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可怜》
作者：烟青如黛


文案：
岑然曾是秦家的拖油瓶
一直安静乖巧从不惹事
然而某天她一不小心惹了事
就惹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岑然（可怜巴巴）：嘤，救救人家……
秦佑（神色暧昧）：救你可以，不过你拿什么报答我？

【阅读提示】
1.温柔甜美女主vs富二代太子爷男主
2.女主超甜超美，从小就各种讨人喜爱；男主实力强背景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主角：岑然 ┃ 配角：秦佑 ┃ 其它：




第01章 （新）
　　岑然对这座城市最初的印象，是在十二岁那年，那辆豪华的黑色商务车将她和岑文华从她们所居住的小镇里接走的那一刻开始。那时她还不知道那样的车标代表着什么，只记得她坐在车里望向车窗外，看见两侧的风景飞快向后略过，而周围的其他车辆似乎都在有意与之保持着距离，仿佛生怕与这辆车有任何“亲密接触”。
　　车里，岑文华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然然，你不是一直想有爸爸么？妈妈这就带你去找爸爸。”
　　岑然微微抬眸，那句“妈妈骗人，妈妈明明说过爸爸不要我们了”在唇边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淡淡应了一句：“嗯。”
　　十二岁的女孩，也许还应算是孩子，又似乎已经开始懂了什么。于是她没有多问，只静静坐在岑文华身边，看起来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岑然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蓬蓬裙，头发到肩膀的位置，往常岑文华会给她在脑后扎一个辫子，但是今日她叫她披散着。再配上昨日特意去理发店修剪的齐刘海和她精致小巧的五官，眼下的岑然就像是一个洋娃娃，漂亮得像个小童星。
　　就连为她们开车的司机，中途在等红灯的时候都忍不住从前视镜里往后看几眼。
　　“小姑娘多大了？”
　　“今年十二。”
　　“还在上小学吧？”
　　“小学快毕业了，今年夏天升初中。”
　　“秦先生会为她安排最好的初中。”
　　岑然默默听着司机和岑文华的对话，那是她第一次听见“秦先生”这个称呼。
　　她再一次将头偏向车窗外，此时此刻车窗外已不再是她从小熟悉的那些建筑——他们已驶离居民区进入了高速公路，而这段高速公路所承载的也不再仅仅是一段旅途，而是另外的、全新的人生。
　　此时此刻岑然明白，她永远离开了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小城镇，离开了那个嘈杂的小区，离开了每到夏天在门口树荫下拿着蒲扇下象棋的老爷爷，离开了那些穿着背心短裤和拖鞋问她“要不要一起玩跳格子”的童年玩伴。她也似乎懂了，为什么去菜市场买菜会为了几毛钱而讨价还价的妈妈会在昨天突然咬牙给她买了这条价格不菲的公主裙。
　　“然然，去了秦叔叔家，记得，少说，多听，别到处乱跑。记住了么？”
　　岑然点头：“记住了。”
　　岑文华也点点头，就在这时她瞥见了岑然手腕上戴着的一条塑料手链，于是好看的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在岑然耳边低声说道：“然然，手链摘下来。”
　　“这是小林哥哥送给我的礼物……”
　　“太掉价了，到时候让人看到了不好。”
　　“不掉价的，这是小林哥哥在县城买的，他说他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
　　“听话。”岑文华扯过岑然的手，想为她解下那条不合时宜的手链，岑然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委屈巴巴的：“妈妈，我最喜欢这条手链了，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
　　很漂亮？
　　由紫色塑料仿制的水晶而串成的手链，最顶端是一朵白色的小花，在小孩子的眼里也许算是漂亮，可一看就知道很廉价。当然，这与那个姓林的男孩攒半个月零花钱买下它并不矛盾——在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圈子里，阶级限制了所有人的消费水平。
　　不，那只是过去。在这辆车到达目的地之前。
　　从此以后，她们的生活会改变，而改变就该从丢弃这样一条不符合身份的廉价手链开始。
　　“听话，把她摘下来，它和你今天穿的裙子不太搭。”
　　岑文华换了一种说法，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于是岑然低头瞅了一眼手链，抿着唇将它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真乖。”
　　下了高速公路，就到了“秦先生”所在的城市。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透过车窗，岑然看见了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和广告牌，晃得她眼花缭乱。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橱柜里的时装模特依然穿着款式最新潮的衣服立在那里，高档餐厅的靠窗位置还坐着很多在吃夜宵的客人，他们的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可盘子里似乎只乘装了那么一小块牛肉或者乳酪，奶茶店依然亮着牌子——老天，一定是她看错了，这里的奶茶怎么会是几十块钱一杯的呢？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已是这么晚，街道上却依然挤满了人，夜市下的灯火将整座城市点亮，仿佛属于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们所在的小镇那样，过了晚上五点会有一半的店铺关门打烊，大家各回各家，整条街上安静得只剩下随缘而亮的路灯。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小段，整座城市愈发喧嚣起来。这一次，岑然在一座建筑上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是几个正在跳舞的女生，她们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眼神仿佛都带着电似的。而那个显示屏所在店的楼下也停着很多车——当时正赶上红灯，他们的车停在离那边很近的位置，她看见那边停着的车里至少有两辆和她现在所坐的车是一样的车标，还有几辆车标她不认识，不过都很好看，有的像盾牌，有的是个奔腾的小马，还有的像是一对小翅膀。这些车的车型都很奇特，是类似流线型的车身，和她以往在小区里见过的私家车完全不一样。
　　那家店难道是卖车的么？出于好奇她拉下车窗探出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可就在这时正逢绿灯亮起，于是她没能看清那家店叫什么，只看到了璀璨的霓虹灯牌上最后面的“会所”两个字。
　　“然然，小心头。”岑文华将车窗摇上，“马路上把头伸出去很危险。”
　　“嗯。”
　　司机继续在前座开着车，并不知晓刚刚那一段岑然心中的插曲。很快，他们穿过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这段街道，道路两侧又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路灯的柔和光线让岑然依稀辨认出，他们此时正在一条两边都是绿化带的开阔马路上。
　　“秦先生现在正在国外开会，我会先将你们送到别墅，明天早上秦先生就会回来。”
　　“麻烦了。”
　　“秦先生跟管家和保姆都提前打过招呼，你们到了他们会接应你们。”
　　“嗯。”
　　车子再继续往前开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也就是秦家的别墅，不，准确说来，是秦家“在这个地段的别墅”。临近别墅时岑然似乎隐约听见了浪潮的声音，她摇下车窗，看见不远处在月色下泛着微微波光的海浪和遥远的与夜幕相接的海岸线，有星光飘落在海面上，宛如童话里的小精灵在凡间寻找着……寻找什么？
　　很快她有了答案，当她看见那栋独立的海景别墅时她相信了小精灵真的坠落了凡间，因为它们将那座建筑打造得金碧辉煌——即使只有月光和门前的路灯的昏暗光线都无法令它黯淡下去，相反这种朦胧还使它更加如梦似幻、在光鲜亮丽之下带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从岑然的视线望过去那栋别墅延展开来至少有她学校的整个校区那么大——不好像比她的校区还要大，中心的主楼是金色的屋顶，乳白色的墙身——
　　也许是乳白色？由于光线的原因她并不能辨认得很清楚，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却是这样的房子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特别是临近海岸的那一段延伸出去的阳台，在那段延伸到海面上的长长通道尽头她看见几艘白色的船，岑然从小不曾离开过那个小城镇更不曾坐过船，于是她指着那艘船对岑文华说道：“妈妈你看，好多船！”
　　岑文华无奈地轻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傻丫头，那些不是普通的船，是游艇。”
　　岑然对游艇是什么没有概念，可听起来似乎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她没有再问，而这时司机已经将车子拐进了地下车库，下车后他们乘坐电梯回到地面上。电梯的出口就是别墅的侧门，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他身边还有几个穿着得体的女人，但她们穿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一模一样的制服让岑然想起所谓的“工作人员”。
　　与她想象没差，这些人都是秦家的佣人，而穿西装的男人则是管家。男人姓吴，他让岑文华叫他“老吴”，但岑文华出于礼貌还是称呼他为“吴管家”，并且让岑然叫他“吴叔叔”。
　　“小姑娘真漂亮。”
　　吴管家在这栋别墅的前任女主人在世的时候就在了，所以他也许并不能那么快就从心底里接纳岑文华，但对岑然的这一声称赞却是真心的。也许这就是个肤浅的世界，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包括人在内。能拥有一张好看的脸，便是得到了老天的最大眷顾之一。
　　岑然被岑文华牵着，听他们谈论起“秦先生”。身后，两个保姆跟在后面帮她们提着行李。
　　“秦先生明天早上就会回国。”
　　“司机师傅同我说过了。”
　　“少爷会在下半年回来。”
　　听到“少爷”这两个字，岑文华握着岑然的手微微一紧，甚至还微微渗出了些许冷汗来。岑然感觉到她的变化也不由自主有些紧张，像是一个皮球马上就要戳到钉子的感觉。
　　“他……”
　　“少爷没有说反对您和秦先生的事，他也没有支持，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岑文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因为她不确定他的儿子究竟能否接纳自己，和十二岁的然然。也许她必须要把情况说明，她和然然不会要秦建的一分钱财产——不，这样也不行，富人家的孩子从小都很精，他如果依然将她们视为眼中钉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在那些讲述豪门恩怨的电视剧中看到某些“意外”去世的人，也许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罢了——甚至不曾主动去争抢只不过是“潜在的威胁”。
　　就像她和然然，之于秦建的儿子。
　　岑然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岑文华的手，“妈妈……”
　　“今年圣诞节少爷会回来，到时候房子里又多了两个人，也许……会更热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1-13章大修，新读者不影响，老读者因为先看过旧版，新版相比于旧版更偏向男女主角的感情戏，养成系即将上线～
　　很甜很宠的小萝莉养成故事，喜欢的话就收藏了吧，么么啾~


第02章 （新）
　　那个晚上她们住进了别墅里，上楼的时候岑然听从岑文华的话没有到处东张西望，可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大厅的天花板上绘着巴洛克风格的浮雕，脚上踩着的地毯绣着与天花板和墙面相搭配的图案，房间正中央的几何形水晶墙柜里摆放的小东西她没有看清，可她不难猜到这里的任意一件物品都价值不菲，更别提这样一座将这一切包纳起来的别墅本身了。
　　晚上岑然换上睡衣躺在岑文华身边，柔软的真丝被褥将她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与肌肤相触的感觉滑溜溜的，和棉床单的质感大不相同。岑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岑文华在身边轻轻问了一声：“然然，睡着了？”
　　岑然没有说话，依然闭着眼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岑文华当她已经睡着于是悄悄起了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去了浴室，轻声带上了门。听见带门的那一声轻响岑然睁开了眼——其实她没有睡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像狡黠的猫儿的眼睛。
　　她依稀能够听见浴室里岑文华压低了声音在通话——
　　“……然然也到了。嗯，都挺好的。”
　　“……不用着急回来，你忙着。”
　　“……然然很听话……然然一直都是很乖的孩子。”
　　那边岑文华仍旧在与秦建通话，这似乎是一个很长的长途，因为秦建那边是白天，也许是下午茶的时间他刚好有空，于是地球另一端的岑文华只能在这样的深更半夜打给他。岑然蹑手蹑脚下了床，光着小脚丫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一路溜到了落地窗边，掀开窗帘站了过去。
　　这是岑然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海，在一个寂静深夜里，在一个陌生的海景别墅中，离她不远处就在这间房的独立浴室中岑文华在给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打电话，她还是能够隐约听见说话的声音可是她已听不清内容。岑然看着窗外想起小学美术老师在课上曾经讲过的——
　　“当星空遇见海，整个世界都变成仙境。”
　　而眼前这片仙境独属于这栋别墅的主人，因为在她们住进来时佣人告诉她们，靠近海岸这整片区域都是秦先生的，沿着海岸线一直延伸到很远，在夜色中她无法看到尽头。
　　突然身后响起推门声，岑文华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然然？你怎么起来了？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别到这第一天就睡赖床。”
　　岑然乖乖地回到床上，岑文华关上了床头灯。一路疲惫刚刚又打了一个很长的国际长途，岑文华已经很疲惫，于是很快便睡着了。岑然也很快入了梦，她梦见自己穿着新买的粉色公主裙站在海面上，还梦见了小精灵和海面上铺满了金色的羽毛，她脚踩着羽毛在小天使的指引下往前走去，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臂——
　　“然然，起床了，别睡懒觉。”
　　岑文华将她从睡梦中叫醒，于是小精灵消失了，金色的羽毛也不见了，岑然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起床洗漱过后，岑文华让岑然换上另一条裙子，是件白色的泡泡裙，相比于昨天那件公主裙的小优雅，这件白色裙子看上去更加可爱一些——这是吴管家给岑文华的建议，让秦先生第一眼看到时被小姑娘的可爱与天真烂漫所打动，而不是让人觉得“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公主”。
　　换上新裙子的岑然就如岑文华和吴管家所预想的那样，白色将她衬托得更加纯洁，配上精致的五官和乖巧的眼神，岑然就像一个小天使，佣人阿巧甚至想如果此刻她偷拍一张小姑娘的照片放到网上，也许很快这个漂亮的女孩就能走红网络。
　　当然，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她可没有胆量真的这么做，除非她的工作不想要了。
　　用过早餐后，吴管家带岑文华母女二人下楼到了正厅，期间岑文华与吴管家在交谈些什么，大概与这栋别墅的主人有关，而岑然则安静坐在一边，佣人阿巧怕小姑娘一个人无聊便走上前来跟她说说话——她的女儿也与岑然一般大，也是今年即将升初中。
　　“你妈妈很幸运。”阿巧对岑然说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得到秦先生的认可。”
　　岑然默默听着，这些前因后果妈妈也跟她讲过，只是有些话她说得并不直白，甚至有些隐晦和模糊——
　　岑文华希望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于是她向银行借贷开始自己着手创业，在某次谈生意的过程中她结识了秦建，秦建对她身为单身母亲却选择创业的独立与坚强非常赏识，一来二去二人便熟悉了起来。只是岑文华在创业过程中遇到很多麻烦，这时秦建提出了可以帮她一把。
　　“秦先生把你妈妈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
　　阿巧话这么说，可言语之间并没有丝毫讽刺，反而带着隐约的羡慕——毕竟她是真的有运气，遇到了背景实力如此雄厚的金主，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你得承认，老天爷很偏爱你们母女俩。”阿巧说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岑然的头发：“你得珍惜，你妈妈给你的条件。”
　　当时岑然尚小，以为阿巧指的是“在妈妈的努力下她能够住进这栋别墅里”，后来她才明白，阿巧口中的“岑文华给她的条件”是指她遗传于妈妈的好相貌——很多人说如果不是岑文华生了一张能叫任何男人心动的脸，秦建不会在千千万万个女创业者中唯独看到这一个，即使她们都拥有“他所赏识的独立坚强品质”。
　　“秦叔叔平时住在这里么？”
　　一直默默听阿巧说话的岑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其实她只是觉得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难免让人觉得空荡荡的，不似她和岑文华之前住的八十平米的楼房，虽然不大却更像一个温馨的“小窝”。
　　阿巧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这栋别墅大多数时候是闲置的，一般只有秦先生夏天想在海边放松一下心情的时候才会来，平时他不住在这里，他还有其他的别墅。”
　　岑然点点头，不过阿巧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刚刚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噢对了，差点忘记了，还有就是少爷每年假期回国的时候，会暂时住在这里。”
　　岑然愣了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从秦家的人口中听见“少爷”这个称呼。秦建的儿子，而且是独生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成为她的哥哥。
　　“他……”
　　岑然刚想说什么，那边吴管家突然对这边说了一句：“秦先生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中途有点事，可能要晚些过来。”
　　“好的。”
　　回应的是阿巧，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丫头，秦先生可能晚点才来，这期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些书来看，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很多少爷留下的书。”
　　岑然从小就是个喜欢看书的好孩子，再加上这样的等待确实有些枯燥乏味，于是不免有些激动：“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阿巧拉着岑然的小手从沙发上起来，“我带你去，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书。”
　　岑然回头往岑文华那边看了一眼，她正背对着她们在打电话。岑然想到妈妈自从到了别墅里就很谨慎，若是说与了她也许她不会同意，于是便偷偷做了一回“坏孩子”，没有跟岑文华打招呼就跟着阿巧走上了楼梯，而直到她们走过楼梯的拐角岑文华都始终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一直没有回头。
　　“少爷的房间我们不能进，但是阅读室里还有很多书。”
　　阿巧带着岑然穿过一道长廊，最后停在了一间白色的门前。阿巧轻轻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馨香气息。窗子是打开的，略带透明的白色窗帘被风吹起微微飘荡起来。岑然不由自主走向了房间中央的欧式书柜，透过柜门的玻璃她能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的书籍，不知为何，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最角落里的那本泰戈尔的《飞鸟集》。
　　鬼使神差般，她伸手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取出了这本书。这似乎是很老旧的版本了，纸页都有些泛黄，岑然翻开书，一翻就翻到了一支书签。
　　在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岑然看到一段用笔画了线的句子——
　　“When I stand before thee at the days end thou shalt see my scars and know that I had wounds and also my healing.”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解锁第三章 。


第03章 （新）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她和他第一次接触，就是在这样一个洒满阳光的清晨，在那间飘着透明白色窗帘的阅读室中，她第一次翻开他的书，看见他在书上画着线的那个句子。
　　这时阿巧走过来，她看见岑然手中拿着这本书，突然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是夫人送给少爷的书。在少爷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夫人就过世了。”
　　岑然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仿佛自己动了别人最心爱的珍宝，连忙合上了书，小心翼翼将它放回原处：“对不起，我……”
　　“这没什么，你小心看，别弄坏就行。”
　　阿巧摸了摸岑然的头，示意她不必这么紧张。岑然却还是没有再碰那本书，她猜过世的亲人留给他的书对他而言一定很珍贵。既然是别人珍爱的东西，那么她还是不要动为好。
　　“丫头你不要看看这个？”
　　这时阿巧突然从第三层书柜里取出了一本漫画，岑然看了一眼少女心爆棚的封面有些忍俊不禁：“你们……少爷……还看这种书？”
　　“不是，这是我家丫头的。”阿巧笑了笑：“上次她爸晚上加班，我这边也要忙到很晚，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我就跟秦先生请求，暂时把我们家丫头带过来。当然我保证了她肯定乖乖的，就在阅读室这边一个人看书，不会到处乱跑。这书是她上次带来的，走的时候忘了拿，我就先放在柜子第三层这儿来着。我猜你应该不喜欢看这些男孩子看的书，小姑娘都喜欢看少女漫画。”
　　岑然对阿巧浅浅一笑，露出可爱的小梨涡：“谢谢阿姨。”
　　“真乖。”
　　少女漫画这种书，岑然之前没有看过，但是现在对于这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这本绘着精致卡通人物封面的书显然对她更加有吸引力——刚刚她扫了一眼书柜里的其他书，绝大多数连书名她都看不懂。那些书太深奥了，远不如眼前这本漫画看起来有趣。
　　岑然随手翻了翻，突然翻到一页，上面被铅笔各种乱涂乱画，还有歪歪扭扭的重复的字：“无聊”、“无聊”、“无聊”——
　　岑然忍不住扬起唇角，觉得这个小姑娘和自己很像，因为她在无聊的时候也喜欢在本子上乱涂乱写，只不过这个小姑娘在漫画书上乱写过之后应该记得把它带回去的，不该就这样留在这里——因为在岑然往后继续翻看的时候，她还看见了别的。
　　依旧是略有些稚嫩的字体，只不过这一次，她在写完之后又划了几道将这几个字勾了下去——小孩子总是天真地以为，写过的痕迹只要用笔划上几道覆盖了，就不会有人看见了，可事实上只要稍微仔细去看就能辨认出那下面都写了什么——
　　“小哥哥真好看。”
　　那行被勾掉的字，写的是这样一句话。也许小姑娘在这么想的时候无意间就把它写了出来，可是写完之后又后悔了，突然有些羞恼自己当时脑子放空结果就这样从笔下溜出来的文字，于是又用力把这几个字勾了下去。
　　下面还有一句——
　　“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小哥哥……是谁呢？是秦家的小少爷么？
　　“然然！”
　　来不及细想，就在这时岑文华的声音突然从楼下响起：“然然你在哪？秦叔叔要回来了，快过来。”
　　“唔……”
　　“我带小姑娘来这边看书来着，这就来。”
　　阿巧带着岑然原路下楼，此时岑文华已经打完那通电话正坐在沙发上等待，从她的坐姿岑然不难发现妈妈现在有点紧张——当然她自己也很紧张，因为她们马上就要见到“秦先生”了。
　　“然然，见了秦叔叔要主动问好，少说话，多听……”
　　岑文华又对岑然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岑然虽然已经快把这段话背下来却依然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一句“嗯，妈妈我记住了”。
　　而开门的声音传来就不过只是几分钟之后的事——
　　随着那一声机械轴转动的声音，岑文华立刻拍了拍岑然的胳膊，两个人一起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身西装的高大男人走到她们母女俩身前，小小的岑然要扬起头才能看见男人的脸。
　　秦建虽已过不惑之年，两鬓也染上了微微的霜色，却依然比她见过的大多数成年男子都要英俊——这其中包括和她住在一栋小区的叔叔们、学校里被公认为“男神”的数学老师、以及隔壁姐姐追星多年的某个日本男演员。他穿着深色的修身西装，气场十足却又不失绅士的优雅风度，这令岑然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好感。
　　而秦建见到岑然的反应——就如之前吴管家所猜测那样，在岑然奶声奶气地说完那句“叔叔好”之后秦建微微俯身，眼底带着一丝慈爱的笑意：“小姑娘真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像岑然这样可爱的小女孩，漂亮的丫头就是天生讨人喜欢。秦建的神情和语气让岑文华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愿意接受然然，也愿意将她当作亲生的女儿去看待。
　　“然然，妈妈和你秦叔叔有些事情要说，你先自己去玩。乖乖的。”
　　岑然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秦建一眼，二人目光正好对上。秦建对她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又转头突然对岑文华说了句：“我其实一直很希望能有个女儿……”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因为阿巧已经带着她上楼，有些大人要谈的事孩子不方便在场。阿巧拉着岑然的小手对她笑了笑：“看来秦先生很喜欢你。”
　　岑然被她这么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那天下午之后，顺利成章地，秦建与岑文华的婚事被定了下来。订婚宴的时间是下个月十号，婚礼的日期是在下下个月中旬。这期间她们母女两个一直住在别墅里，偶尔秦建会过来一趟，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忙，所以来的时候并不多。
　　至于岑然的学业——
　　秦建早已跟本市的S中校长提前沟通过，岑然可以直接跟着在九月开学的时候作为初一新生入学，不需要经历任何考核。S中被当地人称作“贵族中学”，即使这所学校并没有明文条令规定“只招收高干子弟”——当然，这其中也会包括某些专门为巴结上层名流而托关系把孩子送过来的人。
　　这些却都是岑然后来才慢慢了解到的。那个夏天当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完全只是好奇和憧憬自己的中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憧憬让时间流逝得更快，一晃就到了订婚宴，那天岑然终于穿上了白色的公主裙——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岑然是一位小公主了，即使她不是秦建亲生，可秦建对她的态度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至于为什么说她是公主——
　　随着对秦家了解的加深，岑然也逐渐开始懂了一些事情，有关秦家在这座城市中的地位。秦建的爷爷一辈都是开国功臣，那些在近代史教科书中出现的名字赫然印在秦家的家谱上。而到了秦建父亲这一辈，秦建的父亲依靠得天独厚的资源创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其中涉猎的很多领域已几近达到垄断的地步。秦建虽未从政而是和父亲一样将重心放在商业之上，但他的亲弟弟却已被定为下任议员，即将再一次进入国家政权的核心位置。
　　所以阿巧在见到岑然的时候才会难掩羡慕地说：“你妈妈是真的幸运。”
　　“夫人真美，小姑娘真漂亮啊。”
　　订婚宴上的人们毫不吝惜他们对岑文华母女的赞美言辞，而就在这时，吴管家突然匆匆走过来，在秦建耳边低声说道：“秦先生，少爷回来了。”
　　秦建点点头，转过身对岑文华和岑然笑了笑：“秦佑刚从国外回来，你们还没见过。”
　　岑文华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确实早想见见，经常听人说起，你的儿子非常优秀。”
　　秦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没再多说什么，而这时他们所谈论的主角已经走进了大厅，伴随着众人聚焦的目光。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岑然终于见到了秦佑。
　　该怎样定义他呢？他是妈妈口中那个“尽量不要走得很近，更不要招惹”的哥哥，是其他宾客口中那个“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天之骄子，是阿巧家的小丫头笔下偷偷写过的“像从漫画中走出来一样”的美少年。
　　而岑然抬眼望过去时，她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只有一个：阿巧的女儿真的没说谎啊。
　　眼前的人生了一张极为精致俊美的脸，他的脸庞轮廓比一般的男孩子要柔和些，却丝毫不显得女相，只让人觉得“这个男孩真的很漂亮”。他的目光扫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她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却只觉得在这一瞬想起了一个词叫做“春暖花开”。
　　这一年，她十二，他十六。
　　秦佑看了一眼岑文华又看了一眼岑然，突然，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岑文华有些紧张，在她眼里这无异于挑衅——她并不相信秦建的儿子会对自己友善。虽然他还没有成年，可他从小成长的环境已经决定了他注定比其他的孩子更加早熟。
　　可岑然不一样，十二岁的小女孩，她哪里会想那么多，看见对面的小哥哥对自己笑，出于礼貌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这一笑使得对面的几个宾客心都快被萌化了，只有岑文华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接下来就只是按部就班的介绍和寒暄，从头至尾，秦佑眼波淡淡，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并没有像岑文华预想那般说很多圆滑世故的漂亮话，相反，他沉默寡淡，彬彬有礼却显得很冷漠疏离，用她听过的一词来形容就是“高冷”。而岑然从头至尾在一旁抱着洋娃娃吃蛋糕，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就索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这画面实在太萌人心所以依然吸引了很多目光。
　　席间秦佑去了一趟休息室，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他的一个同学。这位同学的家长和秦家也有些交往，所以秦佑对他不陌生。此时此刻这位同学本来一直在滑手机，抬眼看见秦佑过来就给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喏，这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欧洲公主，才十岁就已经是网红了。”
　　屏幕上的小女孩的确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长得很像洋娃娃。秦佑看了一眼下面的粉丝数，竟然已经达到了几千万。
　　“她做了什么事，有这么多人关注她？”
　　“没有，一个小朋友能做什么。”同学听秦佑这个问法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可爱啊，像这样的小萝莉讨人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萌。”
　　秦佑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大厅里那个跟在岑文华身边的女孩，不知是不是他审美的原因，他觉得这个欧洲公主漂亮是漂亮，却并没有那个小姑娘漂亮。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秦佑觉得自己很是无趣。
　　但紧接着，同学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起来——
　　“……像这样的小萝莉讨人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半架空，身份背景只为苏，不涉政。
　　没在榜上感觉完全木有流量，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第04章 （新）
　　订婚宴结束当天晚上，秦佑就连夜飞回了学校，没有多停留。等到下个月，秦建和岑文华按照原定的时间举行婚礼，而这场婚礼秦佑没有再出席，听吴管家说是因为这个时期他正在和其他国外的同学准备竞赛。秦建当时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并不惊讶亦不生气，只是默默抽了一支烟，没有说其他。
　　婚礼过后不久，就到了岑然开学的日子。那个秋天的落叶似乎比往常更多些，黑色的商务车送岑然去学校的路上她看见周围很多纷飞的树叶在风中打转。他们缓缓驶离别墅区进入市中心，再穿过一条街就是岑然的学校，车程甚至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岑然背着新书包下了车，下车时没有忘记跟岑文华说“妈妈再见”。岑文华目送着岑然走进向校门，心中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她的小宝贝都已经是初中生了。
　　像这样的贵族中学，课业压力并不大，反而是各种各样的活动很多。开学一段时间以后，岑然告诉岑文华她打算和同班几个女同学打算一起报一个甜点辅导班，专门学怎么做精致的小点心。
　　岑文华知道岑然从小一直很喜欢吃甜食，她并不出乎意料，只是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她偶尔也会想，如果她嫁的人不是秦建而是一个普通人，也许现在的然然要报的辅导班就是语数外这些课程了，伴随着永远做不完的练习题，埋头苦读冲刺每一场考试。
　　在上完第一个阶段的课之后，岑然回家自己动手尝试做了奶油布丁和芝士饼，除了岑文华以外，她也毫不吝啬地让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都尝尝自己的手艺。不知是老师教得好还是岑然有做甜点的天分，第一次尝试就很成功，所有人都对岑然的奶油布丁和芝士饼赞不绝口——这样的美味竟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之手！
　　受到鼓励的岑然就更加有动力，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次课上她又多学了几样，回来也都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秦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越来越喜欢这个又可爱又接地气的小姑娘，对此岑文华看在眼里，秦建也看在眼里，他曾私下里对岑文华说：“然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第一个学期走到期末的时候，岑然迎来了她在秦家的第一个圣诞节。圣诞节前夕下了一场雪，将周围的一切覆盖成一片洁白。那天刚好赶上周末，岑然没有去学校，在大厅里她听见岑文华在和秦建打电话：“嗯，他圣诞节放假会回来对么？”
　　岑然听见这句，她不难猜到妈妈口中的“他”是哥哥。早在她们刚进入别墅时吴管家就说过，他们的少爷会在圣诞节假期回来。更准确地说，这栋别墅的主人原本就是秦佑，只是他不经常回国，之所以把岑文华和岑然安排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岑然的学校近。而岑文华嫁入秦家后，顺理成章地，秦建也就搬到了这边来住，只是他也时常去国外出差，在家的日子并不多。
　　“是哥哥要回来么？”
　　“嗯。”
　　此时岑文华已经打完了电话，放下手机她靠在沙发上对岑然说：“那孩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你不要跟他走太近，平时若是见到了就礼貌问声好，见不到也别主动去招惹他。”
　　岑然点头：“嗯，我记住了。”
　　圣诞节当日，学校照常上课，岑然放学回到家以后看见别墅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两棵比人还高的圣诞树，圣诞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和各种系着粉色丝带的小礼物。进了门，吴管家告诉岑然，秦先生和少爷都已经回来了，连同岑文华他们都在等待她一起吃晚餐。
　　紧随其后吴管家又补充了一句：“少爷给您和太太都带了圣诞礼物。”
　　岑然闻言眼睛一亮，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羞涩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哥哥太客气了……”
　　她一边说一边心里在想，是什么好玩的还是好吃的，国外带回来的好期待呀！
　　走到了饭桌，果然如吴管家所说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只差她了。从她走过来的角度她第一眼看到的秦建和岑文华，因为他们坐在她的对面，而秦佑则背对她而坐。
　　“然然快来，三缺一。”秦建打趣着岑然，与此同时阿巧已经拉开了那个唯一空着的座椅，示意岑然来这边坐。这个位置的正对面是岑文华，斜对面是秦建，而身边挨着的是秦佑。
　　岑然乖巧地在秦佑身边坐下，在坐下的瞬间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但他没有看她，所以她看见的是他的侧脸。
　　天呐，从侧面看他更像漫画少年了，岑然越来越怀疑这个人一定是来错次元了。不过……这一次她更近距离看他，觉得他仔细看居然比乍一看还要好看，一下子让她想到同桌在追星时经常提的一个超夸张的词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经得起推敲的颜值”。
　　岑然这边正神游，突然漫画少年转头了。
　　“……你看够了吗？”
　　岑然的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害羞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着岑文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岑文华面对此情此景又无奈又尴尬，最后只好转换话题道：“哥哥给你带了礼物，还不谢谢哥哥。”
　　“啊，谢谢哥哥。”
　　“没什么。”秦佑把粉色的礼盒递给岑然，“给你的。”
　　岑文华明白，这不过只是虚礼罢了，是他出于礼貌和身份的行为，与善意无关。
　　“太不好意思了，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唔，我给你做草莓派，这周新学的。”
　　岑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条贝壳手链，岑然一下子就被它精致的款式吸引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好漂亮啊。”
　　“你喜欢就好。”
　　依旧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秦佑没有再多说其他，便拿起了刀叉开始切牛排。对面的岑文华和秦建也准备开动了，于是岑然小心地将手链放回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在一边，也开始拿刀切牛排。
　　其实她并不擅长用刀叉，但是又不好意思提出来，因为这实在很不应该。进入秦家后秦建有请过人专门教她一些在各种场合的礼仪，其中就包括如何使用刀叉，但她学会了之后却不常用，因为她很少吃西餐，所以使用起来并不熟练。她用叉子按住那块牛排刚打算找个最佳角度下刀，这时秦佑已经娴熟地将盘子里的牛排切好了。
　　再接着，毫无心理准备的，她的盘子突然被身旁的人拿开，被推过来的却是另一个盘子。
　　秦佑把他切好的牛排放到岑然面前：“你吃这个吧。”
　　岑然愣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盘子里被切成整整齐齐小块的牛排，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已经先叫了出来。
　　“……”
　　声音不大，对面的家长没有察觉，但坐在她身边的秦佑却听得一清二楚。岑然的脸又一下子羞红了，秦佑微微侧头看她，唇角情不自禁勾起。
　　不知怎么，他脑海中又开始闪现他那个同学各种在他耳边夸那个欧洲公主时候说的那些话——
　　“妈妈呀，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女孩纸！”
　　“你看这张图她害羞了诶，可爱的人害羞是犯规的好嘛，一害羞脸红更可爱了有没有？！”
　　“天啊光是这样远远看着她就有了想一辈子守护这个小天使的冲动啊！”
　　……
　　那些话秦佑听着夸张，有时也会令他烦躁，那个同学总是喋喋不休在他耳边说那个网红公主的事，而不知怎么，每次他一提，秦佑总是会下意识想到岑然。他将此归结于一种近似于首因效应的东西：因为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已经下意识将“岑然”和“欧洲公主”这两个人建立起了联系，所以每次提到一个，他就会无意识想到另一个。
　　“哥哥给你切好了牛排，还不谢谢哥哥。”
　　岑文华看到了秦佑交换了两个人的盘子，见岑然一直愣着便出言提醒了一句。岑然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哥哥”，然后才开始进餐。这顿晚餐很丰盛，也许是为了应节日多半以西餐为主，除了牛排以外，接下来任何需要切的食物都是秦佑先切好给岑然递过去，然后他再切岑然的那一份自己吃。在秦建眼里，这是秦佑作为兄长爱护妹妹该有的行为，在岑文华眼里，这是他出于修养和礼貌而做的事。
　　而在岑然看来，她心里想的是，哥哥对自己这么好，又是送礼物又是帮自己弄好吃的，一会儿一定要给哥哥做草莓派让他尝一尝。此时此刻岑文华提醒过她的“不要与他走得近”已经彻底被忘在了脑后，现在岑然一心只想着投桃报李，一会儿的草莓派要加多少奶油放多少果酱她都想好了。
　　晚餐结束，这顿饭岑然吃得十分满足，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正事。几个人离开餐桌回到大厅的时候岑然走在秦佑身后，突然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第05章 （新）
　　岑然悄悄拉住秦佑的衣角，眨巴着洋娃娃般的大眼睛小声对他说：“晚上我做草莓派给你吃，说好了哦。”
　　她考虑着刚用过晚餐，想必肚子都填饱了，所以把草莓派作为夜宵似乎是更不错的选择。只是她又担心晚上贸然过去打扰会不会不合适，万一他晚上过了八点就不再进餐或者很早就睡了，那岂不就尴尬了。所以，还是先说好吧。
　　秦佑却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淡淡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不必麻烦。”
　　“……”
　　岑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嘟起了小嘴，漂亮的眸子里有失落和委屈一闪而过，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那个又倔强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你真的不想尝一尝我亲手做的草莓派吗？真的很好吃你相信我！”
　　老天。
　　秦佑从小到大也算见过各种各样的场合，与异性接触虽并不算多，但是连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女神告白这种事他都干过不少，在他印象里，好像还没有哪个女生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但眼下——
　　他好像拿着个小姑娘没有办法呢。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岑然的眼睛又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我晚上九点过去找你，带着新鲜出炉的草莓派，不尝尝你会后悔的！”
　　秦佑笑了，眼底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温柔，不过只消片刻却又恢复了平静。
　　晚上九点差一刻，厨房里的光线温暖而明亮，岑然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十分心满意足。她小心翼翼端起盘子往上了楼，往秦佑的房间那边走去。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秦佑的房间并不陌生，因为这房子里的佣人总是会提醒她：“那是少爷的房间，也是唯一你不能去的房间。”他们总是担心小孩子到处乱闯，到时候等他们的少爷回来发现有人动过自己的东西会不高兴。
　　不过现在，她倒是能光明正大进去了——说起来她还真有些好奇，哥哥的房间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小学时的同桌曾经在空间里发过一张他卧室的照片，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男孩子的玩具，什么蜘蛛侠变形金刚，各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刚想着自己端着盘子要怎么敲门，走近却发现他的房间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她用胳膊肘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一半。
　　岑然微微探出半个小脑袋进去：“……哥哥？”
　　“嗯。”
　　伴随着这一声回应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后对她说：“进来吧。”
　　岑然放轻了步子走进了秦佑的房间，他房间里的地毯和走廊的地毯不同，是深邃如海洋般的深蓝色，空间比她的房间至少大了一倍，却简洁而干净。最里面立着书柜，书柜在墙角临着靠窗的位置，正对着窗户的是一架钢琴，而顺着窗户看过去她发现他没有拉窗帘，窗户正像个镜子一样反射着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她和他。
　　秦佑把盛着草莓派的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小桌几上，甜甜的草莓味道散发在房间里，他侧过头对岑然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辛苦。”
　　“不，不辛苦！”岑然本想说她其实蛮喜欢自己动手做些甜点给大家吃的，不过还没说出来，他已经先用叉子弄了一小块下来送进了嘴里。
　　岑然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秦佑看着她这个小表情又忍不住想笑：“很好吃……嗯，很甜。”
　　他平时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不过岑然做的这个小东西……很可口。
　　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叫草莓派。他回学校以后似乎可以尝试去找找看周围的蛋糕店有没有类似的这种东西卖，偶尔改善一下口味也还不错。
　　“嘿嘿。”
　　岑然看到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肯定，开心到想原地转圈圈。
　　草莓派送完了，岑然觉得自己今晚的任务已经胜利完成，再继续赖在人家的房间里不走打扰人家休息似乎不太好，本来正想离开，却又突然被书柜正中央摆放的一个小音乐盒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美人鱼的音乐盒，粉色的贝壳底座让它看起来唯美而梦幻，很像是小姑娘的房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和他整个房间的画风都有些格格不入。其实她刚进来的时候也留意到了，不过因为关注点都放在了草莓派上，所以也一直没问，这下要回去了，她便忍不住指着那边的美人鱼说了一句：“那个好可爱啊。”
　　秦佑转过头，没说活，只默默走过去将音乐盒拿了过来，他将它递给岑然。
　　是光滑的质感，比她想象得略微重一些，但是仔细去看，却能发现它的做工真的非常精细，小美人鱼的头发和五官神情都活灵活现，还闪闪的。
　　“真的好漂亮啊。”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诶？”
　　岑然一下子羞红了脸，连忙把小音乐盒又递给他：“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真心觉得好看而已，不是想要“占为己有”。秦佑没有接，他的眼睛里像是涌现着深沉海浪般，教她一时看不透。
　　他对她说：“原本，这就是我妈妈买给我妹妹的礼物。”
　　岑然愣了一下。因为据她了解秦佑并没有亲妹妹，他的母亲在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可是怎么会……嗯？他说的是“原本”？所以也许，他的母亲买了这个小音乐盒，可是却没能活到她的小女儿——也就是秦佑的妹妹降生那一刻。
　　岑然没有想到自己竟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伤疤，有些愧疚地说：“对、对不起……”
　　“没什么，很多年了。”
　　秦佑并没有电视剧里的角色一样，因为某件物品被揭开了尘封的往事之后开始陷入回忆，然后给对面的人讲诉起他的故事。他只是静静走到了钢琴前，掀开琴盖，抚摸着琴键对岑然说：“只是偶尔，还会想起。”
　　言外之意，她不必将他当作那样矫情的人。
　　岑然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她手里抱着音乐盒，拧了一下转轴，小美人鱼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音乐声。
　　“这支曲子很好听。”
　　“嗯。”
　　“哥哥……会弹这首么？”
　　“会。”
　　小美人鱼的音乐声停下了，房间中一下子安静起来。岑然看着音乐盒又看着钢琴，对秦佑说：“好想听钢琴弹奏出的这首曲子，一定更好听吧。”
　　秦佑在钢琴前的椅子上坐下，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把灯关上。”
　　“……诶？”
　　岑然有些疑惑，却还是走到房间门口，关上了灯。而在整间屋子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他此举的意义。
　　她看着窗外——是那一片洒着星光的海，在岑然第一次来到这栋别墅时她曾为之惊叹，而这个角度比从岑然房间看过去的角度还要漂亮，因为可以看到更远的天空和海岸线。粼粼的海波反射着星空与月色交织的倒影，宛如一道美丽的极光在夜色中蔓延。
　　“我有时喜欢一个人在黑夜中，看着窗外的星辰和月光，弹奏那个音乐盒中的曲子。”
　　话音未落，钢琴声响了起来。那是一首属于深夜的曲子，静谧，温柔，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而呼吸。那是岑然此生中听过的最美的琴声，却也是最痛的琴声，包裹着缠绵的思念与酸楚，却又将它固执地深藏。
　　而此时此刻，她不会忘记他是在为她而弹奏这首曲子。
　　岑然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后，秦佑能感觉到她的靠近，于是琴声停了。身后的小姑娘将软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把音乐盒送给我，以后……以后我来当你的妹妹，然后，哥哥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第06章 （新）
　　晚上岑然抱着音乐盒回到房间，沐浴洗漱之后爬上了床。她将音乐盒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转轴，于是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刚刚她还在哥哥的房间里听他用钢琴弹奏了这首曲子。
　　其实，她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可是他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她说：“谢谢你。还有，谢谢你的草莓派。”
　　他大概觉得那只是小孩子的玩笑之言，算不得数。或者更确切说，这是因为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孩子。
　　啊，小孩子小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此时此刻岑然经历着每一个小孩子都要经历的一个心路历程：好想变成大人、好想脱离大人们对自己固有的“幼稚”印象，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会独立思考的人”。
　　第二天岑然照常去学校上课，在国内圣诞节并不是传统节日所以没有假期，学校里的一切都照常进行。秦佑的假期有两周，不过因为他回国的机会不多，所以他一回国，几乎每天都有朋友拉他出去聚会。自那天晚上之后，岑然几乎没再见过他。而等她快要放假的时候，他那边已经快开学了。
　　秦佑走的那一天正好赶上岑然的学校搞期末联欢会，等她回到别墅的时候他已经登上了飞机，离开了国土。那天晚上秦建也不在家，晚上岑文华和岑然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岑文华突然问她：“然然，秦佑没欺负你吧？”
　　“没有啊，哥哥是很好的人，哥哥弹琴也很好听呢。”
　　“他没为难你就好。”岑文华一边拨弄着盘子里的意面一边想着，虽然她清楚地知道秦佑不喜欢自己，也并没有从心底里接受自己取代了他妈妈的位置，但是应该也总不至于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过不去。之前她有些太多虑了，总担心他会把对自己的恨意转嫁到女儿身上。
　　“对了妈妈，今天老师说我们学校有一个出国交流项目。”
　　“出国项目？”
　　“嗯，第四个学期出国，老师让我们有意向的同学现在就报名。”
　　“有什么要求吗？”
　　在岑文华的印象中，这样的机会往往属于学校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人，大概要分数或者名次达到多少，或者有其他活动的获奖加分。
　　岑然想了想，略微沉思后说道：“没说具体要求，只说报名的同学到时候交费用。”
　　听到这里岑文华才恍然大悟，她终究还是忘记跳出自己之前的“阶级思维”，她忘了女儿现在所就读的学校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学校，而她的圈子里又都是些什么样的同龄人。
　　“你想出国吗？”
　　“我还没想好。”岑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同桌说她不想出去，不想离开家。”
　　“你要是只想出国看看，我们可以假期出去旅游。出国学习的话，以后的机会也还多。”
　　岑文华觉得然然现在还是太小，自己出国学习她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最起码还是等到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再考虑。岑然也十分听话，乖巧地点点头。
　　晚上岑文华给秦建打电话，她提到了这件事。电话另一边秦建听罢，思考了片刻对岑文华说：“可以再等等，不过在上大学之前，我还是建议送然然出国读书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一个学期。”
　　“国外的教育比国内要好？”
　　“与这无关。”秦建那边是白天，声音有些嘈杂：“出国是有必要的，不是因为国外更好，而是因为她必须要开阔自己的视野，去看到外面的人和事，拓展自己的眼界。这对孩子的成长而言，非常重要。”
　　“嗯，那等她读高中的时候，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便让她出去吧。”岑文华说着，也算了算时间：“到那时候然然也差不多是大姑娘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嗯。我这边一会儿要开会，先挂了。”
　　“好，你忙。”
　　时间一晃就到了寒假，寒假期间岑然并没有一直宅在家里，她报了绘画和舞蹈的兴趣班，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地学一些入门的东西，以后也并不以此为专业，但这个过程让她感觉很充实。在假期结束之前，岑然给岑文华画了一幅肖像画，这幅画后来被岑文华找人装裱了起来，挂在了她的化妆间里。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岑然十三岁了。在她第二个学期的课程结束时，她们母女两个已经来到了秦家有整整一年。岑文华欣慰地看着女儿如尊贵的小公主般一点点成长起来，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初二下学期，也就是第四个学期，那一批报名出国交流的同学们走了，整个教室瞬间空了一半的人。岑然告诉岑文华，因为他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都出国了，老师指定她暂代班长的职位。岑文华听过以后鼓励她：“老师是信任你，觉得你优秀，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老师失望。”
　　岑然点点头，也对自己抱着很大的期许：“嗯！”
　　结果她发现……当班长远没有她想象那么容易啊。
　　就在隔日的下午，上自习的时候，她就遇到了一件让她头大的事情。
　　岑然坐在教室的讲台位置，下面的同学原本都在安静上自习，突然有人打破了这寂静，还搞得全班都骚乱了起来。
　　“来来来，我来给大家读一下杜晨同学写给岑然同学的情书。”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岑然被吓了一跳，她抬眼望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班公认的“混世魔王”林嘉怡同学手中高高举起了一个粉色的信封，而另一个当事人杜晨同学则恼羞成怒地在抢那个信封：“……你还给我！”
　　“你害羞什么哟，敢写还怕被人知道？”
　　林嘉怡一向不把杜晨放在眼里，在这个班里，林嘉怡的家庭背景是数一数二的，而他又是家里唯一一个男孩，所以从小就被当作小霸王一样惯着。而杜晨呢，他则是全班最不合群的那个——他就是典型的平凡人家出身，可是家长希望他能交一些上流社会家的孩子做朋友，所以想方设法把他送进了这所“贵族学校”。他和其他同学的差异是存在的，即使他是学习最努力、考试成绩最好的那一个，这种微妙的差异始终存在。
　　岑然看见林嘉怡在那边胡闹，也一下子有些羞恼：“林嘉怡同学，这是自习，你坐下！”
　　“切。”
　　岑然发话以后林嘉怡还真就放下了那个信封，而靠窗的一侧林嘉怡的小跟班却又开始起哄：“叫你觊觎班花，胆子真不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杜晨却只是抢回了林嘉怡手中那个信封，没有说一句话。班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场瞬间就结束的闹剧，但不知为何气氛一直有些怪怪的。
　　终于捱到了打放学铃，岑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书包，同桌肖璐璐小声突然小声跟她说：“岑然，我觉得林嘉怡好像喜欢你。”
　　岑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大，“你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林嘉怡就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所以这句话很显然他听到了。他身边的小跟班在给他收拾东西，他只是低着头，手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肖璐璐回头去看他——少年的睫毛轻轻垂着，在敲桌面的手指白皙而修长。
　　林嘉怡的妈妈曾经是有名的影视明星，她是混血，嫁入豪门后隐退了，但她的美貌一直是娱乐圈里公认的。林嘉怡继承了他妈妈美貌的基因，皮肤白皙眉眼深邃，五官却又体现着属于亚洲人的精致，肖璐璐不止一次跟岑然吐槽过，林嘉怡其实真的长得很好看，可就是从来不干“好看的事”，不然的话，估计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吧。而每次她这么说岑然的反应都是很冷淡的一个字：“哦。”
　　这边岑然刚收拾完书包打算离开教室，林嘉怡突然叫住了她：“岑然，你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然然在一点一点长大……
　　以及，哥哥很快就会上线的~


