕修眉开眼笑，“谢谢妈！” 　　卓老爷子见不得一向冷静自持的外孙这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样子，笑骂：“行了行了！吃完赶紧走吧，看着碍眼！” 　　周慕修却说：“那我等司机把燕窝取来再走。” 　　大家顿时都笑了出来。 　　于是，司机取来燕窝，他就立即赶回她那里。 　　她却不在屋里，他一个人待不住，仔细想她可能在的地方。 　　自热而然想起上次打听出的她档口地址，立即让司机送他过去。 　　已经是晚上，白鹭的停车场车子已经走掉大半，他很容易就发现她的车。 　　她果然在这。 　　他也不想打扰她，让司机走后，自己等在门口她必经之地，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她和一个男人并肩而出，语气轻松地聊着天。 　　那是一个他未曾进入的空间，他顿时觉得自己被划在界限之外。 　　两人相视而望几秒，周慕修缓缓朝她走来。 　　步蘅先问：“你怎么在这？” 　　周慕修离她两步远站住，不答反问：“他是谁？” 　　“一个朋友。” 　　周慕修点头，想起刚才两人几乎肩靠着肩的姿态，皮笑肉不笑，“什么样的朋友？刚才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 　　“下次吧。” 　　步蘅刚才确实有些没反应过来，以后两人必定还会见面，不如找个稍微正式点的场合。 　　周慕修却觉得她说的敷衍，心中更加不高兴。 　　事实上他见过刚才那个男人，认识她没多久的时候他曾经在宝盛见过她和那人从茶餐厅走出来，在手扶电梯前说话分别，他至今对那个男人依依惜别的眼神记忆深刻。 　　他抑制心中的憋闷，上前一步，撩起她被风吹散的发丝，轻问：“晚饭吃什么了？” 　　“盒饭。” 　　“跟他？” 　　虽然他面色平静，语气平缓，但步蘅很容易就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嘴角就不由自主翘起来。 　　周慕修眉心拢起，“笑什么？” 　　“吃醋了？” 　　“我没那么小气。”周慕修轻哼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我。” 　　“是和他。” 　　周慕修顿时郁闷更甚，忍不住皱眉，“今天一直和他在一块？” 　　“嗯哼。” 　　步蘅眼长眉微挑，眼含笑意。 　　“步蘅！” 　　周慕修一想到她和那人一下午带晚上吃饭聊天的情景，心里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再看对面这个女人却还一副得意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气又急，却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步蘅看着他不再淡定的眉眼，叹口气，“他是我的合伙人，我答应让他入股。” 　　“MOKO？” 　　他既然来这等她，必定是知道什么，步蘅此时对他脱口而出“MOKO”也不觉得奇怪。 　　只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慕修反问：“为什么让他入股？我也要。”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吵闹着要玩具的情景。 　　步蘅好笑地看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颗订货会时随手放的糖递到他面前。 　　周慕修接了才反应过来她是拿他当孩子哄，不由不满地叫：“蘅蘅！” 　　步蘅仰着脖子，伸手拍拍他头，哄着，“乖啊！” 　　周慕修哭笑不得，却又很享受她脸上宠溺的表情。 　　步蘅免得他真要掺和进MOKO，赶紧转开话题，“我们还要在这聊到什么时候，赶紧回家吧。” 　　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周慕修看着她的背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上了车，步蘅系好安全带，想起来问：“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傻站在外面等？” 　　周慕修不以为意，“怕你忙，反正市场也快关门了。” 　　“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知道MOKO的？” 　　周慕修发动车子，“你夜里说梦话了。” 　　步蘅惊叫：“不可能！” 　　周慕修看着前方，语气冷静，“难道我骗你？” 　　步蘅想了一下，也不那么肯定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除了和他睡过，没和任何人同过床共过枕。 　　他是唯一有权发言的人。 　　她忽然有些不淡定了，问：“我还说什么了？” 　　周慕修转脸看她，突然笑起来。 　　在步蘅看来，他的这个笑暧昧不已。 　　她立即以为自己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追问：“我说什么了？” 　　周慕修没看她，“真想知道？” 　　他越是这样步蘅越好奇，语气也急了，“你快说！” 　　周慕修之前不爽的内心立即得到些许慰藉，心中暗笑，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 　　他转脸看她，缓缓开口： 　　“你说——你爱我。” 　　步蘅怔住，两三秒之后呐呐地说：“我真说了？” 　　她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周慕修。 　　她并不是要否认这句话本身，而是震惊自己真的说了。 　　周慕修忍不住伸手搂她头过来，狠狠在她脸颊亲了一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步蘅这才反应过来，瞪他，“你诓我！” 　　周慕修自然不承认，一本正经，“没诓你！你真说了。” 　　步蘅半信半疑看着他，其实心里是相信的。 　　因为，那是句真话。 　　回到家里，步蘅见桌上放着几只盒子。 　　奇怪，“这是什么？你回来过了？” 　　“嗯，燕窝。家里放了不少，我看着不错就拿来了。” 　　周慕修随口说道：“你这段时间经常加班，需要补补。要是吃着好，我再回去拿。” 　　步蘅心思微动。 　　他一个大男人哪想得起燕窝什么的，怕是和周夫人有关了。 　　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拿他妈给她压力。 　　她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厨房基本没开过火，我哪里会煮东西吃。” 　　倒不是她不会弄，事实上她小时候在奶奶家还是干了不少农活的，简单的煮饭烧菜她也做。 　　但是自从她独自生活，尤其是做MOKO之后，她极少花心思在这些上面，对厨房家务之类的事也实在不感兴趣，家里都是隔三差五让钟点工来打扫，吃饭也基本都在外面。 　　“我知道，”周慕修不以为意，“我来弄。” 　　步蘅挑眉，怀疑地看他。 　　他和她不同，他从小就养尊处优，恐怕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小瞧我？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周慕修信心满满，晚上为了这几盒燕窝，他特地到厨房问了给外公做药膳的杨阿姨，杨阿姨把详细的步骤一步步全告诉他，他拿手机全录了下来。 　　步蘅从小到大就没胖过，不由笑，“我这身高再胖，那还能看？” 　　“怎么不能看？你胖了也是最好看的胖子。” 　　周慕修现在说这种话自然得很，毕竟由心而发。 　　步蘅听着有些肉麻，心里却又止不住地高兴。 　　晚上春宵一刻的时候，两人自然是蜜里调油。 　　调着调着，有人就开始各种要求。 　　第一回合： 　　“宝贝，翻过去。” 　　“不要。” 　　“我今天生日。” 　　“......” 　　第二回合： 　　“宝贝，你上来。” 　　“不要。” 　　“我今天生日。” 　　“......” 　　第三回合： 　　“宝贝，你......” 　　话还没说完，步蘅忍不住爆发： 　　“周慕修，你别得寸进尺！” 　　“那我出来几寸？” 　　有人果然动了动。 　　步蘅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给我进来！” 　　“嘘！我知道。” 　　狠狠的一个冲撞，两人紧紧抱着，交融在一起。 第55章 　　周二，依旧是步蘅的休息日。 　　她昨天约了张亚园，今天还是要去白鹭。 　　周慕修今天比她早出门，司机早早就来接他，公司有事要处理。 　　步蘅九点半到达档口，张亚园也已经到了。 　　如同昨天一样，她明显捯饬过一番，穿着讲究，但看起来并不会过火。 　　张亚园看起来并不像是已经有个三岁孩子很久没工作的家庭主妇，步蘅喜欢她身上的朝气和不糊弄，不管是为了生活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她相信她在工作上也是个对自己有要求肯花心思的人。 　　两人很轻松地聊了会，签过合同后开始步入正题。 　　步蘅来之前先去商城买了一台全新的设计用笔记本和绘图板带过来，交给张亚园。 　　她把工作内容详细地讲解给她，有些张亚园并不了解的她又手把手教她操作一遍。 　　小欧已经通知熟客夏款上新，早上拿货的客人一拨接着一拨。室内就一张圆桌茶几，张亚园时不时就得撤到后面去，实在有些不方便。 　　步蘅想着这种情况还得连续好几天，就对张亚园说：“这样吧，这几天，你带着笔记本去门口的咖啡店工作，可以跟我报销喝咖啡的费用。” 　　张亚园想着这个环境确实也没法静下心来工作，欣然同意。 　　中午吃过饭她就移到咖啡店去了。 　　周慕修一早赶到公司开了个会。 　　开会之前把拎来的燕窝递给吴为，“拿到餐厅去炖了，我下午要。你亲自去办，让他们仔细着点。” 　　吴为心中自然奇怪，这明显是给女人吃的东西，而这公司上下唯一能让老板上心的只有那一位。可据他所知那位今天不是休息？ 　　奇怪归奇怪，他还是不敢有丝毫马虎，赶紧亲自去办了。 　　餐厅的人也再三找他打听是给谁吃的，他只说是老板。 　　不过，不到下午，消息就不胫而走，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幸运儿是谁。 　　下午三点，周慕修毫不避讳地拎着保温壶走出办公室。 　　他三点半到达白鹭，按档口号找到MOKO，刚要踏进去时听到里面提起步蘅，脚步就停了下来。 　　店内，小欧和姗姨正在用家乡话聊天。 　　“步小姐真是能干，人长得好还有钱，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有福气能娶了她！” 　　“那是！不过我看蘅姐现在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事业上。” 　　“咦，那个许先生和步小姐到底什么关系啊？步小姐很信任他的样子，什么事都交给他办。” 　　“我也不知道，许先生看着人挺好的。” 　　“对啊，一看就不是花花肠子的人，做事情也认真，对步小姐言听计从，我感觉他对步小姐有点意思。” 　　小欧笑，“妈，你想太多了！蘅姐眼光高着呢，而且，我觉得许先生长得有点配不上蘅姐。” 　　“这有什么！许先生说不上多好看，长得也还周正。再说找男人不能看脸，我可跟你说啊，你将来要谈对象......” 　　周慕修听不下去了，抬脚走进门里。 　　屋里两人立即停下交谈朝门口望，脸上不由一片惊叹之色。 　　小欧忙站起身，心里止不住地在想，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哥哥啊？ 　　就是气质清冷了些，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她走向前去，面对这样一个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内心多少有些紧张，拘谨着说：“先......先生您好！您要拿货吗？” 　　周慕修眼睛微微扫过她，点头，“我先看看。” 　　他仔细看了看货架上的鞋，有些还伸手拿了翻看。 　　声音也太好听了！ 　　小欧捧着小心脏，继续客气地“盘问”，“您是在哪里开店？线上还是实体呢？” 　　周慕修随口回答：“都有。” 　　小欧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拎着的保温壶，心中奇怪，看他这样也不像是拿货的客人啊？ 　　平常过来看鞋不拿货的人也很多，其中一部分就是竞争对手，所以档口是绝对不允许客人拍照的。如果判断出对方是来刺探军情无意拿货的，还得想办法把人打发走。 　　可她怎么也没办法对这么个好看的男人说出任何冒犯的话。 　　这时，又有熟客进来拿货。 　　小欧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也只好任他去了。 　　周慕修看了一圈，索性自己找凳子坐下来，把保温壶放在桌上，看起桌上放的往季样品册。 　　小欧也请拿货的女客人坐下来，给她算订单，顺便给两人都倒了水。 　　女客人一进来就注意到这个男人，时不时朝他瞄上两眼，此时见他轻松安适地坐在桌边，旁边还放着只白色的保温壶，就以为他是店里的人，看他气质神情又绝不是员工，倒像是老板。 　　不由笑问：“您是步小姐的......？” 　　她有意看了眼保温壶，语气停顿下来。 　　周慕修也看看保温壶，没直接回答，只是礼貌笑笑，“我给她送点吃的。” 　　女客人了然，脸上是止不住的艳羡，进一步打探，“原来步小姐结婚了啊？” 　　周慕修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小欧和姗姨对望一眼，心中震惊不已。 　　尤其是小欧，她本以为步蘅事业繁忙无心恋爱，没想到竟然连老公都有了！还是这么个出色的男人！ 　　姗姨也在想，这么一比，许先生是长得差了不少，看来找男人还是找长得好看的，看着就叫人心情好啊！ 　　女客人走后，小欧看着依旧安然坐着疑似老板老公的先生，搓搓手上前问：“您找步小姐？” 　　周慕修在停车场已经看到步蘅车在，知道她大概暂时离开了。 　　轻问：“她去哪了？” 　　“她去后头看仓库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 　　“不用，我在这等她。” 　　“那......那您喝茶。” 　　周慕修抬眼看她，微微一笑却带着疏离，“谢谢。” 　　小欧顿时脸红心跳不已，心中直呼，怎么跟看明星似的！不对，是比明星还好看！ 　　十分钟后，步蘅回来了。 　　见着屋内坐着喝茶的人，微微有些诧异，问他：“不是说晚上过来？公司事处理完了？” 　　矜持话少的周先生立即站起身，殷勤地拉她坐下。 　　打开保温壶，倒了一半在壶盖里，拿了汤匙给她。 　　“快喝，正好温热的。” 　　步蘅惊讶，“你什么时候煲的？今天不是一直在公司，哪来的空？” 　　“让公司餐厅煲的，我尝过了，味道还行。” 　　步蘅心中腹诽，哪有男老板带了燕窝去让公司餐厅煲汤的？公司肯定少不了八卦？ 　　正想说他，却见他一脸期待的表情，立即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 　　舀了一口，点头，实事求是：“是还不错。” 　　周慕修放下心，“他们在里面加了红枣枸杞，你要吃不惯我下次放别的。” 　　“吃得惯！又不是当饭吃。” 　　“我妈特地叮嘱了，这个得坚持吃，每天吃个四五克，连吃几个月效果才会好。” 　　步蘅笑看他一眼，又低头舀上一口。 　　周慕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看她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不由也笑。 　　而后面努力装作不存在一直在光明正大偷看的小欧和姗姨已经看呆了。 　　这样的步蘅是她们不曾见过的，更奇的是这位新晋老板“老公”，此时眉眼温柔，言笑晏晏，跟刚才那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而且这么一看，两人真的好有夫妻相哦！ 　　不一会，许诚也来了，见着周慕修明显一愣。 　　周慕修转脸看过去，眼神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虽然此时是坐着的姿势，气势却依旧凌驾于许诚之上。 　　步蘅站起来给他介绍，“这是许诚，我的合伙人。” 　　步蘅说话的同时，周慕修已经站起身，不等她介绍自己，主动伸出手，目光淡淡地看着许诚，“我是周慕修。” 　　许诚昨晚远远见了这人就心生凛然，现在清清楚楚看着他的长相气质，更是明白他绝非池中物，他伸出手，“你好。” 　　两人握了一下就分开，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分量。 　　许诚心中怅然，周慕修刚才重重的那一握无疑是在给自己警告。 　　步蘅是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他知道她对他无意，却还是心向往之。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彻底粉碎了他仅有的那点念想，他想，他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做她的事业伙伴了。 　　步蘅想起来，继续给周慕修介绍，“这是姗姨，这是小欧。还有一位平面设计师不在这里。” 　　她自信又有些自嘲道：“我们还很渺小。” 　　周慕修跟已经见过面的小欧姗姨一一点头，很自然地搂住步蘅的肩，轻轻捏了一下。 　　眼神扫过其他人，“等会下班，我请大家吃饭，还请各位赏光。” 　　小欧和姗姨都有些受宠若惊。 　　许诚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步蘅看他一眼，笑言：“好啊！那就请周先生请个大的，犒劳一下我的同事们！” 　　聪慧如她，当然知道许诚一直对她有好感，好在他是个理智的人，知道她无意，并不强求。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帮她做事，当时考虑再三还是用他。 　　不过若能借此机会，让他彻底定下心来辅佐她做事业，那就再好不过。 　　步蘅决定今天提早打烊，又叫了张亚园，大家一起去吃大餐。 　　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要喝酒，而相互有点敌意的男人更是要喝酒。 　　于是，桌上唯二的两个男人菜没吃几口，一直在喝酒。 　　步蘅也不劝，和其她几位吃得不亦乐乎。 　　最后，许诚先醉了。 　　要走的时候，步蘅打算给他在旁边宾馆开个房，小欧却自告奋勇说：“我们租的房子在同个小区，先前聊起过，我送他回去吧。” 　　姗姨也点头说是。 　　步蘅自然没什么意见。 　　等小欧和姗姨扶着许诚走了，张亚园也离开，步蘅撑头看着旁边喝了那么多酒依旧面色不改的男人。 　　她勾着嘴角冷笑，“那么能耐？” 　　周慕修靠在椅背上，眼睛瞧瞧她没说话。 　　“喝两杯意思下就行了呗！非要把人灌醉了？没想到这种灌酒的习气你周总也有！” 　　周慕修依旧靠着椅背，直直盯着他。 　　步蘅轻哼，“看什么？说你还不服气？” 　　周慕修嘴角动动，面有忍耐。 　　步蘅没好气地站起身来，“还坐着干什么？酒都喝光了！走吧！” 　　周慕修见她要走，连忙起身，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又一头栽坐下去。 　　步蘅听到动静，连忙回头扶他，狐疑地看他，摸摸他依旧白白凉凉的脸，“醉啦？” 　　周慕修撑着她手臂勉强站起来，只觉胃里一阵翻腾，连忙踉跄着冲进包厢里的洗手间。 　　步蘅听到里面的呕吐声这才开始着急，心里又来气。 　　她看他那样，还以为很能喝呢！原来是装的。 　　周慕修吐了一阵，终于舒服多了，重新洗漱一下，扶着墙慢慢走出来。 　　步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他，只觉自己太阳穴那里噼里啪啦。 　　周慕修对她虚弱地笑笑。 　　步蘅看着他额头濡湿的发丝和长长的睫毛，一下子又开始心疼，暗叹口气，摸摸他的头，“难受吗？” 　　周慕修乖巧地点点头。 　　步蘅声音软下来，“还哪里难受？” 　　周慕修指了指自己身体，可怜巴巴地说：“胃。” 　　听他声音都哑了，步蘅只觉自己也开始头疼胃疼，忍不住声音提高，“那你还不要命地喝？” 　　周慕修有些心虚，嘀咕，“看着一声不吭我哪知道他那么好的酒量！要是输了多没面子！” 　　步蘅顿时克制不住自己脾气了，吼他，“面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她一向冷静，周慕修像是第一次见她对他发这么大火，却觉得心里熨帖得很。 　　低下头，看着她笑，“你最重要。” 　　步蘅有些哭笑不得，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骂他，“笨蛋！” 　　却又心颤不已，笑着环抱住他。 　　周慕修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忍不住呻吟一声，“蘅蘅，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刚才真的好难受！” 　　步蘅有些后怕，忍不住捶他后背，“以后再这么不管不顾我真不理你了！” 　　周慕修闷闷地说：“我见不得别人对你有任何觊觎之心。” 　　步蘅怎么会不知道他今晚为了什么，轻轻捧他的脸，轻声说：“周慕修，经过你，你以为我还能看上别人？” 第56章 　　步蘅扶着周慕修上车，把他放在后排座位上。 　　看着他眯起眼睛像是要努力看清她的样子，她温声细语地说：“要是想吐了叫我。” 　　周慕修抓住她的手贴着自己面颊，心满意足地叹口气，“蘅蘅，我想睡觉。” 　　步蘅伸手抚上他的眼帘，“睡吧，到了我叫你。” 　　她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 　　大概是真挺难受，周慕修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 　　回到小区停车场，她停下车，打开后车门，轻轻叫一声他的名字，他就睁开眼睛。 　　像是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他觉得头更晕了，勉强定住眼神问：“到了？” 　　“嗯。” 　　步蘅扶他出来，他努力撑着自己，却使不上什么力气，抱歉地笑笑。 　　步蘅瞥他一眼，“靠着我吧，现在还逞什么能？” 　　周慕修只得把大半重量靠在她身上。 　　步蘅费力地把他扶回家，让他躺靠在沙发上，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又找出从清湖带回来的蜂蜜，用温水泡了端给他。 　　周慕修伸手接杯子，一个不稳，水差点晃出来，步蘅连忙接住，让他就着她的手喝。 　　真是渴了，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光。 　　步蘅问他：“还要吗？” 　　周慕修迷迷瞪瞪看她，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见她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眯着眼笑，“蘅蘅，你真好。” 　　步蘅好气又好笑，就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还不忘花言巧语！ 　　可一想，人家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他这是真觉得她好，不由又有些美滋滋。 　　她怕他万一待会在沙发上睡着了自己弄不动他，扶他起来，“去床上睡吧！” 　　周慕修听话地靠着她站起来。 　　步蘅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估计他这样也睡不好，干脆扶他到淋浴间，问：“能不能自己洗澡？” 　　周慕修不知真听懂还是没听懂，反应迟钝地“嗯”了一声。 　　步蘅转身往外走，没到两秒就听“啪”地一声，赶忙回头，人已经摔在地上了。 　　她急忙快步走回去，见他一手揪着眉心，一手撑在地上。 　　步蘅看着这样不行，浴室地面滑，万一再摔着了。 　　她不假思索，扶他起来靠墙站着，三下五除二把他衬衫先给扒了，扔到一边篮子里。 　　周慕修刚才摔了一跤更是头晕脑胀，醉眼朦胧地望着蹲在地上给他解皮带的女人，配合她把裤子脱了，哑着声音说：“宝贝，别急！” 　　步蘅无语地仰头看他，忍不住拍了某处一把，“我急个鬼啊！” 　　“嘶！” 　　周慕修不知道这一下是难受多一点还是舒服多一点，循着本能按着她后脑勺靠着自己。 　　步蘅一个没防备，没头没脑杵了上去，咬牙切齿闷闷地叫：“周慕修！” 　　人家还好整以暇很享受地“嗯”了一声。 　　还好他现在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步蘅没费多少劲就挣脱开他，拿了水龙头调到温水直往他身上冲。 　　大概是冲了水舒服，他接下来倒还安稳，一动不动任她帮他洗。 　　等她再把他弄到床上，步蘅感觉自己像是干了一场重体力活，腰酸胳膊痛。 　　本来还想进书房加会班，现在啥也不想干了，自己也匆匆洗个澡，躺回床上。 　　她刚躺上去，之前明明还安稳睡着的人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喝醉酒的周慕修实在太黏人，一会说口渴要喝水，她倒来水，人家还不依，非要是蜂蜜水。 　　她没法只得下床重新去兑，喂他喝完。 　　等躺下没一会，他又说头疼让她揉揉，揉好了又说要她抱着睡，她最后忍无可忍踹他两脚，他才算老实了。 　　见他终于睡着，步蘅不由想起上次他生病时的无赖样子，简直与今天如出一辙。 　　她暗自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能再让他像昨天那样喝酒，他自己受罪，她也得跟着受罪。 　　第二天，步蘅醒来时，周慕修已经不在床上。 　　等她洗漱完出来，发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清粥小菜。 　　步蘅奇怪，“喝醉酒的人不是会有宿醉？” 　　他现在神清气爽又回到矜贵小周总的模样，哪有半点宿醉后遗症！ 　　周慕修略一思索，“大概是你调的蜂蜜水起作用了。” 　　步蘅冷笑，“你还记得呐？昨晚还做什么好事了？” 　　周慕修摸摸剃得光滑干净的下巴，无辜地微皱眉头，“也不大记得。” 　　轻咳一声，“吃粥吧，一会上班。” 　　步蘅狐疑地看他，不由怀疑昨晚他是故意折腾她。 　　周慕修转开话题，“昨天诉讼的事情严律师通知你了？” 　　“嗯，案子结了。”步蘅语气轻松，“事故赔偿二十万，股权转让拿了不到一千万，以后就算跟二叔家桥归桥路归路了。” 　　周慕修点头，“昨天许诚不是说在找办公室？” 　　步蘅喝了一口粥，“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周慕修随口提起，“宝盛旁边的文州商务楼怎么样？” 　　步蘅抬头，“那里都是名企吧？租金太贵了，我们现在还没必要找那么高端的。” 　　“你只说那里好不好？” 　　“当然好，离白鹭很近，又是著名商圈。” 　　“还有两三间空的，你抽空去选一间。” 　　步蘅狐疑，“别告诉我文州是卓周的楼？” 　　“跟卓周没关系，是我私人投资的。” 　　原来如此。 　　步蘅好奇，“多少租金？” 　　周慕修夹了一只生煎到她面前的小碟里，“你不是给了我两百万？先搬进去吧。” 　　“不行，一码归一码。那两百万是用来租你的。” 　　周慕修嘴角抽抽，“我决定把我白送给你，要不要？” 　　“那我得考虑考虑，白送的一般都是不值钱的。” 　　周慕修好气又好笑，“这恐怕由不得你了！睡都睡了，你总得要负上责任。” 　　步蘅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吃完早饭，两人上班。 　　上午十点，卓周总部每个员工的OA后台都收到两封人力资源部发出的公告。 　　一是对Bella原主设徐佳的处罚决定。 　　因她严重违反公司有关规定，做辞退处理，并且对该员工永不再录用。 　　除了本部门同事以外，大多数人在这几天里已经知道事情的一些内幕，本以为公司碍于她的后台关系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今天处罚一出来大家都有些震惊，没想到会如此严格，一时议论纷纷。 　　而从前有关她是未来老板娘的谣言也不攻自破，毕竟公司不可能让小周总的太太有这样一个被全公司通报处罚的污点。 　　而第二个则是任命步蘅为Bella主设计师的公告。 　　在经过年会和Bella新品发布会之后，步蘅在公司的知名度极速上升，尤其现在一连几级跳已经大大刷新了卓周员工的晋升速度。 　　大家都对这个新人惊叹不已。 　　心情最复杂的当然要数Bella的人。 　　不过他们已经在两天前就知道消息，还是小周总在展厅亲口说的，羡慕嫉妒是少不了，但步蘅的能力他们也是有目共睹，所以看到公告倒也不需要太多心理调适就能接受。 　　而步蘅本来就和同事保持一个不算太热乎也不算疏远的距离，如今她的行事风格依旧没变。 　　她没打算花心思拉帮结派，也没必要花费多少力气去拉拢讨好下属，他们不愿在她手下做事，那就离开，还不如换新的人进来，并没有谁是不可替代。 　　尤其她之前只是助理，能力有所保留，如今在主设位置上，她的专业能力和统筹管理能力都能得到表现，别人不服不行。 　　所以，步蘅做了主设之后，组里从上到下都还挺风平浪静，工作效率较以前也有显著提高。因为，她的行事风格和一言一行都告诉他们，一切凭实力说话。 　　顺风顺水一段日子之后，一天中午。 　　步蘅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午休，蒋蓉发微信过来：快看论坛！ 　　蒋蓉说的是公司内部论坛，里面有工作交流版块，也有灌水八卦，只要不是超纲超尺度，公司对这方面还是比较包容。 　　当然若是有人言论过分不当，管理员也会删帖封ID。 　　步蘅闲时会去看看，里面有些贴还可供茶余饭后偶尔消遣。 　　她没急着去看，继续躺着休息，等快到上班时间，才走回自己座位。 　　坐她前面的孙晓晓听到后面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地关闭正在浏览的网页。 　　步蘅却一眼看到眼熟的绿色页面，不就是内部论坛？她紧张什么？ 　　步蘅按开自己的电脑显示器，登入论坛。 　　首页第一个飘着的“hot”帖子依旧是数日前的那个： 　　【神仙下凡的小周总为谁洗手作羹汤？】 　　无数猜疑，至今没个靠谱的结论。 　　而第二个飘着“hot”的匿名帖子却是今天十二点刚发布的： 　　【惊天大瓜！有关公司最近某个新上位的风云人物！】 　　就中午吃完饭这一会，帖子已经翻到七八页。 　　看这标题，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点进去看。 　　一楼：坐等吃瓜！ 　　二楼：新上位的人多得是，先说哪个部门。 　　三楼：午觉被搅了，楼主别吊胃口！ 　　...... 　　一直等翻了页，楼主才出来。 　　三十二楼：这里是楼主。据说某风云人物是走了人力资源总监刘新明的路子，有人看到她在订货会期间进入刘总监的房间。 　　三十三楼：直接解码，步蘅。我说她咋升的那么快！ 　　三十四楼：我早就觉得她不简单，果然...... 　　三十五楼：没凭没据不好乱说吧！刘总监是出名的正派，办事公正。步蘅我订货会上也见了，人家有能力，不需要走这种路子。 　　三十六楼：楼上，不是没凭没据哦！是刘总监亲口说了的，当时有很多人在。 　　三十七楼：用人又不是刘总监说了算，上头不批能通过？别乱造谣，人言可畏！ 　　...... 　　步蘅饶有兴趣地把两百多层楼全爬完，不动声色看一眼自己前方坐着的各位同事们。 　　不知是哪一位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发这个帖呢？ 第57章 　　下午两点，苏曼丽拿着笔记本和水杯过来。 　　在走廊边喊：“步蘅，你跟我去开会。” 　　步蘅抬头，微微有些惊讶，每周四的公司管理层碰头会是固定的，她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参加。 　　苏曼丽笑着催她，“走吧！” 　　其实，这并不是她临时起意，只是十分钟前，吴为亲自打电话很客气地通知她开会，顺便提了一句，让把步蘅也带着。 　　苏曼丽立刻明白这是小周总的意思，自然照办。 　　步蘅也不矫情，虽然对于苏曼丽如此提携她有些疑惑，还是拿起笔记本和笔就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当然得抓住。 　　而周围有些人听着却有另一层理解，苏曼丽这么抬举步蘅，刘总监的面子真是大啊。心里不免酸溜溜，人要想飞黄腾达，果然还是得会钻营。 　　十楼的会议室已经断断续续来了不少人，趁着会议没开始，各部门领导大规模聚首，大家免不了开开玩笑聊聊天拉拉关系。 　　说着说着，某位部门经理提起中午的事，“今天的八卦你们看了么？”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疑惑不知。 　　“什么八卦？小周总让餐厅煲燕窝那个？” 　　“你这信息也太滞后了！今天新鲜出炉的，跟刘总监有关。” 　　“哪个刘总监？人力资源的刘新明？” 　　有人插话调侃，“不会吧？他这个人一向严明自律，做事滴水不漏，能有什么八卦！” 　　“那也背不住有年轻漂亮女孩主动勾搭啊！真是晚节不保喽！” 　　大家兴趣都来了，“谁那么能耐？” 　　“一下子好几级跳的那位！” 　　“那个叫.....步蘅的？不会吧！” 　　“不是我说的，论坛里有人爆料说亲眼看见了。” 　　“我还是不信。刘总监做事一向谨慎，就算真有，他也不会让人看见。” 　　“那可不好说。老话怎么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帖子那么火了，想掩盖都来不及！” 　　“行了，你们别在这瞎扯了，等会老板过来。” 　　正说着，吴为先过来了，后面跟着刘新明。 　　会议室里的人顿时噤声。 　　刘新明面无表情地找位置坐下，却感觉自己后背在出汗。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才听自己的心腹主管委婉地提过这事，谁曾想这边大家伙已经聊开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恐怕半个公司的人都已经知道，早知道上次在电梯里就不自作聪明搭那么一句话。 　　吴为也听见刚才热火朝天的谈论，把自己笔记本放到桌子上，不动声色地和各位部门负责人打招呼。 　　接着苏曼丽来了，身后跟着绯闻女主角步蘅。 　　大家心中惊奇，有人调侃道：“苏总监，你这是要培养接班人啊？” 　　“还真是。步蘅，你这个领导真是太好了，这么不遗余力地栽培你！” 　　苏曼丽就有些皮笑肉不笑，“我有一个这么能干的下属，你们就羡慕嫉妒我吧！” 　　心里一直有的一个想法却愈加清晰地冒出来，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取代她。 　　或者，这就是小周总的真实意图？ 　　步蘅也只是笑笑，这个场合她还只是个旁听生，还是少说话为妙。 　　不过，总有好奇打量的目光朝她看来，她知道大多是因为论坛的八卦。 　　她也不躲闪，光明正大看向窥视的人，反倒让看她的人有些尴尬。 　　吴为看在眼里，轻咳一声，“大家都准备一下自己的汇报内容和要提出的问题，周总马上就到。”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论坛页面，快速浏览了今天的八卦帖。 　　不一会，周慕修进来了。 　　他扫视一眼室内，见步蘅看也不看她，淡淡地说：“开始吧。” 　　吴为看了看座位次序，眼神落到刘新明脸上，“那就从人力资源部先开始。” 　　刘新明抛开杂念，开始发言。 　　当他问其他部门对他和人力资源部有什么问题要提出时，曾经和刘新明闹过些不愉快的采购经理说：“刘总监在处理某些工作时还是避点嫌的好，免得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 　　大家顿时噤若寒蝉，心知这位采购经理是抓到机会了，刘新明这次弄不好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吴为已经示意周慕修，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周慕修面无表情地开始浏览帖子。 　　刘新明见老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问采购经理，“还请你说清楚点，我怎么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采购经理笑笑，“把女员工叫到自己房间去，这不合常规吧？” 　　众人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要当场对峙了？ 　　刘新明现在是真为难，他自然不敢说出老板和步蘅的关系，看向苏曼丽，灵机一动回答他，“当时苏总监也在，我们是在讨论Bella原主设徐佳的事情。” 　　苏曼丽没想到自己被这个老奸巨猾的拖下水，笑笑，“刘总监说的没错，我确实也在。” 　　旁观者窃窃私语起来，有和刘新明关系好的打圆场，“只不过是个误会，有些人捕风捉影地就在论坛里乱传播谣言。” 　　信息部的负责人忙说：“是，我马上让管理员把这种不负责任的帖子删掉。” 　　在这期间，周慕修一直没说话，一边听着他们你来我往，一边慢条斯理地看着帖子。 　　采购经理却不肯放过这个打击刘新明的机会，嘲讽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那个步蘅初来乍到试用期还没过就升到主设，难道大家觉得正常？” 　　这是已经指名道姓了。 　　周慕修看到帖子最后一页，听着采购经理的话，嘴角轻扯，“她的主设是我批的，你认为哪里不正常？” 　　采购经理一愣，见着老板脸上的冷意，不敢出声了。 　　众人听着心中称奇，老板这话不知是维护那个步蘅还是维护刘新明？ 　　步蘅手托着腮，在笔记本上写着计划书，本打算学习来的，怎么变成讨伐大会了！看来，不管是基层还是高层，都少不了争斗。 　　周慕修先是瞥一眼那个处在事件中心却事不关己的人，又冷冷看向众人，“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得到提拔。卓周不是让大家混资历的地方，那些空有资历不再进取整日只知道盯着别人的给我趁早滚蛋！” 　　气氛彻底冷肃下来，小周总可甚少有讲话这么不客气的时候，尤其今天还说了粗口。 　　周慕修看看时间，离三点半还有一小时，冷声催促：“继续，各部门注意效率，废话就不要说了。” 　　吴为知道老板急什么，连忙点名下一位部门负责人。 　　接下来，各位负责人果然切实遵照老板的要求，言简意赅地把要汇报的工作和要交流的问题都说了。 　　三点二十五，会议结束。 　　老板没走，大家也都没动身。 　　周慕修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名，“刘新明，来我办公室。” 　　他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眼神落在准备要走的步蘅身上，淡淡地说：“步蘅，你也来一下。散会。” 　　众人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虽面无表情却各自心照不宣，看来小周总对刚才那个八卦并不是毫不在意，这是要亲自处理的意思了。 　　刘新明却想着等会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免得自己以后要被小周总一直惦记。 　　苏曼丽看一眼步蘅，拍拍她的肩膀，随着众人离开。 　　很快，会议室只剩下周慕修，刘新明还有步蘅。 　　周慕修先是瞪一眼刘新明，再看看步蘅，示意她，“走吧。” 　　说完率先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刘新明没动，等着步蘅在自己前面先走。 　　步蘅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就在这说好了，去办公室做什么？” 　　周慕修恨恨地回头看她一眼，“这么能说，刚才怎么不知道回嘴？” 　　任别人胡乱造谣，她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步蘅难得没顶回去，咽下一口口水跟着他走。 　　刘新明摸摸脑门的汗跟在后面，心里叫苦，他怎么就卷进这两人中间的！关自己什么事啊？ 　　总经理办公室。 　　三人都坐到会客的单人沙发椅上。 　　吴为敲门进来，提着刚从餐厅拎回来的保温杯。 　　周慕修站起身接了，拿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拧开盖子，看着还坐在沙发椅上的步蘅，“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步蘅瞟他一眼，撇撇嘴拒绝，“我还有工作要做，等晚上回去再喝。” 　　“不行，”周慕修语气不容置疑，“三点半定时定点，这样效果更好。” 　　步蘅知道他因为今天的流言蜚语正不高兴，也不想跟他对着干。 　　一声不吭站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 　　“我让他们只做了四克，全部喝光！” 　　周慕修语气虽不好，动作却很轻柔地拉她坐到自己椅子上。 　　步蘅对他从来是吃软不吃硬，果然乖乖坐着喝起汤来。 　　刘新明正如坐针毡时，周慕修过来了。 　　看他一眼，坐到对面，手指轻叩扶手，“说吧，怎么回事？” 　　刘新明连忙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情说了，自己原本是好意帮着隐藏他们两人的事，随口就说了那么一句，谁知就被有些人添油加醋了。 　　周慕修冷笑，“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心中来火，怪这个刘新明多事，要不是他多此一举，自己和蘅蘅的事说不定早就传开了。 　　刘新明哪知道老板的真实想法，忙说：“我现在就去信息中心，让管理员把帖子删了。” 　　“删有什么用？不就是坐实了流言！” 　　周慕修心思一动，抬眼看他，“手机带了？” 　　“啊？”刘新明一愣，“带......了。” 　　周慕修回头瞧一眼正低头喝汤的女人，眼睛微眯，微微沉声，“将功补过，等下拍照。” 　　说完，站起身朝步蘅走去。 　　步蘅想快点走人，已经把汤喝了大半。 　　周慕修走到她旁边站住，皱眉，“急什么？慢慢喝，把燕窝也吃掉。” 　　步蘅瞧他一眼，果然慢下来，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吃给他看。 　　周慕修轻笑，不动声色往刘新明方向看了一眼，拧拧她的耳垂。 　　步蘅喝完了，仰起脸晒晒杯底给他看。 　　“嗯。”周慕修满意地点头，拿纸巾给她擦擦嘴，“去吧。” 　　步蘅没想到他一下子这么好说话，心想大概是刘新明在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好做什么。 　　她对今天的事就有点补偿心理，瞧了眼沙发处，趁着刘新明正在低头看手机，飞快地啄了下周慕修的嘴角。 　　没等周慕修伸手拉她，她就已经极快地逃离开去，一溜烟开了门。 　　周慕修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弯起嘴角。 　　步蘅回到办公室，一路上自然少不了众人的瞩目和猜疑，大家从她神色自若的脸上却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等她步蘅刚坐进自己位子，就听前面的孙晓晓“哇塞”一声。 　　紧接着，周围别的组也传来若有若无的惊诧声，有人像看到什么盛世奇观在兴奋地大叫：“快看论坛！我的妈呀，这才是惊天大瓜！” 　　步蘅打开显示屏，中午的页面还没关，重新刷新一下帖子，已经盖出四十多页。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页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两分钟前刚贴的图。 　　发图的层主还是实名，正是：人力资源部刘新明。 　　照片恰是她刚才坐在周慕修办公桌前喝燕窝的情景，一旁周慕修微弯了腰站着，一手撑在桌子侧边，一手拧着她的耳朵，嘴边含着宠溺的笑。 　　步蘅定定看着，心中冷笑。 　　很好，这下连热议度前第一的那个“小周总为谁洗手作羹汤”的帖子也一并给解决了。 第58章 　　总经理办公室。 　　刘新明松了一口气，“周总，您看一下论坛，我刚刚已经实名发了照片，这下肯定没人再乱传谣言。” 　　“嗯。” 　　周慕修滑动鼠标看了看，很满意之后的舆论走向，嘴角轻撇，“发照片的事情和我无关，你想办法跟步蘅解释清楚。” 　　“啊？” 　　刘新明刚松懈下来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后背又开始冒汗。 　　周慕修不紧不慢道：“她还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今天的事势必要迁怒到我身上。你想办法让她相信这事与我无关。” 　　刘新明了然，老板问他带没带手机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让他背锅，心里苦却只能胸有成竹地表态，“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周慕修和颜悦色地笑，“去吧。” 　　今天对刘新明来说，无疑是艰难的一天，他离开总经理办公室，想着怎么才能自然而然不显刻意地把这事跟未来老板娘解释清楚了。 　　而步蘅这边，蒋蓉刚打电话过来。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她有多兴奋，“步蘅，你也太牛了吧！欧阳之前跟我说你和小周总有猫腻，我还说他眼睛是不是瘸！” 　　旁边传来欧阳无奈的声音，“蒋小蓉，注意言辞！” 　　“哎呀，就那意思，别妨碍我说话！” 　　蒋蓉八卦之心爆棚，摩拳擦掌，“你跟小周总什么时候搞上的？” 　　步蘅失笑，“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欧阳办公室。” 　　“好久没聚了，晚上一起吃饭？” 　　“哈哈！孺子可教也，就等你这话呢！” 　　两人约好地点，挂了电话。 　　斜对面的赵文回过头来，“步蘅，你也太低调了吧！要不是今天被人造谣，大家都还不知道你跟小周总在一块呢！” 　　前面的朱蓉蓉扑闪扑闪地眨着大眼睛，“是啊！蘅姐，你跟小周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步蘅开玩笑，“你是想转行做八卦记者是吧！活都干完了？准备晚上加班？” 　　“不要啊！”朱蓉蓉哀嚎一声，连忙回过头去。 　　不一会，苏曼丽打电话叫她去办公室，说是关于下一季开发的事情。 　　步蘅拿了笔记本过去，苏曼丽很客气地请她坐到自己对面，给她倒了茶。 　　步蘅不动声色地说：“谢谢。” 　　苏曼丽语气柔和，并不向是对下属说话，“秋季订货会也结束了，接下来除了部分样品要修改，确认大货样，配合生产中心做些收尾工作以外，新一季的资料收集，设计企划都要开始做了。” 　　“是，马上月底，下个月的工作计划我已经写好了正准备发邮件给你。” 　　“是吗？”苏曼丽眼神微闪，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少操太多心了！” 　　步蘅笑笑，“总监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曼丽嘴角微撇，佯装不高兴，“卓周大大小小的总监多了去了，叫我苏姐或者曼丽姐都行，亲切一些。” 　　步蘅从善如流，“苏姐，要不我现在发你，你看完了我们再讨论？” 　　“不急，”苏曼丽喝口茶，不经意地问：“咦，你和小周总什么时候结婚啊？” 　　步蘅知道她不是单纯找自己谈工作这么简单，微微一笑，“我们还没谈婚论嫁。” 　　“噢！” 　　苏曼丽却以为是周慕修还没提结婚的事，安慰她，“那也是早晚的事，你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与小周总关系亲密的女人！