第07章 （新）
　　岑然瞅着林嘉怡，“你还有事？”
　　“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假期我哥哥要回来，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出去玩。”
　　“呃……那好吧。”
　　岑然收拾好书包，没再理会林嘉怡，和肖璐璐一起走出了教室。其实暑假她哪里有安排，只是为了搪塞林嘉怡才那么说的。四个学期了，林嘉怡几乎每个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都要问她一次，可她跟他真的是毫无共同语言的人，玩也玩不到一块去。
　　两人刚走到学校门口，突然杜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对岑然说：“岑然同学……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岑然和肖璐璐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教室里刚刚发生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两个女孩子都觉得杜晨这时候把岑然拦住肯定是要告白，但杜晨接下来说的话却出乎二人意料。
　　“我……我要转学了。”
　　岑然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里不属于我。”
　　杜晨苦笑了一下，只说了这么一句，可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白。
　　“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告诉岑然同学，你……很优秀，而且又很善良，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是我努力的动力。但是当我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回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比较好。”杜晨说着，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如果很多年以后我们还有缘再见的话……希望那时候你看见的，是更好的我。”
　　岑然听他说完这些话，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以后保重。”
　　“嗯。”
　　晚上回到家，岑然跟岑文华说起了这件事。毕竟是相处两年的同学，因为在班里融不进集体而转学离开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不过岑文华却安慰她道：“这没什么，他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也许离开对他而言才是明智的选择。”
　　“嗯。”
　　微微有些伤怀的情绪随着时间而变淡。在学期即将结束之际岑然迎来了自己的第十四个生日，原本她想低调的，可整个班的同学还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在当天给她准备了一个可爱的蛋糕，座位上也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岑然很感动这么多人都记得她的生日，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礼物塞满了车的后备箱。
　　又过了一周，终于到了放假那一天，岑然上完最后一天课放学回到家，岑文华和秦建都在。秦建正在通话中，岑然刚走过去，秦建就把电话递给了她：“然然，哥哥让你听电话。”
　　岑然有些惊喜地接过电话：“哥哥？”
　　电话另一端，低沉而磁性的男性声音传来：“嗯。”
　　岑然愣了一下，这和她印象中哥哥的声音不同。
　　“你……你是谁？”
　　电话另一头先是沉默，接着突然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
　　“你猜。”
　　低沉的声线说着这两个字，莫名带着一丝撩拨人心的味道。
　　岑然懵了，而坐在一边旁听的秦建则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在旁边笑着说道：“你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哥哥应该还处在变声期。所以，大概他现在的声音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岑然恍然大悟，小脸红扑扑的她对着话筒说：“啊，哥哥你的声音变好听了。”
　　“……你们放假了吧。”电话另一头他似乎在忍着笑，“我下个星期回国，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不用，不麻烦啦。”岑然怎么好意思张口管别人要礼物，只是说：“哥哥好久都没回家了呢。”
　　算起来，差不多有一年半了。去年圣诞节那次他因为要参加竞赛将时间排满了，中间他好像也回过国一次，但是岑然没见到他。
　　“嗯。”
　　秦建晚上还有其他事，他看了一眼时间对岑然说：“然然，手机给我吧，等哥哥回来你们再继续聊。”
　　岑然乖巧地把手机递了过去，秦建跟秦佑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假期的前几天，秦建刚好有空，于是他带着岑文华母女俩出门自驾游，一家三口出去玩了几天。旅游归来的岑然在收获了景色的同时也收获了疲惫，她决定接下来的一周都不打算出门了，就在赖家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第二天，由于生理时钟的缘故她还是早早就起了床，一边吃早餐一边听着清晨广播，广播里的女声伴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念着唯美的英文诗句。吃过早饭后秦建和岑文华谈论着事情，岑然原本没有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可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旧照片”这个话题上。
　　“我记得相册好像是放在这……嗯，找到了。”
　　秦建找到了那本厚厚的相册，岑文华笑着说：“还没见过你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
　　岑然也好奇地凑了过去，这边秦建已经翻开了相册，里面是他的一些旧照片。年轻时的秦建的确十分英俊，秦佑和他很像，很多长辈说看见秦佑就好像看见那时候的秦建。再往后翻，就翻到了他和他元配夫人的一些照片，再之后，照片中就出现了秦佑。
　　岑然看到的第一张属于秦佑的旧照片是他大概七八岁时候拍的，那时候的秦佑眉眼漂亮，很多人以为他是小女孩。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像皇宫一样的地方，而抱着他的人则是一个头戴王冠的外国人。
　　听秦建介绍，这个人是某个君主制国家的亲王。当年秦建的父亲还在世，他们去访问这个国家的时候曾被他们的王孙贵族盛情地接待。
　　再往后翻，她看到了秦佑稍微年长一点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在拉小提琴，宛如童话里的小王子。那个时候他的眉目已经依稀开始脱离孩子的稚气，成为了大家眼中活脱脱的“小帅哥”一枚。而等翻到他初中以后的照片时，那时的他已经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了。
　　那张照片中的他穿着挺拔而修身的军装，从身后的背景来看大概是在学校升国旗的时候，他大概是国旗方队中的一员。岑然当然知道学校的国旗方队，那里面所有的男孩子都是从全校各个年级选□□的，身高平均相貌端正，用肖璐璐的话说，全校颜值最高的男生都在国旗方队里了。
　　这一本相册看下来，岑然只关注到了秦佑的逆天颜值，而岑文华却终究是有过更多社会经历的成年人，她看完秦佑这些年的成长记录，内心不禁感慨万千。那个少年从小养尊处优，像贵族一样长大，不论家世、相貌、才华还是能力，有多少人终其一生的努力都无法到达他的起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可是谁能改变什么？
　　而她唯一能够做的改变，也不过是嫁入了这样的家族，然后，让自己的女儿从此成为小公主。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安稳能够持续多久——秦建这样的男人身边从来不乏“诱惑”，她嫁进秦家这两年，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回家的次数似乎在慢慢减少着。
　　但岑文华同时也知道，自己原本就不该奢求太多，她现在能拥有这一切，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幸运了。
　　在这之后没几天，秦佑回了国。他刚刚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和毕业晚会，从此告别了他的中学生涯。不过他没有选择继续在国外读大学，相反，他选择了国内的大学，据说这与他日后对自己的规划有关，具体的他应该也与秦建商讨过。
　　秦佑回来的那天，他原本计划是下午就能到家，但中途遇到了他的一个死党，被硬拉着先去聚了一波，所以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那晚他回来的时候，岑然洗完澡已经准备睡了，可一听说哥哥回来就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换好衣服下楼，当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秦佑正好刚刚走到大厅。
　　他一抬眼，他们四目相对。
　　此时的岑然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略宽松的短裤下是纤细而修长的双腿。由于刚刚洗过澡吹完头发，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头发扎起来，披肩长发自然地垂着，勾勒出她秀美的脖颈，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甜美而柔软。
　　岑然已经没有印象，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留的长发，可是秦佑却清楚地记得，他之前两次见她，她都梳着乖巧的学生头——齐刘海短发类似日本娃娃一样的发型。
　　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强烈地意识到，原来眼前的姑娘已经不再是孩子，而是少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然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而是少女了呢~


第08章 （新）
　　“哥哥！”
　　岑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跑过去。在她看来，他的变化也是有的，只是不那么明显——
　　和一年半以前相比，他似乎又高了些，五官轮廓渐渐开始褪去少年青涩的俊秀，而变得成熟了起来。但这时候的岑然还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异性荷尔蒙的吸引”是什么概念，所以她无法判断出他身上这细微的变化究竟来自什么，最后只能将她所感受到的总结概括成“哥哥似乎变得更帅了”。
　　岑然的眼神，依旧清澈单纯，她甜甜地笑着，这个笑容一路蔓延进了他的心底深处，让他心底某个地方似乎微微触动了一下，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红欧洲公主，还有同学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话，比如——
　　“只是远远那样看着她，就让人忍不住想用一生去守护她的笑容啊。”
　　……真是糟糕。又突然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然然你还没睡？”秦建看见岑然从楼梯上跑下来有些惊讶，“都快十一点了。”
　　“嘿嘿。”岑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的目光仍旧落在秦佑身上，而此时他身后的佣人已经放下了他的行李，他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岑然：“这个给你。”
　　“啊，谢谢哥哥。”岑然接过纸袋，有些羞涩地说：“都说了不需要礼物啦。”
　　“不用这么客气。”
　　除了岑然之外，他当然也给岑文华带了东西，这些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做。秦建叫岑然先回去睡觉，他不希望她日后养成熬夜的习惯。岑然很听话，跟秦佑打过招呼以后就乖巧上了楼，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在她前行时两侧被带起了一阵风，于是她一头乌黑的秀发随之微微飘动起来，只是那样看着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少女发丝间的馨香气息。
　　大厅里，秦佑在沙发上坐下，岑文华本来想叫阿巧端水果过来，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只默默倒了一杯温水，想润一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听说你拿到了优秀毕业生。”
　　“嗯。”
　　“还不错。”
　　“没什么难度。”秦佑在说话的时候甚至没看秦建一眼，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在乎。”
　　岑文华是懂眼色的人，她看出了此时这父子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连忙拿起桌上的茶壶，“我再去加点热水。”明明是叫佣人就可以做的事情，很显然她是为了避免继续留在这里尴尬。
　　嫁入秦家以来，她与秦佑虽没打过几次交道，但她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件事情——相比于对自己的冷漠态度，秦佑与秦建的关系反而更加微妙。她很快想到也许在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存在某些恩怨，而这恩怨的来由未必仅仅是秦建在秦佑母亲过世后另娶他人这么简单。
　　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该问的事她不会问。拿着茶壶离开大厅之后她便径自回了房，没再出现在“不适合她出现的地方”。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住在别墅里的“一家四口”只有岑然真正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第二天她照常在清晨广播开始念诗之前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她下了楼，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餐桌上等她了。
　　“你们都好早。”
　　岑然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平时秦佑不在的时候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如今他在家里和大家一起用早餐，两个人座位挨着。在她坐下的一瞬间面包刚刚烤好，他夹了一片放进盘子里，在上面涂抹上草莓果酱以后将盘子递给岑然。
　　“谢谢哥哥。”
　　“听阿巧说你想去爬山。”秦佑一边拌着碗里的水果沙拉一边状似不经意问她。昨日阿巧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随口问了几句岑然最近的情况，阿巧告诉他这几天岑然一直在考虑找个时间出去爬山游玩。
　　“是啊，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岑然咬了一口面包，草莓果酱的味道侵入味蕾，让她十分心满意足，“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天气出去，不是太热就是下雨。”
　　秦佑垂眸，他思索了片刻，还未开口，倒是秦建先说了一句：“你之前不是去过西铭山么，这次你就带妹妹好好出去在西铭山那边转一转，你们兄妹俩多交流交流。”
　　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他和岑然对彼此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一年半以前的那个圣诞之夜，此外他们的生活没有过任何交集。这件事秦建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们需要再熟络一些，毕竟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关系岂能太生分。
　　秦佑当然听出了秦建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好”。
　　“爸爸和妈妈不去吗？”
　　“我们就不去了，你跟着你哥哥，乖一点，被给哥哥惹麻烦。”
　　“嗯嗯，才不会啦。”
　　岑然的内心有点小兴奋，终于可以去爬山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爬过山，听同学说爬山的过程虽然很辛苦，可是登顶的那一瞬间又会有满满的成就感。
　　秦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最近一周的天气预报，只有明天是晴天而且正好温度不太高，接下来整整一周都有暴雨。他把手机屏幕给岑然看了一眼：“明天出发，或者再等一周。”
　　“明天就行！人家等不及了，再等一周天气又不好了。”
　　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就是同时，他手机上方刚好弹出了一条消息：“太子爷你可算回国了，明儿下午天上明珠包厢，哥几个聚聚啊。”
　　“……”
　　岑然不小心看到了这条消息，于是立刻改口道：“但是哥哥要是明天有事的话，下周也行。”
　　“没事。”
　　秦佑一边说着一边拿回了手机，岑然看到他在编辑消息，应该是在回复刚刚那个人。
　　“山上会冷，到时候你准备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我给你背着。”
　　“明、明天么？”
　　“嗯。”
　　“那……我们下午之前回得来么？”他下午不是还有聚会，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正事。
　　“你不用担心这个。”秦佑说得轻描淡写，“你只需要回去准备一件外套，怕晒的话可以再准备一顶帽子，以及保持好充足的体力准备明天的拉锯战。到时候如果体力跟不上的话，跟我说。”
　　“嗯。”
　　岑然展开笑颜，期待着明日的爬山之旅，而另一边秦佑的手机则开始频繁地震动起来，好几条信息在轮番轰炸。他拿起手机离开了餐桌，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查看消息：
　　——“我靠，你不会是交女朋友了？”
　　——“不对啊，你要是交了女朋友咱这圈子肯定炸了，怎么可能一点水花都没有，怎么回事快说！”
　　——“还是你老爸又给你介绍哪个名媛千金了？成了该不会就能喝喜酒了？”
　　秦佑盯着手机屏，在输入栏中先是打下“不是，是我妹妹”这几个字，却又鬼使神差般删除了下去，好像突然就懒得跟他多解释什么，最后只发送了一个字过去：“嗯。”
　　很快那边又回复了过来——
　　“哈哈哈哈太子爷你终于也要考虑终身大事了吗，完了完了咱们圈子里一大半的美女们要跳楼了。”
　　秦佑不再理会他的调侃，手机锁屏，之后径自回了房。
　　第二天早上，岑然收拾好自己以后下了楼，秦佑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她穿着修身的运动套装，头上戴了一顶粉色的遮阳帽，长发被扎成一个马尾自然垂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他倒是第一次见她这副装扮，不自觉感到有些新奇。
　　出乎意料，还……挺好看的。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去，身后岑文华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妈。”
　　出了门，岑然看到了门口的停着的一辆银色超跑——现在看到这类车她已经不再觉得陌生，不过这辆车她之前没有见到过。秦佑按了下车钥匙，车两侧的门缓缓张开，像一对将要飞翔的翅膀，岑然见了忍不住惊叹道：“好酷啊！”
　　“上车吧。”
　　岑然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在打量这台炫酷的跑车。作为女孩子她对跑车什么的不太懂，所以只能从最肤浅的角度判断出这是一辆“很漂亮的车”。
　　“系好安全带。”
　　“嗯。”
　　关上车门，车子缓缓行驶起来，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瞬间加速，岑然一时有些受不了这种感觉，小脸顿时有些苍白：“唔……”
　　“你不习惯速度太快？”
　　秦佑见她脸色不太对立刻放慢了速度，三秒钟后车速已经被降到了几十迈，岑然的脸色很快恢复了过来。毕竟是超级跑车，底盘非常稳，加上秦佑车技非常好，这个速度岑然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坐在正在行驶的车上。
　　“没事没事，再快点也没关系的。”
　　“不着急。”
　　就这样，秦佑将这辆千万超跑开出公交车一样的速度，载着岑然往西铭山那边驶去。


第09章 （新）
　　从别墅到西铭山景区，这段路有些远，为了避免岑然路程上无聊，秦佑放了音乐，是节奏鲜明的的爵士乐，让岑然一下子联想到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那些属于资产阶级上流人士的狂欢舞会。她平时不太听这类的曲子，但偶尔听来觉得还不错，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到了景区附近他先将车子停在车库，出乎岑然意料的是原来有些景区竟然有设有专门的贵宾停车位和贵宾通道，原本她看着排着长长的售票队伍还担心要浪费很多时间，结果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排队买票这种事，直接带着她从贵宾通道处走了进去。
　　而如果要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夸张的，那就是他走贵宾通道甚至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证明身份，居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秦家的公子”。起初她下意识以为是因为他来过很多次，可昨天秦建说了他之前也只是来过一次而已——只来过一次就能让这里所有人记住，说明上一次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是要“特殊对待”的人物，所以印象会特别深刻。
　　不过几分钟，二人已经从另一个入口进入了景区内部，来到了西铭山山脚下。远远的她能看到游客入口处的队伍依然很长，而这时候刚进来的人正在感叹“排了三个小时可算进来了。”
　　在出发之前他问她：“需不需要登山杖？”
　　“呃，不用了吧。”岑然虽然听同学说登山到了后期需要拐杖的支撑，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这种东西，于是坚定地摇摇头，“不用不用。”
　　“……到时候等你需要再买也可以。”秦佑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那我们走吧。”
　　“嗯。”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了他们的登山之旅。
　　最开始的时候，岑然还觉得轻松，有些石阶矮的路段她甚至可以直接两阶一步往上迈，完全毫无压力。但秦佑一直在旁边提醒她：“注意保存体力。”他知道她没有经验，现在全在凭“一腔热血”作死地消耗能量，拖着她强行把步伐慢下来。
　　大概两个小时后，岑然终于感觉到腿有些酸了，而这时他们眼前还有长长的一段石阶，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尽头。这意味着下一个休息点至少还要再走好久，可她快走不动了。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体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都是她身边的女同学们比她还娇生惯养，对比之下导致她一直误以为自己身体素质棒极了。
　　而就在她步伐开始逐渐变得疲软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岑然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任何异性牵过，她感觉被他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而这丝酥麻的感觉很快从手上蔓延到了全身，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怎么，岑然白皙的脸庞突然就红了起来。更糟糕的是当时那一瞬间她好像大脑完全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所以这突如其来的脸红……似乎更像是本能的生理反应。
　　“体力不支的话，别硬撑。”他放慢步子，牵着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上走。他比她领先一个台阶，所以她走在他的斜后方，看到的是他的半面侧身——他好像几乎都没怎么出汗，跟走在平地上一样的，而她却已经开始有些微喘了。
　　他回头，问她：“还继续走么？”
　　岑然苦笑：“不走能怎么办，已经选择了走山路，又不能中途去做缆车了。”
　　“你要是不想走，我可以打电话叫一辆直升机过来。”
　　“……”
　　岑然哭笑不得，“不，不至于……我还能行。”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还是想咬牙爬到山顶，哪一个爬山的人不累？累也要坚持！
　　秦佑看着她这坚定的小眼神，没再说其他，只是握紧了她的小手，“那你跟着我。我们走到下一个休息点的时候休息一会儿。”
　　“嗯。”
　　这段路走下来，他一直没有松开过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时间一下子就过得快了，这段路好像也没有那么长了。不知何时前方已经出现了卖饮品和冰镇西瓜的小摊贩聚集地——他们已经走到了休息点。
　　“啊，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岑然往秦佑身上一靠，几乎快瘫倒在他身上。他伸手轻轻托住她，女孩的身体那么软，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将她捏碎似的。他扶着她坐到为游人准备的长椅上，之后卸下背包，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补充一下水分，小口喝。”
　　岑然接过水喝了几口，在喝水的时候她留意到他正在打电话。结束通话以后他见她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于是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
　　岑然低下头，从侧面看去她的睫毛长长的，瓷白的小脸蛋透着淡淡的绯红色。
　　他们坐在这边休息了几分钟，在起身之前，岑然突然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在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差一点惊掉了下巴——
　　不远处，一辆军绿色的直升飞机正在他们上空盘旋。周围的人也留意到了这架飞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不是要航拍视频，还有人猜莫非是来接人的？但不管怎么猜最后总会感叹一句：“真是有钱人啊。”
　　岑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只听见身边传来秦佑低沉的声音：“我担心你爬山爬到一半突然走不下去了，因为随着海拔的升高中间会有一段信号不好，我就先叫他们过来一直跟着，直到我们登上山顶为止。”
　　他的目的很明确，为了让她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随时就能上飞机。岑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时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吐槽。她还没说什么，倒是坐在他们两个身边的另外几个游客听见了他刚刚说的话，于是岑然听见他们议论着说：“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你想象不到的……”
　　一边爬山，一边派一辆直升飞机随时跟着。
　　“唔，好吧，不过我没那么娇气。”
　　“我知道。”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怕你走到半路晕了。”
　　“……”
　　“休息差不多了，走吧。”
　　“嗯嗯。”
　　于是接下来的半程，他们在山上走，直升机就一直在他们的上空跟着，始终将距离控制在一个适当的范围之内。中间他们又走过了一个休息点，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休息太长，因为胜利已经就在前方了，她想一鼓作气尽快爬到山顶。
　　这一路，他一直都牵着她的手。他始终领先她一个台阶，在前面拉着她往上走。终于抵达山顶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已经快虚脱了，几乎快要连站都站不稳，他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甚至隔着厚厚的衣服他都能听见怀中女孩剧烈的心跳声。她大口地喘息着，疲惫却又挡不住兴奋：“啊，终于……到山顶了！”
　　这一刻的满足感让她感到无比自豪，站在山顶将山下风景一览无余，她知道自己的努力和汗水终是没有被辜负。
　　“……小傻瓜。”
　　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突然听见他似乎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什么，不过他的声音太小山顶的其他声音又太过嘈杂，所以她没有听清。她抬起头问他：“哥哥刚才在跟我说话么？”
　　“……没有。”
　　他的回应让她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幻听了。不过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又欣赏了一番山巅的美景之后，她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中午了，看来中午势必要好好吃一顿奖励自己。
　　到了山顶之后，有另一条路可以前往缆车售票处，绝大多数人爬上了山顶之后都会选择乘坐缆车下山，不过岑然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直升飞机就在他们头顶，他们直接就登上了飞机。在舱门关闭的那一刻岑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秦佑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你看，他们都在看咱们呢。”
　　“习惯就好。”
　　“……”
　　好吧，他毕竟是从小就在无法低调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岑然也不再去想这些，这一路的疲惫像是有些后反劲的，在坐上飞机靠到椅背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困好困，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秦佑侧过头，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这时候飞机一个转弯正好往他这边偏，于是女孩的小脑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此时她已经摘下了帽子，为了方便往座椅上靠她也取下了发绳，于是柔软的长发就这样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垂落在女孩的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
　　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她的胸前已经开始发育，上午当她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件事——在他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扶她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这样抱着一个女孩子，之前他与女生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在社交舞会上和其他名媛一起跳过交际舞，而且也仅仅是做个样子而已，他的手从来不会乱碰。
　　“明明一年半以前，还是个小丫头……”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圣诞节的晚上，在他的房间里他弹着钢琴，而她站在她身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以后她来做他的妹妹，哥哥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小傻瓜。”
　　“你知道么，虽然我明知那时的你对我那么说，只是小孩子的玩笑之言……”
　　他轻声说着，知道身边的女孩现在已经睡着，此时的她安静得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小孩子么，小孩子总是喜欢说些各种各样的承诺，他们多单纯多善良，看见孤寡的老奶奶会说“以后我就做您的孙女照顾您”，看见被冷落的玩伴会说“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他们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想用自己的爱和关怀去温暖这个世界。
　　所以那天晚上，她会对他说那样的话，大概也不过只是出自这样的心情罢了。
　　“……可是，我依然……很感动。”
　　他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看见她仍旧睡得很香甜。
　　不知怎么，突然就又想起那个迷恋着欧洲公主的同学曾经说过——
　　“她是那么的美好……所以，没人比她更值得你去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很纯很宠很甜的养成文~


第10章 （新）
　　登山之行结束，岑然休息了几天，这几天她没再出门。回来当日她倒不觉如何，休息了一番之后还以为自己已经恢复，结果却是第二天一觉醒来才后知后觉双腿酸痛。秦建叫了按摩师专门放松她的腿部和背部，这个被又捏又捶的过程实在不好受，不过效果倒是不错，第二天她明显感觉到肌肉的酸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晚上，阿巧给岑然端了一盘水果进来，岑然此时正躺在床上，房间里的音响放着她最喜欢的轻柔舒缓的钢琴曲。她见阿巧进来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谢谢，辛苦了。”
　　“没事没事，不用跟我客气。”阿巧笑了笑，知道岑然一向如此，即使是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从来没有过大小姐脾气，一直都很礼貌也很平易近人，秦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小公主喜欢得不得了。
　　“哥哥最近都出去聚会了么？”
　　“嗯，这几天少爷每天都半夜才回来，最晚的时候能到凌晨四五点钟。”
　　岑然从盘中拿起一个草莓放进嘴里，同时顺手关掉了正在公放的音乐，“妈妈从来都不让我晚上十一点之后睡，更别提是出去玩，哥哥却能在外面玩到通宵。”
　　阿巧笑着摇摇头，“姑娘你可别这么说，少爷是男人，那可不一样的。”
　　“是，妈妈说了，女孩子在这个社会上就是更容易受到伤害，尤其是未成年少女，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对了，就是这么个理。”
　　“哥哥今天也出去了么？”
　　“嗯，少爷还没回来，找他有事？”
　　“也没事，就是……好奇。”岑然说着，从床上翻了个身，漂亮的眸子里仿佛镶嵌着水晶一般，“好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哥哥他们出去都玩什么？”
　　阿巧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其实这些富家公子出去会怎么玩、玩什么，她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稍微有点社会经验的成年人都能猜到一二，哪怕是从来不曾亲眼见过。当然，这些她并不合适去跟岑然说。
　　于是便也只是顺口接了句：“实在好奇的话，可以等少爷回来问问他嘛。”
　　岑然对着阿巧吐了吐舌头，“你说我要是真问了，哥哥会告诉我么？”
　　“这……”阿巧想了想，道：“少爷平时在国内的时候不多，我们虽然已经在秦家有些年头了，其实都不常见到他几次……也不知他会怎么说。”
　　言外之意，她对秦佑并不了解。
　　阿巧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作为佣人她不好对主人进行评判，可秦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秦佑生性冷淡，这绝不是见面次数多少的问题。他不是岑然，天生有着令众人忍不住想去靠近的亲和力——相反，他是难以靠近的、充满距离感的，这种距离感三分来自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七分则来自他自身的清冷气质。
　　阿巧始终记得，她第一次来到秦家时，当她看见这座别墅中的小少爷时的那个场景。彼时的秦佑就和现在的岑然差不多大，那个白皙俊美的少年有着漆黑的眸子和冷漠的眼神，当他静静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那场景就像一幅画，却是一幅冷冰冰的画——
　　画面中的人高贵、优雅、引人注目，却偏偏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感情。
　　“哥哥……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人呢。”
　　突然，岑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阿巧愣了一下，只见岑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微微歪着小脑袋，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的神情，只是这神情中却又掺杂着那么一丝丝的探寻色彩——
　　“哥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当他冷漠的时候，她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冷漠的人了。可是当他温柔的时候，她却又觉得，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温柔。
　　阿巧一时哑然，岑然见她不说话便也只是俏皮地笑了笑，“谁叫他都不经常回家跟我们多交流交流呢？你也快去忙吧，我一会儿也睡觉了。”
　　她知道身为佣人的阿巧不适合与她过多议论有关秦佑的事，于是她只将话题停在这里，停在这个浅浅的层面，不叫阿巧评论也不继续深入说下去。阿巧知道岑然拿捏住了分寸，也顺着她给的台阶回应道：“那行，我先去看看衣服洗好了没。”
　　“嗯，快去吧。”
　　岑然看着阿巧离开了房间给她带上门，缺少了钢琴音乐的房间恢复了安静，安静到她能够清晰地听见来自她胸口的剧烈的心跳声。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她不该去想这些东西，更不该当着阿巧的面这么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秦佑也不例外，他是什么样的人，旁人并无资格去过问和探究。
　　那么她呢？她究竟又在好奇什么？
　　几天之后，当岑然再一次见到秦佑的时候，已经距离她开学只有一周了。再开学她就要升入初三，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这意味着即将进入冲刺中考的阶段。
　　不过岑然却是不需要担心这些。秦建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所谓“中考”于她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无论如何她都能够顺利进入S市最好的高中。多年前秦建原本也打算安排秦佑进入这所学校，只是那时的秦佑并没有听从安排，而是选择了出国。
　　就是这一天，秦建和岑文华在下午茶的时候和岑然讨论这些关于她上高中的事情，这些老生常谈说完以后，秦建接到了一通电话。
　　——“林老板？嗯，晚上有时间……好，我带着太太一起去。”
　　电话挂断后，秦建对岑文华说：“这位林老板是我一个朋友的熟人，我们以后在生意上会有合作，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你随我一起去。”
　　对于秦建和岑文华出去应酬，岑然已经司空见惯，而如果说这一天晚上有什么是特殊的，那就是今晚刚好是佣人们休班的日子，而吴管家也因家中有事请了几天假。这意味着今天晚上秦建和岑文华出门以后，别墅里会只有岑然一个人在家。
　　“然然自己在家会不会……”
　　“我可以打电话叫阿巧过来陪然然。”秦建考虑到岑文华的顾虑，正要调出阿巧的手机号码，这时却是岑然突然开口说道：“不、不用，别麻烦人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岑然只是觉得，她也不小了，自己一个人在家还需要特意叫人过来陪，这似乎是小奶娃才需要的事情。别墅周围有保镖，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便是。
　　秦建和岑文华拗不过她，加之他们也不在外面过夜，晚上总归得回来，便没有再多这一事。岑文华还需要挑选一下晚上赴宴要穿的衣服，秦建也有其他业务需要安排，所以谁都没再多想，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岑然自己回到房间，眼睛瞟到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肖璐璐的消息。
　　——“我给你推荐那个电影你看了没啊？”
　　岑然反应过来，肖璐璐指的是放假之前她给她推荐的一部悬疑片，据说很烧脑，不过放假以来她光顾着出去玩了，倒是真没怎么宅在家看电影。
　　——“没呢，今天晚上刚好没事，我今晚看。”
　　——“大晚上看找刺激啊。”
　　那边肖璐璐发来了[奸笑]的表情，岑然哭笑不得，回了一句：
　　——“晚上不能看？吓人啊？”
　　——“其实也还好，不吓人，我觉得不吓人。”
　　这条消息之后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不过有些胆子小的女生说还挺可怕的，毕竟涉及破案的。”
　　——“还好我胆子不小。”
　　岑然给肖璐璐回了一个[嘿嘿]的表情，她确实是一直觉得自己胆子不小的，看个电影而已，悬疑惊悚片不就是图个刺激。
　　——“我也是自己在晚上看的，真的晚上看才有氛围。”
　　肖璐璐很支持岑然，同时又不忘再安利一遍：“这部电影真的超级好看啊，看了绝对不亏。”
　　——“好好好，不亏不亏。”
　　回复完肖璐璐之后，岑然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上WiFi开始搜索电影。她习惯先把电影缓存下来再看，好饭不怕晚，她也不赶时间，等着下载完以后慢慢看。
　　另一边，秦建和岑文华他们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临出门前岑文华来岑然的房间又嘱咐了几句：“然然，我和爸爸出门了，晚些时候回来，你早点睡觉。”
　　“嗯嗯，我看完电影就睡。”
　　“别太晚了。”
　　“不会，电影快下载完了，正片时长才两个小时。”
　　岑文华点点头，这才出了房间下了楼，此时秦建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了。
　　“走吧。”
　　“嗯。”
　　岑文华跟秦建出了门。在出门的时候她还想着，虽然晚上只有岑然一个人在家里，但应该也没关系的，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边他们已经乘电梯到了车库，秦建为她拉开车门，上了车他和她聊了几句有关今晚这位林老板的事。
　　岑文华以为，这个晚上，就会这样平静地过去。也许是出于之前他们住在这里的习惯，又或者是出于晚上应酬牵扯了过多思绪的原因，导致她忽视了一件很关键的事——
　　这一夜，从某种意义上说，并非一直是岑然独自一人在家。
　　秦佑外出与朋友聚会，在晚些时候，他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第11章 （新）
　　月黑风高夜，一个人走在荒野间，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那人走着，走到一棵大树下。两边都没有路了，他就绕着这树走，刚走没几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有些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搭在他肩膀上一样。他战战兢兢回头——
　　树上……有一具吊死的尸体！那尸体的眼睛被人挖走了，只有空洞的眼窝不停流着血滴下来！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
　　“嘤嘤嘤。”
　　岑然整个人猫在被窝里，房间的灯是关着的，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将她小小的脸照亮，还有透过扬声器传来的诡异的配乐声。
　　为了寻求氛围她把房间弄得跟小电影院似的，现在电影刚看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有点后悔了——这片子还是真是有点吓人。
　　不过肖璐璐却是真没骗她，这个电影确实是很有看点，就是能够又让人害怕、又能吸引人忍不住继续看下去，想知道接下来剧情会怎么发展。虽然剧情发展的过程，总是伴随着出其不意的令人猝不及防“吓一跳”的镜头——岑然已经被吓到好几次了。
　　刺激，真刺激！
　　看这种片子，果然就得一个人在大晚上关灯看才刺激！
　　电影结束的时候，岑然已经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一部悬疑片能做到这个效果，毫无疑问证明电影的质量是高的。岑然想起肖璐璐那走心的像水军一样的安利：“不亏不亏，看了不亏”，觉得她确实没夸张，这片子是不错。
　　看完了电影岑然将电脑关机准备睡觉，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半。时间也不早了。
　　她将电脑放回到书桌上，然后回床上躺下。整个房间中瞬间陷入了寂静，只有时钟有节奏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
　　后知后觉，刚刚电影中的一些恐怖的场景开始在岑然的脑海中来回闪现。更糟糕的是她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此时此刻这栋别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
　　岑然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
　　刚刚看完悬疑惊悚电影的她，在深更半夜害怕了……
　　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用“黑暗退散”的方式来驱赶恐惧。不过这样一来，她却又怎么都睡不着。她不习惯在有光线的环境下睡觉，觉得有困意了就又关上了灯——结果一关灯立刻又困意全无了，电影中那些属于黑夜里的惊悚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啊！”
　　岑然抱着枕头和被子，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丢人……
　　这算是大晚上看电影把自己看得睡不着觉？！太丢人了，可千万不能让肖璐璐知道，不然一定要被笑话。
　　“咔嚓。”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中传来了细微的一丝声响。
　　岑然往门口那边看过去，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没有关。
　　因为留着一条缝，所以外面的声音没有被完全隔绝——这声音来自客厅。
　　黑夜的寂静，将原本很轻的声音放大。岑然的心跳快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她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是有人开门进了别墅。再接着，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岑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是爸爸妈妈回家了。
　　别墅周围都有保镖，岑然虽然被刚刚的电影吓得不轻，却也不至于有被害妄想症，神经兮兮地觉得会有人在三更半夜闯入家里。更何况，要真是歹徒哪里会开灯。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推门而出往楼梯那边走去。直到下楼下到一半的时候，她才看清了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是秦佑。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径自走到沙发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步伐似乎有些虚浮。
　　“哥哥？”
　　“嗯。”
　　她感觉他似乎需要帮忙，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随着与他靠近她感受到了酒精的气息。
　　他喝酒了？
　　“你……你要不要喝点水？”
　　岑然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舒服，于是连忙倒了一杯水。她之前偶尔也在某些晚睡的夜里见过，秦建回来的时候喝醉了酒，岑文华就会给他倒杯水问他还难不难受。
　　只是这是第一次，她看见秦佑喝醉的样子。
　　“不需要。你回去。”
　　秦佑只静静靠在沙发上，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他的衬衫最上面几颗扣子没有系，露出了一截锁骨。但他似乎还是有些热，于是又下意识伸手解开了下面的几颗扣子。岑然坐在她旁边，眼角一瞥就能够看见他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皮带扣上。
　　岑然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场景会如此令人脸红心跳。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哥哥的形象是“漫画里的美少年”，可是此时此刻，当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微微仰着头，她从侧面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他半露的锁骨和胸膛，还有他回应她时那一句低沉的“嗯”，所有的一切让她觉得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性感。
　　性感。
　　这是第一次，岑然将这个词与男性结合起来。醉酒后微微颓废的感觉，冲淡了他平日里那种高傲清冷的气质，却偏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叫人不自觉沉陷。
　　秦佑见身边的女孩一直不说话，回了回神，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回去，赶快睡觉。”
　　“……”
　　岑然哭笑不得，他这是在赶客？
　　“我看你喝了酒，应该很难受，我……我扶你回房间吧。”
　　秦佑半眯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他勾起唇角，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对，我不但喝了酒，而且那酒里还加了点好东西。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岑然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很显然他现在状况似乎不是很好。她架起他的胳膊，决定好人帮到底——岑文华从小就教育她要做个有“眼力见”的懂事的孩子，此情此景之下若是他叫她不用管，她就真不管，那就是岑文华口中的“没眼色”了。
　　“……”
　　秦佑抽回手臂，自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不想让岑然碰到他，但是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的身子有些重心不稳，于是岑然又连忙扶住他，嘴里念叨着：“你看，我都说了，还是我扶你回去吧。”
　　他没有再说其他，也没有再拒绝，任由她扶着他上楼。女孩的芬芳香气近在咫尺，她的身体触碰到他的地方都是那么柔软，馨香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胸前，有些痒。
　　“岑然。”
　　“嗯？”
　　“不要和任何男人走得这么近。”
　　“嗯，妈妈也会这么说，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跟陌生人走得近……”
　　“不。那不一样。”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又带着微微的沙哑：“男人都很坏，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岑然听到这话忍俊不禁，“那哥哥难道不是男人么，所以你也很坏咯。”
　　“对，我也很坏。”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扶着他到了门口。他比她高了太多，当他侧过头跟她说话的时候，由于距离太近，她甚至无法看到他的脸，只能感觉到来自上方的温热的呼吸，还有来自他胸膛的心跳声。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岑然推开门，扶着秦佑一直走到床边才松手。他在她松手的一瞬间顺势就躺倒在床上，颇有几分要彻底不省人事的架势，而他身子这一动让衬衫被扯开得更大了。
　　岑然红着脸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却猝不及防突然攥住了她的手。
　　“别、别走……”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她几乎以为这是幻听。可他牢牢抓着她呢。她以为他是还有什么事，结果他却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这么静静躺着呼吸均匀而轻缓。这是……睡着了？！
　　岑然哭笑不得，知道他这是真喝多了，估计脑子也不清楚了。她试着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但他的力气好大，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挣脱。不，准确说他似乎有意识在抓着她，好像就是不肯放手一样。
　　可他是真的睡着了，白皙的俊脸因为醉酒而染上了淡淡的酡红，睫毛微微颤抖。她记得之前听过一个讲座，说是一个熟睡的人如果眼球这样有规律地颤动他有可能是在做梦。
　　哥哥的梦里会有什么呢？
　　岑然有些好奇，当她发现他的薄唇在微微翕动好像在念着什么，似乎真的是在梦中呓语的时候，她忍不住凑近到了他的唇边，想努力去听他究竟在说什么。
　　“妈妈……”
　　岑然愣了一下。
　　不曾想过，他口中念的两个字，竟会是“妈妈”。
　　突然，她想起了某个洒满阳光的清晨，想起了被微风吹起的透明的白色窗帘，想起了她在书架中取出的那本覆盖了一层薄薄灰尘的书。是泰戈尔的《飞鸟集》，她想起那一天她翻开这本书，那里面夹着一支书签，在夹着书签那一页她看到了他画着横线的那段话。
　　那句英文她如今已记不清，可是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句中文——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那是她隔着时空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第12章 （新）
　　回去的路上，岑文华的表情始终有些凝重。今晚的酒局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突然有不速之客上门。那是个打扮贵气的年轻女人，她一来就对岑文华投来了类似于挑衅的目光，接着状似不经意又去与其他人聊天，只有余光偶尔扫过来。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敏锐得可怕。当时岑文华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建，果然，秦建在这个女人出现之后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岑文华不愿意去想，因为她只要一想，就不难推测出也许正是最糟糕的、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种情况。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继续饮酒陪笑，可握着酒杯的手却不自觉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人在情绪差的时候更容易控制不住酒量。这个晚上，岑文华似乎喝得有点多了。至少，比平时的量稍微多了一些。秦建感觉到了她今晚情绪的变化，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他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沉默。
　　她什么也没问，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看似无事发生，可却更似在冷战。
　　……
　　秦佑只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迷糊之中他本想关掉床头灯继续睡，可当他侧头看见床边那个趴在床头睡着的女孩时，他的心立马“咯噔”一声，酒也瞬间清醒了大半。
　　不，准确说，是惊醒。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见腰带完好扣着，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他并没有做出丧心病狂的事。虽然他的自控能力一向很强，可今晚的聚会大家都玩high了，玩大了，后面他上了车回别墅这段之后的记忆，他已经开始有点断片了。
　　而这个时候，女孩正睡得香呢。
　　他松开了手。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抓着她的手，只依稀还能回忆起刚刚那一觉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妈妈还活着，他们在一起玩耍的场景。
　　至今也有十余年了。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个。
　　秦佑看着熟睡中的女孩，她的侧颜安静而美好，长长的头发被压在纤细的胳膊下。想必是她不愿打扰了他的梦，所以宁可自己在这边困得睡着了，也没有强行挣脱他的手。
　　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就和一年半以前那个圣诞夜一样。她于他而言有着尴尬的身份——他爸爸违背已故母亲的意愿所娶的女人带过来的拖油瓶。而他也曾经一度以为，他不会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即使有，也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如今……
　　秦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酒醉后的头痛令他无法正常思考。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
　　时间不早了，他不能让她一直趴在这里睡，这么睡一晚上肯定会感冒。他应该把她摇醒然后告诉她，你赶快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
　　可是当他看见女孩睡得正香的容颜时，不知怎么，突然又心软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他把她弄醒后女孩皱着眉头睁开眼的情景——她会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说“唔，不好意思我竟然在这里睡着了，我这就回去，不打扰你啦”，然后转身离开房间，而他会默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楼梯的拐角处。
　　“……”
　　秦佑翻身下床，没有吵醒岑然。他轻轻拉起她的小胳膊，一只手臂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比他想象得还要轻一点。女孩的头很自然地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脚步而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胸膛，好痒。
　　他不知道她醒了没。应该是没醒，或者是醒了也迷迷糊糊的，也许会以为只是做梦什么的，接着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样最好，他不想打扰她，就算他欠她的好了。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当他抱着她往她房间那边走的时候，就在他走到楼梯走廊中间那一刻，秦建和岑文华回来了。
　　那声突如起来的开门声有些粗暴——因为岑文华心情有些差的缘故——她用力推开门，而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秦建的儿子衣衫不整，衬衫的扣子是开着的，而她视若珍宝的女儿穿着粉色的睡衣被他抱在怀里，是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岑然一下子醒了，而秦佑见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妈妈……你们回……”
　　岑然甚至连这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岑文华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早已“嗡”的一下炸开，她只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不知是不是今晚本来就很糟糕的缘故导致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飞快地走上了楼梯，几乎是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余地，冲到秦佑的面前，然后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啪！”
　　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响声，秦佑的头随之侧到一边，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能看清此时他眼底的神情。秦建和岑然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愣在了原地，三秒钟之后岑然才回过神来，她眼角泛红地拉住岑文华的衣角说：“妈妈，不是、不是的……”
　　“呵。”
　　秦佑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一句，只径自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带上了门。岑然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岑文华没有说其他也没有看秦建一眼，她直接一把将岑然拉走，将她拉回了她的房间。
　　进了房间以后岑文华关上门，她将女儿拥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这么晚才回来……”
　　“不，没有，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没有欺负我。”
　　岑然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此时此刻她后悔得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她怎么能在哥哥的房间里睡着呢？她不是傻子，显然妈妈回来的时候误会了眼前的场景。
　　她很快发现妈妈的身上也带着酒气。而岑文华根本就不听岑然讲话，只是不停哭泣，她的眼泪打湿了女儿的头发。她听说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尚未成年的女孩被熟人猥.亵而不自知，她发誓她一定好从此好好保护然然，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岑然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妈妈的情绪不太好，她没有再继续逆着她解释也没有与她争吵，而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岑然想，只能等她平静下来以后，她再好好把事情跟她讲清楚。
　　而另一边，秦建也走到了秦佑的房间门口。他叹息了一声，直接推开房门进了屋。
　　他没有看见他的人，只听见浴室中传来流水声。不一会儿，水声停了，秦佑穿着浴袍从浴室中走出来，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见秦建站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径自转身坐到靠椅上。
　　“……刚洗完澡？”
　　秦建这一句也不能算是问话，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过是找个话题切入。他觉得……他可能需要跟儿子谈一谈。
　　可秦佑的态度却冷漠得令他有些不悦，而接下来他云淡风轻地说出的两个字更是让秦建差一点肺都气炸——
　　“事后。”
　　秦建强忍着怒气，看着秦佑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最后只说了句：“年纪轻轻，别把自己的私生活搞得太乱。”
　　他知道秦佑不可能会对岑然做什么，岑文华今天也是莫名神经质他不想理，但眼见儿子就这样每天都出去聚会晚上凌晨才回来，他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血气方刚，而秦佑又具备足够吸引女人的条件。
　　“你想多了，我不是你。”
　　秦佑这句话直接把秦建噎得没话说。紧接着他脱下了浴袍，换上了干净舒适的T恤和牛仔裤。
　　“……你干什么？”
　　“如你所见。”
　　秦佑换完衣服以后拿起手机。他垂着眸子，似乎有些犹豫。空气一时静默，直到他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是个好女孩。”
　　秦建愣住，似乎难以相信此言竟会出自秦佑之口。
　　这个晚上，岑文华是和岑然在一个房间里睡的。岑然心中有事，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岑文华似乎也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不到五点她就起了床，轻轻带上了岑然房间的门。岑然其实那时候也醒着，却故技重施，像她们在别墅里的第一个晚上一样，假装仍在睡梦中。
　　她在岑文华出门之后也蹑手蹑脚下了床，刚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爸爸妈妈的争吵声，伴随着茶杯摔碎的声音。
　　“你说我是神经病？我没病你才有病！”
　　“没病你那么敏感干什么？！”
　　“是我敏感？！你摸着良心说是我敏感？！”
　　“不是你敏感是什么？昨天晚上秦佑连夜从别墅里搬了出去，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你少给我避重就轻！我说的是秦佑的事吗？我说的是昨晚酒桌上那个女的，你心虚了是不是？！”
　　“简直胡闹！”
　　……
　　岑然站在门口听着他们吵架，扁了扁嘴，又悄无声息关上了门。她背靠在门框上，怀中抱着小熊，神色有些孤单黯然。
　　那个下午待岑文华终于平静了以后，岑然跟她解释：“妈妈，你真的错怪了哥哥，哥哥没有欺负我。”
　　“……我知道。”
　　岑文华叹息了一声，轻轻抚摸岑然的头，“妈妈打电话给哥哥道过歉了，哥哥也说理解妈妈当时的冲动，毕竟妈妈当时也多喝了点酒，过后酒醒了，妈妈也很后悔。”
　　“那……哥哥还会搬回来住么？”
　　岑文华摇头。
　　“哥哥不会搬回来住了……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毕竟他平时也很少在家……”
　　岑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内心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失落，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再次开学，岑然升入初三。那批出国交流的同学们回到了教室，岑然也不需要代理班长了。那个学期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那些同学出国的一些趣闻，但岑然却兴趣淡淡，只是一直埋头做题。
　　最后一个学期，岑然几乎都在学习中度过。在中考的时候她稳定发挥考了班级第三，顺利升入了S高。那个假期她也几乎没怎么出去玩，除了和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偶尔小聚，其他的大型集体外出活动她几乎都没有参加。
　　S高新生入学报到那天，是个刚下过雨的湿润的夏日。那天岑然换上S高的校服，白衬衫格子裙，还有与之相配的长筒袜。岑文华看着镜子里的女儿，感叹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岑然已经上高中了。
　　十六岁，被称作“花季”的年纪。
　　如果说曾经的岑然，她的美尚带着几分属于小女孩的可爱，那么眼下，任谁都会不假思索地承认，如今的岑然已经是真正的“美女”了。
　　这一点岑然本来自己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不是自恋的人。只是报到当日当她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默默排队的时候，她的余光似乎发觉到了周围经常有人在偷偷瞟她。
　　身后，有几个女生在小声窃窃私语，但是岑然这边听得不太清楚。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对，这就是我今天跟你说我看到那个，我觉得校花已经没有悬念了。”
　　“哇，这么夸张的嘛。”
　　“一点不夸张，我昨天就来了，帮忙引导学弟学妹前往报到处，咱们学校这届新生我几乎都看到了，当然清秀可爱的女生也不少，但我真没见过比这个还漂亮的。而且气质特纯，完全不是靠化妆打扮来的。”
　　“那个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然……岑然？”
　　突然被念到了名字的岑然下意识回头，后面的几个女生被吓了一跳。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当下的窘境。
　　“岑然？真的是你。”
　　岑然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校服衬衫的身材高挑的男生。逆光中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很快还会上线的，大家可以猜一猜岑然遇到的男生是谁？


第13章 （新）
　　“岑然？真的是你。”
　　男生的声音温和动听，他走到岑然身边，岑然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人究竟是谁。
　　“杜晨？”
　　“你还记得我。”
　　杜晨笑着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就和岑然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杜晨的气质变了。
　　她犹记得初中时的杜晨很不合群，即使每门功课都是全班第一，却依然无法融入集体。班里的男生，特别是以林嘉怡为首的男生都不喜欢他，他们经常孤立他、欺负他，却不想如今的杜晨却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长高了，变帅了，似乎性格也变得阳光了很多。
　　“报完到之后，咱们一起去咖啡厅喝一杯？我请客。”杜晨的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老同学叙个旧。”
　　岑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点点头，“嗯。”
　　终于把一系列该办的办完，岑然和杜晨两人一起去了学校门口的咖啡厅。岑然点了一杯香草拿铁，杜晨要了和她一样的。等待的过程中两个人很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通过杜晨的叙述岑然也了解到了他最近的一些情况，正如当年岑文华所说那样——转学离开以后的杜晨一切都变好了。
　　他转到了普通的中学，因为成绩优异而逐渐被重视起来，这个信心重塑的过程使得他性格渐渐外向了许多。也就在那之后不久，他爸爸的公司有了起色，杜晨也一跃而成“富二代”，虽然这种暴发户跟秦家这种有根基的家族仍无法相提并论，但钱毕竟是个好东西，还是让杜晨的生活有了质的改变。
　　“你呢？”说完自己以后他又问起岑然：“你最近还好吗？”
　　“就那个样子。”岑然只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大的变化，大概你当时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谁说没变化。”杜晨却是很认真地反驳道：“至少我就能看到一个很大的变化。”
　　“怎么？”
　　“变漂亮了。”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不，应该说，是变得更漂亮了。这样说才准确。”
　　岑然却只当他在开玩笑，便也只是笑笑附和道：“要是这么说那你也变帅了。”
　　“真的？”
　　“真的。”
　　岑然是真心为他感到欣慰。曾经那个受尽班里同学欺负的男生如今能够脱胎换骨，她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晚上岑然回到家，和岑文华说起了杜晨。她说：“妈妈你一定想不到我今天遇到了谁。”
　　“是谁？”
　　“杜晨。就是我初中的同学，初二转学的那个。”
　　“杜晨……噢，我想起来了。他现在怎么样？”
　　“他个子长高了，性格也便得外向了，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
　　岑文华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此时的岑然心思都放在了新的学校和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上，所以她没有看到，岑文华眼底那一丝淡淡的伤感。
　　后天正式开学，所以岑然早早便睡下了。这几天她需要调整一下作息，前段时间她迷恋上了半夜看电影，已经晚睡晚起持续了大半个假期的时间。
　　而这时的岑文华在自己的卧室内，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的人很快接起了电话：“您好。”
　　“秦建。”
　　“嗯。”
　　“你上次说的我考虑了。”岑文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尖有些酸，但她不认为这是情绪使然，也许自己只是有点感冒，“我们离婚吧。”
　　“……”
　　电话另一头沉默片刻，才回应道：“你真的想好了？我说过我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只要你不离婚，你就依然是秦家的夫人，可是一旦离婚，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
　　“岑文华，你这样做真的很自私。你有没有考虑过然然的感受。”
　　岑文华哽咽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一滴泪滑落的瞬间她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你外面有别的女人我接受不了。”
　　“岑文华，你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竟然还如此不现实。”
　　电话另一头的秦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现在的工作是我给你安排的，全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跟我离婚，想让公司的其他人怎么看你？”
　　“我会辞职。”岑文华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这些事不需要你管。”
　　“你……”
　　电话另一头秦建有些愤怒，很显然他不愿与岑文华离婚。当然岑文华心里清楚，他不愿离婚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只是因为离婚对于他这样的“成功男士形象”而言影响不好。除了虚名上的东西，二人的婚姻早已什么都不剩了。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然然吧，想想如果我们离婚，会对然然造成什么影响。”
　　说完这句话以后秦建挂断了电话。岑文华放下手机，在夜里独自坐到天亮。
　　早上岑然起床洗漱后，下楼看见岑文华已经在客厅坐着了。刚刚调整生物钟的岑然尚带着几分困意地跟她打招呼：“妈妈早啊。”
　　此时的岑文华已经完美地隐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淡淡笑着回应道：“你也好早，前几天不都睡得很晚才起。”
　　“这不是要开学了么。”
　　话音未落岑文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到看台吃早饭。秦建不在家的时候，岑然让佣人搬了餐桌和座椅到看台上，她喜欢听清晨海浪的声音，海风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彻底唤醒。
　　用餐时岑文华无意问了一句：“你们明天是入学仪式？”
　　“嗯。”
　　“晚上记得叫阿巧把你的校服衬衫和裙子熨一下，高一新生入学也算是一件大事。”
　　代表着对初中的告别，和对高中新的学习生涯的迎接。
　　岑然点点头，却突然说起了一件不相关的事——
　　“好像……好久没看见爸爸回家了。”
　　岑文华的身子倏地僵硬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哦，他……他最近比较忙。”
　　“那……妈妈你来参加我的家长见面会，入学仪式结束之后，我们会划分班级，同班同学所有的家长都要见面。”
　　“好。”
　　岑文华回应着，却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所谓的家长见面会，谁去都一样，甚至叫阿巧代去也无可厚非。其实女儿只是想问她，为什么好久没有看到爸爸了。
　　“你再考虑一下然然吧，想想如果我们离婚，会对然然造成什么影响。”
　　秦建的话再一次响在耳边。岑文华内心一阵痉挛，餐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入学仪式当天，岑然乖巧地坐在新生的位置上，她的位置比较靠后，导致在典礼开始之前坐在前面的很多同学频频回头。似乎不过只是一次入学报到就已经让很多人关注到了她，他们忍不住偷偷去看她然后跟周围认识的人小声议论：“就是那个女生么？真的很漂亮诶。”
　　岑然却是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她只是在台上进行到某个环节的时候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这个环节，是S大的优秀学长学姐给大家做介绍，鼓励学弟学妹们从入学开始就努力学习争取考上S大。因为S高本就是S大的附属中学，所以在坐的S高新生相比于其他高中生具有更加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S大正是秦佑所在的学校。
　　当岑然再一次看见他，她才恍然发觉，原来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了。
　　此时此刻，秦佑一身正装站在台前，他缓缓走向演讲台的位置。由于主持人是一个娇小的女生，所以他走过去的第一件事是轻轻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
　　只是这样一个细节的动作，就令台下的很多女生窃窃私语起来。他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贵族般的优雅得体——哪怕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首先，我想对在坐的各位学弟学妹说一声恭喜。”
　　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如春水流淌。作为学长的他礼貌、谦虚，每一句话都彰显着良好的学识和修养。可是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
　　他是什么样的呢？她又真的了解他么？
　　讲话结束后台下涌现浪潮般的掌声。之后也是一些按部就班的讲话，最后以全体新生起立唱国歌结束了这场入学仪式。典礼结束之后岑然默默随着人流一起往出口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杜晨正站在那里，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岑然跟他打了声招呼：“杜晨？你还没走。”
　　“……正打算要走，好巧啊。”杜晨说着，又推了下眼镜，“那，我们一起走吧。”
　　“……嗯。”
　　岑然不是多想的人，初入学人生地不熟，有认识的人还是多少能够轻松一些。两人一起往外走，她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的延廊始终有一道眼神在注视着他们。
　　那道目光有些冷，和那人刚刚温和讲话时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是判若两人。
　　在他身边是一个S大的大一学弟，也是刚拿了年级奖学金的优等生。他见他神色不对问了一句：“学长，怎么了？”
　　秦佑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身边的学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个梳着乖巧马尾身影纤细的女孩。
　　“哦，学长你也在看她啊。”
　　这位学弟不了解岑然和秦佑是什么关系，于是直接脱口而出：“那个女生是挺漂亮的，我认识的好几个学弟都在谈论她。果然，美女总是能在入学第一天就有男生献殷勤。长得这么美，很难不早恋吧。”
　　秦佑突然侧过头，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明明看不出情绪，却莫名令人感到压抑。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消息，他点开一看，是苏世祺的消息。
　　苏世祺，被他们圈子里的好友起了个外号叫“苏骑士”，就是那个每天都在关注着某位网红欧洲公主的人，亦是秦佑从小玩到大最好的兄弟。他们常常开玩笑地说他的世界里只有“公主公主”，不是骑士是什么。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周围追星的人也很多都慢慢淡去了兴趣，他却倒还是很执着，依然迷恋着那个公主，从一而终。
　　秦佑点开苏世祺的这条消息——
　　“有记者拍到公主跟邻国王子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了……我想到她早晚有一天会恋爱结婚，突然心里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偌大的礼堂只有三个出口，新生们往出走的时候几乎是人挤人。杜晨在门口处等到了岑然，就在两个人一同往外走的时候，他看见岑然回了一次头，而他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见身后人流涌动，再无其他。
　　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岑然摇摇头，杜晨从一旁只能看见她漂亮的侧颜，却不知她在想什么。
　　岑然依旧沉默。其实她本想在结束后找个机会去后台跟秦佑打声招呼，可是转念又一想，她见到他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还是夸他“哥哥你好厉害”？
　　因为当年他临走时的那一次不愉快，两个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这一年多以来他们都没联系过彼此，此时就在同一个礼堂里，他们却依然形同陌路。即使出于礼貌她该过去至少说句话，可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有选择逃避。
　　却万万不曾想到，杜晨却主动说起了他。
　　“对了，刚刚演讲的那个学长，”杜晨走在岑然旁边，似乎只是不经意问了一句：“是你哥哥吧？”
　　“……嗯。你认识？”
　　这句话是岑然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在对方问起“那是XX吧”时候，如果此时的当事人刚好有些心不在焉，大脑里就会自动弹出类似于“你们认识？”这样的话。
　　不过还不待杜晨回答岑然已经反应了过来。
　　“谁会不知道他。”杜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难掩艳羡之情：“天之骄子。”
　　从小拥有最好的资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杜晨知道岑然是秦佑的妹妹，不是因为他认识秦佑，而是因为他认识岑然。
　　“不过，你倒是很低调。”杜晨见岑然不说话，就又主动跟她交谈起来：“最近关注你的人可不少，但好像没有人知道你是秦家的人。”
　　在提起秦家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得一些人说秦建的续弦夫人是带着一个女儿嫁过来的，可是这个女孩子究竟叫什么名字一直没有人知道，更多人似乎只关心“秦家的公子”。
　　对此杜晨一直认为，这也许与“喜欢八卦这些事情的大多是女生”有关。
　　所以大概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届他们口中那个“校花级别的大美女”，竟然就是秦家的那位神秘千金。
　　岑然却对此不以为意：“这也没什么好让人知道的。”
　　“嗯，低调奢华有内涵。”
　　“可别吹我了，你还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对，我其实就想听你夸我这句。”
　　“……行行行，你赢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得不说，杜晨这么一逗她，她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些——虽然原本她也搞不清楚究竟自己在为什么而意难平。
　　杜晨陪着岑然一直走到学校旁边街道的拐角处，黑色的商务车在静静等待着接她回家。她和杜晨告别之后上了车，车子发动时她通过后视镜看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似乎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只是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所以也不太确定。
　　司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笑着问了一句：“同学？”
　　“嗯。”
　　司机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几声，像是过来人看透了什么一样有些意味深长。他刚把车开出这条街，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正在开车，原本司机并没有打算接这个电话，但是当他余光一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他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将车子靠边停下，然后才接起电话。
　　“少爷？嗯，对刚要走……哦，好。”
　　岑然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然会是秦佑打来的，寥寥几句通话结束后司机回过头来问她：“是少爷，他问您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
　　“诶？我……”
　　想必，他是看见她了。不不不，他即使没看见她，也知道她今年升入S高，今天的入学仪式肯定是在场的。而她就这么一声不响走了，真的是很没礼貌啊……至少应该去打声招呼的。
　　现在好尴尬。岑然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的不懂事，而司机见岑然一直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啊，不是的。我没事，您送我过去吧。辛苦您了。”
　　“没事。”
　　车子重新启动，秦佑订的那家饭店离学校不算远，这段路也不过十来分钟，岑然却觉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长，满脑子都是刚刚自己不合时宜的退场，紧张到手指忍不住绞起了校服的裙角。一会儿……一会儿见了面该怎么说？
　　岑然还没思索出个头绪来，这边车子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岑然把沉重的书包留在了车上，下车刚走几步还没到饭店门口，就有两位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您好，秦公子在二楼的包间，我们带您过去。”
　　岑然一时有些惊讶，她们怎么知道自己就是秦佑的客人，难道不怕接错人了么？不过她没有问，只淡淡点了点头，跟在旗袍美人身后走上楼梯。到了二楼旗袍美人轻轻敲了敲门，岑然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
　　门开了，岑然看到秦佑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茶，整间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清新的茶香。在她进来的时候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时对她身后的人说了句：“准备上菜吧。”
　　“好的。”
　　穿旗袍的美人下去了，同时很贴心地关上了房间的门。岑然默默站在门口——进来以后她就几乎没怎么挪动位置，他不难看出此时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有些局促不安。
　　“过来坐。”
　　“……”
　　岑然这才默默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只是一直垂着眸子，似乎像是不敢正眼看他，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半晌，才听得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有那么可怕？”
　　岑然这才抬起头，二人一瞬间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让他原本深邃漆黑的眸子看上去有一瞬的明亮之色。
　　“变漂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夸她。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咬了咬唇，红着脸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地说：“对……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
　　岑然也说不清楚，这句“对不起”究竟是替妈妈说的，还是替自己说的。刚刚她准备就这么溜了，着实不太好。可是话又说回来，以他这种从小就被人捧到天上的身份，当年就那么被妈妈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巴掌，也不知道他现在气消了没有。
　　而秦佑似乎是看出了岑然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别想那么多。”
　　“诶？”
　　岑然一时没太懂他话中的含义，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解释，反而是转移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今天开学，认识了新同学？”
　　“新同学倒是还没有……不过报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初中的同学，他初二从班上转学走了，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竟然又遇见了。”
　　“你们关系很好？”
　　“嗯……之前也算不得熟悉，但是到了新的环境么，见到老同学还是会很亲切，毕竟其他人都不认识。”
　　秦佑思索了片刻，他没说什么，这时旗袍美人已经端盘上菜了。秦佑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将餐具递给岑然：“先吃东西吧。”
　　“嗯。谢谢哥哥。”
　　“……跟我，你不用这么客气。”秦佑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那时我以为你会怕我，可是你没有。”
　　岑然有些难为情，瓷白的俏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我那时候小不懂事，也许有时候调皮惹你不开心了也不知道。”
　　“不，从来没有过。”秦佑放下手中的刀叉，“小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你好像越长大，越开始喜欢躲着我。”
　　岑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以刚刚他是真的亲眼看到自己是怎么溜的了。她正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又继续说道：“S大就在里S高主校区不远的地方，只隔两条街。”
　　言外之意，他们的学校很近。
　　“我的意思是……因为S高的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都空间有限，有时候很难占到座位，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弄一张S大的校卡，平时你如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可以来S大的图书馆。”
　　岑然闻言眼睛一亮，“我可以去S大的图书馆么？”
　　“当然可以。”
　　这可以说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报到那天她和杜晨参观了校园，当时他们很不幸地发现图书馆的座位非常少，而且几乎都被高三的同学占满了，自习教室更是座无虚席，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好像无论来得多早都有人“更早”。他们正愁以后怎么找地方学习，结果今天哥哥就告诉她可以去S大的图书馆。
　　“那我就可以和同学来S大的图书馆一起学习了。”
　　“……和同学？那个男同学？”
　　“嗯，杜晨，我们说好可以周末一起学习讨论。”
　　“……不行。”
　　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似乎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高冷的秦家少爷，语气也冷冰冰的：“非S大的学生是不允许进校门的，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进，其他人不行。”
　　岑然懵了，“大学居然也管这么严的？”
　　好像……和她印象中的大学不太一样。
　　“嗯，特别严。”
　　“……”
　　岑然叹息了一声，心中难免有些遗憾，因为杜晨是不折不扣的真学霸，她本想着如果有习题不会可以向他请教。
　　对面，秦佑见她这个表情，突然冷冷问道：“怎么，你喜欢他？”
　　“啊，不是不是，只是一起学习而已，又不是谈恋爱。”岑然被秦佑这么一问，脸颊又红了起来，“哥你想多了。”
　　“不要早恋。还有，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嗯？”
　　“男人都很坏，男生也不例外。”
　　“……”
　　“离他们远一点。”
　　“知道了，类似的话妈妈也常跟我说，她也叫我千万不能早恋……不会的，人家可是一心只有学习的好孩子。我还想努力考S大呢，想努力变得和哥哥一样优秀。”
　　略带撒娇的语气，乖巧听话的眼神……这才是他记忆中那个给他做草莓派、拉着他的手说“这样哥哥以后就再也不会孤单了”的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小姑娘。
　　而不是那个和其他男生并肩走出礼堂，还有说有笑像在恋爱一样的女生。
　　这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令秦佑瞬间心情大好，他切好牛排之后将盘子给岑然递过去，“给你，趁热吃。”
　　这个场景令岑然想起了十三岁的那个圣诞节的晚上，她扬唇一笑，“谢谢哥哥。”
　　好像……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从前一样了呢。
　　晚上回去以后，岑然放下书包，看了一眼新发的课程表，将明天需要用的书和本子提前准备好。明天正式开学，岑然要打足精神，好在这几天她已经将时差调整得差不多了。
　　临睡前她拿出粉红色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下：
　　“今天和哥哥一起吃了饭，很开心，觉得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一直以来似乎都不知该如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若说亲密还达不到，若说疏远却又总是想着更靠近那么一点点……大概，只是觉得哥哥很优秀，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和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吧。明天正式上课，期待新的学期、新的班级还有新的同学……希望一切都能够顺顺利利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如果还能参加一些有趣的活动就更好了。”
　　结果岑然这句话，居然就这么应验了。
　　刚开学没两周，就赶上学校组织四年一度的大型社会实践活动，因为高三要以学习为主，就只高一高二年级参加。
　　涉及的具体小活动有很多，而岑然因为出众的外表，被分配到了“服务行业”，即去咖啡厅做志愿者。其实就和服务员差不多，不过毕竟是学生，体验主要以“社会实践”为主，所以店老板对他们不会像对正式雇佣的服务员一样严格。
　　就是在这家咖啡厅里，岑然认识了庄思雨。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角色即将登场。
　　以及，今晚有二更。（不骗你们，真的已经在码字了！）


第15章 
　　对于学校的大型社会实践活动，起初，抱怨的人不在少数。很多同学说只想好好学习，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补习和做题，结果居然要搞这么大的活动。四年搞一次，高三不参加，这意味着不是每届都能赶上。
　　岑然这一届偏就刚好赶上了。
　　对此岑然其实有些疑惑——当然她绝非否认好好学习的重要性，只是在她眼里这种丰富社会知识、或者是那种培养课下兴趣爱好的活动也很有意义，因为那才能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起来。如果三年的高中生活就剩下书山题海，那是多么浪费青春的一件事啊。
　　当岑然这么跟杜晨说的时候他只是淡淡一笑：“因为对于有些人来说，三年以后的那场考试也许会决定他们的一辈子。”
　　岑然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两个人没有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杜晨在岑然的隔壁班，他所在的班级总体上比岑然的班级入学成绩稍好一些，简单说来，就是学霸更多。不过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杜晨依然在第一次课堂检验中拿下了班级最高分，这一点岑然就不得不佩服他了。
　　反观岑然的班级，则比较两极分化。换言之，一心学习的同学就一心学习，不学习的同学就完全不听课。那些“不听课”的同学多半家境优渥，他们一些是已经被家里安排了以后要出国读书，另一些则是不管什么学历都可以直接“子承父业”到家里的公司工作，无论怎样都各自有各自的未来。
　　学校在分班的时候似乎把家里条件好的这些人都分到了一起，但也许是担心全是这样的学生会导致班级风气不行，所以就又把入学成绩优异的那一批学生也分了进来，组成了这样一个“兼容”的班级。
　　所以当社会实践活动的消息传到班里的时候，整个班级喜忧参半。当然，不管大家怎么议论，谁也不能改变学校的安排。周末两天学校给大家安排了几节培训课之后，社会实践活动就从周一正式开始了。
　　当天早上，岑然和另一个被分到“旧时光咖啡厅”的女同学李晗一起进了这家店，因为咖啡厅早上一般没什么客人，加之她们都穿着校服，所以店长一眼就看出了她们是S高的学生，也就不难猜测她们此行的目的了。
　　“是学校搞活动来的？”
　　“嗯嗯……请多指教。”
　　“小姑娘不用这么拘谨，就帮我们的店员端端咖啡、收拾一下桌台就行。”店长笑眯眯看着岑然和李晗，“我们这里有工作服，一会儿你们换一下，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以问思雨。”
　　在店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收银台前面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长得很清秀，梳着马尾辫，看年龄似乎和岑然差不多大，不过听店长这么说，她应该是咖啡厅的老店员了。
　　女生对岑然和李晗微微一笑：“你们好，我叫庄思雨，你们叫我思雨就行。”
　　李晗小声问她：“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么？”
　　“嗯，我们一般上午的客人不太多，可以先准备一下……你们先把工作服换上吧。”
　　“好的。”
　　就这样，岑然和李晗两人“步入正轨”，开始了在咖啡厅做学徒……不，是做服务生的实践活动。
　　没有客人的时候，三人在咖啡厅靠窗的那桌坐着休息。李晗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岑然去拿了杯子过来，倒了三杯水。见李晗打游戏正high，岑然就先给庄思雨递了杯热水过去：“喝点水吧，休息一下。”
　　庄思雨看着岑然，道了声谢，不过目光却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岑然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脸上有东西？”
　　“啊，不是。”庄思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太好看了。”
　　她在咖啡厅工作，也招呼过不少的客人，其中当然不乏俊男靓女，可是岑然的美貌依然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岑然被她这么说有点害羞，俏脸一红：“……谢谢。”
　　“你是高一新生么？”
　　“嗯。”
　　“比我小一届。”
　　“那我要叫你一声学姐呢。”
　　“哈哈，别叫学姐，显老，叫我思雨就好。”庄思雨说完，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岑然。”
　　“名字真好听。”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期间李晗偶尔也会搭腔一句两句，不过她主要还是在玩手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到下午，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店员们也开始忙碌，几乎顾不上坐下歇歇就又有新的活儿要干。
　　而岑然果然吸引了很多顾客的目光，还有些平时原本不常来的客人居然破天荒办理了长期会员卡——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妹妹只是来“社会实践”的，根本不是正式店员。
　　不过对于岑然来说，这些却都不重要。
　　对她而言最意外的收获，大概要属她在咖啡厅的这些日子里和庄思雨逐渐熟络了起来。岑然了解到庄思雨并没有读高中，而是直接就出来打工了。不过她也自己省吃俭用花钱买了教材，因为她仍然想努力考上大学。
　　这一切，都源于庄思雨的家庭经济条件。
　　庄思雨家里很穷，父母都没有工作，靠着政府的救济金，生活尚且艰难，根本就没有钱供孩子读书。S市的高中都是考上也要交学杂费的，这笔钱他们拿不出来，所以庄思雨在刚满十六周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
　　在其他同学都在消费的时候，她却要努力去赚钱。
　　可是岑然始终在她脸上看到的都是乐观和微笑的神情，那个表情告诉她，她一样生活得充实而快乐——她有上大学的梦想、有对未来的期待，并且从来没有埋怨过命运对她的不公。
　　日子一天天过去，为期两周的社会实践活动走到了尾声。在最后一天即将关店的时候，庄思雨问岑然：“你们明天就回学校了吧？”
　　“嗯，不过，有时间的话，我还是会过来找你玩。”
　　“你去过世代大街吗？”
　　“还没，不过一直想去看看，听说那里晚上挺热闹的。”
　　“你要是今天晚上没什么事……咱们一起去那边转转吧。”庄思雨说着，笑了笑，“等你回学校了，就该好好学习好好上课，我呢也未必会在这里一直干下去，可能也会换其他的地方……以后见面不太容易了吧。”
　　“可以一直保持联系，我的手机不会换号码。”岑然这时已经换下了工作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不过你说得对，临走之前我们是应该好好去逛一逛。”
　　“嗯，我对这片比较熟，可以带你转转。”
　　“好啊。”
　　咖啡店打烊之后，岑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岑文华她今天想跟认识的朋友去世代大街那边玩，不过她保证了绝不会太晚。岑文华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了，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强调了几遍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那天晚上，岑然和庄思雨一起坐了晚班公交车去了世代大街。岑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无论去哪里都有秦家专门的司机接送，这样坐公交车看着车窗外灯火闪过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十二岁之前的那些岁月，在岑文华带她进秦家之前。
　　那似乎……已经是离她很远的事情了。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下了车，这里就是世代大街，一片灯火通明，所见之处能够看到小吃一条街，还有很多人在道路两侧的摆地摊卖书、盗版光碟或者是精致的小发卡。庄思雨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拉起岑然的手说：“还有五分钟，我们去碰碰运气，看今天晚上还有没有剩下吞拿鱼的寿司。”
　　“诶？”
　　“嘿嘿，你信我。”
　　两个姑娘在拥挤的人群中奔跑起来，岑然能够感受到耳畔的风吹起她的鬓角，她还能看见庄思雨系在包包上的丝带也在飘动着，像一个在舞蹈的小人儿。她们一路跑到一家寿司店的门口，两个人在停下的时候都气喘吁吁，然后相视一笑。
　　庄思雨推开门，“老板，今天还有吞拿鱼寿司吗？”
　　“就剩最后一份啦。”
　　“这么幸运！我要了。”
　　“好嘞，两块钱。”老板说完看见岑然也站在门口，于是笑嘻嘻问了句：“你这个朋友不来一份么，才两块钱。”
　　庄思雨吐了吐舌头，“我们吃一份就可以啦。”
　　老板笑着又拿了一份鱼子酱寿司递给岑然：“送你了，瞧你是第一次来。”
　　岑然有些受宠若惊，她接过寿司对老板连连道谢，然后余光看到庄思雨在暗暗朝着她挤眉弄眼。
　　走出寿司店，岑然和庄思雨去美食城找了个地方坐下。庄思雨将吞拿鱼寿司递给岑然：“你尝尝这个，比鱼子酱的好吃。”
　　岑然拿起塑料刀叉，不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两块钱一份，这么便宜。”
　　“哈哈，你知道白天是卖二十五元一份的么？”
　　“二十五？”
　　对于岑然来说，她已经很久对钱没有概念了，因为那是她从来不需要考虑的东西。她默默听庄思雨跟她介绍说：“他家的寿司很好吃，二十五元一份也很多人买，但是偶尔也有晚上剩的时候。新鲜寿司不能过夜，相当于没卖完的寿司就只能扔掉了。所以，他家在关门之前就会两块钱一份贱卖。”
　　岑然恍然大悟，“噢，所以我们刚刚之所以要赶，是要赶他家关门之前赶快买到两元的特价寿司！”
　　“Yes！而且我就猜如果我说咱们只吃一份，他看见还有个人没准儿还能额外再免费送一份，果然被我猜中了！今天真的超赚！”
　　“哈哈哈你好精明啊，学到了！”
　　“生活嘛，就是要够精明才能更精彩！”
　　两个姑娘一边开心地吃着寿司一边聊天，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有油炸小吃的“滋滋”声也有果汁店的榨汁声音，还有门口的烤串，吸引着一群来吃夜间烧烤大排档的人们。因为庄思雨花了两块钱让她们吃上了两份寿司，所以岑然就包了她们今晚的饮料，两杯鲜榨柠檬汁——是庄思雨推荐的那家，因为这家店的柠檬汁凭学生证可以打折，而且第二杯还半价。
　　在这个一切都充满了廉价气息、卫生环境也不算多好的美食城，烧烤的叫卖声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她和庄思雨到了后面开始毫无形象直接上手吃寿司的场景，成为了那个晚上岑然最深刻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为二更，前面一更没看到的小天使们别落章啦。
　　这章哥哥没上线，不过庄思雨也是重要角色。
　　作者菌这次的回归，其实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坚持日更了……
　　然后，下章哥哥应该就又会上线惹~


第16章 
　　那个晚上她们把世代大街逛了个遍，直到岑文华给岑然打电话过来——
　　“然然，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这就打算回去了。”
　　“你在哪，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岑然把地址报给岑文华，不过她却并没有让司机直接来她们所在的地方：“这里很堵，让师傅到荣华路那边接我吧，我一会儿去那边上车。”
　　“嗯。”
　　两个姑娘的世代大街之夜走到了尾声，临别时庄思雨对岑然说：“以后周末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就来旧时光咖啡厅找我，我如果换了地方会告诉你。”
　　“一定。”
　　末班公交车已经没有了，但是庄思雨不想打车，岑然就先陪她去了最近的地铁站。庄思雨进了检票口之后对她远远地挥手，岑然这才走出地铁站往荣华路那边走去。
　　黑色的商务车已经在等着了。
　　回到家，岑然在日记中写下：
　　“今天和思雨一起去了世代大街，特别开心，寿司也很好吃。很喜欢思雨的性格，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觉得即使是不富有的生活也依然可以很美好。”
　　写到这里她又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十二岁之前，那个单亲家庭出身的平凡女孩。如果妈妈没有嫁到秦家，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没有想过。
　　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很多事，似乎也就没有假设的必要了。
　　社会实践活动结束，岑然的学习生活步入了正轨。虽然岑然所在的班级学霸也不少，但因为岑然初中的基础比较好，加之头脑比较聪明，所以期中考试依然在简单复习只过了一遍书的情况下考了班级前十，年级的名次也比较靠前。
　　至于杜晨，在岑然眼里算是“毫无意外”地，考了年级第一。大榜贴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就在议论，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和岑然想法一样，感叹第一名“果然是杜晨”。
　　因为这时候的杜晨，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
　　岑然听过一个很夸张的说法，凡是杜晨参加的竞赛，100满分，他的成绩永远不会低于99——而这1分只可能是由于忘记了写“解”字、或者是竞赛本身不允许有满分出现而被老师硬生生鸡蛋里挑骨头扣分。
　　而他真像传说的这么厉害？
　　对此，和他在一个学习小组里参加过活动的所有人都说，他比传说的更厉害。
　　更不能忍的是……这位学霸还很帅。简直不给其他男生活路了。
　　岑然拿这些说法打趣杜晨，而他听了，却只是淡淡自嘲了句：“哪有那么夸张，我可是连S大图书馆都进不去的人。”
　　“得了，咱们年级至少有一半的女同学愿意给你在自习室占座好吧。”
　　“可我不想跟她们一起学习。”
　　“那你想跟谁一起学习？”
　　岑然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可是刚问出来她就后悔了。
　　杜晨笑而不语，只静静看着她，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岑然仍旧装傻，而杜晨似乎也懂得这个“只要不说破就还能做朋友”的道理，于是没有让岑然尴尬太久就自己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之前说在咖啡厅认识的那个女生，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你说思雨？偶尔我晚上刷题刷不进去，她又正好下班闲着无聊，我们会一起视频聊聊天。她跟我说，最近旧时光咖啡厅的老板似乎有要把店盘出去的意思。”
　　“是咖啡厅要倒闭了？”
　　“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
　　“……那你跟李晗可真行。”杜晨逗她，“你俩去人家咖啡店社会实践完，这才几个月，就把人家搞倒闭了。”
　　“切，这锅我不背。”
　　两个人在走廊的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岑然手里抱着书靠在窗边，柔顺的直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校服的裙摆随着窗口吹来的微风而一下一下轻轻摆动，在她身边杜晨为了将就她的身高而微微俯身，他垂着眸子看她，眼底的笑意带着盛夏暖风的微醺。
　　校园里回头率第一的美女与考试成绩年级第一的学霸男神，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充满了故事性的场景，在两个当事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被一个路过的女生定格在了手机的相册里。
　　而当这张照片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时候，已经是高二了。
　　在学校做公共展板的时候，在名为“多彩校园”的版块，上面贴着几十张不同场景不同人物的校园生活照片，其中就有这一张。
　　原本只是不起眼的位置，但是当有眼尖的同学发现了以后，突然大家就关注到了这两个人，再接着，就是顺理成章的八卦——
　　“女神最后是被学霸拿下了吗？”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好像是单恋？”
　　“我还以为不是新闻了，杜晨不是每天都等岑然放学吗？老早就听说杜晨在追岑然吧。”
　　“女神怎么可能那么快被追到手啦。”
　　“你们无聊不？人家俩一个是年级第一，另一个也是年级前百，都是学霸，你们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成绩单吧。”
　　这句话出自杜晨的同桌沈莉。沈莉和很多其他女生一样，对杜晨也隐约有那么一点小崇拜，而他又刚好是她的同桌，所以她难免“不自觉”关注到他。
　　所以沈莉当然不难发现，杜晨是真的喜欢岑然的。喜欢一个人，没有办法掩饰。她不知道岑然对杜晨是什么态度，她也不在乎，只是不知怎么，她似乎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同桌就这样被推到风口浪尖。
　　没错，风口浪尖。
　　杜晨在学校再出名，也不及岑然出名。这个学校里喜欢岑然的男生一抓一大把，沈莉很担心大家就这样都在传两个人的绯闻，会引发杜晨被那些人针对。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她可能是校园小说看多了。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最后遭殃的竟然不是杜晨，而是那个偷拍的女生。
　　找到来源并不难，因为在做展板的人收集照片时会留下照片传送记录。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是谁提供了那张照片。
　　在岑然和杜晨的绯闻还没有大肆发酵的时候，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学校传开——
　　偷拍那张照片的女生原本参加的一个课题项目被要求强行退出了，最新的通知下达的硬性指标几乎是“量身定制”将她卡了下去，其他人都没受到影响。据说她为这个课题已经准备了很久，突如起来的变故导致她一切前功尽弃，室友说她接到消息的时候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岑然的班级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都朝岑然投来了微妙的眼神。那个女生的遭遇摆明了是“得罪了人”，而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偷拍了岑然和杜晨的照片。
　　岑然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这件事，而当谣言已经从“岑然和杜晨或许在谈恋爱”扯到了“岑然背后有大佬撑腰，谁得罪她谁倒霉，不知道杜晨什么时候会被大佬解决”的时候，岑然也不过只是置若罔闻的态度：“你们想象力真丰富，小说看多了吧。”
　　放学以后岑然走出教室，杜晨依然在等她，不过她这次叫他先走。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杜晨愣了一下，不过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推了推眼镜“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岑然叹了口气，自己走了另一条街，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对方接起了电话。是她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哥。”岑然咬了咬嘴唇，“那个，苏小玲……”
　　苏小玲是那个偷拍照片的女生的名字。
　　对面，秦佑的声音有些冷：“偷拍是侵犯隐私的行为，我给她的惩罚算轻的。你这一次姑息她，她下次就能做得更过分。”
　　这个道理岑然当然也懂，这件事她当然也很生气，不过她只是觉得苏小玲也许只是无心，而哥哥给她的惩罚——取消课题项目的参加资格，这对她而言几乎是毁了她的前途。因为她是竞赛向而不是高考向的学生，这一批人的主要方向不是高考而是通过课题竞赛获奖而取得高校保送资格。
　　所有的项目都是从高一就开始运行的，在这时候取消苏小玲的参与资格，几乎等同于宣布她保送的“死刑”，这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我其实也……唉，希望她以后能吸取教训，不要再随便偷拍别人还未经允许就私自用于公共活动了。还有一年多，她好好准备高考也不是没有机会。”
　　岑然也不再说其他，自己身为“受害人”如果去说那些有的没的，反而显得矫情。紧接着她又说：“还有，嗯……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她才做这一切。居然会莫名觉得……有种被人护在手心里的感觉，一定是被最近那些“岑然被大佬护着”的夸张谣言影响了。
　　“小事。”
　　“……”
　　把一个“准保送生”搞得前功尽弃……嗯，小事。
　　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啊。
　　岑然的脚步停下，这时她抬眼四周，突然发现自己就这样沿着街道走，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旧时光咖啡厅这里。
　　真是巧了。岑然心下思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去找思雨在这老地方叙个旧。上一次她们联系的时候，庄思雨说，旧时光咖啡厅可能要倒闭了。
　　这边秦佑似乎也有其他事，隔着话筒岑然已经听到有人在叫他了。两个人之后也没有再聊太多就结束了通话，挂断电话后岑然往咖啡厅走去，却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看见庄思雨和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一起从咖啡厅走出来。
　　她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不过岑然听不太清。岑然刚想上去打招呼，没走几步庄思雨就发现了她，不知是不是岑然的错觉，她发现庄思雨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秒钟的无措，不过却只是转瞬即逝。
　　“岑……岑然？”庄思雨没有想到岑然会突然过来，因为今天并不是周末，“好巧啊。”
　　“就是……无意间走到这里了，过来看看你。”岑然在跟庄思雨解释的时候，留意到那个中年女人似乎一直在用余光默默打量她。庄思雨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推了推那女人的手臂：“王姐……您看，您先回去，我晚些时候给您回复。”
　　“好。”
　　那女人没有再说什么，礼貌性地跟两个姑娘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便打车离开，远远的岑然望着出租车远去，转过头问庄思雨：“思雨……那个阿姨是？”
　　“……算是我的下任老板。”庄思雨苦笑：“旧时光咖啡厅快要倒闭了，我总得提前找下家，不然没得工资挣。”
　　“唉。”岑然拍拍庄思雨的肩膀，“那我们在它倒闭之前，再喝一杯咖啡吧，我请客。”
　　“说什么呢，来了这里，怎么能你请，我请你。”
　　“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说好，下次一起出去我请你。”
　　“没问题啊，有人请客我最喜欢了。”
　　“哈哈，瞧你精明的。”
　　两个人走进旧时光咖啡厅，在她们熟悉的靠窗座位上坐下。在庄思雨去准备咖啡之前，岑然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的新工作……我的意思是那个王姐的店，也是咖啡厅么？”
　　庄思雨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应道：“对，也是咖啡店。不过，比这里的规模要大很多。”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庄思雨并没有撒谎。
　　她只是……没有说得更清楚而已。


第17章 
　　转眼间到了期末，岑然进入了复习状态，几乎每天都往图书馆跑。这些日子杜晨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来请教问题的女同学”，每天都被“困”在自习教室，慢慢地岑然也就不再找他，而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去S大图书馆学习。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传言也就少了。不过偶尔也还是会有八卦的人提起，比如“杜晨一定是被大佬警告了所以现在都不敢离岑然太近”，或者是“一直追不到女神，杜晨大概放弃了吧”。
　　当然，在最后的最后也总会加上一句：“现在，谁还敢打岑然的主意，或是公开谈论人家的私事。”
　　苏小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件事让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了，岑然是惹不起的。
　　期末考试前一天，杜晨给岑然发了一条短信——
　　“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你，考完试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岑然没放在心上，只是皮了一下回复道：“不麻烦了吧，万一考砸了呢。”
　　这边杜晨的消息框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这一震吓了岑然一大跳。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庄思雨打来的电话。
　　岑然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思雨？”
　　“岑然，你后天下午有时间吗？”
　　“后天下午……暂时没事。怎么了？”
　　“我这边有点急事，旧时光咖啡厅这里老板不给我假。”那边庄思雨的声音因焦急而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哭腔：“我如果后天请假就拿不到全勤了，你……你能不能暂时先替我一下？”
　　“没问题啊。”岑然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来只是替她一天班。明天考完试就放假了，后天她没有安排，完全可以帮庄思雨这个忙。
　　更何况她之前社会实践就在这里环境也比较熟悉，这事庄思雨找她也算找对人了。
　　“谢谢啊，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电话另一头庄思雨仍旧感到万分抱歉，她一向很不喜欢麻烦别人，即使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她也不希望给人添麻烦，这一点岑然了解她。
　　“没事，跟我你还客气。”
　　“找时间肯定请你吃饭。”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
　　电话挂断以后，杜晨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过来：
　　——“就你还能考砸，天才少女。”
　　——“后天你有时间吗？”
　　——“？”
　　——“人呢？”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别不理人家好吧。”
　　……
　　岑然看着杜晨发来的消息哭笑不得，她回了句：“不是，刚刚是接了一个电话。”
　　杜晨秒回：“谁？”
　　“思雨。后天思雨需要我帮个忙，吃饭的事再说吧。”
　　“好吧……”
　　杜晨没有再执意约岑然，在手机锁屏的瞬间岑然也想到，他会不会误会，以为自己是为了逃避他的邀请而故意拿庄思雨做挡箭牌。不过……他那么想就那么想吧，而她没打算特意去跟他解释什么。
　　是很久以后岑然才渐渐发现，其实很多事，已在无形之中体现出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在乎与不在乎的差别。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岑然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至少这一个学期结束了。不同于那些假期也要安排满补习班的人，岑然打算制定一个假期计划，好好利用起这个寒假。
　　不过第一件事，是她答应过庄思雨的，帮她去旧时光咖啡厅替个班。
　　第二天早上岑然走进咖啡厅，店长因为之前接到了庄思雨的请假电话所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岑然过来也不惊讶，只是笑着说：“来了啊。”
　　“嗯。”
　　“你去换一下工作服，一会儿帮着弄咖啡就行，这几天学生放假，人也不多。之前你们在这边社会实践的时候，思雨有教过你们一些吧？”
　　“有的，基本的我都能做。”
　　当时岑然的主要身份是“服务员”，不过她见过庄思雨做咖啡，所以这些工作她基本也能照葫芦画瓢做下来，相关设备她并不陌生。
　　“那就行，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找我，辛苦了。”
　　“没事没事。”
　　岑然去换衣间穿上工作服，就开始了一天的“打工”之旅。
　　如店长所说，因为学生放假的缘故，这一天的工作量并不大，客人寥寥无几。傍晚五点不到的样子，店长告诉岑然，她可以回去了。
　　“店要打烊了么？”
　　“嗯。”
　　岑然却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她社会实践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明明是晚上九点才打烊。
　　而店长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也没什么客人，而且……下个月店就盘给别人了。”
　　岑然这才反应过来，旧时光咖啡厅，原本也快要倒闭了。
　　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遗憾，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下去换好衣服准备回家。
　　一天的工作结束，岑然给庄思雨发了条消息：“我下班了。”
　　那边庄思雨很快回复了她：“太感谢了，这两天我一定要找时间请你吃饭，不许拒绝！”
　　“我这几天都没什么事的，你定哪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饿着肚子去。”
　　“哈哈哈，要的要的。”
　　岑然看着屏幕上庄思雨发来的消息，满心期待着两个人下一次的吃饭逛街和即将到来的假期。
　　却不知道，在手机的另一端，发着“哈哈哈”消息的庄思雨，此时却泪流满面。
　　两个姑娘约好出去的那天，是岑然放假之后的第一个周末。那天下了场小雪，不算很冷，岑然穿了呢子外套和格子裙，中跟的小皮靴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高挑。在约好的街口庄思雨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岑然，远远的她向她挥手：“这边！”
　　两人走进了一家算不得高档但是就餐环境还不错的小饭馆。
　　“你今天真漂亮。”庄思雨由衷地夸赞道：“美女呢，就是平时随便一穿就很美，稍微再打扮一下就是明星了。”
　　“哪有哪有，可别吹我了。”
　　“事实哦，你看，他们都在往咱们这边看呢。”
　　岑然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果然很多人在偷偷往这边瞄。这其中不仅有男生也有女生——用庄思雨的话说，有时候女生甚至比男生更喜欢看漂亮的小姐姐。
　　“对了，你有去新的咖啡店熟悉一下环境吗？”
　　突然，岑然问起了庄思雨新工作的事。
　　“它……就在那边。”
　　庄思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侧着脸静静看着窗外，岑然无法看清此时她眼底的神情，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隔着一条街道那唯一一家咖啡店，它的名字是“皇室咖啡”。
　　“看上去不错。”岑然将目光收回，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去那里工作？”
　　“就……最近这几天吧。”
　　“我周末有时间过去找你。”岑然记下了那家咖啡店的名字，“这个地段比旧时光咖啡厅要好很多，在商业广场附近，”说到这里她又打趣道：“看来这家应该不会轻易倒闭。”
　　“是啊，即使整条商业街都不在了……它也会在。”
　　庄思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语气轻飘飘的，轻到岑然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字，大致能够被理解成：“对，这回我工作的地方大概能够稳定了。”
　　岑然为她感到高兴。
　　晚上回到家，当岑然又一次跟岑文华说起庄思雨的时候，岑文华已经对这个名字不再陌生。
　　她问她：“那个女孩知不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
　　岑然摇头。她一直没有告诉过庄思雨，她的爸爸是秦建。当然，她也并非要故意隐瞒，只是两个人从来没有聊起过这些事。而平时在一起的种种细节告诉岑然，庄思雨甚至可能从没想过她会是“富家千金”。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临睡前岑然整理了一下物品，突然她在自己的购物袋里看到了一个小包，上面系着一个粉色的丝带。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庄思雨的，她的包包背带断了不好拿，就先一并放在了她的袋子里，分别的时候她忘记了还给她。
　　岑然赶快把在充电的手机开机，果然收到了庄思雨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亲爱的，我的包包是不是落在你那了？”
　　岑然连忙回复她：“嗯嗯在的，没丢别担心。着急用吗？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也不急，下次有时间咱们在见面的时候你帮我带上吧。”
　　“行。”
　　岑然想，这样正好。她想找时间去给这个包换一个新的背带再还给她。其实之前她就已经留意到这个包的背带已经磨损很严重了，她建议过她换一个，可是庄思雨说她舍不得这个陪了她很多年的包包，也舍不得花钱去换背带，就一直将就着这么用。
　　那天晚上岑然在网上搜了好几种背带的款式，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给它换上。透过没有拉帘子的窗户月光洒进来，岑然不自觉抬头，看见窗外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海上碎金。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而此时在同一片月光下，在同一个深夜里，庄思雨又在做什么？
　　她将平时扎成马尾辫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穿了仅仅遮住腿根的低胸包臀裙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画了浓妆涂了烈焰红唇，这让她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庄思雨的眼角仍旧有些泛红，而在她对面王姐一边抽着烟一边审视着她：“打扮一下看着还行，一会儿进了包间，懂点眼色，这里面的客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知道么？”
　　客人。
　　皇室咖啡不过只是一个门面，在这咖啡店背后，实则是一个会员制的豪华会所。这家会所的所有客人都是会员，而会员不接受申请，只能被会所老板主动邀请。
　　在那一扇又一扇的包房门背后，是整个S市所有上流社会富家子弟，他们任意一个人所在的家族都绝不仅仅是“有钱”这两个肤浅的字可以概括的。那是另一种人生——普通人永远也想象不到、接触不到的人生。
　　王姐又强调了一遍：“千万得把客人伺候满意了，听到了吗？”
　　庄思雨咬着唇，点头。
　　王姐是过来人，她看得出对面的女孩在想什么。她掐灭了烟头，走过去拍了拍庄思雨的肩膀，“刚来难免有些紧张，习惯就好了。等你习惯以后，你就会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钱拿到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庄思雨不再说话，她攥着拳，几乎要将指甲嵌入掌心。
　　一切都会过去的……忍一忍，屈辱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鼓起勇气，按耐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强迫自己和其他“公主们”一起走进包间。在走廊里她也见到了几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制服下的他们身材高挑肌肉匀称，而透过半掩的门她看见那间包厢里坐着的是几个略微上了年纪却衣着华丽的贵妇。
　　“别东张西望的。”
　　庄思雨收回了目光，只默默低着头往前走。她有些不太习惯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所以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走进包厢的时候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就像她在路过其他包厢的时候，她不敢去想那扇门后面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而那一切又是否即将发生在她的身上。
　　曾听一个姐妹说，越是有钱人越喜欢刺激，在那种事情上往往越变态。
　　“这个怎么老低着头啊。”
　　王姐伸出胳膊怼了一下庄思雨，示意她把头抬起来。庄思雨这才抬起头，让包房里的这些公子哥好好将她打量一番，如同在商店里浏览商品。
　　而正对着她的，是坐在沙发主位上的男人。在这一众纨绔子弟里，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长了一张堪比偶像明星的俊美脸庞，若非是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神，她甚至会怀疑他是这会所里的“包房少爷”。不过她不敢跟他对视，因为在她跟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性的气息，那是一种很凌冽的气场，能够令她瞬间浑身发麻。
　　“来，太子爷您先挑。”
　　太子爷？
　　庄思雨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这S市的富家大少虽不少，但“太子”却不是谁都能叫的。那人这么称呼，难道他是……秦家的公子？
　　“别，祁少你先。”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因为是震动模式，所以当他发现的时候手机就已经响了一阵了，而等他准备接起的时候，那边却挂断了。
　　“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庄思雨就看见他走出了包厢。其余的人一个个神色暧昧，他们议论着他居然还要特意回拨过去，想必那个电话对他很重要。
　　否则的话，哪有什么事能令他如此在乎？
　　秦家在这S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电话而已，他大可置之不理。
　　这些话他却是听不见了。他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将号码拨过去，同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显示是十二点十分。
　　她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还是头一次。
　　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另一端传来那个他熟悉的温软甜美的声音——
　　“哥？你也还没睡呢？”
　　“岑然，”他叫她的名字，“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骗你们，作者菌真的已经化身日更菌啦~
　　蟹蟹ai1tiara的地雷~