那张照片我看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小周总那么清清冷冷的一个人，面对你时，竟然完全成了另外一幅样子。陷入爱情的男人啊，大抵都是一个样！” 　　她笑了几声，好奇地问：“要是结了婚，你是打算继续工作还是安安稳稳做周太太？” 　　步蘅故意考虑了那么四五秒，之后才回答：“还是继续工作吧。” 　　苏曼丽心里一紧，笑着转开话题，“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离婚的事？唉，女人真是难呐！” 　　步蘅问：“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苏曼丽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要分一半家产。房子是我辛辛苦苦挣的，贷款也是我还清，凭什么分给他！” 　　步蘅不清楚内情，不好评论。 　　苏曼丽叹口气，“我现在不打算离了，就是要拖着他，他家不是担心绝后吗？那就去找小三生啊。这样我才好告他，让他净身出户！” 　　步蘅心想，如果她丈夫真如她所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未免煎熬了一些。 　　苏曼丽脸上露出惯常温婉的笑，“步蘅，我跟你投缘。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有好感，不顾徐佳的意愿，硬是把你招进来。那时候哪能想到，你有一天会成为主设，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步蘅心中叹气，这个苏曼丽真是处处心机。 　　她大概已能猜到她今天叫她来是什么目的，不过是怕她抢了她总监的位置。 　　她笑着点头，“苏姐确实对我有知遇之恩。” 　　苏曼丽满意地笑，“步蘅，我拿你当妹妹看待。实话跟你说吧，离婚的事情一直拖着，虽然谈不上影响工作，但确实有些让我头疼。我想着要不哪天干脆请辞回家休息一阵算了！” 　　步蘅知道她话才说一半，也不接话。 　　苏曼丽心里暗恼，脸上却还温温和和，理所当然地说：“我要是走了，必定向上面举荐你做这个总监。周总那么喜欢你，于公于私都会批的。” 　　步蘅看着她，微微扬眉，“苏姐，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苏曼丽一愣，本想以退为进，哪想到这个步蘅脸皮厚得直接顺坡下驴，脸上就有些来不及收藏的尴尬。 　　步蘅突然笑起来，“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现在做这个主设就已经够呛，哪来能力和经验做总监！而且，” 　　她语气微顿，“我在卓周时间做不长。所以，苏姐，你还是别辞职的好。” 　　苏曼丽并没什么错，如果不是因为周慕修这层关系，她今天也不会对自己说这番话。 　　步蘅这也是算给她交了底了。 　　苏曼丽沉默了有一会，语气真挚地说：“步蘅，你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没有你的雄心壮志，能力也算不上多出色，但我有资历有经验有人脉有执行力，不管是对上还是对下，在这个位置上很适合。只要有一个能干的主设，我就能带领Bella走的很好。” 　　她这番说法倒是不错。 　　步蘅心中同意，苏曼丽不是胜在某项专业能力，她是胜在综合能力。对于企业来说，已是难得。当然，精于算计也是她综合能力中的一项。 　　正说着，门上传来敲门声。 　　苏曼丽和步蘅对视一眼，扬声：“请进。” 　　门推开，是刘新明。 　　屋里两人都有些没想到。 　　步蘅站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了。” 　　刘新明本意就是来找步蘅，不过是想借苏曼丽的口，此时见到她正好。 　　忙说：“等等，我正要找苏总监说你的事。” 　　“哦？”步蘅停住要迈出的脚，原位坐下，心里已经有些猜测。 　　刘新明也坐下来，诚恳道：“步蘅，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的言语不当，才会有今天的事。” 　　步蘅不以为意，“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胡乱造谣而已。” 　　苏曼丽笑着插话，“不是澄清了么？现在大家都知道步蘅跟周总才是一对有情人，谁还敢乱嚼舌根！” 　　刘新明看向苏曼丽，神色急切，“你不知道！那照片是我偷拍了发到网上的，周总还不知情。也可能他现在看到了，正要找我问罪也说不定！” 　　苏曼丽惊讶，看看步蘅。 　　步蘅却在神色自若地喝着茶。 　　刘新明也看一眼步蘅，转脸对苏曼丽说：“苏总监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爱惜羽毛，从来没出什么差错。今天谣言已经传成那样了，要不这么做，我没法说清啊！这事要是被我家里那位知道了，她必定要闹翻天，说不定还会大张旗鼓跑到公司来，到时影响多不好，我在卓周肯定就没法待了。就是去别的公司，也会有流言带过去！” 　　苏曼丽被他说的发笑，“那你还来这做什么？赶紧主动去找周总说啊！” 　　“周总之前叫我去办公室训了一顿，我哪还敢主动上门讨骂！” 　　“你这话说的，周总可不是随意骂下属的老板。” 　　“是，我刚才表述不清。他是不骂人，但他生气时光看着你，你也心底打怵。” 　　“那倒是。”苏曼丽瞧瞧边上事不关己的人，笑，“步蘅，要不你替刘总监在周总面前说说情吧！” 　　刘新明忙点头，看向步蘅，“我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发那张照片上去，也不仅仅为我自己澄清，也是不想你的名誉受损。” 　　步蘅扬眉，“那我还得谢谢刘总监了。” 　　刘新明被她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步蘅笑着站起身，客气地说：“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苏曼丽点头。 　　刘新明心里苦啊，看着步蘅离开的身影，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掺和进这对男女，小周总自不必说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步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个都惹不起。 　　步蘅回到办公室。 　　下班前，她发了个微信给周慕修：【晚上有约，你自由活动。】 　　周慕修这次倒没黏人，很乖巧地回过来：【早点回来，想你。】 　　后面还跟了颗不符合他气质冒泡泡的红心。 　　步蘅看着突然就有些来气，回他：【想你个大头鬼！】 　　不到十秒，周慕修迅速发过来一行字：【宝贝，我错了！回家任打任罚！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认错态度还算积极，步蘅有些心软，下一秒还是硬硬心肠。 　　让刘总监来糊弄她，当她是傻子啊！ 第59章 　　周慕修今天下午是一半欢喜一半愁，喜的是终于不用再做地下情夫，愁的是今晚恐怕连佳人的床边都摸不着。 　　思前想后，他提早五分钟就已经从楼上下来，坐到一楼大厅的休息茶座，准备等下先截了人再说。 　　前台见老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过来问：“周总，需要我帮您倒杯茶吗？” 　　周慕修拿了桌上的杂志看，心不在焉地说：“你忙你的，我坐会就走。” 　　前台偷偷看一眼小周总俊俏的脸，心里哀叹，那个步蘅真是好命！ 　　不一会，第一拨下班的人从电梯里出来了。 　　大概是离开办公室，终于可以大肆交谈今天的惊天大瓜，传出的声音嘈杂而兴奋。 　　“那个步蘅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长得也没多漂亮啊！” 　　“那还不漂亮？我觉得挺好看的。看她平时穿的戴的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跟了小周总以后，才有钱买这些。” 　　“不过，小周总估计真挺喜欢她的，不惜把徐佳撤了，让她做主设。” 　　一个电梯出来跟在后头的蒋蓉忍不住了，嘲讽地说：“你们这些人就酸吧！步蘅是我同学，她自己就很有钱，家里有工厂有房产有店面，只不过人家低调！” 　　蒋蓉其实并不清楚步蘅的真实身家，只是看不过好朋友被人诋毁，故意往夸张了说。 　　前面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神色尴尬地往后看。 　　蒋蓉叉着腰，义愤填膺，“而且，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徐佳是犯了重大错误被辞退，步蘅是表现突出被升职，有什么问题？” 　　旁边有人打哈哈，“哎呀不说了，快走吧，赶地铁呢！” 　　前面几人连忙加快脚步，其中一人小声嘀咕，“她谁啊？耀武扬威的！” 　　“销售一部欧阳女朋友，别说了，小心人家回头告状。” 　　蒋蓉看着几个人离开，不高兴地骂了一句，“长舌妇！” 　　她拿出手机，一边讲语音，一边往茶座走去。 　　“步蘅，我坐在一楼这边，你快点啊！” 　　放下手机，她愣住了，“周总！” 　　周慕修放下杂志，微微点头，客气地说：“坐。” 　　蒋蓉有些受宠若惊，“您在这边等人？” 　　没等周慕修回答，蒋蓉微信响起，她按下语音，传来步蘅的声音： 　　“知道啦，小妞！” 　　周慕修听着这声音不知怎么就有些吃味，就算是跟他，她也鲜少用这么亲昵的语调说话。再看这个蒋蓉，心里就有点小不爽。 　　他声音冷下两分，问：“你和步蘅约了？” 　　蒋蓉心里纳闷，明明刚刚还和颜悦色呢，怎么一下子又有点生人勿进了？ 　　她哪知道周慕修的心思，笑嘻嘻地回答：“是啊，我们约一起吃饭。” 　　周慕修又问：“你和步蘅是同学？” 　　“不仅是同学，我还是她在苏城最好的朋友，当初她来卓周还是我怂恿她来的。” 　　蒋蓉嘚瑟起来。 　　周慕修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杂志问：“当初是什么情况？她没来卓周之前都在做什么？” 　　面对小周总的亲切提问，蒋蓉是知无不言。 　　于是，两人竟很投机地聊起来。 　　楼上的步蘅拿好包快步往电梯走去，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进去。 　　门里人见她进来，神色俱变，都客气地往旁边让。 　　步蘅见都是Sula的人，礼貌地点头。 　　平时点头之交的人今天都异常的客气，有女同事很感兴趣地问：“步主设，我上次就想问了，你头发是在哪里保养的？看起来又有弹性又有光泽！”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步蘅笑笑，“遗传吧！我妈发质就挺好。咦，夏妍，你戴这个小礼帽挺好看的，我上次去“周”里看了很久，总觉得不大适合自己，没敢买。” 　　夏妍正是刚刚第一个说话的人，见步蘅这么说，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对她的好感也增添几分。 　　开心地说：“你脸那么小，戴了肯定好看啊！” 　　乔美林一直冷眼旁观，突然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步蘅，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步蘅微微侧了脸看向乔美林，“谢谢夸奖，我觉得自己还算优秀。不过，仍需努力，以后会多向乔主设学习。” 　　电梯里人人都知道乔美林本意指的是今天的八卦，指她和小周总的关系，步蘅却自信又从容地把话题扯到工作上，还让人无法反驳。 　　电梯门开了。 　　乔美林却依旧在问：“你和周总真在谈恋爱？” 　　步蘅并不讨厌乔美林，反而有点欣赏她。 　　她和徐佳不同，有才气有能力，却并不喜欢搞背后那套，就像她在年会上要求周慕修的拥抱，说话做事都很光明磊落，就连爱慕周慕修也是光明正大的。 　　步蘅只是有些弄不懂什么叫“谈恋爱”，也不能确定她和周慕修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想了一下，实事求是回答：“我们在同居。” 　　有人按着开门键，谁都没往外踏出一步。 　　静默的电梯里传来两声清清楚楚的吸气声，有人慌忙捂住嘴巴，有人震惊地吞咽下口水。 　　她们一致或明或暗地看向步蘅，见她神情坦然，并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仿佛刚才就是认真回答乔美林的问题。 　　步蘅见没人出去，索性第一个往外走，后面的人也跟着出来。 　　乔美林叫住步蘅，眼睛在她脸上打转，“你比徐佳有意思多了。” 　　步蘅神色自若地回视她，“彼此彼此。” 　　乔美林忽然莞尔，步蘅也轻轻弯起嘴角。 　　两人倒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众人陆续向大厅走去。 　　“步蘅！” 　　步蘅脚步微顿，向声音方向望过去，蒋蓉正在茶座那边对她招手。 　　旁人也往那边看，陡然发现周慕修也在，心照不宣地相互看看，小周总这是毫不避嫌的意思了。 　　步蘅转脸和乔美林点头示意，转身向茶座走去。 　　乔美林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微微苦笑，大步往门口走去。 　　步蘅拉蒋蓉起来，“走吧。” 　　旁边还没被正眼瞧过的周慕修连忙自告奋勇，“去哪？我给你们当司机。” 　　步蘅瞥他一眼，声音毫无波澜，“吃饭，就在小镇里。” 　　周慕修站起身，殷勤不已：“我请客。” 　　步蘅扯扯嘴角，斜眼看他：“我有钱。” 　　于是，一个眼光胶着在对方身上，就差摇尾乞怜。一个依旧不拿正眼瞧对方，神情冷淡。 　　蒋蓉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呐呐地说：“要不，我请客？” 　　随后有些担忧地摸摸自己包里瘦弱的小钱包。 　　正僵持着，欧阳一阵小跑过来。 　　蒋蓉奇怪地看他，“你跑什么？头上都冒汗啦？” 　　欧阳咽下一口口水，语气急切，“小蓉，你昨天不是说想看新上映的那部什么电影么？我票已经买好，走吧！” 　　蒋蓉瞪大眼睛，“你不早说？我约了步蘅！” 　　“我票都买好，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今天太忙就忘了。步蘅肯定不会介意的。” 　　说完欧阳煞有其事地看一眼步蘅。 　　“不行……”蒋蓉有些纠结地看向步蘅和周慕修，心里在衡量到底是电影好看，还是八卦好听。 　　步蘅笑笑，“去吧。买了票别浪费，我们下次再约。” 　　“那我们先走了！” 　　欧阳急急抛下一句，连忙半推办搂着还想说话的蒋蓉走了。 　　步蘅转脸看周慕修，这次是切切实实的正眼。 　　周慕修一本正经摆手，“冤枉，欧阳真不是我叫来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步蘅刚才是很怀疑，现在听他言之凿凿，却有些不确定了。 　　也不理他，径自往大门外走。 　　周慕修暗舒一口气，摸摸袋里的手机，提醒自己一会记得消灭证据。 　　五分钟前，他发了一则微信给欧阳：一楼。三分钟内，把你女人赶紧弄走。 　　两人在家门口餐馆吃饭。 　　步蘅依旧态度冷淡，周慕修却已经如愿以偿，本来以为今晚饭都混不上，如今这状况已经令他很满意。 　　为了不冷场，平常在人前人冷话不多的小周总一直在没话找话说。 　　步蘅终于忍不住嘲他：“食不言，寝不语。” 　　“寝不语啊？” 　　周慕修注视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暧昧不明起来，低咳一声，“还是语的好，我喜欢听你在那时候叫出声来。” 　　步蘅立刻意会他的意思，被他堵得一个字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他。 　　周慕修怕她被自己惹急了，忙收敛神色，正襟危坐，言语诚恳地说：“蘅蘅，我错了，你原谅我。” 　　“错在哪里？” 　　“枉顾你的意愿，擅自公开我们的关系。” 　　步蘅冷笑，“你这是明知故犯！” 　　周慕修言语认真，“我不喜欢别人那么说你，如果不澄清，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公司，影响都很坏。” 　　知道他说的有理，步蘅虽然清楚他选择公开有私心成分在，还是没反驳。 　　回住处的路上，周慕修想起来，“发帖的那人，信息中心已经查出来了。” 　　步蘅奇怪，“同一个IP地址也可以查？” 　　“可以准确锁定是哪一台电脑发出来的。” 　　“是谁？” 　　周慕修说出一个名字。 　　步蘅有些意外，和她猜测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苏曼丽找个理由把她辞退。” 　　步蘅摇头，“不用。” 　　人心难测，职场上这样的人不会少。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存手段，适应不了的自然会被淘汰，她暂时还不想利用职权和关系去干涉。 　　回到家，周慕修越发乖巧。 　　步蘅走哪他就跟哪，端茶倒水，体贴备至，就差摇着尾巴叫“主人”。 　　虽已见怪不怪，步蘅还是无法把这样奶里奶气的一个小白脸和会议室里冷言冷语叫人滚蛋的大老板联系起来。 　　想着赶紧打发他，眼波流转之间，她轻轻地笑：“去洗澡，洗干净点！” 　　周慕修自然会错意，眼睛一亮，立即进了浴室。 　　步蘅冷笑一声，拿了笔记本钻进主卧，把门反锁好，进主卧卫生间洗澡。 　　周慕修五分钟后走出淋浴间，才发现浴室没放浴巾，对着门外叫：“蘅蘅，帮我拿个浴巾！” 　　外面当然没人搭理。 　　周慕修没法，只能光着身体走出浴室，却哪里还有步蘅的身影，主卧房门紧闭，他扭动门把手，也已开不开。 　　他在门口叫了两声，没人应，靠在门上听，里面传来水声，知道她在洗澡，稍稍放下心。 　　于是，他一直裸着，等到里边水停，又开始叫。 　　步蘅终于回应：“怎么了？” 　　“没有浴巾了。” 　　里面的人却云淡风轻：“不是有吹风机，吹吹干好了。” 　　周慕修气结，还得用商量的语气说：“那我进去拿衣服穿？” 　　“你不是喜欢裸睡？” 　　周慕修委委屈屈，“那是两个人的时候，一个人裸什么睡！” 　　“哦，我要睡了，沙发客房任你挑。不准再敲我门！” 　　周慕修果然不再敲门，却急得火燎。 　　还好，手机留在客厅，他想起打视频电话给她。 　　步蘅很给面子地接了，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和裸着的半个胸膛，意味深长地笑。 　　周慕修也笑，“宝贝，想不想看？” 　　步蘅睥睨着视频里的出浴美人，轻哼，“Come on！” 　　周慕修果然把手机屏幕慢慢下移，很吊人胃口地定格在他结实的小腹部位三秒，却又很快回到脸上。 　　步蘅心中有些可惜，撇嘴，“服务不到位，差评。” 　　周慕修勾起嘴角，“重点服务得和金主面谈。” 　　“哦”，步蘅打了个哈欠，直截了当，“你跟那个小姑娘谈吧！” 　　“哪......哪个小姑娘？”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喜欢？” 　　周慕修这才想起她说的是那个扎辫子的布娃娃，那天抱回来就放在客房的床上了。 　　是她送的，他哪敢说不喜欢，觍着脸笑，“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祝你好梦。” 　　步蘅眨眼，弯唇一笑，毫不留情地关掉视频。 第60章 　　周慕修傻眼了，没想到今天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怕她不高兴，也不敢再打电话骚扰她，回到浴室，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回到客房，看着床上坐着的小姑娘，伸手拽了下她的麻花辫，还不解气，又拍了下她脑袋。 　　没穿衣服，身上凉飕飕，他打开橱子，找出一床薄被把自己裹上。 　　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怎么都不想独守空房，他决定再做下最后的挣扎。 　　裹着被子来到主卧门前，悄悄听里面的动静。 　　他小心翼翼敲门，问：“蘅蘅，睡了？” 　　里面毫无动静。 　　门缝里明明还亮着灯光，他不死心，期期艾艾地叫：“蘅蘅，我去睡了？” 　　过一会，里面传来一声低哼，“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周慕修赔笑，“不用不用，我就是说声晚安。” 　　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门，看看客房，再看看沙发，他选了后者。 　　早上起床，步蘅先去客房看了，没人。 　　再往客厅走，见他正蜷在沙发上睡着，被子已经落在地上，只搭了一小半在腰际，半个胸膛和腿都露在外面。 　　她以前还觉得这张沙发挺宽敞，如今看他躺着，长度都不够他伸长了脚，能想象到他昨晚这一夜估计睡得不大舒服。 　　走上前，她拾起被子，本打算帮他盖好，等到近距离看到他好看的脸和结实的胸膛时突然色心乍起，悄悄掀开他腰际的被子。 　　刚一掀开，她的手腕就被人捉住，他手腕使了个巧劲，她惊呼一声，眼神撞进他带笑得意的眼睛里，人也已经撞进他的怀里。 　　周慕修仰视着跌在他身上的她，暗哑着声音笑，“蘅蘅口是心非，一大早就投怀送抱！” 　　步蘅神色镇定，微微抬起身，“我是怕你着凉，给你盖被子。” 　　周慕修微一挑眉，“我怎么觉着是掀被子？没关系，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你知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故意贴在她耳边得寸进尺地说。 　　步蘅只觉脖子连着耳朵那一块酥麻一片，盯着身下好看得过分的男人，美色实在诱人心，尤其是在这大早上人的欲望正是复苏的时候。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渴望，想要下去。 　　周慕修好不容易等着她主动投怀送抱，哪肯放过她，牢牢禁锢住她只穿了件睡裙的身体。 　　步蘅挣扎一下，丝毫动弹不得。 　　周慕修毫不费力地往她领口望去，此时风景美不胜收，身下也早已起了反应。 　　步蘅本来计划这次的事别想三言两语就过去了，怎么着也得罚他睡个十天半个月的客房。否则他不长记性，以后遇到别的事还罔顾她的意愿擅作主张。 　　这么一想，她的脑子又清明不少，伸手在他胳膊下精准地挠了两下，他果然条件反射忍不住痒痒松开些手臂，她立即趁机逃脱下地，一溜烟躲到洗手间去。 　　周慕修见着重重关上的浴室门，头枕着手臂，懊恼地叹了口气。 　　步蘅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对他说：“我约了许诚，有写字楼去看下。” 　　周慕修立即坐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步蘅抬眼看表，“给你三分钟。” 　　周慕修迅速裹着被子回房间，先找了衣服套上。 　　十分钟后，两人出门在外面吃了早饭，前往相约的地方。 　　先前周慕修提出的文州步蘅没同意，打算先看了许诚找的再说。 　　这家写字楼就在白鹭附近，约了九点，许诚也是刚刚到。 　　许诚见到周慕修并不惊讶，主动打招呼，“周先生。” 　　大概是经过上次不要命的拼酒，两人熟稔不少。 　　周慕修礼尚往来，“许诚兄。” 　　许诚介绍说：“这里有好几间空出来的，我们先看了再说。” 　　三人由写字楼的物业工作人员领着一一去看。 　　第一间，是个毛坯。 　　周慕修在步蘅旁边说话了：“MOKO重在设计，你必须得装修一番，才有设计公司的样。刷涂料铺地板就得花时间，还要最少空置两个月通风，你急着搬进来，这间就算了。” 　　有理有据。 　　步蘅看向许诚。 　　许诚也点头，“周先生的考虑不错。” 　　步蘅对工作人员说：“有没有之前租出去过，别家公司已经有基本装修的？” 　　工作人员回答：“有的，十二楼十三楼各有一间。” 　　三人上了十二楼。 　　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开门：“这间装修的不错，之前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租的。” 　　步蘅微微点头，装修确实还可以，若是要住进来，大概只要做一些局部改动就可以。 　　周慕修看了眼步蘅，问工作人员：“网罗互联网？那个跳楼的罗星宇？” 　　“......是。”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步蘅也抬头看他。 　　周慕修撇嘴，“这家前任老板叫罗星宇，曾经被评为创业先锋，在圈内还有些名气，在前年苏城的企业峰会上我见过他。不过上个月跳楼了，据说是公司破产加上长期抑郁症。” 　　步蘅神情惊诧。 　　周慕修很自然地抚了下她的腰，“当然，不是这栋楼。不过，” 　　他环顾四周，“这间办公室嘛，通风太差，光线也不好，影响员工的工作情绪，长期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工作，说不定真会抑郁。” 　　步蘅本来还没觉得，现在听他这么说，果然如此。 　　许诚也皱了眉，“之前的老板跳楼，想想也不吉利。” 　　工作人员已经有些变脸色了，勉强笑着，“楼上还有一间，要不我们去看看？” 　　听了刚才的事，这里装修再好，步蘅也不感兴趣了，揉揉眉心，“我们上去吧。” 　　十三楼。 　　工作人员打开门，里面有些混乱，地上零零散散扔着些废弃的纸张杂物。 　　步蘅不由蹙起眉头。 　　工作人员解释说：“不好意思，这间前两天刚有一家公司搬走，还没来得及打扫。” 　　某人果然又开口了，并且不顾人家工作人员就在旁边。 　　“就算是昨天搬出去，也应该在今天带客人看房之前打扫干净，一方面说明这里保洁的工作人员懈怠懒散，另一方面也是物业管理不到位导致。” 　　工作人员嘴角抽抽，这个一看就不像普通人的男人一路挑刺，他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许诚这时也说：“这栋楼看上去不算新，起码也有十几年了，竟然还有毛坯没租出去，情况可想而知。” 　　他有些苦恼，“这附近合适价位的写字楼我都打听过了，要么还不如这里，要么就已经租满。只能再找找，赶巧哪边能捡个漏，就是要耽误时间了。” 　　三人出来。 　　周慕修趁机提出：“不如去文州看看，要是不满意，就再找。” 　　许诚惊讶，“文州？那边的租金是这里的两三倍。” 　　周慕修游说步蘅，“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先去看看再说？” 　　他是有把握她看了房子一定喜欢。 　　此时也没别的可看，步蘅想想还是同意了。 　　三人又开车前往文州。 　　其实离刚才那家也就隔两条马路。 　　周慕修和步蘅进入文州大楼的旋转玻璃门，往前台走去。 　　许诚跟在后面。 　　吴为已经事先通知这里的物业，物业经理等在前台，此时见着周慕修忙迎了出来，恭敬地叫：“周总”。 　　打过招呼之后，物业经理亲自领着三人上楼。 　　这里自然比刚才那栋写字楼高级多了，不管是从外面的停车场服务，还是一路走来看到的装修，摆设，或是从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的精气神都可见一斑。 　　而且，从长长的走廊穿过去，步蘅已经见着好几个熟悉的品牌。 　　只有两间空着的办公室，一大一小，就是小的也有两百多平。 　　步蘅一看到就很喜欢，窗明几净，阳光从窗口洒进来。 　　里面摆了很多绿植，叫人心情舒畅。 　　这间办公室是两层复式，上一家公司之前已经做过装修，分成的区域格局也很好，只要进些办公桌椅，沙发装饰，重新布置一下就好。 　　步蘅已经不纠结了，笑言：“就是有些浪费，我们才几个人。” 　　周慕修心喜，宽慰他，“人会越来越多，与其一两年就换地方，还不如一步到位。” 　　许诚从楼上转了一圈回来，有些咋舌，比个手势，“租金得这个数吧？” 　　步蘅笑看周慕修，“老板，开个价。” 　　许诚恍然，难怪周慕修之前不遗余力地阻止步蘅租别的写字楼。 　　周慕修想了下，“内部折扣价，一年十万要不要？” 　　步蘅失笑，这恐怕是一折吧？哪家内部折扣这么给力！ 　　旁边的物业经理已经惊呆了，这不等于白送么？ 　　一板一眼的许诚却抢话道：“当然要，不要白不要！” 　　周慕修满意地看了眼许诚，搂步蘅到一边，在她耳边问：“我住你那是不是也要付租金？再不然，我把那两百万退回给你。” 　　步蘅却笑，“我只是在想，要买哪些东西，怎么布置。” 　　她既然答应过来看，就已经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几个人讨论一番，大致也不用变动，先买些办公桌椅，沙发茶几之类的，下星期人就可以直接进来办公。 　　也不耽误时间，下午步蘅就和周慕修去家具城。 　　许诚还有其他事，先回了档口。 　　逛家具城也是个累人的活。仅仅桌椅，步蘅就看了三个小时，把两家家具城看遍了才选中。 　　周慕修倒是没有一丝不耐烦，心知她的挑剔和用心，从头到尾陪着她，给她提些中肯的意见。 　　沙发倒是选的很快，步蘅一下子看中两张有明亮色彩的简约时尚款型，正不知道定哪个。 　　周慕修瞧她一眼，转转腰，不禁“嘶”了一声。 　　步蘅转脸看他，“怎么了？” 　　周慕修皱眉沉吟，“大概是昨晚睡沙发睡得腰疼。” 　　步蘅嘴角轻扯，巡视一圈，指着一款六人位的浅色沙发对周慕修笑，“不如把家里那张换了，那张确实小了点，你睡不舒服。” 　　周慕修正装模作样扶着腰呢，听闻这话立即直起身体来，慌忙说：“舒服！” 　　步蘅抬眼，“你确定？” 　　“确定。”周慕修重重点头，斩钉截铁。 　　开玩笑，他的个子睡那小沙发，好歹还能博点同情。 　　要是真换张大的，他是不是以后得常驻在那？ 第61章 　　家具定好急着要用的那部分，已经是五点多钟。 　　旁边就是宝盛，两人正好进去找地方吃晚餐。 　　乘扶梯时，周慕修照例站在她下一层台阶上，手臂搭在扶手边护着她。 　　层层往上，步蘅回头，唇角弯弯，“慕修，我很早之前就有个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周慕修微抬了脸看她。 　　步蘅指着楼上，“我希望有一天，MOKO能进驻到宝盛。” 　　“唔，”周慕修低头作思考状，“我看可以。” 　　如果不可以，他也会让她可以。 　　步蘅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周慕修细细打量她一眼，煞有其事地说：“我看人眼光很准。” 　　步蘅看他故作高深的样子不由失笑，虚心请教，“不知周大师还看出什么来了？” 　　到达扶梯最上，周慕修扶着她腰一起跨向平地。 　　“大师？”步蘅特意伸出手掌，“要不要看手相？” 　　周慕修握住她的手，大拇指轻抚她掌心，看着她的掌纹意味深长地笑，“姑娘好命格。” 　　步蘅轻撇一下嘴角，故意呛他，“怎么个好法？” 　　周慕修笑笑，“事业线偶有曲折，总体一帆风顺。至于感情线嘛......” 　　“怎么样？” 　　周慕修摇头晃脑，“姑娘感情线长而直，你的生命里只有一个男人。” 　　“噗！”步蘅笑看他一眼，却没反驳。 　　之后的几天，沙发果然成为周先生的标配。 　　周慕修很懊恼，这几天步蘅也跟他正常谈笑说话，饭也照吃，偶尔还来个亲亲抱抱，把他撩着了，说撒手就撒手，要么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么跑不及了抱着胳膊冷冷看他，他就是被勾得魂都飞了这时候也不敢硬来，省得旧罪未了新罪又添。 　　他知道这个惩罚涉及她的原则问题，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会配合，所以尽管免不了抱怨，却也没多做挣扎。 　　星期四这天晚上。 　　周慕修洗好澡穿着短袖长裤出来，发现步蘅今天竟然没提前锁门，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转机，自然要进来看。 　　步蘅像是特意等他进来，说道：“忘了跟你说了，明后两天我们部门团建。” 　　周慕修心中失望，“我也去。” 　　“周先生，你觉得大老板跟着去合适？大家还能玩得尽兴？” 　　“那就算是带家属。” 　　家属？ 　　步蘅没应他，自顾自收拾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 　　周慕修看着她忙忙碌碌不理他的身影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谁吃饱了撑的提什么团建活动？” 　　步蘅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提高声音冷冷地说：“我提的，自费行吗？” 　　周慕修摸摸鼻子，陪着笑，“这团建活动有助于提高团队合作意识，增强团队凝聚力，这么好的活动当然由公司出费用。” 　　见步蘅脸色缓和，他好声好气问：“去哪？” 　　“就在南奉。” 　　“这么近，有必要过夜？当天去当天回不就好了。” 　　步蘅反驳他，“匆匆忙忙，走马观花的有什么意思？” 　　周慕修想了想，提议，“要不我晚上接你回来，第二天早上再送你过去。” 　　“好好的度假别墅不住，为什么要跑回来睡？” 　　步蘅白他一眼，抱着胳膊，“我回来住，你也照样睡沙发。至少睡满一星期，OK？” 　　周慕修躺倒在她床上，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人家已经退让没再说十天半个月，他也不敢再得寸进尺，省得适得其反。 　　步蘅收拾了一个背包，想了想，“差点忘了。” 　　翻柜子选了一套分体式的泳衣，塞进包里。 　　周慕修眼睛瞄见，不淡定了，倏地坐起身，“要游泳？” 　　“嗯，”步蘅看他一眼，故意夸张地说：“泳池轰趴。” 　　周慕修脑海中立即闪现出一些活色生香的画面，断然道：“不行。” 　　“怎么不行？” 　　周慕修坚决反对，“团建搞些素质拓展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有游泳轰趴？” 　　步蘅跟他呛上了，反问：“游泳接力PK，这么健康这么团队的活动难道不算素质拓展？” 　　“不行，我不同意。别人可以，你不可以。” 　　周慕修沉下脸来。 　　“怎么不可以？当初在学校，我还是游泳队的。” 　　周慕修气结，却又说不出正当理由去反驳她。 　　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抱怨，“我们还没一起游过泳。” 　　他想的是游泳还是其他，以为她不知道？ 　　步蘅斜眼看他，“周慕修，你就说瞎话吧！” 　　“哪里瞎话？” 　　“清湖那家民宿里红色纱幔的浴池你忘了？” 　　周慕修立即想起她投怀送抱无比主动的那次欢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那个只能算泡澡，我还没看过你穿泳衣游泳的样子。” 　　提起游泳，步蘅倒真有些兴奋，没注意周慕修的表情，自语，“很久没游泳了，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得买套有庭院带泳池的独栋别墅住。” 　　周慕修眼睛一亮，“不用买，我那有套现成的，要不去我那住段时间？” 　　步蘅模棱两可，“以后再说吧。” 　　“好了，”看看时间，她把包放到一边，伸手对着门口做出请的姿势，“我要洗澡睡觉，您轻便。” 　　周慕修不甘心，“蘅蘅，我们去游泳。” 　　步蘅眯起眼睛，“现在？晚上十点二十分？” 　　想着明晚她也不在，周慕修赖在这张他想了好几晚的大床上，退而求其次，“那我今晚睡这。” 　　“不行。” 　　“只是把床分我一小半，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周慕修斩钉截铁，就差举起手发誓了。 　　“也不行。” 　　周慕修又倒回床上，一脸苦恼，“蘅蘅，我真的腰疼。” 　　“有床不睡，偏要睡沙发。怪得了谁？” 　　知道他故意，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她放缓语气，“我给你揉揉。” 　　周慕修立即摊开四肢，无比期待地望着她。 　　步蘅心中好笑，拍他一把，“趴过去。” 　　周慕修听话地翻了个身。 　　步蘅果然认真地给他捏起腰背来。 　　周慕修没想到她捏的这么好，全身不由放松，甚至舒服地叫出声来。 　　步蘅听着有点不对劲，觉得他是故意，故意揪他一把，“不准发出声音！” 　　周慕修哀怨地看她一眼，不吱声了。 　　步蘅很有耐心地按了十多分钟。 　　大概是真挺舒服，按着按着，周慕修竟然睡着了。 　　步蘅知道他今天一早在她还在睡梦中时赶去机场飞安城，办完事一刻不耽搁下午就又飞回来，高速奔波一天其实挺累。 　　此时看他侧脸趴着一动不动，呼吸规律，她也不忍心叫醒他。 　　调暗灯光，轻轻给他盖了点被子，她拿了衣服去外面的浴室洗澡。 　　洗好澡进来，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步蘅观察他一会，他似乎睡得还挺沉。 　　她捏着腰上的肉照了照镜子，怀疑自己这阵子天天喝燕窝是不是长胖了？ 　　想起明天要穿的泳衣，她有些不放心，拿出来打算试试，要是不行，她就带连体的，好歹能藏点肉。 　　脱了身上的睡衣，她蹑手蹑脚换上泳衣。 　　左右照了照镜子，看看也还好。 　　正准备脱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过来，我看看。” 　　大概是他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大概是这灯光太诱人，步蘅心一颤，知道自己今晚要失守。 　　像是等不及她转身，他已经主动扳过她的身体。 　　饶是步蘅再大方再淡定，她此时心里也满是女孩的羞怯，强装镇定地看着他头顶，眼睛却似有若无盯着他的任何反应。 　　周慕修已经目光发直，魂都被勾出去一半。 　　一阵难耐的静默之后，他吸着气，暗哑着声音，“蘅蘅，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他坐在床边，两手扶着她的腰，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沉迷地盯着她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抬起头来，幽深的眼睛里闪着惊人的光亮，声音越发低醇，“蘅蘅，我想......” 　　步蘅也有些克制不住，低头看着昏黄灯光下美好的他，不自觉动了下身体，“我也......” 　　周慕修心中狂喜，已经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最后一个“想”字，一把按下她，和自己一起倒在床上。 　　时隔五天之后的欢爱无疑是激烈而又缠绵的，他一遍遍叫着他最心爱的名字，一遍遍给予他的全部爱意。 　　最后一次时，他在她耳边一边亲吻一边求她，“宝贝，明天不游泳了好不好？咱们换别的项目。” 　　她难耐不已，挣扎着说：“所有流程都已经计划好了，大家都知道有游泳肯定也有所准备了，换别的会很扫兴。” 　　知道她说的有理，周慕修又急又煎熬，最后一下就是不给她，吊着她。 　　步蘅主动攀着他，迷离着细长的眉眼，咬他耳朵哼哼，“哥哥，我换一件连体运动型的，保证没什么看头，好不好？” 　　这么娇媚横生的心上人，还怎么能不好呢！ 　　周慕修此时整个人整个心都是她的了，沉下身去，满足她的所有。 第62章 　　星期五早上，大家在公司集合，Bella总共二十个人正好一车，由公司中巴车送过去。 　　地方是步蘅找的，事实上，订货会结束之后，她就和苏曼丽提起要搞一个团建活动，苏曼丽立即同意了。 　　她曾经说过邀请大家去南奉采摘，这次正是个机会。 　　于是让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房产中介小刘推荐，小刘做事很靠谱，亲自去实地考察了下，发回照片给她。 　　她和苏曼丽看了，一致觉得好。 　　目的地是一个独栋的乡村度假别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休闲农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家从停车场出来，穿过一片广阔的绿地和鲜花，经过一条石板长桥，四周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农植物，不远处还有围着栅栏的大牧场。 　　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刚才大家在车上还有点沉闷，如今个个都兴高采烈起来。 　　等到大家步行到有着巨大庭院的别墅里，“哇哦”的惊叹声更是此起彼伏。 　　孙晓晓是最激动的一个，兴奋地说：“这也太土豪了吧！” 　　朱蓉蓉跑到庭院里的泳池边上，已经有点跃跃欲试，做出一个煞有其事跳水的姿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步蘅对小刘的推荐很满意，一路过来的实景甚至比他拍摄的照片还要美。 　　她是希望通过这次活动消除同事之间，以及领导和下属之间的一些隔阂和矛盾，增强团队凝聚力。 　　一个人的能力很小，就算她再能干也干不了所有的事。对一个公司来说，团队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大家力气往一处使，总是事半功倍的。 　　尤其她后面还要带领这支团队至少两季，另一方面也可算作是将来领导MOKO团队的一个锻炼试水。所以，她认为这样的集体活动还是很必要的。 　　大家陆陆续续进到别墅里面，开始四处参观起来。 　　苏曼丽也饶有兴趣地看了楼上楼下之后，把大家叫在一起。 　　她当着大家的面，笑着对步蘅说：“我今天就是当甩手掌柜来享受的，你来安排流程，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步蘅一副悔之不及的表情，“我刚想说偷会懒，曼丽姐就派活来了！” 　　苏曼丽由衷地说：“你是南奉人，也算是半个地主，我们就客随主便了。” 　　赵文搓着手，“对，步蘅你就快派活吧！我们都坐不住了！” 　　大家也都应和起来。 　　其实当初说要搞活动，有个别人还发了牢骚，因为要占用一天休息时间，不想参加。 　　但是如今大家身在这片平常见不到的环境里，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尤其刚才看完楼上楼下，住宿条件很好，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完全就是一次放松旅行，大家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情绪高涨起来。 　　步蘅拍拍手，“这样吧！我们先分一下房间，大家把各自行李放过去，重要物品随身携带。” 　　“好！” 　　“我们一共是二十个人，十四个女生，六个男生。楼下左边一个超大房间，里面是大通铺，六个男生就住这里，怎么样？” 　　田军是男生里面最外向的一个，立即说：“没问题，旁边就是桌球室，棋牌室，右边还有卡拉OK，谁还顾得上睡觉啊！” 　　大家纷纷笑起来。 　　步蘅莞尔，“楼上七个标准间，正好女生两人一间，大家自由分组，有没有意见？” 　　“没有！” 　　“好，现在是九点半”，步蘅看了眼手表，“给大家十分钟时间，上楼挑房间，先到先得。十分钟后下来，男生由范文轩带队，自由分配，鸡鸭鹅自己抓，鱼也要自己钓，中午的荤菜来源就指望你们了。女生童装组就由小袁姐负责，去植物园采摘蔬菜，童鞋这边我们去采摘水果。十点五十回到这里，开始做午饭。” 　　她笑着扬眉，“中午做的菜，童装组童鞋组是要PK的，由曼丽姐和一名农庄的工作人员做裁判。输的一队有惩罚，惩罚办法由对方说了算。所以，大家有什么看家本领，拿手好菜，千万别吝啬，统统使出来！” 　　听了这话，大家神情果然既振奋又紧张，跃跃欲试起来。 　　“OK！”步蘅目前还是比较满意大家的参与感，郑重其事很有仪式感地开着玩笑：“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请开始行动！” 　　女生们果然嬉笑尖叫着开始往楼上冲，抢房间去了。 　　范文轩也带着男生出门，去捉鸡钓鱼。 　　楼下只剩下苏曼丽和步蘅。 　　两人坐到沙发上，苏曼丽拿了片桌上果盘里切好的香瓜，慢慢咀嚼。 　　“嗯，这香瓜真甜，果然还是南奉产的好吃。明天我得带几个回去！”苏曼丽赞叹，拿了一片给步蘅。 　　“谢谢。”步蘅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确实很甜，倒是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家果园里的那片香瓜地。 　　“步蘅，你上次说在卓周做不长，是什么意思？” 　　苏曼丽抬头看看她，“要知道，你以后要是嫁给周总的话，整个设计中心归你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步蘅笑，“我还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种。” 　　苏曼丽若有所思，她这是要自己做老板的意思？ 　　也是，她有才干，有魄力，现在还有小周总给她做后盾，干嘛不自己开疆扩土？ 　　苏曼丽彻底放下心来，亲热地说道：“我们也上去看看，这帮丫头不知道给我们留了哪间房！” 　　“好啊！” 　　步蘅站起身。 　　等大家选好房间出来，就按刚才的分组开始行动了。 　　摘菜摘水果自然花不了多少时间，大家干活之余，一边游玩一边拍照。 　　六月份的天气，虽然有太阳，但是树木众多，放眼望去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不是绿植就是小湖泊，小风吹吹，还是挺凉快惬意。 　　一转眼，十点五十就到了。 　　大家提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别墅。 　　男生钓了两条鱼，抓了一只鸡一只鸭，让农庄的人帮杀了。 　　洗菜的洗菜，洗水果的洗水果，大家井然有序地忙起来。 　　厨房有两个灶头，两组各分一个，厨艺好的轮流进去做菜。 　　不一会，童鞋组相比童装组的娴熟已经显现出劣势。 　　步蘅厨艺并不擅长，竟然也算上主力之一，另一个就是比她水平好不到哪去的赵文，其他三个女生对做菜更是一窍不通。 　　童装组的主力竟然是一位男生，切菜颠勺一看就是老手，再一聊，人家家里是开饭店的，他从小就在后厨帮忙。 　　步蘅好久没做菜了，今天做了一道三杯鸡和地三鲜，尝了尝，自己还算满意。 　　难得做次菜，她特地拍了张照片，发给周慕修，写上：我做的。 　　周慕修正开会呢，看到微信传来的照片，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今天一想起她要和别人一起游泳就心情不爽，这波没平复，新的打击又来了。 　　她竟然做菜给那帮人吃，他还没吃过！ 　　顿时恨不能立即开车过去把她掳回来，却有这心没那胆。 　　最后只能无比谄媚地回了个：蘅蘅真厉害，我也想吃。 　　还千辛万苦地找了个流口水的表情缀在后面。 　　步蘅早就已经对他这种表里不一的画风见怪不怪，想起早上她要出门时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看厨房刚好没人，她背过身很体贴地发了句语音给他。 　　会议冗长又枯燥，周慕修瞥一眼吴为，“我出去一下，你继续。” 　　他神色淡定地走出会议室，出了门外，立即快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语音。 　　“周先生，我下次做给你吃。” 　　话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娇娇柔柔，含着笑意。 　　周慕修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某处又痒又麻，把手机靠近耳朵，咧着嘴角听上一遍又一遍。 　　心里又有些苦涩，人家轻轻松松一句话，自己就得抓心挠肝个半天。 　　而Bella这边十道菜两道汤已经全部上桌了。 　　大家闻着香味全都围过来，纷纷夸赞，“卖相都很好啊！” 　　为了公平，菜是乱序摆放，苏曼丽和外头随便抓的一个工作人员试吃，按满分五分依次打分。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童装组大比分胜出。 　　童装组的人已经开心地跳起来了，小袁带着大家一起叫：“惩罚！