第18章 
　　“岑然，”他叫她的名字，“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嗯……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事。”
　　“怎么了？”
　　“我在……看海。”岑然的声音软软的，“哥，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第一次去你的房间，给你送草莓派，那天晚上的海和夜空也是这么美……你在给我弹钢琴，弹音乐盒里的那首曲子。”
　　“嗯，我记得。”
　　“那天是圣诞节，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就……拨通了你的号码。你现在在忙吧？”
　　“不忙。”秦佑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一个老同学从国外回来，挺多年没见，我们几个在会所聚一聚。”
　　“那你会喝酒么？”
　　“大概……会。不过我已经很久没醉过了，会控制自己。”
　　“那，你忙。”那边岑然很乖巧地说：“我不打扰你了。”
　　“等下。”
　　“嗯？”
　　“……晚安。”
　　等秦佑打完这个电话回到包间，房里其他人已经左拥右抱high了起来。这些“包房公主”负责作陪让客人们尽兴，而客人若是看上了哪个，可以晚上带回去过夜，谓之“出台”。偶尔也会有一群人直接就在包厢里“玩大了”的情况，那些女人也只能配合，谁也不敢反抗，而这种情况下往往她们能够拿到一大笔“小费”。
　　不过秦佑回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还没有淫.乱到那个地步。刚回国的祁远霖算是今天的主角，他身边坐着那个一进包厢就一直低着头、一副紧张畏惧模样的女人。
　　但秦佑没有过多关注，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庄思雨此刻被祁远霖搂着，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身边的男人默默掐灭了手中的烟，微微俯身，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从头上传来：“怎么，害怕？”
　　言语间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庄思雨连忙摇头，可是心脏却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他和她挨得如此之近，所以他一定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慌乱。
　　于是祁远霖眼底的玩味就更深了。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诶哟祁少，你可别调戏人家了。一看这小妹妹就没有经验，你倒是引导引导人家啊。”
　　“引导”这个词一出，很多人笑得暧昧。
　　那天晚上的聚会凌晨三点才散场，大家都喝得比较多，秦佑是少数比较清醒的人。这种聚会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高档会所的意义并不是简单的放松压力或者发泄`欲望，而是更倾向于上层圈子里的人之间的社交往来，类似的还有赛车场这种地方。
　　聚会结束之后几个人各自打道回府，秦佑在上车时留意到祁远霖似乎带了那个女人上了车。匆匆一瞥他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对于那些人来说并不罕见。
　　便也径自上车回了S大附近的私人公寓，这个晚上似乎一切平静。他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两条来自岑然的语音消息，时间是三个小时前。
　　第一条消息几乎是静音，还以为是她不小心按错了，直到他听到第二条语音，女孩的声音甜甜的：“哥哥，你听，海浪的声音。”
　　秦佑忍不住勾起唇角，他重新听了第一条语音，将音量调整到最大，才只能听见一丝很细微的动静，如果不说的话很难辨认出那是海浪声，而且就那一丝动静也完全盖不过杂音。
　　但是，那很美好。
　　就像她一样。
　　岑然收到秦佑回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回复时间：凌晨三点十五。
　　这些人果然能折腾啊。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估计你还在补觉，我今天要去商贸城，修个包包的背带。”
　　却不料他很快回复了她：“重新买一个就好了。”
　　——“你竟然还没睡？”
　　——“我每天六点起床晨跑，习惯了。”
　　——“好习惯，不过晚上不要总那么晚了。包包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上次我们出去的时候她落在我这里了。”
　　——“世代大街那边有一家店，专门做这些精巧的细活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么么啾。”
　　“……”
　　秦佑看着岑然发过来的卖萌表情，差一点手抖把手机掉到地上。
　　这边岑然点开秦佑发过来的地址，大致确定了一下路线。她对那家店有点印象，上一次跟庄思雨出去的时候她们好像有路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岑然带上庄思雨的包打车去了世代大街，手机开了导航找到了那家店。她跟店主说是秦佑介绍她来的，原本只是想让那师傅对这个包更上心一点，结果最后搞得人家一分钱都不肯收，这令她颇有些难为情，好像她是故意要占便宜似的。
　　不过总归是换上了新的背带，无论颜色还是材质都跟包包的风格很搭，而且店长还特意又送了一条备用的放在了侧兜里，算是额外附赠。
　　岑然拿着修好的包给庄思雨发了消息过去：“包包在我这里，给你送过去？”
　　师傅在修理的时候她留意到这里面有一些证件，猜测庄思雨可能会需要，她上次只是怕她麻烦才说不着急。
　　消息发过去了，庄思雨没有回复。
　　岑然等了一会儿，但庄思雨还是没有回。她心下有些疑惑，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手机没有关机也没有占线，她拨过去以后通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接。
　　这……有点不对劲。
　　岑然认识庄思雨这么久，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平时在工作不能用手机的时候都会关机，如果她没有关机，就说明手机在身边，理论上不该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
　　她又拨了两次，都拨通了，可是没有人接。
　　岑然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亲自去了庄思雨租的房子那边。到了那栋小区她加快脚步赶往庄思雨住的那栋楼，这一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她记得，她家是在六楼。
　　电梯坏掉了，岑然爬楼梯上了楼，而当她看到庄思雨家的大门居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一条缝的时候，她整个人脑子都“嗡”的一声，不祥的预感瞬间弥漫开来。
　　“思雨！”
　　岑然推门而入，却没有人回应。几十平米的房空间不大，所以岑然几乎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在浴室中裸`着身子昏迷的庄思雨。
　　“思雨！！！”
　　这场景把岑然吓了一大跳，她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掀起浴巾裹在庄思雨的身上。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你这个朋友发烧四十多度，你找到她的时候她人在哪？”
　　“浴室……医生，她没事吧？”
　　“那就对了，八成是拿冷水冲澡冻着了。她发烧严重，现在身体有些虚弱，每天得过来打点滴，回去要多休息。如果在上课或者工作的话，最好请个假。”
　　冷水冲澡……岑然无法理解在寒冬腊月里拿冷水冲澡的庄思雨是怎么想的。难道……难道这小区破到连热水都供应不上么？
　　然而还不及细想，庄思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岑然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来电，备注是“王姐”。
　　王姐？
　　岑然在回忆中搜寻，想起了那天她在旧时光咖啡店门口看到的女人，庄思雨称她为“下一任老板”。
　　庄思雨从来不敢怠慢任何工作上的事，所以此时在她仍旧昏迷时，岑然替她接起了这个电话。至少，得让庄思雨的老板知道她并非是故意联系不上人。
　　“……您好。”
　　电话另一头，王姐听出了这声音不对，“这是思雨的手机么？”
　　“啊，是的，不过她现在在医院，身体状况不太好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或者是您晚些时候再打。”
　　那边王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那天在咖啡厅门口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您说旧时光咖啡厅？是我。怎么了？”
　　“噢，这样啊。”那边王姐笑了，“根据合同协议，这周末思雨还要来这里工作一次，不过……你刚刚说她在医院？”
　　“嗯，她发烧了，医生说这几天她得休息，不然病情会加重。”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她来不了的话，她的钱只能拿一半。”
　　“唔，等下。”
　　岑然看了一眼仍旧没有退烧的庄思雨，想起之前她为了拿全勤而拜托她在旧时光咖啡厅替她一天班。后来她问了老板，原来所谓的全勤也不过几百而已。
　　为了那几百的全勤，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庄思雨请她帮了忙。岑然很了解，庄思雨是多么精打细算的一个女孩子，她的每一分钱都挣得不易。
　　“那……我先替她一天，行吗？”
　　对面王姐沉默了一下。
　　“小姑娘，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是……皇室咖啡？”
　　“对，没错。看来思雨跟你说过。”
　　当岑然说出“皇室咖啡”这四个字的时候，王姐误以为，那姑娘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以为庄思雨跟她说了这些。
　　可是她不曾想到，庄思雨为了保留自己那一点点微薄的尊严，她隐瞒了岑然，所以在岑然眼里，“皇室咖啡”所代表的不过是另一个“旧时光咖啡厅”罢了。
　　“可以，你来当然可以。”
　　电话另一头王姐的语气有些兴奋，上一次见面她就留意到了岑然——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可岑然太漂亮了，漂亮到只那匆匆一瞥她就记住了她。
　　毫无疑问，岑然的美貌远在庄思雨之上，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超越了她这边的任何一个姑娘。
　　“这样的话，思雨的工资可以照常拿吧。”
　　“当然当然。”王姐甚至动了将岑然收到麾下的念头，“你若是愿意，以后就来这边干，王姐不会亏待你。”
　　“不用了，我就是帮思雨替一天班。”
　　“那也行。这周日晚上，下午五点的时候过来。”
　　“五点……”岑然有些疑惑，这么晚才上班？不过她又转念想到有一些规模较大的咖啡店会开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可能思雨刚好值的是晚班，于是就应了下来：“好，我到时候过去。”
　　“成。”
　　通话结束后，王姐涂满脂粉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在她身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问道：“哟，王姐怎么这么高兴？”
　　王姐笑而不答。在这“姿色决定收入”的风月场，她已能够预测到岑然过来的时候将为她带来大笔财富——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而此时的医院里，岑然默默守在庄思雨的病床旁边，看着她病容憔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要那么拼呢。”
　　她能够想象到如果她把王姐的话如实告诉庄思雨，这个拼命的姑娘搞不好会发着烧去咖啡店干活，她还能想到她大概会说：“我没事，难受可以忍一忍，因为这个缺勤扣工资不值得。”
　　岑然轻轻握住她苍白的手，“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医院休息吧，就像之前你跟我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入夜，天气有些凉。
　　秦佑正在书房处理一些专业相关的数据，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苏世祺的单子拿下来了。”
　　秦佑神色无波，只回了句：“他还真行，为了继承人之位很拼。”
　　“必须的，他家兄弟姐妹多，争夺继承人这种事简直堪比宫心计，这单子一拿可给他乐得不行，说好一起聚聚庆祝一下。”
　　秦佑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前几天远霖回国刚聚一波，这俩人真是同步。”
　　“世棋可是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这确实挺值得庆祝，是兄弟都为他感到高兴。周日晚上会所聚一波，你也过来吧。”
　　“周日晚上……我们专业课题组需要开会。地点在哪里？”
　　“初步定在皇室。”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皇室是咱们S市档次最高的夜总会，不过也看你的意见，大家一般都听你的。”
　　“我们开会的地点在繁盛路那边，荣华路这边晚上很堵。”
　　“繁盛路……最近的会所是天上明珠。”
　　“天上明珠可以，去皇室的话很麻烦，而且我前几天才刚去过。”
　　“那我跟他们说一下，地点改成天上明珠，问题不大。”
　　“嗯。”
　　秦佑回复完这句之后手机锁屏，继续处理未完成的数据。突然他余光瞥到了台子上的日历，有一个日期被他圈了出来。
　　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
　　“等一下。”
　　“？”
　　秦佑看着日历上的日期，下面的备注是“礼物。”
　　他给岑然定制了今年的圣诞礼物，而周日那天刚好是取货的日期，地点偏就在荣华路上。
　　看来，是老天给他做出了选择。
　　“如果还没跟他们说换场地的事，就先不用提。”
　　“OK，不去天上明珠了？”
　　“还是去皇室。”秦佑编辑消息发送过去：“周日晚上皇室会所，我晚点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路支持的小天使~作者菌这次真的回归了！不会再消失了！
　　然后，本文将在8.25入V，明天作者停更一天准备v章，后天上午会三更送上，此后没有特殊情况就会一直日更直到完结。
　　截止8.27晚，v章发红包，大家千万不要养肥，这几天的v章收益决定夹子排名，求支持正版订阅！


第19章 （一更）
　　打了退烧针以后, 庄思雨醒了。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刚支起身子想起床，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思雨你醒了？”
　　岑然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走进病房, 并顺手带上房门。
　　“我……”
　　庄思雨的回忆有些断片，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似乎有些东西不愿去回想。她重重摇了摇头。
　　“你昨晚用冷水洗澡受了凉, 发烧晕在了家里。”岑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而且居然连门都没有锁, 昨天到底怎么了？”
　　庄思雨垂着眸子,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没事, 我没事，就是昨天回来太累了。还麻烦你送我来医院……”
　　突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去翻找她的手机，这时候她的手机已经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糟糕, 充电器在家里。
　　“王姐……王姐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嗯……有。我当时接了电话, 王姐说那边人手够了, 暂时不需要你过去, 你好好在医院养病就成。工资不会扣你。”
　　庄思雨的内心一阵痉挛，岑然接了王姐的电话……那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现在在做那个？
　　可是她看的表情，也不像。以庄思雨对岑然的了解，这事若是被她知道，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这些，即使不明说也肯定会想办法旁敲侧击劝她离开那种地方。
　　所以庄思雨最后还是没有多问, 她生怕自己的异样反而会暴露出什么，她不想让她的好朋友为她担心。
　　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最不愿失去的朋友。
　　“那……王姐怎么说？”
　　“就说你先不用过去了，不确定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问。”岑然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她已经考虑到庄思雨醒来后可能会怀疑，刚刚她已经用自己的手机打给王姐跟她“通过气”。
　　庄思雨却没说别的，许是身体尚有些虚弱的缘故，就只是静静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而在岑然离开医院以后，走廊里的护士在看到病房里的庄思雨时，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小声说：“咦，那不是那天送她爸爸住院的女孩吗？他爸的手术费不知道她凑齐了没有。”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
　　这期间岑然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庄思雨，看见她气色渐渐恢复过来，她也算放心了。庄思雨没有再提起她在皇室咖啡的事，岑然不确定她有没有再联系王姐，但看样子她好像没有多想，也没有要急着回去工作的意思。
　　周日下午四点，岑然从家里出发，打车去了荣华路。车子靠着马路的另一侧停下，岑然下车以后隔着一条马路能够看到对面醒目的“皇室咖啡”四个字。
　　此时已入冬，天黑得比平时早些。五点不到的样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她看不见夜空中的星星，只能感觉到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
　　岑然过马路走到皇室咖啡门口，最近的街角伫立的时钟上显示着五点差十分。
　　她走进咖啡店，站在柜台后身材娇小的年轻女服务员问她：“您好，请问您要点咖啡么？”
　　“我是来替班的，我找王姐。”
　　“……噢，是找王姐的。”
　　服务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她打了一个电话——
　　“王姐，是找你的。嗯，是个姑娘。”
　　电话挂断后服务员礼貌地对岑然微笑了一下：“稍等，王姐下来了。”
　　“没关系，不着急。”
　　岑然并没有等太久，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伴随着有些慵懒的声音——
　　“来了啊，准备一下，一会儿……”
　　可王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她走到环形的楼梯的拐角处正好一眼看到岑然的时候，她突然愣了一下。
　　呢子外套下，岑然穿的是一件修身的白色连衣裙，几乎没有其他点缀，却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其实她今天穿连衣裙唯一的理由只是为了到时候方便换工作服，甚至没有特意去挑选，只是在衣柜里顺手拿了这条而已。
　　可是——
　　就如同之前庄思雨所说，美女即使只是随意一穿都那么美，而她今日又稍微上了一点淡妆——这也是在旧时光咖啡厅的时候庄思雨跟她讲过的，在一些服务行业，适当的妆容是对顾客的尊敬。
　　这一晚的岑然原本毫无意识去精心装扮自己，可是在王姐看来，她依然被岑然惊艳到了。因为岑然本就漂亮，她的美貌要高出普通的女生一大截，而她的气质又偏文静甜美，娇颜略施粉黛却仍不失少女感，整个人在白色连衣裙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纯洁和惹人怜爱。
　　只这么看着她，王姐都能够想象到这样的岑然若是站在其他那些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女人中间，会显得多么的楚楚可怜，那是艳媚俗气的野花与清水芙蓉的差别。
　　而王姐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几件低胸短裙，还打算让最好的化妆师到时候给她上一个午夜诱惑的妆容，可是就在她看见岑然的这一刻，她彻底改变了主意。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就这个样子便已足够吸引人——甚至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雕饰，便足以令任何阅尽无数美女的客人为之心动。
　　“我……去准备一下？”
　　岑然不知道此刻王姐的所想，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王姐说的那半截话上。
　　“不不，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王姐的眼睛笑成一条缝，“走吧，直接上楼。”
　　“……嗯，好。”
　　岑然有些疑惑，不过她疑惑的倒不是为什么这里不需要换工作服，而是在王姐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她无意间听见那个柜台里的女服务员转头对另一个服务员悄声说：“你看，我就说她肯定是 ‘上楼’ 的，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浪费自己的资本……”
　　不过后半句她没有听清，她只听到了“上楼”这里，王姐高跟鞋踩在楼梯的脚步声盖过了那两个人议论的悄悄话。
　　而在岑然跟着王姐上楼以后，另一个人回答道：“是啊，就这颜值，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哪个公子哥看上，被包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够咱们一辈子赚的钱了吧。”
　　岑然跟随王姐走到楼上，在还未进入包厢走廊的位置王姐让岑然把手机和一些随身携带的小物品暂时放到保险柜里锁起来。岑然在放手机进去之前先给岑文华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今晚需要帮朋友一个忙，回家会晚一些。
　　因为确定今晚下班肯定是半夜，岑然开启了手机的定位系统，是直接与秦家保镖那边相通的。同时她也早已提前联系好了司机，等她下班的时候她一个电话打过去车子就过来接她。
　　在岑文华的教导下，岑然一直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她将这个晚上的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全，但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皇室咖啡本身可能会发生什么。
　　“好了，你过来吧。”
　　岑然将一切放好之后王姐叫她跟上，再接着，她在走廊里看见了那一间间VIP包厢，中间她看到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从其中一间包厢里走出来，她盯着岑然看了一眼，眼神似乎不太友好。
　　这时的岑然终于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停下了脚步。
　　“王姐，二楼这里……”
　　岑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从来没有去过会所，她无法准确定义眼前的这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脑海中唯一能够搜索到的是类似于KTV这种地方。
　　“二楼都是贵客啊，你想什么呢。”
　　二楼都是贵客……咖啡厅里的贵客？她确实有见到过偶尔有一些商务人士或创业者选择咖啡厅这种地方谈生意，所以包厢是为这些客人准备的？
　　“没，没什么……”
　　岑然想，这种有些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氛围……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这时前面走过来另一个比王姐略微年轻几岁但也妆容很浓的女人，她看了一眼岑然，小声问王姐：“这是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
　　“嗯，替思雨的那个。”
　　“不错。你打算让她去哪个包厢？888？”
　　“888包厢是太子爷他们订的，贵客中的贵客，最好的肯定都给他们留着。先不说了，我带她先过去。”
　　这两个人是凑近了说话的，声音太小，岑然完全听不清。这边两个人也没聊几句，王姐回头跟岑然说：“你过来，去888包厢。”
　　888包厢已经就在离她们几步不到的位置。
　　“嗯……好。”
　　岑然点点头，她以为王姐的意思是“去给888包厢的客人点单”。而她不自觉流露出的这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王姐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快受不了了。
　　啊，真是尤物。
　　岑然轻轻推开888包厢的门，小心翼翼走进去，而就在她进来的一瞬间王姐就“砰”的一声将门带上了，于是岑然连同这包厢里的客人，被隔绝在了房间里。
　　后面突然起来的关门声把岑然吓了一跳，她这慌张有些受惊的模样就像一只小兔子……落进了狼窝里的小兔子。
　　真叫人垂涎欲滴啊。
　　在她进来的时候，这房间里的男人们就已经流露出了暧昧的神色，他们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邪邪一笑。
　　“你们……要吃点什么……”
　　岑然在还桌几上寻找菜单和点单器，王姐没有把这些东西给她，她以为是包厢里有——可是她没有看见。
　　她只看见了包厢里的男人们几乎人手搂着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他们有些人的手甚至很不老实，直接就伸进女人的衣服里。
　　而那些女人看她的眼神就和她走廊里遇到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带着一种敌视仿佛在说：“你别想抢我的客人。”
　　“吃什么？当然是吃你了。”
　　其中一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周围的人立刻全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岑然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果此情此景她还看不清楚形势，那她就是傻子了。
　　而她不是傻子，她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转身要从房间里离开，却被离门口近的一个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小美人儿你躲什么，看你的样子还没成年吧？”
　　岑然大声喊叫出来：“你放开我！！！”
　　“哟，还暴躁小奶音，真好听。”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钳制住了她柔软的手臂。
　　这时另一个人从沙发上起来，缓缓走到她身边：“你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这里面每一间包厢的隔音效果都堪比电影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来这种地方混，还装什么清高。”
　　岑然死死盯着男人，她从未被任何人如此轻薄过，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那几个男人更加心痒。
　　果然如王姐所预料，当岑然走进这包厢里的那一刻，这房间里所有妆容精致身材火辣的包房公主们都瞬间“失宠”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岑然身上，只恨不得赶快将她吃干抹净。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放开我！”
　　“哦？”男人的表情有些玩味，他抬起了岑然的下巴，“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秦家的人！你们敢动我？！”
　　“……”
　　男人强忍住笑意，“你说的秦家，不是我知道的那个秦家吧？”
　　很显然，他们并不信。
　　“我、我是秦佑的……”
　　岑然气得舌头都有些打结，后半句的“妹妹”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却在听到她说出秦佑名字的那一刻就打断了她：“哈，你想说什么？你是秦佑的女人？”
　　再接着，包厢里的所有人都绷不住了，彻底笑出了声。
　　“我说，小妹妹。”
　　男人俯下身凑到岑然的耳边：“你知道，上一个敢自称是秦佑女人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童话中的大魔王。的地雷~
　　此为入v一更，下午发二更，大家记得来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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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更）
　　医院里, 庄思雨默默看着窗外的落叶。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 她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消息：
　　——“你不需要再去皇室咖啡了。以后都不需要。”
　　那条消息，来自祁远霖。
　　岑然一直以为, 这些日子庄思雨都没有提回皇室咖啡上班的事，是因为她相信了她所说的“王姐那边人手够了，不需要她再过去。”
　　可事实上, 是因为那个晚上之后，祁远霖让她以后就跟着他。
　　会所里跟某个客人离开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的女人比比皆是, 有些就是庄思雨这种情况, 直接被客人包养, 所以就不再回来，本该由王姐付的工资也直接就当不要了——那一点点钱跟金主的小费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客人们根本就不会去跟王姐打声招呼，说什么“你的人我带走了”这类的话。
　　当所有的巧合都赶在一起，庄思雨根本就想不到, 岑然竟然会为她而去了皇室咖啡“替班”。
　　此时的岑然在包厢里被男人死死地按在门上, 动弹不得。
　　“你知道, 上一个敢自称是秦佑女人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男人眯起眼睛, 根本不给岑然任何插话的余地，导致她那后半句“妹妹”就活生生说不出来，在场所有人也都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听得男人继续说道：“现在的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关系都敢往上攀。”
　　“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看着楚楚可怜的，野心不小啊。”
　　与此同时苏世祺给秦佑发了条消息过去：“你现在到哪了？”
　　秦佑很快回复了他：“我到了, 在上楼。”
　　“赶快来，过来有好戏看。”
　　秦佑看着手机上苏世祺发来的消息，深沉的目光定格在“好戏”这两个字上。不过他没有细想，因为言语之间他已经走到了二楼，到了888包厢门口。
　　包厢开门的机制是刷贵宾VIP卡，里外都是。所以当那扇门关上，这里的“包房公主”就近乎成为了客人们的私有物，若是客人不肯放，谁都休想踏出房间一步。
　　当门外秦佑刷卡拉开门的那一瞬，被堵在门口的岑然在受力的惯性作用下身子一下子向后仰去，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一下子栽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属于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却也是冰冷的。
　　岑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只感觉到整个包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下意识回头，看见秦佑那一张俊脸此时黑得可怕。
　　“哥！”
　　岑然刚刚在眼眶中强忍着的泪水，此时在见到秦佑的这一刻终于决堤。
　　而当包厢里其他人听到岑然叫秦佑“哥”的时候，一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而秦佑的表情，毫无疑问，更是让人预感到了暴风雨即将来临。
　　秦佑将岑然牢牢护在怀中，任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放声大哭，他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可是他此刻的眼神却凌厉如同刀锋，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那个眼神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写着——
　　“我现在要先安抚我怀中的人儿，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们算账。”
　　再接着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岑然被扯皱的裙子外面，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走，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从始至终，他的手臂一直维持着将她圈在怀里的动作，甚至自己毫无察觉——仿佛生怕再有任何人会伤害到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在他开门看见岑然竟然被他们欺负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同火山即将爆发，而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竟然是三年前在别墅里，岑文华打他的那一巴掌。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懂了，那时的岑文华是怎样的心情。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他没能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
　　秦佑带岑然去了他专属的贵宾休息室，此时的岑然已经不再流泪，她只是神色有些木然，死死咬着嫣红的唇瓣，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有没有碰你？”
　　岑然依旧沉默，只是摇头。她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尚带着一丝晶莹，无比惹人怜爱，却更加令人心疼。秦佑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真的……太糟糕了。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而这一次，他很确定自己是真的失控了。
　　他现在甚至很想回去把那些人狠狠打一顿——而那些人都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的交情至少都有十几年。
　　可是——
　　他们怎么能动她？！
　　秦佑薄唇紧抿，他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显然，他们是把她当作了包房公主才会对她如此不规矩，可问题是……岑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岑然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哥，是我错了。”
　　“你别哭……是他们欺负你？我回去就……”
　　“不，不是……哥，是我错了。”
　　岑然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包厢里的那些二世祖，都是秦佑圈子里的人，他们的家族也多与秦家密不可分。这一次她流泪不是因为自己的委屈，而是为了庄思雨。
　　她身为她的朋友，竟然从未感觉到异样——当这一切都被揭开，岑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其实从庄思雨第一次跟她提“她要去皇室咖啡工作”的时候，她的神情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可她竟然从未发觉。
　　在寒冷的冬夜里，用冰冷的水洗澡——岑然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那会是她想狠狠将自己洗干净，因为她的身子已经脏了……
　　庄思雨，你真傻。
　　岑然在心底为她感到痛惜。
　　而秦佑这边，这么大的事一出，包厢里那些人必然会去找王姐“兴师问罪”，因为岑然是王姐亲自带进来的，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会秦家的千金。
　　王姐整个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赶紧来找秦佑赔礼道歉，在她惊慌失措磕磕巴巴说的那几句里他大概了解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岑然以为“皇室咖啡”只是普通的咖啡馆，出于好心替生病的朋友一次班，结果就这样被送入了虎口。
　　秦佑坐在沙发上，冷冷听着王姐的解释，听她说着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以为她知道皇室是会所”这类的话，一言不发。
　　在最后当王姐终于发现房间里的气压早已如坠冰窖，她瑟缩着不敢再抬头，不敢去看那个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生死的男人。
　　“说完了？”
　　秦佑的声音毫无温度。
　　王姐不敢再搭腔，她明白解释的话根本没有用了，于是跪下求饶：“求您……求您了，念在我也在这里干了不少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秦佑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侧过头问岑然：“你说。”
　　岑然现在的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她一时没懂他这话的意思，直到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处理她，你决定。”
　　“我……你别……”
　　王姐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岑然：“小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思雨她竟然没有告诉你皇室咖啡是会所……真的是误会！我求你、我求求你……”
　　在这会所里从来都是王姐调`教那些不听话的女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年纪足以当她女儿的小姑娘面前跪地求饶。
　　岑然却只躲在秦佑身后，声音很轻：“这种事你怎么能让我……我不知道。”
　　她不习惯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所以秦佑那么说她一下子懵了。
　　“那我把她丢到鳄鱼池里，来表演一场真人逃生。”
　　“啊？不，这……”岑然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所谓的“处置”不过就是去留——炒鱿鱼、扣工资的问题而已。
　　可是很显然，似乎不是。
　　王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岑然并不是任性的人，今天的事她差一点受委屈是真的，她气得要发疯也是真的——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全都是别人的错。
　　今晚这场闹剧是很多巧合共同作用的结果，她回想起她跟王姐的几次对话，已经反应过来她们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说两件事，却莫名地都单方面以为沟通成立。
　　“哥，其实王姐……她也不是有心的……”
　　王姐的错，不过是一时疏忽没有跟岑然确认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来“坐台”的，但若是这么说，从某种角度而言岑然也有同样的错，她也没有说清楚。
　　“我知道。”
　　秦佑的语气却仍然冷淡，“可是那不重要。”
　　究竟是不是王姐的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害得岑然差一点受欺负——这一点，惹到他了。
　　也是在这一刻岑然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哥哥的世界，原来并不是她想象那样简单——仅仅是有钱、有权、或者是身边永远围绕着数不清的“想上位”的女人。
　　而是，当有人惹到他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去纠结“谁对谁错”，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道理”去说服，他想搞谁，不过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王姐的“疏忽”，惹到他了。
　　就这么简单。
　　“哥。”
　　沉默了半晌，岑然才又开口：“把她辞退了吧。”
　　血液已经快要凝固的王姐在听到岑然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明白，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子是打算放她一马了。
　　她向岑然投来了感激的眼神，余光却又看到秦佑冰冷的眸子，他在明明白白地用眼神告诉她，这次因为岑然的求情他放她一马，如果她以后敢惹事，他就会叫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
　　晚上，秦佑亲自开车送她回别墅。出了这么大的事聚会自然也就不欢而散，岑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低着头。
　　“我回去会替你教训他们。”
　　“……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我明天叫他们来给你道歉。”
　　“今晚，你们本该好好的聚会，都是因为我才搞砸了。如果不是我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稀里糊涂就来了这儿还进了包房……你们现在应该都high着吧。有聚会，说明原本是有好事需要庆祝。”
　　秦佑微微侧过头，看见女孩柔美的侧颜。
　　他有些惊讶，因为岑然竟然会懂得去换位思考，能够考虑其他人的立场，而不是将所有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去判断是非。
　　当然毫无疑问她也是善良的——但这种思维方式与善良无关。
　　有的人活一辈子都看不清一些事儿，而岑然却能看得通透。这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岑然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俏脸一红，“你……你为什么一直看我？你倒是专心开车呀。”
　　秦佑勾起唇角，觉得今晚的心情似乎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去医院。”岑然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原来，思雨竟然经历了那些……我应该去看看她。”
　　“你担心她？”
　　“嗯。担心她的情绪。”
　　“……我也很担心你。”
　　岑然闻言，身子一怔。
　　秦佑仍旧在开车，此时到了别墅周围的路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于是他放慢了速度。
　　岑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他却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很担心你。”秦佑低沉的声线如同醇酒，“所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呃，好吧。”岑然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像逻辑有点奇怪，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秦佑没有再说别的。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隐约觉得他身上似乎再一次散发出了一种冰冷的气息——就和他在说“把王姐扔进鳄鱼池”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诶……你该不会是聚会的时候看上思雨了吧？”
　　岑然见气氛有些不对，便挤眉弄眼跟他开了个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秦佑却只是冷冷牵起唇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感觉他那丝笑意里似乎藏着一丝近乎残忍和冷酷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下哥哥在想什么？
　　本来答应大家三更，但是作者这几天真的太忙了，实在赶不出来了，今天就只能给大家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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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明天开始稳定日更，作者菌不会再消失了。
　　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爱你们，笔芯。


第21章 
　　第二天早上, 当岑然收到秦佑的那条“我已经在别墅楼下”的短信时她刚咬了一小口面包, 她回复道：“哥，你吃了吗？”
　　“我不着急, 你吃完早餐再下来。”
　　她那么一说，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她是还在吃早餐。岑然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等，所以也就只匆匆吃了点就下来了。
　　岑然下楼刚走到门口, 看到门口那辆红色超跑时她愣了一下。
　　“哥……你又换车了？”
　　昨天明明还不是这个！
　　“昨天的车我送去维护了。上车吧。”
　　“……”
　　岑然没多说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 这种超级跑车, 光是她之前亲眼见到他开的就已经有四台——算上现在她坐的这个就是第五台, 而且款式颜色都不重样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换车？”
　　“不是。”
　　“那你怎么换这么多台车。”
　　“我一年只换了三台，而且今年我新买的三台跑车没有一台是超过一千万的。”秦佑说的轻描淡写，而且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最近比较低调。”
　　“……”
　　岑然觉得，她一定是对“低调”这个词有误解。
　　不过现在，这些并不是重点。
　　“哥, 我今天早上看手机的时候, 发现思雨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再回拨她居然关机了。”
　　正在开车的秦佑神色平静无波, 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是么。”
　　“不过一会儿也就见到了，到时候问问她吧。”岑然靠在身后的椅垫靠背上，“啊，这个靠枕好舒服。”
　　“我昨天特意叫人安装的，目前国内设计最优良的车座靠枕, 很符合人体生理结构。”
　　“是还不错，但我觉得最舒服的还是直升机的靠枕。”
　　“……”
　　岑然眯着眼睛靠着，回忆起她和他一起去西铭山爬山的那天，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居然为她叫了一辆直升机跟了半程。后来偶然有一次她跟班里几个女同学闲聊吐槽，她把这件事跟大家分享了一下——当然她没说当事人是自己，而是说“她亲眼所见”，结果那几个女生听完之后纷纷表示，现在的有钱人简直丧心病狂。
　　“哥，你还记得吗，当时那辆直升飞机。”
　　“嗯。”
　　“我当时太累了，没注意后面的靠枕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后来不是在飞机上睡着了么，我有点印象。”岑然说着，回忆起那时候自己往后一靠，后面的靠枕居然完完全全刚好枕在她的脖子那里，特别准，一下都没歪，而且完全不晃。
　　“那才是我坐过所有车、所有飞机里面靠枕最舒服的一个。”
　　当时她那一觉睡得是真舒服。
　　秦佑的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岑然。”
　　“嗯？”
　　“你那天枕的是我的手臂。”
　　“……”
　　这段路不算远，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就到了庄思雨所住的医院，岑然下车以后第一件事是再一次拨通了庄思雨的电话，却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思雨？”
　　岑然直接走到庄思雨的病房，她担心突然推门而入会不会打扰她休息，所以就轻轻推开了房门。
　　然而，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怔住了。
　　秦佑走在她身后，他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这个空荡荡的病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
　　“思雨她……出院了？”
　　岑然有些疑惑，这时候刚巧走廊里有医生路过，她连忙上前问道：“您好，请问这间病房里的病人……是出院了吗？还是转了其他病房？”
　　“是那个发烧打针的姑娘吧？”
　　“对对对，就是她。”
　　“噢，她昨天晚上就出院了。”
　　“昨……昨天晚上？！”
　　“对啊，是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是一个男人接她出院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而且看样子，那男人似乎还挺有钱的。”
　　岑然心头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她拿起手机，又拨打了一遍庄思雨的号码——
　　这回终于通了。
　　“思雨？”
　　“岑然。”电话另一头，庄思雨的声音似乎仍旧有些虚弱，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搬家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去找你。再开学你就高二下学期了吧？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半，要好好读书，加油。”
　　岑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思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你不用担心我，是朋友也就别问了。”庄思雨隔着电话对岑然说：“岑然，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真的。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嗯。但你要答应我，别做傻事。”
　　“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也要好好学习，在学校的生活很宝贵，要好好珍惜哦。我的手机不会换号，以后还可以联系。”
　　“嗯。”
　　电话挂断了，岑然叹息了一声。
　　其实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庄思雨必然是遇到了问题，可是她不愿意说。也许如她所说，那是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决的吧。
　　身后，秦佑带着耳麦，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
　　岑然并不知道，她和庄思雨刚刚的通话他一字不差全部都能够听到。
　　他监听了庄思雨的所有通讯设备。
　　却什么也没说，只问了一句：“现在回去？”
　　仿佛他只是个送她来回的司机。
　　“人都出院了，咱们也走吧。”岑然无奈地笑了笑，“感觉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简直就像梦一样，一切都变化太快了，叫人都来不及反应。”
　　“世事无常，习惯就好。”
　　两人出了医院，外面阳光正好。冬日暖阳，最是温暖人心。
　　岑然突然想起庄思雨曾经对她说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一次开学，就是高二下学期。如庄思雨所说，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半，就像一个人走进一片树林，前一半是在探索，后一半则是寻找出路。
　　开学第二个星期，岑然的班级里转来了一名新同学。当然，这时岑然的班级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班级了——由于文理分科，很多班级都被打散拆分。
　　岑然的班级是文科班，杜晨则在理科班。巧的是，这次转学的这名同学，不是别人，正是杜晨原来的同桌沈莉。
　　没错，转班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转方向。沈莉理转文了。
　　她的座位离岑然不远，就隔着一条过道。由于距离近，久而久之，两个人也慢慢熟络了起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沈莉跟岑然聊天，不知是聊到哪个话题，就说起了杜晨。
　　“我跟他同桌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整颗心都在你身上。”
　　因为杜晨喜欢岑然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所以沈莉也就不再避讳谈及此事。不过她真正好奇的，还真不是这两个人。
　　“岑然，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沈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放低了声音：“那个，大家私下里都在传……你的背后有一位神秘大佬，因为他的关系，导致咱们年级公认的男神杜晨都不敢再对你有非分之想。”
　　“……”
　　岑然无奈扶额，“你们这么八卦也就算了，想象力也如此丰富。真的，小说看多了。”
　　她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大家在猜测的时候没有人能猜到是由于她家庭背景的关系，而是都往那方面猜呢？
　　是因为更喜欢八卦的都是女生，而女生都言情小说看得比较多？
　　“所以，其实不是真的咯，苏小玲的事……也就真是赶巧？”
　　沈莉显然不信。别的不说，苏小玲绝对是因为得罪了岑然才出事的，这一点岑然无法否认，否认就是明摆着的隐瞒撒谎了。
　　岑然想了想，脑海中有无数的片段和缕不清的思绪一闪而过。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并不觉得你和他的关系算得上亲密，因为他平时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联系你……可是每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你只要找他，他就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替你出头，手段狠到甚至都会让你忍不住去为欺负你的那个人求情……”
　　岑然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说着，其实她只是很好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和哥哥究竟能不能算是“关系很近”的兄妹呢？
　　因为她见过的大多数关系好的姐弟或者兄妹，大多接近“欢喜冤家”的类型，那种亲人的感觉，是平时甚至可以吵吵闹闹拌个嘴、相互黑相互吐槽的轻松氛围。
　　但显然，她和秦佑无法做到这样。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秦佑面前那么放肆啊。
　　岑然说完这些，将目光转回到沈莉身上，结果被她此刻的表情吓了一跳。
　　这……这星星眼是怎么回事？这一副听到了惊天八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太苏了……真的太苏了……”
　　岑然刚想默默给她翻个白眼，结果她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是让她三观彻底炸裂——
　　“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这句话成功地让岑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在两个女孩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们没有注意到，杜晨此刻就站在教室走廊的门外，而门是开着的。
　　阳光下，他的镜片在反光，没有人能看清他眼底的神情。
　　五月，全校换装，女生们脱下了臃肿的秋季校服，再一次穿上了夏季校服的白衬衫和格子裙。初夏蝉鸣聒噪，岑然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微醺的暖风吹来，偶尔伴随着操场上不知名人士放的音乐声。
　　十七岁，青春正好。
　　在学期期末即将到来的最后一个星期，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了一个消息。
　　“暑假夏令营，期末考试年级前二十名的同学可以参加。”
　　台下的同学们窃窃私语，全年级总人数将近两千，只有前二十有资格……这是多么高的要求啊！
　　就连岑然的成绩也不好说能稳上，如果是前五十她还能有点底气，前二十的话……她若是想考进去，怕是也要在备考的时候多费一番功夫。
　　“这次夏令营是跟S大是联动的，到时候你们会跟S大优秀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很多活动，可以多多沟通交流，机会很好，大家要努力把握。”
　　“我听学姐说他们去年搞这个夏令营的时候，不但有很多特别有意思的活动，而且他们还住在一起，宿舍离的很近。”
　　“哇不知道我男神会不会也参加啊！”
　　“你男神肯定能参加，你就不一定了，就你这成绩，还是适合回家玩泥巴。”
　　“女神学姐！为了你我也要努力考年级前二十！”
　　岑然听着周围同学们的议论，她偷偷在桌子下拿出了手机，默默给秦佑发了一条短信。
　　“哥，S大跟S高联合夏令营的事，你听说了么？”
　　那边他很快回了她：“你们学校每年暑假高二都会搞一次。”
　　她又问他：“那你会参加吗？”
　　这次，他迟迟没回。
　　岑然以为他那边在忙，正打算锁屏的瞬间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收到了他的回复，却不是回答而是一句反问：
　　——“你希望我参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会比较晚，十一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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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希望我参加吗？”
　　岑然看到他这条回复, 愣了一下。
　　又转念一想, 自己为什么突然平白无故问他？
　　她回：“你要是也能去当然好了，听说还挺有意思的。我这几天打算好好准备考试, 毕竟年级前二十才有资格参加，我还得加把劲儿。”
　　“你想参加的话不用这么麻烦。”
　　岑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回了一条：“别, 这肯定要实打实前二十名才能进，若是我成绩没达到还参加了, 你让人家怎么看我。”
　　两分钟后, 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岑然以为,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他不会插手了。
　　结果二天，班主任告诉大家，这次学校下发了新通知，每个班多了一个推荐名额，这个名额与考试成绩选拔的要求是独立的, 即班级推荐上去的人如果考试没能进前二十也照样可以参加, 但如果重合也不顺延, 考试仍是只取前二十名。
　　同时, 如果班级里没有任何人符合推荐条件，名额直接作废。
　　岑然听到这个消息，握笔的手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果然，当老师公布完班级推荐名额的选拔标准，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汇聚到她身上。
　　推荐名额的每一条标准, 都几乎是为岑然“量身定制”的，学习成绩、竞赛、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最过分的就是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这一项，打着“必须要具备综合能力及沟通协调能力”等旗号，要求当时参加社会实践必须是“服务类”项目——
　　天知道当时参加服务类项目活动的人是最少的，因为这对颜值有较高的要求，再拿学习成绩什么的其他指标卡一卡，几乎全校都没有几个能符合的。
　　在她身后，后桌跟她旁边的同学小声议论：“我觉得这个通知可以直接改成：要求高二一班的岑然同学参加，其他人不允许参与竞争。”
　　“……”
　　岑然想假装听不到，结果后面的人还回了一句：“咦，好像李晗也是符合的吧。”
　　结果这句被隔着一条过道的李晗听见了，她惊慌失措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可不符合，我也不报名绝不跟岑然争名额，我不想重复苏小玲的惨剧。”
　　岑然无力吐槽，目光一转就看见身旁沈莉的星星眼——
　　“岑然，你已经从校花升级为校霸了。”
　　“……”
　　当天下午，学校论坛的帖子最火热的那一条标题如下——
　　“啊，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大佬宠着我、护着我、什么事情都满足我？”
　　而该贴里点赞评论最多的一条评论是——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为什么了。大佬都不瞎，分得清美丑。”
　　岑然看到这条帖子以后顺手给秦佑转发过去，本来是略有些娇嗔埋怨的意思在里面：“你看你看，非要给人家走后门，大家现在都在乱八卦瞎议论。”
　　结果第二天的消息是论坛里的相关帖子全被删除，且所有发言的账号全部被永久禁言，该贴楼主直接被查封注销了ID。
　　然后某人给她回了一条消息：“那你就努力考前二十证明自己。”
　　岑然哭笑不得，回复道：“哥哥你是魔鬼吗？”
　　他回：“你觉得我是吗？”
　　岑然今天心情也是还不错，就半开玩笑地皮了一句：“虽然我是你妹妹，但其实你也不需要这么帮人家啦，现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传言，这样下去我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说完又赶紧再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嘿嘿，说的又不是现在，我才不会早恋。”
　　消息发送过去，他一直没有回。岑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想着他那边可能是要午休了，就也没再继续打扰他。
　　便径自回到教室拿出了练习册，毕竟，她还要努力奋战期末考试。
　　……
　　盛夏夜，海边别墅的看台很适合欣赏夜景。
　　这里是苏世祺的家。
　　“我帮你去调查了那个庄思雨，她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苏世祺将手中的档案袋随手放在桌上，在秦佑身边坐下。
　　秦佑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袅袅烟丝在黑暗中燃起。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在苏世祺的印象中，秦佑每一次抽烟都意味着他此刻心情很差。
　　“那女生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你也不用这么风声鹤唳。”苏世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现在祁少包养了她，他怎么可能不去查她的底。”
　　秦佑没有说话，只淡淡瞥了一眼档案袋。
　　“不过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多疑，的确很多巧合赶在了一起。”
　　苏世祺现在也基本了解了之前“皇室事件”的来龙去脉，“其实对于正常人来说，如果朋友住院了而这时她的老板打电话叫她去工作，这个人选择瞒着朋友默默去替班的可能性其实很低，甚至接近于零。正常人很难往这方面去想。”
　　但是，如果就在前几天，这位朋友刚好因为其他的事而拜托过这个人帮她替班，并且还伴随着“我千万不能缺勤宁可累死都不想被老板扣工资”的乞求，那么这时候，就会给人形成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
　　秦佑怀疑这件事不是偶然，而是庄思雨在通过一系列的行为在“有意引导”。
　　“庄思雨现在是祁少的人，你也别管她了。祁少知道了我在帮你调查庄思雨，他还问我是不是你看上她的女人了。”
　　秦佑却只淡淡吐出烟圈，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就她，也配？”
　　“我说，你这么大费周章，”苏世祺不再谈论庄思雨，而是转而提起了另一个当事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
　　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佑和秦建这对父子的关系并不好，岑文华作为继母更不必说，而岑然作为岑文华带过来的拖油瓶，即使是继妹，秦佑也没有任何对她有好感的理由。
　　此时秦佑的手机就在旁边，他的视线定格在屏幕上那句“这样下去我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苏世祺的问题，而是突然问他：“你的公主呢？”
　　“……”
　　在相隔一条海岸线的遥远国度，那个远在欧洲的公主，这些年来，似乎在随着时间与岑然一同长大。
　　他问苏世祺：“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对那个遥不可及的人从一而终？”
　　苏世祺淡淡笑了，“你知道我第一次在网上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吗？”
　　秦佑没有回答，而他则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是在我爸妈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些话我也不避讳，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爸的情.妇比从小到大教过我的老师还多。小时候我总以为，爸妈吵架是因为我不够听话，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象那么简单的。”
　　苏世祺说完，拍了拍秦佑的肩膀：“我知道你能理解我。”
　　“我以为这世上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肮脏，他们或为美色所迷、或为金钱所驱、或为权势所诱。直到，我在网上看到她——只是一小段视频，在一大片盛开的紫色薰衣草里，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觉得，原来这世上仍旧有纯洁和美好存在，而那成为了我的一种精神寄托。”
　　秦佑抿唇不言，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五年前那个圣诞节的夜晚，十二岁的小萝莉拉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给你做草莓派。”
　　“当你守护她的时候，你想守护的，同时也是你心底深处有关这个世界的唯一净土……在我们的成长环境里，见到过太多物欲的沉沦，而在她身上，你看到了这世间最纯粹的美好——于是，你就会忍不住，想永远守护她的这份纯粹。”
　　秦佑想起岑然，女孩有着星辰般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明而又闪闪发亮。
　　“你就会舍不得让那双清澈的眼睛被污染，只想让她像个小公主一样放在手心里被宠着长大，恨不得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即使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也要护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
　　苏世祺说完这么多，见秦佑从都到尾沉默一言不发，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情况倒和我也不完全一样。”
　　“什么意思？”
　　“我家小公主可爱归可爱，但小姑娘的可爱是另一码事。你家那位也是花季少女了，而且实打实地说……确实是漂亮。不然怎么会当时她一进包厢，哥几个就都坐不住了。”
　　秦佑的声音有些冷：“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对她，除了像我对小公主那种宠女儿般的感情之外，还有没有掺杂那么一些……我的意思是，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嗯？”
　　他这话说得暧昧，是男人都懂什么意思。
　　秦佑没有回答，他掐灭了手中的烟，拿起外套从座位上起身，低沉沙哑的嗓音感受不到丝毫温度：“我先回去了，庄思雨通讯设备里的消息依然全都拦截给我。”
　　“OK，我没问题啊，不过祁少那边要是问起来怎么说？”
　　“他有什么不满，让他直接来找我。”
　　“……”
　　苏世祺无话可说。谁敢对太子爷不满？
　　而他作为祁远霖的朋友，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建议他换个女人……
　　……
　　期末考试大榜一发，岑然看了一眼成绩，哇，居然刚刚好卡在第二十名，而且距离二十一名就只差0.5分。
　　这成绩也算对得起她这两周每天晚上刷到半夜的那些练习题了。
　　在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给秦佑发了消息过去——
　　“哥，我考进前二十了。”
　　他回复了她：“恭喜。”
　　“我还以为你不理人家了。”岑然发送的这条消息中隐约带着那么一丝撒娇的味道，不过她没有注意，继续又发了一条：“那，哥哥你去不去嘛。”
　　“我也去，我到时候联系你。”
　　岑然给她发过去了一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她沉浸在低头看手机当中，导致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唔……对不起啊。”
　　“岑然。”
　　“……诶？”
　　岑然一抬头这才发现撞到的人竟然是杜晨，他们最近也好久没联系了。
　　“岑然，”杜晨推了推眼镜，“你也入围了夏令营名单，我们一个小组吧，咱们组里还有杜晓、陈曦和沈莉，就看你了，五个就齐。”
　　“唔，可以啊。”岑然确实在学校张贴的夏令营通知上看到了这一条，S高的二十名同学一共分成四个小组，每组五个人，到时候再加上S大的八个学长学姐——所以最后每一组都是“5+2”的组合。
　　相比于其他班级的陌生同学，这三个人岑然都比较熟悉，陈曦跟她也是一个班的，沈莉更不用说，跟她关系还挺好，岑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那我就把你也报上去了。”
　　“没问题。”
　　岑然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消息的声音。她刚打算拿手机，就在这时沈莉突然走了过来：“诶，岑然你也在，杜晨跟你说了吧，咱们一组，还有陈曦和杜晓。”
　　“嗯。”
　　“对了，还有S大的沈若滢学姐和邵云飞学长，两个都是男神女神级别的人物啊。”
　　岑然却是愣了一下，“我们跟哪些学长学姐组队，难道现在就定了么？”
　　“如果有认识的话当然可以提前定啊，陈曦是邵云飞学长的表妹，所以咱们就可以先提前定好，不然到时候是随机的。”
　　“但是，我……”
　　岑然这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来自秦佑的两条短信：
　　——“你到时候跟我一组。”
　　——“个别活动有一定危险性，我可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在写到哥哥说那句“他有什么不满，让他直接来找我”的时候真的被苏到惹……
　　以及，夏令营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哟~
　　所以，然然要和谁一组呢~
　　另外推下基友的完结文《请你改邪归我》&预收文《哥哥一直在黑化》，作者流兮冉，搜作者名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收藏啦~


第23章 
　　岑然还没来得及回复, 那边陈曦已经喊了一句：“OK, 咱们组的报完名啦！”
　　“呃，我……”
　　“下周见, 到时候一起high咯！”
　　“……嗯。”
　　岑然没有再说其他的，好像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她不跟沈莉杜晨他们一组，还能去找谁？难道要去找不认识的同学说：“你好, 我跟你一组可以吗？不过刚刚有同班同学叫我跟他们组队，我拒绝了, 呵呵呵……”
　　便只好掏出手机给秦佑回了句：“同学拉着我跟他们组队, 但是他们组因为有认识的学长, 所以就直接定下来了。”
　　还发了一个“哭哭”的小表情过去。
　　他很快回复道：“组长是谁？”
　　“陈曦。”
　　过了几分钟，他回她：“我知道了。”
　　岑然想到他回去可能会去协调这件事，就没有再多问。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要跟哥哥一组了——不对，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如果也没有不可以。
　　晚上岑然回到家, 简单准备了一下夏令营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她看了一眼下发的夏令营计划表, 其中涉及的活动包括参观博物馆、听教授讲座、文艺节目表演、社交晚宴等——当然, 这些都是看上去比较正常的。
　　不正常的有：鬼屋探险、服装设计大赛、DV小视频拍摄, 倒不是说活动本身有多奇葩，就是听上去不像是高中大学生暑期夏令营里会有的活动。
　　拿到计划表的时候她还跟杜晨讨论过这件事，而杜晨告诉她，这是由于S大夏令营的策划一直致力于搞一些“新颖”的点子来提高学生创造力，因为现在越来越多的学生都一心扑在书山题海中，不利于活跃思维, 每年的活动都有很多是类似这样的。
　　还挺有意思。
　　岑然将一切都准备好，期待着接下来的夏令营之旅。
　　几天后，当其他同学的暑假开始，夏令营也正式启动。这一天天气不错，晴朗却又不是很晒，岑然穿了一件白色小裙子，外搭粉色披肩，而裙子的长度刚刚好，既不轻浮又显得双腿纤细修长，即使穿的是平底板鞋都达到了拉长身高比例的效果。
　　因为不是上课所以她也没有扎马尾辫，披肩长发使她在少女感中多了那么一丝的女人味，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加柔美。
　　刚到的沈莉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美女，来这么早！”
　　岑然却是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手表，“不早啊，还有五分钟就到集合时间了，怎么都没见几个人？”
　　“这些人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切，到时候大巴车还要等他们。”
　　“我可没迟到。”
　　沈莉刚吐槽完那一句，杜晨就冒出来了，她吓了一大跳，狠狠怼了怼他的胳膊：“我说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啊！”
　　杜晨笑了笑，没跟沈莉继续闹，只是将目光放在岑然身上。
　　他的耳根似乎有些泛红，镜片之下的眼神她看不清，她只能听见他说：“你今天……嗯，很漂亮。”
　　岑然愣了一下，还是礼貌性地回了句：“唔，谢谢。”
　　而沈莉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朵塑料假花，还对着杜晨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跟他说：“你今天……嗯，很帅气。”
　　“……”
　　岑然忍俊不禁，觉得沈莉真是一个活宝。
　　当然，有时候她对她的“皮”多半都体现在八卦上了，比如她当时星星眼地跟她说：“啊，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思及此，岑然突然很好奇，以后是什么样的人会嫁给哥哥呢。
　　首先肯定是门当户对……才貌也要配得上才是，性格肯定也要很温柔很乖巧很善良——不然要怎么融化像冰山一样高冷的他。
　　“车来了车来了！”
　　岑然的思绪被打断，见大巴车已经在他们面前停下，就搬起行礼上了车。岑然除了背包之外还有一个大旅行箱，她毫无意识自己已经习惯了平日里生活比较精致，所以看到其他同学一个包最多外加一个小旅行箱就能搞定，感觉有点难为情，连沈莉都问她“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不过杜晨却帮她将行李搬到了车上，虽然他自己只有一个背包。
　　“谢谢。”
　　“小事。跟我你不用客气。”
　　岑然听到他说这句话突然感觉有些耳熟，反应了一会儿，她才恍惚间记起，原来，秦佑也曾对她说过相同的话。
　　一路颠簸，他们终于到了夏令营这边的宿舍。房间都是提前就分好的，都是单人间，女生基本都在二楼，男生在三楼，学长学姐们住四楼。
　　岑然的房间是二楼最里间。
　　杜晨帮她把箱子提到门口以后才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住在隔壁的沈莉在他上楼以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看见男神只有给女神当备胎的份儿，我很是心痛啊！”
　　岑然却已是对沈莉的日常“戏多”习以为常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学校宿舍的环境一般——因为岑然这些年来已经住惯了别墅，每一次出门旅行住的也都是豪华总统套间，第一次住进学生宿舍难免会觉得有些简陋。不过她倒也不是矫情的人，感觉住几个晚上应该也能习惯。
　　学长学姐们也陆陆续续来了，不过岑然没有看到秦佑。本来想给他发条消息问问他到了没有，无奈在车上玩手机玩到没电自动关机，只好先插上充电器，将手机留在房间里充电。
　　听见隔壁很是热闹，便也出去看了一眼，只见陈曦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热烈的聊天笑闹声。
　　岑然好奇地走过去瞧了瞧，刚走到门口陈曦就看到了她，招呼她让她进来：“岑然快来！刚刚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没看见呢。”
　　“手机没电了，在充电。”岑然走进房间，看大家都围在一起坐，便也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凑了过去，“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呢？”
　　“表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学校的校花岑然。”
　　邵云飞对她笑了笑：“名不虚传，岑然学妹其实在S大也很有名的。”
　　岑然被他们这么说难免有些害羞，“学长你们别打趣我了。”
　　“事实啦，真的。”说这句话的人是沈若莹，也就是她们的学姐，“学妹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沈莉杜晓她们也跟着又起哄几句，直到陈曦又将话题拉回到正题上——
　　“话说，学姐你刚刚还没说，为什么去其他组了？”
　　接着沈莉也好奇地问：“对啊对啊，不是一开始说学姐跟我们一组的吗？怎么换了？”
　　这边，沈若莹还没有回答，倒是邵云飞学长来了句：“你们知道……咱们组换成了谁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只有岑然默默在心里偷笑。
　　“……秦佑。”
　　“啊？！！”除了岑然以外，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几乎都炸了：“是……是重名吗？”
　　“不是，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秦佑。”
　　“天呐！”沈莉的八卦之魂要压不住了，“那不是S大的传奇人物吗？”
　　“岂止是S大，整个S市你问问有几个人没听过这个名字。”
　　“完了，如果我同桌知道了我这次夏令营居然跟她男神分到了一个组，她回去肯定得掐死我。”
　　岑然就默默听他们议论，属于少女的小小虚荣心很想让她跳出来大声说一句：“那是我哥哥！”
　　当然最后她控制住了自己，那么中二的事她才不会做。
　　“真是活久见，”邵云飞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犯嘀咕，“说实话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秦佑居然会参加这个逼格这么low的夏令营。”
　　众人：“……”
　　“我说的是事实。”邵云飞觉这些话虽然说着不好听，但事就是这么个事：“他们这些富二代公子哥，什么玩的没有，赛车、游艇、女人……而秦佑作为S市公认的太子爷，居然来这种夏令营，我一开始都不信，一直以为是谣言。”
　　沈若莹完全同意邵云飞的说法：“对对对，我一开始也不信，这事儿简直诡异啊。”
　　岑然哭笑不得，原来，哥哥是真的完全因为她才来这里的么？
　　“而且……你们知道最丧心病狂的是什么吗？”
　　“快说快说！”
　　其他人都露出了迫不及待想吃瓜的眼神，岑然也很好奇从其他人口中有关哥哥的八卦，便也竖起耳朵听着——
　　“秦佑他从来不住宿舍。”邵云飞说：“离校区主楼最近的一套公寓，他直接买下来——我说是一整套，不是一间，而且是买，不是租。”
　　“S大附近不是市中心吗？还是学区房吧？”
　　“我只知道房价贵到我家房子卖了也买不起一间厕所……”
　　“有钱人都这么丧心病狂……”
　　“这还不是最丧心病狂的，最丧心病狂的就是这次他莫名其妙参加这个夏令营——在这边只住一周，因为人家不住宿舍，所以……我听说他前几天又在这附近买了一套私人公寓，专门参加夏令营这几天住。”
　　“在这边不是就只待几天吗？”
　　“人家真的不差钱……”
　　“有钱真好……”
　　“丧心病狂……”
　　岑然听他们说这些，居然莫名觉得淡定，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后来的八卦又聊到了其他事情上，晚上回到房间已经快十点，岑然本想洗完澡早点休息，结果却发现淋浴器死活打不开。她去隔壁问了沈莉，结果沈莉那边居然也是这种情况。
　　“好像是修淋浴的师傅明天才能到，今天先这么对付一天吧。”
　　“……”
　　好吧，除了对付一天还能怎么办。
　　岑然简单洗漱一番，刚要离开浴室，余光一瞥却在厕所门口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蟑螂？！
　　原来学生宿舍……是这个样子的么？！
　　岑然苦笑，她拔下手机充电器开机，本来想上网搜一搜“宿舍有蟑螂怎么办”，结果刚开机就看到屏幕上一条来自秦佑的未读短信——
　　“你到宿舍了吗？”
　　她回：“到了，下午手机关机充电呢。”
　　那边很快回复道：“宿舍住得习惯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宿舍岑然就觉得满满都是槽点：“不但淋浴器坏了洗不了澡，而且房间里居然还有蟑螂……”
　　她这条刚发送过去，就收到了一条来自沈莉的消息：“岑然，晚上睡觉小心，千万别把吃的放在床边，陈曦说好像看见老鼠了。”
　　“……”
　　所以，她碰见蟑螂还是幸运的吗？
　　那边他回她：“学生宿舍有时候会有这种问题。”
　　“还能怎么办，忍一忍吧，明天我去买瓶杀虫剂。”
　　她发送完这句，对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分钟后，他的消息发送过来——
　　“如果你不习惯住宿舍……就来我这边住吧。我一会儿开车过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很多人看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明天了……明天照常更新，作者会尽量早一点。
　　大家关注一下夏令营中的某些活动，到时候要搞事情~
　　以及，然然今夜……要睡在哪里呢？


第24章 
　　“不用麻烦, 我对付一晚上就行, 明天修理师傅就能把淋浴修好了。”
　　已经这么晚，岑然不想让他专门为她折腾这一趟。其实听了邵云飞学长说的那些话以后, 她已经明白他其实原本没有打算来参加这个夏令营，是因为她说了“希望他也过来”他才会来的。心下本就有些难为情，又怎敢再给他添麻烦。
　　消息发送之后, 他那边“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却只发过来一句：
　　——“注意安全, 晚上睡觉把门锁好。”
　　她愣了一下, 回复：“唔, 好的。”
　　再之后他就没有再回，两个人的聊天到此为止。岑然也便手机锁了屏放在床头柜前，拉下了壁灯准备睡下。
　　她翻了个身，就听见床架微微晃动的“嘎吱”声。
　　“……”
　　好吧，忍一忍, 只是轻微晃动而已, 她轻点翻身就好。
　　夜里下了一场雨, 雨停之后就闷热至极。由于淋浴器坏掉她晚上没能洗澡, 只简单拿湿毛巾擦了擦身子，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舒服。她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宿舍里没有装空调，只有风扇。岑然下床把风扇打开，凉快是稍微凉快了些，但听着扇叶“呜呜”转动的声音她又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清早，在打早餐的时候, 沈莉看见岑然那我见犹怜的憔悴神色，略微一惊：“你昨晚没睡好吗？”
　　岑然苦笑，“有这么狼狈吗……”
　　“不狼狈，只是美少女战士化身林妹妹。”
　　“……”
　　这是什么比喻？！
　　不过岑然没太注意这些，只是吐槽道：“希望师傅今天赶快把淋浴器修好吧，还好今天上午只有一场讲座，中午可以洗个澡，昨晚没洗难受死了。”
　　沈莉听罢，居然还特意凑近到她身边去，然后来了一句：“完全没问题，依然香喷喷的。”
　　岑然哭笑不得，“你能别闹了吗？”
　　“没闹，真的，一天而已没什么影响。”沈莉说得很认真：“丝毫无损女神形象。”
　　“自己感觉难受，没那么清爽。”
　　“噢对我忘记了，你一直是被大佬放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公主。”沈莉说着，八卦的星星眼又亮了起来：“话说他昨晚有没有问你啊，宿舍住的习不习惯什么的。”
　　“有啊，不过我不想麻烦他。”
　　岑然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沈莉提到“他”的时候，直接自动将哥哥对号入座，不再去解释。她之前每次都会说“你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这并不能阻挡沈莉那“戏多爱脑补”的八卦之魂，所以似乎慢慢地，她竟然也习惯了。
　　说完这句之后，岑然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再接着她的俏脸倏然一红，只是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岑然，沈莉，你们好早。”
　　这时杜晨刚好走过来，看见两个女孩在这边吃早餐便也端着盘子在她们的隔壁桌坐下，“对了，你们听陈曦说了吗，邵云飞学长好像也去其他组了。”
　　“诶？！”
　　杜晨此言一出，岑然和沈莉皆是一愣。这么说的话，那不是组里的两个人都换掉了？
　　“为什么啊？不是因为邵云飞学长是陈曦的表哥，所以我们才跟他一组的吗？”
　　“是这样，不过秦佑学长不是换过来了嘛，所以……”
　　“所以，S大的校花苏若樱学姐就跟过来了。”后半句，刚到的陈曦直接替杜晨说了出来。
　　杜晨推了推眼镜，“嗯，是的。”
　　陈曦见他们都坐在这边就也在这里坐了下来，“我表哥昨天给我发消息说，苏若樱学姐拜托他，因为学姐非要跟秦佑学长一组。所以，现在咱们组现在就是这两位大神了。”
　　“天呐，那咱们组……不成了颜值担当小组啦！”沈莉的语气很是激动：“秦佑加苏若樱，简直是两个明星般的人物，杜晨加岑然也是帅哥靓女……天呐陈曦，咱们拉低咱们组的颜值了！”
　　岑然默默喝着豆浆，听着他们议论没有插话。苏若樱？
　　跟哥哥关系很好么？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就在他们议论的时候杜晓也打完了早餐，见同小组的成员们都在这里就也坐了过来，刚到就听见他们提到苏若樱学姐。
　　“就是S大的校花吗？”
　　“对啊，我听说好多人追求她，但是学姐很高冷，一直对追求者不理不睬的。”
　　“她喜欢秦佑学长吧，不然怎么会因为他还特意来咱们组。”
　　“你别说，他俩还真挺般配，不是说苏若樱是白富美吗，家庭条件虽然比不上秦家但也超级好。”
　　岑然从头至没有参与讨论，只是起身过去默默添了一杯豆浆。在岑然排队去打豆浆的时候陈曦往那边看了一眼，突然来了句：“其实你们觉得苏若樱真有大家说的那么漂亮吗？”
　　“肯定的啊，S大公认的校花诶，其他人又不瞎。”
　　陈曦却说：“我觉得苏若樱学姐其实没有岑然好看。”
　　“那是必然的，只是说跟S大其他人比嘛。”这一点沈莉也承认，“如果岑然到时候能考上S大，必然将苏如樱学姐从校花宝座上打下去。”
　　“也就岑然能。”杜晓之前参加过活动，与苏若樱近距离接触过，“苏若樱学姐真的是360度无死角的女神，不但怎么看都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真的除了咱们年级的岑然，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颜值比苏如樱学姐还高的。”
　　而这时在打豆浆的岑然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躺枪”了。等她添完豆浆回来，大家的聊天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吃完早餐就差不多快到上午讲座的时间，因为是公共讲座，所以大家就都直接自己去，没有小组统一行动。
　　教室里，台上的老教授自己讲得兴致勃勃，台下的观众绝大多数却都昏昏欲睡。岑然旁边的沈莉从都到尾都在桌子下打游戏，连杜晨都似乎都在开小差，因为他笔记只记到第二个标题，而此时台上的人已经讲到第四个了。
　　岑然便也偷偷拿出手机，她给秦佑发了条短信：“哥，讲座你怎么没来啊。”
　　他回：“我在最后一排。”
　　诶？
　　岑然悄悄回头，看见秦佑默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怎么看都是一位优雅俊秀的学长。
　　和夜晚会所里那个撩人而又危险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岑然把头转回来，小声喃喃道：“白天一个样子，晚上一个样子。”
　　“穿着衣服一个样子，脱了衣服在床上又是一个样子。”沈莉听见了她刚刚那句自然自语，就情不自禁直接接出了后面的话，搞得岑然又是一通脸红：“你、你说什么呢。”
　　“随便说说，有感而发。”
　　“……”
　　后面，秦佑看着女孩与身旁的同学窃窃私语，虽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他看到她娇俏的脸颊上染着微微的红晕，那略带娇羞之色的少女容颜仿佛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一个柔软的角落。
　　他微微勾起唇角，又编辑了短信给她：“下午鬼屋探险，你害怕吗？”
　　“不怕鬼怕无聊。”岑然回复他：“这个讲座好无聊哦，希望下午能刺激一点。”
　　“每个组有七个人，但鬼屋只能两人一组进，你到时候跟着我。”
　　发完这条消息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到时候跟别的小男生跑了。”
　　岑然回她：“是你跟学姐跑了。”
　　“？”
　　“苏若樱学姐啊，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之前都没听你提过，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那边他没有立刻回复。岑然想，果然，他在想该怎么跟自己介绍学姐呢。
　　大概隔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才回：“我跟她不熟。”
　　“人都换到咱们组了，你还不承认。”
　　秦佑看见屏幕上的消息，俊眉轻皱。苏若樱换到了这组？他没有关注除岑然以外的其他人，所以这个组的成员都换了谁他并不知道。
　　他对苏若樱没什么具体印象，似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只是她比较有名所以他周围的人时常提起这个名字。他们也可能在一些活动里有过交集，但是他没有注意。
　　在他眼里，苏若樱是一个完全形同陌路的人。岑然为什么说自己跟她很熟？
　　他回她：“别人你不用管，下午的活动你跟着我就行。”
　　岑然看到消息愣了一下，这语气怎么颇有些霸道。她给他发了个表情，是一只在地上打滚的小兔子，而张这表情图配的背景文字则是：“好好好，是是是，你有钱你说的都对。”
　　等到这场无聊的讲座终于结束，岑然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他人已经不在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以，他是故意晚到、早退，不想让人关注到他的存在？
　　“走走走吃饭去，好饿。”
　　沈莉打了一上午游戏感觉耗费了老大精力，两人一同往饭堂那边走，杜晨和陈曦他们也跟上一起。岑然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女生，稍微留意了一下，而那女生刚好转身，露出了那张白皙娇艳的脸庞。
　　“诶，那不是苏若樱学姐吗？”
　　岑然听到这个名字又仔细往那边瞧了一眼，他们说得没错，苏若樱确实很漂亮，而且颇有文艺女神的气质。她如果是男生，恐怕也会情难自已对这样的女生动心吧。
　　“若樱真的好瘦，我要是有她的身材做梦都笑死了。”
　　“是啊，看看人家那纤细的身影，那修长的腿，再看我这一身赘肉……”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学长插了句嘴：“不是，你们说苏若樱的脸怎么好看我都绝对承认，这身材吧也太瘦了，腿还能看，胸却是平的，你们女生什么审美？”
　　结果该学长果然被周围几个学姐喷得落荒而逃。
　　岑然莫名感觉有点好笑，却又说不上来。在她身边沈莉也说：“对，苏若樱学姐是有点偏瘦了，不过现在美女都是很瘦的，网上不是有数据统计吗，平胸的女生出美女的概率更高，因为大多数瘦子都是平胸。”
　　“谁说的，岑然也很苗条啊，人家还有胸。”
　　岑然无奈，“怎么又扯到我……”
　　“因为苏若樱学姐是神仙级别，除了你没人能跟她比。”
　　岑然拌着碗里的面条，一脸冷漠：“哦。”
　　吃完午饭以后他们回宿舍午休，下午的出发时间是两点。宿舍的淋浴已经修好，她趁着午休冲了澡，这才感觉清爽了些。
　　从浴室出来她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记得，下午跟我一组。”
　　她回：“我是没问题，不过我还不想暴露……”
　　如果堂而皇之被大家知道了她和秦佑的关系，那她作为“秦家神秘千金”的身份必然就瞒不住了，她还是想低调一点，省得麻烦。
　　——“我知道。”
　　他似乎知道她在考虑什么，回复她道：“下午抽签，你拿紫色的签就可以。”
　　岑然扬起唇角，给他发了个“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表情包。
　　下午两点到了出发地点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果然如他所说，进鬼屋只能两个人一起进。所有人都在小组内部讨论谁跟谁一组，基本都是自愿组合，绝大多数人都持着“跟谁一个组都可以”的随和态度，倒也没什么太大分歧。
　　只不过七人组中剩下的那个就得去找其他组的组员“配对”，但问题也不大。
　　他们学弟学妹是先到的，稍微等了一会儿，学长学姐们才过来。
　　秦佑走过来的时候，岑然感觉周围的女生一个个花痴得心脏病都快犯了，男生即使也将苏若樱视为女神，但还多少知道掩饰一下，沈莉倒是直接趴在她肩膀上一边跟她耳语一边口水都快流下来：“天呐他真的好帅啊……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岑然无奈地笑笑，他们现在似乎应该“假装不认识”。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她就看见苏若樱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那语气柔柔弱弱的：“秦佑……咱们一组好么，就别跟学弟学妹们掺和了。”
　　其他组确实是如此，因为五个高中生两个大学生，几乎都是S大的两个人一组，五个S高的学弟学妹们自己协商。所以到这一组，其他人也都觉得秦佑和苏若樱一组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沈莉刚想讨论他们五个该怎么分，犹豫着是自己跟岑然一组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杜晨，就听见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我们抽签决定。”
　　抽签……苏若樱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她大概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白地拒绝自己。
　　同样脸色不太好的还有杜晨，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是岑然面容比较平静，而剩下的三个女生都紧张得快炸开了。
　　同是女生，她们的小心思岑然怎么会不懂，但很遗憾，她也只能在心里地默默跟她们说一声：实在抱歉，你们的希望要落空了，因为哥哥只会抽到和我一组。
　　“友情帮助”他们抽签的那位学长果然拿出了几张不同颜色的纸条，岑然听秦佑的话取了那张紫色的签，上面的图案是只在啃胡萝卜的小兔子。秦佑翻开他那张蓝色的签，图案也是小兔子。
　　剩余的人，沈莉和杜晨抽到一组，杜晓和苏若樱抽到一组，而陈曦就是图案和其他人不同的那个，只能去找其他组落单的人组队。
　　不过隔壁小组那个人她恰好认识，所以也就没什么矛盾了，分组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苏若樱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甘。不行，她千万不能让秦佑和其他女生一起进去。
　　这次夏令营是能够接近他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换到和他一组，又暗地里做了点“手脚”，跟鬼屋里的工作人员通过气，她千万不能给别人做嫁衣！
　　尤其是……那个女生还是岑然。
　　S高的校花。
　　论美貌，苏若樱一向对自己很自信，但唯独在岑然面前，她真的算不得有优势。
　　她还想再说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秦佑却冷冷看了她一眼，于是她不敢再做声。只能咬着唇，眼睁睁看着他跟岑然一前一后走到前面的排队处等待入场。
　　在他们身后，被分到和杜晨一组的沈莉看见杜晨这黯然失色的神情，问他：“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跟岑然换？”
　　杜晨没说话。
　　沈莉又叹了一口气：“别说你了，我也好希望能跟岑然换啊……羡慕死她了，怎么可以这么幸运。”
　　分组定完之后，大家就开始排队了，因为担心彼此撞到，加之里面有一些特殊设计，所以上一组进去之后差不多过十分钟左右下一组才会进。秦佑和岑然的位置比较靠前，所以他们不需要等太久。在进去之前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到时候如果害怕就抓着我。”
　　她看了一眼身后和周围的人群，点点头，“嗯。”
　　周围的人很多，他们并没有太多互动。半个小时后排到了他们，门口的工作人员跟他们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记得，进去以后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学生，因为里面有一些地方设计了场景，而你们则类似角色扮演。”
　　听起来好有趣。岑然忍不住小小期待了一下。
　　两人进了门，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凉意，里面的空调开得很冷，加之光线很暗，别说，还真有那个闹鬼的氛围。
　　他们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匾额上的大字：“第一单元，黄泉。”
　　岑然听见了流水声，周围响起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真有点渗人。她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哥……”
　　“别怕。”
　　“啊！我们是黄泉的引路人！”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出现了。准确来说，是“扮鬼”的人出现了。
　　哈？黑白无常？
　　“来吧，上船，渡你们过这黄泉……”
　　这黑无常说话跟唱戏一样，导致岑然一下子不但不恐惧了还有点想笑。不过，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就根据剧情往下走吧。
　　“走吧。”
　　秦佑先一步上船，确定船身稳固以后伸手将她拉了上来。在他们上船的时候，黑白无常似乎在窃窃私语，不过他们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当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事实上，两个人在说的是——
　　“是秦佑没错。”
　　“女生是那个女生吗？怎么好像不是……”
　　“不是吗？你记错了吧，那个女生不是说她会跟秦佑一组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男的肯定是秦佑无疑。”
　　“那就没问题了。”
　　接着，黑白无常也上了船。
　　秦佑和岑然两人是对着坐的，黑白无常一边划着船一边念念有词。突然，黑无常一个急转舵：“啊！黄泉起大风！”
　　而这时白无常就按照计划好的，将岑然坐着的那块板子后面的支架用力一踩——
　　“啊！”
　　岑然惊叫出声，整个人突然重心不稳往前一倒，一下子就扑进了秦佑的怀里，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


第25章 
　　她一下子栽进了他怀里, 惊慌失措, 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她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一抬头, 就能感受到来自上方温热的气息，随着他声带的震动而酥酥麻麻的：“没事吧？”
　　“唔，没事。”
　　岑然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白皙的俏脸上腾起一阵红霞，却愈发显得娇艳欲滴。秦佑有些慵懒地靠在船头, 他的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却又转瞬收敛起来, 只是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刚刚……也是剧情需要？”
　　“不是，意外……意外啊意外！”
　　黑无常那唱戏的腔调又起来了，将岑然逗得“噗嗤”笑出了声。只是她始终不敢往秦佑那边看，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秦佑看见黑白无常那一副“嘴上说是意外，实则眼神中透露着得逞”的表情, 联想到进来之前苏若樱非要拉着他跟他一组, 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 围在他身边想上位的女人不在少数, 这种心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倒是岑然始终垂着眸子，他只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个洋娃娃。
　　“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我……我没……”
　　岑然闻言这才抬头与他正视，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起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刚刚的“冒犯”而生气，她便也只是转过头娇嗔道：“你们作为冥府的引路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啊, 这都是缘分啊，这是注定啊！”
　　“注定什么啊你们，这里真是鬼屋吗？我怎么看你们两个人好像都是来搞笑的？”
　　秦佑看着她那软萌小白兔化身傲娇小猫跟人正面怼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下了船，就进入下一个单元“冥嫁”，场景换成了阴森恐怖的冥嫁布置，死去的新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从地上爬起来……
　　再往后他们还经历了“水鬼拦路”、“养小鬼”、“恐怖实验室”等各种各样的恐怖主题，有些地方确实还蛮吓人的，特别是那种“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总能成功地吓她一大跳。她就死死挽着他的手臂不敢松手，仿佛她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似的。
　　终于走到出口，岑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门外先出来的人都在热烈讨论里面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惊险场面，杜晓见他们出来就上去问她：“怎么样，你被吓到没有？”
　　“还好啦。”
　　“我觉得最吓人的是那个冥妻，太恐怖了。”
　　“那个是有点渗人……”
　　这边岑然和杜晓聊了起来，而和杜晓同一组出来的苏若樱则在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就盯着他们了，她见两人出来的时候神色似乎都很淡定，本以为没发生什么，直到她将目光定格在秦佑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有好几段淡淡的掐痕，很显然是被女生弄出来的。
　　难道……
　　苏若樱拿了一瓶水，上前递给他，语气轻柔：“要喝点水么？”
　　“不用了。”
　　苏若樱默默将水抱在怀里，咬着唇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你……你的手臂怎么了？我这里有创可贴……”
　　“哦？没事，不用了。”
　　若是放在往常，秦佑一定会冷冰冰地回应：“与你无关。”可眼下他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没有太在意她的这些问话，只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等到其他人差不多都陆陆续续出来，今天的活动也就到此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往宿舍的方向走。自打出来以后岑然就和沈莉陈曦他们一起，而秦佑依然提前离场，他在临走之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岑然是回到宿舍以后把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才查看到他的这条信息，只是短信的内容有些出乎意料——
　　他说：“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岑然愣了一下。
　　原来，他看出来了。
　　“其实也还好了，可能第一天晚上没太适应。”
　　“你来我这边住吧，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岑然默默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怎么回。她的心头闪过一丝暖意和感动，还有些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混合交织在一起，一时分辨不清。她大概到底是受了沈莉平日里在她耳边八卦的那些话的影响，觉得自己有他这样护着，真的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情。
　　她回他：“嗯。”
　　她收拾了一下需要用到的东西，包括沐浴用品和洗漱用品，还有晚上要穿的睡衣和第二天要穿的裙子，一同装进背包。待所有的都准备好，她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都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来都可以。”
　　他回：“我已经在楼下了。”
　　诶？
　　岑然拉开窗帘往下扫了一眼，她并没有看见他的车。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又发了一条消息来：“侧门。”
　　“OK，我这就下楼。”
　　岑然背起包包，锁上门就走侧门楼梯下了楼。这边的门比较隐秘，平时很少有人走，他大概是考虑到她不想那么高调，担心他在正门等她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于是就也“偷偷的”。
　　诶？这怎么像在偷情一样呢？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
　　岑然苦笑着摇摇脑袋，感觉自己最近真的要被沈莉带坏了。
　　到楼下她看到他辆黑色的商务车，比他之前开的那几辆超跑要低调沉稳。见她只有一个背包，秦佑眉头轻皱：“你的行李没拿？”
　　“没，好大一个箱子呢……我想着如果需要什么再过来拿好了。”
　　他没再说什么，“上车吧。”
　　岑然上了车，惯性地坐到了车后排。她一直没有坐副驾驶的习惯。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够从后视镜中看见他的眼睛，他在专心致志开车，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
　　这段路并不长，十来分钟就到。岑然下了车，看到这套类似小洋楼的公寓一共有三层，就问他：“哥，我……我住几楼？”
　　“你想住几楼都可以。”
　　“那你住几楼啊？”
　　“我住在一楼，你可以先住二楼。”
　　“那三楼呢？”
　　“空着。”
　　“……”
　　秦佑将岑然送到二楼门口，他把钥匙递给她：“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可以，我就在楼下。”
　　“嗯。”
　　岑然打开房门，没想到房间竟然是精装修过的，家具一应俱全。她将背包放到沙发上走到卧室，打开卧室的灯，床单和被褥也都是崭新的，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气息。
　　岑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是住在一楼？为什么二楼的一切设施也都是完备的？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哥，你之前有带过其他人来你这里过夜么？”
　　刚发送完她立刻撤回了，因为她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他的隐私。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喜欢他的女孩子又那么多，他为什么不能“带人回家过夜”。她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真是太尴尬了。
　　只希望他没有看到这条消息才是。
　　等待了一会儿，他果然没有回。
　　倒是他们的五人小群里有消息传来——
　　陈曦：“明天不就是服装设计比赛了吗？大家都报一下自己的三围啊。”
　　沈莉：“开什么玩笑，那是能随随便便爆出来的？隐私好不好？”
　　杜晓：“你开什么玩笑，就看你那水桶腰也不能当模特，一个组只出一个模特，肯定是岑然和苏若樱学姐里出啊。”
　　沈莉：“我投岑然一票，岑然身材更好。”
　　陈曦：“但是苏若樱学姐更高更瘦一点，可能这种身材更适合当衣架子？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沈莉：“话说，你们谁敢不敢去问问秦佑学长……”
　　陈曦：“对对对，秦佑学长的身材就跟男模一样，有他出面咱们组肯定赢了！”
　　杜晓：“哈哈哈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吗？谁的主意都敢打？”
　　岑然哭笑不得地查看消息，本想默默潜水，结果沈莉直接给她发了条私信——
　　“岑然，你今天不是跟秦佑学长一组来着吗，你俩能说上话不？”
　　岑然很警觉地回复：“你要干嘛？”
　　“然然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
　　“我们组如果能让秦佑学长出模特，那就赢定了啊！”
　　“不不不，这不可能。”岑然了解秦佑，他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不用问也知道。“我看还是苏若樱学姐比较合适。”
　　“然然，我跟她们打赌了……”
　　“？”
　　“赌你肯定能搞定秦佑学长……”
　　“……”岑然真的很想隔着网线狠狠敲打沈莉的脑袋：“你们是疯了吗？”
　　“没啊，岑然，发挥你的美□□势吧！”
　　“你们要干嘛？！”
　　“就是问个型号而已啦，放心又不是叫你勾引他。”
　　“……”
　　“当然，如果水到渠成的话，你也直接可以勾引他上床……不亏不亏。”
　　“……”
　　“你是怕你家的那位大佬会吃醋吗？”
　　“……”
　　岑然终于明白了一个词，叫“误交损友”。就沈莉这脑洞，她真的觉得不去写狗血言情小说简直浪费人才。
　　“求求你了岑然！你只要把型号问出来，根本不用具体到三围数字，就衣服穿大中小码这种就行，这应该没什么好尴尬的吧？我就不用输掉两包花生米了。”
　　两包花生米……
　　岑然无奈，给她回：“好吧，我问问。”
　　当然她很清楚，问出来又怎样，秦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给这种中二的“服装设计大赛”当模特的，他们问了也不过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她给他又发了条消息：“哥……你睡了么？”
　　这一次他倒是回复得很快：“没有，你有事？”
　　“我，我想问一下，你的衣服穿什么尺码……”
　　隔了几分钟，他回：“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明天不是服装设计大赛么，我同学，他们想让你当模特……当然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去的，只是他们非要问，就稍微透露一点点可不可以？比如，衣服的型号？”
　　其实基本也能大概推测个一二，他比杜晨稍微高一些，所以杜晨的衣服型号大一个码子应该就是他的号。直接问杜晨不就好了。
　　这帮人就是能折腾。
　　楼下，秦佑刚刚洗完澡，他穿着浴袍，发梢仍旧有些滴水。其实相比于这些东西，他更关心的反而是岑然撤回的那条消息。
　　他给她回了条：“如果是这样，只有简单的型号是不够的，我就在你楼下，你可以过来，亲自量。”
　　岑然看见他这条消息，顿时有些懵，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定是在开玩笑。
　　她问：“你认真的？”
　　他回：“只是针对你刚刚的问题……你可以下来，自己量。”
　　岑然俏脸一红，什么嘛……
　　结果却鬼使神差就穿好衣服拿着钥匙和皮尺下楼了。
　　他的门没关。
　　她敲了下门，见里面没有回应就直接走了进去。一进门，她一眼就看见他穿着浴袍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领口微微敞着，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嗯，确实……身材很好。
　　岑然脸一红，问他：“你让我自己量……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不是要设计衣服？”
　　“啊……不是我，是……呃……”
　　岑然有些难为情，他却似乎是看出了她在顾虑什么，只淡淡说道：“我所有的西装和正装都是定制的，每一次都会让设计师量身定做。所谓的大中小号，这种可以近乎视为均码的东西……在设计衣服的时候完全是无用的数据。”
　　“嗯。”
　　这么一说，岑然就觉得很在理，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她拿出皮尺，凑到他身边去，比划了半天，突然支支吾吾来了一句：“我……我应该量什么部位……”
　　“……”
　　她又没做过设计师，只能大致推测一下……胸围？腰围？腿围？胳膊肩宽是不是应该也需要啊？
　　秦佑有些无奈：“我觉得你才是来开玩笑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都是沈莉啦，她跟人打赌，说我肯定能要到你的衣服型号。算了要不这样，你就直接给我一个型号，我去交差，反正我知道你也不会想去给这什么设计大赛当模特。”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就是……她们无聊嘛。”
　　岑然回去翻找沈莉的语音，想给他听那“两包花生米的赌注”，结果因为当时的语音有好几条，她一不小心点错了，还开了扬声器，结果沈莉那大嗓门的声音就这样响彻在了寂静的夜里——
　　“如果水到渠成的话，你也可以直接勾引他上床……不亏不亏。”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第二波！
　　这里蟹蟹crazyy小天使捉虫，昨天的名字，苏若樱有几处打错了，已经修文。
　　今天在写到然然问“我该量什么部位”的时候，我真的污了，嘤嘤嘤好羞耻……
　　另外夏令营不会拖太久，差不多快结束了，毕竟夏令营的目的只是为了搞事情，你们懂得~


第26章 
　　“……”
　　这么多年来, 这是岑然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那么多条语音，怎么偏偏就被她点出了这一条呢？
　　太尴尬了。岑然现在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水逆, 最近尴尬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出现，简直邪门。
　　“嗯……”
　　偏偏秦佑居然还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提醒着她——没错, 他就是听见了，全听见了。
　　想装傻都不行。
　　岑然哭笑不得跟他解释：“他们真的很无聊, 什么话都敢说, 八卦起来天不怕地不怕。”
　　秦佑却只淡淡勾起唇角, “没关系，你不用解释。”
　　“……”
　　岑然现在一个头顶两个大，她红着脸从沙发上起身，“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就告诉沈莉她打赌失败了, 反正又不是我跟她赌。”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他却突然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嗯？”
　　岑然有些疑惑地回头, 只见他微微垂着眸子, 沉声问了句：“你之前撤回的那条消息……是什么？”
　　“呃……没什么，打错了而已。”
　　岑然没想到他居然会特意提起这个。只是那个问题，她不想问了。
　　“我回去了，哥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便径自出门，上楼回房。
　　等她回到房间，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 这才看到他几秒钟前刚刚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们专业组要开会，这两天我需要出国一趟，后面的活动我不会再参加。你这几天住在这边就可以，钥匙拿好，别弄丢。”
　　岑然握着手机愣了一下，他要走了么？
　　她给他回：“嗯，好。”
　　本来她在后面还编辑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就在发送之前，她把那后半句删除了。
　　时隔半分钟，他回她：“晚安。”
　　第二天岑然照常去饭堂，因为公寓离宿舍并不远，加之这一段路上的人也不多，所以岑然早上出现在大家视野里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想到她昨晚是在其他地方住的。
　　她来得早些，先打好了早餐，在靠窗的桌子那边坐下。过了几分钟之后，饭堂里的人才渐渐多起来。沈莉陈曦她们看见岑然坐在这边，打完饭便也坐到了这边来。
　　“怎么样？”
　　“你输了两包花生米。”
　　“啊？不会吧？！”
　　沈莉瞪大了眼睛，连陈曦听了都不免感到难以置信：“连岑然也搞不定秦佑学长么？”
　　“你们想太多了。”岑然漫不经心地拌着碗里的面，“早就跟你们说，他怎么可能来做我们组的模特。”
　　“那你来吧。”
　　“别别别，我不行。”
　　“反正不是你就是苏若樱学姐，如果学姐不想的话，那就只能你上了。”
　　“你毕竟是我们组的颜值担当呀。”
　　“……”
　　岑然现在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来参加这个夏令营。这时候杜晨和另外几个同学也坐了过来，其中有几个并不是他们组的，但与杜晨同班，和岑然她们虽不熟但也算个点头之交。
　　“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秦佑学长的眼光真的很高。”沈莉大大咧咧，有什么就说什么：“岑然居然都搞不定他呀。”
　　其他人倒是没多想，只有杜晨听闻此言愣了一下。
　　在场的人里，除了杜晨，没有人知道岑然和秦佑的关系。在沈莉说完那句之后，有人就直接说：“不是苏若樱学姐都拿不下他么？”
　　“所以秦佑学长其实是禁欲系的吗？”
　　“禁欲？是他的女人太多了不缺这一两个吧。”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像他那样的公子哥会像我们一样吗？想上他床的女人那么多，其中也许就包括你们的女神……”
　　“啪。”
　　他们正议论着，岑然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默默端起盘子，“我吃完了。”
　　“唔！岑然我不是说你啊。”那个男生见岑然的神色不太好，怕她是误会了自己在针对她，连忙在她身后喊了一句：“我们都知道让你去找他只是开玩笑的，我说的那些女生真的不包括你。”
　　岑然没有理他。杜晨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追了出去。身后，所有人开始对那个“大嘴巴”的男生林飞口诛笔伐——
　　“就你话多。”
　　“你说别人干嘛扯到岑然身上？”
　　林飞很无辜：“我其实从头到尾只是在说秦佑，没想扯到岑然身上的，真的不知道她会这么敏感……”
　　另一边，岑然倒完剩饭放好盘子之后就直接自己走出了饭堂。杜晨从后面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岑然。”
　　岑然回头，杜晨这才松开手。
　　“林飞不知道你是他妹妹。”
　　岑然没说别的，只淡淡“嗯”了一句。
　　“其实，我也没有生气。我知道他不是在针对我。”
　　“岑然。”杜晨推了推眼镜，突然问她：“你生气，是因为在乎么？”
　　“在乎什么？”
　　“在乎他说秦佑的那些话。”
　　岑然一时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说他。”
　　“是，因为他是S市公认的太子爷，家世背景显赫，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数不胜数。所以，就像林飞所说，他也许确实有过很多女人，”杜晨很直白地问：“你在乎这件事，对不对？”
　　岑然摇头。
　　“那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在乎。”
　　杜晨不再说话。
　　岑然转身，不再说其他，“一会儿不是要服装设计培训么？我回去拿点东西。”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堂，往宿舍那边走去。天空中乌云密布，微微飘着小雨，有些阴冷。
　　她确实还有一些东西在宿舍这边，昨晚她虽然去公寓住了，但是她的行李没有全拿过去。她进了宿舍整理了一下东西，这时候手机突然有短信消息提醒。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秦佑的消息。
　　“一楼冰箱里有零食，你如果吃不惯这边的食堂可以直接去拿东西吃。钥匙在地毯下面。”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
　　——“以及……没有。”
　　岑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没有？”
　　“你昨天问的。”
　　岑然思索了一会儿，昨天问的……难道……
　　昨天她问他，有没有曾经带过人回他的公寓过夜。
　　可是发完她就后悔了，几乎不到一分钟就撤了回来。
　　她脸一红，回复道：“你……你昨天看见了？”
　　“嗯。”
　　“……其实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既然看到了昨天怎么还问我？”
　　“你既然想问又为什么撤回？”
　　“……”
　　这下，岑然倒是哑口无言了。
　　不过他倒是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只是又嘱咐道：“记得，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面。公寓附近有监控和保镖，会比较安全。你这几天就在这边住着就行。”
　　“嗯。”
　　“我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夏令营应该快结束了。如果来得及，我请你去这边的小熊餐厅吃饭。他们家菜品不错，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那等你回来，到时候再定咯。”
　　“嗯，等我。”
　　最后的那一句“等我”莫名令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可她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听见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岑然疑惑着过去开了门，只见沈莉像个恶霸一样揪着林飞的衣领：“岑然，我把他抓来给你道歉了。”
　　后面则聚集了陈曦杜晓等一众看热闹的群众。
　　“女、女侠饶命……”
　　“……”
　　岑然愣了一下，再接着“噗嗤”笑出了声。
　　“你们别闹了，我没生气，真的。”岑然对林飞笑了笑，“我是知道你们在开玩笑，不过我要是苏若樱学姐，我怕是要被你气死了。”
　　“你看，我就说岑然同学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当然，刚刚也确实是我口无遮拦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过……”岑然说着，漂亮的眸子突然转了转，“不过我们组出哪个模特还没定呢，要不你就……”
　　“哈哈哈哈对哦，没说一定要自己组的人当模特！”
　　“我的天，别的组都是争取设计最美的衣服，咱们组这是要在丑上别出心裁吗？”
　　“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杜晨看见岑然的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她的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窗外，阳光再一次渗透进来。雨停了。
　　服装设计课简单做了一番培训，余下他们有两天的时间准备。林飞果然成了他们组的模特，被强行套进了一个又一个雷死人不偿命的造型，结果他们组果然以这种方式博得了评委的眼球，还弄了个“最佳创意奖”。
　　这几天，岑然都住在秦佑的私人公寓里。因为拿到了一楼的钥匙，所以相当于她可以自由出入他的房间。冰箱里的零食都是她小时候喜欢吃的，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上面的草莓派。她拿出来放在烤箱里加热后尝了尝，突发奇想给他发了条短信问：“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给你做的草莓派么？”
　　发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因为国外有时差，他那边应该是凌晨。
　　她本以为他不会回了，刚准备收起手机，却看见屏幕的消息闪过——
　　“记得。”
　　“没睡？”
　　“醒了。”
　　“哥……你有尝过冰箱里的盒装草莓派么？和我做的相比如何？”
　　“你做的好吃。”
　　“……好敷衍哦。”
　　“真的。”
　　“好吧好吧，你赶快睡咯。”
　　岑然想到他那边毕竟是凌晨，他又说他醒了，想必是被她的短信提醒吵醒的，所以也就不再打算跟他继续聊：“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岑然默默吃完盘子里的草莓派，清洗了餐具之后上楼回她的房间，洗漱过后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夏令营快结束了，哥哥也快回国了吧。
　　她还惦记着小熊餐厅的那顿饭呢。
　　而与此同时，身在海景别墅的苏世祺家正在开派对。秦佑正好赶上去国外出差无法参加，不过因为派对的这些人很难凑齐，所以他没有让大家因为他一个人而改变聚会时间，大家就按照原定计划在苏家的别墅里high到爆炸。
　　苏世祺仍然在查看他国外的社交账号，去翻看他关注的那位小公主。
　　小公主穿着校服的样子、小公主参加活动时穿礼服的样子……
　　“啊，小公主快中学毕业了。”
　　他翻看他关注的人的最新消息，本来只想看她的动态，却无意间翻到了秦佑万年不上线的账号，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说说。
　　没有配图没有链接，也没有大篇幅的文字。
　　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是我尝过这世上最甜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为一更，晚些时候二更，作者已经在开足马力在码字了。
　　因为大家说忘记了昨天撤回的消息，所以这章小修了一下。二更在写，大家可以明早来看。
　　PS：哥哥尝过这世上最甜的味道，就是妹妹（做的草莓派）的味道~