惩罚！惩罚！” 　　与之相应的是童装组的哀嚎声。 　　“好了，”苏曼丽笑，对着步蘅这边说：“你们愿赌服输啊！” 　　“你们想想怎么惩罚吧？” 　　于是，小袁带着一伙人开始讨论。 　　不时传出来一点声音，“不行，这个没意思。” 　　“对，要刺激好玩有挑战性的！” 　　童鞋组的田军撩起袖子放狠话：“今日留一面，下次好相见！下午场的PK别落到我们手里！” 　　童装组颠勺的男生回头一笑：“管他呢！先把眼前的爽了再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苏曼丽问：“是什么？” 　　小袁开口：“输的一方，有男朋友的打电话给男朋友提分手。没有男朋友的打电话给一位异性表白，说我喜欢你。” 　　“哇塞！太狠了吧！” 　　童鞋组不淡定了。 　　江琪雅拍着桌子笑，“我这结婚请柬都寄出去了，我要说分手，我男朋友一家准要提刀追过来！” 　　“没事没事！最后同事可以帮忙解释一下。” 　　“语气要很认真，不准笑哦！” 　　小袁吆喝，“菜要凉了，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打电话吧！” 　　胜利方果然坐到长桌的一边，开始吃菜。 　　“你们那边按顺序来啊！” 　　孙晓晓坐在第一个，咬咬牙，拿起手机。 　　结结巴巴说道：“袁林宇......我喜欢你！” 　　对方沉默一下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好吧！” 　　孙晓晓嘻嘻哈哈挂了电话。 　　旁边的江琪雅拍她肩膀，“你不会真暗恋人家吧？” 　　孙晓晓神色复杂地笑笑，整个脸蛋都红了起来。 　　下一秒给自己倒了杯酒，豪气地说：“为了庆祝我结束九个月的暗恋，今天我要把自己灌醉！” 　　大家哄笑着鼓起掌来。 　　轮到江琪雅提分手，她果然和他未婚夫在电话里吵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说到要退彩礼的环节。 　　苏曼丽见情况不妙，连忙出声，好歹制止了一场即将结婚濒临分手的悲剧。 　　赵文打电话之前，自嘲一句，“能不能结束二十七年的单身就看今天了！” 　　她鼓起勇气说：“吴亚辉，我喜欢你。” 　　一说完就胆怯地挂了电话。 　　众人扼腕，“挂那么早干什么，看他什么反应啊？” 　　正说着，赵文手机响起，她看眼屏幕紧张地不敢接，“是他！” 　　旁边江琪雅给按了接听。 　　“赵文？” 　　“是。” 　　“我也喜欢你。” 　　“哇哦！！！”大家兴奋地鼓起掌来。 　　赵文红着脸难掩激动，拿着电话躲到房间里去了。 　　“下面轮到步蘅！” 　　不知谁叫了一声，声音里有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桌边的人刚才还在嬉笑着，顿时鸦雀无声。 　　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步蘅放下筷子，看一眼大家，拿出手机，拨出号码。 　　小袁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其实哪用她指示，大家此时连呼吸都是收敛的。 　　“蘅蘅。” 　　周慕修的声音清楚传过来。 　　有人张嘴做了个“哇”的口型，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没听过小周总用这种温柔亲昵的语气说过话。 　　明明知道只是玩笑，步蘅本来还挺淡定，此时看着众人的表情不知怎么也开始紧张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中轻声说：“周慕修，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静默了足足五秒。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面露担心，有人垂下眼睛，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了？”周慕修在问，声音似乎有些僵直。 　　步蘅瞬间就后悔了，她声音软下来，“没事，只是开玩笑。” 　　待会不管怎么罚，她都认了。 　　周慕修却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声音压抑，“你现在在哪？” 　　步蘅没有回答。 　　周慕修的声音缓缓响起，温柔得不可思议，“蘅蘅，永远不要再说刚才的话，连想都不要想。” 　　“因为，我绝不会同意。” 　　最后这几个字却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随之电话被他挂断。 第63章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刚才不停起哄的人都有些心虚，刚才听小周总在电话里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到时步蘅再告个状他不会把账算到他们头上吧？ 　　步蘅在有些人心里是个上位者，毕竟她和他们曾经在一个起跑线甚至更低，所以今天这个惩罚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在针对她。 　　大家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微妙等着看好戏，小周总是什么人啊，会容许一个女人随随便便说分手去挑衅？就是开玩笑恐怕也不行。 　　事实结果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小周总竟然这么在意步蘅，一听她说要分手反应会如此紧张。 　　听小周总那话，他是认定了步蘅了。 　　这些人也不得不认识到，步蘅是十有八九要做他们老板娘了。 　　步蘅知道周慕修生气了，想着等下吃过饭得打个电话好好哄哄他。 　　她放下手机，歉意地笑笑，“刚才说漏嘴了，我认罚别的。” 　　这时候没谁还敢说罚，苏曼丽见状笑着打圆场，“那就罚你明天走的时候自掏腰包给每人买两只香瓜。” 　　步蘅语气轻松，“没问题。晚上我们自助烧烤，再罚我帮大家烤串吧！” 　　“这个好！” 　　大家不约而同pass掉刚才那个插曲，立即又来了积极性。 　　吃完饭，大家分工一起把桌子收拾好，把碗也洗了。 　　各自自由活动，有的回房休息，有的去棋牌室玩牌，有的去K歌房唱歌。 　　苏曼丽回房睡午觉了，步蘅独自来到屋外，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打算给周慕修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声，就被接通。 　　周慕修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坐着别动。” 　　“嗯？” 　　步蘅立即抬头看，不禁扶额，人家周先生已经在门口了。 　　旁边站着农庄的一位大叔，像是他带他过来的。 　　周慕修道了谢，大叔离开了。 　　周慕修站在门口看她一会，沉着脸朝她走来，却只是坐在她旁边另一把躺椅上，盯着池里轻风吹拂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看。 　　两人沉默了两分钟，谁都没说话。 　　步蘅有些心虚，他难得对她这样冷着脸，她思忖要不要直接道歉？ 　　她轻咳一声，刚要说话，他已经转过脸来，声音冷凝像是带着些防备，“你中午说什么了？” 　　步蘅听出他的紧张，放柔了声音，“笨啊，我不是说了开玩笑，你还急着跑过来。” 　　周慕修此时才能长出一口气，他当时确实是懵了，虽然她第二句就说是开玩笑，他大概也能猜到是在做游戏之类，却还是不能释怀，一刻都不能耽搁，急匆匆就赶过来了。 　　他微抿嘴巴，扳过她的脸，正视着她的眼睛，“步蘅，我现在郑重跟你说一遍，你听好了。” 　　步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周慕修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不许你再说那两个字，开玩笑也不行。” 　　步蘅垂下眼睛，“如果，有一天真要分手呢？” 　　她倒不是要跟他抬杠，她相信他，却也害怕世事无常。 　　周慕修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如果。” 　　真要分手，他会追她到天涯海角。 　　步蘅忽然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笑笑，“饭吃了没？” 　　周慕修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前面餐厅。” 　　步蘅站起身。 　　周慕修伸手给她，示意她拉他。 　　步蘅依着他，握住他的手。 　　谁知他用力一拉，步蘅惊呼一声，以为自己要一头栽进水里，下一秒却已经被他抱进怀里。 　　他整个人躺在长椅上，她不得不趴在他身上。 　　步蘅挣扎着要起来，万一哪个同事跑出来，看到这姿势也太尴尬了。 　　周慕修抱紧她，把头埋在她脖颈后，深深吸了一口，闷闷地说： 　　“蘅蘅，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真的很生气，想着抓到你是狠狠打一顿还是骂一顿。” 　　事实上不管是打是骂他都舍不得。当时情况比他说的还要严重，他乍听她说分手时，心顿时沉沉钝痛，那一刻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她说是在开玩笑，他却已经身入在她要分手的情境中，恐惧心慌，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步蘅如今后悔得不行，干嘛要随了那些人的心思，呐呐低语：“对不起，我错了。” 　　她主动伸出手心，“给你打一下，消消气。” 　　周慕修握住她的手，撇过脸，像是还在生气。 　　步蘅有心哄他，转过他的脸，双手捧着，“那你想怎么样嘛？” 　　周慕修此时心已经活过来了，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故意问：“我说怎样你就怎样？” 　　步蘅怀疑地看他，“只要我能做到。” 　　“蘅蘅当然能做到。” 　　周慕修弯起嘴角，在她耳边没羞没臊地说了几个字。 　　就知道他没个正经，步蘅眯起眼睛，轻拍了下他的脑门，断然说：“不要。” 　　昨晚他就要求那什么了，她没答应，原来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周慕修顿时哀怨起来，深深叹了口气，又撇了脸。 　　步蘅知道他装模作样，还是有些心软，解释道：“我不是不答应你，我是......不会。” 　　周慕修心中暗喜，斜眼看着她，语气挑衅，“你不是自诩片子看得比我多得多？” 　　步蘅立马被他激起来，挑眉，“起码第一次上床，我比你行。” 　　周慕修被戳到痛点，一个起身，带她一起坐起来，咬着牙，“步小姐，说清楚，我怎么不行了？” 　　“我说你不行了？”步蘅吊着眉梢，讥笑，“我说的是比——你——行。” 　　“好。” 　　周慕修也不气了，扯着嘴角，“你行你刚才怎么说不会？不就是基本操作！” 　　“哈！谦虚一下不行？多大点事啊，明晚你给我等着，我就当吃香肠了！” 　　吃......香肠？ 　　周慕修听着她的形容顿时黑了脸，脑中不由自主开始想象那个美丽画面，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她正坐着的某处。 　　步蘅立即感觉到了，身体不安地动了动，瞪他一眼，“老实点。” 　　“你别动！” 　　周慕修抱紧她，勉强压制全身心的澎湃，吁出一口气，慢慢平息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 　　心里却在埋怨，还不是因为她提起那什么香肠！ 　　不敢再跟她坐在这，他主动放她下地，“陪我去吃饭。” 　　“嗯。”步蘅乖巧地把手套进他的胳膊里。 　　点菜的时候，某人还闹了点别扭，看着她的眼睛，点了两菜一汤。 　　两菜分别是：三杯鸡和地三鲜。 　　步蘅尝了两筷子，实事求是道：“大厨就是大厨，做的比我好吃多了。行了，你就当是我做的吧。” 　　周慕修听她这意思是不给他做了，顿时不高兴，“那我不吃了，我就想吃你做的。” 　　步蘅哭笑不得，“幼稚！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这人面对她时又小气又幼稚，说出去谁相信啊！ 　　周慕修却总能故意曲解她的话，促狭地笑，“你打算怎么做？在哪里做？” 　　步蘅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脑门上，作势要弹。 　　他不躲不闪，只是不正经地笑看她。 　　步蘅本来只是要吓唬他，见他这嬉皮笑脸的样，骑虎难下，果真重重弹了一下。 　　周慕修很夸张地“嘶”了一声。 　　步蘅一看，他白白的皮肤上真留下一个红印，忍不住又去揉，骂他，“不知道躲的啊？” 　　他却捂着她的手，厚颜无耻地说了句：“打是亲，骂是爱。我喜欢。” 　　旁边大妈正好送一盘水果过来，不知已经偷偷看了多久，咧着嘴笑，粗声粗气说了一句南奉本地话。 　　步蘅一向脸皮不薄，听到这话却微微红了脸。 　　周慕修惊奇，直问步蘅，“她说什么？” 　　步蘅掩饰地拿了颗葡萄放进嘴里，故意说：“人家说你看起来精明能干，原来是个大笨蛋。” 　　周慕修不信，“诓我！” 　　可是接下来他再怎么问，步蘅就是不说。 　　等吃完饭，周慕修还要赖在这，说要一起与民同乐。 　　步蘅早知道会这样，一声不吭拉他到僻静的树林里又亲又哄，答应明晚回去告诉他那个大妈刚才说什么了，才算把他哄回去。 　　下午五点，Bella的小伙伴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别墅门口右边是一个木头搭的很原生态的棚子，里面放着些桌椅树墩。 　　旁边就是一个烧烤台。 　　彩霞满天，傍晚的风有些凉，这时候大家一起围着吃烧烤喝啤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食材来说，不仅蔬菜是新鲜的，就连肉类也是当天宰杀让农庄里的阿姨们才串上不久的。 　　再加上步蘅烤串的手艺确实不错，火候时间掌握的刚刚好，大家吃得不亦乐乎，不停地对她竖大拇指。 　　人太多，步蘅一个人忙不过来，苏曼丽给她打下手，把朱蓉蓉也叫过来帮忙。 　　中途，步蘅一边看着肉串，一边接了个电话。 　　“你好，小刘。” 　　“对，今天在农庄，挺好的，谢谢你。” 　　“行啊，那就两千一百万成交，税费各家一半，房子里的家具电器我都不要。你走流程吧。” 　　“好，到时我们再约时间，微信联系。” 　　大家现在对步蘅的一举一动都很注意，这个电话自然也都听见了，焦点都在那两千一百万上。 　　苏曼丽问：“你要卖房子？” 　　“是，”步蘅收起手机，“一栋老房子卖掉，就在南奉。” 　　赵文惊讶，“卖两千多万？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别墅也卖不到这个钱吧？” 　　步蘅点头，“我那房子还真不如这个豪华，也没这么大，就是一套普通小别墅。但是胜在位置好，在区中心，是个学区房。” 　　孙晓晓好奇，“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吧？房子在你名下？” 　　“对。”步蘅并没在同事面前提过家里父母的情况，只轻描淡写地开玩笑说：“我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就把这房子给我了，说是将来给我做嫁妆。” 　　不知谁在感叹，“太壕了！我要是有栋几百万的房子做梦都能笑醒了。” 　　这话确实说出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正和田军喝着啤酒的范文轩苦笑，自己当初竟然觊觎过她，还真是痴心妄想了。 　　小袁看着步蘅娴熟地翻烤，撒着孜然，不禁问：“步蘅，今天你会做菜我就挺惊讶了，怎么连烤串都会啊？” 　　“对啊，看着就不像下过厨的样子。” 　　步蘅笑，“我以前不是说我小时候就是在农村长大？奶奶家农家乐，我那时候除了开西瓜还经常给客人做烤串。很久没烤，今天手艺还退步了呢！” 　　“太牛了，不比那些师傅烤的差！” 　　苏曼丽也是没想到，半是真心半是玩笑说道：“步蘅人家有钱有颜还不娇气，做得了菜烤得了串，工作上也是没的说，这么好的女孩真是万里挑一了。所以啊，在我看来，小周总能做步蘅的男朋友才是真有福气。” 　　大家一想也是，有些人生来就是你望尘莫及的，你再羡慕再嫉妒也是白搭，此时倒是心悦诚服起来。 　　小袁眼珠转转，嘿嘿直笑，意味深长地调侃，“难怪小周总那么紧张，一听步蘅说要分手立即就巴巴地跑来了！” 　　大家顿时惊奇，“周总来过啦？怎么没看到人？” 　　步蘅强装淡定，知道中午两人在泳池边上搂搂抱抱还是被人看到了。 　　小袁果然暧昧地笑，“你们那时候都在里面玩呢！人家是过来看女朋友的，浓情蜜意得很，我都没好意思看！” 　　“哎呦喂！单身狗们，干了这杯酒！” 　　不知谁吆喝一声，大家一起笑起来。 第64章 　　大家笑笑闹闹。 　　趁着苏曼丽走开，朱蓉蓉坐到步蘅旁边，语气赞叹，“蘅蘅姐，我现在好崇拜你啊，以后你就是我女神了，我要做你的小粉丝！” 　　“是吗？“步蘅看她一眼笑，“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我黑粉吧？会发帖黑我那种？” 　　“怎么......会？” 　　朱蓉蓉一瞬间有些惶恐，看着步蘅沉浸在烧烤热气中依旧清冷从容的脸，不自在地撇开眼。 　　步蘅神色悠闲地把烤好的羊肉放进盘子里，语气淡淡，“你上个星期已经申请转正了吧？与其把心思花在别处，不如多放些在工作上比较好。” 　　当初论坛发帖的事，步蘅曾经猜测是孙晓晓和江琪雅中的一个干的，当听说是朱蓉蓉时确实有些惊讶。 　　从前她爱在她旁边装傻白甜也就算了，经过黑帖的事她要是还打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还真不想继续被她隔应。 　　朱蓉蓉神色不定，有些不知所措，“蘅蘅姐……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的。” 　　步蘅点到即止，“这盘好了，端过去吧。” 　　“……好。” 　　朱蓉蓉惴惴不安地站起身，心中猜疑，不知道刚才只是巧合还是她真知道那个帖子是她发的。 　　木棚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大概是离开城市，靠近大自然的缘故，同事们随意地坐着，喝酒聊天，说些平常上班下班难有机会说的话，关系无形中就比往常要近了一些。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坐在人群中的苏曼丽和步蘅对视一眼，示意大家安静，“借今天这个机会，我说两句话啊！” 　　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步蘅停下手里的活，搬了小马扎过去挨着赵文坐。 　　苏曼丽开口：“这次两天一夜的活动是步蘅提议的，前段时间辛苦，也就算是犒劳一下大家。” 　　她语气顿了顿接着说： 　　“我希望借由这次活动，大家彼此能够有些真情实感，能开诚布公地说说心里话。大家对我或是对任何一位同事在工作中有意见的，今天都可以当面说出来，吵一架都行。但是今天说过以后，任何人都不准再计较，不准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影响团队氛围，影响工作效率。” 　　大家都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说话。 　　这时，范文轩倒是站起来了，“我认为这次活动很好。我就第一个先说吧，前段时间我的工作情绪确实不太好，一个是私人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和前主设有矛盾。因为她，我前阵子甚至已经打算辞职，现在换了新主设，说实话，我心里痛快多了，会继续在卓周好好干下去。” 　　有些同事听了他的话不由点头，确实由于徐佳的关系，组里人心不齐，三两个人就是一个小集体，各怀心思。 　　和范文轩关系最好的田军则说：“轩哥前段时间真跟我提了说要辞职，我当时也没劝他，毕竟徐佳天天找他茬，这么手气还不如走了呢。” 　　有人开了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先是围绕徐佳说了两嘴，接着也慢慢说到自己的问题，以及对部门里的一些建议。 　　平常很活跃，这段时间却一直默不作声的朱蓉蓉举起手来，怯怯地说：“我有事情要自首。” 　　大家都笑。 　　赵文调侃她，“你犯什么罪了？从实招来。” 　　朱蓉蓉低下头，很沮丧地说：“论坛里那个帖子是我发的。” 　　大家均是一愣。 　　她说这话时，孙晓晓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生怕朱蓉蓉把她拉下水，当初她在背后可没少挑唆。 　　朱蓉蓉一脸愧疚，“我也是听别的部门人说的，以前在学校里就听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说职场潜规则的事，就以为是真的。我当时确实有些气愤，觉得不公平，没多想就发了帖子。发完没多久我就后悔了，还找管理员删帖子，但是管理员没理我。” 　　大家鸦雀无声，都往步蘅这边看，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步蘅如今对这个朱蓉蓉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小丫头这么做大多是怕她往后打击报复，自己过不了试用期。 　　过不了试用期本来也没什么，她去下家面试时大不了隐去这段履历就是。只是若她能在卓周待上个一年两载，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在她将来跳槽下一家时加分很多。 　　如今，她在众人面前“勇敢”地说出这件事情，若是没过试用期的话，别人必然会以为是步蘅在公报私仇。 　　不过，他们不知道，步蘅作为主管其实已经在朱蓉蓉的转正申请上签了字。 　　她资质不差，脑子也活络，过试用期还是没问题的。 　　朱蓉蓉已经要哭了，巴巴地望着她，“步蘅姐，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这种时候，步蘅要是不原谅不免被人认为小器，她笑笑，“下星期罚你给我买两顿午餐。” 　　“好，一定！” 　　朱蓉蓉立即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在这么热闹的氛围里，朱蓉蓉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由于她是“无心之过”，很容易被大家理解。 　　大家又开始聊起别的。 　　苏曼丽插话，“步蘅，你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 　　步蘅看了一下众人，笑言：“共事这段时间以来，我相信大家对我也有所了解。不管各位愿意不愿意，我已经坐在Bella主设的位置上了。” 　　她语气轻松，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大家不由也笑起来。 　　步蘅敛了些笑意，“所以，还请大家踏踏实实地配合我的工作，一起遵从曼丽姐的领导，让Bella变得更好。 　　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像曼丽姐一样，在卓周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我们更可能的是将来会进入别家公司甚至别的领域。但是我希望大家将来对卓周的回忆是积极正面的，衷心希望各位和我一样，在卓周能够有所成长。” 　　她扫视面前的众人，语气认真，“还有两句话我想要说。” 　　众人不由坐直身体，看着她。 　　“如果，你只是安于现状，我没有意见，请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但是，你很有可能会被人取代。如果，你想要更好的未来或是想要更高的薪水，请努力变得更优秀，把真本事亮出来。我和苏总监会看到。” 　　职场中，谁都想变得优秀，谁都想拥有美好前程，只是大多数人为惰性所累，到头来还安慰自己是资质平庸，进而习惯性安于现状。其实他可能根本连一次尝试都没有，或是尝试过一次就已经被击倒放弃。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大多未婚。步蘅最后这番话倒是激起不少人的斗志和思考，大家顿时有点热血澎湃起来。 　　尤其在别人看来，她说这番话已经不仅仅是站在主管的立场，更像是以卓周老板娘的身份在激励员工。 　　苏曼丽看效果已经达到，对步蘅微微点头。 　　步蘅站起身拍拍手，扬言，“刚才谁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水的？接下来的PK请尽情发挥！” 　　她弯起嘴角，“获胜的一方由我们小周总亲自微信发红包！” 　　“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 　　“天哪！我怎么是个旱鸭子的！早知道我先去学游泳了！！” 　　大家立即兴奋起来，其间夹杂着一两声扼腕，哀嚎。 　　依旧分童装组和童鞋组，各队轮流派出四个人，每人游两个来回，进行接力比赛。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外面的路灯全打开，不像白天那样明晃晃的亮，头一次在同事面前穿泳衣的男男女女们反而显得更自在一些。 　　大家先在池边热身，做准备活动。 　　步蘅果真穿了一套运动型的泳衣，是最基础款的吊带圆领连身泳衣，在众多女生各式各样的泳衣里显得很平常。 　　虽说她身材算不上多丰满，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就已经足够叫人羡慕。 　　苏曼丽既是裁判也是摄影，叫大家站好位先来了张大合影，发到设计中心大群里。 　　正是周五晚上的休闲时光，群里其他品牌的同事们立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哇塞！Bella也太会玩了吧！” 　　“好养眼！一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 　　“没想到江琪雅这么有料啊！” 　　“步蘅脸好小，肩颈线条也好看，关键是那腿简直了！！！” 　　“白的发光啊，她要是再丰满点，简直完美！”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你没看那些超模吗？这类身材就是衣架子，穿个麻袋也好看。” 　　...... 　　大家讨论的不亦乐乎，全然忘了从没发过言的小周总曾经被金武阳拉进过这个群里。 　　周慕修此时抱着“小姑娘”正半躺在沙发上。 　　电视开着，他来来回回翻看群里的对话，眼睛又回到那张“大尺度”的照片上。 　　其实这个群早就被他屏蔽，偶尔才点开看一次。 　　好巧不巧刚才就点开了，竟然有“意外收获”。 　　这件泳衣是她几件里面最保守最没花样的一件，还是他早上亲自选了看她塞进包里的。 　　此时心里不禁后悔，早知道昨晚应该去现买一件长袖长裤式的，对，就是潜水衣！ 　　他十分想找苏曼丽让她撤回那张照片，省得被这些没眼力见的人在那品头论足，蘅蘅哪里不丰满了，他就觉得刚刚好。 　　可他也知道要是真这么做了不免显得小题大做，尤其作为老板还是得和员工保持适当距离，一时只能揪着“小姑娘”的辫子生闷气。 　　而Bella这边的比赛已经在苏曼丽的一声哨响中开始了。 　　双方各自派上自己最强的四人，童装那边是三个男生一个女生，童鞋这边是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两队已经各自讨论过实力，步蘅作为半专业种子选手被安排在最后冲刺。 　　双方在第一棒和第二棒时还保持不相上下，第三棒时是孙晓晓PK对方的男生，狗刨式立即被落下去好远。 　　孙晓晓在第二个回合游了一半时，对方最后一个男生已经跳下去了。 　　孙晓晓死拼活游回来，步蘅在第一时间跳下去，用她最擅长的自由泳奋力直追。 　　全场拉拉队声此起彼伏，大概是步蘅追的太猛了，就连对方的个别女生也在兴奋地叫：“步蘅加油！步蘅加油！！” 　　苏曼丽也神情紧张地举着手机在拍。 　　果然，半专业和业余相比优势还是比较明显的，对方男生往回游时，步蘅已经追上来，在最后两三米时更是领先一个身位，第一个到达终点。 　　“太棒啦！！！！！” 　　此时不管是赢家还是输家，大家都开始尖叫，岸上的啦啦队们也兴奋地跳下水玩耍。 　　苏曼丽举着手机对准步蘅，步蘅一边剧烈地喘着气，一边对着镜头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容明媚又自信。 　　不久，设计中心大群里又开始讨论起来。 　　“妈呀！我怎么感觉是在看奥运会比赛！紧张死我了！” 　　“步主设笑起来好好看。” 　　“太帅了吧！她真是厉害，我要pick她了！” 　　...... 　　周慕修坐直了身体，一遍遍看她最后对着镜头的笑容，既骄傲又吃味。 　　他恨不能在群里大吼一声：这是他的女人，谁也不准觊觎！ 第65章 　　九点多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Bella的人已经玩嗨了，从泳池爬上来以后就叫嚣着今晚要通宵。 　　苏曼丽发话：“自由活动，明早尽情睡懒觉！” 　　于是大家换了衣服又雀跃地涌进K歌房继续狂欢。 　　步蘅上楼冲过澡之后就回了房间。 　　她是真挺累的，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忙前忙后，再加上这么长时间没运动，今天游泳突然这么高强度，现在感觉全身脱力。 　　她躺在床上，给周慕修打电话。 　　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她正奇怪，他的微信视频邀请发过来了。 　　视频接通，他一看也是才洗过澡，额头前面的头发还有些濡湿。 　　周慕修一眼注意到她的长发，皱眉，“先去把头发吹干了。” 　　这里没有浴缸，步蘅刚才冲了一下就出来了，也懒得吹头发，就用毛巾擦了两遍。 　　她懒得再动，“不吹了，等会自己干。” 　　“不行。你头发长，不好干，湿着头疼。” 　　周慕修语气很坚决。 　　步蘅没办法，只得爬起来去浴室吹头发，吹了六七分钟才出来，回到床上。 　　质疑他，“你不也没吹？” 　　“我火气大。” 　　说完，周慕修像是联想到什么笑起来，一脸暧昧。 　　步蘅知道他又想歪了，问得直白又大胆，“周慕修，你是不是很喜欢和我做爱？” 　　他俩自从开荤以来，滚床单的频率一定比大多数情人高，她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到纵欲的程度。 　　周慕修微愣，毫不犹豫地承认，“是。” 　　岂止是喜欢，她在身边时他想，她不在身边时他更想。 　　步蘅曲起腿，追问：“喜欢我的身体胜过喜欢我这个人？” 　　周慕修失笑，她一向洒脱大胆，没想到也会钻牛角尖，倒是让他有些欣喜。 　　步蘅却很想知道答案，催促他，“回答我。” 　　周慕修叹气，语气再认真不过，“傻瓜，因为爱你才想要和你做这种事。只是想和你一个人做。” 　　步蘅心中顿时一片舒坦，觉得这是她听过最浪漫的情话，毫不吝啬地对他笑。 　　周慕修却觉得这个笑就是在勾引他，自己现在却看得见摸不着，不由心急地问：“明天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下午三点左右出发。” 　　“好。” 　　步蘅见他躺下来，盖了被子，问他，“你晚上睡这？干嘛不去床上睡？” 　　“不行，你说睡一星期沙发，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一副“我很乖我全都听你的”语气。 　　步蘅看他杵在屏幕上放大的脸，心中腹诽，这个男人这样看竟然还是好看。回头想想，她同样也很贪恋他的美色和身体，他们如此地相互吸引。 　　不由心中叹息，温柔地说：“睡床上吧！沙发不舒服。” 　　人家却还在傲娇，“不行，我等明晚你接我回床上。” 　　步蘅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打了个哈欠也躺下来。 　　周慕修眼巴巴地问：“是不是很累？” 　　“嗯，”步蘅揉揉肩膀，“看群里发的游泳视频了？很久没这么用尽全力了。” 　　提起游泳的事周慕修就有点不痛快，见她这样又心疼，脱口而出，“我过去帮你按按，不然明天起床你肯定全身疼。” 　　看他已经坐起来，步蘅忙说：“别，我等下就睡觉了。明晚回去你再给我捏捏。” 　　她知道要是不坚决反对，他马上就会开车杀过来。 　　周慕修重新躺下，“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唱首歌。” 　　“嗯。” 　　步蘅听话地闭上眼睛。 　　周慕修果然轻声哼起来，是他上次弹吉他时唱的那首。 　　舒缓又轻柔，第二遍时，步蘅就睡着了。 　　第二天。 　　在昨天吃的那家餐厅吃过午饭，步蘅自掏腰包请大家去摘水果，除了之前允诺的两只香瓜，还每人奉送两斤葡萄。 　　一点多钟，大家拎着瓜果往住处走，准备收拾东西返程。 　　大家都有些乐不思蜀，开玩笑说不想回城市了。 　　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周慕修正站在门口。 　　今天周六，他去了趟公司，吃过饭从公司赶过来，就等着早点接步蘅回去。 　　除了步蘅，大家都很惊讶，陆续和周慕修打招呼。 　　周慕修点头微笑，上前拿了步蘅手上沉甸甸的瓜果。 　　步蘅趁机对他提起，“我许诺他们，昨天PK的获胜方由你发微信红包。” 　　周慕修会意，面向大家主动开口：“昨晚游泳获胜的一方加我微信，我给你们发红包。” 　　Bella童鞋的人激动不已，立即拿出手机，童装组的人只能一脸艳羡地看着。 　　周慕修心想，你们一半人不会游泳，下水那三个也不争气，留下那么大段距离让他女人拼死拼活地追，到头来他还得给这些人发红包。 　　不管心里怎么不情愿，他还是很得体大方地给每人发了红包。 　　童鞋组的人得了红包正高兴，童装组有女孩趁机提出，“周总，能不能合个影啊？” 　　周慕修心中并不十分乐意，不过碍于步蘅在这，他也不打算拒绝。 　　步蘅知道他骨子里依旧高高在上，并不是亲和的性子，主动笑问：“可以请周总充当一下人形背景板吗？” 　　周慕修立即很乐意了。 　　于是，步蘅特地找了处好看的景，让周慕修站着，自己来充当摄影。 　　接着，Bella将近二十个人轮流去跟他合了影。 　　周慕修自始至终姿势表情都没变过，背着手，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某人。 　　心里吐槽，这个女人真大方，不仅让他发红包，还把他卖了给下属争取额外福利。 　　他要是个明星，她给他当经纪人，准赚个盆满钵满。 　　事实上，步蘅心里很嫌弃，让他做背景板他还真做背景板了，连嘴角弯起的十五度都没变过。 　　不过，他真好看，挺拔又俊俏，普通人往他旁边一站立即显现出巨大的差距。 　　她把照片都发到群里，让他们各自认领。 　　之后，大家心满意足地收拾好各自的行李，被公司的车接走了。 　　周慕修今天开了自己的车过来。 　　他拿着行李，牵着步蘅回到车上。 　　两人坐定，周慕修问：“你呢？想要什么奖励？红包？” 　　步蘅想了想，晃晃手腕，“正打算买个手镯戴，你送我吧。” 　　“好，”周慕修心中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拒绝，见她这么爽快心中不由高兴，“去哪里买？ 　　“家附近那个商场就有。”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商场，直奔某珠宝品牌店。 　　步蘅前不久在杂志上已经相中一款玫瑰金的手镯，找到后直接指着它对周慕修说：“给我买这个。” 　　“好。” 　　周慕修就怕她对他没要求，心中欢喜，示意柜员取出来。 　　这款手镯价格不菲，柜员小心翼翼地帮步蘅戴上。 　　她手腕细嫩白皙，还有些许恰到好处的骨感，其实戴什么都好看。 　　周慕修仔细看了看说：“挺好，就是稍微大一些。” 　　柜员忙说：“我们还有小一号的尺寸。” 　　步蘅也很喜欢，脱下来对柜员说：“麻烦拿小一号的我试试。” 　　看两人的样子，柜员就知道是遇到豪客了，忙客气地说：“两位请到里面VIP室喝杯咖啡，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可以调货过来。” 　　两人依言走进VIP室。 　　坐了两分钟，步蘅说：“我去下洗手间。” 　　周慕修点头，没做他想。 　　步蘅离开，却没去洗手间，只是围着柜台又逛了一圈，最后停在某处。 　　十分钟后，她回到休息室。 　　先前调货那位柜员也拿了手镯进来，邀请步蘅试一试。 　　这次果然非常适合，周慕修问：“就戴着吧。还有没有喜欢的？我看这个同系列的项链也不错。” 　　步蘅摇头，“有点累，买完我们回去吧。” 　　周慕修点头，很快付了款。 　　回家途中，两人都没说话。 　　周慕修隐隐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好几次见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像是情绪低落。 　　他心中猜疑，却又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等到小区门口，步蘅说：“买束花吧！家里那瓶要换掉了。” 　　周慕修停下车，问她，“要买什么花？你别下来了。” 　　他想了又想，只能判断她大概是真累了。 　　步蘅却拒绝，“我自己买，你在这等我吧。” 　　“好。” 　　周慕修嘴角动动，又坐回车上，看着她走进花店。 　　等了十分钟，正在他坐立不安准备下去时，步蘅出来了。 　　周慕修下车给她打开车门，见她捧着一束红玫瑰，心中有些奇怪。 　　家中花瓶里的插花一向是走清新淡雅风格，还没见她插过红色玫瑰这种浓艳的花。 　　他发动车子，随口问：“换风格了？” 　　“嗯。” 　　步蘅闻着花的香气，不以为意道：“还没买过红玫瑰，偶尔想俗气一回。” 　　周慕修转脸看她，还是觉得她怪怪的。 　　回到小区，在电梯里时，步蘅突然说：“你数数我买了几朵。” 　　周慕修果真数了下，“十七朵。” 　　他迟疑了下，“有什么说法？” 　　电梯门打开，步蘅走在前面，“刚才那个花店老板娘告诉我，十七朵红玫瑰是伴你一生的意思。” 　　她回头看他，眼睛里星光闪闪，突然对他笑，“送给你啊。” 　　说着把花送到他面前。 　　周慕修条件反射地接过，心脏突然麻痹，紧接着开始疯狂地跳动，想要说什么，只见步蘅已经打开门走进去。 　　伴你一生。 　　她刚才说要伴他一生？ 　　周慕修看着怀里的花，站在门口愣了足足五秒才跟进去。 　　没想到更大的冲击在门里等着他。 　　只见步蘅正半跪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嵌着一枚男式戒指。 　　她笑意盈盈地问：“周先生，你愿意让我嫁给你吗？” 　　周慕修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下一秒心中就是一阵无法言喻的狂喜。 　　“蘅蘅，你真的......” 　　他紧张地甚至不敢说出那个词，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假象。 　　步蘅其实刚才一路回来都在紧张，此时见他失措的模样反而淡定下来了，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慕修，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你。” 　　见他还傻愣愣站着，她微微皱眉，故作不高兴地撇下嘴角，“你不愿意？” 　　周慕修忙上前一把抢了戒指，自己戴上，“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他做梦都想，尽管已经做好这辈子不结婚的准备。 第66章 　　周慕修放下花，扶步蘅站起来，双臂环绕拥着她的腰，深深叹息，“蘅蘅，你怎么那么好！” 　　步蘅回拥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想，那是因为他好。 　　恐怕她这辈子再不会遇到比他更爱她更包容她的男人了。 　　她甚至没问他家里是否同意就做了今天这个举动，其实她本来也不在意结果，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再说，就算他家人不同意，她相信他俩在一起就会有法子让他们同意。 　　周慕修看着左手中指套着的戒指，疑惑，“你怎么知道尺寸？” 　　“我看看。” 　　步蘅仔细看他手指，竟然大小正好，不由得意，“我只是估了一个号，跟柜员说好，不合适再去换。” 　　周慕修回想一下，“你说去洗手间其实是去买这个。” 　　“嗯。” 　　“我真的没想到，不是......不想结婚？为什么突然就……” 　　周慕修咧着嘴角傻笑，到现在依旧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步蘅抬脸想了想，“哦。大概是为了以后生孩子上户口方便，而且，” 　　她斜斜看他一眼，“我想通了，反正结了以后也不是不能离。” 　　在步蘅说“而且”眼神瞟过来的时候，周慕修就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不中听，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却还是能听出她说的话音，不由心中暗恼，掩耳盗铃地宣布：“我没听见！” 　　步蘅却有心逗他，“你说我们将来结婚要不要做个财产公证什么的，万一要是离婚，我可是会占大便宜的。” 　　周慕修气结，“不准胡说八道！” 　　下一瞬又好声好气哄她，“想要什么都给你，不用离婚那么麻烦。” 　　他趁热打铁，“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步蘅不由头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再三思索，对婚礼实在没什么需求。 　　其一她无亲无故，其二她是觉得麻烦，再一想他家家大业大，对这种人生大事必定十分讲究，也就没说出反对的话。 　　只说：“都行。” 　　周慕修心急得很，“我们要不先把证领了？” 　　从前他是对结婚不抱期望，如今她竟然主动求婚，他就巴不得当场盖戳板上钉钉才踏实。 　　步蘅嗔他，“急什么？你家里......?” 　　周慕修明白她的意思，忙解释：“别担心，他们都很喜欢你。不然我妈能拿了燕窝给你还千叮咛万嘱咐？外公还说要送栋房子给你做聘礼。” 　　步蘅觉得他说得夸张，她和他母亲也就两面之缘，跟他外公更是远远瞧了一眼连话都没说过。 　　不过见他正在兴头上，也没呛他。 　　周慕修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笑得牙不见眼，主动拿了旁边的玫瑰花，“我去把它插起来。” 　　接着，他果然拿了花瓶一声不吭捣鼓半天，左看右看之后喜滋滋地问她，“好看吗？” 　　她坐在沙发上瞧他一眼，“嗯，人比花娇。” 　　周慕修微愣，想起这其实已是她第二次送他花，上次还是去年冬天，她送他一朵素心腊梅，笑言“鲜花赠美人”。 　　他不由对自己有些恼怒，接连两次让她送他花，尤其今天还是她主动求婚，自己这个男朋友未免失职。 　　他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对她更好，才值得拥有这么好的蘅蘅。 　　步蘅也在想，其实他们都性格复杂。 　　她对人从来都保持距离，却总是忍不住要调戏他，甚至一再为他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而他从小就是养尊处优地长大，身边多少人捧着供着，却在她面前自降身段，无底线地包容她。 　　他们真的会相伴一生吧！ 　　晚上上床时，周慕修无比殷勤地问：“肩膀还疼不疼？我给你捏捏。” 　　步蘅皱着眉头，“疼，刚才抹沐浴露的时候抬胳膊好费劲。” 　　周慕修语气责怪，“怎么不叫我？” 　　步蘅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这还用问？ 　　他要能安安稳稳给她把沐浴露抹完她就不叫步蘅！ 　　周慕修立即领会她毫不留情面的笑，面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地撇开眼坐到她后面，给她捏起肩膀来。 　　按了几下，他问：“力道怎么样？” 　　步蘅闭上眼睛，舒服地直叹气，“再重一点也行。” 　　他果然加重些力道，提起MOKO的事，“公司手续办怎么样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嗯，还不用。” 　　步蘅全身放松，轻声说着，“许诚已经拿到营业执照，办公室也布置差不多了，我明天再去看一下，约了几个人面试，下周他们就可以直接去上班。” 　　大概是太舒服了，步蘅的声音有些慵懒，舒舒缓缓拉长了音调。 　　周慕修此时看不见她的脸，光听声音就觉得受到引诱，他心中立即起了异样，尤其现在她坐在他两腿之间的这个姿势实在令人遐想，他身体不知不觉就起了反应。 　　周慕修克制着心里的蠢蠢欲动，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问：“昨天吃饭时，那个阿姨说什么了？” 　　“她说——” 　　步蘅用南奉本地话说了一遍，边说边回头看着他笑。 　　周慕修头一回听她说方言，像是比平常说话更娇软一些，心中像是有只小手在挠他痒痒，越发着急，“蘅蘅，是什么？” 　　“她说……说你模样生的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想到是个怕老婆的。” 　　事实上，步蘅就是在那一刻萌生要和他结婚，做他老婆的想法。 　　因为她发现她已经无法忍受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女人成为他老婆的可能性，还不如自己把这个位置给占了。 　　她很少做冲动的事，这次算一回，但是她相信这将会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周慕修听到“怕老婆”的说法却不太乐意，半是谄媚地说：“蘅蘅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怕，我那是宠老婆。” 　　步蘅笑看他一眼，没反驳。 　　周慕修继续给她按摩。 　　五分钟后，步蘅感觉不对劲了。 　　他靠的越来越近，近得呼吸时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她的颈上。 　　这个不正经的人，她就知道！ 　　她往前动动，下一秒他就死皮赖脸跟着挪过来，这次干脆整个人都贴着她，原本放在肩膀上的手也从睡裙下摆伸进来，在他最喜欢的柔软处轻轻揉捏了一下。 　　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太好，步蘅也十分敏感，才被他碰一下身体就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 　　他闷头在她脖颈处嗤嗤地笑，语声中尽是得意和欢喜。 　　她羞恼地仰脸瞪他，他正等着呢，双臂抱住她，火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番抚弄和亲吻之后，他动情地在她耳边说：“蘅蘅，你昨天答应我什么？” 　　就知道他还记着那茬，步蘅假装不如他的愿，推他到一边，自己躺到枕头上，“累了，睡觉。” 　　周慕修跟着她躺下来，特意看看手表，很仁慈地说：“你先休息一个钟头。” 　　步蘅眯起眼睛转脸看他，“然后呢？” 　　“有体力了再做。” 　　周慕修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语气。 　　步蘅冷笑，“行，那你等着吧。” 　　伸手关了床头灯睡觉。 　　周慕修刚才只是逗她，她说累了，哪会真的勉强她。 　　没想到她真生气，不由在黑暗中小声问：“生气了？” 　　步蘅纹丝不动，也不睬他。 　　周慕修却有点着急，今晚刚说要结婚，万一她再因为这点事情闹别扭反悔，他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忙温柔小意地轻声唤她：“老婆！