第27章 
　　夏令营的最后几天, 活动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S大的学长学姐们作为大学生更加自由, 所以到后期很多人就也不再参加活动，只有感兴趣的才过去瞧一眼。
　　苏若樱更是在秦佑离开以后就没再出现过。
　　偶尔周围人还是会谈论起秦佑的八卦, 多半与苏若樱有关，比如他们常常提的“女神在追求者面前那么高冷，可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不管怎么放低姿态都无法得到他的垂青”这种话。
　　而岑然也不会去议论什么, 只是默默听着，仿佛他们在谈论的是一个完全与己无关的人。
　　夏令营闭幕式当天, 校长讲话和学生代表讲话都结束之后, 他们就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而这时候岑然的宿舍已经差不多快空了, 因为她这段时间都住在秦佑的公寓。校车是当天下午6点的，岑然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四点半。
　　她给秦佑发了一条消息：“哥，你回国了吗？”
　　那边他没有立刻回复，她猜测, 他该不会是在飞机上吧？
　　于是便自己又去了公寓, 到那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等时间差不多自己就直接从这边出发，再到宿舍门口和其他人一起集合。
　　四点半，五点，五点半。
　　秦佑始终没有回复她消息。
　　岑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因为快到集合登车的时间了，所以岑然没有想那么多, 就直接拖着旅行箱出门，往集合地点走去。
　　六点，学生们准时登车。夏令营的活动结束，车上的人一部分仍旧保持着兴奋在小声议论这几天的经历，另一部分人则感觉疲惫不堪，往靠背上一靠就打算睡了。
　　岑然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排一排的树在眼前飞快地略过。
　　“叮。”
　　是短信的声音。
　　岑然拿起手机，秦佑回复了她：“飞机延误，我现在刚到机场。”
　　还有一条：“你现在在哪里？”
　　她回他：“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没关系，下次再说。”
　　“晚上有别的安排？”
　　“没有。”
　　“是回去打算休息了？”
　　岑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我不累，只是觉得你刚下飞机又要倒时差，那么辛苦……”
　　“我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到？”
　　“七点半左右吧，我们先到学校，到时候各回各家。我已经给司机师傅发了消息，他到时候去接我。”
　　“来得及。你跟他说不用了，我过去接你。”
　　“去……去哪里？”
　　“小熊餐厅。我答应过你的，等我回来，就带你去。”
　　岑然心头一暖，给他回了个“好”之后就联系了司机，告诉他晚上不用过来了。刚收起手机打算小睡一会儿，就看见同座的沈莉那双星星眼。
　　沈莉这个星星眼只要一亮，岑然就知道她又要开始八卦。
　　“哎哟，小别胜新婚。”
　　岑然脸一红，“哪有。”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其实……”岑然现在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把情况跟沈莉说一下了。因为沈莉一直以为，她和他是那种关系。
　　“其实什么？”
　　“其实，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他的确很护着我，但是，那是出于其他一些原因，而非你想的那种……”
　　“不，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明摆着就是在谈恋爱的状态。”
　　“……”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你现在还没有成年，觉得如果承认你们的关系，就是早恋，对不对？所以你就故意不承认，还给自己找理由。”
　　岑然扶额，“沈莉，你真是小说看太多了。就算你说的对，我现在没有成年是事实，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
　　“养成系，更刺激。”
　　“……”
　　“所以，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哈哈哈哈！”
　　“……”
　　岑然觉得已经没法跟她正经讲道理了，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狗血言情玛丽苏小说真的害人不浅……
　　到了目的地，大家各自回家。有些人提前自己联系好了车，有些则是家长亲自来接送。
　　岑然下车以后看到那些来接孩子的家长，突然，心头有所触动。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自从上了高中，岑然就几乎没怎么见过秦建回家。岑文华一直跟他说是因为他很忙，她也没有细问过。
　　或许……他是真的最近都比较忙吧。
　　岑然叹息了一声，拖着箱子在路边等着。她没有等太久，秦佑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你们到了？”
　　“嗯。”
　　“我的车在并临街角，就是冰淇淋店的位置。”
　　“噢，我知道。”
　　岑然拖着箱子刚要往那边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他过来了。
　　“哥？”
　　他没说话，只默默接过了她手里的拉杆箱和手拎袋——因为发放了纪念品，所以岑然回来的东西比去时的东西多，箱子塞不下了，就只好手提着。
　　“唔，谢谢。箱子可能有点沉。”
　　“没事。”
　　上了车，秦佑把她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因为这次他开的是跑车，只有两个座，相当于岑然不得不坐在副驾驶。
　　她坐在他旁边，离他很近的位置。近到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在开车时衣袖间轻微的摩擦声。
　　岑然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沈莉——
　　“然然，别怂，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岑然看到这条消息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秦佑开着车，不经意间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同学？”
　　“嗯。一个很……爱八卦的同学。”
　　“是那个？”
　　“哪个？”
　　秦佑没有说话，只勾起唇角，眼底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啊……对，是她。”
　　就是那个说“水到渠成的话，让她勾引他上床”的那个同学。当岑然意识到他在指这件事的时候，她的俏脸又是一红。沈莉这个大嘴巴，真的是什么都敢说。
　　……也是什么都敢脑补啊。
　　“哥，你知道……她是怎么说你的么？”
　　“她跟你怎么说？”
　　在秦佑问的时候，他不自觉加上了“跟你”两个字。他似乎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他，但是别人如何“对岑然”评价他，他好像无法做到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她说……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
　　“哈哈哈哈。”
　　岑然看见秦佑这个表情，突然萌生出了一种“调戏成功”的成就感。她敢断定他从小到大，一定没有任何女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所以，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什么？”
　　“没什么。”
　　秦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专心开车。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小熊餐厅的门口。
　　“这家餐厅我来过一次，他们家的菜品都是独创的，味道还可以。”秦佑将车子停好之后带岑然进了门，岑然环视一圈，觉得这家店的装修还蛮小清新的，猜测平时应该会有不少女孩子来。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夜景正好。秦佑已经提前点好了菜，所以几乎他们坐下没多久就开始上菜了。
　　“这家店的甜品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这个蓝莓布丁挺好吃的，甜度恰到好处。芒果慕斯也还可以。”
　　岑然默默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对面秦佑突然问了她一句：“你开学高三了吧？”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他仿佛只是不经意随口一问：“你想好要考哪个大学了吗？”
　　“我想考S大，想去哥哥的学校。”岑然放下手中的勺子，“不过……你就快毕业了，接下来会留在S大读研吗？”
　　“不会。我已经拿到了国外STU的硕士offer，不会在S大读研。”
　　“那……太可惜了。”
　　“你如果想考S大，就自己好好准备考试。”秦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着重强调了“自己”这两个字，“你的初中高中都是他给你安排的，高考……你要靠自己。”
　　岑然知道，秦佑口中的“他”，是秦建。
　　在岑然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听过秦佑管秦建叫过一句“爸爸”。慢慢地她明白了他们父子的关系也许不太好，只是她从来没有问过。
　　而此刻当她听见秦佑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想，哥哥的意思，大概是说自己要证明自己，不靠秦家也一样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就和前二十名参加夏令营一样，他虽为她提供了班级推荐名额，可最后她的成绩也依然实打实入围，那是不一样的。
　　“嗯，我会加油，希望明年你能听到我的好消息。”
　　那天晚上秦佑开车送岑然回到家，是不到九点的样子。他控制着时间，知道岑文华不喜欢岑然回去太晚，所以两个人没有在餐厅聊太久。
　　岑然到家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她穿着浴袍下来的时候，看见岑文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
　　岑文华平时很少抽烟。
　　“妈妈？”
　　“然然。”岑文华掐灭了烟头，突然问她：“然然，这个假期需不需要给你报一个补习班？”
　　“应该不用……我自己可以看书做题复习。”
　　“嗯。高三收收心，别总出去玩了。”
　　“知道了。对了妈妈，之前您不是跟我说，让我在上大学之前出国交流一段时间吗？我们学校的项目好像快下来了，下学期前三个月，我看这个时间也刚刚好……”
　　“还是先别去了，以后上了大学，有很多机会。”
　　“……嗯，好吧。”
　　岑然很乖巧听话，虽然心下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当岑文华对她的期待从“多见世面开阔视野”变成了和普通人一样“好好准备考试”，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岑文华的手机里，保留着一条来自秦建的短信——
　　“然然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我们的事不要影响她的情绪。所以，先不要告诉她。”


第28章 
　　那个秋季学期, 岑然升入高三。班级里弥漫着“最后冲刺”的考试氛围, 所有人都不再参加任何活动，只埋头苦读, 恨不得整个人陷入书山题海。
　　岑然也不例外。在高一开学前秦建曾经跟她说“不管怎样爸爸都能给你安排去最好的大学”，可是她不想完全靠家里，她可以靠自己。
　　以她的成绩, 即使不掺任何水分，她考S大也有很大希望。
　　高三的那个寒假, 岑然还是在岑文华的建议下请了家教, 为她一对一补习功课。家教老师是一个有着几十年教书经验的教授, 一堂课的费用很贵，而这一整个假期他都将时间奉献给了岑然。
　　在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中，岑然考进了年级前十。这是她入学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次。那天她将成绩单拿给岑文华，岑文华只淡淡说了句“不错，成绩保持住”, 却在晚上亲自下厨多做了几道菜, 说她这段时间用脑很辛苦, 要多吃点补一补。
　　岑文华是高兴的, 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秦建仍旧没有回家。她上一次见到秦建，还是过年的时候。毕竟是传统节日，他回家呆了几天，但之后没多久就又出了门，那次之后就至今未归。
　　岑文华好像也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或者是在岑然面前提起他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岑然的日历上标注的那个“距离高考xx天”, 每隔24小时数字就会减一。
　　而她和秦佑也很久没有再联系。高二暑假的那个夏令营似乎是她和他走得最近的一次，那短短一周的时间里他们似乎把原先一年才会有的交流都用完了，从那以后她没再联系过他，而他——她猜想有可能是在做毕业设计，所以也没有主动给她发过消息或是打过电话。
　　就连沈莉都很少在她耳边说八卦、脑补“霸道总裁和他养成的小娇妻二三事”来打趣她了。
　　而那个“距离高考xx天”的数字，终于从两位数降到了个位数，再从9变成了1，最后变成0。
　　岑然撕下那张纸，告诉自己，没关系，那只是一场和平常一样的模拟考而已。
　　在高考前一天晚上，她给秦佑发了条消息：“哥，明天就高考了，这段时间知道你很忙没有打扰你。如果考上了S大，我请你吃饭。”
　　之后她也不再等他的回复，直接手机关机，静静等待着这两天的战役。
　　高考那几天，微微下着点小雨，风一吹有些凉爽。在那之前已经持续很多天的高温，老人们都说今年是老天爷眷顾了这批高考的学子，特意在他们考试的时候把温度降了下来。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岑然长舒了一口气。她抬眼，天空刚刚放晴。她看见了一道彩虹，出现在了雨后的天幕上。有人在用手机拍照，她却只是默默瞧了一会儿，就背着书包朝岑文华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题难吗？”
　　“还可以，难度比模拟考要低。”
　　“行。考完了也先别想那么多，走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嗯。”
　　岑文华说她已经提前订好了餐厅，岑然点了点头。
　　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在餐厅里看见许久不见的秦建。
　　“……爸。”
　　“来然然，这边坐。”
　　岑然在餐椅上坐下，岑文华和秦建就坐在她的对面。
　　“然然，有一件事，爸爸妈妈考虑，现在应该告诉你了……”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岑然觉得一定是那个下午的天气太热了，热到让人头昏脑涨——热到让人产生了幻听。
　　“然然，别怪妈妈……”
　　不，他们在说什么，她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清……
　　岑然的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全世界都天塌地陷。
　　……
　　那天下午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忘记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又是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着岑文华和秦建。她好像只记得岑文华那充满了愧疚与担心的眼神：“然然，然然你没事吧？”
　　可是后来慢慢的，那些片段也都渐渐消失不见了。
　　岑然把门锁上，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她只想拿水润一润喉咙，却在抬手的瞬间感觉到咸涩的液体从眼角滴落。
　　那滴泪就像是一道□□，她终于掩面痛哭失声。
　　门外，岑文华听见里面的动静，内心一阵揪痛。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坚持与秦建离婚——可是没有办法，然然早晚有一天也会发现“她的爸爸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错的是她，不是然然。
　　就像十八年前，她遇人不淑，然然的生父没有负责，而她执意将然然生下来，让她过了整整十二年没有父亲的生活。
　　当她终于成为了秦家的千金，成为了真正的公主，现实却又再一次将她所拥有的一切剥夺。
　　“然然，是妈妈对不起你……”
　　一个小时后，岑然打开了房门。
　　岑文华与她四目相对。
　　岑然的眼睛仍旧有些微微红肿，不过她已不再流泪，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岑然说：“妈妈，我们一起收拾东西吧。”
　　岑文华愣了一下，点头，“嗯。”
　　那天晚上她们整理了自己所有的物品，连夜从秦家的别墅里搬了出去。吴管家原本告诉她们，秦先生说不必着急，东西可以慢慢搬，但是岑然不想拖着。岑文华已经提前找好了廉价租房，租期从今天晚上就开始。
　　依旧是那个送她们来的司机师傅，送了她们离开。
　　黑色的商务车里，所有人都在沉默。岑然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这一切也许都不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六年前她十二岁，第一次坐着这辆车前往秦家的别墅时，她所看见的场景，此刻一一倒过来播放着。那些霓虹灯依然是那些霓虹灯，而会所里的姑娘们和少爷们也许又换了新的一批，会所前停着的那些豪车的主人或许也不再是同一个。
　　而她的梦醒了。
　　平凡的灰姑娘，终于，在做了一场公主的梦以后，重新回到了她平凡的人生。
　　车停了。
　　岑然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一个略微有些破旧的小区。司机好心地帮她们母女俩搬了一下行李，她们住在五楼，没有电梯。
　　“谢谢，辛苦您了。”
　　“没事。”
　　司机走后岑文华关上了门。房间只有几十平米，基本家具都有，但是都有些年头了。窗户脏兮兮的，窗帘有些发霉，不过不影响使用，只是到时候她们需要打扫一下卫生。
　　“然然。”
　　“……嗯？”
　　“你恨妈妈么？”
　　岑然转身看了岑文华一眼，摇头。
　　岑文华在与秦建结婚之前，因为秦建身份地位的缘故，当时很多人盯着他们。岑文华和他办了婚前财产公证，离婚后她几乎是净身出户，属于秦建的一切她都不会带走。
　　而秦建打给她的那笔钱，她存到了银行里。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再也不是那个贵妇人了，钱花一分就会少一分，而然然马上就要读大学，如果她顺利考上了S大，那么也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她甚至不舍得租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公寓。她想着然然到时候上了大学会去住宿，而她对付一下日子总能过。
　　“妈妈，别哭。”
　　岑然伸手轻轻拭去岑文华眼角的泪水，“妈妈，我没有怪你。”
　　岑文华握住女儿的手，差一点泣不成声。
　　岑然轻轻拍着岑文华的后背，“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她说给岑文华，却更是在说给自己。
　　她不经意抬眸，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的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八点半……
　　突然，岑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妈妈，这里是不是离世代大街很近？”
　　岑文华愣了一下，“世代大街……对，是不远，打车起步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然的眼底突然滑过一丝绚烂的笑意，宛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妈妈，我们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不是……然然？”
　　“快走，要来不及了，寿司店快要关门了。”
　　岑然拉着岑文华往门外走，在出了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世代大街，我们赶时间！”
　　“好嘞。”
　　十分钟后，她们到了繁华的世荣路。岑然在下车后就立刻赶往那家寿司店，终于赶在老板要关灯打烊之前到了。
　　“老板，今晚还有特价寿司吗？”
　　“还剩两份。”
　　“我都要了。”
　　“没问题。”
　　老板将两盒寿司打包好递给岑然，而这时走在后面的岑文华才刚刚进店。她见岑然买了寿司，就问老板：“多少钱？”
　　“两个，四块钱。”
　　岑文华愣了一下，岑然对她笑了笑：“这是世上最划算的特价寿司。”
　　白天卖不完的，就会在晚上两元一份贱卖。
　　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会赶上有剩下吞拿鱼寿司。不过，鱼子酱的也很不错。
　　上一次，是庄思雨带她来的。那天她们逛遍了这里的小吃一条街，她给她介绍了所有最便宜好吃、最划算的小店，告诉她哪里的烧烤卫生环境相对较好，哪家的饮料学生证打折，而且第二杯半价。
　　而这一次，变成了她带岑文华来。
　　汽车鸣笛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烤串味道，还有一些店铺在放流行音乐，让本就嘈杂的环境听上去更加热闹。
　　对，这就是生活。属于平民的生活。
　　庄思雨曾经说过：“不富裕的人生，依然可以很快乐。”
　　褪去了“富家千金”的光环，如今，岑然终于也和庄思雨一样，开始学着在不富裕的生活中寻找属于她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哥哥下章会上线，然然即将开始大学生活。
　　大学了，十八岁了，没有兄妹关系了，你(ke)们(yi)懂(kai)的(che)了。
　　这几天作者菌感觉有点消沉，求小天使上线安慰，给人家鼓励一下好不好~
　　截止明晚下章更新前，本章留言的宝宝都送红包，么么哒~


第29章 
　　在九月到来之前, 岑然收到了来自S大的录取通知书。
　　她考上了。
　　拿起手机, 她想起在高考前曾经给秦佑发了一条消息，如果考上S大请他吃饭。却在解锁手机屏幕的一瞬间才突然意识到, 她已经换了新的手机卡。
　　在她收到秦佑的回复之前，她的旧手机卡欠费停机了。她用岑文华的手机拨过去打算充话费，却从对面的人工客服口中得知, 原来这是秦建给她办理的VIP特权卡，每个月基础保底话费上千, 而那些功能这么多年来岑然其实从未用到过。
　　后来, 她办理了有优惠套餐的新号, 月租只有十元。旧的手机卡已经停机，过不了多久号码就会被回收。
　　而属于那张卡里的所有联系人记录，也随之一起失去了。
　　好在，很多平时往来密切的朋友和同学都有社交账号，平时用微`信或者企鹅惯了, 换了手机卡依然不会失联。
　　唯有秦佑, 从头到尾, 他们一直在用手机短信联系。
　　当她失去了他的号码, 她就彻底联系不上他了。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这一次失败的婚姻让岑文华吸取了教训，她告诉自己的女儿：“然然，其实那些站在社会金字塔顶尖的男人，他们在面对属于底层社会的我们时, 终究还是在骨子带有一种优越感，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许这很难承认，可事实就是——确实我们配不上他们。他可以把你碰到天上，也可以把你踩进泥里，你的尊贵与卑微，全都牵系在他身上。”
　　这种不平等的滋味并不好受。
　　也许有些女人不在乎，可是岑文华在乎。
　　所以她宁可放弃豪门阔太的生活，也要执意与秦建离婚。
　　说罢她又自嘲道：“早知有今日，我当年就不该卖掉公司的股份去做他的全职太太。女人终究要自立自强，这次妈妈栽了，但是然然，你不能重复我的错误。”
　　岑然不说其他，只是点头：“我记住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金秋时节，S大开学新生报到。
　　报到那天，对于岑然来说，几乎是重复了高一入学时的场景——她原本只是默默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排队，周围的人却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瞟，伴随着私下里的议论：“那个女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谁能打听一下？”
　　岑然依旧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只将该做的做了，径自签到、登记、前往分配的宿舍。
　　接待的学长学姐们在她走后也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
　　“那个学妹真的很漂亮诶。”
　　“好像是之前S高的校花吧。”
　　“噢，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之前在我闺蜜参加夏令营的朋友圈里看到过……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呐。”
　　岑然只默默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宿舍。新生的宿舍都已经安排好，她们的名字贴在宿舍门的A4纸上。
　　岑然的宿舍是505，走廊里的倒数第二间。一间宿舍能住四个人，岑然大概是来报到的第二个，因为右手边靠里侧的床铺已经被占用，其余三张床仍是空的。
　　她选了左手靠里侧的那张床，在那个女生的正对面。刚把东西放下，她的室友就进来了。
　　“哈喽，你也是刚到的？”
　　似乎是个比较外向的女孩子。
　　岑然听见她说话以后转过身来，“嗯，是啊。”
　　那女生在看到她正脸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
　　“原来是你哦。”
　　岑然有些疑惑，“我们……认识？”
　　“噢不是，是他们都在说今天来报到的有个小姐姐超漂亮，天呐居然是我室友！”
　　那个女生梳着卷卷的短发，戴着一副时髦的眼镜，虽算不上漂亮但长得还蛮可爱，她眨巴着大眼睛的样子让岑然想起了卡通人物菜菜：“你好，我叫于佳柔。”
　　“岑然。”
　　“你的名字真好听，特别像小说女主角的名字。”
　　“是么。”岑然淡淡笑了笑，看样子至少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室友还比较好相处，她喜欢像这样性格开朗的朋友。
　　“你也是本地人吧？”
　　“……算是，初中高中都在这边念的。”
　　“我也是，家里就在这边，放假回家还是蛮方便的。对了，你一会儿晚饭打算怎么吃？”
　　“去食堂吧。”
　　“我们可以一起诶，咱们先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也刚到。”
　　“嗯。”
　　两个姑娘整理了一下物品，没过多久另外两个室友也先后到了。那两个女生都是外地考过来的，一个是标准“学霸”的形象，无框眼镜加无刘海马尾头，通过聊天得知她近视将近九百度；另一个则是学艺术的，长发及腰，穿着到脚踝的森女系连衣长裙，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人也长得比较清秀，脸上画着淡妆。
　　学霸叫唐琳，学艺术的叫徐雅诗。
　　四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姑娘在缘分下聚集到了同一间宿舍，在到饭点之前几个人差不多基本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就坐在床上聊了一会儿。
　　女生的话题，绝大多数都从八卦先切入。
　　于佳柔问：“话说，你们都有男朋友吗？”
　　唐琳先回答：“我没有，我高中一心学习，完全没想过这种事，也没有男生追我。不过我觉得，雅诗和岑然应该有。”
　　徐雅诗脸一红，“切，说什么呢。”
　　岑然默默躺在床上，只淡淡回了句：“我没有。”
　　唐琳不信：“不可能，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人追。”
　　“人家眼光高，看不上眼呗。”
　　“就是没遇到合适的而已。”
　　“雅诗你呢？”
　　“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分手了。”
　　“哇想吃瓜……但是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都过去了。”
　　接下来八卦的重点就都在徐雅诗身上，听她讲述起她高中和她男朋友的青涩恋情。此时的岑然已经不再像高中时那样，听到有关恋爱的八卦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脸红。她默默听着徐雅诗讲，偶尔会突然走神，想起以前沈莉常常在她耳边八卦的那些话。
　　当她想起沈莉，就又想起了秦佑。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国外，开始他的硕士课程了吧。之前他跟她提过一次，STU的硕士一般是读两年，但如果快的话，可以一年半申请提前毕业——但前期是能够达到要求。
　　而他从小各方面都极为出色，她想，这对他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走吧，去饭堂，晚了人就多了。”
　　“我不去了，我晚上不吃东西。”
　　说话的人是徐雅诗。
　　所以，就只有三个人一起去了食堂。在路上唐琳瞥见有些宿舍楼门口停着车，车顶上放着一瓶水。她问：“你们看，那是什么？”
　　于佳柔神色暧昧地跟她们解释：“那个啊，咳咳。”
　　大学不再是高中，大学生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社会的人。
　　两年前岑然曾误入会所，那时她觉得做那个的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一批人，但眼下于佳柔所说的这些似乎在告诉她：就在她们身边，很多女生已经懂得开始利用自己年轻貌美的优势在做那种交易。
　　而她们中的一部分也许就是同一个专业的学姐，或者是其他一些以后免不了有所接触的同学——谁知道呢？
　　岑然本无意想那么多，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人盯上。
　　第一个学期期中的时候，岑然正在和学长一起上专业课，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
　　“你是岑然？”
　　这时的岑然在S大已经像当初在S高一样有名了。
　　她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微微蹙眉。
　　坐在她身边的苏陌学长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悄悄问了一句：“学妹，你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有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她将手机短信拿给苏陌看，他看了一眼那个尾号666的手机号，也皱了下眉头，“难道是徐铭泽？”
　　“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边岑然话音还未落，另一头却又发了条消息来——
　　“你开个价吧。”
　　岑然的神色一滞：“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陌已经对眼下所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他没隐瞒什么：“徐铭泽，也就是徐少，他应该是想……包养你。”
　　岑然冷笑，“呵，包养。他拿我当什么？”
　　“一些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包养女大学生，在S大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因为收益高，所以确实有些女生会心甘情愿做。他应该是已经留意到了你，所以找人查到了你的号码。”
　　岑然直接毫不犹豫将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苏陌看她这个决绝的样子，不像是那种“绿茶婊”，表面清高，实则偷偷留着联系方式给自己留后路的那种人。
　　因为平心而论，徐铭泽的条件确实不错，和很多油腻的中年男人比，他年轻而且颜值高，对女人出手也很大方。
　　“徐铭泽应该是咱们市这些富家公子里，那些女生最想上位的金主之一了，至少能排进前三，甚至前二。”
　　岑然丝毫不关心这些，只冷冷回了句：“哦。”
　　“真的，仅次于秦佑。”
　　岑然只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愣了一下。
　　“秦佑么，就是S市的太子爷，家里不是一般的牛，那是真真正正的高富帅，别人没办法跟他比的。而且他自己也很厉害，专业排名第一，听说他好像保送到国外top5的大学读硕士了。”
　　“……嗯。”
　　“只不过……倒是没听说过他包养过哪个人。上一届的校花，现在已经毕业了——苏若樱，你知道吧？之前有传言说过他们两个，但后来有知情人士澄清了好像没有，一直是苏若樱单方面的。”
　　“……这样啊。”
　　岑然没说别的，继续默默整理自己的专业课笔记。只是指尖不知为何有些颤抖。苏陌的话就像是一道控制着旧日思绪的闸门，突然一下子，无数回忆的片段涌入脑海。
　　有关他们的过去。那段无法被定义成任何性质的过去。
　　是沈莉口中玛丽苏小说般的故事和剧情，也是岑文华眼里豪门兄弟姐妹间礼貌往来的逢场作戏。
　　“我好像还存过他的手机号码。”
　　这边，苏陌仍然在继续他刚刚说到的话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讯录，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哦，我还真存了。不过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跟他有什么联系，只是经常有女生管我要他的号码。”
　　说罢，便又将手机揣回兜里。
　　岑然却叫住了他。
　　“学长。”
　　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笔，鼓起勇气问他：“学长，您能把他的手机号给我么？”
　　“……额，可以，没问题。”
　　苏陌没有想到岑然居然会朝他要秦佑的手机号码。刚刚他还觉得她很有骨气不畏权贵折腰，所以原来竟然是有更大的野心吗？
　　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也不像。
　　岑然小心翼翼输入了那一串号码，在输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握着手机的手似乎都有些发抖。
　　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课间休息的间隙，岑然一个人走到安静的楼梯处，按下了通话键。
　　他有没有换号？他见来电是陌生号码，会不会直接取消？
　　可是她还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好。”
　　低沉磁性的声线如醇酒，在电话彼端响起。是那个她熟悉的声音。
　　“……哥。”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似乎除了这一句称呼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
　　“岑然。”
　　“嗯。”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接着，她听见他对她说——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所有爱我、爱这个文文的你们。
　　看到大家的留言特别感动，给所有小天使比心心！
　　以及，然然和哥哥久别重逢，下章他们就要见面了~
　　作者亲妈承诺：不会虐！只会甜！


第30章 
　　“……好久不见。”
　　“嗯……是很久不见了。”岑然纤细的身子轻轻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她可以看见窗外来回走动的人群, “你……在国外？”
　　“嗯。”
　　依旧只有这样简单的一个字。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未知的号码, 你竟然这么快就接了。”
　　“……我知道是你。”
　　岑然愣了一下。
　　又转念一想，是啊，对他而言, 打听一个人的手机号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只是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突然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我其实……”岑然犹豫了一下, “哥, 你认识……徐铭泽这个人吧？”
　　同为S市的富家公子, 岑然觉得他们认识的几率应该很大。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话筒另一侧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却似乎毫无温度——
　　“我等了这么久，而你主动联系我的第一件事原来是向我打听别人。”
　　“不是，我不是打听他……”岑然的重点放在了他的后半句上, 生怕他误会她打听徐铭泽是和其他女生一样为了“上位”, 加之他前半句说得很轻, 所以她几乎没有注意那句“我等了这么久”, 只想跟他解释是徐铭泽先找上了门，却在还未开口之际听见了上课铃声。
　　“叮铃铃——”
　　“我们上课了……哥你忙吧，是专业课，我得回教室了。”
　　说罢她便结束了通话，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苏陌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徐少……”
　　“没, 没事。”
　　岑然没多说什么，但仍旧有些头皮发麻。当时她拉黑徐铭泽的那一瞬间是很潇洒，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有点心虚了。她不是没听过某些传言里恶霸大少看上了哪个女生，女生不肯便找人“教训”一番。
　　如今她已不再是秦家的人，不再如沈莉说的那样，有十足的底气面对所有人——她有大佬护着，谁欺负她谁就会倒霉。
　　后半堂课她几乎没怎么听进去，下课回到寝室，果然，有“好消息”在等着她。
　　学霸唐琳还在图书馆奋战，寝室里只有于佳柔和徐雅诗在。
　　是于佳柔先开的口：“然然，你知道徐少在他们圈子里放话要追你了吗？”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徐铭泽那种人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我听孟江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江是他们年级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和徐铭泽也算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这位二世祖最近在追求徐雅诗，今天请她吃饭的时候无意间透露了这件事。
　　“我收到他的短信了。”
　　“OMG看来是真的了！他怎么说？你怎么回的？”
　　“我把他拉黑了。”
　　“……”
　　“……”
　　于佳柔和徐雅诗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岑然竟然会这么硬气，不过却也忍不住为她担心：“然然，徐铭泽家在S市有点势力，你就这么驳了他的面子，万一他来硬的怎么办？到时候就不是说你拒绝他，而是变成你得罪他了，那这事就麻烦了。”
　　“……我现在担心了。”岑然苦笑，“我把他拉黑的时候完全就没考虑这事，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跟他，难道要屈服势力委曲求全吗？”
　　徐铭泽直白地要她开价，暗示意味已经非常明显。她能说什么？说“不好意思，请你尊重我，我不是那种人”？
　　和徐铭泽那种人说这种话，听着都幼稚可笑。
　　“唉，美丽是种罪过。”
　　“……”
　　“要不你问他，喜欢你哪里，你改。”
　　“……”
　　“他要是说就喜欢然然长得漂亮，你让然然怎么办，去毁容吗？”
　　“也是哦。”
　　“……”
　　岑然无心听她们那些不靠谱的建议，只是拿起手机，犹豫要不要拉下脸来求秦佑帮她解围。
　　她知道，那不过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已，就可以省去自己很多麻烦。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他们已不再有关系，他有什么理由像从前一样护着她？
　　就比如，当她离开了秦家以后，他明明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却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她。也许在他眼里，她不过只是一个过客而已罢。
　　岑然还是放下了手机。
　　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深夜里，秦佑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神色冷峻。
　　他的手机里至今保存着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也是最后一次。
　　“哥，明天就高考了，这段时间知道你很忙没有打扰你。如果考上了S大，我请你吃饭。”
　　那是在高考的前一天。
　　他给她回：“是我知道你在准备高考，所以没有打扰你。你考完试联系我。”
　　她没有再回复，他想到了她一定是发完那条消息就直接关机了，也许等她考试完才会开机看到他的消息。
　　但是高考结束的那天她依然没有回复。
　　他又给她发了一条：“以后你上了大学也许会办理校园卡，到时候如果手机换号……记得告诉我。”
　　她仍旧没有回。
　　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他终于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却只听见冷冰冰的客服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换了手机号码，但是她没有告诉他。
　　同一天，他从秦建那里听来消息：岑然已经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秦建想尽可能补偿她们母女俩，却被岑文华拒绝，岑然甚至也不愿再继续在别墅里多呆一天，宁可连夜搬走。
　　秦建的话在他听来不外乎在说明一件事：岑文华母女俩铁了心要彻底与秦家决裂。
　　那个曾经在圣诞节的晚上拉着他的衣袖说“哥哥我给你做草莓派”的小姑娘，也终于要从他的世界里走远了。
　　而几个月后，当她终于再次主动打来电话，她却提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秦佑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几乎快将手机捏碎。
　　“叮。”
　　突然，屏幕上闪过短信消息。
　　她这语气似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哥，我……其实我遇到了麻烦，我需要你帮忙。我保证以后都不再打扰你。”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只给她回了一句话：“方便……见面吗？”
　　方便见面吗。
　　当岑然收到他这条消息的时候她们宿舍正在一起吃烧烤，兼聊八卦。
　　八卦的重点当然就是徐铭泽要追岑然这件事，大家后面越聊越大，一个个脑洞开得收不住，从人身威胁到霸气表白，再到自导自演英雄救美，搞得岑然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她看到秦佑的这条消息时愣了一下，回他：“你不是在国外？是说寒假？”
　　“我是说这周。”
　　“啊，我没问题，看你的时间。”
　　相比较之下，他的时间当然更加宝贵，她这学期课程不多，比较自由。
　　算起来，他们也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再见面……应该说什么呢？
　　但不管怎样，如果他愿意出面替自己解决徐铭泽的骚扰，那她总归该请他吃个饭才是，即使他们不熟，仅仅出于礼貌也应该这么做。
　　“这周六晚上，我到时候联系你。”
　　“嗯。”
　　发送完消息后，秦佑调出通讯录，打了一个电话。
　　“给我安排一下明天回国的飞机。对，有急事。好。”
　　电话挂断了。他退回到主界面，最上方弹出社交账号关注人的最新消息，来自苏世祺，他转发了一则新闻。
　　当然，能让苏世祺关注的新闻仍旧与他的小公主有关。是说有小道消息称公主已经成年（该国女性法定成年为16岁），或将与邻国王子订婚，但婚期未定，可能要等公主再年长一些的时候再议。
　　苏世祺转发了这条消息，同时附上了一句话，伴随着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惦记了你那么多年，难道终归要眼睁睁看着你落入别人的怀抱？”
　　秦佑冷冷看着那段文字。
　　他惦记了她那么多年，难道终归要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别人的怀抱？
　　不，那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周六上午，岑然照常在图书馆自习。中午的时候她接到秦佑的短信：“晚上六点，奢夜巴黎。”
　　“好的。”
　　奢夜巴黎是全S市最高档的餐厅之一，是一家法式料理店。岑然之前没有去过这家，因为她很少吃西餐，偶尔和同学路过，只是听到她们议论：“这家店一杯鲜榨果汁价格三位数。”
　　岑然收起手机背起书包，去食堂吃了一碗盖浇饭后回宿舍，准备午休。
　　宿舍里只有徐雅诗一个人在，岑然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敷面膜。
　　“回来了啊。”
　　“嗯。”
　　岑然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爬上床铺准备休息。徐雅诗摘下面膜，一边弄脸一边问她：“对了，徐少最近还有找你吗？”
　　“暂时还没，他还在黑名单里。”
　　“其实，也许只他追求女孩子的方式有问题。”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岑然一听到徐铭泽这个名字就头大，“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人呢？”
　　“哈？然然，你失忆了吗？他们见过的呀。”徐雅诗一听她这话乐了，“你记不记得之前运动会，在最后一排拿相机摄影的那个。”
　　“诶？是……”
　　徐雅诗这么一说，岑然突然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学校召开运动会，当时岑然被选入啦啦队，还莫名其妙被投票当选了队长。在比赛间隙她坐到最后一排休息，而坐在她旁边的人则端着相机在拍摄田径场。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运动衫，举着相机的手臂修长而结实。他见岑然坐过来，突然镜头向她这边一转。
　　“同学你别……”
　　岑然下意识伸手去挡自己的脸，“别拍我了。”
　　“赏心悦目的画面，为什么不能拍？”他笑，“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男生放下了相机，岑然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
　　如今回忆起来，假如徐雅诗没有记错，那个人真的是徐铭泽的话——她必须得承认，徐铭泽确实长得不错，棱角分明很有英气，从某种角度而言，比较接近男生审美里对“帅”的定义，这一点倒是和秦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佑的气质虽偏高冷，可他的长相却属于精致俊美那一款，所以会更加吸引女人。
　　“徐铭泽条件真的不错的。”徐雅诗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脸上拍神仙水，“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恶霸大少，没准儿——我是说有可能——也许他是真心喜欢你、想追你，只不过用错了方式，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要用金钱才能打动。”
　　“得了，我可惹不起这主儿。”岑然说完这句倒是调笑徐雅诗：“诶我说，你俩都姓徐，该不会你是他亲戚吧，故意来收买我？”
　　“哈哈哈哈，然然我刚弄完面膜你能别逗我笑吗？”徐雅诗见岑然打趣她有些无奈，“这年头，叫一个姓的不一定有关系，有关系的也不一定一个姓啊。”
　　岑然听罢，恍惚了一下。
　　是啊，当年她还是他妹妹的时候，他们的姓氏也不一样。所以，谁会猜到姓“岑”的她会和“秦”这个姓氏有联系呢？
　　晚上五点，岑然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徐雅诗下午也没有课，所以也一直留在寝室，见她在找衣服，问道：“晚上有约？”
　　岑然笑了笑，“嗯。雅诗你帮我看看，我穿什么衣服好？”
　　“不得了不得了，今晚这是……”
　　“别，别乱猜，就是……好久没见了，所以……”
　　“你别说了，我懂。”徐雅诗下了床，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件裙子，“然然你要不要试试我这条裙子？”
　　“这……我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别客气。”
　　学艺术的徐雅诗是她们寝室里公认最会穿衣打扮的，靠打扮能把自己八分的颜值提到九分。而岑然平时其实不太在意穿着这方面，但因为她自身的美貌摆在那里，所以不管怎么穿都还是很好看。
　　但徐雅诗觉得，本身底子都已经这么好，再打扮一下肯定就更惊艳了。
　　岑然在徐雅诗的劝说下换上了她那条雪纺裙——因为岑然身材比较高挑，双腿修长，所以长裙上身显得特别仙气飘飘。而她又不像徐雅诗那样“瘦到没胸”，她的胸前也丰满，正好将衣服前面V领的部分撑起来，看得徐雅诗自惭形秽了起来：“天呐……然然，你真的比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多了。”
　　岑然脸一红，“哪有。”
　　“真的。”徐雅诗拉着岑然到化妆镜前坐下，“出门约会，当然得上个美美的约会妆。不过你本身已经够美了，其实淡一点的妆容就可以。”
　　岑然一时又感动又想笑，感动的是室友很热心肠帮自己做准备，想笑的是这阵仗怎么好像她去相亲一样？
　　弄好之后徐雅诗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然然，我觉得你今晚真的可以走红毯了，超惊艳的。”
　　岑然瓷白的俏脸有些泛红，“那……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呢？好像我特意为了见他搞了这么多花样似的。”
　　“不会，这件裙子比较小清新，平常出去玩逛街就穿得出门的，和晚礼服还是有差别。”
　　“嗯。”
　　一切准备就绪后岑然从宿舍出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五点半。
　　刚一出门，岑然想起刚刚在寝室里徐雅诗陪着她试衣服上妆，只为了赴今晚之约，后知后觉开始莫名觉得羞耻。
　　天呐……她刚刚究竟干了些什么……
　　手机一震，她差点没拿住。
　　秦佑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我到你们学校了。女生宿舍区那边我不方便开车过去，你过来吧，在北门这边。”
　　“好的，我马上来。”
　　岑然穿着高跟鞋走得比较慢，她刚走过去就看见了那边停着的一辆银灰色超跑。
　　哦，他又换车了。
　　北门这边的人比较少，她往车子那边走。结果因为鞋跟太细，她刚走没几步一不小心崴了脚，痛得她停住了步伐，在原地揉了揉脚踝。
　　那边他应该是从后视镜看到了她，几乎就在她停下的一瞬间他就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到她身边来：“有没有事？”
　　“啊，没事，就是刚刚崴了一下，应该没伤到。”
　　岑然觉得有些丢人，脚是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脸有点挂不住。
　　“……这里？”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脚踝处某块微肿的地方，她闷哼了一声，确实还是有点痛的。
　　秦佑微微敛眉，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她，却倏然身子一僵。
　　徐雅诗的这条雪纺裙，下面是类似旗袍那种侧开口。此时岑然因为崴了脚没注意那么多，她几乎大半条腿都露了出来，在流苏的荡漾下若隐若现，愈发显得双腿修长而纤细。而再往上，纤腰楚楚不盈一握，V字领又完美地凸显出了她丰满的胸部线条，随着她呼吸而起伏的圆润双峰配上她微微俯身的姿势，简直性感到令人难以呼吸。
　　而她此时的表情——因为她觉得穿高跟鞋崴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窘迫之下有些脸红，却无端更显得如少女般娇羞，纤长的睫毛下那一双晶莹的眸子闪闪发亮，嫣红的唇瓣因为上了唇彩的缘故也比平时更加饱满丰润，让人忍不住想要……
　　……犯罪。
　　秦佑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起了身，伸出手臂示意她挽着自己，低沉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你扶着我。”
　　“嗯。”
　　岑然小心翼翼挽住了他的胳膊。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好像又变帅了，只是他一直不肯给她一个正脸，始终侧着头也不看她，她就只能这样看着他的侧颜，以及他微微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清冽，混合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从这里到车子的距离，不过几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岑然崴脚的缘故，两个人几乎是在以蜗牛般的速度在往前挪动。
　　“……”
　　“哥……我没事，没那么夸张。”
　　“……嗯。”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为了照顾我……走这么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到“他惦记了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别人的怀抱”那段的时候，作者菌居然又一次忍不住少女心澎湃了……
　　这章是不是很肥？求小天使们上线，鼓励作者菌多多更新好不好~
　　你萌的留言作者菌都会看哒，然后看到有小天使指出上章短信没有撤回功能这件事，嘤嘤嘤，好像是这样的，这个细节确实是个小bug惹，但是……鱼唇的作者菌，没法改惹，这个小bug本身不影响剧情，但是如果为了圆这个细节而修文那前后剧情就都会乱套……所以不影响大剧情只好先这样，求大家多多担待，喵喵喵~


第31章 
　　秦佑为岑然拉开车门, 扶着她坐进车里, 之后才自己走到驾驶位。
　　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陷入沉默, 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玄妙。他一直不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他突然提了一句：“你今天穿的裙子……很漂亮。”
　　“唔, 谢谢。”
　　岑然被他这么夸原本有些羞涩，可当她透过前视镜, 她看到他那张阴沉的俊脸时, 突然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眼底一片冰冷，似乎还隐约带着那么一丝……不爽？
　　可是……为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秦佑没有再说其他。
　　岑然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是法国某一线奢侈品牌最新出的高定，虽是日装不是礼服，价格也在六位数往上。他很清楚岑文华离开秦家以后虽然也有些家底, 能保证她们母女俩这辈子衣食无忧, 但绝不至于如此奢侈, 会给岑然花几十万买一条裙子。
　　会穿这种档次衣服的女生不外乎有两种, 一种是本身就是富家千金，另一种，就是有富二代追求，作为礼物送的。
　　如今的岑然已不是前者，那么……就只可能是后者。
　　他又何必问。
　　只是心头有些异样。
　　“你……”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秦佑笑了一下，眉眼间的冰霜似是微微缓和了些。“你先说。”
　　“也没什么, 就是听同学说，STU的硕士毕业要求很高……所以，你最近大概很忙吧。”
　　纯属为了避免尴尬、没话找话聊而随意切入的话题。
　　“还好，没有那么夸张。”
　　“你……刚刚想说什么？”
　　“不急，到饭店再说。”
　　“……嗯。”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目的地。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带他们去了VIP包间，在顶楼看台的位置，能够将S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岑然在秦佑对面坐下，等待上菜期间他又提起了那天她给他打的电话。
　　“那天……你为什么问徐铭泽？”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这里面有些误会。”
　　岑然现在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跟秦佑说这件事。她一开始先入为主认为徐铭泽是个“不尊重女性还想纠缠她的恶霸富二代少爷”，觉得她这次得罪他恐怕要遭殃了，可是后来徐雅诗那么一说她才知道，原来徐铭泽竟然是运动会拿摄像机的那个人，他们其实见过。
　　而且她在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之后，他好像真的没有再纠缠过她。
　　也许他没有那么可恶。
　　秦佑微微皱眉，“他怎么了？欺负你？”
　　“也没有，但是他直白地跟我说过，想用钱……”
　　后面的话岑然没有继续说，她知道他能懂。
　　秦佑的眼神倏然阴暗了下去，冰冷得有些可怕，周围的气压一瞬间降至冰点。
　　直到岑然又说出下一句——
　　“……然后我把他拉黑了。”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就这样？”
　　“就这样。”岑然垂眸，“后来听说他家在S市也有点势力，就有点后怕……好吧，我承认我可能是有点怂，毕竟……”
　　毕竟，她已不再是秦家的千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大学生。
　　秦佑没说别的，只淡淡开口：“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
　　岑然最熟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每一次他只要对她说这句话，就代表着不管是什么麻烦就都能解决，而他在说这种话时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帮你在街角买一杯咖啡”这样的小事。
　　“谢谢你……真的。”岑然有些难为情，“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还麻烦你……”
　　秦佑却纠正了她：“第一，我说过你不必跟我客气。第二，这对你而言并不是鸡毛蒜皮的事。”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从小就是二世祖，玩起来很大，岑然没接触过，但他却很清楚。
　　岑然来找他是对的。
　　“就这个？”
　　“嗯。”岑然端起酒杯，当然里面不是酒而是清冽的果汁，“找个机会我请你吃饭。”
　　“你已经欠我两顿饭了。”
　　“我……记得。”岑然浅笑，“我说过，考上S大请你吃饭，我没忘。”
　　他愣了一下，又转瞬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眼底仿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溢彩。
　　“你记得就好。”
　　“那……寒假？”
　　“我不介意，你来定。”
　　“看你的时间。我的课不多，时间比较充裕。”
　　“国外圣诞节有假期。”秦佑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顺利的话，等到明年你寒假的时候，我应该就能拿到学位了。”
　　岑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哦”了一句。
　　“我是说……等明年冬天，我就结束了在国外的学习，之后就会留在国内工作。”
　　从此，他们之间再也不会相隔大洋彼岸，也不会再有时差了。
　　“以后，可以经常联系。”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跟一个人说这种话。以往，都是那些想往他身上攀关系的人会对他这么说——当然他也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岑然点点头，“嗯。”
　　晚上他开车将她送回学校，但是停在了北门外，因为他的车子太张扬，她不想让他就这么开进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豪车里走出来。
　　“到宿舍给我发条短信。”
　　“嗯。”
　　岑然下了车，又跟他摆了摆手，这才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到了寝室，唐琳和于佳柔也回来了。
　　见岑然今日的装扮，两个人都不免大吃一惊：“然然，你今天打扮这么美，难道是去相亲了吗？”
　　徐雅诗一脸自豪，“我可是然然今晚约会的形象设计师。”
　　于佳柔和唐琳两个人听到这句都差一点炸了：“约会？！”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岑然坐到座位上卸下耳环，“是我的……”
　　“哥哥”这两个字在岑然唇边辗转许久，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位熟人。”最后她这样定义了他，“平时不太常联系，但是他帮过我很多忙。”
　　“男的？”
　　“嗯。”
　　“噢……”
　　全寝室的三个人露出了“我们懂”的表情，这个场景让岑然回忆起了当年沈莉在她耳边八卦的那些日子。
　　还有她的那句：“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轻易就脸红和胡思乱想的少女，离开了秦家更是让她重新认识了现实。于是沈莉的那些话……她便也不会再当真，只作玩笑之言听听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晚赴约之前，心头竟依然会紧张——说不上来，就像历史的重演——初入高中时她也是与他断了一小段时间的联系，然后以一起吃顿饭为契机他们又重新联系得频繁了起来，走得近了些。
　　他陪她一起参加了夏令营，她还曾住进他的公寓。
　　这件事，岑然始终没有告诉岑文华。岑文华一直不知道，岑然曾经在秦佑的公寓里睡过。
　　回想起来从她十二岁第一次踏入秦家的门，这六年来她和他似乎始终维持着这样一种不远也不近——或者说，每当靠近就又会慢慢疏远、而每当疏远又会慢慢靠近的关系，就像一种神奇的磁场般，令人难以捉摸。
　　岑然摇摇头。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倒是有点怀念那些旧同学了。
　　高中刚刚毕业还很近，倒是初中的同学们，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
　　结果上天就是如此玄妙，岑然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一出，还不过几分钟，她的手机就突然震了一下，是初中班级群里的消息。
　　班长在组织班级聚会。
　　岑然所在的初中，是秦建给她安排的，不折不扣的“贵族中学”。后来有听说过一点消息，那些家里条件好的同学很多都出了国，正因为如此他们打算将聚会时间定在圣诞节前后，因为国外的假期与国内不同。
　　而在国内读书的同学如果不在S市的话，班长提议那就寒假再聚一波。
　　结果这个消息刚一发出来，岑然就被@了，群里有人直接问：“班花去么？班花去我就去。”
　　其他人纷纷在下面附议。
　　再之后班长也跟着掺和，也@了岑然：“你可得来呀，本来能聚齐的就只有一半人，你要是不来，这些能来的又得少一半。”
　　岑然哭笑不得，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这么一口大锅就扣到她头上。
　　她回：“我在S市，所以我时间没问题，看你们。”
　　有女同学也在群里起哄：“岑然肯定又变漂亮了。”
　　还有男同学说：“就那林芳，那会儿我觉得长得跟恐龙一样，前段时间看朋友圈，别说，画了妆换了衣服都能变美，班花肯定的啊。”
　　林芳：“我也在群里你知道吗……”
　　群里的人不一会儿就聊得high了起来，岑然没有再回复什么，默默放下手机去洗了澡。等她回来的时候消息已经有999+，不过聚会时间也没定下来，都是些侃大山彼此吐槽。
　　熄灯上床之后，徐雅诗突然翻了个身，又问起了今天她出门的事：“然然，今天你去见的那个人……是追求者吗？”
　　岑然直接脱口而出否认：“不是。”
　　“那他经常找你吗？”
　　“没有，他几乎从来不主动联系我。所以，你们真的想多了。”
　　结果话音刚落岑然就被打脸。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秦佑。
　　徐雅诗听见了短信声，笑着问：“是他吗？”
　　“……嗯。”
　　这条消息是这样的：“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岑然愣了一下，他居然也需要她帮忙吗？
　　“怎么了？”
　　“我有一个表亲，女孩儿，跟你身高差不多。快到她生日，我想给她买几件衣服，但是怕不合适，你明天能不能帮我替她去试一下衣服？”
　　“哦，没问题。”
　　秦佑表亲家的女孩儿？怎么以前在秦家的时候没听说过？还是她忘记了？她确实对秦佑妈妈那边的亲属都不太了解，可能没有见过吧。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她答应了他。
　　这边，徐雅诗又问：“他给你发了什么？”
　　岑然如实跟她讲了，徐雅诗听罢，问她：“他说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没，之前没见过。”
　　“岑然，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
　　“你不是说，他今天特意夸了你裙子好看，而你却觉得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夸人，反而像生气似的。”
　　“对，好像是这样。”
　　“我就赌——没有这个所谓表亲家的女孩儿，他就是想给你买衣服。”
　　岑然被她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吧……”
　　“那，明天见分晓？输的人请大家吃一顿冰淇淋火锅。”
　　“成交。”
　　岑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至少还有七分的底气，因为她觉得……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如果被徐雅诗说中了，那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徐雅诗那么说，一时令她有些胡思乱想，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与此同时，在秦佑发出那条消息的时候，苏世祺就坐在他旁边。
　　岑然那边看到的消息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她不知道的是，这边秦佑在发送之前编辑这条消息花费了至少半个小时。
　　几次打算删除，又重新编辑。
　　而他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苏世祺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佑只冷漠地回应了一句：“什么意思？”
　　“还不肯承认吗？”苏世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堪称是对他最了解的人，所以在这一刻，也只有他敢如此直白地当着太子爷的面说出这句话——
　　“你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然然和徐雅诗的打赌谁会赢呢？
　　下章哥哥会开启“买买买”模式（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以及，这章提到了同学聚会，大概下章或者下下章会写到，也是一个关键剧情。
　　再以及，苏世祺童鞋，你究竟说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再再以及，明天就换榜了，作者菌会从你们发现我的地方消失……所以，大家如果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不然你们就找不到我了……
　　截止下章更新，本章留言发红包，么么哒。


第32章 
　　秦佑收回目光。从侧面看过去, 他的眸子波澜不惊。
　　没有心事被人说中的窘迫, 也没有听到谣言后的反驳，只仿佛苏世祺刚刚所说的一切完全与他无关, 对他没有丝毫触动。
　　他点了一支烟。
　　缓缓吐出烟圈，秦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骨子里是和他一样的人渣。”
　　冷漠、薄情。
　　可越是这样的冷血动物, 却越被老天偏爱。秦建如此，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我不否认, 你确实是。甚至你比你老爹还狠, 从你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何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人渣。”
　　何莹是S市有名的名媛, 某次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几句暧昧的话，想引导着秦佑半推半就答应交往，结果却被当场一盆冷水泼下来，搞得颜面扫地。
　　“不过……”苏世祺话锋一转，“你对她是不同的。在她面前, 你始终扮演着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的角色, 入戏太深, 你已经走不出来了。”
　　秦佑掐灭了烟, “你以为你很懂？”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苏世祺看出了这是他即将动怒的标志。
　　“不懂不懂。”苏世祺打住了这个话题，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阳台风太凉，我看，我还是回去继续轰趴比较好。”
　　说着便已转身，打开门的瞬间屋内的音乐声和躁动声随之传入耳膜。
　　苏世祺进了屋, 回身将门带上。
　　阳台外又瞬间恢复了安静。
　　苏世祺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还不承认吗？你喜欢她。”
　　连带着更早以前，他问他那一句——
　　“你对她，有没有那么一丝……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莫名有些烦躁。
　　拿起打火机，他点燃了第二支烟。
　　……
　　第二天，岑然穿了一件比较轻便休闲的衣服，提前5分钟到了约定地点。
　　他却是比她还早些，她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了。
　　在车上的时候她问他：“她喜欢什么颜色呢？”
　　秦佑却是难得也有走神的时候，下意识问了一句：“谁？”
　　“……你那位表亲啊。不是给她买衣服？”
　　“……嗯。”他反应过来，“女孩子喜欢的都差不多，你挑你喜欢的，就可以。她的身高身形，都跟你很接近。”
　　“……好。”
　　到了商场，他带着她从一楼逛到三楼。岑然也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是对逛街和漂亮衣服没有抵抗力的。以前还在秦家的时候她虽有这个条件，可是她还在上初中高中，每天都穿校服，所以还不太能体会到其中的快乐。
　　虽说因为徐雅诗那么一说，她考虑到有那么一丝他是要给她买衣服的可能性，这一丝可能性告诉她似乎应该收敛一些，可是……也许只是徐雅诗想多了呢？如果是这样，那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岂非不试白不试？
　　她试了件白色纱裙，他说不错，买了。
　　又试了套紫色小西装，他说也不错，买了。
　　接着还试了雪纺衬衫、半身裙、礼服裙……他说都不错，都买了。
　　那店员眉开眼笑，在帮岑然拉礼服拉链的时候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他……”
　　岑然下意识脸一红，本来想解释，却又想，何必特意跟店员说这些，最后便也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换衣服。
　　“真是招人羡慕啊。”年轻的小店员又继续说道：“绝大多数对姑娘出手这么阔绰的金主，都是年纪足以当对方爸爸的人。”
　　“……”
　　岑然走出试衣间的时候，秦佑已经付完账，她没看到账单，并不知道这些衣服究竟花了多少钱。
　　但是她能够确定的是，他真的买了不少。好像除了她挑的这些以外，他自己又拿了一条裙子，似乎看都没看只是随意拿了一件，不过他没叫她试穿，就直接叫店员包了起来。
　　她有些疑惑，不过倒也没多问。
　　上了车，这些衣服几乎堆满了整个后座。岑然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车门关上以后响起“滴滴”的声音。
　　“系上安全带。”
　　“抱歉忘记了。”
　　岑然往旁边摸了摸，却没摸到。他这台超跑是今年出的最新款，很多配置的细节和一般的车不一样，在秦家的时候司机接送她的车是商务车，而且她从来都是坐后座，所以她对这种超跑并不熟悉。
　　摸了半天没有找到安全带。
　　“在车靠座侧面。”
　　他侧过身去帮她系安全带，她想着既然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弄，就只好麻烦他一下了，只是系个安全带而已。
　　于是便也没有反抗，任着他动作。
　　秦佑扯过安全带，在另一侧给她扣上。当他手里扯着安全带覆盖住她的身体，即使没有直接触碰，他却能够感受到女孩的身子是那么柔软，而且还那么乖巧，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仿佛他想怎么弄她她都会受着似的。
　　而在他靠近的时候，属于女孩身上淡淡的馨香气息将他萦绕。
　　软软的，香香的——
　　这类形容词让他想起可口的小点心。
　　“……好了。”
　　“你给她买了这么多衣服。”岑然看了一眼后座，“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你在给一个女团的成员采购。”
　　“那些衣服你觉得好看么？”
　　“你说呢？我挑的诶。”
　　“那……你都带回去。”
　　“……”
　　岑然愣了一下，就、就这么直白让她拿走？那徐雅诗真的猜中了，他是要给自己买衣服吗？
　　“你……你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他这是做什么？
　　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句：“昨天你穿的那件流苏裙，应该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不是，那是……”
　　“不要接受任何男人的东西，他送你东西一定是有所图谋，徐铭泽说得直白，其他人的目的和他完全一样，只不过用所谓 ‘礼物’包装了而已。男人，都是一样的。”
　　岑然愣住，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她可没说那件裙子是男人送给她的，他为什么往那方面想？
　　不过她也不会反驳他就是了，毕竟承认“那是她借了室友的衣服穿”要更丢人。说真的，她到现在都觉得很恍惚，当时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干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来……
　　但这似乎也不是重点。
　　“那你又为什么给我买东西？难道哥哥……也对我有所图谋？”
　　这是矛盾的，不是吗？
　　秦佑却只是唇角微勾，“第一，你叫我哥哥，所以……性质不一样。”
　　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兄妹了。这个逻辑不成立。
　　岑然垂眸，“我们已经不再有兄妹关系。”
　　“他们离婚是他们的事，我不管。”
　　他也不在乎。秦建的婚姻，他从来不曾在乎过。
　　他在乎的就只有一个。
　　岑然听他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他的逻辑似乎……很霸道啊。
　　“不行，那我也我不能要。”岑然虽喜欢漂亮衣服，却深知不能占人便宜的道理，“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些。”
　　“……第二，我没说是给你买的。我确实是给别人买衣服，只是让委托你帮我试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他自己拿的那件，“我给她挑了那条裙子，其他的你就拿回去吧。因为当时没下定主意送她哪件，你觉得好看的那些我就一起先都买了，但我现在看觉得你挑的我都不太满意，还是我自己挑的那件比较合适。”
　　“……”
　　岑然别过头去，红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
　　“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
　　“记住我说的，不要接受任何男人送你的东西——我除外。我是你哥，而其他人都对你不怀好意。”
　　“……”
　　因为是周末，所以大家都在寝室宅着。岑然“满载而归”进了宿舍，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徐雅诗笑着说：“岑然请大家吃冰淇淋火锅哦。”
　　于佳柔一时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一眼，登时被吓了一跳：“F&A？MsDay？！我的天这都是名牌啊。”
　　岑然坐到座位上，声音有些疲惫：“他说不是给我买的，他说是要给别人买，让我挑，但是我挑的他都没看上，就叫我拿回来了……所以，这算怎么回事？”
　　徐雅诗忍俊不禁，“傲娇。”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傻姑娘，他喜欢你呀。”
　　岑然听见这句，仿佛心脏漏跳了一拍。
　　类似的话沈莉也说过。
　　她摇头，“不，不可能的。你们会这么猜，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徐雅诗听罢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岑然为什么会这么说。
　　“其实……他是我哥哥。”岑然隐去了秦家的身份，“我妈妈改嫁，他是我继父的儿子。但是后来他们又分开了，所以现在我跟他……也不算兄妹，只是一时半会儿，称呼改不过来。”
　　她依旧叫他哥哥，他似乎也依旧习惯她这样叫她。
　　曾经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妹妹。
　　现在……她不知道。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徐雅诗明白了。
　　“这些年来，你一直将他视为哥哥。”
　　“嗯。”
　　徐雅诗似乎懂了什么，“其实，然然，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将他代入哥哥的角色，所以很多事情，你没有办法看得清楚。”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兄长”代表的始终是亲人的角色。
　　岑然笑了，“那我应该将他代入什么角色？”
　　“你有没有，将他……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
　　去掉他身上的任何标签，纯粹将他……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
　　岑然愣了一下。
　　沈莉曾经说过：“岑然，全校都知道你的背后有一位大佬，他宠着你、护着你，将你捧在手心，谁欺负你谁就会倒霉。”
　　再接着，她的脸倏然红了起来。
　　“不，我……”
　　她的整颗心都乱了。
　　“叮。”
　　是微信消息。
　　岑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徐雅诗先问：“是他么？”
　　“不是。”
　　是初中班级群的消息。大家已经在定班级聚会时间了。
　　班长：“12月26号，大家有空吗？”
　　国外的学校这个时间都已放假，而且那一天刚好是周末，在S市读大学的人也赶得上。
　　——“我没问题。”
　　——“可以。”
　　——“收到。”
　　——“OK。”
　　群里暂时没有反对的声音，岑然看了一眼日历，前一天刚好一场考试结束，后面论文提交的deadline还有一周。这个时间还算比较轻松。
　　她回：“我也没问题。”
　　“OK，那就定了。”
　　时间就这么定了下来。
　　岑然放下手机，其他室友也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岑然去洗了澡，回来的时候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未接来电。
　　她手机调整了静音，忘记了调整回来。那个电话是秦佑打来的。
　　岑然刚想回拨过去，这时她留意到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上飞机了，圣诞节前后回国。”
　　“好，等你回国我请你吃饭。”
　　岑然回拨过去，果然他的手机已经关机。应该飞机已经起飞了罢。
　　以前在秦家的时候，特别是她中学阶段，他在国外读高中，他也是像这样，回国的时间屈指可数。
　　岑然刚想收起手机，却突然又收到了他的消息——
　　“好，我等着。”
　　岑然哭笑不得地回他：“刚刚你手机不是已经关机了吗？”
　　“这回关机了。刚刚开机，看到了你的消息就回复一下。”
　　“嗯。一路平安。”
　　“你早点睡。”
　　“知道了啊。”
　　他没有再回，这次应该是彻底关机等待起飞了。
　　岑然便也将手机充上电，关闭了台灯爬上床铺。
　　临近期末，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当时他给她买的那些衣服里有秋冬装，因为都是自己亲手挑的她穿起来很自然，而且她心安理得接受了他所谓的“给别人买衣服只是没挑中的才叫她拿回去”，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
　　岑然一直不是矫情的人，她的心很大，所以买来的衣服该怎么穿怎么穿。最新款的衣服现在不穿，难道留着过冬等来年过时再穿？
　　人靠衣装，更何况岑然本身就拥有先天的美貌优势。
　　初中同学聚会那天，她挑了一件呢子外套和羊绒裙，因为那天温度有些低，出于保暖考虑还是要穿得暖和一点。
　　但是因为毕竟是最新款的潮牌，衣服的版型设计很棒，加之岑然身材修长高挑，所以即使是这样也丝毫不显得臃肿。徐雅诗羡慕地说，岑然真的是好看到不管什么衣服都能hold住。
　　岑然只是谦虚地说了句谢谢，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这好像是自打毕业以来，他们组织的第一次初中同学聚会。
　　那天是圣诞节刚过的第二天。12月26日，狂欢夜。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同学聚会这个关键情节了。


第33章 
　　圣诞节当天夜里, 秦佑乘坐私人飞机回到国内。
　　由于时差的缘故, 当他落地已经是第二天。
　　手机开机，他看见岑然发了一条朋友圈, 时间是五小时前。
　　“三年多不见，旧日的同学们，都还好吗？”
　　配图是一张他们初中毕业时的合影。岑然穿着校服站在倒数第二排——因为她的身高当时在女生里算比较高的——但即使是不起眼的位置, 也依旧能让人从一大片小脑袋里一眼就看到她。
　　她的外貌令她从小就在同龄人中格外引人注目，这一点任谁都不会否认。
　　他给她发了条语音：“看到你发的朋友圈, 是同学聚会？”
　　她很快回复了他：“嗯, 初中同学, 挺多年没见了。哥你回国了？”
　　“刚下飞机。晚上需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不用，离我们学校不太远，公交车半个小时。你刚下飞机应该还在倒时差吧，不用管我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
　　她应该是在路上, 背景杂音有些重, 隐约能够听见汽笛声和人群声。
　　“你们在哪里聚会？”
　　“一品竹林轩。”
　　是一家档次还算比较高的酒店。当然, 和秦佑平时去的那些会所不是一个概念。
　　“解元路那个？”
　　“嗯。”
　　“不要喝酒。晚上结束给我打电话。”
　　“真的不用麻烦了。”
　　刚回完这句, 岑然正好就走到酒店门口，服务员问她是否有提前预定。她报了房间号，那服务员就带着她上了二楼。他们的包间是666，服务员一开门，她就看到房间里已经坐了将近一半的人，看来大家都来得比较早。
　　“同桌呀！”
　　岑然一进门, 肖璐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啊，我同桌又变漂亮了。”
　　“你也漂亮。”
　　岑然浅笑着回应她，用眼神跟房间里其他的同学们打了招呼，就被肖璐璐拉到她旁边的空座上坐下。
　　其中一个男同学打趣肖璐璐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岑然，我估计都对你没什么印象，我当时只记得你是班花的同桌来着。”
　　“切，瞎说什么大实话。”
　　肖璐璐听他这么说倒也不恼，因为中学时候她的确是很文静内向的女生，在班里并不显眼，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风头。若说她唯一更给人留下印象的，还真就是她跟班花岑然坐了三年的同桌，这三年里帮不少男生递过情书。
　　一想到情书，她就想起了杜晨。
　　“对了然然，你跟杜晨现在还有联系吗？”
　　杜晨初二转学，后来听人说他家里好像做生意赚钱了，高中还跟岑然一个学校——甚至有人说他高中的时候还在追求岑然。
　　“嗯，他去了M大，本硕博连读。高中的时候他在我隔壁班，每一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真的，每一次。”
　　“哈哈，他本来也是学霸，在咱们班的时候也总考第一，只不过咱们班整体对学霸不感冒，但是像S高这种好学校，应该对他这样的尖子生很崇拜吧。”
　　“好像是，S高有关他的传说可多着呢。”
　　另一个男生听她们聊天插了一句：“其实当时在咱们班，主要是林嘉怡不喜欢他，总带领他的一众小跟班欺负他，我一直觉得杜晨很厉害的。”
　　“诶诶诶说到林嘉怡，你们还有人跟他联系过吗？”
　　岑然摇头，“我跟他不是很熟。”
　　肖璐璐偷笑，“当年就是因为你总去找杜晨一起学习，他才看杜晨不顺眼的。我当时跟你提过，你不信。”
　　岑然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只知道他是咱们班里的混世魔王。”
　　肖璐璐纠正她：“是长得很好看的混世魔王。”
　　这句话岑然有印象，好像当时肖璐璐就跟她说过。林嘉怡的妈妈是混血，曾经是著名影视明星，当红的时候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而他继承了她妈妈的相貌，以及四分之一的白种人血统。所以肖璐璐说他长得好看，完全不夸张，他是比当时他们年级的其他男生都要好看。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然，人家怎么能当明星呢。”
　　“就是。”
　　“算是子承母业，他妈妈不也是娱乐圈的。”
　　岑然听到这里倒是一愣，“他……当明星了？”
　　肖璐璐闻言，哭笑不得：“岑然，你是不是真的一点娱乐八卦都不关注……”
　　好吧，在肖璐璐的印象里，岑然好像确实不太关注这些，更何况林嘉怡是最近才走入观众视野开始大火的。
　　“《骗人的贵公子》，最近很火的一部剧，你没看？”
　　“诶？这个剧……”
　　岑然有印象，好像于佳柔和唐琳都在追。不过她不喜欢看剧，所以没太关注。难道这剧的主演竟然是林嘉怡吗？
　　“林嘉怡现在用的是艺名，叫Leo。当然了，他本来也是混血，用外国名字也说得过去，听起来还洋气。”
　　“Leo是林嘉怡？！”岑然保证这个名字她绝对听过，但是她只知道他很火，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原来周围很多女生在追的年轻偶像Leo竟然是林嘉怡？！
　　“你看啊。”
　　肖璐璐将手机递过去，“Leo”的百科上有写他的中文名字，真的是林嘉怡，而他的代表作，也是让他爆红的那部作品，正是《骗人的贵公子》。
　　而照片中的他因为拍摄角度和化妆修容等缘故，确实跟岑然印象里初中的形象略有差异，如果不告诉她这是林嘉怡，她未必能想到是他，但她在知道的情况下去看，倒还是能够认出来。
　　他变帅了。
　　不，准确说，他其实是变“美”了。这个时代的小鲜肉，流行的是精致俊美，而他的长相确实很符合广大少女特别是小女生的审美。
　　“真是想不到，我们班里竟然出了个大明星啊。”
　　“大明星估计很忙吧，今天的聚会他会来吗？”
　　“我本来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没回，后来是他经纪人回了我，说他很忙，这几天忙着给新剧宣传。”
　　“那就是不来了呗。”
　　“然后我告诉他，岑然会来。”
　　岑然：“……”
　　她有些无奈，自己怎么就又躺枪了。
　　“所以他一会儿过来不？”
　　“他说晚些时候来，会尽可能赶时间。”
　　“看看，这就是班花的号召力。”
　　肖璐璐对着岑然挤眉弄眼，“他都已经是大明星了，合作过的美女肯定也不少吧，可心里却依然惦记着你呢。”
　　“别开玩笑了，肯定不是因为我，还是他自己觉得都是老同学应该聚聚。”
　　岑然感觉头有点大，怎么自己周围的人都一个赛一个“替她自作多情”，合着八卦别人的事都可以放开了随便说不用负责是吧。
　　其他的同学陆陆续续入场，加之包厢里开了空调，所以后面温度有些高，大家基本都脱了外套。岑然也脱下了外衣，她里面穿的是白衬衫加背带式的裙子，肖璐璐忍不住赞叹道：“这套衣服真好看，是F&A今年出的最新款。”
　　“还不错，主要是料子挺舒服，还保暖。”
　　这句话是岑然小声贴着肖璐璐耳边说的。因为桌上有几个女同学似乎是为了美，在这种天气里穿得却很单薄，岑然看着她们都觉得冷。
　　肖璐璐立刻心领神会，其实她也一进门就想吐槽这件事了。但这是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自己愿意“美丽冻人”，她们开心就好。
　　但又有什么意义呢？肖璐璐心想，有岑然在场，其他的女生是怎么都不可能有风头的。
　　人都差不多到齐，菜也上了快三分之二，大家就开动起来，一边吃一边聊。男生基本都开了酒，不过没强求女生，岑然和肖璐璐都在从头到尾喝果汁。到了后面，有些喝得比较多的男生已经三五成团聚一堆儿，你敬我我敬你，仿佛酒桌上多喝一杯交情就能更深一分。
　　直到临近尾声，大家high得也差不多了，外面才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而安静了下来，外面的人微微开了个小缝儿，是这里的服务员。
　　服务员开门，让一个身材高挑而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几乎是“全副武装”，戴着墨镜和口罩，透过门缝大家还能看到他周围似乎在站着不少人。
　　“你只有十分钟，快一点。”
　　“知道了。”
　　男人走进了包厢，同时推上了门。在房间门关闭的那一刻大家又沸腾了起来——
　　“哟，大明星啊！！！”
　　“快快快，林嘉怡，快跟我合个影！”
　　“人家现在叫Leo了，走国际范儿。”
　　大家一哄而上，几乎将林嘉怡团团围住。尤其是那些已经喝高了的男同学，其中有一些在初中的时候还是他的“小跟班”，此时看来竟颇有几分“当初跟着大哥混果然没错”的意味，看得几个女同学有点想笑。
　　林嘉怡摘下口罩和墨镜，唇角微微一勾，“不要乱拍啊。”
　　岑然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也许是因为去掉了镜头的修饰和夸张的妆容，此时的他五官和初中时比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当然仍旧是精致好看的“明星脸”，只是完全打消了岑然之前的“莫非他做了微调”这样的疑虑。
　　相比之下他最大的变化，是身材消瘦了不少。和标准健康的男性身材相比，他显然要瘦太多。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和岑然四目相对。
　　隔着喧嚣的众人她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以示礼貌。当时在班里的时候，他们算不上熟络，所以岑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上去，只默默跟肖璐璐坐在一边看热闹。
　　肖璐璐在她耳边说：“林嘉怡真的好看啊，他在我见过的男生里面绝对排名前二，我是说见过真人的，电视上的明星不算。”
　　“前二？”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前二的意思是，另有第一？”
　　“是啊，仅次于你哥。”肖璐璐在说这句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我觉得他是真的好帅啊。当然林嘉怡也很帅，不过他更像个大男孩啦。”
　　肖璐璐话音刚落，这位精致的“大男孩”就走了过来。
　　“岑然，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已经成了大明星。”
　　肖璐璐一脸委屈：“我就这么被你无视了吗？”
　　“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无视你，你碍眼得很呐。”
　　林嘉怡此言一出，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即使当了明星，他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啊。
　　他们班里最喜欢欺负人的“混世魔王”。
　　“最近好吗？”
　　“就那样，读完初中读高中，读完高中读大学。”
　　是所谓，不过平淡的生活罢了。
　　林嘉怡点点头。“也挺好的。”
　　说罢又细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你比初中的时候更漂亮了。”
　　岑然被他这么夸有些难为情，“谁不知道娱乐圈的美女多得是，我跟她们一比怕就是个路人。”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真不是故意谦虚，她就是这么想的。
　　“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那你是混世魔王是真，是大明星是假。”
　　“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混世魔王。”林嘉怡笑了起来。他作为一线流量明星，岑然这么说他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愈发开心。“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个混世魔王的印象，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开心。”
　　后半句他说得很轻，加之房间里人声嘈杂，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只有岑然自己能听得清楚。
　　她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层含义。
　　那边经纪人推开了门，已经在催促：“走吧，再晚有可能会引来狗仔。”
　　而他进来其实才不过几分钟而已，十分钟都没到。
　　“李姐别急，我这就走。”
　　林嘉怡说完就重新拿起了墨镜和口罩，临走时他问岑然：“我加你好友……可以么？”
　　岑然哭笑不得，“可以啊，都是同学。”
　　他的眉眼笑成一弯新月，若是被他的粉丝看到了，恐怕会捂着心脏尖叫起来：“天呐我的爱豆怎么会笑得如此温柔！”
　　可惜岑然不是他的粉丝，她也就是只是和其他同学一样，出于礼貌站起来送他到门口而已。期间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被经纪人拉了过去，“快走，那边李导已经在催了。”
　　“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走另一个比较隐秘的侧门下楼，一出门几乎立刻就能上车，确保艺人隐私不被泄露，若是被粉丝看见了会很麻烦。
　　林嘉怡走后，大家都感叹，当明星也很辛苦啊。
　　不但要保持身材，而且几乎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
　　聚会渐近尾声，到了散场的时候。因为这个班里的同学家境都比较优渥，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有司机来接。岑然本想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自己再打车回去，结果刚穿上外套拿出手机就看到了秦佑给她发来的消息：
　　——“这么晚还没结束？”
　　——“我在解元路口这边等你。”
　　她本不想麻烦他，但他还是过来了。
　　而且时间是一小时前。
　　他居然……等了她整整一个小时。
　　她连忙回复他：“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看手机。”
　　自打进了房间就一直在跟肖璐璐和其他几个同学叙旧，手机就一直装在外套的口袋里，从来没拿出来过。
　　那边他很快回复了她：“你们结束了？”
　　“嗯。”
　　“我在解元路口这边，车打着双闪。”
　　告别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大家各回各家。岑然往解元路口那边走，因为怕他等得着急所以就快走了几步，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他的车。
　　他的车一直都很显眼，即使没有双闪也能让人在马路上一眼就留意到。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待平稳了下来还依旧有些微喘。
　　“不用着急。”
　　“怕你等得久。”
　　“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这一时半刻。”
　　他这句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岑然垂下眸子，也许是因为刚刚快走了那几步的缘故，此刻的她心跳很快，脸颊也有些发烫。
　　“哥，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一月中旬。”
　　“那就是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嗯。”
　　岑然算了下时间，“那，下周六好了。下周六请你吃饭。不过你这么长时间才回过一次，你圈子里的朋友应该也都会经常拉你出去聚会吧。”
　　“聚会有，不过没关系。”他似乎并不把其他人的事放在心上，“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放假时间是1月底，但是我下周五就考完最后一门了。”
　　“嗯。”
　　他没再说别的，只默默开车。
　　车内的温度有些高，所以他挽起了衣袖，衬衫也解开了最上面的几个扣子。车里放着暧昧的爵士音乐——
　　“Say……say you love me， babe.”
　　“Say you love me……say you love me.”
　　岑然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她想起了在秦家的时候，还是少女的她曾经问过佣人阿巧：“你说，哥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当他冷漠的时候，她觉得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冷漠了。可当他温柔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温柔。
　　“……哥。”
　　“嗯？”
　　岑然红着脸小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我真好。”
　　秦佑闻言，身子微微一怔。
　　苏世祺说过，他本是一个薄情的人，可是他在她面前，却始终扮演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的角色。
　　他的眼底像一片冰冷的海面，慢慢被温柔和灼热占据。
　　“岑然。”
　　突然，他叫了她的名字。
　　“嗯？”
　　……
　　与此同时，天星影视公司内部。
　　林嘉怡正在拍摄，而他的经纪人李姐则发了一小段视频给了导演。
　　那是他们在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李姐在外面偷偷拍摄的一小段。
　　其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林嘉怡在说话的那个女孩儿。
　　果然，当导演看完这段视频，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几乎有些颤抖：“她……”
　　太符合了，她太符合他心目中那个角色的形象了。
　　这段时间新剧的一个角色一直没有定下来，纵使娱乐圈美女如云，可是……没有人的形象和气质能够还原他心目中那个角色的样子。
　　是男主角学生时代的白月光。
　　她不是女主角，最终也没有跟男主角在一起，却被男主角深深地刻在心上。
　　这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可是在张导看来，这很关键。他不想拍摄出一个“女主爱男主、男主所爱另有其人”的虐恋狗血影片，他想借由剧中的角色让观众引起一种共鸣——
　　每个男人的心底，也许都藏着那样一段最青涩的暗恋。喜欢那个人的感觉很单纯，只是因为她代表着这世上最纯洁的美好。
　　能否拍到这个境界，最关键的就是这个白月光的角色。
　　她不但要漂亮，而且气质要纯净，身上要带着一种让人看了就想到“初恋”的感觉。
　　他已经找了成百上千的人视镜，有一线小花旦也有星探发掘的路人，可没有一个人让他找到那种感觉。
　　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直到，他看到视频中的这个女孩。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可是他突然强烈地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小李，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这个姑娘，我想让她……来试一下镜。”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双更合一了，虽然和之前的章节比这个双更有点瘦……
　　下章争取给大家肥一点。
　　求不养肥么么哒！


第34章 
　　“岑然。”
　　“嗯？”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车里的音乐仍旧在放——
　　“Babe,  let me love you……”
　　“Say……say you love me.”
　　缠绵的曲调在循环播放着, 从侧面看去，他能看到她扑闪的睫毛在颤动, 晶莹的眸子仿佛噙着一汪水，显得澄澈而又无辜。
　　岑然微微抬眸，她瞅着他。
　　这个神情就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知为什么, 他特别喜欢她这样的表情，第一眼看过去可爱, 第二眼细细品味, 又觉得那眼神可怜巴巴的。
　　他第一次出现这个认知是在五年前, 小萝莉拉着他的衣角非要给他草莓派的时候，他说不必，那时她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仿佛在说——
　　“真的不尝尝么？我真的很可口。”
　　不不不，是说：“真的不尝尝么？我的草莓派真的很可口”。
　　他喜欢她的草莓派, 那软软的、甜甜的味道。
　　“哥？”
　　“嗯……”秦佑还在开车, 距离她的学校大概还有一小段距离。周末的晚上路有点堵, 不过街上的其他车基本都会给它的车子让道, 倒也没怎么耽误时间。
　　快到目的地了，他突然关掉了车里的音乐。
　　伴随着那个欧美女歌手的最后一句“I know I love you”戛然而止。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乎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岑然刚想开口，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林嘉怡——
　　“岑然，你在吗？我有很着急的事。”
　　很着急？
　　岑然微微蹙眉。秦佑问她：“怎么了？”
　　“我同学, 已经当明星了。”岑然一边跟秦佑讲话一边回复了林嘉怡微信：“在的。什么事？”
　　“林嘉怡？”
　　“就是Leo……哥你关注娱乐圈吗？这个名字最近蛮火，想不到我竟然也有一个初中同学是大明星。我的舍友还在追他新出的网剧。”
　　“是他。”秦佑的眸子淡淡的，“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天星的艺人。”
　　天星娱乐公司。
　　“哥你也关注明星动态么？”
　　秦佑只勾唇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看来岑然即使在秦家多年，秦建也并没有将很多事都告诉岑然。想来也是，在岑文华母女离开秦家之前，岑然还是个学生，甚至还未成年。没有必要跟她说这些。
　　岑然只当他是默认，这时林嘉怡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岑然，张导相中你了，想让你去试个镜，是他下一部剧女三号的角色。”
　　岑然看到这条消息，第一反应……这是林嘉怡的号？
　　他被盗号了？
　　没有惊喜亦没有惊讶，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找你什么事？”
　　“他说我被导演相中了，让我去试个镜。”岑然只将这件事当作一件好笑的事讲出来，“我看要么他被盗号，要么他就是故意捉弄我。”
　　毕竟，林嘉怡可是他们当时班里的“混世魔王”。
　　秦佑微微敛眉。
　　“你想进娱乐圈？”
　　“没那个想法。况且，我不认为这是真的。”
　　岑然话音刚落，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她接起电话，另一端居然真的是林嘉怡本人，而且听他的语气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岑然，你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吗？张导想让你这周有时间去试一下镜，他说你的形象和气质很符合那个角色。”
　　“你别闹了，他又不认识我。你就算想整我也得靠谱点吧。”
　　“当时李姐偷偷拍摄了一小段咱们两个在聊天的视频。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是她自己拍的，然后她拿给张导看，他就看上你了。”
　　岑然简直哭笑不得。
　　秦佑的车子已经开到了S大北门。
　　那边的门是关着的。
　　岑然往前看了一眼，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甚至来不及管电话另一端的林嘉怡：“我的天，十点三十五了！”
　　学校的大门十点半关。
　　查寝管得不是很严，很多人在学校外面住没人管，但是每天十点大门关闭却是一直由保安严格执行的。
　　他们晚了五分钟。
　　“岑然？导演说他要跟你通电话。”
　　那边林嘉怡还在说试镜的事。
　　而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就换成了另一个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请问……你是同学聚会上坐在Leo旁边的女孩吗？”
　　岑然一时有些恍惚，难道林嘉怡说的是真的？
　　秦佑一直沉默。他的车子停在关闭的大门前。
　　“我想请你来试个镜。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岑然本以为他会说类似于“你知道有多少女生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么”这种话。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大导演都是和“千千万万女演员为了求一个角色而怎样怎样”这种事儿联系在一起的。当然，没什么好事。
　　但是这个导演的语气似乎很诚恳。
　　他好像是真的为了求这个角色，而认真跟她说这件事。
　　“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过表演经历……”
　　“没关系，你能不能明天过来试个镜？只是试个镜，如果你不想演，我们也不会强迫你。”
　　“唔，那好吧。”岑然应下了试镜的事，不过在她眼里也就只是个八字没一撇儿的事而已，她也未必能被选上。
　　纯粹当个体验罢了。最多算是多了跟舍友聊天的谈资：“我还曾经在某某导演的某某剧里为某个角色试镜过呢！”
　　“好，那就明天下午，在……”
　　那边的人报了一个地址，岑然默默记下了。通话结束后岑然放下手机，她又看来眼关闭的大门，叹息一声：“就差几分钟，关门了，只好住宾馆。”
　　“为什么要住宾馆？”
　　岑然一脸无辜：“当然，也可以睡在大马路上。”
　　“……”
　　“保安关门之后就走，校长来了都进不去。”岑然以为秦佑的意思是要他找人给她开门，想提醒他这种事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我大学也读这所学校。”
　　“嗯。”
　　“所以，我的公寓就在这附近。五分钟车程。”
　　“啊……”
　　她倒是忘记了这件事。
　　不过他却先提了刚刚她打的那通电话：“有导演让你去试镜？”
　　“嗯。”
　　“你想拍戏？”
　　“也未必会选上，我就是凑个热闹罢了。能选上就去，当然，潜规则什么的，我不接受。”岑然听说过娱乐圈很乱，所以当然没有“豁出去”的打算，只是觉得若是有拍戏的机会，倒也蛮有意思。
　　“潜规则你不需要担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他问她：“你如果只想拍个戏玩玩，我可以帮你。”
　　“玩玩……是什么意思？”
　　“投资一个亿给他们拍电影，指定你女主角。”
　　“……”
　　他们……玩得真大。
　　“那这一个亿……它的意义是什么？”
　　“刚刚说了，给你玩的。”
　　“……”
　　岑然脸一红，咬着唇：“哥，你真是丧心病狂。”
　　“你如果明天下午要去试镜，我陪你。”
　　“你回国不跟朋友出去聚会吗？”
　　“我可以先推掉。”
　　“你……你不必这样。”岑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乎低到微不可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会、会让人误会的……”
　　后半句已经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
　　“你刚刚说什么？”
　　那一句“会让人误会”他是真的没有听清。
　　他只听到了前半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秦佑重新启动了车子，他调转了方向，沉声问她：“你今晚去我的公寓住吧。”
　　“这……不太好吧。我住宾馆就行。”
　　“你又不是没住过我的公寓。”
　　他这么一说，她的脸就更红了，“我……”
　　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这附近的宾馆没有档次高的，环境也一般。我这段时间回国本来就打算在那边的公寓住，所以提前叫人收拾过了。”
　　说完他顿了顿，“但你如果非要去住宾馆，我也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我住学校附近的普通宾馆就行。”
　　“卫生环境很差。你如果一定要住宾馆，我开车送你到世荣路那边，黄金之夜酒店的档次还可以。”
　　“不，不用麻烦了。”岑然哭笑不得，“要不，我就不出去住宾馆了……如果你方便的话。”
　　算了，还矫情什么，她确实又不是没住过他的公寓。
　　虽然那时候自己根本不会多想就是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他的私人公寓那边。秦佑先到车库停了车，两个人从车库坐电梯上来就正好到公寓门口。
　　这个地段的私人公寓完全不比别墅的档次低。他带着她进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因为他在国内的公寓和别墅少说也有好几套，有时候他会有记混的时候。
　　这是那一套——两层的那个。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在开门之前突然对她说：“这间公寓两层的，楼顶是天台，二楼是平时朋友过来聚会的。所以，我之前都住在一楼。”
　　岑然点头“嗯”了一声。
　　秦佑侧过头，确认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你参加夏令营的时候，那套公寓是三层，我住在一楼，你住在二楼。”
　　“嗯，我记得。怎么了”
　　“这套公寓只有一楼能住。”借着月色和路灯的暧昧光线，他侧过头看着她：“……所以，你只能和我一起住在一楼。”
　　岑然愣了一下，“唔……”
　　“不过，卧室有两个。只不过其中有一个没有设置独立的卫浴。当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带人住进来。”
　　准确说来，另一个卧室其实根本不是卧室，只是某一天他心血来潮装了个床而已，以供他平时晒晒太阳。
　　在他自己住的房子里，即使空间完全够用，他也很少设置一个以上的卧室，其他的房间他都另作他用。
　　不同楼层的除外。
　　他只是忘记了，这套公寓的第二层整个被他搞成聚会场所了。
　　“算了。”他收起钥匙，“我开车送你去世荣路住宾馆。”
　　作者有话要说：　　针对小天使提出的“科班出身”显得太专业问题，确实，这里修改了一下。不过直接说“我不会演戏”也显得生硬，这里然然就说了之前没有表演经验，感觉更顺畅一点。


第35章 
　　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要开车送她去世荣路那边住宾馆？
　　“那边太远了。”岑然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我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个宾馆睡就行。”
　　就今晚先找个地方睡而已。秦佑说的那个黄金之夜酒店是超五星的，即使是最普通的标间一晚上也好几千, 她觉得没什么必要。
　　“我说了，你不要住学校附近的宾馆——以后也都不要住。”
　　大学附近开的那些小宾馆，即使他从来不会去, 但他会不知道？
　　床上的用品即使都换过洗过，在他眼里仍旧不干净。他无法想象岑然躺在那样的床上——即使她自己觉得无所谓, 也不行。
　　“那我……要不就先住这, 我明天早上回宿舍再洗澡。我们寝室的热水早上有供应。”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的脸很红。好像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吧。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今晚就先住在这里。”
　　秦佑掏出钥匙开门，“你住我房间吧。”
　　“诶？这……”
　　“只有我房间的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其他的房间都没有门锁。”说着他已经带她进了屋，岑然环视一周, 简洁干净的风格确实很像他。
　　“那……那你睡哪儿？”
　　“我睡哪儿都可以。沙发, 小厅……我没关系。我房间里的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 在我回来之前叫人整理过, 你过去睡就行。”
　　“那我这算是鸠占鹊巢了。”岑然有些难为情，“若只是有多房间空着，倒也不多我这一个人，可现在我住进来，倒让你没地方睡了。”
　　“鸠占鹊巢……你懂的成语不少。晚上记得锁好门。”
　　这话倒是令岑然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自己这么跟别人说的, 住在我家，你记得要锁好门。怎么，你晚上梦游会杀人？”
　　“……”
　　杀人倒是不会。但是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干的坏事，可不止这一件。
　　“你早点休息。”他脱下外套，“房间里有独立卫浴，晚上你就不要出来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宿舍。”
　　“……嗯。你也早点休息。”
　　她走进他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岑然坐在他的床上，听见外面隐约传来水声。大厅里有浴室，他大概是在洗澡。
　　她便也脱下了外衣，拉开帘子往房间里的浴室看了一眼。
　　搭着的几条浴巾是全新的，沐浴用品和洗漱用品都还没有被用过，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
　　正如他所说，他在回国之前叫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以备他在国内这段时间的生活之需。却在刚到的第一天就无端被她抢了先。
　　不过她倒也不想那么多了，径自脱了衣服进去洗澡。参加同学聚会一趟回来，还是得冲个澡的，当时包房里很多人都喝了酒，也有人抽烟，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
　　洗完澡出来清清爽爽，岑然用浴巾裹着自己。没有睡衣可换，她就直接裹着浴巾躺在了床上。床单被褥都是新的，带着太阳晒过的暖洋洋的味道。可是她很快又想到——即使床单和被褥是新换的，可是这张床却是哥哥曾经睡过的呀。
　　她顿时又想到了在夏令营的时候她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他有没有带过人回他的公寓过夜？除了自己，还没有其他的女生曾经睡过他的这张床？
　　当时他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可那是针对那套公寓的，不是说她现在住的这间。
　　不过，她又何必想这些。
　　翻了个身她几乎是下意识夹住被子，却又很快红着脸松开，将被子好好盖在身上。
　　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她睡觉的时候有将被子夹在双腿之间的习惯，不过一想到这是哥哥的被子，就莫名觉得……觉得好羞耻。
　　便也不敢那么干了。
　　不过因为今天同学聚会太累了，身体的疲惫还是让岑然来不及多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的手机放在旁边，林嘉怡给她发了微信：“你明天下午过来试镜基本就是走个流程，应该没问题，这个角色会给你。还有，这部剧的男主角……是我。”
　　但是发完不到一分钟就撤回了。岑然没有醒，她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而在她隔壁，秦佑始终无法睡着。他默默坐在客厅里，拿起手机，给她发了句——
　　“晚安，记得把门锁好。以后我不再国内的时候，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直接来这边住，或者需要活动场地的话二楼可以用。我到时候给你一把钥匙。”
　　发完之后他也立刻撤了回来。
　　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他放下手机，想到她此时此刻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内心便始终有一种躁动无法平静。即使是冰冷的水，也无法令他平息下来。
　　有点烦躁。
　　他点燃了一支烟，望着窗外夜色朦胧。
　　第二天清早，岑然看着手机上林嘉怡和秦佑在昨晚各自撤回一条消息，一脸懵逼。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待她收拾好出门走到大厅，突然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他不会是在做早餐？
　　老天，还真是。
　　除了牛奶燕麦片还有吐司煎蛋，她一直不知道他居然也是会下厨的。
　　“过来吃早餐。”
　　好香啊。
　　“哥你真好……我一会儿帮你洗餐具。”
　　“不用，有自动洗碗机。”
　　“……”
　　岑然咬了一口吐司面包，没话说。
　　“对了，你昨天给我发了什么？”岑然喝了一口牛奶，问他：“我看到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没什么。发错了而已。”
　　“噢。”
　　岑然没有多想，昨晚本来就没吃饱——像同学聚会这种饭局基本都是说话交流为主，谁会从头吃到尾。今早美味又营养的早餐摆在面前，还不得多吃两口。
　　更何况是他做的呢。头一回见他下厨，下一次都不一定什么时候，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吃完早餐他送开车送她回学校。因为三四节有课，所以她必须要先回去。不过也正好回去换件衣服，下午的试镜既然选择去了，也总得看着像那么回事。
　　回到宿舍是九点半，上午的课十点开始。宿舍里的三个居然都不在，她拿起书包就去了教室，想提前占一个好座位。
　　走进阶梯教室，她坐在倒数第三排一个靠窗的位置。
　　正要掏笔记，却无意间听见后面有几个女生在很激动地议论——
　　“真的吗？你确定没看错？”
　　“真的真的！因为那台车太壕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她从车上走下来……看样子是昨晚在外面过的夜。”
　　“谁？校花吗？岑然？”
　　“对啊——嘘，小点声，她坐在前面。”
　　“不是，这都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她下车以后那男的也下车了——我滴妈呀！那个男的真的巨帅！比咱们学校现在校草帅多了！！！”
　　“啊啊啊你拍照了没有？！”
　　岑然真的很想装作听不到，可是她们真的议论得很大声……
　　“人拍糊了，只拍到了车。”
　　“雾草这车！超跑！有钱人啊！！！”
　　“废话，不是说徐铭泽都没拿下岑然吗？这位金主肯定超有钱的了。”
　　岑然：“……”
　　后来教授了进了教室，后面的八卦声也就渐渐平息了下去。这一堂课岑然没听进去几个字，下课后也就自己去饭堂随便吃了碗炒面，回到宿舍的时候，于佳柔和徐雅诗在寝室里。
　　“哎哟，你回来了？”
　　一脸暧昧。
　　昨晚她没回寝室，也难怪今天室友会这样问她。之前唐琳和徐雅诗也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唐琳作为学霸是去参加竞赛，徐雅诗有时候是跟朋友一起出去写生，于佳柔倒是比较宅，而岑然却是比较乖。
　　这还是岑然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昨晚参加同学聚会，回来的时候大门关了。”
　　“住宾馆？”
　　岑然红着脸，摇头。
　　徐雅诗立刻会意，“你在他那里住的？”
　　“……嗯。”
　　“可以啊，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徐雅诗笑着说：“然然，你真是开窍了。”
　　“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在不同的房间睡的。就是……留个收容的地方而已。”
　　话音刚落，宿舍的门被人推开。唐琳也回来了。
　　“啊，岑然！”
　　唐琳一进来就一脸兴奋，一副八卦到不得了的样子，“快，能不能给我看一眼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人的照片？”
　　“哈？”
　　“她们说那个男的好帅啊，我好想看他到底长什么样？有苏安帅吗？”
　　苏安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也是篮球队队长。
　　但其实岑然一直都没get到过苏安的颜值。在她心里他跟秦佑根本没有办法比，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觉得苏安很帅的，可能真的是这学校再也找不出帅哥了？还是因为秦佑的缘故她眼光变高了？
　　“我没有他的照片。”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手机里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啊……”
　　大家大失所望。
　　“不说这个了。我下午有事。”岑然边说着边在衣柜里挑衣服，最终挑了一件比较素的连衣裙。她倒是没太把下午试镜的事当作“机会”，感觉更像是帮老同学一个忙似的。多少女明星为了一个角色而争得头破血流，哪里有她这个空降的什么事。
　　所以心态倒也很平和，没什么期待，像秦佑说的，只当去“玩玩”罢了。
　　下午，两点一刻，秦佑给她发了消息：“我在北门这边等你。”
　　她回他：“你被我们学校的女生盯上了，小心喔。”
　　“……”
　　“好了好了，我就这就来。”
　　岑然背上包出了门，她只上了淡妆，穿得也比较素雅，根本没有人想到她居然是去试镜的。
　　连她自己直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走到北门她看到了他的车，拉开车门顺势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她好像渐渐的，开始习惯坐车坐在他旁边了——以往不管是谁的车，她都从来只坐后座，几乎从来不坐副驾驶。
　　“你想拍这部戏么？”
　　“我随缘，佛系。”岑然是真的佛系，“我相信机缘。”
　　“你如果想要这个角色，她就会是你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你和她们不一样，你的选择，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岑然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剧本还没看到，如果有意思的话，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嗯。”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约定试镜的地点。张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秦佑跟岑然一起进来，张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惊讶，不过秦佑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在意，该怎么走流程就怎么走。
　　其他的工作人员有眼力见地给他搬了张椅子，并且给他倒了杯水。倒完水之后那个小员工又像是嫌不够档次似的，还特意特意叫人去拿了茗茶过来给他沏上。
　　秦佑倒是没太关注这些，只默默坐在椅子上看着岑然。
　　“这是剧本中的一段戏。”张导把剧本给岑然递过去，“樊明时隔多年再见到颜静，他们的一段对白。”
　　“这是……”
　　当她听到樊明和颜静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
　　岑然收回思绪，扫了一眼剧本。属于她这个角色的台词并不复杂，大致的情节就是男主角表达他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忘不了她，而她则告诉男主角，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他们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我跟谁对戏呢？”
　　“Leo，我已经敲定了他来当这部戏的男主角。”张导说完，刚好林嘉怡就从后台走了过来，“岑然，你到了？”
　　“嗯。”
　　一抬眼，林嘉怡看到秦佑，下意识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秦佑是谁，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会亲自陪她过来。
　　是因为……他要出面保证岑然拿下这个角色么？毕竟如果他在场，那么决定权就在他们兄妹手里了。
　　林嘉怡一直知道，秦佑是岑然的哥哥。
　　但他不知道秦建和岑文华已经离婚。他还当岑然仍旧是秦家的千金。
　　“那，我们开始吧。”
　　“嗯。”
　　岑然拿着剧本，这段戏林嘉怡先开始——
　　“颜静。”他有些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好吗？”
　　在林嘉怡碰到岑然的那一瞬，秦佑的眼眸倏然沉了下去。
　　而岑然作为试镜的“演员”也很敬业地照着剧本走着：“我……很好。”
　　按照剧本上写的，颜静这个角色身体不太好，她体质很弱，在这两句对话之后，她就突然“头晕起来”，而樊明则在她要昏倒的时候轻轻抱住了她。
　　“我……”
　　岑然做出头晕要倒的样子，林嘉怡就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让她倒进了自己怀里。
　　“颜静？”
　　他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嗯。”
　　张导看着这二人的表演本来觉得还不错，可不知为何，感觉这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有点低。
　　怎么回事？是空调开错开成制冷了？
　　他扭头一看，身后的男人俊脸阴沉，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得仿佛能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作为单章更新是不是很肥？
　　以及，哥哥这次真·狠狠·吃醋了……
　　另外，看到有小天使问更新的问题，无特殊情况作者每日一更，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但是，有时候如果早一点写完，作者菌可能会提前发出来，给大家早点看到更新~比如今天~