我是跟你闹着玩。” 　　步蘅背对着他悄悄弯起嘴角，她哪能不知道他刚才是故意开玩笑。 　　周慕修开始忏悔，“老婆，是我说错话，你骂我好了，我下次再不胡说八道。” 　　步蘅听着他叫“老婆”心里还有些怪怪的，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老婆。 　　不过他张口就来倒是挺自然，没有一丝不自在，果然比她脸皮厚多了。 　　她动了动身体，还是不理他。 　　就见他在自己背后窸窸窣窣，小心翼翼一会帮她揉揉后背一会又捏捏肩膀。 　　也不知怎么被他捏得来了感觉，浑身都酥酥麻麻，想要更多也想给他更多。 　　她也不矫情了，转过身去，直接问：“洗干净了？” 　　“嗯？” 　　周慕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洗......洗干净了，不信你检查。” 　　说着就要去开灯给她看。 　　步蘅立即挡住他的手，色厉内荏，“有什么好看！” 　　周慕修却笑了，原来她不是生气，只是难为情。 　　他促狭地笑出声，侧着身体支了胳膊肘看她，“我擦了三遍沐浴露，你闻闻。” 　　步蘅听出他的取笑，好胜心立即起来了，一鼓作气扒下他的裤子，探下身去。 　　唔，果然是满满青瓜的味道。 　　她甚至在想，下次让他换那瓶茉莉花香的试试。 第67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睡了会懒觉。 　　步蘅醒的时候是八点，看看旁边手搭在她胸口上睡得正酣的周慕修，嘴巴动了动，顿时就有点恼火。 　　伸出脚，本想踹他下半身，想想没舍得，退而求其次地狠狠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周慕修一哆嗦，条件反射摸着自己的腰，惶惶睁开眼睛，“怎么了，蘅蘅？” 　　步蘅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 　　周慕修疑惑地盯着她的脸，以为她刚才是不小心碰到他，煞有其事地揉一把腰看一眼她。 　　一大早醒来，身旁躺着这么个俊俏无比的男人，男人还裸着健硕的胸膛一脸无辜地望着你，哪个女人能不心动？ 　　步蘅也不例外，她如今对他很有点越看越爱的意思。 　　正后悔刚才下手太狠，她瞬间想起昨晚自己被他嘲笑技术不佳，还振振有词地说她“只懂理论不知实践”，她气得当场去书房拿来笔记本现场播放教学片边看边学。 　　他当时瞪大眼睛想笑又不敢笑，还口口声声说：“老婆，我就喜欢你这种事事钻研追求极致的精神。” 　　她顿时又羞又气骑虎难下，现在一想到昨夜种种还后悔当时怎么不咬他一口，让他以后再不敢得寸进尺要求这要求那。 　　周慕修也想起昨夜，心境却是和她大不相同，心有念想地赞叹：“老婆，你昨晚真好。” 　　“哦？” 　　类似的话他昨晚也说了。步蘅憋着火气，语气平和，“怎么好了？” 　　周慕修脸上闪现一丝缱绻之色，似在回味昨夜的销魂，由衷夸赞，“老婆学东西又快又好。” 　　说着手又伸过来要摸摸她。 　　步蘅正牙痒痒，见他主动送上门逮到就是一口，接着顺势下床跑卫生间去了。 　　周慕修龇牙咧嘴看着左手虎口处的牙印，有些不明所以，她可真舍得用劲！ 　　这一大早起床气也太大了吧？ 　　埋怨归埋怨，过了两分钟他也起床屁颠屁颠跟到卫生间去。 　　步蘅正在刷牙，周慕修也到旁边拿了牙刷挤上牙膏，一起刷。 　　等他刷完牙开始洗脸的时候，步蘅还在认认真真地刷。 　　再等他抹上剃须泡沫，剃干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不甚明显的青色胡茬，她依旧在刷牙。 　　周慕修奇怪，“刷那么久做什么？过犹不及。” 　　步蘅瞪他一眼，接了杯水漱掉嘴里的泡沫，没好气地说了句：“要你管！” 　　她刚才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特意去晃了晃沐浴露的瓶子，只剩下一半，月初才买的，她怀疑他昨晚一次就用了小半瓶。 　　难怪她昨夜睡觉前漱了几次口还是一股青瓜味，早上起来依旧回味无穷。 　　之前在床上就在闹别扭，周慕修摸摸腰间也意会出名堂来了，摸摸光洁的下巴不正经地笑，“一回生二回熟嘛。” 　　步蘅瞥他一眼，“周慕修！你还想睡沙发是不是？” 　　周慕修立即收敛起笑意，摸摸鼻子，“你不是喜欢吃青瓜？这个味的沐浴露还是你选的。” 　　“你还提！” 　　步蘅心想，经过昨晚她还能喜欢吃青瓜才怪。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任何包含青瓜的菜。 　　周慕修不知死活地嘀咕，“那我们下次换个味道试试，或者你抹上我帮你......” 　　最后故意凑到她耳边没皮没脸说了几个字。 　　“我不听。” 　　步蘅捂着耳朵，嘴上虽然说的坚决，那几个字眼却一字不差地已经钻进她耳朵里，立即浑身不自在有点想入非非起来。 　　她奇怪自己怎么越来越定力不足，禁不起他的一点撩拨。 　　说也奇怪，他俩同床共枕也已经半年了，怎么还感觉那种事新鲜又刺激。 　　不仅是他，她也是。 　　吃过早饭，周慕修先把步蘅送到文州，随后回卓周。 　　两人今天都有事要忙，他告诉她下班来接她。 　　她对昨晚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别别扭扭地答应他。 　　许诚这些天每天都来办公室，忙活很多事情，比如办公设备布置，找公司设计形象墙，制作公司标牌等等，当然期间所有方案都已经给步蘅看过，并且修改至她确认为止。 　　步蘅从七楼电梯出来拐个弯就看到自家玻璃门正敞开着，简约的浅灰前台背景墙一目了然，白色的MOKO立体字在形象墙中上位置显眼又有质感，旁边是橘色的Q版logo，MOKO是一只可爱的小鹿。 　　下面是公司全称的黑色小字：苏城摩可儿童服饰有限公司。 　　虽然已经看过效果图和实物照片，但是真正站到门前，那种感觉是震撼而又强烈的。 　　步蘅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她的公司真的成立了。 　　往办公室里面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 　　她之前定的办公桌椅全部都摆好位置，电脑电话等办公设备也由许诚安排到位。 　　许诚正在调试打印机。 　　除了许诚，还有个年轻女孩坐在一台电脑前打字。 　　步蘅想起来，上个星期晚上视频面试了两位有经验的淘宝客服，昨天就过来上班了。 　　两人周六周日轮换休息，所以今天只有一位。 　　档口如意料之中的越来越忙，固定客人也越来越多。小欧已经无法兼顾线上零售客服工作，她以后只负责线下订单和档口日常事务。 　　许诚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来了！” 　　“辛苦了，早就到了吧！” 　　许诚笑，“我早上起得早，八点就过来了，一直惦记这里，想着还有什么事没做的，赶紧安排好。” 　　步蘅能够感觉到他的喜悦，想必他和自己一样，为MOKO的成立兴奋不已。 　　新来的客服一直在看步蘅，她之前视频面试已经见过她，不过电脑屏幕上见的人多少有些失真，此时看着真人，远比她以为的要好看出色。 　　许诚介绍，“这是客服肖真真，还有一个叫王芸。” 　　“嗯。” 　　步蘅点头，微微一笑，“欢迎你！” 　　许诚对肖真真说：“这是步总。” 　　步总？肖真真有些惊讶，也就是老板？也太年轻了吧！ 　　她被面试时本以为对方就是个客服主管或者客服经理之类的职务，毕竟她问了很多专业客服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步蘅又去楼上看了看。 　　她的办公室设在楼上，先前定的那张沙发和茶几也是按照她的要求放置。 　　办公桌上放了一台白色的一体式电脑，两盆她叫不出名字的绿植，生机勃勃。 　　她坐到皮椅上感受了下，想着还得再布置点什么。 　　对了，身后还得放一个书架，墙上还少了点装饰的东西。 　　这些只等以后慢慢再添置了。 　　八点五十，许诚通知她第一个面试的人到了。 　　接着一上午，两人就是不停的面试。 　　前前后后面了有十来个人，最终终于谈妥一位好看又伶俐的行政兼前台，一位很有灵气的产品设计师。 　　中午，外面大太阳，三人也没出去吃饭，叫了外卖。 　　大家吃盒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慕修来了。 　　门禁还没装好，周慕修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步蘅没以为他这么早过来，问：“饭吃过了？” 　　“还没。”周慕修晃晃手里的保温杯，“这个三点半吃，有两天没吃了。” 　　“知道了。” 　　步蘅看看桌上，他们三人买了四个菜，菜还剩不少，饭只是每人一份，自己这份还剩一半，虽然她已经吃饱可也不好让他吃剩下的。 　　她站起身，“我再叫一份外卖或者陪你出去吃？” 　　“不用。” 　　周慕修走到她旁边轻轻按她坐下，自己也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指着她面前剩下的白米饭，问她，“不吃了？” 　　步蘅点头。 　　周慕修理所当然地把盒饭拿到自己面前，拿她吃过的筷子吃起来。 　　肖真真刚才自打周慕修一进来就一直在想这人是谁，长得跟明星似的。 　　再见他和步总形容亲密，更是令她好奇。尤其他左手中指上还戴了一只戒指。 　　许诚已经见怪不怪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自然也注意到周慕修手上的戒指，他记得上次见面还没有，心知两人大概好事将近了。 　　他继续说起刚才和步蘅讨论的事，“我早上打电话问过了，现在天猫的门槛很高，我们现在要想进驻很困难。” 　　这事是步蘅叫许诚先打听看看的，本以为只是走流程的事，没想到并不如她想象的容易。 　　她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许诚回答：“天猫如今对品牌标准要求很严格，就算材料准备充足，条件都符合，审核也要一个漫长的时间，而且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十有八九一次审核不会通过。” 　　步蘅想了想说：“这样，我们还是先准备申请材料，接下来再想办法。天猫总归还是要进的。” 　　期间，周慕修并没插话，只慢条斯理地用着餐，似乎并没注意他们的对话。 　　步蘅却是一心二用，一边说着公事，一边注意身边的男人。 　　半盒米饭快吃完，他只用了她面前的那份菜。 　　这个人真是！ 　　其实上次集体聚餐时她就注意到他有洁癖，没有公筷的菜他从头到尾都不会碰。 　　但从他俩第一次一起吃饭起，他都没表现出来这点，不仅百无禁忌，还时不时抢她碗里的。 　　所以，从最初开始，她在他心里就已经是特别的例外。 　　有了这个认知，步蘅没法心里不高兴，想起早上自己小气巴巴地对他发火，心里就有些内疚。 　　再一想，青瓜还是不错的，虽然外皮有些涩涩，但内里爽口又清香，干嘛不吃。 第68章 　　周一工作日。 　　如今卓周停车场上，小周总的专用车位固定停着步蘅的墨绿色甲壳虫。 　　两人早上也不用掩人耳目分车进公司了，开始不避讳地共乘一车。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走进办公室。 　　步蘅八点五十五进来，见赵文吃着早饭，“咦，你这饭团是不是在外面排很长队的那家买的？” 　　“对啊，”赵文一边吃一边说：“一对小夫妻开的，她家饭团超好吃，又糯又香，里面的油条也很赞。” 　　步蘅笑，“你说的我口水都下来了，下次再买的话帮我带一个，我一直想尝尝，每天喝我家小区门口的小米粥都喝腻了。” 　　赵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反正我住公司宿舍，有时间排队。” 　　孙晓晓回过头来插话，“饭团家旁边的煎饺和蒸饺也好吃，我的最爱，百吃不厌。” 　　“对对对，还有斜对面的鸡蛋灌饼，比我学校那边的还好吃，他家刷的酱跟别家不同。” 　　朱蓉蓉也兴高采烈地说。 　　这次就连范文轩也加入进来。 　　“第一家的小混沌和水饺你们吃过没有？手工面皮，现包现煮，太正宗了，每次去都得赶早。” 　　“当然吃过。我来卓周刚好三年，小镇里每家店都吃遍了。” 　　江琪雅得意，“说起来，每天早上起来，我上班的动力之一就是卓周小镇里的各种早点。” 　　赵文点头，再同意不过，“特别是生产中心的那些普通操作工，在这吃住都比别家工厂好，他们流动性很小的，随便问一个都已经在这做了七八年，甚至有很多夫妻档直接在这做到退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气氛热烈，这种全员参与的热聊是徐佳时期不曾有过的。 　　隔壁Sula的人心中啧啧称奇，最后也忍不住参与进来，先是围绕“舌尖上的卓周”聊得不亦乐乎，紧接着话题又转到Bella两天一夜的团建上。 　　这种情况也极其少见。 　　从前徐佳和乔美林两人明里暗里都在较劲，下面的人关系自然也有些尴尬，交流几乎很少。 　　步蘅看在眼里，拿了杯子去不远处的饮水机接水，正遇见刚过来不久的乔美林在旁边泡咖啡。 　　乔美林见是她，主动打招呼：“看来你们团建还挺成功。” 　　步蘅点头，“还算达到预期目标，看来这种活动还是有必要。” 　　乔美林瞟她一眼，不经意间看到她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素戒，心思动了动。 　　步蘅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往自己手上看了看。 　　这戒指是昨天下午离开MOKO的时候周慕修非要拉她去家旁那个商场买的，说不能光他一个人戴。 　　他当时挑了个一看就是富婆戴的有硕大钻石的一款，她没拒绝，只说买了也是放保险柜里，谁没事整天戴着颗这么招摇的大钻石到处晃？ 　　说完，指了旁边的简约款式，说那款还能戴戴。 　　周慕修想想也是，让柜员把两款都拿出来给她试了试，最后钻石的打包起来，简单的那款就让她戴着。 　　步蘅骂他多此一举，人家回车上的时候说了，“钻石必须有，象征我对你的爱情，坚贞而纯洁。” 　　她当时笑了笑，反问他：“纯洁？周先生您纯洁的可以去拍A片了。” 　　他听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亲她一口说：“原来你对为夫的床上能力这么认可！老婆，我一定会再接再厉！” 　　步蘅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周先生在她面前真是彻底不着调了。 　　乔美林转开眼，低头搅拌着咖啡，笑问：“要不要来一杯？我的珍藏私货，别人可喝不着。” 　　“行啊，”步蘅夸张地吸吸鼻子，闻着热咖啡散发出的浓郁香气，“正好给我提提神。” 　　乔美林打趣她：“你还需要提神啊？你再加把劲，我今年的最佳员工就要被你抢走了。” 　　步蘅不高兴地皱眉，“你也太贪心了，去年已经拿了最佳，今年还想要？就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 　　乔美林抬头瞧她，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两人相携回到位置上，话题已经接近尾声。 　　步蘅看看手表，微微扬起声音，声音婉转：“大家准备一下，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九点四十到旁边小会议室开个短会。有样品在修改的立即跟踪一下目前最新进度。大家手上都有样品单吧？一会带着。” 　　“OK！” 　　“收到！” 　　同事们积极回应。 　　九点四十，大家坐进会议室。 　　步蘅说：“按样品单款号顺序，我们一款一款过，朱蓉蓉你做一下记录，最后汇总了写进EXCEL给我。不需要修改的打勾就可以。” 　　接下来，大家各自汇报产前样品的修改进度。 　　步蘅听完，对江琪雅说：“你的要抓紧一下，早秋款到时得先出，别误了货期。” 　　江琪雅有些为难，“我的几个款都是刘师傅在改。” 　　步蘅立即知道她的意思，刘师傅就是她上班第一天江琪雅让她去催样板的那位，脾气是差了点，而且和江琪雅不太对付，故意拖延也不是不可能。 　　她调侃地笑，“你服个软就是了，刘师傅他嗓门是大了点。” 　　江琪雅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此时也不宜讨论这个，步蘅点到为止，面向大家：“产前样陆续都在做最后确认，工作量已经很小。我们下季的开发大家有没有在做前期准备了？” 　　话一问出，有人说“有”，有人没说话，有人低了头。 　　这是步蘅意料中的事。 　　有些人会积极主动做事，有些人做了也不说，最后一种人完全就是自觉性差，不说不动。 　　而他们的发展前景也大多按这个顺序排位。 　　步蘅接着说：“接下来两星期时间，副牌要做的款式不多，大家相对没那么忙，也不用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可以出去走走。 　　主要任务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流行资讯，考察市场，参加一些服饰类，纺织类和母婴类的会展。月底前，大家分配到的副牌设计图要全部出来。 　　另外，我要求每人都做一份Bella冬款的设计企划发到我邮箱。” 　　大家有些惊讶，之前企划是由主设和高设在做。 　　朱蓉蓉问：“我也要做吗？没做过，不知道怎么做哎？” 　　一副很紧张又无措的样子。 　　步蘅笑，“两个星期的时间，好好琢磨吧。你就当写个小毕业论文。” 　　随之正正神色，说道：“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应该懂市场，会企划，有大局观。而不仅仅是设计效果图，配颜色配材料这些。” 　　步蘅看看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补充说：“大家需要出去的话每天必须留一半人在公司，因为还有产前样要跟，你们根据实际情况自己协调安排。还有什么问题要说吗？” 　　大家又简单讨论几句，散会了。 　　中午十二点，吃饭时间到，大家想省事的就下电梯往公司一楼餐厅走，想吃特色的就得多走几步去往小镇。 　　步蘅独自前往一楼餐厅。 　　周慕修已经在包厢里面等她。 　　他平常大多在这里吃午餐，厨房特意给他开了小灶，粮油食材都很讲究。 　　周慕修早上就和她说好，让她中午过来，毕竟不放心她总是吃外面饭店里的饭菜。 　　周慕修已经等了一会，见她推开门进来侧身关门的身影，不由眼前一亮。 　　她平常大多披散着长发，现在天气热了，早上特意编了发，松松的长辫子垂在身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虽然早上已经见过了，但他还是觉得好看。 　　他站起身上前给她拉椅子。 　　菜刚刚上桌，冒着热气，全是步蘅喜欢吃的。 　　周慕修先给她舀一碗汤，嘱咐她，“喝点汤再吃饭。” 　　礼尚往来，步蘅也给他盛了一碗。 　　周慕修立即眉开眼笑，尤其看着她手上戴的戒指，越看越觉得喜欢。 　　步蘅瞥一眼他，“快别傻笑了！” 　　却不知道自己和他一样，脸上也满是笑意。 　　两人慢慢吃着饭，周慕修提起，“你让许诚尽快准备好申请资料，提交给天猫。” 　　步蘅筷子一顿，“你有办法？” 　　她昨天还真没往他身上想，此时脑子一转，卓周是时装界的王者，带一个MOKO应该还算容易。 　　“我只是找人问了一下，他们评估了MOKO的品牌潜力，还是比较看好的，我的作用也只是缩短评审进程而已，能不能过还不一定。” 　　步蘅却知道他今天提起这事，申请审核必定是畅通无阻了，也不再追问。 　　忽而一笑，“哎？我这算不算靠男人上位？” 　　周慕修皱眉，“你介意这个？” 　　他帮做这件事时，确实有些担心她会排斥。 　　步蘅扬眉，“当然不介意，有资源干嘛不用！每个人的成功都不可能只靠他一个人，一路前行的路上必定有无数人给过他帮助，有些是无偿的，有些是有偿的。但都是他自己种下因，才会有最终的果。” 　　周慕修心想，他还是小瞧了他的蘅蘅。 　　心中赞叹，不停地给她夹菜。 　　步蘅咽下一口饭，想起什么，撇撇嘴，“我以前倒是经常听到一种说法。” 　　“什么？” 　　步蘅喝了口汤说：“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必定有一群男人。” 　　周慕修皱眉，刚想要说话，被步蘅抢了先。 　　“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想野蛮地骂对方一句——你TMD扯淡！” 　　周慕修一愣，看着从没见过如此义愤填膺的步蘅哈哈大笑起来。 第69章 　　两人吃着饭。 　　餐厅老板亲自送了饭后水果盘过来, 偷偷瞧了一眼周总对面的女士, 却被步蘅正好撞见，步蘅浅笑着跟他点了下头。 　　老板顿觉自己失礼, 忙说：“请慢用！” 　　心中赞叹,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这位传说中的步小姐, 原来每日煲的燕窝正是入了她的口，果然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 　　待餐厅老板走后，周慕修问：“你那边现在忙得过来？要不要每周特许一个工作日给你去MOKO？时间你可以自己调节，哪天不忙哪天过去。” 　　“暂时不用。许诚很尽心, 事情交给他我还挺放心。不过你这个福利我先收着, 等公司运转忙起来，后面也许需要。” 　　“不过呢，”步蘅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周慕修说：“你放心，在卓周任主设期间, 我会以Bella为先，对Bella负责。” 　　“我相信。” 　　这点, 周慕修在知道她自己在做MOKO之后就没担心过。她虽然有些特立独行, 但并不是个没担当的人, 恰恰相反, 她有很强的使命感和责任心。 　　步蘅笑言，“再有一个, 我离开Bella之前会协助苏总监物色好主设人选。” 　　“好。” 　　周慕修叉了块果片送到她嘴里，很自然地提起, “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见一下长辈？” 　　求婚后的这两天，这事其实不大不小一直放在步蘅心上，她微微迟疑一下就说：“你安排吧！不过得给我时间准备一下礼物。” 　　周慕修心喜，却很好地克制心里的激动，淡淡地说：“好。” 　　接着，两人又围绕送什么见面礼聊了一会，才一起离开餐厅。 　　下午，范文轩带着两个男生出去看市场，步蘅组里只剩下几个女生。 　　步蘅在看朱蓉蓉发过来的表单，看看不远处的江琪雅，前两次无意中就发现她要么在玩手机发微信，要么是在逛论坛，现在竟然在对着镜子修眉毛。 　　没有人工作时能够保持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偶尔开一下小差无可厚非，但她未免过于频繁。 　　步蘅心中不愉，微微提高声音：“江琪雅，你那几款怎么样了，刘师傅说什么时候好？” 　　江琪雅有些惊慌地抬头，急忙放下手中的镊子，往步蘅这边看。 　　吞吞吐吐说：“我……正准备去。” 　　步蘅心中叹气，这个江琪雅设计水平倒也还行，但是做事拖拉，还有些娇小姐的脾气。 　　不过据她向苏曼丽了解，江琪雅当初进公司是做中级设计师，去年徐佳来了以后她和她关系一直很好，下半年就借她东风升到高设。 　　而和她同期来的赵文当初是以初设的身份进来，就现在的实力来说已经比江琪雅强，目前却也只是中设。 　　不过江琪雅去年升职，必定要有苏曼丽的签字。 　　步蘅可以想象，苏曼丽虽然现在有所吐槽，当初却因为忌惮徐佳，进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江琪雅的申请，实际她也推脱不了责任。 　　步蘅站起身，走到江琪雅桌旁说：“我们去休息室坐一下。” 　　江琪雅心中讶异，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慢站起身，随步蘅一起走向休息室。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步蘅随口问：“我记得你上次说八月结婚。” 　　“对。” 　　江琪雅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记这么清楚。 　　“结婚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啊，反正就是按部就班。” 　　说完，江琪雅有些犹豫，神情有些赧然地说道：“可能会顺其自然生小孩吧，我男朋友妈妈之前就在问我们了，希望我们一结婚就生宝宝。” 　　步蘅心中了然，不由问：“以后在家做全职妈妈？” 　　“当然不，”江琪雅有些嫌弃地说：“我才不要在家做黄脸婆，做家务带小孩！女人还是得出来工作，不然会被婆家看不起！我还准备一直在卓周做下去呢！” 　　步蘅嘴角轻扯，“既然你打算还在卓周做，不管你以后是不是要休婚假还是休产假，还请你先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你是高设，如果行事拖拉缺乏责任心，怎么让下面的设计师信服？” 　　江琪雅顿时面红耳赤，她虽然早知步蘅不是个好惹的主，但还是头一次听她讲话这么不留情面。 　　她又羞又气，看着步蘅一副轻松淡然的神色却又不敢发作。 　　说也奇怪，步蘅明明比她小三四岁，从前不知道她和周慕修的关系时，她就颇为忌惮她。她平常说话做事其实并不强势，但是却令人信服，且有着与生俱来的气场教人不敢小瞧。 　　步蘅见话已说到，站起身来，“你去楼下买两只香瓜吧，刘师傅喜欢吃。如果你以后还想和他打交道的话。” 　　说完径自走出休息室。 　　江琪雅抬头，惊讶地看看她的背影，一咬牙，拿着手机也走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步蘅先去了隔壁的技术部。 　　她直接找到吴师傅，看自己的两款鞋。 　　她的鞋并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只是各增加了一个色。 　　帮面已经做好，等会贴底成型，下午就可以完成。 　　吴师傅得意地说：“这两款打初样的时候我就说好看，你看吧，订货会上还真的爆了！” 　　旁边的刘师傅不无羡慕地说：“你这次赚了，跟着人家步蘅拿提成！” 　　步蘅笑言：“那是吴师傅配合的好，把我想要的样子百分之百做出来了。” 　　三人聊着，偶尔也有别的版师过来插插话。 　　虽说版师们相对年龄大点，上班也基本不用电脑，但就在设计部隔壁，大家自然也听到小周总和步蘅在谈恋爱的消息。 　　他们和步蘅也打了这段时间的交道，知道这个姑娘的能耐，她不但会设计，其实也懂制版，所以在她和小周总关系曝光之前这里就没人敢小瞧糊弄她。 　　现在因着周慕修这层关系就更是如此了。 　　不一会，江琪雅拎着一个塑料袋过来了。 　　吴师傅笑笑没说话。 　　刘师傅瞧她一眼，低头喝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步蘅看在眼里，笑说：“琪雅，你不是特意从南奉带了香瓜过来，要给刘师傅吃？” 　　江琪雅连忙拎起袋子放到刘师傅桌上，从善如流地说道：“我还特意挑了两只大的，包熟包甜！” 　　吴师傅也看出来步蘅是给两人做和事佬的，开玩笑说：“老刘，我跟你说我们南奉的香瓜那是鼎鼎有名的，我两个月没回老家，今年还没吃到呢！等下切了给我过过瘾啊！” 　　刘师傅虽说脾气直，但也是有眼力见的，就是再看不上江琪雅也会给步蘅面子。 　　再说她一直拖着江琪雅也只是让她难受难受，不敢真的误了货期。 　　不由笑笑，“行啊，今天有口福了！我去找把刀来分了大家一起吃。小江你等一下跟我讲讲你那鞋怎么改。” 　　“好的，刘师傅。” 　　江琪雅欣然应允，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步蘅。 　　吃了一片香瓜，步蘅离开版房，回到设计部。 　　刚坐下一会，手机微信提示声响起，是周慕修的。 　　只有两个字：上来。 　　步蘅看一眼时间，三点二十，不由莞尔。 　　这人真是准时。 　　她刚想起身上楼，一个年轻男人拿了一叠面料小样色卡站在Bella标牌前，问：“谁是赵文？” 　　赵文抬头看他，“我是。是要确认面料？” 　　男子笑着说：“是。” 　　他走到赵文桌旁，拿了面料给她。 　　赵文好奇，“你是新来的吗？之前没见过。” 　　男子说：“我叫许小山，是新来的采购员。我才来卓周一个月，之前一直在外面跑。这几个材料是要尽快确认的，张经理说时间紧，要先备料。” 　　张经理就是采购经理，也是上次在中高层会议上第一个调侃论坛八卦，和人力资源总监刘新明不对付的那位。 　　许小山手上拿的面料都是赵文的款要用的，赵文拿了桌上的样鞋对照，大多没什么问题，有几个还需要商榷。 　　她把可以确认的一一签字，拿了待定的小样到步蘅旁边，“主设，你看这几个能不能给他们确认？” 　　许小山也跟过来，好奇地看了眼步蘅，不由一愣。 　　面前这个很眼熟的年轻女孩就是主设？也就是这些设计师的头？ 　　他是新来的又极少在公司，所以并没听说过步蘅的事。 　　采购经理也只说让他来设计部找设计师确认，没特别提谁的名字。 　　步蘅却是从这个采购员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他。 　　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这个男人她曾经在房产交易中心远远地见过，和徐正为的那个小三许小妮有些关系。 　　而且他刚刚说自己叫许小山，那就肯定没错了。 　　他看起来讪皮讪脸，竟然在这上班，还是做采购工作。. 　　步蘅心中怀疑，或许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步蘅不动声色地看着几张面料小样，指着一个说：“这个不行，有色差。” 　　许小山在旁边打哈哈，“稍微一点点，也就你们设计师能看出来，那些代理商知道个鬼啊！” 　　步蘅没搭话，指着另一张：“不行，这个硬了些，摸着粗糙，显得品质感差。” 　　许小山神色变了变，脸上的笑意没了。 　　语气有些质疑：“这不是一样的吗？差一点点有什么关系？穿在脚上的，谁注意得到！” 　　步蘅心中冷笑，略用力拉了拉其中一块PU，皱眉：“这个拉力强度恐怕不行，必须拿到实验室做个测试，不然大货容易出问题。” 　　“还有这个，颜色虽然OK，但是皮革纹路不一样，鞋子风格整个就变了，不是原来的感觉。” 　　赵文看了眼步蘅，嘴角动动，最终没说什么。 　　许小山却是脸色暗沉下来。 　　转瞬却又嬉皮笑脸，“行，那这几款我再去重新找，其他那些我就先向供应商下单了！” 　　赵文此时有些犹豫了，回自己桌上，把刚才签好字的小样都拿过来，“主设，你再检查一遍吧，没问题的话要主管签字。” 　　步蘅仔细又核查一遍，点头，“这些没问题，可以备料。” 　　她一一签上自己名字。 　　等到许小山走后，赵文站在步蘅桌边没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步蘅笑，“想问什么？” 　　赵文有些疑惑，“你要求也太严格了吧！其实我觉得那个色差的可以过了，基本没差。还有那个咖啡色PU，其实纹路也不是差很多。按照以前惯例，这两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过了。” 　　步蘅摇头，“在外面采购的这些人，想着法子捞回扣。尤其这个还是新来的，你头回差不多将就地过了，他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招来糊弄你从中牟利，这么做可能不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怕就怕有那么一次导致产品出质量问题。所以，千万别给他们好说话的印象。 　　其次，那个咖啡色原材料市场上同类型的有很多，并不难找。他找的这款一方面是价格相对比较低，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你的确认标准，下次更好钻空子。” 　　赵文若有所思。 　　步蘅接着说道：“再说了，你辛辛苦苦设计的产品，为什么大货成品要因为材料打折扣？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特殊情况需要同类材料代替，百分之零点一的折扣都不应该打。这是Bella，不是其他杂牌子，基本款都是好几百的价格，消费者对它会很挑剔。” 　　赵文恍然，自己已经入行三四年，竟然不如才入行的步蘅懂得多，而她今天向自己解释了这么多，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了。 　　她心中感激，却更加疑惑，步蘅的种种表现绝不是才入职半年的职场菜鸟所能拥有的，就算她在学校专业突出，也不可能。 　　想到这，她不由失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小周总那么厉害的人就算再喜欢一个女人恐怕也不会把Bella主设的位置让一个菜鸟来坐，他必定是知道步蘅的实力才会给她这个职位。 　　步蘅大概知道赵文在想什么，却没时间解答她的疑惑。 　　因为已经三点四十五，再不上楼，某人恐怕要亲自下来了。 　　她拍拍赵文肩膀，叮嘱：“我上楼一会，这里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正说着，她已经看到西装笔挺的周慕修出现在左前方的行人道，迈着潇洒的步子，提着白色的保温杯。 　　步蘅不由扶额，这个急性子，就二十几分钟也不愿意等！ 　　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高调地喝燕窝，拿了手机立即大步向前，右转往后门走去。 　　周慕修还没走到Bella这边，就看到一个编着长辫子的高挑身影在前方夺门而出。 　　他脚步一顿，连忙也快步跟上，从后门消失。 　　而办公室里的小伙伴们全都目瞪口呆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70章 　　周慕修赶到外面的走廊，只见步蘅正抱着胳膊站在墙边等他。 　　周慕修失笑，“做什么看见我就跑？” 　　“你说呢？” 　　步蘅睨他一眼，见走廊深处有人往这头走，忙不慌不忙背过身去走进一间空的会议室，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来。 　　周慕修跟进来，把门关上，打开保温杯，拿出里面的勺子递给她。 　　步蘅坐下，慢条斯理吃起来。 　　“刚才忙什么呢？等半天不见你上来。” 　　周慕修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伸手轻拽了下她背后的长辫子，在她眼神扫过来前又无比体贴地把她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 　　步蘅心中好笑，这人从早上出门前就已经对她今天的发型产生浓厚的兴趣，她自己也觉得好看，就是编起来有些麻烦。 　　“嗯？” 　　周慕修见她没说话，又捻捻她耳垂。 　　步蘅这才想起他刚才的问题，回答他：“本来要上去的，正好采购那边过来确认材料。” 　　步蘅心思一动，问：“卓周和徐家有生意往来？” 　　周慕修想了一下，“徐正为？” 　　步蘅点头。 　　周慕修也不问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如实告诉她，“以往，卓周每年有近三分之一的布料和皮革是由徐正为的面料厂供应的。” 　　步蘅恍然，这就难怪那个许小山为什么会在卓周采购部了，必定和徐正为脱不了关系。 　　她主动说道：“看到一个跟徐正为有些关系的人在采购部上班。” 　　周慕修当然不可能知道每一个员工的来龙去脉，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购员。 　　他立即明白步蘅的意思，“你怀疑是徐正为安排他进采购部？” 　　“我只是今天刚好见着就好奇问问。” 　　步蘅知道，就算是徐正为安排进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那个于小山循规蹈矩对工作尽心就无可厚非。 　　周慕修说起徐家，“我外公和徐正为父亲有几十年的兄弟情义，外公当年为了照拂兄弟，让徐家开了个纺织厂，给卓周供应布料，徐家也就此发家，两年前又开了个皮料厂。” 　　步蘅了然，这么说徐家也就是背靠卓周这棵大树才吃用不愁。 　　但是徐正为为什么不把许小山放在在自己厂里，反而把他送到卓周？ 　　既然两家交好，这么多年合作下来约定俗成，还有必要偷偷摸摸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做卓周采购？ 　　周慕修解开她的疑虑，“从前年开始，卓周在徐家下的订单量在逐年减少，徐正为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安排人过来。” 　　“为什么逐年减少？他家的面料性能质量怎么样？” 　　“事实上，这么多年合作，徐家提供的面料确实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但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且这两年来，他家材料价格已经高于同类市场价。有大把的供应商主动上门找卓周，面料品质比他好，价格比他低，他家的订单自然就少了。” 　　按照周慕修的性子，他是想直接斩断和徐家的合作，甚至前不久他曾跟外公提过一次，外公只说一点小钱就算了，给徐家一口吃的。 　　外公之后还亲自提点过徐正为，徐正为为人平庸，只是下面的人仗着卓周对徐家的纵容擅自抬高价格从中牟利，在这之后那些人也算收敛，去年底材料价格就降下来了。 　　“你说采购经理知不知道徐正为安排了自己人进来？” 　　周慕修笑，“当然知道。采购经理是王铭，他和徐正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能少得了徐正为的好处？并且自他而下，部门里一连串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分到些利益。” 　　步蘅惊讶，“那为什么不换掉他？” 　　“蘅蘅，水至清则无鱼。一个企业管理得再好，也不可能没有腐败，采购这一块吃回扣也是每家公司都有的事。” 　　“难道就这么放任这些人从中谋私利？” 　　“当然不是，如果放任，他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鞋子有成本核价，而在这之前也有原材料核价。公司专门有核价人员先分析原材料的价格行情，做出一个基本预算。在这个预算范围内，如果采购还能拿到回扣，那是他的本事，公司需要把这些回扣通过绩效让他得到，尽量避免偷偷摸摸，也起到一个积极的激励作用。 　　周慕修摸摸她的头发，说：“王铭这人虽然有些毛病，还是有些能力的。他既能在预算范围内拿到回扣，也能保证材料质量，又何必要换掉他？” 　　步蘅不由点头，她今天还真是学到不少。 　　她吃不下了，还剩一点，舀了一勺羹汤递到周慕修嘴边。 　　周慕修咽下去，皱眉，“太甜了。” 　　“我觉得挺好的，是你不爱吃甜食。” 　　步蘅又舀了一勺给他，他还是乖乖吃了。 　　“等等。” 　　周慕修拿下她手里的勺子。 　　“怎么了？” 　　步蘅看他。 　　周慕修指着她嘴角，“没擦干净。” 　　“嗯？” 　　步蘅舔舔嘴角，“我没带纸巾。” 　　“不是那里。” 　　说着，周慕修倾身过来，低低地说：“我帮你。” 　　步蘅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巴已经亲上来了，还煞有其事地舔舔她的嘴角。 　　步蘅轻笑，伸手轻轻捶打他的后背，这个家伙，刚才肯定是在诓她。 　　周慕修没敢按她的后脑勺，怕把他喜欢的辫子给弄散，只单手握在她的后颈上。 　　大概因为都刚吃了燕窝羹，两人都觉得这个吻甜甜的。 　　周慕修还觉得不过瘾，索性一把抱起她放到自己腿上，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吻得更深入。 　　步蘅忍不住“嘤咛”一声，已经有些情动。 　　周慕修停下来得意地看着她笑，抱着她站起身，缓缓放她在会议桌上。 　　双手撑在她两腿边，暗哑着嗓音，“蘅蘅，这张桌子不错，不如我们试试。” 　　步蘅看着面前这个英俊无比的男人，忍不住又转脸看了眼原木色的会议桌，这未免也太大胆了！ 　　正想着，周慕修又亲过来了，不像之前那样温柔，带着重重的侵略性。 　　他亲她的耳朵，亲她的脖子，拉开她的领口。 　　“等等，”步蘅突然想起什么，仰头，“这屋里有没有摄像头？” 　　周慕修喘着粗气，嘴依旧停留在她肩膀上，很肯定地咕哝：“没有。” 　　双手又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停在某处不轻不重地揉捏一下。 　　步蘅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崩塌，双手不由自主搂紧他的腰。 　　周慕修伸手想要褪开她的衣裳。 　　“笃笃笃！”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步蘅一惊，周慕修却不为所动，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张望。 　　“谁在里头？” 　　外面有一个女人在说话：“怎么回事？小吕，我们不是报备过下午四点要用三号会议室？” 　　步蘅听出来是平面设计组主管的声音，心里一阵紧张，生怕下一刻门就被推开。 　　“是啊！怎么被占用了？” 　　是那个小吕在说话。 　　步蘅咽下一口口水，小声问周慕修：“门锁了？” 　　周慕修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当然！” 　　步蘅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一想，这人估计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心怀不轨，不然好端端地反锁门干什么？ 　　不由小声骂他：“坏蛋！” 　　周慕修嗤嗤地笑，声音有些肆无忌惮。 　　步蘅慌忙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瞪他一眼。 　　“笃笃笃！” 　　果然，外面的人又连敲几下门，还扭把手。 　　“谁啊这是？还把门给反锁上。我刚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笑。” 　　那位主管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小吕在说：“算了主管，那边应该还有空会议室，我们换一个吧！” 　　“不行！我这暴脾气上来了，我倒要看看谁占用别人的会议室还不吭声！” 　　平面设计主管果然颇为暴躁地重重拍了好几下门。 　　“什么事？” 　　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一听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正拍门的主管手顿了下，看了眼旁边的小吕。 　　小吕声音有些发虚地嘀咕，“谁啊？” 　　她们平常见周慕修的机会很少，对他的声音自然谈不上多熟悉，但是就算只听过一次两次，她们也会印象深刻。 　　两人面面相觑，顿悟。 　　之前小周总不是到大办公室来过，跟着步主设跑了？估计两人跑这间会议室里头了。 　　也来不及想这两人锁在里面做什么，平面设计主管忙装作自言自语，“咦，我们走错门了，不是这间会议室。” 　　说完赶紧拉着小吕溜了。 　　周慕修还想继续，步蘅脑子却已经清醒了，找理由拒绝他，“不行，我不想在这个桌子上。” 　　周慕修知道今天是不成了，心中不由觉得可惜。 　　他停下动作，撑着桌边俯身埋头在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下次去我办公室，好不好？” 　　步蘅没理他，把自己衣服拉好，拿手机当镜子照了照，整理头发。 　　周慕修站在她面前，委屈地重重叹了口气。 　　步蘅瞥他一眼，“要不了多久，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我跟你在会议室里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什么！” 　　周慕修听她说得好笑，“所以我们赶紧领证结婚，谁还敢说偷偷摸摸？” 　　虽然他还挺喜欢“偷偷摸摸”这个词。 　　步蘅沉吟，“还是先见你家人。” 　　这是礼节和尊重的问题。 　　周慕修忙说：“不如就明天？” 　　步蘅点头，“行，下了班你就陪我去选礼物。” 　　第二天中午。 　　两人直接从公司出发，去卓家。 　　等提着一早就放进后备箱的礼物到了卓家，步蘅有些傻眼，一屋子的人在盯着她看。 　　她瞧周慕修一眼，不说是跟长辈见面么？这么大个阵仗？ 　　周慕修捏捏她手指，心里也在埋怨，这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平常不是忙得很？今天还是个工作日，都从哪跑来的？眼神能不能克制点，再把他媳妇吓跑了！ 　　大家终于看到这位步小姐的庐山真面目，有人立即在喊：“来了来了！钟叔，快开饭，饿死了！” 　　卓老爷子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书房走出来，旁边跟着周为康。 　　卓尧也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步蘅亲切地笑笑。 　　“慕修，还站着做什么？快让人坐下。” 　　步蘅微笑着说：“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还有外公带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周慕修掂了掂手里提的三只袋子，在旁边补充，“妈，这是蘅蘅挑了很久，很花心思的。” 　　卓尧看儿子一眼，亲手拿了过去，放到钟叔手里。 　　步蘅有些歉意地看看周围，“我不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也没带其他东西。” 　　周慕修淡淡地说：“不用管他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旁边人都不乐意了，七嘴八舌乱叫起来。 　　“弟妹，我今天是特意翘班过来看你的！” 　　“嫂子，我是慕修的小表妹！” 　　“婶婶，你的辫子好长啊！” 　　“......” 　　一时来自多个方向的称呼扑面而来。 　　步蘅也不知道谁是谁，只能拿出此生以来最亲和的微笑，跟众人一一点头。 　　卓尧笑瞥一眼儿子，亲自拉了步蘅介绍：“来，这是外公，这是慕修父亲。” 　　步蘅看着面前形容威严的两位长辈，大大方方地叫：“外公，叔叔！” 　　周为康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有些严肃的面容顿时温和不少。 　　卓庆威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打量步蘅好几眼，才说：“坐吧，马上开饭了。” 　　和周慕修同辈的那几个相互看了眼，就知道老爷子对这姑娘挺有好感。 　　他们本以为老爷子当初不情不愿驳了徐家，对这姑娘印象应该好不到哪去，看来恰恰相反。 　　大家走进饭厅，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圆桌坐下。 　　大家聊得热络，像是平常就这样相处。 　　步蘅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啧啧称奇。 　　她本以为这样的家族里，子孙争地位争财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就算是步家这样的人家，二叔二婶不也为了那点家产无所不用其极！ 　　步蘅不知道的是，卓家还真没因为这种事出过什么真正的不愉快。他们平常也会开玩笑抱怨两句卓老爷子厚此薄彼，但都是当着面说的，也就是说说而已。 　　卓周两家是相辅相成，周为康若是没有卓庆威的大笔资金难以起步，而卓家要是没有周为康的才干和魄力也没有后来的卓周。 　　卓庆威自小就喜欢唯一的这个外孙，也因为公司有周家一半，自然而然就属意周慕修接手卓周。 　　周慕修的三个表兄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还有一个表妹是律师，倒没有一个是经商的。 　　当初也是为了避免纷争，卓庆威有意将自家孙子孙女引导往别的方向培养，如今，他们也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做得出色。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大家都很健谈，谈话间也不忘冷落步蘅。 　　步蘅也是言之有物，轻而易举就能融入其中。 　　周慕修往常在这些兄弟姐妹里话不多，是沉稳小周总的形象，今天这顿饭却自始至终嘴边都带着笑，眼睛里也是闪着煜煜光彩。 　　大家都能看出他无暇掩饰自己的得意和欢喜，心中不由好笑。 　　卓庆威已经看了好几眼外孙，刚见他又眯眼笑着夹了一筷子菜给步蘅，歪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没好气说道：“你媳妇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了，还能吃得下？” 　　大家顿时努力往嘴里塞饭，憋着笑。 　　步蘅立即有些脸红。 　　周慕修却只听到“媳妇”那两字，嘴角咧的更开。 　　殷勤地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卓庆威碗里，“外公，这是您最喜欢吃的！” 　　卓庆威一愣，这个外孙虽然对他孝敬，却还是头一次做出给他夹菜这种动作，不由多看了眼步蘅。 　　他缓缓开口：“听慕修说，你自己在做品牌？” 　　步蘅愣了下，意识到老爷子是在问她，忙说：“是，才刚刚开始。” 　　她以为老爷子是不喜她一脚踩两船，缓声说道：“我打算做到年底把Bella主设的工作辞掉。” 　　卓庆威撇嘴，“那卓周不是损失大了？我听那个金武阳和苏曼丽都对你赞不绝口，你要是能兼顾，不如在卓周一直做着算了！能者多劳嘛！” 　　周慕修高兴了，从私心来说，他当然希望步蘅能留在卓周，自己随时都能看到她。 　　他半开玩笑式地提议，“将来要不我给你找个好的职业经理人管理MOKO，你偶尔去公司转转得了！” 　　卓庆威看他一眼，冷哼道：“还请什么职业经理人，我看干脆就你去帮她管算了！” 　　周慕修还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个提议，沉声道：“也不是不可以。” 　　“噗！” 　　周围一片人笑开来。 第71章 　　周为康和卓尧对望一眼，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尤其是周为康，一直是位严父，从小到大对儿子就是以接班人的要求来培养，儿子在他面前也一向正经严肃。 　　他哪见过今天这样的周慕修，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从前卓尧还偶尔在他面前抱怨，儿子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对女人不感兴趣。他也有些担心，这二十七八岁了还没谈过一次恋爱，也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有半点兴趣。 　　现在看来，他不是对女人没兴趣，是没遇到对的人。 　　今天他哪有半点从前冷肃的样，嬉皮笑脸恨不能整颗心都捧给那个步蘅。 　　步蘅先前是被周慕修表妹拉着聊天，谁知一回头就见周慕修一股脑夹了那么多菜到她碗里，还邀功似地对她笑笑，“都是你爱吃的。” 　　这才有了之前外公怼他的那一幕。 　　之后，周慕修大概担心步蘅吃不完不好意思说，又偷偷摸摸从她碗里拨了半碗米饭到自己碗里。 　　他以为大家没看见，其实全桌的人都盯着呢，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惊讶。 　　大家都知道周慕修有些洁癖，竟然毫不在意吃步蘅碗里没吃完的饭。 　　今天的周慕修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大表哥不由调侃道：“慕修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二表哥也说：“这么多年来，慕修就属今天话最多。笑也最多，进门就没停过。” 　　大家深以为然。 　　就连步蘅也在想，他和她最初见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小表妹好奇地问步蘅：“嫂子，你和表哥是怎么认识的？” 　　“餐厅认识的。” 　　步蘅回想一下，补充道：“他正跟人相亲。” 　　“哇哦！”小表妹感兴趣地问：“第一次见面就擦出爱的火花了？你们谁追的谁？” 　　步蘅大方承认：“我追他。” 　　“真的？”小表妹半信半疑。 　　“是啊，”步蘅弯起嘴角，实事求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我上前搭讪。” 　　小表妹却以为步蘅是在开玩笑，她觉得步蘅虽然和善，但实际也是清冷那一挂的，并不像是会在餐厅里主动向陌生人搭讪的人。 　　周慕修笑，不由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当时只以为她是个胡搅蛮缠的荒唐女人，没想到就真的缠在一起了。 　　吃过饭，看完热闹的伯父伯母兄弟姐妹们都知趣地先溜了，只剩下卓老爷子，周为康夫妇和周慕修小两口。 　　几个人坐在沙发椅上喝茶。 　　周慕修特意拿了礼物献宝似的拆开，“妈，这是蘅蘅给您买的香水，您闻闻是什么味？” 　　卓尧果真拆开包装，拧开瓶盖轻轻喷了一点在手腕上，点头，“是山茶花的味道，我很喜欢。” 　　她知道，必定是儿子告诉步蘅她喜欢茶花，这瓶香水也确实投她所好了。 　　周慕修又讨好地说：“爸，这罐太平猴魁，是从两百多年历史的野生茶树上采摘下来制成的，您下次泡了试试，看看跟种植的太平猴魁有什么差别。” 　　周为康拿了茶罐仔细端详，不用开罐就能闻到茶叶的清香，欣喜地问：“这不是上个月在国礼茶拍卖会上拍出的那罐珍品？” 　　周慕修点头，得意道：“是蘅蘅花......” 　　步蘅瞧了一眼周慕修，却打断他，缓声说：“这罐茶是慕修前不久刚从朋友那得来的。听说您钟爱太平猴魁，我昨天也去店里看了一些，却都比不上这款。” 　　周为康脸上露出笑意，暗暗点头。 　　卓尧则嗔怪地瞥一眼儿子。 　　这罐茶确实是周慕修前不久偶然得的，本也是要送给父亲，还没送出正好给媳妇派上用场，谁知媳妇当场揭穿他。 　　卓庆威一直没吱声，这时主动问：“我的礼物呢？” 　　步蘅拿出礼盒，温声道：“外公，慕修说您最爱下棋，我就选了一副玛瑙棋子，并不贵重，但是样子工艺还能看看。” 　　卓庆威“嗯”了一声，“拆开我看看。” 　　步蘅依言拆开，两只棋盒里分别放着黑旗和白旗。 　　卓庆威坐直身体，伸手抓了数十颗端详。 　　玛瑙棋子在围棋里材质并不是最好的，也确实不算贵重，一般来说还有大小不一厚度不匀有杂色的缺点。 　　他又拨弄棋盒里面的白子看看，这盒玛瑙棋子倒确实漂亮，手感温润，几乎没有杂色，而且一盒白棋打磨得并无二致，实在难能可贵。 　　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他招来钟叔，“去书房把棋盘拿过来，我和慕修下一盘。” 　　钟叔笑着去了。 　　周慕修自然心中欢喜，伸手捏了捏步蘅的手指。 　　步蘅也轻轻捏他一下算作回应，随即抽开手，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过关了。 　　周为康知道老爷子今天高兴，对卓尧说：“把太平猴魁也沏一壶，我跟老爷子一起尝尝鲜。” 　　卓庆威似乎也很感兴趣，忙说：“对对，省得摆在这我看着眼馋。” 　　周为康笑，“爸，您不是最爱碧螺春？” 　　卓庆威瞪眼睛，“听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尝尝还不行？” 　　卓尧忍俊不禁，笑着起身，“就连我这个不爱喝茶的也想尝尝，我这就去沏了，人者有份。” 　　钟叔把棋盘拿来，周慕修和卓庆威都擦拭干净手，一个持白子，一个持黑子，开始下棋。 　　旁人观战，一时谁都不说话。 　　下了一会，卓尧亲自端了茶过来。 　　茶香袭来，有自然的兰花香气，大家各自尝了尝。 　　周为康是这里最懂太平猴魁的，极为享受地慢饮一口，大为赞赏，“果然是极品，滋味鲜爽，回味甘甜。” 　　卓庆威也由衷点头，“是我喝过的太平猴魁里最好的了。” 　　周慕修笑说：“那我再给外公找一罐。” 　　“那倒不用，让你爸匀点给我，偶尔换个口味。我还是最爱碧螺春。” 　　周为康也难得开起玩笑，“那我可舍不得，要不还是给您寻两斤碧螺春来？” 　　老爷子嘴一撇，指着女婿道：“小气的原来在这！” 　　大家顿时笑起来，一片和乐融融。 　　步蘅现在是轻松自在的，她上次在发布会前排见过一次卓庆威，老人家看起来高大威严，并不是好脾气的样子。 　　周为康更不必说了，鼎鼎有名的成功企业家典范，厉害之处可想而知。 　　她本以为和周慕修家人做到“相敬”就可以，从没想过“相亲”，此时想法却有些改变了。 　　卓庆威落下一子，问：“丫头会不会下棋？” 　　步蘅捧着茶，摇头，“还没学过。” 　　“有空让慕修教教你，下棋是个顶顶有趣的事。” 　　步蘅自然说好。 　　周慕修正要落子，见她这么乖巧却有些乐了，转脸看她，故意拆台，“上次我说教你，你怎么不学？故意讨外公开心。” 　　卓庆威轻哼一声，“今天你那些哥哥弟弟都在，我就没说你！你这么没名没分住在人家女孩家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去把结婚证先领了！” 　　周慕修一窒，辩解道：“这不是想先带给您看看，之后再考虑领证的事。” 　　眼睛却是看着步蘅，潜台词在说，你还不赶紧对我负责，给我名分！ 　　步蘅正因为外公的话窘着呢，哪里理他。 　　卓尧这时开口：“蘅蘅，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对婚礼有什么要求？” 　　周慕修心想，带回家来就是好啊，自有人替他催婚。 　　步蘅也不扭捏，想了下说：“我已经没有亲人，更没有长辈教导，婚礼这么复杂的事，涉及各种人情风俗，我也不懂。还请阿姨多费心，我听阿姨的。” 　　卓尧听她这么说自然高兴。 　　卓庆威插话：“阿尧，这事就你全权办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工作上再能干，结婚还是头一次，能知道什么？” 　　步蘅听着乖巧地直点头。 　　周慕修瞟她一眼，心中腹诽，她就知道欺负他，在外公面前还不是服服帖帖。 　　步蘅知道他想什么，转脸偷偷剜他一眼。 　　他今天就像是个回到自己地盘的小奶狗，头动尾巴摇，嘚瑟得很。 　　一盘棋下完，卓庆威让钟叔拿来一个盒子，对步蘅说：“这是慕修外婆留给他媳妇的首饰，就做个见面礼吧！” 　　步蘅一看这满满一首饰盒的珠宝，有些不太敢接，看看对面的卓尧。 　　卓尧亲切地点点头，“拿着吧，这是外婆的心意。” 　　步蘅恭敬地接了，真挚地说：“谢谢外公，谢谢外婆。” 　　“外婆那里有好珠宝，我跟你叔叔就按照传统习俗来。” 　　说着卓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步蘅。 　　周为康也拿了个红包递给她。 　　周慕修怕步蘅不好意思，抢着伸手去接。 　　卓庆威今天大概是怼孙子怼上瘾了，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手，“就你手快，那是给你媳妇的！” 　　周慕修委屈地缩回手，长这么大外公除了上次拿茶杯摔过他，刚刚这是第二次对他动手。 　　这是什么事啊。 　　卓庆威心想，那还不是自从上次他为了步蘅头一次违逆他，他当时确实生气，可自此以后就见外孙像是转了性，话也多了，人也开朗不少，尤其是对他比从前更加亲近，他自然心里欢喜。 　　步蘅得意地看看周慕修憋屈的脸，伸手接了未来公婆的红包，笑着说：“谢谢！” 　　卓庆威一高兴又想起来：“钟叔，去把新城那边的钥匙拿过来。” 　　卓尧和周为康对视一眼，上次听老爷子随口提过一次，只当是开玩笑，都有些惊讶。 　　钟叔很快拿了一串钥匙过来。 　　卓庆威递给周慕修，“新城那边的房子适合你们年轻人住，周围热闹得很，去哪也都方便。你们要是喜欢就布置了做婚房，不喜欢就自己随便处置了。” 　　又转头对钟叔说：“你找个时间跟丫头去办一下过户手续。” 　　钟叔像是早知道，神色淡定地低声说：“是。” 　　卓尧夫妇也有些没想到，看来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真是中意得很。 　　步蘅却是心中大惊，新城那边的房子价钱是她现在住的房子的两倍，怎么也得六千万打底。 　　这见面礼未免也太重了些。 　　周慕修把刚得的钥匙直接揣到步蘅手里，故作不高兴，“我还以为外公是给我留的呢，未免也太偏心！” 　　卓庆威笑骂：“臭小子，你那些兄弟姐妹里偏你还少？再说，偏你媳妇还不是偏你！” 　　随即又嫌弃地说：“我看你也没心思跟我下棋了，不是下午还有事？带你媳妇回公司吧。为康过来跟我下。” 　　周为康笑看一眼儿子。 　　周慕修连忙起身，换周为康坐下。 　　又坐了一会，两人起身要走，卓尧亲自送两人上车。 　　周慕修一上车就想亲亲步蘅，见老妈在看着也不好动作，只好发动车子。 　　等到回公司路上，周慕修趁着一个红灯，转脸重重在步蘅脸上亲了一下，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老婆真棒！” 　　步蘅被他炫耀得了不得的样子逗笑，“哪里棒了？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对。” 　　“嗯？” 　　“我老婆比西施美。” 　　步蘅忍不住伸出两指去捏他脸，笑骂，“周先生，你能不能尊重点事实？你不害臊我听着都害臊！” 　　绿灯亮了，周慕修轻踩油门，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还是赶紧习惯得好，我这还有一辈子的情话要对你讲。” 第72章 　　回程车上，步蘅手里拿着首饰盒，忍不住打开把玩。 　　刚才在卓家没仔细看，只记得珠光宝气的，现在才发现里面从头上插的簪子到到手上的手串真是什么都有，样式精巧，有几个一看就不是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东西。 　　她不禁问：“你外婆一定是那时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 　　“还真是，她祖上是大盐商，算得上富甲一方。这里有些东西据说还是她嫁给外公时的嫁妆。” 　　步蘅点头，“难怪看着古色古香。” 　　“喜欢吗？” 　　“当然了，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美丽精巧的东西？” 　　“我见你平时除了手表很少戴这些，上次买的手镯不也放在家里？” 　　不过戒指这两天倒是一直戴着，周慕修很满意。 　　“女人佩戴首饰是要看心情的，衣服合不合适，妆容合不合适，天气合不合适。就算不戴，偶尔把它们翻出来，看着它们闪亮亮的心情多美啊。” 　　步蘅煞有其事地伸出两手放在眼睛旁，做出一个“blingbling”的手势。 　　周慕修笑，“爸妈给的红包呢？看看里头放了什么？” 　　步蘅奇怪，“红包里还能放什么！” 　　她拿的时候已经触摸到里面的质感，知道是崭新的票子。 　　她从包里拿出红包，拆开来往里看了下，“咦？” 　　除了一沓钱，竟然还有一张银行卡。 　　步蘅先点一下钱，转脸，“是一万零一块。我听人说过这个风俗，是万里挑一的意思。” 　　周慕修很认可地点头：“确实是。” 　　步蘅瞧他一眼，不知他是对她这句话认可，还是夸她“万里挑一”。 　　她笑着拿出银行卡看了看，反面竟然还写着密码。 　　打开另一个红包，居然也是一样。 　　步蘅惊讶，扬起银行卡忍不住问：“你家送红包都是这样送的？” 　　周慕修听她问得好笑，瞥她一眼，故意酸溜溜地说：“我可从没收到过。” 　　步蘅立即说：“都给你，你收着吧。” 　　说着又果断掏出外公给的房子钥匙，一副巴不得要脱手的意思。 　　周慕修自然不会要，“他们给出手了，就是你的，不要白不要。” 　　步蘅开玩笑，“俗话说，拿人手短，我这以后在公公婆婆面前气势都矮了两分。” 　　周慕修听她说“公公婆婆”，嘴角都翘上天了。 　　再温柔不过地数落她：“这就算彩礼，知不知道？哪有不要彩礼的？傻瓜。” 　　可这彩礼未免太壕了些！ 　　步蘅认真地在思考，自言自语，“那我陪点什么嫁妆好？” 　　周慕修听了却说：“蘅蘅，你能嫁给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再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体，还有什么你的我的。” 　　步蘅看他，知道他是肺腑之言，突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幼年受了一些磨难，却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补给她一个这么好的男人，老天待她实在不薄。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好证件直接去了民政局，赶在前排领好结婚证。 　　结婚证上照片拍的不错，今天他俩商量好特意穿了白色的衬衫，看上去精神又好看。 　　两人微微笑，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周慕修指着照片洋洋得意，“我们是不是挺有夫妻相？” 　　步蘅仔细看看，不知是听了他的话还是真的就是，照片上两人确实有些相像，她甚至觉得自己比原来漂亮，大概被他传染？ 　　不由故意问：“是你像我还是我像你？” 　　周慕修端详良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以后我们生个孩子肯定很漂亮。” 　　步蘅瞥他一眼，不由笑起来。 　　她希望像他，不管是男是女都很漂亮。 　　领证才一共花了三十分钟，出了民政局，两人照常回公司。 　　两人回到卓周大楼，进入电梯。 　　周慕修自然而然搂住步蘅的腰，歪头亲她一下。 　　步蘅侧脸看他：“周先生，公司里还是低调点好。” 　　周慕修低笑，“我尽量，周太太。” 　　也不知道怎么，只要是两人独处的地方，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碰碰她，亲亲她。 　　电梯停在四楼。 　　步蘅在电梯门打开之前突然转脸飞快地亲他一记，在门开时从从容容离开。 　　周慕修摸摸脸颊，看着她白衬衫束在牛仔裤腰里的高挑身影，咧着嘴角满足地叹了口气。 　　今天，Bella秋季大货第一批已经上线制作，步蘅手头没什么急事，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就下了楼，干脆去厂区看看。 　　厂区在卓周小镇最西南的地方，步行要七八分钟。 　　卓周的工厂很大，服装厂和鞋厂左右相邻。 　　步蘅之前来这里的次数算不上多。 　　由于厂区很大，工人众多，以及工作环境受限，这里除了个别常跑前头卓周大楼的领导层，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她，就算听过她的名字，也跟人对不上号。 　　步蘅没通知任何人，只是独自过来看看，见识见识卓周的大货生产实况。 　　卓周工厂光自己的订单已经足够自给自足，另外也会接一些高品质高要求的单子。 　　Bella的品质感是客户津津乐道的，工厂品质管控这块上上下下都把的很严。 　　工人也正如上次她们在办公室聊天时所说，大多已经在这工作多年，是熟手，能够保证做工。 　　目前工厂只有一条线在做Bella的新款大货，其他线上正在做国外一个品牌的鞋子。 　　步蘅看了一圈，突然想起那个许小山。 　　她对那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心中一动，走出车间，转到放材料的仓库看看。 　　仓库很大，按材料种类划分区域。 　　步蘅直接找到皮革区，一卷一卷皮料和革料整齐放置，散发着并不太美妙的味道。 　　她很快看到上次许小山说要下单的材料，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到仓库。 　　她一一查看，渐渐皱起眉头。 　　正在这时，她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就在这批材料边上。 　　“这个地方我也才来半年。干我们采购这行，跳来跳去是常有的事儿。一般干上一两年就可以考虑走人，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这人停顿了下，语气有些羡慕，“不过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徐正为的人，听说他家和卓家交情深着呢，你就趁这机会可劲捞吧！” 　　“那是。徐正为是我妹夫，他能不照应我！我妹妹可是要给他生儿子的！” 　　步蘅很容易就听出来这是许小山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转过身，打算离开。 　　谁曾想许小山也正往这边来，一眼就看到步蘅。 　　“咦？等等，你不是设计部那个什么主设吗？” 　　步蘅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他，只见刚才另一个男人已经悄悄退后绕出门外。 　　许小山一拍脑袋，“你叫步什么来着？上次要卖房给我妹的那个是你吧？” 　　步蘅淡淡一笑，像是很好奇，“你妹妹呢？” 　　许小山得意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妹快生了，以后母凭子贵说不定还能进徐家做阔太太！” 　　“是吗？徐佳没找她麻烦？” 　　“徐正为那个女儿？”许小山撇嘴，“她闹过两次有什么用？一听她老子爷爷不给她钱花，转眼就歇菜了，现在被弄到国外去了！” 　　步蘅听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并不认为徐佳是个这么软弱无能的人，不过他人家事，也与她无关。 　　她想着问材料的事，余光观察到周围不远处都有工人在做事，认定这个许小山也不至于明目张胆敢对她怎么样。 　　她走近一步，指着一款材料，“你买的是没压衬的面料，让我们自己工厂加工，但是价格却是按压衬算的。这每码三四块钱的利润就进你自己口袋了吧？” 　　许小山被她戳穿，神情有些不自在，又怕她把事情说出去，只能陪着笑，“哪个采购不赚点差价，不然这么辛苦跑来跑去谁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步蘅微微点头，“刚才那个其实问题不大，只要加一下衬就好。不过这个PU我上次明明没确认，怎么大货料已经出现在这？” 　　她又指着另一款，语气有些冷下来。 　　“你就是没事找事，这材料没有问题，有设计师签字，也有采购经理王铭签字，我可是按程序来的！” 　　步蘅皱眉，“设计师签字？恐怕是你自己伪造的签字吧！” 　　许小山脸色一僵，说话也不客气了，“你只是一个设计主管，别吃力不讨好妨碍别人挣钱！” 　　步蘅冷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回王经理那主动交待问题，自己辞职。二，我把事情汇报给上头。” 　　其实不管他是不是选一，她都会把这事汇报上去，因为她怀疑王铭就是知情的。 　　许小山先是恼怒，忽而转念一笑，“小姑娘还挺贪心的，这样吧，这批钱到了我分你点好处。” 　　步蘅嘴角微扯，“这是徐正为工厂产的料子？” 　　“当......当然是了！” 　　步蘅看着许小山的表情，猜测他在说谎。 　　按照周慕修的说法，那个徐正为恐怕还没胆子做这种以次充好的事。 　　在步蘅看来，这个许小山却是个不知道轻重胆大妄为的，也许是他借着徐正为的名在外面重新找了些低价材料，想从中大捞一笔。 　　而且这还是第一批次的，后面还有大批材料要从他手里进来。 　　慕修不是说那个王铭还算兢兢业业，这次怎么会出这个纰漏，就这么放任许小山胡作非为？ 　　步蘅讥笑地看他，“你真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挣这笔钱？你未免也太小看卓周的品控能力，这种材料就算过了王铭那关把货运进来，一进生产线就会被工厂发现问题。” 　　“你别吓唬我！” 　　许小山冥顽不灵，“我听我妹说了，徐家和卓周关系很亲近，我挣这个钱，那也是要给徐正为的。人家周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瞎操心什么！” 　　接着，他由上至下打量步蘅一番，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美女，你年纪轻轻就有那么一套大房子，恐怕那房子也是哪个大款送给你的吧？怎么，你仗着年轻漂亮身材好陪人爬个床就能挣一套房，我这么辛苦大太阳底下刚提货回来，从中赚点钱怎么了？” 　　步蘅扯起嘴角，听许小山说的这些话，心里一点怒意都没有。 　　因为这种人实在不入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她有些后悔刚才跟他啰嗦这么多，就应该直接走人，汇报上去就完了。 　　两分钟之前仓库不远处还有几个工人在做事，此时已经到饭点，现在看不到第三个人。 　　她心中警惕，不再多话，保持神色淡定，不想再激怒他，转身快步离开。 　　却没想到，身后离了两三步远的许小山疾步追上来，一把箍住她的脖子。 　　而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也急促地响起来。 第73章 　　步蘅有一瞬间的惊惶，手机铃声的响起却使她冷静下来。 　　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时候必定是周慕修在找她吃饭。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伸出左手作势要拿裤袋里的手机。 　　许小山果然也被手机铃声吸引注意力，一只手臂箍着她脖子，另一只手想去阻止她。 　　步蘅已经先一步抓到手机，握得死紧。 　　许小山必定怕她接通电话叫人，用力来抢手机。 　　步蘅趁他注意力在左手，右手臂相对松懈，另一只手用力巴住他的手臂，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咬了一口。 　　许小山看她瘦弱，哪里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力气这么大，吃痛得哀嚎一声立即甩着手臂松开来，只见胳膊上深深两排牙印，隐隐已经泛着血丝。 　　步蘅趁机要走，许小山反应过来伸出被咬的右手去拽她。 　　步蘅正等着呢，动作极快地顺势转身，膝盖对准他的胯间猛地往上一顶，只见许小山痛呼一声抱着自己下腹部蜷成一团，再没半点力气。 　　步蘅喘口气退后两步，果断转身迈开步子疯狂地往门口方向跑。 　　身后的许小山已经缩在地上不停地在哀嚎。 　　一直跑到太阳底下，像是跑了有几百米，听到来来往往工人的说话声，步蘅才不知不觉缓下脚步来，伸手一摸，发现自己额头全是汗，全身也已经汗湿。 　　她剧烈地喘息着，咽下一口口水，袋子里的手机再次想起。 　　她拿出，平稳自己的呼吸，接通电话，慢慢往前走。 　　是周慕修温柔的声音：“在哪了？我在餐厅等你。” 　　“好，我马上到。” 　　她本以为自己还算镇定，一出声却连她自己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惊惶和颤抖。 　　周慕修的声音立即紧张起来，“蘅蘅，你在哪？” 　　步蘅脚步不停，顺顺头发，“你先通知保安去鞋厂材料仓库把许小山抓住，我过来再跟你说。” 　　周慕修静默两秒，说：“好。” 　　五分钟后，步蘅来到卓周一楼的餐厅。 　　餐厅老板亲自领她来到包厢门前，刚要敲门，门忽然被打开。 　　周慕修坐立不安地等了五分钟，想出去找她，又怕她随时过来，正失了耐心打开门时见她已经站在门口，不由松了口气。 　　他的眼神聚焦在她脸上，突然瞳孔缩了缩，眼神又转到她穿着短袖裸露在外胳膊上两道很明显的抓痕，手背上也是，明显是刚刚发生的事。 　　他心中一痛，不动声色地对老板说：“上菜吧。” 　　老板点头，转身离开。 　　周慕修牵她的手，乍觉她的手冰凉，手不由紧了紧。 　　关上门，扶她坐下。 　　他坐在步蘅旁边，托着她的脸，伸出大拇指轻轻揩了下她的下巴，拇指上沾了一点血迹。 　　步蘅这时才觉一阵刺痛，下意识要去摸。 　　“别动！” 　　周慕修语气克制，“有一点破皮。” 　　步蘅恍然，猜测大概是刚才抓许小山手臂时自己不小心抓到了。 　　她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间，出了些汗，黏糊糊的。” 　　“好。”周慕修轻声说。 　　步蘅先是漱了漱口，再洗了把脸，把胳膊也一起冲了冲，才感觉整个人好受些。 　　等她出来，周慕修已经给她倒好一杯热茶。 　　待她喝下两大口，周慕修缓缓问：“出什么事？” 　　步蘅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把之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周慕修脸上看似很平静，眼睛里却蕴藏着暴怒，小心地摸摸步蘅的身体和四肢，低声问：“还有哪边伤到了？” 　　步蘅摇头，宽慰他开玩笑说：“没事，那人那个地方被我膝盖顶到，现在都不一定能爬起来。没想到我大学学的防身术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事实上，她长期一个人居住出行，本就用心学过一些防身术，只是这一年过得太安逸了，反而疏漏了些。她今天也就胜在反应快对方低估了她，不然她还真讨不了好。 　　周慕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心底后怕，内心自责不已，“对不起，都怪我。” 　　步蘅奇怪，“怪你什么？只是意外，谁知道那人那么胆大包天！” 　　周慕修却依旧自责，悔恨自己当初顾念外公和徐老爷子的关系，没彻底斩断和徐家的生意往来。 　　若是自己当初坚持，又怎么会有今天！ 　　等菜送过来，周慕修明显没什么胃口，步蘅却像是劫后余生犒劳自己好吃好喝一番。 　　等她吃完，周慕修说： 　　“我送你回家休息，下午就别上班了。” 　　“不用，我现在没什么事。” 　　“蘅蘅！” 　　周慕修皱眉。 　　步蘅想了想，轻声说：“我在家一个人也无聊，不如到你那睡会午觉。” 　　周慕修答应了，带她上到二十三楼。 　　他的办公室里面辟了一间休息室，供他平常休息用。 　　他陪她一起躺了会，见她呼吸平稳才关好门出来。 　　一出来，周慕修的脸色就彻底冷下来，眼底再克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怒意。 　　他走到办公桌前，按响电话。 　　语气冰冷：“人现在在哪里？” 　　“在厂区安保人员办公室。” 　　是吴为的声音。 　　他微微迟疑了下又说：“他下身好像伤的不轻，一直在哭哭啼啼叫去医院。” 　　“找医生？”周慕修冷笑，“行啊，死了我给他找。” 　　吴为不说话了。 　　周慕修开口：“你现在报警，把王铭也叫过去，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周慕修又走回休息室门口轻轻打开门看了一眼，见她安然无恙地躺着，眼神温和下来，小心翼翼重新关上门。 　　他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对外面的助理交待：“我离开一下，不准任何人进入我办公室！” 　　三位助理刚才见老板扶着步小姐进来就见他脸色不好看，此时忙应声说是。 　　很快，周慕修来到工厂保安处。 　　许小山已经被捆手捆脚，蜷在地上。 　　王铭接到吴为电话是一路跑着来的，在周慕修到前已经了解到来龙去脉，气得狠狠扇了许小山两巴掌。 　　工厂安保人员此时都有些战战兢兢，毕竟是在他们的管辖地盘上发生这种恶劣的事。 　　老板的特助之前已经给他们露过口风，受害人和老板关系不一般，心里不由恨那个许小山恨得牙痒，长久以来，厂里太太平平，今天是毁他手上了。 　　保安队长主动上前，“周总，这个许小山都已经招了，说就是想吓唬一下步小姐，没想做什么。” 　　周慕修淡淡地看了眼角落里还在呻吟的许小山，微微扯起嘴角，“吓唬一下？我周慕修的太太可以任他吓唬？我看他是瞎了狗眼！” 　　在场所有人顿时大惊，就连吴为也不知道两人已经结婚。 　　王铭紧张得汗从头发丝里滴下来也不敢抬手去抹。 　　许小山也听见了，这才知道自己捅了大娄子。 　　他自成年以后就不务正业，就算如今进卓周收拾得人模人样，可依旧改不了二流子的本性，更是冲动型人格，又坏又蠢。不过他再冲动也不敢在随时会来人的卓周仓库真对步蘅做什么，就是想吓唬一下她，叫她不要乱说，顺便再揩点油。 　　此时真是后悔莫及，没想到那个步蘅不仅彪悍踢伤他的命根子，而且还是卓周的老板娘。 　　他已经哭的眼泪鼻涕横流，口齿不清地哀求着，“周总，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回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她是老板娘，我要知道她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周慕修却恍若未闻，只是阴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再说一个字他就会上来再补上一脚。 　　许小山忍不住一阵哆嗦，工起腿，再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这时，警察来了，不等他们主动查问，许小山就迫不及待地招了所有。 　　他现在倒是希望警察把他带走，他还能让他们送他去医院，免得在这边小命不保。 　　他看着警察小声求着，“我要打电话给我妹夫，他叫徐正为！” 　　周慕修冷笑一声，问：“监控在哪？” 　　安保队长立即亲自调出监控。 　　步蘅诉说的只是轻描淡写，此时周慕修看着监控里清清楚楚的一幕幕，脸上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呼吸仿佛都已经不能自持，牙关紧闭，双手握紧。 　　他不敢想象如果步蘅今天要是反应慢一点，或是力气再小一点会是什么情况，他此时恨不得把那个许小山大卸八块。 　　站在他旁边看监控的肖队长这时却调侃，“周夫人这一膝盖下去可不轻啊！” 　　眼睛有意无意往许小山那里瞟了瞟。 　　周慕修瞥他一眼，像是不满，冷笑着：“肖队长未免也太夸张，我太太平时并不热衷运动，甚至身体有些偏弱，这段时间我还在给她补身体。” 　　肖队长摸摸鼻子，心想，贵夫人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可不是一个身体虚弱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看看周慕修不愉的脸色却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周夫人也就是反应快点，力气还是很有限的。而且刚才那些也只是极度恐慌下本能反应的正当防卫。” 　　周慕修扯扯嘴角，“我怀疑这人不仅是故意伤害，甚至还想绑架勒索，情节十分恶劣。我太太受到巨大的惊吓，此时人还昏昏沉沉躺着，肖队长，这个案子请务必从严处理。否则，我一定追究到底！” 　　肖队长心中一凛，忙说：“当然，我们一定会依法办事。” 　　随即又补充道：“周总请放心。” 　　警察把人带走了。 　　周慕修坐到椅子上，看着王铭。 　　安保人员也避到外面去，屋里只剩下吴为。 　　王铭紧张得喉咙里咕咚一下，浑身已经湿透。 　　周慕修只说了几个字：“我问，还是你说？” 　　王铭立即把前前后后的事全都说了。 　　原来，王铭确实不知道许小山拿了外面的低价材料冒充徐正为厂里生产的，他只是划了一些原计划在别家采购的单子给徐家。 　　他和徐正为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每年都能从徐正为那拿些好处。 　　前两年卓周在徐家工厂的采购单越来越少，也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徐正为亲自请他去休闲会所放松了一下。 　　那是个喝酒享乐的地方，形形色色的美女，各自刺激的游戏，难以抵挡的诱惑。 　　就放纵那么一次，没想到他就上瘾了，自己接连去了好几次，一来二去迷上了赌钱，没几回就把多年积蓄给赌光了。 　　他老婆知道了跟他大闹一场，要和他离婚，儿子也指责他把给他买房娶老婆的钱给赌没了。 　　正焦头烂额，徐正为又来找他。 　　他心中已经恨死徐正为，要不是他带他去那个地方，他能堕落至此？ 　　可他手头正缺钱，就算再恨他，这时也不会拒绝他给的钱。 　　收了钱，自然要给他便利，于是，他就利用职务之便给徐正为加了不少订单。 　　不过给徐正为订单的时候，他也再三叮嘱他，千万要保证材料质量，不然大家都倒霉。 　　徐正为当时一脸理所当然，说自己绝不会砸工厂的招牌。 　　他信了，哪里想到冒出个这么不懂规矩没底线的许小山，而那些签字不过是许小山在外头请他喝酒趁他喝得醉醺醺时引导他签的字。 　　王铭追悔莫及，“周总，今天夫人的事真的跟我无关，许小山是徐正为安排进来的。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贪了他的钱。” 　　周慕修怒喝：“你在卓周干了也不少年，从前也算兢兢业业。许小山是个什么货色你会看不出来？这样的人你也敢招进来用？今天的事你难辞其咎！” 　　“周总！” 　　王铭叫了一声，再说不出话为自己辩解。 　　“念在你是我父亲手里的老人，我给你个体面。” 　　周慕修还记挂着办公室里的步蘅，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沉声说：“你自己辞职。而且，我明确告诉你，服饰这一行你是走不下去了，别再让我见到你！” 　　周慕修站起身，走向门口。 　　突然回头，对吴为说:“立即终止和徐正为的一切合作。” 　　吴为心中一凛，知道徐家这次真是拂到周慕修逆鳞了。 　　周慕修心中急切，不过几分钟就回到卓周大楼自己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他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缓了下来，轻手轻脚走到休息室门边，打开门。 　　步蘅睡得很好，中午的事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惊惶不安，除了下巴上那道不轻不重的抓痕。 　　有哪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吓得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她却不是。 　　他能够想象她从小到大的处境，必定比她曾经说过的那些琐碎微小要严峻得多，否则，她怎会练就现在的处变不惊。 　　他心中钝痛，屏气凝神走到床边，慢慢坐下。 　　下一秒却像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拿起她被抓破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步蘅立即醒了，右手指间感觉到一些湿意，惊讶地抬起眼看他。 　　她无奈地叹口气，拿开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缓缓按他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上。 　　她微抬起头，轻轻吻他脸颊，打趣道：“我老公是不是太脆弱了些，我还指望你以后做我的盖世英雄呢！” 　　周慕修立即笑出声来，下一秒却再认真不过：“蘅蘅，我会用我的命护着你。” 第74章 　　两人歪在床上甜言蜜语了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 　　周慕修走到外间办公室，助理送来医药箱。 　　步蘅也起床来到外面，周慕修按她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自己在旁边坐下，用棉签蘸了消毒水给步蘅手臂和手上的伤口擦了擦。 　　步蘅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安慰他：“还没小时候猫抓得重呢！过两天就好了，也不深，不会留疤。” 　　周慕修听她说得轻巧，心里却只觉疼得慌。 　　他放下棉签，郑重其事地说道：“蘅蘅，我不想你遇上任何危险的事，一丝一毫都不想。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人，躲得远远的，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步蘅乖乖点头，“我本来看周围都有人，就想问清楚材料的事，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一定避免。” 　　周慕修摸摸她头，从医药箱里找出一个创可贴，对着她下巴比划了下。 　　步蘅忙用手挡了，笑说：“才多大点伤口，不注意都看不出来，你这一贴大家才要盯着看！” 　　周慕修犹豫一下，决定退一步，“那贴手上。” 　　步蘅看看左手背上两道红印子，也就随他贴上。 　　两人正说着话，周慕修手机响了。 　　周慕修看了眼，接起，“妈。” 　　“蘅蘅怎么样了？” 　　周慕修心中讶异，今天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和家里说，他妈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他略一思索，想必徐正为已经得到消息，而徐家很有可能已经去找过他外公。 　　周慕修心中不快，声音微沉，“受了不小惊吓，有好几处皮外伤，脸上还有道口子，不知道会不会破相，我们原打算过两天去拍婚纱照。” 　　步蘅瞥周慕修一眼，听他这形容像是她已经离毁容不远了，事实上脸上那道就是她自己指甲划破一点皮，渗出点血丝。这家伙为什么故意往严重了说？而且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拍婚纱照的事？ 　　卓尧声音里透露着担心，“你们现在在哪？” 　　“公司，蘅蘅在我这休息。” 　　“我马上过来。” 　　卓尧挂了电话。 　　周慕修收起手机，说：“妈说要来看看你。” 　　步蘅剜他一眼，“你干嘛把我说的那么严重，让她担心？” 　　周慕修一脸理所当然，“我就是实事求是说，本来白白嫩嫩的现在多了几道这么明显的伤痕，还不严重？” 　　步蘅无言以对，问：“婚纱照又是怎么回事？” 　　周慕修扬眉，“结婚难道不拍婚纱照？”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周慕修无辜地笑，“我也是刚刚想起来。” 　　步蘅想了想，淡淡地说：“你是打算跟徐家翻脸吧！” 　　周慕修轻哼，“就是翻的晚了，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步蘅没再反驳他，这个徐家不管和卓庆威私交如何，生意上还是不要有瓜葛的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今天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卓尧此时在卓家。 　　钟叔看着自从接了徐家老爷子的电话发了一通火之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卓庆威，担心地说：“蘅小姐这么严重，我看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卓庆威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余怒，脱口而出：“臭小子添油加醋你还听不出来？要真那么严重，他还能让那丫头待在公司？早就去医院了。” 　　钟叔想想也是，果然还是老爷子最了解慕修。 　　不禁又有些迟疑地问：“那您这是还要帮徐家说情？” 　　卓庆威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交待钟叔，“老徐再打电话来就说我不在。” 　　卓尧笑了笑，站起身，“我还是过去看一下，就算伤的不重，受到惊吓却是肯定的。” 　　她语气带着同情和不忍，“蘅蘅虽然看起来稳重，其实也才是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那么小就没了父母，我这个做婆婆的怎么也要关心一下。” 　　卓庆威看女儿一眼，知道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这么说。 　　这母子俩倒是一致得很，一个比一个不待见徐家。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为了一个老徐把女儿外孙外孙媳妇全给惹着？ 　　兴许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强硬不管不顾真会这么做，现在人老了，更顾念的是亲情。 　　而且，老徐那一家子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卓周这边，没想到先到的是徐正为。 　　吴为进来请示，“亚材徐总来了，说要见您。” 　　周慕修脸色立即沉下来，“不见。” 　　吴为知道老板还在气头上，对徐家人恨之入骨，正要走，只听步蘅开口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断也断得干干净净。” 　　周慕修果然语气放缓：“让他进来。” 　　吴为偷偷看了一眼步蘅，心中感叹着出去了。 　　步蘅要起来，周慕修没让，按她继续坐着。 　　徐正为急匆匆进来，见着老板椅上的步蘅，一愣，“步......小姐？” 　　他对这位曾经因为买房见过两次面的步小姐印象深刻。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正为怀疑地看一眼她，再看看旁边周慕修神色不愉的脸，陪着笑说：“世侄！” 　　周慕修瞥他一眼，淡淡地说：“不敢当，你还是叫我周总吧。” 　　徐正为有些尴尬，看看步蘅。 　　步蘅还算客气地对他点点头，站起身，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挡住手臂上的伤痕，对周慕修说：“你们谈吧，我回部门去了。” 　　周慕修像是有些不情愿，迟疑了下，还是点头。 　　等步蘅走后，周慕修脸色彻底冰冷下来，直言：“你哄抬物价贿赂王铭，看在我外公的面子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伤了我太太，我绝不姑息，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徐正为心中一慌，忙为自己辩解，“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不信你问那个许小山！” 　　“我不管你知不知情，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安插这么一个货色进来，就该想到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慕修......周总！还请念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原谅我这次，我也真是被那个泼皮混子给连累了！” 　　周慕修冷笑，“我现在只告诉你一句，从今往后只要我周慕修在卓周一天，就决不允许卓周和你徐家有任何生意往来。也麻烦你记住，我周慕修和你徐家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徐正为脸色顿如死灰。 　　这时，卓庆威重重推门进来，拒绝身后卓尧手扶的动作。 　　他径直走到左边的沙发处坐下，看了眼室内，“丫头呢？” 　　周慕修沉声叫：“外公。” 　　他知道卓庆威必定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神色还带着冷意，眼神却柔和下来，“她记挂工作，回办公室了。” 　　卓庆威点头，心想这丫头还真不娇气，果然对他胃口。 　　他对卓尧说：“你过去看看你儿媳妇。” 　　卓尧也正有此意，起身离开。 　　吴为进来，端茶给卓庆威。 　　徐正为却像是见到救星，回头对着卓庆威叫：“卓叔！” 　　“烂泥扶不上墙！” 　　卓庆威气得伸长了拐杖指着徐正为，“你想想我给过你徐家多少次机会！你不好好珍惜，学人家在外面养女人生私生子，碌碌无为，纵容手下干出这种事，简直丢尽你老子的脸！” 　　徐正为抹着头上的汗，连连认错，“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可是这次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怎么可能让许小山做这种违法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慕修媳妇！” 　　卓正威气极反笑，“幸亏我没逼慕修娶你闺女，不然这一辈子都得被你们连累！我今天要是给你说情，我以后怎么面对我外孙媳妇？这才刚结婚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你因为自己女儿嫁不成慕修想报复，故意叫人这么做！” 　　徐正为一惊，“卓叔，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冤枉！我可听说今天那人口口声声叫你妹夫，你还逃得了关系？” 　　徐正为呐呐说不出话来。 　　卓庆威看他一眼，语重心长，“正为，抛开今天的事不谈，卓周现在已经全权交到慕修手里，生意要怎么做是他决定的事，我也没有权利过问。你就是叫你老子来找我求情，我也还是这个话。” 　　他抬抬手，“你也不要在这碍慕修的眼了，回去吧。” 　　徐正为顿时颓然，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卓庆威喝口茶，对周慕修说：“徐家……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顾忌我。我明天一早就回你外婆乡下房子去过几天清净日子。” 　　最后又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人老了，还是不管事的好，省着招人厌烦。” 　　周慕修知道外公是记着他之前说的话呢，心中好笑，撇着嘴角，“您还没说这茶怎么样呢！我特意给您留着的！” 　　卓庆威果然又喝了一口：“嗯，还是碧螺春好！” 　　步蘅回到设计中心办公室后，照常和大家说笑，处理工作。 　　大家并不知道中午发生的事。 　　事实上中午时仓库工人吃饭未归，保安处理迅速，把人捆了立即弄到安保室去了，所以也没别的人发现。 　　吴为已经交代安保室的人，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种事性质恶劣，任何人不准往外传播，以免造成员工恐慌，以及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事关老板娘，也更加不敢多嘴多舌。 　　江琪雅主动过来汇报样品修改事宜，很高兴地说：“主设，我那些款明天可以全部完成。” 　　步蘅笑着鼓励她：“还挺快的。副牌的款也抓紧时间跟上，接着就做新品企划吧。” 　　江琪雅欣然点头，回到自己位子上。 　　这时，卓尧光明正大地从设计中心前门进来，一路往里头走。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移动，果然见她进了Bella组里。 　　步蘅正背对着翻身后柜子里的材料，只听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叫声。 　　“蘅蘅！” 　　她回头，有些惊讶，弯起嘴角叫：“阿......周夫人。” 　　她本来想叫“阿姨”，想想是在公司里，就改了称呼。 　　卓尧嗔怪，“你这孩子，已经领证了，就该改口叫妈妈。” 　　周围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又相互传递着眼色。 　　步蘅也有些怔住，知道她这是有意让人听到。 　　想起今天早上才刚刚升的级，她心里有些羞赧，却还算大方地叫：“妈妈！” 　　卓尧笑着应了，“我正好和你外公在慕修那坐坐，顺便下来看看你。” 　　步蘅心中了然，他们来肯定是为了中午的事。 　　她指着里面的休息室，“妈，我们到里面坐吧，我给您泡杯咖啡。” 　　“好。” 　　卓尧笑着随她一起往休息室走去。 　　于是，下班之前，整个卓周大楼里的人全都知道步蘅已经是官方认证的老板娘。 第75章 　　下班，周慕修和步蘅一起送卓庆威和卓尧上车。 　　卓尧临走前说：“后天晚上金夫人给她孙子办三周岁生日宴，蘅蘅你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去吧！” 　　步蘅心中微微有些讶异，却没犹豫，开口说：“好。” 　　等车走后，周慕修笑，“妈可真喜欢你。” 　　“嗯？” 　　步蘅挑眉疑问。 　　“这个金夫人是苏城企业家协会会长的夫人，这位会长是前政协主席。明晚应该会去不少夫人太太们，妈这是要迫不及待带你露露脸了，你要是看哪个顺眼的就认识认识，正好拓展点人脉，说不定对今后生意有帮助。” 　　步蘅恍然，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从前一门心思只是围着设计图和车间转，终究只能做些小生意。要想做出个名堂，人脉应酬这些毕竟是少不了的，而她从前也缺这种门路。 　　这天到了，步蘅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周慕修等在外头送她回家换衣服打扮一番。 　　之后，两人又去接了卓尧，周慕修亲自送她们去金家。 　　金家正是一片灯火通明，在卓尧进来时，里面的欢声笑语止了止，不少人客气地打招呼，“周夫人来了。” 　　一位雍雍容容有些富态的女人携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年轻女孩上前来迎接，热情地抓住卓尧的手，笑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卓尧略带歉意，“来的有些晚了。” 　　随后指着身旁的步蘅说：“这是我儿媳，步蘅。” 　　又给步蘅介绍，“这位是金夫人。这是少婷，是金夫人的小女儿，比你小一岁。” 　　金少婷听闻卓尧的头一句介绍时脸上的笑意就已经冻结，现在正是一片讶异之色。 　　步蘅看在眼里，微微颔首，嘴角上扬客气地叫：“金夫人，少婷。” 　　金少婷有些勉强地笑笑，回礼，“周夫人，步蘅姐。” 　　金夫人也是难掩惊讶之色，瞟一眼自己女儿，直问卓尧：“慕修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卓尧微笑，“已经领证，婚礼还在筹备当中，到时还请你们来喝杯喜酒。” 　　“那是肯定，我也是看着慕修长大的，就等你的请柬了！” 　　金夫人连着打量了步蘅好几眼。 　　不由打趣道：“还是你会养儿子，不声不响就娶了个好媳妇，不像我那个逆子，折腾来折腾去我看就是在折腾我！” 　　最后这语气就已经不止是抱怨了。 　　步蘅大大方方地站着，却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就是面前这个金少婷也不停地在偷偷打量她。 　　卓尧必然是知道金夫人抱怨的内情，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金夫人却像是很有倾吐的欲望，领着卓尧和步蘅往里，一边走一边说：“你和我是数十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这个生日宴我真是办的有些憋屈！” 　　金家办的是自助晚宴，随处可见诱人的美酒吃食和三五成群的宾客。 　　大家来到餐饮区的一处桌椅旁，一一坐下。 　　金夫人问自己女儿，“你大哥他人呢？” 　　“大哥刚刚临时出去有事了，说要过一会才回来。” 　　金夫人皱眉，“她呢？周夫人难得过来一趟，也不知道抱孩子出来见一下。” 　　“刚刚果果弄湿了衣服，大嫂抱他去后头换了。” 　　金少婷站起身，有些心不在焉，“我去叫她。” 　　随后离开了。 　　金夫人摇头，“要不是因为果果，我是不可能让这一步！” 　　她不无羡慕地看看步蘅，感慨，“还是你会找儿媳妇，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不像我家那位，小里小气的！” 　　步蘅神色自若地坐在一旁，心想，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她倒是对金夫人的那位儿媳妇产生了兴趣。 　　卓尧笑瞥一眼步蘅，对金夫人说：“我看你是对她有偏见，再说，安歌喜欢你就随他去吧！” 　　不一会，在步蘅的角度见到一位很眼熟的美女牵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过来，忽然在离这没几步远的地方蹲下来，给孩子系鞋带。 　　卓尧的话还在继续：“你应该高兴才是，兜兜转转这几年，安歌还是和她在一起，说明两人感情是真，而且她注定就是要做你的儿媳妇，这就是天作之合。更何况人家连孩子都有了，我待会要好好看下我们的小寿星，肯定漂亮极了。” 　　金夫人原本有些愁闷纠结的脸顿时有些舒展，“不是我夸，我们家小果果是真漂亮！哎，我原先对那些个明星娱乐圈没一点好感，所以当年才那么反对。没想到这么几年两人压根没断，连孩子都三岁了，我前段时间知道这个情况真是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你是该气！气你自己！你当年要是同意让她进门，这孩子一岁的时候就管你叫奶奶了，何至于现在才开始培养感情！” 　　“我有时想想，她孝顺听话，对安哥很好，孩子也教的不错，我真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不然真得被叫作恶婆婆。” 　　卓尧笑起来，“你早该这么想，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安排。而且，我觉得微微这孩子不错，戏也拍的好，人家就是拿拍戏当份工作来做。我当年可就已经劝你同意他们的婚事，你还非要跟你儿子对着干，现在不还是这个结果！” 　　“是是是，我没你的眼光准，现在真是自己打自己脸。” 　　卓尧莞尔，“好饭不怕晚。我看你不如再大方一些，给人家补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她必定要记你的这份心意。” 　　金夫人还真听进去这话，认真思考起来。 　　步蘅却眼中一亮，卓尧刚才说“微微”，那就没错了。 　　前方这位美女正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江微微。 　　步蘅立即想起几年前有关江微微的八卦，据说她为嫁豪门退出娱乐圈。 　　接着又说什么豪门梦碎，再之后她出国就渐渐没消息了。 　　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这时，几步远的江微微站起身，牵着小男孩走到金夫人身边。 　　轻声叫：“妈，果果找奶奶呢。” 　　步蘅莞尔，这个江微微还挺有意思。 　　她敢肯定她刚才必定已经听到两位婆婆的对话。 　　不过，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步蘅这么近距离看她，禁不住心中赞叹。 　　她一看就是需要被人保护的那种女人，娇弱，美丽，让人不忍伤害。 　　江微微又转了脸柔声叫：“周夫人！” 　　金夫人奇怪，“你们认识？” 　　江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解释，“四年前，我还在做演员时参加过卓周Sula的活动。” 　　卓尧点头微笑，“是，我们从前见过一次面。” 　　金夫人恍然，沉默了下，给江微微介绍，“这是周夫人的儿媳妇，步蘅。” 　　步蘅主动善意地对她笑了笑。 　　江微微也笑笑回礼。 　　在这期间，小男孩一直乖乖地站在他妈妈身边，眼睛滴溜溜地在转。 　　卓尧弯腰摸摸他的小脸蛋，“真是漂亮，大多像他妈妈，不过，这鼻子倒是和安歌很像。” 　　金夫人立即喜笑颜开，“确实，拿安歌小时候的照片一对比，还真是一模一样！” 　　卓尧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男孩手里，“来，果果拿着！” 　　江微微一愣，忙拿了儿子手里的大红包，有些慌乱地说：“不用不用！” 　　又一脸为难地看向自己婆婆。 　　金夫人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既然周夫人给了就拿着，别小家子气！” 　　江微微神色有些尴尬，捏着红包不说话了。 　　这时，步蘅也拿出一只稍小一些的红包，直接递给江微微，微笑着说：“我也祝小果果生日快乐，茁壮成长！” 　　江微微这次倒没为难，接了红包，轻声说：“谢谢！” 　　卓尧怕江微微待这别扭，有意给她解围，“微微，你带步蘅去前头吃点东西，那边年轻人多，你们玩得到一块去。” 　　金夫人倒也希望她和步蘅交好，将来对自己儿子的事业有益处，也说：“果果就放这边吧。” 　　江微微犹豫了一下带着步蘅往前头去。 　　才走两步，步蘅隐隐听到金夫人有些失望的声音： 　　“先前知道徐家没戏，我还指望着少婷能给你做儿媳妇呢！” 　　江微微似乎也听见了，转脸对她笑笑。 　　而前头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其实已经讨论开了。 　　焦点不是已经被大家八卦过好几轮的江微微，而是步蘅。 　　毕竟大家刚刚从金少婷嘴里得知跟随周夫人一起来的正是周慕修的太太。 　　而她们从前并没听说过步蘅这个人。 　　她们对她好奇不已。 　　江微微倒是记着卓尧的话，两人一起取了些餐食，坐下吃东西。 　　没几分钟，前面的人都围过来了。 　　江微微很尽职地一一给步蘅做介绍，对每一位太太小姐都很熟悉。 　　步蘅再看她现在的言谈举止哪有半点刚才在婆婆面前的不自在。 　　金少婷也来了，像是终于憋不住了，有些不客气地问步蘅：“你和慕修哥真的已经领证了？” 　　步蘅笑着点头。 　　“你是周夫人介绍给慕修哥的？” 　　步蘅摇头。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旁边另有一个女孩子有些急切地问。 　　步蘅记得刚才江微微介绍说这是某银行行长的千金。 　　她淡淡地笑，“我们偶然在餐厅碰到，我见他长得好看，主动搭讪要号码，死缠烂打追到他。” 　　“怎么可能！”某千金质疑，“小周总眼高于顶，会喜欢这么厚脸皮主动的？” 　　“也说不定，有些男人就喜欢女人主动。” 　　“切！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行长千金声音像是含在嘴里，小声嘀咕。 　　步蘅已经闻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酸意，神色淡定地扫视一眼。 　　扯扯嘴角，明明白白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没对着谁说，大家却是心知肚明。 　　行长千金果然气坏了，伸手指着步蘅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金少婷幸亏还记着今天自己是主人，怕真闹出什么不好看，连忙拉她到一边去了。 　　步蘅神色从容地笑笑，不过是几个偷偷觊觎她老公的女人。 　　其他一些看热闹的立即知道这个小周夫人也是个不好惹的，一时有些悻悻然，又想着主动示好补救。 　　旁边的江微微却对步蘅笑了笑，递了杯红酒给她。 　　步蘅微微颔首致谢，接过杯子饮上一口，重新拿起叉子，旁若无人吃着盘里的食物。 　　心中冷哼，周慕修可真是朵美人花啊，看她回去怎么摧残他！ 第76章 　　两人静静地坐着吃东西。 　　江微微忽然开口，“她们是不是很幼稚？” 　　步蘅转脸看她。 　　江微微讥笑，“一群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她们哪里知道能被小周总喜欢的重点不是主动或者被动，而是这个人本身。” 　　步蘅却说：“我很喜欢看你的戏。” 　　江微微勾起嘴角，“你比她们有趣多了。” 　　步蘅点头，“你更是。” 　　江微微笑出声来，感慨，“果然人还是要讲究缘分，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能碰上一个合眼缘的。” 　　她微微撇嘴，“你真是个运气不错的，不仅能被人人肖想的小周总喜欢，还有个好婆婆。” 　　步蘅点头，“我婆婆确实挺好。不过，金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她不就是借着给孙子过生日的名头对外宣布对你的承认。” 　　“我等了三年，还丢了我的事业。” 　　江微微冷笑，话里不难听出抱怨。 　　“确实有点可惜。” 　　步蘅补充道：“我是说没你的新戏可看。” 　　江微微失笑，神情里却有些向往，“我有时也会想起以前拍戏的日子，我曾经的老师说我天生就是为戏剧而生的好演员。” 　　“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步蘅淡淡道。 　　“是啊，有时我也觉得不值得。但是，我不想他不开心，我愿意为了他讨好他妈，他妹妹，也想果果被他们承认。” 　　江微微语气自嘲。 　　她回头往金夫人的方向看看，有些心不在焉。 　　步蘅知道她是不放心小朋友。 　　这时，金少婷走过来说：“嫂子，果果吵着要你，妈让你去把他抱过来。” 　　江微微站起身，对步蘅说：“失陪一下。” 　　步蘅微欠身。 　　金少婷却拦住江微微说：“我帮你去抱吧，省得妈又找话呕你。” 　　江微微想了下，很感激地笑：“谢谢少婷。” 　　金少婷却没有立即要去的意思，开口说：“陶宇哲下个月来苏城开演唱会，超级VIP票很难抢的，听说你跟他有老交情？” 　　江微微脸上还带着笑意，“很久没联系了。” 　　“那就联系一下嘛。” 　　江微微点头，“我帮你问问。” 　　金少婷扭身去了。 　　步蘅好笑，这个金小姐还真是博爱，她喜欢慕修大概和喜欢一个明星喜欢一件心爱的玩具没多大差别，刚才那些千金小姐们大抵如是吧。 　　江微微脸色却有些嘲讽，“我婆婆必定本来就是让她把果果抱给我，她倒好，借机来给自己谋好处。” 　　步蘅料想也是这样。 　　可过了一会，并没见金少婷回来，却看到她又和那位行长千金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江微微也没放在心上，再等碰到她问：“果果呢？” 　　“不是送给你了？”金少婷奇怪，“我之前看着他往你这边走的。” 　　江微微大惊，“我没看到。” 　　金少婷四处望望，辩解道：“刚才屈宁叫我有事，果果看到你了非要下来自己走，我就看他往你这边走过来了。” 　　江微微急了，“他才三岁，今天又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到我手里？” 　　金少婷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还会走丢？反正就在这屋子里，找找不就好了！” 　　步蘅站起身，“应该看到什么好吃的或是好玩的停在哪里了，我们四处找找。” 　　于是三人在大厅四处找了找，可找了一遍，偌大的室内并没有果果的身影。 　　金少婷猜测，“会不会爬上楼了？他之前就喜欢爬楼梯。或者他在跟我们躲猫猫！” 　　“对！” 　　江微微神情略微放松下来，快步跑上楼梯，叫着果果的名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 　　金夫人也瞧见这边的动静了，招金少婷过去问，金少婷知道这事怪自己，只语焉不详地说果果不见了。 　　金夫人一听就急坏了，赶紧发动人找。 　　卓尧也站起身，找到步蘅，问具体怎么回事。 　　步蘅详细说了刚才的事，婆媳俩一起帮忙找。 　　室内这么多人在找，楼上也在找，一个小朋友能藏到哪里去？ 　　步蘅寻思着，走到一扇大门前。 　　门是关着的，果果还那么小，够不着门把手，他应该不会从这出去。 　　可要是万一呢，她迟疑了下还是打开门。 　　原来外面是金家的后花园，很安静，空无一人。 　　路灯灯光有些暗，看着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 　　卓尧跟出来，“夏天花园里蚊虫多，所以这扇门一直是关着的，小朋友不会在这里。” 　　步蘅点头，却看到花园旁的一方泳池，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边有水，我过去看看。” 　　卓尧心中一紧，也急忙上前。 　　这里灯光更暗，步蘅盯着水面几秒，才发现靠岸边两三米远的地方像是有点动静。 　　她再仔细一看，是有小手在扑腾。 　　她立即对卓尧大声说：“妈，在这里！” 　　说完不假思索撩起长裙下摆打了一个结，蹬掉脚上的高跟鞋，跳进水里。 　　卓尧紧张地叫了声，“蘅蘅！” 　　随即回头跑进屋里叫人，同时拨打急救中心电话。 　　一行人立即拥着气喘吁吁的金夫人过来了。 　　卓尧把手机给金少婷，让她报了住宅位置。 　　这时，步蘅已经抱起小男孩，游到岸边。 　　金夫人连忙上前接过孩子，只见孩子双眼紧闭，脸色白里泛青。 　　她见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小孙子变成现在这样，估计凶多吉少，不由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江微微这时刚从楼上下来，一脸焦急地跑过来，见此情景，惊慌地大叫一声：“果果！” 　　随即往孩子这边飞奔而来，极度的紧张让她狠狠在大理石地上摔了一跤，她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把孩子抢在手里，立即就要往外跑。 　　步蘅这时刚爬上岸，一把抓住江微微的胳膊，呵斥道：“送医院来不及！把他平放在地上，快！” 　　江微微看着步蘅坚定的表情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咬咬牙立即照做。 　　步蘅跪在地上，检查了下孩子的呼吸情况，还有气息，只是已经很微弱。 　　她撬开孩子的嘴，口腔鼻孔并没什么异物，随后按照曾经在学校游泳队里学习过的手法，微用力按他的胸骨位置，连续按了五六下，又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 　　众人紧张地看着，有些是看着孩子，更多的却是盯着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一鸣惊人的小周总夫人。 　　金夫人还在抽噎，金少婷也吓得直抹眼泪，江微微倒是不同于之前的慌乱，一脸冰冷地跪在孩子身边，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发抖，而穿着裙子露出来的膝盖因为之前那一跤在冒着血。 　　而其他人 　　步蘅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她能做的都已经在做，只能一直做着心肺复苏术，就这样连着循环做了不知多少次，在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控制不住在发抖时，孩子终于呛咳一声，嘴里冒出来不少水，人也有了意识。 　　江微微狂喜地叫着儿子的名字，金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着：“谢天谢地！” 　　金少婷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步蘅这时才有空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救护车也过来了。 　　医护人员被人带进来，给果果迅速检查了一下。 　　步蘅告知之前的急救措施。 　　医生赞赏地点头，“非常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而和救护人员一起进来的还有金安歌和提早来接人的周慕修。 　　周慕修皱着眉走到步蘅身边，伸手给她揩掉脸上的水。 　　看着她身上紧贴着的衣服，一阵暗恼。 　　金安歌把江微微扶起来，刚才一直强撑着的江微微立即倒在他怀里哭起来。 　　金安歌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年没出过任何事，怎么一回来就发生这么大意外！” 　　这话金夫人听着当然不高兴，立即发作：“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还是我们不对？一个当妈的看不住自己孩子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江微微捂着脸簌簌发抖，不说话。 　　周慕修不耐烦了，“金夫人，可否先帮我太太找件衣服换一下？” 　　金夫人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不周到，忙叫金少婷，“你个子和小周夫人差不多，赶紧带她上去把湿衣服换掉。” 　　金少婷眼神闪了闪，客气地说：“请跟我来。” 　　医生要带孩子去医院做后续处理，江微微和金安歌自然一同跟着去。 　　江微微叫住步蘅，眼眶还红着，低声说：“大恩不言谢！” 　　步蘅点点头，“快去吧。” 　　金安歌对着步蘅深深鞠了个躬，扶着江微微走出去。 　　步蘅随着金少婷去金家楼上，周慕修当着那么多女人的面一言不发也跟上来，搂着她湿漉漉的腰。 　　于是金少婷一个人走在前面。 　　步蘅问他：“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我在公司饭也吃了，班也加了，看不到你实在无聊。” 　　“夸张！你以前怎么过的？” 　　周慕修还真抬头想了想，笑说：“忘了。只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了。” 　　步蘅笑起来，忍不住伸出食指轻点他的嘴巴。 　　周慕修作势要咬，步蘅吓得连忙缩回手。 　　谁知他却是冲着她脸来的，结结实实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发出不大不小一个响声。 　　隔了几步远的金少婷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脚步颤了颤。 　　步蘅随金少婷进她房间，周慕修等在外面。 　　金少婷在衣橱里找出一件连身裙，“这件是我没穿过的，就送你了。” 　　步蘅看了眼，接过：“多谢。” 　　金少婷依然站着不动，步蘅抬头看她，“不好意思，我换衣服。” 　　金少婷咬咬嘴唇，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谢谢你救了果果。” 　　带上房门。 　　小姑娘今天估计被吓得不轻。 　　步蘅感叹着，换上手中的衣服。 　　衣服是香芋色的，这颜色步蘅还挺喜欢，就是款式装嫩了些。 　　她对着镜子照照，总感觉怪怪的。可在别人家，总不好挑衣服穿。 　　她收拾好湿衣服，打开门。 　　金少婷已经不在，只有周慕修站着。 　　他明显一愣，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冲她笑了笑。 　　步蘅更加不自在，扯扯衣服的娃娃领，瞪他一眼。 　　周慕修嗤嗤地笑，搂住她对着她耳朵轻声说：“像你送我的那个小姑娘，又乖巧又娇嫩。” 　　步蘅恍然，还真是，同样是香芋色，同样有个娃娃领。 　　而这时，楼下的宾客已经散了。 　　卓尧同金夫人在说话，把事情的经过讲给金夫人听。 　　金夫人叹气，“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怪少婷做事没个轻重。” 　　她感慨，“今天真是多亏了步蘅。一屋子的太太小姐们，要么是花架子，要么是怕惹事没担当的，都抵不上你家那一个！” 　　最后又十分羡慕地说：“卓尧，你真是好福气！” 　　卓尧也不谦虚，点头，“是我们慕修有福气。” 　　她是亲眼见到一整个施救过程的，蘅蘅临危不乱，果敢有担当，真是个叫人喜欢的女孩。 　　这晚回到家。 　　熄灯后，周慕修正要动手动脚，步蘅想起来问：“金少婷是不是挺爱慕你？人家比我还小一岁呢。” 　　“是吗？” 　　周慕修惊讶，“这么大了，我还以为她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丫头片子。” 　　他的意思就是说她长得显老了？ 　　步蘅不高兴，“我想去剪头发，再剪个刘海。长卷发留腻了，洗头也不方便。” 　　周慕修忙说：“方便。我给你洗，给你吹，我就是你的Tony老师。” 　　步蘅被他逗乐了，憋着笑，“屈行长家的千金一头长发也挺漂亮，今天问了好几遍你。” 　　“谁？”周慕修想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屈瑞星？他有女儿？” 　　步蘅笑瞥他一眼，这人越来越会装傻。 　　她撇撇嘴，“人家还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周慕修想都不想，立即说：“我是牛粪。” 　　步蘅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77章 　　一番你侬我侬过后，步蘅问起金安歌和江微微的事。 　　周慕修倒是对两人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把他们的事从头到尾全给讲了。 　　两人面对面躺着，周慕修抚着步蘅光滑的后背，缓声说：“我和安歌交情还不错，当初他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还找我喝酒消愁来着。” 　　步蘅感叹，“我是真挺喜欢做演员时的江微微的，她演的每部戏我都看过，比现在很多年轻演员都强。咦，这么算的话，我还是她粉丝呢！” 　　“蘅蘅。” 　　周慕修手上抚摸的动作突然停下来。 　　“嗯？” 　　步蘅见他一脸郑重其事，有些奇怪。 　　周慕修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犹豫之情，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步蘅更奇怪了，催促：“你想说什么？” 　　周慕修搂她靠着自己，叹息一声，“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不是那么果断，那么勇敢。” 　　步蘅推开他，看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妈说你今晚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她当时也很紧张。还好这只是一个泳池，你要救的只是个三岁的小孩。” 　　周慕修声音愈发低沉，“如果有一天，在你面前是潮水汹涌的大海，失足落水的是个成年人，你会怎么办？我希望你能自私一些，能多犹豫两秒，能......想想我。” 　　步蘅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担心，她不由动容，缓缓说道：“慕修，我不像妈说的那么好，也不是个多高尚的人。今晚事实上就是一个泳池，里面只是个三岁小孩，我有自信能救起他，也不担心会发生危险，更何况妈还在旁边，我知道她会去叫人。” 　　步蘅想了一下又说：“人性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我刚才在心里问我自己了，如果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怎么办？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那时候我一定会想起你，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很伤心。” 　　周慕修心里一颤，抱紧她，用力地亲吻她，狠狠地在她耳边说：“傻瓜！不是伤心，是痛不欲生！” 　　步蘅摸着被他咬疼的嘴巴，不满，“痛！” 　　“你知道痛就好！”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又小心地亲上去，像是安抚她被咬痛的地方。 　　周慕修还是心有余悸，“不准再说刚才的话！” 　　步蘅小声说：“知道了。” 　　缩进他怀里，摸摸他的眉头，果然是皱着的。 　　她想，这个人，她真要用一辈子去陪一辈子去爱了。 　　第二天，步蘅还惦记着果果，一下班就和周慕修去了医院。 　　金安歌和江微微都在，果果正醒着，精神很好。 　　两人看到步蘅和周慕修都有些惊讶，却很高兴。 　　步蘅带了一只恐龙玩偶给果果，果果开心得直拍手，把恐龙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江微微笑着教他，“谢谢蘅蘅阿姨。” 　　果果立即乖巧地学着叫，自己还别出心裁地加了句，“姨姨像小公举一样！” 　　步蘅被小帅哥逗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学着他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姨是小公主，果果就是我的小王子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周慕修在旁边盯着步蘅开怀的笑脸，眼睛眨也不眨，嘴边跟着笑。 　　心里感慨，原来她和孩子在一块时是这样高兴啊。 　　回头再一想，她最开始找上他说要包养不就是为了生个孩子？ 　　这么一想，他当初就是个生娃的工具，心里又有些不平起来。 　　江微微和金安歌对望一眼，心中感慨，陷入爱里的小周总真是和从前的生人勿进大相径庭。 　　两人坐下。 　　步蘅问：“昨天的事情查清楚了？果果怎么会走到外面泳池去？” 　　金安歌回答：“家里已经排查过了，是个意外。有个负责餐饮的工作人员偷偷打开门出去抽烟，谁知那时果果就在附近，看门没关严实就钻出去了，他人小，外面灯光暗，又有很多花树，工作人员没看到他就进来把门关上了。” 　　步蘅点头，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 　　江微微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感激地说：“步蘅，昨晚幸好有你在。不然......” 　　步蘅安慰她，“只是虚惊一场，果果这么可爱，是吉人自有天相。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两人坐了一会准备离开，金安歌夫妻送两人出门口。 　　江微微说道：“步蘅，我知道有家店的咖啡很好喝，过两天我找你一起去。” 　　大概是因为喜欢江微微戏的缘故，步蘅算得上是喜欢她的。 　　她欣然应允，“好啊，我等你。” 　　金安歌出于多种因素考虑对江微微和步蘅交好乐见其成，主动拍拍周慕修肩膀示好：“我们也有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改天聚聚！” 　　周慕修点头，“等你电话。” 　　第二天休息。 　　早上，步蘅南奉的房子过户手续办完，两人顺便去看外公送的那套房子。 　　独栋的花园洋房，装修偏地中海风格，清新又洋气，很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这是还没人住过的新房子，里面家居用品一应俱全，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步蘅很喜欢。 　　她参观完一遍猜测，“外公肯定早就计划把这房子送给你。” 　　周慕修笑，“买的时候倒是提过说将来送给我，谁知人家见了你就改变心意，问都不问我直接送你了。” 　　步蘅瞥他一眼，“外公他老人家是爱屋及乌。其实是偏心你！” 　　她想了想，“要不就这里做婚房？” 　　周慕修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 　　“这房子已经归你了，我要娶你当然得在我那里，不然我不又成吃软饭的了？” 　　步蘅笑起来，故意往他身下看了一眼，“吃软饭那也得凭本事啊。” 　　“老婆，”周慕修促狭地笑，“我本事好不好？” 　　“唔，”步蘅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放眼看看四周，左顾而言他，“我挺喜欢这里，什么都是新的，做婚房正合适。” 　　周慕修不死心，“你还没去我那里看过，之前不是想要一个泳池？我那还有江景可以看，你一定喜欢。” 　　“噢，那就看看吧。” 　　步蘅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其实她早就想去看看他长期居住的地方，之前总是因为各种事耽搁了。 　　这是苏城黄金岸线上的江景豪宅区。 　　车子进入住宅区时，步蘅也不由咋舌，她住的房子也算高端住宅了，但和这里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禁不住“哼哼”两声，评价他，“奢侈！” 　　进入楼层，打开房门，玄关处放着他的拖鞋，竟然还有一双同款女式的。 　　步蘅挑眉看他。 　　周慕修好整以暇，“换上，进去看看。” 　　步蘅换上和他一样的拖鞋，走进去。 　　内里自然也是各种豪华，不然怎么配得上绝佳的外景。 　　这里必定有人专门打扫，一切都保持着整洁干净。 　　他直接领她去参观泳池，她立即就有点走不动路了。 　　虽是室内泳池，但是毗邻苏江，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实在是极好的视野。 　　周慕修引诱她，“今晚就住这里，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游泳。” 　　步蘅轻咳一声，“我再看看。” 　　转身走出去。 　　接着参观他使用的卧室，书房和健身房，再等出来仔细看客厅和餐厅，步蘅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因为这里不仅美轮美奂，还满满是他的气息，最重要的是有她喜欢的各种小细节。 　　餐桌上摆着一瓶精心修剪过的插花，酒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沙发上的盖毯和抱枕与她家里的一模一样，阳台上放着她在清湖时特别喜欢的一款摇篮。 　　步蘅心中惊讶万分，今天过来只是很偶然的想法，他必定是背着她早就做了准备。 　　他一路拥着她走到阳台上，扶她在摇篮里坐下，轻轻晃着她，“你看，为了哄你留下，我费了多大劲。” 　　步蘅注意到阳台放置的小桌上还摆着一瓶火红的玫瑰花。 　　周慕修取了一枝在手里，单膝下跪递到她面前，再认真不过地望着她：“蘅蘅，请收下我的一心一意。” 　　步蘅拿在手里，垂下眼睛轻轻闻了闻。 　　她想，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 　　她向他伸出右手。 　　周慕修牵着她的手，她随他起身，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 　　良久，两人相拥着靠在阳台上吹着清爽的晚风。 　　步蘅看着一览无余的寂静江水和江边霓虹灯闪的繁华都市，不得不感叹，奢侈就是好啊。 　　每天和深爱的人在这里看日出日落，看夜晚的天空星光点点，实在是一大享受。 　　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下，周慕修实在是想要做点什么，忍不住问：“要不我们去游泳？” 　　步蘅的注意力还在外面的美景上。 　　“嗯？” 　　没得到她的回应，他不耐地捏捏她的腰。 　　步蘅被痒得条件反射躲了一下，“没带泳衣。” 　　知道她答应了，周慕修笑，“反正没人看到，裸泳不是更好？” 　　步蘅斜眼看他。 　　周慕修面不改色，“要不把我的T恤借你穿？” 　　十分钟后，步蘅果然换上周慕修的一件白T，跳进温凉的池水里。 　　周慕修穿着泳裤，提议，“我们来比赛。” 　　“怎么比？” 　　“三个来回，谁先到谁赢。输的人自己脱了裸泳。” 　　这人真是，想到一件事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管隔多长时间都能记着！ 　　步蘅同意了。 　　结果，周慕修输了。 　　步蘅喘着气坐在池边，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让我？” 　　刚才最后一个回程的时候，明明他在等她。 　　她听他主动提起要比赛其实就已经预感到他游泳应该不差，却没想到他技术比她还好，甚至比她快那么多。 　　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周慕修坐到她旁边，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大义凛然地说：“愿赌服输。” 　　说完，作势就要脱自己的泳裤。 　　步蘅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丝毫没有羞赧之色，像是就在等着他脱。 　　周慕修嘴边露出笑意，忽然一把拉着她，两人一起滑下水里。 　　趁她不备，轻而易举脱了她的白T。 　　步蘅捂着自己胸口，脸色红红地瞪他，“耍赖皮，是你输！” 　　周慕修扬眉，“谁说的？” 　　说着，他抓着她的手往水下摸去。 　　他身上空空如也。 　　步蘅惊讶，“什么时候脱的？” 　　周慕修低低地笑，抱紧她。 　　良辰美景，爱人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呢！ 　　步蘅主动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仰脸轻声说：“慕修，今天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周慕修心中狂喜，再忍不住，褪下她唯一的衣服...... 第78章 　　Bella目前是相对不忙的时期，今天是工作日，步蘅告了假去MOKO转转。 　　虽然在Bella和MOKO之间两头奔波，她倒觉得事情没她以前单干MOKO时多。 　　她总结一下，从前自己做MOKO从头到尾得亲力亲为，不管是设计还是跟样品甚至跟大货，不忙才怪。 　　如今她只要做总指挥，有得力的人各司其职，她就省事多了。 　　Bella这边就不必说了，设计师众多，尤其现在主设是老板娘，部门里已经产生了一个良好的竞争态势，大家都很踊跃积极地表现自己。工作完成效率高，完成质量也上去了。 　　而MOKO这边，她和许诚分工明确，她主抓产品设计和店铺管理，许诚主管公司日常运转和仓库。 　　目前办公室有一名行政，两位销售客服，一位天猫店长，一位店铺运营，一位平面设计师，一位产品设计师，许诚任职副总兼财务。 　　天猫店铺已经申请下来，意味着MOKO更加品牌化。 　　步蘅让行政肖雅叫了附近的网红茶点外卖，召集大家开了个轻松的下午茶动员短会。 　　芒果流心蛋糕很受大家欢迎，尤其是女孩子们一致对它赞不绝口。 　　步蘅和大家聊了两句之后切入正题，“你们都是我亲自面试过来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们的能力。各位这么优秀还能选择进入MOKO这座小庙，我相信大家不仅是看重公司给的薪水，也是看重MOKO今后的发展潜力。” 　　“我对MOKO的定位不止是一个网络品牌，我是期望它在不久的将来能走进商场，和很多大品牌一较高下。” 　　“公司虽小，但是你们每个人都处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大家相互配合，缺一不可。你们对目前的人员配置和公司福利方面有任何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尽量满足大家。” 　　大家并不拘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散会后，步蘅和产品设计师王可讨论她开发的一批新鞋样。 　　目前，产品设计方向和整体思路还是由步蘅自己掌控，具体的设计款式则是由设计师王可来执行。 　　步蘅对她很满意，她虽然才来不久，但是对MOKO的设计风格把握得很准确，并且还能给到步蘅新的想法，她相信她假以时日应该能独当一面。 　　步蘅指着一款鞋说：“这个鞋形是不是窄了点？” 　　王可解释：“这款鞋如果宽了就不好看了。” 　　步蘅同意她的说法，“这样，找两个小朋友来试一下鞋，看实际效果。正好把这批样品全都试一下。” 　　王可点头，“可是一时找不到小朋友啊。” 　　“肖雅！” 　　步蘅叫行政的名字，“你带王可去我们之前合作过的幼儿园，找几个小朋友试鞋。” 　　肖雅在前台位置扬声说：“步总，现在放暑假，幼儿园都关门了。” 　　步蘅思索了下，立即想到三岁的果果，年龄正合适。 　　她之前在医院已经和江微微互留了号码，正好派上用场。 　　她迅速打给她。 　　江微微接了电话。 　　步蘅听着手机里传来熟悉的背景音乐，问：“你在宝盛？” 　　江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步蘅笑，“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不仅知道她在宝盛，还知道她和果果在四楼的儿童游乐区。 　　她以前经常坐那观察小朋友脚上穿着的各种鞋子。 　　江微微直言：“你说。” 　　“我公司有样鞋要试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小朋友，就想到果果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江微微一口答应，“没问题。” 　　“我过来接你们，五分钟就到。” 　　五分钟后，步蘅顺利接到江微微母子。 　　果果还记得步蘅，拉着她看自己手里新买的玩具。 　　步蘅见到他也很开心，征询过江微微的意见后，给他买了一些吃食带着。 　　等到了MOKO，江微微才问出心中猜测，“这是你自己的公司？” 　　她刚才就觉得奇怪，本以为是要去卓周。 　　步蘅点头，“才刚起步。” 　　江微微奇怪，“我听安歌说，你在卓周做事？” 　　“卓周是暂时的，这里是我今后的事业。” 　　原来如此。 　　江微微笑笑。 　　员工们并没认出江微微，毕竟她已经在大众视线里消失几年，就算个别人有所猜测也只是觉得长得像而已，并不以为是本人。 　　王可和果果玩了一小会后给他试样鞋，江微微在一边帮忙。 　　果果吃着东西很配合，江微微此时的大部分注意力在步蘅身上。 　　步蘅正站在平面设计师张亚园身后，和她说话。 　　“亚园，我昨天发的一些设计案例你可以参考一下，我们的页面风格要和产品一致，简洁有格调，不要花里胡哨。你这几天也会忙一些，需要配合营销活动做广告页面和详情页，你可以随时把做好的东西发我，我会给出意见直到确认。” 　　张亚园说：“有个别产品的图片需要补拍，或者我是想找更合适的产品搭配图，如果有摄影师就好了，随时可以补拍。” 　　这点步蘅之前也已经想过，她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 　　转脸对许诚说：“再招一个摄影师，我们的图片以后全部自己拍，就不用外包那么麻烦了。” 　　接下来，步蘅和新来的天猫店长徐青以及运营赵无波探讨天猫店铺的一整个管理和营运方案。 　　他们在积极地各抒己见。 　　赵无波在说完自己的一整个引流方案之后感叹，“我们的产品在设计和质量上都有优势，但是知名度不够，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去推广，提高我们的被关注度。” 　　步蘅问：“你们有什么建议？” 　　赵无波开口：“可以找一些母婴类育儿类的大V和公众号做广告。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当红童星做代言人。” 　　“不行，”徐青直言，“我们的产品虽然是针对全年龄段儿童，但是卖得最好的是小童段。国家禁止十岁以下儿童做广告代言，十岁以上的童星我们请了作用不大，更何况当红的童星报价很高，我们目前这个规模还没必要花那么大代价。现在是全民娱乐，娱乐风向又是千变万化，还不如蹭蹭热点，既有关注度投入又相对较小。” 　　赵无波脑子转的很快，“最近有个明星亲子节目要上了，甘雨带她女儿参加，现在节目还没播人气已经火的不行。要是能让她女儿在节目里一直穿我们的鞋就好了。” 　　徐青店长皱眉，“这种都是大企业花大价钱赞助节目的，你私下和明星本人接洽的，到时候要么没镜头要么就是打码，没什么用。” 　　“那我们可以直接找有孩子的当红女明星来发微博。” 　　徐青想了下还是有些反对：“据我所知，这一条下去就得上百万的价格，效果还是未知。我们还是踏踏实实来，先利用淘宝规则做好引流和推广。” 　　步蘅一直听着他们的争论，倒是受到点启发，也对他们有了新的评估。 　　这两个人，一个做事求稳，考虑问题全面，却有些保守。另一个脑子灵活，想法很多，却有些冒进。两人倒是正好互补。 　　不过如果磨合不好的话，两人之间也会发生矛盾，反而适得其反。 　　她缓声总结：“外在的推广我们以后势必要做，需要花的钱我不会吝啬，具体怎么操作还得专门花时间研究一下。当前的事情就是天猫店下星期正式开业，方方面面你们都要配合好。我们先进行两星期到一个月的测试，可以对流量好的款进行一次大的促销活动......” 　　徐青和赵无波认真听着，他们面试时就已经对步蘅有了深刻的认识，谁都不敢轻视面前这个比他们年轻几岁的女老板。 　　...... 　　江微微一直在观察着步蘅。 　　她很忙碌，却自信又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是金家那场晚宴里的任何千金小姐们都比不上的。 　　江微微出神地看着，眼睛里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羡慕。 　　周慕修早早下班过来。 　　除了新来的两人，MOKO其他员工之前都已经见过他，却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周慕修看到江微微有些意外。 　　步蘅对他说了请果果帮忙的事，接着帮他介绍新来的两位男员工。 　　周慕修主动伸出手。 　　赵无波从周慕修进来时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此时近距离面对面了，连忙伸出手叫：“周总！” 　　周慕修微微挑眉，“你认识我？” 　　“我曾经在雅筑做过，有一次您去那里，我作为工作人员见过您。” 　　周慕修点头，他确实去过雅筑。 　　徐青也在偷偷观察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猜测他和自己新任老板是什么关系。 　　赵无波这时直接对步蘅问出心中的疑问，“步总，MOKO难道是卓周的下属公司？” 　　卓周？苏城那个谁人不晓的卓周集团？ 　　而且刚才赵无波叫他周总，态度也极其恭敬。 　　不仅徐青，公司其他员工也都盯着这里，竖起耳朵。 　　周慕修瞥了一眼旁边的步蘅，微笑，“MOKO是我太太的公司。” 　　接着补充道：“当然，卓周是她的后盾。” 　　MOKO的员工立即犹如吃了一剂定心丸。 　　毕竟来到一家刚起步的创业公司，有些人难免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此时心里却是无比踏实了。 　　步蘅心中感叹，她之前那一通动员的话与他这句“卓周”的表态相比，简直太苍白无力。 　　不过这样也好，她以后也省得再给员工“画饼”。 第79章 　　说完公事，几人进里面的休息室坐。 　　步蘅很有耐心地陪果果玩了一会。 　　江微微其实有些讶异她这么喜欢孩子，毕竟她看起来性格偏冷一些，没想到和小孩子竟能相处得这么好。 　　她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也生个孩子？” 　　步蘅正蹲在地上和果果开小汽车，头也不抬地说：“二十八岁。” 　　周慕修也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她和果果玩，一边喝着茶，听她这么斩钉截铁突然心中一跳，脸色都白了一下。 　　江微微听着这个回答，知道她必定早有计划，打趣道：“你活得也太明白了吧！” 　　步蘅只是笑笑。 　　江微微却一下子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这几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时，谁都不说话。 　　步蘅突然抬头说：“你这样也挺好，趁年轻的时候先把孩子生了，安安心心陪孩子三年，等他上学，接下来再忙自己的事业也未尝不可。” 　　江微微一怔，愈加感慨地看向步蘅，心中也好受了些。 　　真是个玲珑心思的女孩，难怪卓周两家那么看重她，就是她婆婆也三番两次在她面前提起她。 　　玩了一会，步蘅牵起果果，提议，“要不我们去宝盛一起吃饭？” 　　江微微笑，“等下安歌要去宝盛接我们，晚上说好回他妈家吃饭。” 　　步蘅知道她在金夫人面前伏低做小，自然不好勉强，看看周慕修说：“那我们正好一起回宝盛。” 　　周慕修却没什么反应。 　　她有些奇怪地多看他一眼，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四人步行去宝盛。 　　老板走了，许副总之前也已经去仓库。 　　还有十分钟下班，大家边工作边聊起天来。 　　肖雅像是憋了很久，急急问赵无波，“刚才那位周先生真的是卓周老板？太年轻太帅了吧！” 　　“这我还能认错，千真万确！我前老板当时还跟我说，周家早就是苏城首富了，在全国恐怕也稳稳排在前三。” 　　徐青咂舌，有些不信，“卓周不就是做服装生意的吗？有那么赚钱？” 　　赵无波笑笑，“你们以为人家只做服装生意？周家低调得很，他们私下做的那些投资才是真正赚大钱的，卓周和卓周小镇就好比周家的门面，赚些名声而已！” 　　徐青不由后悔刚才干嘛否定赵无波砸钱投广告的建议？卓周老板娘啊，人家不缺钱。 　　肖雅捧着脸一脸羡慕，“步总简直人生赢家了！我看周先生对她言听计从的。” 　　赵无波笑，“那也得是步总这么优秀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周慕修吧。你想想，她不过才二十多岁，公司里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她都是内行，讲起来一律头头是道，你不服不行。” 　　“这个倒是真的。” 　　王可插嘴，“我进MOKO就是因为喜欢MOKO的设计风格，没想到竟然是老板本人设计的，我现在对MOKO是超有信心！” 　　张亚园对老板一直服气得很，欣然点头，“完全同意！” 　　她想起来，兴奋地问：“还有刚才那个带孩子的大美女是不是江微微？” 　　王可立即说：“我先前还想我们这么个几个人的小公司，江微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连卓周老板都出现了，江微微还有什么不可能！” 　　肖雅也愈加肯定，“就是江微微！你们没听步总叫她‘微微’吗？我当时还以为我听错了。” 　　“哇塞！我眼光怎么这么独到？我可是弃了一家外企来这的！” 　　“所以，这里说不定真是施展才华走向人生巅峰的地方。兄弟姐妹们，好好干吧！” 　　公司员工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步蘅几人已经到达宝盛。 　　江微微笑着主动说：“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安歌一会来接我们，我带果果再买点东西去。” 　　步蘅没勉强，目送二人离开。 　　她瞥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周慕修，问：“怎么了，周先生？” 　　周慕修神情别扭了下，下定决心问：“你当初的人生规划依旧没变？” 　　步蘅以为他说生孩子的年龄，点头，“是啊。” 　　周慕修脸色沉下来，“你休想！” 　　步蘅想了下，“要不然提前一年也行。二十七岁？” 　　“不行，这辈子都不生！” 　　周慕修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步蘅皱眉，“你胡搅蛮缠！” 　　“你欺骗我感情！” 　　“等等！”步蘅觉得自己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问：“为什么不生小孩？” 　　“你当初说了，一旦怀孕就分手。” 　　步蘅没好气地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白痴！ 　　她懒得再看他，往餐厅方向走。 　　周慕修急急跟上来，“别逃避问题，把话说清楚！” 　　“我求婚白求了？” 　　周慕修愣住。 　　“你自己好好想想，求婚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周慕修想了一下，迟疑道：“你说......伴我一生？” 　　步蘅剜他一眼，走进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周慕修恍然，心里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咧嘴跟进去。 　　心想，这样的话孩子早点生也行。趁年轻，她身体恢复得快。 　　下一秒又想，还是晚点生好，省得破坏他们二人世界。 　　这么一想，又寻思，那还是干脆不生好了。 　　想来想去，周慕修越发纠结起来。 　　几天后，江微微约步蘅出来。 　　一家位置很偏僻的咖啡馆，格调很高，入眼的东西样样精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咖啡上来，步蘅喝了一口。 　　“还不错吧？” 　　江微微问。 　　步蘅点头，“我不懂咖啡，只是觉得好喝。” 　　江微微笑言，“我钟爱咖啡，特别是以前拍戏的时候，视咖啡如命。这几年大多在国外，我也很久没来了，这里也没多少变化。” 　　步蘅眼睛不经意看向某处，“咦”了一声。 　　江微微转头去看，是一个二线明星。 　　她毫不意外地说：“这是吴美然开的，唱歌的那个。” 　　步蘅讶异，原来是歌后开的店。 　　“这里经常会有圈内人过来，纯消遣的，谈电影的，谈音乐的，谈合作的什么都有。” 　　步蘅瞧了一眼今天看似随意实则用心装扮得恰到好处的江微微，心思一动，微微低头品尝醇香的咖啡。 　　这时，路过桌旁的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走过去了又停下脚步回头来看，迟疑地叫：“江微微？” 　　套着他胳膊一起走的高跟鞋女孩冷不丁被拽的踉跄一下，顺势撞在他身上，娇俏地埋怨道：“王导！” 　　江微微抬起她那双黑白分明小鹿似的大眼睛，微露讶异，“好久不见，王导！” 　　“真是好久没见了，现在在忙什么呢？” 　　王导演走回两步，站在桌前，细细打量着江微微依旧动人的面容。 　　江微微眼睛很自然地扑闪了下，半开玩笑，“没戏拍只能在家带孩子啊。” 　　步蘅不由弯起嘴角，这个女人虽然已经二十七岁，却比几年前更动人，而且任然少女感十足，一颦一笑丝毫不显得刻意。难怪金安歌不顾家里的反对对她死心塌地至今。 　　王导演看得有些呆怔，被旁边的女孩捅了一下胳膊，才晃过神来。 　　语气夸张地调笑：“你可是出道第二年还在电影学院上学时就拿了‘最佳女演员’的，只要你复出还怕没戏拍？” 　　“我那时只是运气好一点，现在有潜力的新人那么多，我早就被拍在沙滩上了。” 　　江微微巧笑倩兮看了一眼导演旁边的女孩。 　　女孩嫩葱似的，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样子。 　　此前她正一脸好奇地盯着江微微瞧，见江微微朝她看过来主动笑说：“师姐好！我也是苏城电影学院的，现在大三，我看过你的戏，也听过不少你的传说。” 　　女孩眼珠转了转，掩嘴轻笑，“你的本事，我们这些师妹学都学不来！” 　　江微微点头，先是轻皱鼻子，接着弯唇一笑，“我有什么好学的啊？你这么好的天分，还是跟着王导好好学吧！” 　　跟王导学什么？这位王导演步蘅也是听说过的，算得上是位有些名气的导演，有一两部代表作，曾经跟女演员在酒店某房间两天一夜闭门不出谈剧本。 　　江微微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步蘅安然坐着欣赏江微微的表演，若是比娇憨比天真，旁边那个二十岁上下的嫩葱简直被对面这个二十七岁的孩子妈吊打。 　　天分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嫩葱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低声讽刺，“还不就是个进不了豪门的过气女演员！装什么装！” 　　江微微听见了却没说什么，只是扯扯嘴角。 　　王导演此时眼睛却转到一旁的步蘅身上，见她面容淡然，气质绝佳，有些好奇地问：“这位面生，是新出道的演员？模特？” 　　江微微眼睛微闪，盈盈一笑，“这是卓周的老板娘。” 　　王导演明显一愣，忙说：“失敬！失敬！” 　　那个电影学院的小师妹也把注意力从江微微教人嫉妒的脸上转到步蘅身上，小心打量。 　　步蘅微抬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嘴角都懒得勾一下。 　　王导演见步蘅态度冷淡，微微有些尴尬，眼睛又从步蘅修长的脖颈转到江微微脸上，热情地问：“你现在用的哪个号码？我那有个剧本放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合适的演员，不如改天出来聊聊。” 　　旁边的小姑娘急了，小声叫：“王导，你不是要跟我谈剧本么？等下人家还赶时间回学校呢！” 　　王导演抬抬胳膊没搭理她，还望着江微微。 　　江微微却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行啊，我号码一直没变，有空再联系。” 　　待王导演走后，步蘅淡淡地问：“你真打算复出？” 　　江微微喝着咖啡，自嘲地笑笑，“娱乐圈最是追名逐利的地方，一旦过气，就什么都不是。我已经几年没出来，和这个圈子的人也没再打交道，很多人早已忘了我，没有流量，没有人气，好的导演好的戏哪里会轮得到我。而我当初起点高，现在也不可能退而求其次去选择那些烂戏烂角色。” 　　她看着步蘅，“王导演从前算是和我有些交情的，刚才也怕我真跟他要戏拍，等到我说你是卓周老板娘时，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江微微撇嘴笑，“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 　　步蘅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所以，你故意约我来这里。” 　　“是。” 　　江微微神色坦然，“步蘅，我在利用你。” 　　“你不是要讨好金夫人？她会同意你再进入娱乐圈？” 　　江微微轻笑，“她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你知道吗？之前不过见你三次面，我忽然就想通一些事情，我曾经很在意的那些东西突然就一下子变得不重要了。” 　　江微微坐直身体，眼里透着闪亮的光彩，言语认真，“步蘅，等我的事业重新起来，我会帮你。” 　　步蘅有些讶异，挑眉看她。 　　江微微言直言：“虽然我已经不在娱乐圈，但是找家媒体拍张照片发个通稿依然有话题。我就是现在帮你发条广告也能为你赚点流量，但是我不想。” 　　外界对我的传言大多已经在我的私事上，并且多为负面。我能看出你对MOKO很重视，也知道你对MOKO的品牌定位，我现在的形象并不好，我现在说要帮你，反而是不尊重你。而且，我也知道你并不缺钱找别的明星打广告。” 　　江微微言辞恳切，“但是还请你把这个机会留给我。步蘅，等我拿出新作品，扭转这一切的时候，请允许我帮你。” 　　步蘅此时却有点难以分辨江微微说的话，因为她曾说过自己是个天生的演员，事实也是如此。 　　不过，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她回答她，“好啊，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她心底却想，相比让她帮MOKO打广告这件事，她其实更想看到她自信满满地回到大荧幕。 　　所以，她不介意被她利用。 　　两人坐了一个小时，走出门外。 　　步蘅见着不远处有人拿着相机在对着她们拍。 　　她转脸问道：“你找的人？” 　　江微微点头，“明天会发新闻。” 　　步蘅轻笑，“行啊。我再给你找把梯子。” 　　她对着门口停车场上一辆黑色车子招了招手。 　　车门打开，周慕修下了车，走到步蘅面前。 　　他神色温柔，轻问：“走了吗？” 　　步蘅点头，转身亲密地揽了揽江微微的肩，拉着周慕修的手离开。 　　周慕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闪光灯亮起的方向。 第80章 　　两人坐进车里。 　　周慕修随口问：“江微微要复出了？” 　　步蘅心中赞叹，这人脑子未免也转得太快了。 　　周慕修知道猜对了，皱眉，“你想帮她？” 　　步蘅耸耸肩，“大概是她长得就让人充满保护欲吧。况且我挺喜欢果果，又可爱又漂亮。” 　　漂亮不假。可爱？ 　　周慕修心中冷哼一声，脑海中立即闪现步蘅那天抱那小子时那小子恬不知耻抓着他老婆胸口衣服的情景。 　　还有那个江微微，光他见过的就有几副面孔。步蘅明摆着有点喜欢她，前两天还拉着他一起看她从前的电影。 　　今天休息日，两人好不容易能从早到晚腻在一块，吃过中饭正补眠呢，她倒好，一个电话把他老婆叫出来。 　　把人约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找人偷拍。 　　步蘅看他神色不愉，有些纳闷。转念一想以为他是介意刚才被拍照的事，不由主动说：“抱歉，刚才是我自作主张了。” 　　周慕修摸摸她头发，“傻瓜！” 　　迟疑了下说：“江微微这个人太复杂，你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 　　步蘅只以为他还为中午被搅了午觉不高兴，有些为她辩解，“她要是不复杂又怎么能在那个圈里生存。” 　　她瞥一眼他，系上安全带，“不过，她说要帮MOKO打广告，我倒是相信她是真心实意。” 　　周慕修皱眉，“打广告何必要找她？找当红明星或是直接找个好的节目赞助，你那边没专门的人，我可以让卓周品牌运营部的人帮你去谈。” 　　步蘅歪着头笑看他，“我突然觉得成功也不是件多了不得的大事了，你看，有你帮我，我分分钟就能走向人生巅峰。” 　　周慕修轻刮下她鼻子，“当然不是。广告只是推广的一种手段，对消费者来说效果也只是一时的，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产品本身。 　　尤其你卖的是童鞋，主要消费者其实是孩子的妈妈，并且价位针对中高档消费人群。她们并不是盲目追星的小女孩，而是会真实考虑到适穿性的问题，对孩子的东西更是挑剔，产品不够好，她们不会买第二次单。” 　　“是，小女子受教了。” 　　步蘅调皮地作了一个揖，“MOKO商城现在才刚刚成立，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基础也还没打好，并不急着打广告的事。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江微微能走多远，况且，她本身热爱拍戏，现在却困在家里想着怎么讨好婆婆怎么被婆家认可实在是有些可惜。你就理解一下作为一个影迷的心情吧！” 　　知道她心里清楚得很，周慕修只好说：“你开心就好。” 　　检查一下她的安全带，发动车子。 　　开了没两分钟，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郁闷地说：“以后别动不动和别人搂搂抱抱。” 　　步蘅一怔，“除了你，我哪里跟别人搂搂抱抱了？” 　　一想之前，不可置信地问：“江微微？” 　　周慕修喉结滑动一下，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步蘅好气又好笑，“我不就搭了下她肩膀？” 　　周慕修心虚，可一想，蘅蘅除了他极少与人有身体接触，更何况是主动去碰！江微微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特别。 　　转而又有些不满，“还有那个小屁孩，动手动脚一点也不安分！” 　　反正他现在对那对母子没什么好印象。 　　步蘅抱着胳膊撇嘴笑，“周先生！他才三岁，懂什么！” 　　“那也不行！” 　　周慕修知道自己小气，可是看着那小屁孩在她胸口动来蹭去就是心里不爽。 　　步蘅眯眼看他侧脸，“要是我以后生了儿子，还不能抱他了？” 　　周慕修断然道：“给我妈带。” 　　他老婆是他的，谁都别想染指。 　　“胡闹！那我还怎么喂奶？” 　　周慕修踩油门的脚抖了一下，看看后面没车，方向盘一转，车子停靠在路边，不敢相信地转脸看她：“你……你还要喂奶？” 　　周先生急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其实步蘅倒是计划将来给孩子喂奶粉，毕竟她不会因为生孩子就完全抛下工作。 　　时间有限，精力有限，奶粉也照样营养充足，她没必要非母乳得不偿失把自己累着。 　　她此时脑子也转过弯来了，这人真是！她从前怎么没觉得他占有欲这么强。 　　继而又觉得他实在可爱，故意跟他唱反调说：“当然要喂，那些医生都说了，母乳是最有营养的。你难道不想给孩子最好的？” 　　周慕修一窒，像是终于艰难不过地下了一个决定，咬牙说：“那就不生了。” 　　进而又思量一下，勉为其难地说：“你要真喜欢江微微，咱们就投资一部戏，指定她当女主角。” 　　等那个江微微通告忙个不停，就没空来骚扰他老婆了。 　　步蘅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忍俊不禁地吐槽他，“俗气！” 　　再看他嘴边的笑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忍不住推他胸膛一把。 　　周慕修纹丝不动，却伸手掌握住她的脖子，结结实实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步蘅笑瞥他一眼，看看手表，“快走吧！妈不是约了四点？” 　　周慕修促狭地看她。 　　步蘅知道他什么意思，偏不看他，装着望窗外。 　　她其实也有些奇怪，不过才这么些时日，她叫起“爸，妈，外公”来再自然不过。 　　想想她从前没有亲人缘，没想到在他这补上了。 　　周慕修乐滋滋地拿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重新坐好，踩下油门。 　　卓尧知道小两口都是大忙人，干脆把婚礼的事情全部包揽下。 　　趁着周末把两人叫到家里来，还专门把某个婚纱品牌的人请来，给步蘅挑选婚礼上的一应穿戴。 　　步蘅本来对婚礼没什么感觉，此时见到工作人员手捧的一件件婚纱礼服倒开始有点期待起来。 　　周慕修也饶有兴趣地看了好几眼婚纱，问卓尧，“怎么没有我的衣服？” 　　卓尧打趣儿子，“怎么着，你还想抢蘅蘅风头不成？婚礼上大家都是看新娘，有几个注意新郎穿什么了？” 　　周慕修想想也是。可结婚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怎么能不讲究？ 　　他有些埋怨地看他妈一眼，“您也太厚此薄彼了，好歹也给我准备两套新西装啊。” 　　步蘅“噗”地笑起来，这个傻子，之前还夸他聪明呢，现在倒是反应迟钝了。 　　婆婆怎么可能没给他准备衣服！ 　　卓尧也笑，“行了！知道你重视，早拿了你的尺寸让人定做去了，蘅蘅几套，你就几套。” 　　周慕修这下满意了，催步蘅，“你快选吧！” 　　工作人员也有些忍俊不禁，“周太太，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号准备的，现在开始一件一件试吧！” 　　“好。” 　　步蘅迟疑了下，对这里的房间布局还不熟。 　　卓尧适时指着旁边一个房间，“去衣帽间试。” 　　步蘅点头，领着工作人员往那边走。 　　周慕修不假思索站起身，像是也要跟上去。 　　步蘅察觉到他的举动，顿住脚，嗔他一眼，“你又帮不上忙！” 　　在家里，她换衣服他在旁边看着惯了，也不想想这边还有别人！人家两三个女工作人员帮她穿婚纱，他在一旁盯着算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她们平常也与不少有钱人打过交道，豪门里面的婚姻大多是各取所需，没多少真感情。 　　卓周这位太子爷和他太太不光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没想到感情这么好！ 　　卓尧看在眼里，知道儿子跟他媳妇正是蜜里调着油，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心里感叹，儿子自从遇见步蘅，真像是转了性了。 　　见儿媳有些不自在，她对周慕修招手，“难得回来一趟，过来陪我喝喝茶。” 　　周慕修也反应过来跟着去不妥，忙坐下来，陪母亲聊天。 　　心里却又有些火急火燎，恨不能第一眼看到她穿婚纱的模样。 　　不一会，步蘅穿着一套贴身式样的窄摆婚纱走出来，母子俩的对话也停止了。 　　工作人员已经帮步蘅把长发简洁地挽了上去，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肩部线条。 　　这款婚纱完全是贴合身体曲线剪裁，上身非常简洁，细细的腰肢，撑起的胯骨，只在及膝处有个鱼尾式的裙摆放开，更显得步蘅身材修长窈窕。 　　卓尧忍不住称赞，“很漂亮，这件得选上！” 　　周慕修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步蘅，呐呐地说：“老婆，你美得像仙女一样。” 　　步蘅一向大方，此时却也有些脸红，他见过的美女还少？她不过就是中上之姿，未免也太夸张。 　　她偷瞟一眼卓尧，见婆婆在眯着眼笑。心想，还好婆婆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然就他种种不避讳的表现，分分钟婆媳大战。 　　她转过身，佯装淡定地抛下一句，“我再去试下一件。” 　　领着工作人员赶紧走了。 　　接下来，步蘅接连穿穿脱脱一个多小时，最后选择一件鱼尾和一件曳地拖尾的婚纱，又选了一件吊带的，还有一件V字露背的礼服。 　　终于大功告成，步蘅换好衣服走出来，正好听见两人在聊天。 　　卓尧提起：“徐家那个孩子生了。” 　　“是吗？” 　　周慕修语气淡淡，撇了撇嘴。 　　步蘅却是心中一动，坐下问：“是男孩女孩？” 　　随手接过周慕修递给她的花茶。 　　卓尧说：“男孩。” 　　步蘅一下子心里有些失望，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徐佳，还是其他。 　　卓尧这时却叹了口气，“可惜生下来就被确诊是脑瘫，孩子妈妈后来承认自己在怀孕两个月不知情的时候吃过一次抗生素药，后来却瞒着不说。医生也没法断定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引起脑瘫。徐正为却是气得不行，在医院就把那个女人打了，那女人第三天就从医院跑了。” 　　周慕修这下倒是抬了抬眼睛，嘴角微扯，似有讽意。 　　步蘅心里却是一咯噔，不是为许小妮，只是为那个可怜的婴儿难过。 　　真是......世事难料。 　　卓尧喝口茶说：“因为这事，徐家老爷子一下子就病倒了。你外公昨天还去看过他，说他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 　　步蘅心想，徐家大概是要败落下去了。 　　上星期听周慕修提起过，徐家的工厂已经停工，听说还欠了银行不少钱。若是徐老爷子一走，徐家更是要一蹶不振。 　　不由有些唏嘘。 　　与步蘅复杂的心情不同，周慕修可还记着那次仓库的事情，他永远无法释怀步蘅险些遭人伤害带给他的恐惧和气愤。尽管那个许小山已经在坐牢，还是难削他心头之恨。 　　如今听到今天这个事情，他只觉得徐家是咎由自取，大快人心。 　　他看看步蘅脸色，不想她为徐家的事有丝毫烦心。 　　他故意嚷嚷，“妈，是不是该开饭了？我肚子饿。” 　　卓尧笑看他一眼，儿子可多少年没这么大喇喇地在她面前叫过肚子饿了。 　　没想到有了媳妇，儿子反而和家里人更亲近了。 　　她起身拉起步蘅，“走，跟妈去厨房看看，我特地叫阿姨给你煲了汤，补气血的。” 　　步蘅主动挽着卓尧胳膊往前走，回头打趣周慕修，“你一下午就坐那喝茶，还能肚子饿？” 　　周慕修也不反驳，偷偷上前，伸长了手捏她腰际一把。 　　步蘅强忍着才没“哎哟”出声，不由瞪一眼恶作剧的某人。 　　却见婆婆正转脸笑眯眯看他俩，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第81章 　　第二天，两人花一天的时间把婚纱照给拍了。 　　换第三套造型的间隙，步蘅刷微博看到江微微的热搜。 　　源头正是一家娱乐小报早上独家发了一则新闻，主题是久未出现的江微微昨天下午在明星隐秘聚集地的某高端咖啡店现身。 　　并且放了几张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角度却又抓的恰到好处。 　　既有透过玻璃窗拍摄的她和步蘅喝咖啡聊天的场景，也有门口两人亲密惜别的照片，重点是最后一张三人合照，加入了一位英挺出众的男士。 　　新闻最后还写了“据知情人爆料这位男士是卓周老总周慕修，而与江微微聊天的同性友人正是周慕修太太步蘅。” 　　江微微就这么上了一天热搜，很多人又怀念起她以前的戏来。 　　当然她的八卦也立即被人拿出来说，无非又是未婚生子，却难入豪门之类的。 　　而自从淡出娱乐圈就没再发过微博的江微微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更新了一条。 　　只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另一张是她和金安歌的结婚证，上面显示登记日期是四年前。 　　于是，很多看她笑话的人迅速被打脸。 　　评论风向一下子又变了。 　　“人家这几年就是在家相夫教子了。她要是没进豪门，怎么会认识周慕修夫妇！” 　　“江微微颜值还是挺能打的，而且演技秒杀现在很多小花。” 　　“她儿子好漂亮。” 　　“快复出吧，我要pick她。” 　　步蘅大致看了一下，目前舆论已经朝向对江微微有利的一面在发展。对她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 　　当然，步蘅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人特意引导了舆论的走向，才使风向转的这么快。 　　周慕修换好衣服来看她，“怎么样？累不累？” 　　步蘅正坐在梳妆台前任化妆师折腾，她指指自己嘴角，“脸酸。” 　　周慕修笑起来。 　　两人都不擅于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Pose做表情，拍婚纱照对他们来说倒像一个折磨。 　　今天同样也是卓尧给安排的，两人最终只拍了三组就打道回府。 　　第二天是星期一。 　　步蘅之前要求组里每个人做的设计企划大家都已经完成，发到她和苏曼丽邮箱。 　　她花半小时看完，拿着自己水杯去了苏曼丽办公室。 　　苏曼丽正在看，见步蘅进来，示意她坐。 　　步蘅一言未发，喝着茶，等她看完了，问：“怎么样？” 　　苏曼丽笑意盈盈，“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步蘅挑眉，“我们一起说。” 　　两人异口同声：“范文轩。” 　　步蘅笑起来，“我从前是低估他了。” 　　她本来有点看好赵文，但是她这次的企划还是显得把控整体的能力差了些。 　　“那是因为我当初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进来的，当然比你了解的要多。” 　　苏曼丽解释给她听，“徐佳没来正缺主设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竞聘资格。徐佳刚来的时候，他表现还是积极的，不过后来两人发生一些小矛盾，徐佳处处针对她，再加上他个人感情上的一些波折，他那一阵子确实表现不佳。” 　　步蘅清楚了。 　　仔细一想，徐佳离开以后的这段时间，范文轩确实有了不小的变化，工作能力也逐渐显现出来。应该说，他的高设等级还是名副其实的。 　　尤其他这次的设计企划在众人里面是最突出的，考虑问题很周到，产品结构和各个波段细分的都很合理。 　　苏曼丽缓声说：“而且，我是觉得他这段时间人也沉稳下来，不像之前那么浮躁。” 　　步蘅点头，想了一下，“不如下午开个会，让他们每个人都阐述一次自己的企划，我们可以考察的更全面一些，另一方面也正好梳理一下企划，过几天要和市场那边开会定下来。” 　　她其实对范文轩还有些疑虑，目前来看，他的企划确实做的很好，但是个人设计能力又算不上太突出。她想着再给每人一次表现机会。 　　“你这个方法好，做主设不仅要心中有数，嘴上还得会说。” 　　苏曼丽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立即同意了。 　　中午吃饭时，步蘅和周慕修提起这个事。 　　周慕修并没放在心上，“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足够你们考察，如果一个都提不起的话再让刘新明从外面找人也不迟。” 　　“嗯。” 　　步蘅咽下嘴里的菜，有些奇怪地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人？” 　　周慕修放下手中的筷子，问她：“你认为Bella和MOKO哪个更依赖于设计师的设计？” 　　步蘅还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思考一下，回答他：“MOKO”。 　　周慕修点头，“MOKO应该算是设计师品牌，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一般这样的品牌会相对小众。你承认吗？” 　　步蘅点头，却又不示弱地说：“但是热爱它的人会很死忠。而且‘小众’也只是相对于Bella这样的大品牌来说。” 　　周慕修笑起来，安抚地摸摸她的头，“MOKO很好。” 　　“我们现在来说回Bella，它的产品形象和风格已经成熟定型，并且被市场认可。它和MOKO相比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它是由品牌来引导设计，而MOKO恰恰相反，是由设计师来主导品牌。” 　　步蘅听完他的话若有所思。 　　周慕修看着她慢慢总结：“所以，做Bella的主设并不需要强烈的个人风格，而只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能够准确把握Bella的产品风格，具有优秀的团队领导能力和规划分析能力，有良好的个人审美和设计能力。 　　乍一听，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设计人才似乎不少，但是Bella不是什么小牌子，要找的其实是这其中的佼佼者，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步蘅把周慕修的话听进去了，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下午，召开会议。 　　步蘅先是发布了一则下午刚刚拿到的消息。 　　卓周的品牌运营中心今天帮Bella谈下了与国外某个著名动画IP品牌的合作，下一季的童装童鞋设计就可以运用这个IP品牌的动画形象和对方提供的一系列图库资料。 　　这对Bella的设计师来说，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设计尝试。 　　步蘅直接在会上表态：“我和苏总监会在这个星期内把下一季的设计企划确定下来。大家尽情发挥，这一季的设计表现将会作为下半年绩效考核的重点，有谁想要升职加薪的请把握住这次机会。 　　接下来请大家依次讲解自己的设计企划。我们到时会拿出两个系列让表现最好的那个人主导开发。” 　　大家顿时紧张又兴奋起来。 　　早上步蘅说开会的时候已经有意告知是要商讨企划的事，就是想让有心人做好准备。 　　此时在座的设计师们，多多少少都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不过，还是有人扼腕，当初企划有敷衍交差的成分，今天只能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飘过。 　　接下来，大家依次开始阐述自己的设计企划。 　　结束时，步蘅和苏曼丽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苏曼丽直接问大家：“你们觉得这次谁能有主导两个系列的资格？” 　　大家断断续续地说： 　　“范文轩。” 　　“轩哥。” 　　没什么争议，今天范文轩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步蘅，对他有了大大改观。他在阐述的时候条理清楚，逻辑性很强，这一点就区别于很多模棱两可特质的设计师。 　　再加上中午周慕修说的那番话，她更觉得范文轩是个合适的主设人选，心中不由大定。 　　下班吃完饭，回到周慕修的那个豪宅，步蘅又向他汇报了这事。 　　周慕修只说：“你拿主意。” 　　步蘅失笑，他未免也对她太笃定，就不怕她万一给Bella找个不称职的人？ 　　不再想这事，她回书房处理MOKO的工作。 　　接着，周慕修坐在客厅就一直听她在讲电话。 　　他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两句，好像是在跟许诚通话，知道这是在聊MOKO的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坐回沙发上，他也开了笔记本看资料。 　　谁知，书房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听她语气好像还是挺高兴的事。 　　他竖起耳朵听，却朦朦胧胧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看看时间，心中不由腹诽，工作三言两语还不说完了，需要聊四十分钟这么久？ 　　耳不听，心不烦。 　　他决定先去洗澡。 　　走到浴室门口，脚步迟疑了下，他还是回过身来。 　　步蘅确实在和许诚聊天，而且聊得很开心。 　　她挂掉电话，立即想到的是和周慕修分享她的开心。 　　她倏地打开房门，没见到零点零一秒之前周慕修正以诡异的速度站直身体。 　　他此时已经面色淡定，手中还拿着一杯水。 　　关心地说：“渴了吧！” 　　步蘅哪知道他之前的那些心理活动，接过水喝了两口。 　　语录自豪：“今天是MOKO商城开业第一天，销量就有一百二十六双，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 　　“是还不错。” 　　周慕修微微讶异，第一天成交量为零，哪里来这么多订单？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老客户？” 　　步蘅笑着点头“有九成是老客户，都从C店过来的。今天商城店上了十款C店没有的新款，并且有满减优惠，微博也有抽奖活动。” 　　周慕修赞许地点头，“优惠是一方面，老客户维护得好也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产品对他们有吸引力。” 　　步蘅点头，“照这个趋势看，MOKO前期成交量不成问题。等流量进来，我相信会有很多新客户为它买单。” 　　周慕修也替她高兴，语气傲娇，“当然，我老婆一定会做的很好。” 　　步蘅嗔他，“王婆卖瓜！” 　　“明明是周公。” 　　步蘅一愣，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好，那就是周公卖瓜！” 　　周慕修盯着她笑，“既然说到周公了，夫人是不是该随为夫去做点什么了？” 　　步蘅服了，一个王婆卖瓜他也能七拐八拐拐到床上去。 　　不过，她还就真喜欢他在她面前时想着法的拖她上床的劲头。 　　她知道他有时并不是真的要做，只是喜欢和她开这份玩笑，唯一只和她。 第82章 　　接下来两天，步蘅结合自己写的设计企划和范文轩的设计企划，又加入国外IP动画品牌的合作系列，重新整合修改成一版开发方案。 　　随后，由苏曼丽邀请品牌中心和市场部、生产部的管理层以及总经理办公室一起开会。 　　这种会议，平常大多由吴为代替总经办参加。 　　不过，这次是Bella主导，吴为特地提前把周慕修的时间空出来，并提醒他会议时间。 　　会议开在设计中心的会议室，早上十点钟进行。 　　参会人员是多是部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大忙人，平常会议都是踩着点到，今天倒是很积极，离正式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全来了。 　　等他们到了，发现老板不仅亲自出席，还比他们来得更早，已经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吴为也坐在旁边。 　　而步蘅已经提前调试好投影仪，一切准备妥当，看离会议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去上了个洗手间。 　　一回来见这阵仗，她特意看了眼时间，不是还差四五分钟吗？ 　　她瞄一眼坐在上位的周慕修，见他正盯着她看，忍不住掩嘴轻咳两声，走到自己靠投影仪的位置坐下。 　　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好似都在等她，不由开玩笑说：“我没迟到吧。” 　　大家适时笑起来，又聊了两句。 　　周慕修这时却像是在催促，“开始吧。” 　　早上起来，他就听她咳嗽两声，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苏曼丽主持会议，讲了两句后切入正题，让步蘅开始讲解设计企划。 　　步蘅起身，站在投影幕前，她事先已经做了好几遍演练，对企划非常熟悉，此时神情放松，称得上是侃侃而谈。 　　只是她今早起来就有点感冒的小症状，此时咳嗽有些加重，说话间隙不时夹杂两声。 　　大家都坐着认真听呢，就见周慕修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步蘅眼神自然也瞟到了，以为他是出去接个电话之类，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讲自己的。 　　不一会，只见他拿了只白色杯子过来，步蘅一心二用，原来他是去她办公室了，白色杯子正是她的。 　　周慕修并未打断她，也没往自己位置走，只停在靠投影仪的一端，座位上其他部门的人立即知趣地往里挪了一个位置，把步主设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周慕修不发一言坐了下去，继续听自己她讲解。 　　又过将近十分钟，步蘅讲完了，坐回自己位置，又克制地咳嗽几声。 　　一旁的周慕修立即打开杯盖，把杯子递到她面前，旁若无人地说：“先喝点水，不烫。” 　　步蘅伸手接过喝了两口，润润有些干痒的嗓子。 　　周慕修却微微皱眉，刚才碰到她的手，似乎温度有些高，也不避嫌，众目睽睽之下就把手放到她额头去确认，果真有些发烫。 　　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目瞪口呆。虽说经过董事长夫人亲自公开关系后的这么多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小周总对他老婆宝贝得很，但毕竟都是听说，此时才算见着真的。 　　相比周慕修的肆无忌惮，步蘅却有些窘，掩饰地喝了两口水，低咳一声，说：“对于这份设计企划，各位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的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们会再做修改。” 　　全场沉默几秒，有人说话了。 　　“这份企划已经是我这几年见过的最完善的设计企划，虽说侧重设计，但是已经综合考虑到市场的销售数据和门店给出的顾客反馈，我这听下来还真找不到要修改的地方。” 　　“还真是。” 　　立即有人应和。 　　步蘅瞥一眼周慕修，笑笑没说话。 　　这份企划虽然是集她和范文轩两人之力，又有苏曼丽在其中提意见完成。可他们都不是神人，还能做出完美的神仙企划？一点毛病都找不着！ 　　周慕修接收到老婆不满的讯息，冷脸面向众人，“都没意见？没意见要你们来这开会做什么？” 　　见过刚才小周总在太太面前的温柔小意，谁都怕第一个开口指出这份企划哪哪不好惹老板不高兴，此时见他发话，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由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开口。 　　生产中心的领导这时率先说话了，“步主设刚才提到有一个系列会大量运用刺绣工艺，我建议刺绣图案要精简一些，鞋面毕竟不同衣服那么大面积，样品可以做得很漂亮，但是大货可能就不太好控制，会出现帮面不平整，定位不精准之类的问题。” 　　话说一半，这位领导突然话锋一转，“当然若是步主设需要，图案稍微复杂点也没关系，我们厂里的工艺水平在同行业里还是数一数二的，我会让工人操作时更仔细小心一些，就是货期可能要稍微长一些。” 　　能压得住工厂那一帮子人的都不会是个多好的脾气，这位厂长更是如此。今天这话却说得十分委婉客气了。 　　步蘅点头，“您说的意见很好，我们选取图案时会考虑到实际大货生产的问题，尽量减轻操作难度，降低成本。” 　　于是，其他部门的人也斟酌着说了一两个意见，不过这份企划确实是好，旁人指出的也只是些小问题。 　　再没有其他意见可提，苏曼丽看老板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忙试探着问：“周总，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慕修语气淡淡，“散会。” 　　大家见周慕修没有起身的意思，步主设正低着头在关设备，连忙一个个加快脚步陆续离开。 　　十秒钟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步蘅合上笔记本，握拳又咳嗽两声。 　　周慕修把椅子拉到她身边挨着，摸摸她头，皱眉，“昨晚是不是被子没盖好？” 　　步蘅瞥他一眼，冷哼，“你说呢？还不是怪你！” 　　周慕修一怔，“我，我怎么了？” 　　说完却有些心虚地别过眼。 　　昨晚，步蘅洗完澡很有雅兴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靠在阳台上。 　　她喜欢这个可以遥望苏江的阳台，又因为处在高层，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尤其吹着飘摇的晚风时更觉惬意。 　　他昨晚有些忙，一直在书房里处理事情，等他出来就见她独自在饮酒。 　　他走到她背后抱住她，也要喝她杯里的酒，把她的酒喝完了还不够，又在她脖子上亲亲蹭蹭。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轻而易举就被他勾起欲望，主动转脸和他亲吻。 　　他立即情动，轻车熟路撩起她的睡裙就从后面闯了进去。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臂撑在阳台上。 　　两人就这么靠在阳台上动作了十几分钟。明知没人能看见，步蘅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一直催促他到房里去，可他正在兴头上觉得这样刺激得很就是不听。 　　到后来，他索性把她衣服全给脱了，急急又换了一个姿势。 　　步蘅先前紧张地出了一层汗，现在渐渐放松下来，夜风吹到身上又觉凉飕飕。 　　他大概察觉到她的凉意，喘息着，这才抱起她往室内泳池走去，却忘了里面是冷水，就这么抱着她跳了下去。 　　她当时就被激得打了个哆嗦，他也感觉到了，只好哄着她不停揉搓她，她被他揉的哪里还知道冷，结果两人又在水里热火朝天起来。 　　于是，早上起来就有反应了，现在还有些发热。 　　周慕修摸摸她的脸，现在开始内疚了，“都是我的错。下次我再这样不管不顾，你就打我骂我，不用给我面子。” 　　“真的？” 　　步蘅怀疑地看他，抑制不住地咳嗽几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慕修皱眉，越发后悔昨晚的行径，“我下去给你买药。” 　　步蘅不以为意，“没事，这种程度我都不吃药的，明天要是加重的话再说吧。” 　　见她坚持，周慕修只好依她。 　　晚上回去却不敢再闹她，盯着她喝了不少开水，伺候她早早睡了觉，一晚上查看她体温多次。 　　第二天，步蘅果然没什么事了。 　　自此，周慕修倒是不敢再那么孟浪，就是在两人欢爱正浓时也是体贴备至。 　　Bella开发企划确定下来之后，步蘅分配任务到个人，进行集中的款式设计。 　　并且如之前所说，特地分配了两个系列给范文轩，由他主导安排设计。 　　而这些天，MOKO商城店每天的成交量都很稳定的保持在五十双左右，这对一个新店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 　　星期五这天，步蘅抽空去MOKO办公室。 　　为了进一步积攒人气，前几天她就已经和大家一起挑选好款式和价位都很有竞争力的一款鞋，让徐青报名申请天猫的聚划算活动，并且已经通过审核。 　　这一单目的不在赚钱，就是亏钱做下来的效果也是利大于弊，步蘅希望活动力度干脆做的大一些。 　　她和许诚商量，“这款现在有两千多双库存，做活动作用不大。这款是我们的基本款，去年相似款也卖得很好，按照聚划算可以涌入的流量计算要至少准备五千双差不多。” 　　许诚同意，“我立即通知嘉园的孙总翻单。” 　　步蘅沉吟，“竞拍是二十一天以后的坑位，备货时间还算比较充足的，你给工厂十六天时间，给他下单色六百双总共三千双的订单。你看你要不要亲自过去？” 　　许诚想了一下说：“这一款他们之前做的很好，这次只是翻单，效率会更高一些，面料也是常用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让工厂的小赵仔细着跟紧点，我每天都查问进度。” 　　步蘅思索，小赵是专门跟MOKO订单的嘉园跟单员，工作还是挺认真负责的。而且要搞活动的话公司这边要做很多准备工作，也少不了许诚在这管理。 　　她微微皱起眉头，“尽快找一个专门跟单的QC，以后就由他跑工厂。不过，嘉园的这批翻单，货期一半的时候你或者我再跑一趟工厂，以防出什么纰漏。” 　　许诚也觉得这样可行，立即同意了。 　　随后，许诚就和嘉园的孙总通电话，谈了翻单的事。 　　孙总一口答应下来，保证十六天之内完成订单，准时给MOKO发货。 　　当天订单合同传真过来，许诚先打了订金过去。 　　货期一半到第八天的时候，许诚趁着周末出差去嘉园检查大货情况。 　　他没事先通知孙伟明，想直接去车间搞个突然袭击。 　　谁知，他刚到厂门口，就见铁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十多个工人模样的人在用方言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 　　再看保安室也空无一人，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仔细去听那些人骂骂咧咧的话，大概听到“四个月工资没发”，“家里找不到人”之类的话，心脏顿时突突地挑。 　　他立即拿出手机拨打孙伟明电话，提示已经关机。 　　这时，工厂的小赵打电话过来，急急索索说了一通，许诚心彻底凉了。 　　他妈的，这个孙伟明竟然瞒着所有人跑路了！ 　　他勉强喘口气，赶紧打电话通知步蘅。 第83章 　　在许诚打电话前一个小时，周慕修和步蘅两人刚在外面吃完饭，手牵着手在休闲广场漫无目的地闲逛。 　　逛到一个拐角处，步蘅不经意见到一家墙面和店招都很个性的理发店，店名竟然就叫“Tony美发工作室”，不由乐了。 　　再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的小哥哥们看起来也比“洗剪吹”高大上不少，顿时来了兴趣。 　　她扬眉看周慕修，调笑道：“Tony老师，我想进去剪个头发。” 　　周慕修往里瞧一眼，撇撇嘴，“没空位了，下次。” 　　“这才说明人家手艺好，我们进去等。” 　　步蘅拉着他就要往里。 　　周慕修脚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步蘅故意又往里瞧上几眼，指着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大长腿打扮痞帅痞帅的大叔型男子，惊喜地问：“那个帅哥像不像苏旌阳？” 　　周慕修眼皮一跳，语气有点阴恻恻，“谁？” 　　“一个很帅很有味道的资深男明星，”步蘅像是没看到他的不爽，一脸迷妹的表情，“我大学的时候喜欢过他，演过一部很红的戏，哎，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完也不管他，憋着笑背对他径自推门进去了。 　　周慕修看一眼门里，不得不承认，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确实有点帅。可她什么时候喜欢这一型了？ 　　心中暗恨，不情不愿地跟上。 　　助理小哥唇红齿白，热情非常：“欢迎光临！二位谁剪？” 　　步蘅指指自己。 　　“好的。请问您有没有VIP卡？” 　　“没有。” 　　步蘅是第一次来。 　　“您需要指定发型师吗？” 　　步蘅指着刚才像男明星的那位大叔，“就他吧。” 　　“好的，您先坐会，Tony老师还有一位客人。” 　　步蘅心里好笑，原来他就是Tony老师！ 　　点点头，她走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直直盯着Tony大叔，打趣跟着一起坐下来的周慕修，“原来Tony老师都这么帅啊。” 　　周慕修不高兴地拨回她的脸，“别乱看。” 　　步蘅心中好笑，凑近他耳朵安慰他：“还是我们家的Tony哥哥最帅。” 　　“那我们别剪了。” 　　周慕修作势要拉她起身。 　　步蘅坐着不动，抑扬顿挫道：“家花那有野花香，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得换换口味调剂调剂。” 　　周慕修瞟一眼Tony大叔，不屑：“太老了。” 　　步蘅摸摸下巴，故意跟他唱反调，“我倒是觉得挺性感挺有男人味的。” 　　周慕修脸顿时黑了，头撇到一边不理她，径自从旁边拿了本汽车杂志看。 　　步蘅暗笑不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恶趣味，总喜欢逗逗她家这位周先生，看他别扭的样子格外有种成就感。 　　不一会，步蘅翻着美发杂志，问安静坐在一旁生闷气的周慕修：“这个发型怎么样？” 　　周慕修转脸瞄一眼，“不怎么样。” 　　步蘅气馁，又找了一个心仪的，问：“这个呢？” 　　“太成熟。” 　　“这个？” 　　“喝汤的时候头发不会掉汤里？” 　　周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冷淡。 　　步蘅无语，又指着一个：“这个短发总不怕喝汤碍事吧？” 　　周先生嫌弃，“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 　　“就现在这样。” 　　步蘅合上杂志，“腻了。” 　　周先生冷哼一声，又撇过脸去。 　　这时，Tony大叔手头的活快结束了，助理小哥安排步蘅去洗头。 　　周慕修依旧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待步蘅躺好，助理小哥打开水龙头，开始热情地和步蘅聊天。 　　大概聊得太忘我了，一时忘了手上的轻重。 　　步蘅“嘶”了一声，说：“麻烦轻一点。” 　　助理小哥也意识到了，忙说：“不好意......” 　　“思”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旁边冒出冰冷的两个字：“让开。” 　　小哥手一抖，只见旁边男人已经当他不存在地挤过来，立即条件反射地让开。 　　于是，周慕修接手洗头工作，虽说脸还臭着，手上动作却是轻柔又到位。 　　步蘅舒心了，简直有些昏昏欲睡。 　　等周慕修扶她坐好，给她包上头巾，步蘅好笑地瞟他一眼，小声说：“谢谢Tony哥哥。” 　　周先生表情淡淡，心里却是彻底拿她没办法。 　　洗好头，坐到理发位置，Tony大叔从镜子里看步蘅，“您的脸型剪个短发造型一定好看，稍微烫一点蓬松感就显得很慵懒。您皮肤这么白，我再给您染个高级的青木亚麻灰，肯定很惊艳。” 　　说着，Tony老师已经拿了本册子，翻到一页图，“就是类似这种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步蘅瞧了一眼，还真有些心动。不过，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高调了些。 　　周慕修也跟着看了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步蘅故意转了脸问他，“我染了好看么？” 　　周慕修盯着纸卡上青不青灰不灰的一小撮样板纠结半晌，像是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很艰难地说：“蘅蘅，我们还要办婚礼。” 　　步蘅想想也是，婚礼上顶着这么个发色确实有些奇怪。 　　许诚就是这时打电话过来的。 　　他第一句就是：“孙伟明跑了！” 　　步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急急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慕修并不知道是什么事，看她脸色不对，右手安抚地放在她的后背上。 　　许诚回答：“今天早上工人来上班才发现。估计是昨天夜里就跑了，机器设备也全都被运走了。工人说他已经拖欠工资四五个月，小赵说他外面还欠着大笔外债。” 　　这是可想而知的事，不然孙伟明不可能为了工人的一点工资就跑路。 　　步蘅问：“小赵之前就没半点透露？” 　　“小赵说，拖欠工资的事孙伟明警告过不让她透露，跑路的事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 　　“之前大货不是已经在做？小赵不是拍进度给你看了？” 　　“我现在已经在车间，大货确实做了一些，小赵告诉我成品大概也就六百双左右，是用厂里现成库存面料做的。” 　　许诚十分自责：“出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如果第一天就过来就好了。” 　　步蘅沉声道：“这事主要责任在我。但是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先想一下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现在算上我们当初放的余量也只有十二天货期，两千四百双鞋，重新找工厂还得先打样品等确认无误再出大货，要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步蘅，恐怕这次活动只能取消，等备好货以后再找机会重新申请。” 　　步蘅想了一下，“不行。申请一次通过审核再参加竞拍，耗时过长，不做太可惜。而且活动已经提前通知给老客户，公司同事也很积极地在做准备，如果取消，太伤元气。” 　　许诚退而求其次，“或者我们只做两千六百双的活动？ 　　步蘅捏捏眉心，“我再想想。你现在立即把那六百双鞋叫车运回来，起诉孙伟明的事不急，等这次活动做完再说。”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步蘅陷入沉思中，出这种事，她心急之余倒也算不上太惊讶。 　　自从上一单之后，她和许诚就谁也没再去过嘉园勘察，仅仅靠着电话和邮件就把这批订单下了，现在想想实在大意。 　　损失的那笔订金没多少，不管能不能追回来都要告孙伟明，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活动要如期举行，那两千四百双的货怎么处理。 　　她现在也可以找到另一家合作的工厂帮做这一单，但是临时安插进去，对这家来说又是新款式还需打样品确认，这就得花费时间。而且做的急难保不会出现什么质量问题。 　　这一单实在太重要，对商城的信誉和后续销售势必会有大的影响。 　　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周慕修。 　　“慕修，你帮我一个忙。” 　　周慕修从她对许诚说的话大概能判断出了什么事，眼神柔和而鼓励，“好。你想怎么做？” 　　步蘅心下稍定，直言：“我需要Bella鞋厂帮我做一批货，按正常程序下单签合同。” 　　“嗯。”周慕修并不意外，“具体什么要求？” 　　“十二天货期，两千四百双鞋，款式不难，面料市场上好采购，要求保质保量。” 　　十二天货期，两千四百双鞋对Bella这样的大厂生产线来说本不成问题，但是，目前线上正忙，几条生产线在集中做秋款大货，同时还有三条线在做国外订单。 　　步蘅是知道生产线上情况的，此时确实有些担心，如果Bella也做不了，她就只能放弃这次商城活动。 　　周慕修思索几秒，语气轻松，“别担心。” 　　随即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给Bella鞋厂厂长杨明。 　　直接切入正题：“安插进一个急单，从明天开始算，十二天货期。内销单，按照Bella的工艺标准来做。有没有问题？” 　　杨明正是上次在会议室提出刺绣问题的那位，虽然脾气不好相与，但人还是很精明的，不然做不了Bella十年的厂长。 　　下单这种事哪需要小周总亲自过问，而且细节要求都说得清清楚楚，杨明立即知道这单是非做不可。他当即在心中算了一下可能的排期，压缩一下国外订单的时间，再把Bella深秋款往后挪一挪，让工人再加两个班，断定还是可以做的。 　　但是话还不能说的这么容易，在老板面前讲了一系列困难之后，杨明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周慕修哪能不知道他的套路，还是大方表态，“这单完成，我让公司给你们厂部安排一次福利补贴。” 　　杨明忙说：“我代表大家谢谢周总！” 　　“样鞋一会给你送过去，最好今天就备料。” 　　周慕修话锋一转，“如果没按期完成，唯你是问。” 　　杨明忙说：“是，周总您放心。” 　　周慕修收起电话。 　　步蘅此时神情放松不少，站起身，“走吧，陪我去拿样鞋。” 　　周慕修按下她的肩膀，“不急这半小时。你不是要剪头发？” 　　步蘅哪里还有心思再耗在这做几个小时的头发，于是只按原计划让Tony老师花了二十分钟给修短几公分，乍一看与原来也没什么差别。 　　周慕修却是大大舒了口气。 　　心想，还真亏许诚这个电话，才保住他老婆那头长发。 第84章 　　剪完头发, 周慕修陪步蘅去MOKO公司拿了样鞋, 再赶到卓周Bella鞋厂。 　　路上，步蘅一言不发, 想着心事。 　　周慕修以为她还在忧心MOKO的事, 宽慰她, “放心，杨明做了十年的Bella鞋厂厂长，有经验得很。他既然说能做，就不会有问题。” 　　步蘅点头, 她自然相信。 　　事实上, 这次发生的事让她不由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若是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工厂，将来不管是打样还是大货都不会再这么被动。只是要想开办一家工厂又谈何容易？恐怕比建立现在的MOKO公司难度还要大得多。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周慕修。 　　周慕修思索片刻后回答她：“办工厂的事还是等MOKO发展壮大以后再说，你以后的订单只管在Bella做，Bella做别人的订单也是做，为什么不做你的？你不用顾忌什么。” 　　事实上, 周慕修是怕她太累，办一个工厂要操的心实在太多。现在开办也确实为时过早, 若是以后时机到了, 他帮她也不迟。 　　步蘅也只是想想, 她目前分身乏术, 公司正起步，她确实没有更多精力再去创办一家工厂。工厂需要能人, 她决定这事等她以后慢慢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再说。 　　很快，他们到达Bella工厂。 　　工厂一周休息半天, 今天照常上班。 　　厂长杨明见到小周总夫妇亲自拿着样鞋过来，心里十分惊讶，怎么还跟周太太扯上关系了？不由奇怪这单到底是哪来的订单。 　　周慕修把鞋递给杨明。 　　杨明仔细看了看鞋子，鞋舌上车了品牌织标：MOKO。 　　他立即觉得似曾相识，不由惊奇地脱口而出：“这牌子的鞋我见过！” 　　步蘅顿觉惊讶，自己的鞋还没这么有名气吧？ 　　杨明解释：“上次有个国外订单给我们参照的样鞋就是这个牌子的，他们要求楦形一样，帮面设计按他们的图纸，底型也是和这款类似的。” 　　周慕修问出步蘅心中所想：“鞋子在哪？” 　　杨明立刻让人把他刚才说的鞋子拿来。 　　一款是MOKO去年的产品，另一款是今年国外某品牌参考MOKO所做的鞋，这品牌还是业内人士耳熟能详的一个牌子。 　　周慕修瞥步蘅一眼，笑说：“原来我老婆已经这么厉害了。我怎么有一种在帮竞争对手的感觉？” 　　步蘅看着面露惊异的杨明，心中微窘，这人又在周公卖瓜了，也不挑挑地方！ 　　不由瞪他一眼，语露威胁，“现在要反悔晚了！” 　　周慕修摸摸下巴，打趣道：“我得想想，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Bella和MOKO的鞋目前来说并不冲突，二者风格不同，品类也不同。 　　步蘅故意激他，“说不定MOKO以后也做点慢跑鞋，时装鞋之类的。” 　　周慕修瞥她一眼不由笑起来，如果MOKO以后壮大，要做全品类的鞋甚至延伸到童装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仅不介意，反而有点期待将来二者竞争的局面。 　　杨明看着两人，终于问出心中的好奇，“这牌子是......” 　　周慕修语气淡淡，却又透露着些许自豪：“这是我太太的品牌。” 　　杨明恍然，长长“哦”了一声，忍不住又看步蘅一眼。 　　调侃道：“没想到这品牌都火到国外去了，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不过今天要不是杨明提起，步蘅也没想到自己的鞋被同行大牌给借鉴了。 　　这种借鉴自然算不上是抄袭，尤其在鞋服行业这种参考手法再常见不过。 　　事实上，每次MOKO有上新，过段时间淘宝一搜，就有很多品质参差不齐的类似款出来。虽说MOKO现在还只是个网络品牌，却已被不少同行盯着，足见它的独具一格。 　　步蘅谦虚两声，仔细端看某大牌已经大货的鞋子，帮面和大底换了，楦形是一样的。 　　她的关注点重新回到要加急的两千四百双鞋子上，把供应大底和面料的商家联系方式提供给杨明，说：“杨厂长给我报个价吧。” 　　这是老板娘的单子，杨明不由迟疑了下。 　　周慕修问步蘅：“之前那家工厂报价是多少？” 　　“五十二。” 　　他又转脸问杨明，“你这边？” 　　杨明看周慕修一眼，“那就......也五十二。” 　　步蘅笑，“货期紧，你们的做工品相也更好一点，杨厂长还是按正常价格算吧，不用顾忌我。” 　　周慕修朝杨明点点头。 　　杨明犹豫一下说：“要是别人的订单，我们报价是五十五。” 　　步蘅思忖，平常的话五十五也差不多。不过这单临时加急安插，杨明给出的价格恐怕还是打了点折扣的。 　　她主动说：“按五十七算。” 　　单量少，相差两块其实并没多少钱，不过工人势必要为此辛苦。所以，这点钱她一分都不想少给。 　　周慕修也适时拍板，“就按五十七算。” 　　回程的路上，步蘅立即通知许诚事情的进展，许诚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有卓周救急。 　　第二天早上十点，杨明打电话给步蘅，通知她初样格位出来。步蘅让他拍了照片给她看，由于面料和大底没到位，用了代用料和相似底，但是版型已与原样无二致。 　　步蘅当即给了确认。 　　等到下午厂部让人直接去拉了面料和大底回来，杨明亲自发照片给步蘅确认。步蘅看了没问题后，厂里一刻不耽误就开始安排上线。 　　在这之后，步蘅也就在中途去厂里看过一次就不再去，许诚在最后要包装时过去验货。 　　杨明是个有魄力和强大执行力的人，给出的货期前一天上午，一车货就全部拉到MOKO的白鹭仓库。 　　跟车的人给许诚交过货后，和司机利利索索帮着全给搬进仓库。 　　MOKO报的是周六这天的单品团，全公司的人周末都来加班。 　　步蘅不到九点也来公司了。 　　活动十点开始，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 　　大家都有点紧张，包括步蘅也是，忙碌这么久，害怕流量不如自己预期或是成交转化率低。 　　十点一到，客服的电脑屏幕上就不停地在显示有新的订单，咨询人数也陆续上升。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预案，连行政和平面设计师今天也充当上客服，四个人还是忙得不停打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截止到星期天早上九点，这款鞋被拍出去四千多双。 　　这款以后势必要作为店里的镇店之宝，销量会源源不断。步蘅立即打电话给杨明，又补了五千双单，让他按正常排期来做。 　　经过这次大的活动，MOKO商城店迅速积攒大量人气，由一两款的成交优势带动了整个店铺的流量，全店成交量由此进入一个新的台阶，当月成为童鞋中同品类同价位级别款式的销量第一。 　　同时，MOKO也被越来越多的网上消费者所熟知。 　　而很快，江微微带三岁儿子录亲子节目的消息被曝出来。 　　节目是边录边播。 　　果果完全承袭了他妈妈的美貌，在参加的几个孩子里是名副其实的颜值担当。虽然性格相对安静，但是不管他是哭还是笑或是奶声奶语几个字都能轻松赚取一票姐姐阿姨们的芳心。 　　江微微从前拍电影，当年除了被曝出的八卦，其实她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广大网友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性格和为人。 　　而在第一集播出之后，不管是演的还是真实的，江微微的个人魅力展露无疑。 　　她和果果一下子就火了。 　　而这个节目在一个月前被传是由某个奶粉品牌冠名播出，却在临播出前两天，节目官方微博宣布由国民童装第一品牌Bella独家冠名播出。 　　节目第一集播出时，五位小朋友全部穿着Bella赞助的服装和鞋，天真烂漫。 　　在第二集时，有个大集合的场景，所有妈妈和小朋友都穿着Bella的白T蓝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只有果果和江微微例外，脚上穿着的是疑似另一个品牌的红色帆布鞋。 　　奇怪的是，节目中竟然没给两人的鞋标打码，还时不时地给特写，鞋子后跟标是明晃晃的MOKO字母。 　　这次，不管是细心还是粗心的网友都发现了，立即开始扒这个品牌。 　　于是，在第二集播出之后，MOKO亲子鞋跟随Bella一起上了热搜，热搜词条是#Bella和MOKO的奸情# 　　并且，迅速有人循着蛛丝马迹扒出，MOKO是卓周老板娘的自创品牌，难怪能在Bella赞助的节目里再三亮相。 　　步蘅当晚对此一无所知。 　　第一期节目她看了，当时还奇怪怎么是Bella赞助，一点没听周慕修提起过这事。 　　她还问了，周慕修只说是公司临时决定，没再多说。 　　第二期节目步蘅还没来得及看，是在第二天去MOKO公司时听客服兴奋地讨论时才知道的。 　　而当天商城总销量激增三倍，小红鞋当天就有卖断码的。 　　大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感叹，“周先生简直太给力了！” 　　许诚和她商量后立即给Bella工厂下单。 　　她却有些等不及回家再问周慕修，立即拿了车钥匙去卓周找周六加班的他。 　　她急急地推开他办公室门，见他正在里面和几位西装革履的大佬谈话，忙歉意地笑笑，关上门。 　　门却立刻打开了，他掩上门，脸上带着些焦急：“怎么了？不是去公司了？” 　　步蘅缓下心神，弯起嘴角问：“你和江微微串通好的？” 　　事实上，江微微有一次带着果果来她公司，正是看中那款红色帆布鞋。因为是全码段，江微微就说想和果果配亲子鞋穿，当时就给自己也拿了双三十七码。 　　她当时只以为她喜欢，并没多想，哪知道会在节目里穿。 　　周慕修立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见她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放下心来。 　　摸摸她的长发缓声说道：“以MOKO如今的成绩来看，将来要成为一个好的品牌是必然的事。我只是利用手上的资源和一点男人的私心帮你稍微加快这个进程而已。” 　　步蘅扬眉，“男人的私心？” 　　周慕修笑，“男人的私心，就是想方设法讨老婆欢心。” 　　步蘅顿时失语，此刻就是说“谢谢”也显得矫情。 　　心里却感动得无以复加，这辈子她真是夫复何求了。 　　自此，MOKO的小红鞋开始在明星和路人之间流行起来，几乎人手一双，成为潮流街拍的万能搭配单品。 第85章 　　周慕修出差已经两天。周五晚上, 步蘅和乔美林相约吃了个晚饭, 两人在饭店门口分别。 　　步蘅走向自己的车子，只见小李从车旁走了出来。 　　小李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恭敬地说：“太太, 先生让我接您回去。” 　　步蘅点头, 已经见怪不怪。 　　平常周慕修在家都是他负责她的出行接送，实在没空就让小李来当司机，反正基本不会让她有落单的时候。 　　隔了两辆车的乔美林朝她看过来，笑了笑向她摆手钻进车子里, 先行开走了。 　　步蘅开了车锁, 把车钥匙递给小李，自己坐进后排。 　　车开出去没多久，周慕修像算好时间似的打电话过来。 　　步蘅失笑，他不会在她身上安装定位系统了吧！ 　　“吃完了？” 　　周慕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疲惫。 　　“嗯，李师傅来接我, 刚上车。” 　　步蘅有些心疼，“回酒店了？” 　　“嗯, 开了一天的会。刚回来。” 　　步蘅关心地问：“饭吃了？” 　　“嗯。你吃什么了？” 　　周慕修并未吃晚餐, 心里挂念她, 会议一结束就回房间打电话给她。 　　好在过了饭点也没什么胃口, 他拿着手机，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吃了日式, 乔主设请客。” 　　步蘅笑，“她主动要求要当我的伴娘, 我答应了。” 　　周慕修有些微讶异，“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看她倒是挺精明。” 　　周慕修没再继续往下说，问：“明天怎么安排？” 　　“早上跟妈一起去上烘焙课。” 　　卓尧女士最近迷上烘焙，知道步蘅喜欢吃各种甜点，亲手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 　　周慕修是知道这事的，步蘅已经陪着去上过两次课，他笑，“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别去了，我跟妈说。” 　　“别，我喜欢去。妈做，我吃。” 　　步蘅说的是心里话，忙碌的工作间隙去看一群富太太们做手工也是一件挺消遣的事，更何况她爱吃甜点。 　　“上完课之后呢？” 　　“跟妈一起回去吃饭，阿姨说给我烧剁椒鱼头。” 　　“阿姨还会烧这道菜？” 　　周慕修疑惑，爸妈都不吃辣，他就没见过阿姨烧过辣的菜。 　　“阿姨说她拿手着呢！” 　　周慕修现在倒觉得有点饿了，忙转开话题，继续问：“下午呢？” 　　“下午有个艺术设计展去逛一下。” 　　“有想要合作的对象？” 　　“就是看一看，反正一个人在家无聊。” 　　步蘅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他不在，自己竟觉得无聊了？她从前习惯一个人，可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两人一直聊着，直到步蘅进入家门。 　　临睡觉前，又视频一会，才互道晚安。 　　第二天，步蘅在周家吃完午饭就让小李送她去昨晚所说的艺术设计展。 　　步蘅逛了一圈，这个展览上除了一些初露锋芒的设计品牌，也有不少大的品牌，包括一些国际品牌。 　　步蘅甚至看到她很喜欢的一个法国潮牌pele，这个潮牌最初只是做成人街头卫衣的，后来延伸到男装、女装、包包，甚至家居用品等等很多领域。 　　步蘅走进去欣赏这个品牌的所有展示品，脑子在不停地转着。 　　pele风格简明时尚，即便是一些代表性的街头涂鸦和一些经典印花元素也是明快大方，与MOKO的调性很契合，这也是步蘅最初被这个牌子吸引的起因。 　　她能够想象到如果把这个品牌的一些经典元素巧妙变化运用到MOKO鞋上，必将掀起一股新的潮流。 　　之前Bella和国外著名动画品牌合作，步蘅当时还有点羡慕，毕竟以MOKO当时的情况还拿不到这样的资源。 　　而经过江微微的亲子小红鞋之后，MOKO如今已经是被不少人熟知的儿童潮牌。 　　而且，步蘅清楚地知道目前国内还没有哪家公司拿到pele在童装童鞋领域的授权，她脑中立即萌发一个念头：与pele合作，推出联名系列儿童潮鞋。 　　步蘅知道这很难，因为MOKO虽说已经小有名气，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目前没有实体专柜，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个网红品牌。 　　有pele的接待人员注意到步蘅，很客气地问：“女士您好，可否赐一张名片？” 　　步蘅见里面坐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一看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巧的是她脚上正穿着一双MOKO小红鞋，突然有了信心。 　　她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接待人员，微笑，“您好，我是MOKO的步蘅。” 　　接待人员看了眼名片，有些疑惑，“我们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儿童产品。您是否对别的产品有代理意向？” 　　那位穿小红鞋的女士却抬眼往这边看了眼。接待人员心领神会地拿了名片过去。 　　小红鞋女士迅速扫了眼名片，对对面说了声抱歉让接待人员继续谈，自己往步蘅这边走来。 　　她很热情地说：“步小姐，您好。我是pele品牌国内区域总负责人Wendy，您请这边坐。” 　　两人互相问好之后坐到一张洽谈桌旁。 　　聊了几句后，步蘅主动提出：“我希望MOKO能与pele合作，在国内推出联名系列儿童潮鞋。” 　　Wendy笑言：“这个创意真叫人心动。我女儿十二岁，是她向我推荐MOKO的这款小红鞋，我们母女昨天还一起穿着去逛街，我们都非常喜欢MOKO的设计。” 　　说着她轻轻晃动了下脚上的鞋。 　　“谢谢您和您女儿的肯定。” 　　步蘅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如果我们能合作，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可以帮助您打开pele在国内儿童服饰用品领域的市场。” 　　她笑着缓声道：“您应该知道，这个市场的可赚取利润是十分惊人的。” 　　Wendy试探，“据我所知，MOKO目前还只是一个网络品牌，没有高规格的实体店，这一点是不符合pele的合作要求的。” 　　步蘅神色淡定，“您请放心，我们今年年底会进驻宝盛商贸中心，实体店已经在筹备当中。” 　　事实上，步蘅打算明年才着手实体店，看来计划不得不随着这次偶然的机会有所提前。 　　不过，面对pele的大名气，她并不想把MOKO摆在低位上。 　　Wendy听她语气这么肯定，明显已经有些心动，却一时没拿定主意。 　　步蘅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今天这么一次见面就谈下来，就算对方有意向也不可能当场就给答复，必定还要同公司其他人商量。 　　她丝毫不露内心的急切，不紧不慢道：“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我公司看一下，我们到时再仔细详谈。” 　　她不动声色地瞄一眼手表，像是还有其他事要办，接着主动站起身，伸出手：“我们下次见。” 　　Wendy伸手回握。尽管她对这个飒爽漂亮的步小姐有些好感，也很有意向与她合作，不过pele到底是国际潮牌，她该摆的姿态还是要摆，这样下次谈合作的时候才能占上风。 　　她看着步蘅离开，目光一直尾随，直到见她又进入斜对面拐角处一家品牌公司展台内，不由又有些心急。看来步小姐今天是有意来寻找品牌合作，目标不止pele一家，自己这么拿乔，万一被别家抢了先！ 　　MOKO现在虽然算不上大牌，但是潜力无限，很受人追捧，尤其她背后还有实力雄厚的卓周。 　　而且步蘅刚才寥寥几句话就已经讲到重点，MOKO可以帮助pele打开国内童装市场。 　　事实上，此时的步蘅已经瞄准pele，并无意再与别家合作。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在后进的这家展台内坐足二十分钟才大摇大摆离开。她相信pele的Wendy女士必然也瞧见了。 　　从这家出来，她就拐往右边另一个区域，寻找电梯离开会展中心。 　　结果，第二天，pele的Wedy女士就主动联系步蘅，想周一去MOKO详谈合作事宜。 　　步蘅自然表示欢迎，晚上在电话里和周慕修提了这事。 　　周慕修也认为这是MOKO从网红品牌提升为高端品牌的一个好机会。 　　周一，周慕修还在外地。 　　步蘅早上去了MOKO。 　　Wendy带着公司两位同事如期来访。 　　步蘅和许诚两人接待，在会议室详谈。 　　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pele一方还是没做出最终表态。 　　而且Wendy女士三番两次提到卓周提到周总，步蘅心中叹气，这位女士做事实在谨慎。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无法再进一步时，周慕修提着行李出现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之后进来。 　　步蘅惊讶地看着明显是赶时间过来却依旧神清气爽的他，疑惑，“不是晚上的飞机？” 　　“事情提前处理完，就早点回来了。” 　　周慕修直直向步蘅走来，放下行李坐到她和许诚中间，和对面的三位客人点头示意。 　　步蘅知道他必定是赶回来帮她，心中感动。 　　语声柔柔地向对方介绍，“这是周慕修，我先生。” 　　周慕修听她头一次这么说他，不由弯起嘴角，伸手悄悄搂住她的腰。 　　步蘅任他搂着，神色自若地又给他介绍pele的人。 　　pele的人从周慕修进来就有些看呆，此时神情兴奋，还相互交流了下眼色。 　　接下来，Wendy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不再模棱两可，双方高效地谈了一会，很快敲定合作方案。 　　步蘅不由心中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先生简直是MOKO的定海神针，只要他往边上一坐，什么样的合作什么样的订单她拿不下！ 　　这次把pele拿下对MOKO来说意义非同小可，可以预见的是MOKO将又会升上一个新台阶。 　　等晚上回到家，两人小别胜新婚，自是一番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第86章 　　终于到了婚礼的这一天。 　　周慕修说这是个极好的日子, 卓尧女士一向不信这些, 这次却被信佛吃素的舅妈说动请高人算了这么个百年好合的日子。 　　步蘅听了有些好笑，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 　　步蘅的伴娘是乔美林, 蒋蓉, 国外特地赶回来的大学同学夏木, 还有周慕修的小表妹。 　　周慕修的伴郎则是吴为，他的两个表兄弟以及一位好友。 　　步蘅这边同学由蒋蓉负责招呼，同事则有乔美林和许诚帮着接待。她没有娘家亲戚，MOKO如今全公司包括档口和仓库也已经有二十来个人, 正好凑成两桌, 今天这两桌倒像是她的娘家人。 　　整个婚礼都不用她操心什么，只要安安心心当好新娘子。 　　在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中，在美丽的拱门花架下，步蘅穿着洁白的拖尾婚纱，挽着周慕修的胳膊慢慢走向台上, 身后跟着果果和另一个小花童。 　　从进入大门走红毯开始，周慕修就挽着她一路向前, 之后在整个婚礼全程他都站在她左手边。不管是去换衣服还是补妆, 他都一刻不离地跟着。反弄得一直随身跟着步蘅的夏木和小表妹有些不好意思。 　　到后来, 小表妹忍不住打趣自己表哥, “都领证这么多天了，表哥你还没看够啊？” 　　第一次见周慕修的夏木也在步蘅耳边感叹, “原来卓周的小周总是个老婆奴啊，刚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有多高冷呢。” 　　在周慕修第三遍理着领口的领结, 第四次问步蘅发型有没有乱时，步蘅知道他是真的紧张，原来不只是她一人紧张。 　　本来只觉得是一个仪式而已，真到这当口却全然没法保持放松的心情，她甚至觉得这个仪式很重要。 　　给她戴戒指时，周慕修说：“蘅蘅，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他笑着，深深地看着她，说着誓词：“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尊重你，给你我的忠诚，爱你比爱我自己更多。” 　　大概是这个时刻太庄严，大概是他说的太动情，步蘅哭了，是难以抑制地哭。 　　她自以为个性坚强，从小到大极少哭，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哭成这样。 　　他也从没见过她这样，顿时有点慌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哄。 　　步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哽咽着说：“周慕修，我会一辈子爱你，忠诚于你，做你的好妻子。” 　　“好。” 　　周慕修笑着，红了眼眶，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捧着她的脸亲吻。 　　回到宴席坐下来的时候，她抱着卓尧，哽咽着说：“谢谢妈妈！” 　　卓尧立即接了小表妹递过来的纸巾，笑她，“傻孩子！这么美，哭什么！” 　　自己却也忍不住擦拭了下眼睛。 　　步蘅现在相信一句话：“生活需要仪式感。” 　　没有的时候也许不觉得怎样，但是当你拥有这种仪式时，就会觉得这些是有意义的，日后想起来定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宴席结束，两人没住酒店，直接回到家里，卸了妆，换上舒适的衣服。 　　他们都很累，精神却又很好，谁都不想睡觉。 　　今天果真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夜空中除了一轮大明月，还亮闪闪地点缀着比往常多很多的小星星。 　　在婚礼上两人没喝多少酒，敬酒时喝的也是水，这时倒是很有雅兴，两人坐在阳台上喝着酒，聊了很多。 　　他讲他小时候，从十岁起就开始为成为卓周接班人而努力的那些日日夜夜，他知道自己必须比大多数同龄人优秀。 　　她讲她小时候，大夏天跟着奶奶在西瓜地里干活被晒得汗流浃背脸红脱皮的经历，说自己不仅是个可怜蛋，还是个受气包，没想到在父母去世之后自己的人生反倒有了大的转变。 　　他们两人的童年实在看不出任何交集。 　　周慕修抚着她的后背说：“蘅蘅，谢谢你的努力。” 　　步蘅饮着酒笑：“也许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遇见你啊。” 　　她还说：“我要跟你生孩子，生两个。” 　　和最初的想法不同，她初衷只是想生个孩子延续她的人生，继承她的事业和家产。如今却是因为快要溢出来的爱想和他生孩子，有他漂亮的面容和聪明的脑袋，会叫他爸爸，叫她妈妈。 　　周慕修还记着之前对于生孩子一事的决定，勉为其难，“实在要生，那就生一个吧。” 　　步蘅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你不想跟我生？” 　　周慕修坦言：“还是二人世界好，做什么事都方便。” 　　步蘅喝得比周慕修多，已经有些醉了，听他这么说，看着他直笑。 　　周慕修还很清醒，被她盯得心颤不已，伸手摸她的嘴角，叹息着说：“蘅蘅，不准对别人这样笑！” 　　她拿着他的手把玩，轻啄一下，很乖巧地点头，“我只对你这样笑。” 　　周慕修奖赏地摸了摸她的头，起身拉起她。 　　她靠在他怀里，问：“做什么？” 　　周慕修取笑她，“刚才不是说要跟我生孩子？” 　　步蘅点头，开始动手扯他裤子。扯不开，手又从他T恤下摆钻进去，摸上他的胸膛。 　　周慕修哪受得了她这样撩拨，立刻血脉偾张起来。 　　他一把抱起她，大步往房间床上走去。 　　【正文完】 　　------------------------------------------------------- 　　【番外】 　　四年后。 　　卓周总裁办公室。 　　吴为在汇报工作：“......今年童装市场占有率和销售份额第一名依旧是Bella。” 　　周慕修抬头，“第二名是谁？” 　　吴为神色不变，“是MOKO。” 　　周慕修嘴角不自觉上扬，面上却无惊讶之色。 　　MOKO可以说发展极其迅速，并且从去年开始不单单只做童鞋，已经延伸至童装。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看手表，已经四点钟。 　　吴为习以为常地提醒:“小李在下面了。” 　　“嗯。” 　　周慕修拿起西装，大步走出办公室。 　　二十五分钟后，小李把车停在一所国际幼儿园门前，周慕修下车。 　　门口围了许许多多的家长，大多是爷爷奶奶和妈妈，正等着接小孩放学。 　　有很多婆婆妈妈已经认识这个经常碰到的英俊男人，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茵茵爸爸来啦！” 　　周慕修笑笑，清冷的面容柔和不少。 　　四点半，保安把门打开。 　　叫：“乐乐二班家长先进。” 　　周慕修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接送卡排队刷卡进入。 　　小朋友们正在大厅里拉着小火车排长队。 　　周慕修一进门就发现女儿今天不高兴了，瘪着嘴，秀气的眉头紧锁着，早上扎好的两只辫子也有些松散。 　　周慕修微扬起声音叫：“周茵茵。” 　　小女孩的眼睛顿时犹如星星搬闪亮起来，撒开腿就往这边扑，下一秒却“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 　　周慕修一向见不得女儿的眼泪，忙蹲下身，抱她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宝贝？” 　　周茵茵气愤地控诉：“张以轩打我！” 　　周慕修皱眉，抬头看向老师。 　　年轻的女老师红红着脸，解释道：“茵茵爸爸，小朋友发生了点口角，不要紧的！” 　　不要紧？周慕修脸一沉，问：“哪个是张以轩？” 　　周茵茵立即回头，雄赳赳气昂昂指着一个胖乎乎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生。 　　周慕修看着小胖子脸上明显被抓的两道红印子，再看女儿毫发无伤的样子，说不出话了。 　　他就说嘛，他女儿还能被人欺负！从一岁会走到现在三岁多在同龄人面前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不过他女儿从不主动欺负人，必定是小胖子做什么了，他揩揩女儿脸上的泪痕，温柔地问：“他怎么打你了？” 　　周茵茵顿时气鼓鼓，“他摸我屁股，还要亲我！” 　　周慕修顿时脸又冷下来，瞪着那个小胖子，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胖子被吓得瑟缩了下，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女老师紧张地笑笑，看到张世轩的妈妈来了，忙说：“世轩妈妈，你回去可得和小朋友说下，不能随便摸女生屁股。” 　　张世轩妈妈不轻不重地上前拍了下儿子的屁股，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对不起啊茵茵爸爸，孩子还小不懂事，就是过家家玩呢。” 　　周慕修脸色不太好看地“哼”了一声，抱起女儿，“跟老师说再见。” 　　周茵茵伸出手，响亮地说了声：“小雪老师拜拜！” 　　周慕修抱着女儿离开。 　　张世轩妈妈还在里头叫：“让你手贱！老早就跟你说不要和周茵茵玩了，打又打不过她，吃亏的还不是你！” 　　坐上车，周茵茵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晃荡着肉肉的小短腿，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呢？” 　　周慕修笑，“妈妈还在上班，我们现在去接她。” 　　周茵茵想了下说：“还是算了吧，我和爸爸回家就可以。让妈妈努力工作挣钱。” 　　周慕修咧嘴笑起来，小丫头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蘅蘅一见她就要管着她，她这是嫌弃她妈呢。 　　心里又有些得意，女儿到底还是和他亲啊。 　　很快到MOKO。 　　周慕修牵着有些不情愿的周茵茵乘电梯上楼。 　　进门，员工熟稔地叫：“周先生！” 　　又很热情地和漂亮小姑娘打招呼，“茵茵来啦！” 　　周茵茵嘴很甜地叫着“哥哥”“姐姐”，松开周慕修的手，熟门熟路跑到公司专门辟出的一处儿童游戏角，进去玩玩具去了。 　　MOKO如今随着业务拓展，人员也越来越壮大，楼下楼上都设立了部门，公司组织架构已经很完备。 　　周慕修正准备上楼去总经理办公室，步蘅的助理下来了，恭敬地说：“步总去门店，应该快回来了。” 　　周慕修点头，回身去女儿那里，陪她一起玩。 　　不一会，步蘅回来了。 　　如今二十八岁生了孩子的她和之前没多少变化，依旧是长发飘飘，身材苗条，气质仿佛比从前还要清雅。 　　乍一看她并不像是执掌一个品牌公司的老板，但是细看时你会发现她细长眉眼间透露出的英气和自信是女人少有的。 　　周慕修上前迎她，接过她手中买的新玩具，和她一起走到游乐区。 　　扬着手中的玩具问女儿：“茵茵，看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 　　周茵茵停下开工程车的小胖手，欢呼地跳起来，“是不是坦克？” 　　转脸跟她妈妈套近乎：“妈妈，我最爱坦克，最爱你了！” 　　步蘅心想，小丫头这见风使舵的狗腿样不知跟谁学的，不由瞟了自己老公一眼。 　　周慕修虚咳一声，在她耳边说：“我也最爱你了。” 　　晚上，周茵茵是跟着他俩睡的。 　　步蘅从她上幼儿园起就打算让她自己睡小房间，周慕修舍不得，非要缓一年，于是到现在周茵茵还不能自己独立睡觉。 　　而且还苦了周慕修自己，拿他当年话说，有个拖油瓶做什么都不方便。 　　九点半，终于等她睡着，周慕修抱起老婆到隔壁房间。 　　没开灯，有皎洁的月光恰到好处地透进来。 　　两人亲吻爱抚着渐入佳境，周慕修正要进入时，床头一角藏着的音乐汽车突然开始唱歌。 　　“ABCDEFG......” 　　步蘅噗嗤笑出声来。 　　茵茵虽是个女娃娃，却极喜爱汽车坦克之类的玩具，而且脾气大，一旦闹起来谁都哄不住，步蘅常常被她气得头疼。 　　外公极喜欢茵茵，已经到溺爱的地步。周慕修说外公当年也喜欢他，不过比起茵茵来，可就不够瞧了。 　　周慕修气喘着看了眼不专心的老婆，暗恼，“明天把她送我妈那去待一个星期。” 　　步蘅白他一眼，“别当晚又巴巴地给接回来了。” 　　她们家这位周先生黏女儿黏得紧，一天见不着女儿就抓心挠肝，她有时看了都有些吃味。 　　周慕修这次像是坚定得很，斩钉截铁道：“绝对不接！我要跟我老婆过几天二人世界！这次等她回来，就让她自己睡小房间。” 　　最后就着月光看步蘅的身体曲线，有点委屈，“我都多少天没好好搂着老婆睡觉了。” 　　步蘅轻哼，“我以为你有了小情人就忘了老情人呢。” 　　“谁说的，那是因为她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才喜欢。” 　　周慕修爱恋地亲吻她额头，呢喃，“蘅蘅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位。” 　　说完他重重沉身下去，步蘅没有准备，闷哼一声颤抖着抱紧他。 　　周慕修安抚地亲亲她嘴角，慢慢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