第36章 
　　“颜静？”
　　“我……我没事。”
　　当林嘉怡抱着的岑然的时候,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软软的。女孩身上的馨香气息一时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她却推开了他, 继续按照剧本与他对戏：“樊明，其实……你不必如此。”
　　“这么多年了, 你为什么还不能明白我的心？”
　　“樊明，你我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在他听来却又是那么绝情：“你该放下我, 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说完她就已经转身做出要走的意思，而他却在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 颜静, 我……”
　　“樊明, 你冷静一点，你别这样……”
　　“卡！”
　　张导已经受不了自己身后的那道低气压，他很清楚按照剧本的发展接下来还有一个“颜静吻了吻樊明的脸颊作为告别”这样一个桥段，但是很显然，他不敢让他们再继续演下去了。
　　“Leo, 你先回去补个妆, 等下场戏吧。”张导叫了他的经纪人过来, 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李姐听过以后身子先是一僵,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对张导点点头，“行，那我先带他下去。”
　　林嘉怡似乎还想跟岑然说什么，却被李姐直接拉到了后台。岑然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张导，又转身看了一眼秦佑——接着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在张导看来, 他的眼底几乎是明明白白写着“如果Leo再继续跟岑然有任何亲密接触，这个小鲜肉就可以被封杀了”。
　　“您看，这个角色……”
　　秦佑转过头，问岑然：“你觉得呢？”
　　张导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岑然身上。
　　“我……我觉得还好？”
　　这是一部IP剧，原著《遇见时光，恰好有你》是她很喜欢的小说，她曾经在高中的时候追过连载。在来之前她没想到居然是这部戏，因为剧的名字改成了更容易吸引广大观众的《公主爱上假王子》。
　　起初，她来试镜的初衷的确只是来凑个热闹，可当她拿到剧本看到原来是那本小说，她就改变了主意，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够参演——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不是因为她想当明星，而是出于一种情怀。
　　更何况按照剧本她这个角色并没有床戏吻戏这种大尺度的戏份，最多只有一个“亲吻脸颊”，不过这是在国外被视为礼节性质的吻，她倒也能够接受。
　　“剧本可以在不影响人物形象设定的情况下……做一下调整。”
　　秦佑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张导是聪明人，立刻就会意了。
　　“成，我回去就跟编剧商讨一下。剧本改完之后，我给您发一份过来。”
　　“嗯。”
　　在岑然和秦佑走后，编剧这边几乎立刻就开始改剧本，颜静这个角色真的彻底变成了“回忆里的白月光”，所有与男主角樊明的对手戏全都删掉了。林嘉怡冷冷看着编剧改剧本，一言不发。
　　李姐看到林嘉怡这个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没删你的戏份就不错了。这次投资方那边的人出面，就是给你安排自杀的剧情你也得演！”
　　林嘉怡的语气略带讽刺，“我知道，天星影视公司向来都是给秦家这种资本巨鳄洗`钱的工具之一。你们的金主爸爸说什么，你们当然都得听着。”
　　“你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姐狠狠拧了一下林嘉怡的胳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Leo，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不许再说这种话，憋在肚子里，听见没有？”
　　“知道了。”
　　“干这一行，实力拼不过人气、人气拼不过资本。那个小姑娘基本就算是带资进组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
　　另一边，在回去的路上，岑然见秦佑始终黑着一张脸，就主动跟他提起了这部剧。
　　“是高中时候特别喜欢的一部小说。”岑然跟他讲：“感觉……这是离自己喜欢的作品最近的一次。”
　　他却只冷冷说了句：“他抱着你的时候你都没有感觉吗？”
　　岑然愣了一下。他一直还在想刚刚他们对戏的事？
　　“没感觉，我……”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这“没感觉”不就是“无所谓”的意思，被异性抱着居然无所谓，是不是显得很轻浮？
　　然后又下意识立马改口：“不，我有感觉，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有感觉，我……”
　　等会儿？有感觉？
　　不对不对，这更不对了！
　　果然，某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甚至怒极反笑，他勾起唇角问她：“是么？那是什么感觉？脸红心跳？”
　　他这话倒把她说得脸红心跳，“不是，不是……”
　　他侧过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吃掉似的。岑然又瞬间化身成为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将头靠在车窗上：“唔……就是大概……”
　　她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好像能形容出来的就只有一个字——
　　“……硌。”
　　他神色有些莫名，“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林嘉怡他真的太瘦了，就像排骨一样。”岑然并不是故意在说他坏话，而是这是事实——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真的有种自己在被骷髅抱着的感觉，因为只能感觉到骨头在硌着她。
　　“当明星真的很辛苦。他们说镜头会让人看上去变胖，所以为了维持镜头前看上去好看，很多明星的真人都瘦得不像样子。”说完她还感叹了一句：“哥，你说我到时候上了镜头，会不会显得胖呢？”
　　“不会。”
　　“……”
　　没话聊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亮起的小彩灯。
　　“快过年了。”岑然突然感叹，“又是新的一年，时间过得很快。”
　　这是他和她相识的第六个冬天。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的侧颜安静而柔美。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她也转过头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眼底似有晶莹的流光闪烁，比车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还要璀璨。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他正在开车，理智告诉他不能分心——在那一刻，他大概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来。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该死。
　　秦佑将岑然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往宿舍那边走去。待她的背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的车子才掉头离开。
　　晚上，熄灯之前。岑然刚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手机。
　　对面铺上的唐琳随口说了句：“新买的毛巾吗？挺好看的。”
　　“前几天在便利店买的……啊！”
　　提到毛巾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紧接着她的脸倏然红了起来。
　　昨天晚上她在他的公寓里住，她用了他一条新的浴巾，然后早上走得匆忙，她忘记把那条用过的浴巾带回来了，好像……好像就那么扔在床上了……
　　与此同时，秦佑刚刚进门。
　　他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雪白的浴巾静静地躺在床上。
　　那上面仿佛还依稀残留着昨夜她属于身体的香气——刚刚出浴的美人不着寸缕，就是用这条浴巾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躺在他这张床上。
　　“……”
　　他的喉结动了动。俯身将浴巾拿起来叠好，重新搭在浴室的架子上。浴巾的触感是柔软的，而他知道，它曾经裹住的她甚至还要更加柔软。
　　秦佑关上浴室的门。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见这座城市的繁华夜色。打开落地窗，冬日的夜风冷得彻骨。
　　他却只觉得很热……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是烫的。
　　……
　　提交完最后一篇论文，岑然的寒假终于来临。
　　剧组那边已经与她协调好，她会在寒假前几天把她的戏份拍完。这部剧其实早已开机，只差这一个角色而已，所以进度还比较快。在后来剧本的改动和删减下，她的戏份已经不多——颜静本来就是女N号，她对男主固然重要，但其实真身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其他人在提到她。
　　她的戏一共也就拍了几天就杀青了，期间秦佑并没有来探班过，但是她留意到林嘉怡似乎一直在回避她似的，就跟不认识她一样。
　　是开学之后岑然无意间翻到林嘉怡的朋友圈，他们剧组在给其中一个小演员庆生。她就想起了之前她在剧组的时候他那一脸冷漠，便给他发了条消息——
　　“怎么，大明星有架子了，可以给小有名气的演员庆生，但是同一个剧组没有名气的老同学就不搭理？”
　　本来只是跟他闹着玩一下。
　　那边林嘉怡却很认真回复了她：“李姐告诉我，一旦我靠近你三步之内，这边的看着我的就会告诉某人，然后某人一句话我可能就被封杀了。”
　　岑然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林嘉怡提到的“某人”是谁。
　　她也没再多说别的，只觉得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再接着，同在寝室里敷面膜的于佳柔突然来了一句：“然然，你为何露出了像在看玛丽苏小说一样的蜜汁笑容？”
　　岑然：“……”
　　她不是，她没有。
　　新学期伊始，大家开始渐渐从假期的放纵中恢复。差不多也是在期中的时候，这部《公主爱上假王子》终于上线。岑然内心有点小激动，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拍的那些镜头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子。
　　她自己还没看到她的出场，倒是先买了“会员抢先看”的于佳柔看到颜静的角色出来，在寝室里大吼了一声——
　　“啊！！！然然！！！”
　　岑然当时正在看书，听到她这一吼就凑了过去，一看，果然，自己出现了。
　　“然然，你演了这部戏？”
　　“是啊……就是颜静嘛。不过没有多少镜头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跟一些剧里的“友情演出”戏份差不多，真没多少镜头。这一点是事实，绝不是岑然谦虚。
　　可是她美啊——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一个演技派的女演员，长相不算出挑，其他女配角也都是清一色的网红脸和整容脸，很多观众都在前几集吐槽“女二女三女四傻傻分不清楚”。
　　而当岑然出场的时候，果然，评论区差一点炸了。
　　“天啊，我以为这部剧只有男演员能看，原来女演员的颜值担当在这里！”
　　“是新人吗，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小姐姐好漂亮，以后会红的吧！”
　　“我单方面宣布恋爱了，同志们这是我女朋友，拔刀吧！”
　　“娱乐圈那么乱，长相再美气质再纯，也不过是……呵呵。”
　　如此这般。
　　岑然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集仅仅几分钟的出场居然就能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她真的没想火——初衷真的就只是因为很喜欢原著小说，想参与其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她一直觉得，在美女林立争相上位的娱乐圈，没那么容易“走红”的。
　　她连忙给秦佑打了个电话：“哥，我……”
　　“我看见了。”
　　电话另一端，他的语气低沉而冷静，“不用担心，不会影响到你。”
　　然后岑然的手机就没电了。
　　电话直接挂断，她连接上了手机充电器，只觉得脑子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现在都发生了什么。
　　在另一头，因为与岑然的通话突然中断，秦佑微微皱眉。
　　他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一个小时之内，把有关岑然、颜静的所有关键词限流。这部剧播出的第三方平台控评，任何有关岑然的评论都不允许上热评。”
　　说完这句，他又加了一句：“还有，Leo和这部剧女主角的绯闻……今晚之前我要在热搜上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部分小天使之前在说女主进不进娱乐圈的问题……大家如果经常看现言的话应该知道“娱乐圈”有一个专门分类的标签，本文没有，这里就只是这一段剧情涉及到而已，本文并不是娱乐圈文，是伪兄妹养成系小甜饼。
　　这章结尾，资本控制舆论，你们懂的。
　　霸(hu)道(qi)哥(kuang)哥(mo)已上线。
　　林嘉怡同学，嗯，就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后，作者菌再插一句，求小天使们收一下人家新开的现言预收《她美得很可口》。男主依然出身豪门世家，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你们看文案就造了），女主如书名所示，会是和然然一样又可爱又可口的小美人儿~
　　求大家收一下么么哒！如果预收多的话，这本写完下本就开，木啊~


第37章 
　　这边岑然的手机终于充好电, 她刚刚开机, 那边还在追剧的于佳柔突然骂了起来：“我觉得现在这剧情就可以啊，怎么老有人说男主渣。”
　　岑然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现在评论区撕起来了, 有人说男主渣，为女主感到不值，还有人说其实男主是喜欢女主的, 只是还没意识到。唉，男女主角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
　　岑然过去翻了一下评论, 刚刚那些有关她的热评全不见了, 好像大家都在激烈讨论男女主角感情线的问题, 男女主角两家的粉丝吵得热火朝天。
　　本来倒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又过了会儿刚刚刷完微博的于佳柔有大吼了一句——
　　“啊！Leo……他跟陆瑶在一起了？？去宾馆被拍到了？！”
　　陆瑶是这部剧的女主角，虽是实力派女演员，但花边新闻其实一直不少，而且绝大多数是跟Leo这样的小鲜肉。这条消息一出, 相关营销号的评论都瞬间破万, 大家几乎都在说——
　　“所以, 终于Leo也被瑶姐吃定了吗？可以可以。”
　　还有一些人持消极态度：“宣传期恋情, 剧播完就分手信不信？”
　　岑然却是跟剧组接触过的，她知道林嘉怡不可能跟陆瑶有暧昧。所以……真的是宣传期恋情，公司在拿他们两个炒作？
　　再转念一想，她很快明白了些什么。
　　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舆论就是这样，不想被曝光的就可以被其他引导大家关注的“爆点”所盖——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
　　此时的岑然已经彻底从风口浪尖退了下去。
　　她知道这两集播完, 后面就不再有她的戏份，也很难再被关注到了。
　　思及此，岑然给秦佑发了条消息。
　　“哥……谢谢你。”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晚上有时间吗？”
　　诶？
　　他不在国外吗？
　　消息还没发出去，他先发送了一条：“我现在在国内。”
　　“哦……我晚上没事。”
　　“那晚上一起吃饭？”
　　“嗯。我该请你吃饭。”
　　“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好。”
　　岑然放下手机，去衣柜里翻找衣服。天气渐渐转暖，她选了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正在追剧的于佳柔余光瞥见以后忍不住叫了一声：“哇，又要出去约会哦。”
　　岑然有些害羞：“不是，就是去吃个饭。”
　　“这条裙子有点性感诶。”
　　“呃，那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换一条？”
　　“不，挺好的，特别合适。”
　　本来在背单词的唐琳闻言也冒个头出来：“啊，岑然你穿的好漂亮啊，要出门？”
　　“嗯。不过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超好看的啊，为什么要换？”
　　“那……那不换了。”
　　岑然脸一红，“那我出门了。”
　　“去吧美少女。”
　　岑然出了宿舍就直接往北门那边走。她知道他的车一般都停在那边。
　　果然，她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他。坐上副驾驶，她关上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晚上。”
　　“是学校休假？”
　　“复活节。”
　　对了，国外在复活节有假期。
　　不过她记得他之前回国没有这么频繁。
　　“去哪里吃？”
　　“还是去奢夜巴黎，我记得你很喜欢他们家的甜点。”
　　“啊……蓝莓布丁。”她垂眸笑笑，“是还不错了。想不到你还记得。”
　　“记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记得。”
　　岑然不敢抬头，她的耳根都在泛红。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她有些莫名，问他：“你笑什么？”
　　“……有点可爱。”
　　他这么一说，她的脸就更红了。贝齿咬着唇，她问他：“哥，你平时都是这么撩女孩子的么？”
　　秦佑却只笑而不答。她觉得他真是坏透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不过倒也没有持续多久，这段路不算远，没几分钟就到了奢夜巴黎门口。秦佑将车钥匙交给服务人员，就跟岑然一前一后进了提前订好的包间。
　　还是上次的位置，顶层看台，是这家店的贵宾VIP专属。
　　岑然今日穿的黑色小裙子，胸口处是交叠的v领设计，露得不多，相对比较保守，她也是因为喜欢这条裙子前面的设计，觉得比较典雅，所以才今晚穿她赴约。
　　可她太过关注胸口的设计，却反而没那么在意整体效果——特别是后面，腰身和臀部那里，鱼尾式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前凸后翘的身体曲线，将她整个人衬得女人味十足而不知。她在离开宿舍的时候于佳柔说这条裙子有点小性感，她也只当是过誉，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她走在秦佑侧前方。从他这个角度，能够正好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就如同当初他记不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小女孩而是少女——此时此刻他也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她又已经从少女变成了这样一个精致的……小女人。
　　也许现在她还不能被称作“女人”，但毫无疑问，她的身体已经具备了属于女性的吸引力——甚至还是最有料的那一种。
　　秦佑的眸色沉了沉。这样的她，无论是谁曾经拥有过，恐怕都会再也舍不得放开了——不管这种拥有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又或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哥。”
　　她见他走得慢，回头叫了他一声。
　　“嗯。”他低声回应了一句，没说其他。
　　两个人坐在老位置上，他提前点的菜品都是上次她喜欢的，还有一些新式样。服务员问需不需要点酒，他用眼神示意她来决定。
　　“嗯……比较酸甜可口的，可以尝试一下。”
　　岑然觉得今日他们这顿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庆功宴”，因为她人生中第一次参演了一部剧中的角色播出了，但同时也可以算是“答谢宴”，因为她这次差一点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是他帮她摆平了这件事。
　　听起来有点矛盾是不是？
　　可岑然发现自己有时候好像就是这么矛盾，她自己说不上来，而修心理学专业的唐琳则告诉她，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
　　好吧，姑且就算……她也是正常人好了。
　　秦佑微微敛眉。“喝酒？你确定？”
　　“我都过了十八岁了。”岑然的语气很笃定，又带着点俏皮：“而且，又不是和什么野男人……对面的人是哥哥的话，我还担心什么？”
　　“你倒是对我很放心。”秦佑勾起唇角，“我不是男人么？”
　　“你……”
　　岑然又是一阵脸红，答不上来。
　　……
　　“什么？我跟陆瑶？！我们根本没有去开过房，哪里来的宾馆照？！”
　　此时此刻，林嘉怡看到铺天盖地的热搜，差一点连肺都气炸，“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种炒作？”
　　“这是公司的意思。而且，到时候肯定会澄清，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你有什么不满？”
　　林嘉怡无话可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而且上头发话，不能让那个姑娘上热搜，有关她的一切关键词都被限流了。你跟陆瑶出来，现在基本就是给她挡刀的。”
　　林嘉怡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原来……原来是为了岑然。
　　所以，他和陆瑶突如其来的绯闻……是秦佑安排的？
　　“Leo，别说李姐没劝你。李姐是过来人，你那点心思我能看不出来？”李姐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眼力，“你对那个姑娘，怕是有点意思吧？”
　　娱乐圈美女众多，能让Leo在对戏时分心的，她还是头一个。
　　林嘉怡没回答她，可他的神情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答案。
　　“唉，不是我说，你跟那种大佬抢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也有年轻帅气的资本，多少女孩子……”
　　后面的话林嘉怡没有听清，他听到那句“跟大佬抢女人”就急不可耐地反驳道：“不，岑然不是秦佑的女人，她是……”
　　她是他妹妹，他在乎她都是因为她是他妹妹。
　　林嘉怡一直这么告诉自己，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无力的辩驳显得很可笑，但他一直不愿意往深层去想——岑然就是秦佑的妹妹，她就是他的妹妹啊！不会的，不会有其他的……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李姐当林嘉怡是真不开窍，语重心长地劝他：“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俩是怎么回事。这年头的小姑娘哪个不现实，更何况对方还是秦家的公子——还是独生子，连个分家产的都没有。”
　　林嘉怡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事情，终于被李姐残忍地捅破了。
　　岑然之于他，就真的像剧中的颜静之于樊明。
　　她是他心口的一道白月光——可就只是白月光，永远只存在于幻想和回忆中，从来不曾真实过。
　　终究，他得不到她。
　　……
　　“这酒不错哦。”
　　岑然喝了几口，没觉得苦，只觉得甜甜的，回味无穷。跟喝果汁饮料比起来，倒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你少喝点，这酒有后劲的。”
　　秦佑的酒量倒是不错，可到时候她要是真醉倒在他怀里，那考验的就不是他的酒量了。
　　“没关系，怎么不行了？哥你小看我？我跟你说你别小看我！”
　　“……”
　　他知道她这就是已经有点醉意了，于是立刻制止了她还要继续倒酒的行为，先一步把酒瓶抢了过来。
　　“你给我嘛。”
　　“不行。”
　　岑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热，胃里也有些火辣辣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不过她只处在微醺的状态，尚未真的醉，人倒还清醒。秦佑叫服务员给她拿了两盒酸奶过来，喝下酸奶之后她感觉好多了。
　　“酸奶好喝。”
　　“今晚你都别想再碰一滴酒。以后……我不再的场合，也不行。”
　　“为什么？”
　　“女孩子在外面喝酒，很容易出事。你不懂。”
　　所谓酒后乱性——其实醉的就只有女人而已。男人在彻底醉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有性`行为的，能促成酒后乱性说明男方十分清醒。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放心你。你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喝酒。”
　　“哥……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你觉得呢？”
　　她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令人想犯罪的资本是不是？
　　“好，你说的对。来，我敬你一杯。”
　　“……”
　　晚上回去的时候，因为秦佑也喝了酒，所以他就叫了司机过来开车。
　　这是第一次，他俩一起坐在车后座上。
　　座位并不算很宽敞，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楚地听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而他能够感受到女孩身上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气，却也是甜香的。
　　一个急转弯，猝不及防地，她就往旁边一倒，一下子栽进了他怀里。
　　“小心。”
　　他顺势一把搂住了她，被他触碰的感觉让她瞬间全身酥麻了起来。她红着脸从他身上起身，“对，对不起……”
　　“没事。”
　　他将头侧到一边，不再看她。他不能再看她了。
　　可即使转过了头，他的脑海里却依然还是刚刚佳人入怀时那柔软的感觉，还有她慌忙从他身上离开时那惊慌失措像个小兔子一样的神情。
　　她也连忙转移话题：“唔……最近天气变好了呢。又是一年春季了。”
　　她一提换季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对了，换季的话……也该换衣服了。”
　　“嗯，是啊。”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天气热了，可以穿稍微薄一点的衣服了。”
　　“商店应该也上了新款……要不要买新衣服？”
　　岑然才恍然大悟，连忙拒绝：“啊，不，不用。”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买新衣服？”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岑然又是一阵脸红，“可是，我也不能让你给我买……”
　　“我高兴。”
　　“……”岑然咬着唇，“你这是任性……有钱任性。”
　　说着又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你还说让我去演戏玩玩，还让我演女主角？”
　　“我是说过，你要是想拍戏，可以随便拍。”他非常清楚娱乐圈里“游戏”的规则，谁有权有势谁说了算。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明星为了一个角色而不惜出卖自己，和年纪足以当她们父亲的人搞在一起。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岑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就微微泛红的脸此时已经彻底红透了，就像是即将成熟的蜜桃，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愈发可口。
　　她的手忍不住绞起了裙边，“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会让人误会……”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轻，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盖过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可是他听到了。
　　上一次在车上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是那次他没有听清。
　　这一次，他听见了。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样……真的会让人误会。
　　秦佑侧过头看她。她低着头，长发被拢到另一侧，从侧面看却反而更加凸显了她迷人的天鹅颈。
　　她不敢抬头，只听到他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误会什么？”
　　岑然不答，只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靠近自己，听见他继续说道：“被人误会我喜欢你？被人误会我在追求你？”
　　这样直白的话，是她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岑然，直到现在你都觉得……这是误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岑然，我喜欢你，我想追(shui)你。你觉得，这是误会么？


第38章 
　　“岑然, 直到现在你都觉得……这是误会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离她很近，她知道她只要一抬眸就会撞到他的目光。可即使她不看他, 却也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滚烫的。
　　她觉得……这是误会么？
　　岑然咬着唇。
　　那天导演给她打电话让她试镜，他问她想不想演戏。如果她想, 他说他可以给投资让剧组指定她当女主角——只要她开心。
　　而当剧真的播出，她不想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他又转瞬给她撤掉了所有与她相关的热评, 甚至叫人安排了剧中男女主角的绯闻上热搜为她挡刀。
　　还有更早的时候,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她刷卡给她买价值不菲的衣服、无论她要去哪里只要他在国内都一定会亲自开车接送她、与林嘉怡对戏时候因为他们走得近他那一副要杀人的眼神……
　　这是误会么？
　　如果岑然到现在还觉得那都只是误会，那她就是傻子了。
　　岑然并不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可是他对她的好，已经让最不喜欢自作多情的她都能够看得清楚。
　　也许是今晚喝了酒，她似乎也冲动了起来。岑然转过头, 晶莹的眸子宛如含着水一般叫人动容：“我……我要听你亲口说……”
　　可她刚说完这句她又立刻怂了, 突然又捂住耳朵红着脸颊连连摇头：“不, 你还是别说了……”
　　秦佑看着她, 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他的眼底突然涌现出了一丝明亮而温柔的笑意。
　　该死，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伸手拿下了她捂在耳朵上的纤纤手臂，“岑然，你听好了。”
　　“我不, 我不听，我害怕……”
　　岑然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不知道。或许她不是害怕，她只是因为太过紧张，就像考完试老是惦记着成绩的学生，当考试成绩单贴出来的时候有人问她：“岑然，你想知道你考了第几名吗？要不要我告诉你？”
　　不，不要，别告诉她，她害怕。
　　“学生宿舍……到了。”
　　前面的司机也不想破坏后面两个人的气氛，可是这边不让停车，其实几分钟前车子就开到了目的地，他已经在这里停了几分钟，再不走一会儿保安就来了。
　　若要摆平当然摆得平，但司机在秦家这么多年，深知秦佑其人不喜欢麻烦。
　　“我走了。”
　　岑然几乎是逃一般地拉开了车门想走，甚至不敢回头看。秦佑没有拦她，只默默看着她一路小碎步往宿舍楼那边跑，像一只在奔跑的小仓鼠。
　　他勾起唇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拿出手机，他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好，你不想听我说，那么我不说。”
　　以及——
　　“给我一个答复。在我回去之前。”
　　岑然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懵的，她的心跳仍然没有回复平稳，脸颊红得像发了烧一样。
　　“然然，你这是……刚开完房回来？”
　　“我没有，胡说你们……”
　　岑然还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有让人想调戏一番的欲望——于佳柔和和唐琳相视一笑，她们作为女生都快受不了了啊。
　　她坐到座位上，拿出手机看到他的消息。
　　给他一个答复。
　　这边她刚坐下不久，身后就又响起了开门声。是徐雅诗回来了。
　　“咦？然然也回来了。”
　　徐雅诗放下手中的画架，见岑然一身性感小黑裙坐在椅子上，脸还红红的，就知道怕是又刚刚“约会”回来。
　　她笑了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就是、他让我给他一个答复……”
　　“那你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一时……”
　　一时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
　　他一直很护着她，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否则当初沈莉也不会满脑子里都是那些玛丽苏小说的YY。可是就如之前徐雅诗所说，她坦然接受的这一切，都源于他“哥哥”的身份。
　　有时她觉得，她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甚至是依赖上了他给她的这种安全感，但她却从来不敢想，这种如果变了质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对你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跟他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尽量保持距离以避嫌？”
　　徐雅诗一坐下就开始对岑然循循善诱：“如果你想过要避嫌，只是从来都没好意思跟他说的话，就点头；如果你一直没往那方面想过，只觉得你们之间的一切似乎都从来没给你带来过任何负担，就摇头。”
　　岑然摇头。
　　“那，如果让你们从现在开始，关系变成和不太熟悉的人之间的交往一样，他以后不来打扰你，相比于持续你们现在的状态，你觉得哪个更能够接受呢？如果你还希望继续像现在这样，就点头；如果你觉得以后还是少联系一点避免尴尬比较好，就摇头。”
　　岑然想了想，点头。
　　“他碰过你么？”
　　徐雅诗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那种不自觉的身体的接触，比如你走路不小心崴到脚，他扶着你，或者是急刹车的时候，你一不小心就靠在了他身上。”
　　“……有。”
　　“你会抗拒么？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岑然垂着眸子，脸颊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徐雅诗笑了。
　　另一边，于佳柔和唐琳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徐雅诗：“你别调戏然然了，你看我们然然这么清纯，之前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干嘛不直接告诉她呢？”
　　“我要让她自己看清自己的内心啊。”
　　徐雅诗说完回头对岑然笑得一脸暧昧：“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可没有引导你做出什么选择。然然，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岑然愣了一下，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句“给我一个答复”，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此时此刻心底又甜蜜又羞涩，用于佳柔的话说，就是：“然然，你知道你现在头上在冒粉红色的泡泡吗？”
　　“他有说要你什么时候回复？”
　　“他说……在他走之前。他下周六走。”
　　“那不着急啊，回复太快显得多不矜持，这样好了，你今晚就先别理他了。”
　　“……”
　　“哈哈哈哈唐琳说得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唐琳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单身吗？”
　　“我是凭实力单身谢谢。”
　　“雅诗你还皮，你的模特选完了吗？”
　　“唉对，还没有。”
　　说到这里徐雅诗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本来今晚会来想说的，可是一进门看见然然就什么都忘了。你们后天谁有空的吗？”
　　“我后天不行，有竞赛培训。”唐琳晃了晃手中的题库，“我导师说我最近不再状态，我可不敢惹他了。”
　　“我倒是没事，可以去一趟。”于佳柔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岑然：“然然你后天有事吗？”
　　“我也没事。怎么了？”
　　“就是我们老师这次留的题目，叫做众生百态。”徐雅诗跟她们解释道：“其他同学的灵感都差不多，人间温情啊这些，但是我想做个不一样的，想要一种强烈的对比感。”
　　“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谢谢，看见然然那一头雾水了吗。”
　　“……”
　　徐雅诗无奈地看了一眼于佳柔，哭笑不得地继续说：“就是我想找几个职业、气质都完全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场合中，通过各自的神态差异和动作行为，来体现出这个众生百态的主题。”
　　这回岑然倒是明白了，“那，你设置的场景大概是什么样的？”
　　“场景我是这样想的，一个汽车修理工在修一辆豪车，而豪车上面有一男一女，那男的肯定是个土豪，女的就是那种……你们懂的。然后车旁边路过两个学生，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得体却在看着手表神色有些焦灼的白领……大概就是这样。如果能找到更多的人，也可以更丰富一点，暂时先想到这么多。”
　　“我觉得不错。”岑然觉得徐雅诗的想法很有创意，“正好我柔柔可以担任学生的角色。不过其他人你有找好么？”
　　“那个富家公子，孟江吧，他很合适。就是不知道找谁来演他的情人。”
　　“演？不，不是演，我要的那种感觉，是那人实实在在就是那个角色本身。所以，那个女人，也确实是被那个土豪男包养的情人——当然不是孟江，他后天有事，叫了他的一个哥们来帮忙。”
　　“这样啊。果然艺术家都是这么较真的吗？”
　　“不然呢？”
　　“厉害厉害。”
　　岑然看着徐雅诗和于佳柔两个人又相互吐槽起来，偶尔唐琳也插一句嘴，只觉得宿舍里的姑娘们都是活宝。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很幸福，当初寝室分配的时候她遇到了她们，四个姑娘一起组成了有关大学、有关青春的最好光景。
　　后来大家又聊了几句，也就各自上床准备睡觉了。临睡前，岑然又拿起手机，猝不及防又收到了秦佑的消息——
　　“晚安。”
　　“你不必急着回复我，也不必感到有负担。如果你一直没有回复，我就会懂你的意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岑然看着他这条消息，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居然只回了一句——
　　“你……你也晚安。”
　　然后又不禁抱住被子蒙住头，红着脸在内心里嘲笑自己：岑然啊岑然，你怎么能这么怂？
　　就像于佳柔所说，她清纯得像一张白纸，当他撩动了这一江平静的春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二天在宿舍待了一天，感觉昨天发生的事像是得专门拿出来一天缓一缓似的。甚至于她早上一大早起床居然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
　　没错，那几条消息是真的。昨晚在车里发生的一切……也是真的。
　　只觉得宛如一场梦啊。
　　不过她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毕竟他下周才走，而徐雅诗的“作品”明天就要开工了。她约了他们几个今天先一起取景，再安排一下动作，把这些准备工作都提前做好，到时候明天就可以节省时间——画一幅画需要耗时很久。
　　岑然和于佳柔作为“学生”出场都穿得比较乖巧，汽车修理工和白领姐姐也都到位。他们没等多久，那个开着豪车的大少爷就也过来了。
　　不过是他一个人来的。他跟徐雅诗说，他的女人今天不太舒服，就先不过来了，明天他会带她来。
　　徐雅诗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请人家帮忙。而于佳柔则在岑然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身体不太舒服？我打赌肯定是昨晚是被这位大少干得下不来床了。”
　　岑然知道于佳柔说话一向没大没小，可听到这种话题仍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该提前做的准备都已差不多，到了第二天徐雅诗带着绘画用具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带来了他的“女朋友”。
　　不，算不上女朋友，不过只是一种钱与欲的交易罢了。
　　岑然不曾料到，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遇到故人。
　　当那个穿着华丽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下豪车的那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两年了，岑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庄思雨重逢。
　　她变了，一身名牌服装，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个网红——似乎还微微整过一点，因为她记得之前她的鼻梁没有这么高，下巴也没有这么尖。
　　可岑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思雨……”
　　她喊出了她的名字，周围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
　　庄思雨也只是笑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呢。”
　　那样子就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以这样的形态和身份出现在岑然面前，好像曾经岑然所认识的那个她就是这样的。
　　可是……并不是。
　　岑然认识的那个庄思雨，明明是那个即使不富裕却依然努力生活着的、乐观面对着命运的庄思雨。她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这句话曾经支撑着岑然在“公主变回灰姑娘”的最艰难的时刻让她重新接受了生活。
　　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呢？
　　待徐雅诗的那幅画画完，庄思雨即将跟着那个男人上车离去。她似乎没有要跟岑然叙旧的意思，是岑然在身后主动叫住了她。
　　“思雨。我们……能聊聊吗？”
　　庄思雨回头，神色不变，只跟她身边的男人撒了个娇，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人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去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那个老地方是哪里？宾馆的某个房间？
　　岑然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有些颤抖。
　　庄思雨扭着她纤细的腰肢走了过来。她们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思雨，你……”
　　“岑然，你又变美了。”庄思雨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她：“我真是很嫉妒你呀，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能给我该多好，我的身价还能至少提高十倍。”
　　说着还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身材也棒，不像我，还要专门去做隆胸，才能满足他。”
　　岑然的脸色已经变得如死灰般苍白，她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庄思雨的口中说出来。
　　“思雨……你到底……”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岑然，如你所见，我的确是变了。可是，你看，我现在变得更好了。以前我太穷了——穷怕了，现在我至少不缺钱，而且也不用那么累去打工，为了几百块全勤而苦恼，每天躺在床上就能过上好日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庄思雨的眼神告诉她，她没有任何苦衷——她就是真的这么想，语气中不带有任何反讽的色彩，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哦。那，祝贺你。”
　　岑然自嘲地笑了笑，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她看错了她么？不，她没有。她相信自己，她也相信当初那个庄思雨是值得她深交的朋友。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庄思雨，她变了。
　　“对了，有一件事。”庄思雨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记得当年，我住院的那次，你去替我去了一趟皇室会所……那一次，我是真的很感动。”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往火坑里推的。”庄思雨告诉岑然：“因为这个事，我差一点被秦佑搞死……”
　　岑然的瞳孔霎时缩如针尖：“你说什么？！”
　　“当初，他怀疑是我故意给你下套，一直在调查我。后来大概是发现了那天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他才作罢。那是后来我的金主无意间透露给我的。他说我应该庆幸，当时真的没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否则，即使是他出面为未必能从太子爷手底下救人了。”
　　说完这句，她又颇有讽刺意味地笑了起来：“岑然，你又何必装作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呢？你可比我有本事多了。”
　　岑然难以置信地听她说这些，“不，不是……”
　　“你何必再装？你们母女两个，也算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知道吗？之前我还觉得你很傻，因为你作为秦家千金的时候，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低调，也没有好好利用起自己的资源。我要是你，我恐怕每天都会发朋友圈炫耀我的衣服和包包……你啊，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你们母女俩始终都打着更有野心的算盘。”
　　庄思雨说着，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你们看出来了，秦建的儿子要比他难对付得多——你得承认，如果秦佑始终不肯接纳你们母女俩，他有的是手段能让你们一分钱都别想从秦家捞到——甚至就让你们不明不白消失也不是问题。所以你们就根本不在秦建上下功夫了，你妈甚至还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主动提出跟他离婚——而实际上却叫你勾引他的儿子。呵呵，真是够狠啊，毕竟秦建的女人可以有无数个，可他的儿子却只有一个不是吗？秦家所有的一切，到最后还不是都会落在秦佑手中……”
　　“啪——”
　　庄思雨的话还没有说完，岑然突然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掌掴别人——而这个人是她曾经视为最好的朋友的人。
　　她现在只觉得，庄思雨已经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她怀疑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岑然眼眶通红，她一句话也没说。
　　庄思雨挨了一巴掌，却不怒反笑，“怎么，说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这句话去跟秦佑说啊，我敢保证，他会让我在这世上永远地消失。”庄思雨的言语间尽是讽刺之意：“只不过又当又立……呵呵。”
　　她没再说其他，转身离开了。
　　岑然一个人留在原地，感觉到有液体滑过脸颊。
　　真是奇怪——明明是她打了庄思雨一巴掌，可是最后，笑着离开的人是她，在原地流下眼泪的人却是自己。
　　岑然擦干泪水。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那个庄思雨而心疼和流泪。
　　那件事之后的第二天，岑然一个人去了旧时光咖啡厅——此时的咖啡厅已经变成了便利店，她问店主，可不可以在这里坐一坐。
　　店主答应了，给她在靠窗的阳台那边搬了张椅子。
　　刚坐下没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岑然接起电话，对面秦佑的声音响起——
　　“你在哪？”
　　“我在海角便利店。曾经的……旧时光咖啡厅。”
　　只可惜，旧时光咖啡厅，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永远成为了旧时光里的回忆。
　　“我过去找你。”
　　说完这句他挂了电话。岑然依然失神地望着窗外来回的人群和车辆，直到十几分钟后一台超跑停了店门口。是他来了。
　　秦佑也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
　　“你……见过庄思雨了？”
　　“嗯。”
　　岑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敢想象，如今的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接着，她又断断续续和他说了很多。在离开秦家之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要学习如何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去生活——那些日子里，每当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每当她想抱怨老天为何要让她做了一个公主的梦之后又残忍地剥夺了那一切——每每这时，她总会想起庄思雨。
　　她教会了她在不那么顺畅的人生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而她自己却已在物欲中堕落和沉沦。
　　秦佑在她身边默默地听着。
　　岑然说完这些，突然半开玩笑地说：“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要不，你陪我去逛街，给我多买几件MsDAY最新款的衣服，拼命花钱搞不好我就开心了……你舍得吗？”
　　“怎么不舍得。”他笑，却突然问起：“你这学期课多么？”
　　“没什么课。多半都在图书馆里自习，或者在寝室里窝着。”
　　“那，你跟我出国吧。”
　　岑然闻言一愣。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国放松一下，陪你在国外走一走，散散心。这边我可以找人给你请假，什么都不会耽误。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是喜欢MsDAY这个牌子的衣服么？国外的官方店上新会比国内整整早一个季度，我带你去逛逛，你喜欢哪件买哪件，都喜欢就都买，只要你开心。”
　　岑然垂眸，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我能那么败家？”
　　“我不在乎。我说过，我只想让你开心。”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换个环境，见到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心情会好很多。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出国玩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可是双更肥不肥？你们爱不爱我？
　　哥哥：我的宝贝妹妹心情不好怎么办呢，当然是带她出国玩同时去奢侈品店买买买放松心情了。没错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截止下章更新，本章留言送红包，大家多多上线鼓励作者菌，作者菌就会有动力多多更新哒！


第39章 
　　岑然转过头看他：“你在那边不是还要读书？”
　　“现在国外还在假期, 而且我没有课, 只是在准备论文。这些事情我应付得来，你不用考虑。”
　　秦佑打消了她心头的疑虑：“我既然说了要带你出国, 就肯定会陪着你。”
　　“哥……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很好。”
　　“不要你的感谢，更不要好人卡。”秦佑笑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岑然又垂下了眸子。从侧面看去, 她的耳根又开始有些泛红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学校。你考虑一下, 今晚之前告诉我, 我就可以安排飞机, 咱们明天就走。”
　　“……嗯。”
　　回到宿舍的时候，徐雅诗和于佳柔在。唐琳依然在为竞赛而奋战，这几天一直都在图书馆早出晚归。
　　“回来了？”
　　“嗯。”
　　岑然躺在床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你们说，世界真小。”
　　徐雅诗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 岑然指的是庄思雨。她是真没想到, 这两个人竟然会认识。
　　有关庄思雨, 她也听过一些。这个女人最早是被祁远霖包养的, 后来祁少带她出席一些场合，就算是打通了她在那个圈子里的人脉，这两年下来，她跟过的人估计也不少。
　　孟江也跟她提过，他说祁少第一次带她参加他们的聚会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显得紧张而生涩, 感觉像个小女孩似的。但这个圈子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似乎几次之后，她就习惯了大家在包房里玩得很开，而且脸上的妆也开始越来越浓，衣服也穿得越来越暴露。
　　“其实……你们后来说的，我听到了一点。”
　　徐雅诗当时并非无意去偷听他们的对话，只是后来庄思雨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大了一些。这些人都是徐雅诗请来的，所以其他人走了她不好先走，就在那边一直等着。
　　“然然，她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在意她说的话，我只是惋惜她。”岑然默默在床了翻了个身，“她曾经是特别好的一个女孩，我记得的。”
　　于佳柔和徐雅诗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然然，原来那个人……是秦佑么？”
　　说这句话的是于佳柔。
　　岑然点头。
　　唐琳和徐雅诗是外地考过来的，也许对S市并没有那么了解。但于佳柔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以她当然知道，S市的秦家代表着什么。
　　“然然，那个女的肯定是嫉妒你。”昨天在听徐雅诗说起这事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因为她完全不敢想象S市的太子爷居然在追求自己的同寝室闺蜜——虽然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这真是她离这种传奇人物最近的一次。
　　“他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想散散心，可以带我出国一段时间。”
　　“妈耶，大佬真的是有钱任性。”于佳柔的少女心已经忍不住泛滥起来了，“然然，你还在等什么，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此言一出，岑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于佳柔和徐雅诗都吓了一跳。
　　“然然……”
　　“没事，我就是……”
　　她就是突然想起，曾经沈莉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当年沈莉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一直被她吐槽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可如今她才发现，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啊，她还在等什么。
　　她拿出手机，给秦佑发了一条消息。
　　“恐怕要麻烦你……帮我找人请个假了。”
　　以及——
　　“你要的答案，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告诉你。”
　　几秒钟之后。她收到了他的回复。
　　“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见到你，多等一秒都叫我无法忍受。”
　　在岑然眼里，哥哥一直是高冷而淡漠的一个人。却原来，他竟然也会说这样直白而热辣的情话。
　　竟是无端的……撩拨人心。
　　她的俏脸微微一红，给他回：“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吧，我晚上收拾一下东西。”
　　“如果你嫌麻烦，可以什么都不带。”
　　“那我到那边用什么？至少得带几件能换的衣服吧，总不能只穿一件。”
　　“买。”
　　“……”
　　在走之前，岑然还要做一件事。也是与庄思雨有关的最后一件事。
　　她通过徐雅诗联系孟江那边的人，问出了庄思雨现在被“金屋藏娇”的那栋公寓。她给她寄了个快递。
　　而当庄思雨收到那个盒子的时候，是在上午。昨夜她的金主没有在她这里留宿，今天她便起得早了些。她签收了快递，拆开包装，里面竟然是一个用旧的廉价包包，可包包的带子却是新换的。
　　庄思雨的手有些颤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寄快递的人甚至没有给她留一句话。
　　可是她知道，这个快递是岑然寄给她的。两年前她和她最后一次去世代大街的时候，她还记得她包包的背带断了。那天她将包暂时放进了岑然的手提袋里，后来她忘记了拿，再后来……她就一直都没有拿。
　　她记得。为什么这样一件事，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明明她的金主后来也给她买过很多包，几千到上万不等，可她为什么居然还记得它？
　　庄思雨想笑，却发现一滴泪落了下来。
　　那天她故意说了那些刺激岑然的话……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呢？是因为她恨她、嫉妒她么？她不知道。直到离开的时刻，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甚至怀疑自己疯了，如果岑然真的跟秦佑说一句“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那她就彻底完了。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她越是那么说，越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空虚和自卑。这两年来，她一直都在暗示自己，不停地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她在变得更好。她再也不需要为钱而苦恼了，她现在可以穿得起以前在橱窗里凝望了好久却从来不敢进去试穿的名牌衣服。
　　在祁远霖第一次碰她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屈辱，甚至第二天还会用冰冷的水狠狠冲洗自己，仿佛那样自己就干净了一样——可是后来渐渐的，她居然也习惯了那种事，好像眼睛一闭，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像当年在皇室会所的张姐曾经跟她说的——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钱可是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东西。”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直到那一天，当她再一次遇到岑然。
　　那个女孩仿佛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特质：惊艳漂亮的外表、温柔善良的性格，即使是作为同性，都很难不去喜欢她。
　　在她面前，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么虚伪而肮脏——那个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谎言，她终于要瞒不住了。
　　你瞧，她现在也不是富家千金了。她妈妈离开了秦家，她也就只是普通人了。
　　可这也正是最残忍的部分：即使如此，她依然比她生活得更好。她有人宠着、有人爱着，而自己却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庄思雨的眼泪打湿了那个包包的背带。她拉开拉链，看见包包里面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拉着我在世代大街的夜色中奔跑，包包上的这条丝带在风中飘动，很像一只在跳舞的小人儿。”
　　庄思雨捂住脸颊，终于泣不成声。
　　“岑然，对不起。”
　　她对着虚无的空气说：“我知道你会一直幸福下去，而我和你……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这样，也好。
　　她早已配不上和她做朋友。就让她……忘了她吧。
　　……
　　在决定要走之前，岑然还是先给岑文华打了一个电话。不过她只说是和同学一起，并没有提秦佑的名字。
　　那边岑文华问她：“是男同学？”
　　“嗯。”
　　“他在追你？”
　　“……算是。不过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吃亏的。”
　　“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跟一个男生去国外，我还是不太放心。万一他要是对你……”
　　“妈你放心，这个肯定不会。嗯……还有其他几个比较好的同学一起。”
　　岑然当然知道，秦佑如果真要对自己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秦家的权势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没法这么跟岑文华说，就只好瞒着她，说还有其他人。
　　“那……好好照顾自己。这孩子家庭怎么样？”
　　“……还不错。”
　　“然然你也不小了，谈朋友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的人品很重要，一定要对你好。”电话另一头岑文华跟她讲：“家境不一定要很富裕，只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或者是欠一屁股债就行。”
　　这话把岑然听乐了，“他家里……是还不错了。”
　　有多不错？妈你一定很了解，因为那个家族就是你刚刚走出来的。
　　这种话岑然说不出口。这种戏剧性的转折，就像是老天跟她们母女俩开的玩笑。
　　“不错的话，也不要差距太大了。”那边岑文华叹息了一声，“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是像秦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那便不要考虑了。妈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他面前，永远都要矮一头……攀得太高，地位终究无法对等。”
　　岑然沉默了一下。
　　“你去玩吧，注意安全。”
　　“嗯。”
　　岑文华挂断了电话，可她的话仍旧在岑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任何普通人家，相比于秦家，毫无疑问都是高攀。能与秦家称得上“门当户对”的并不多，在S市更是寥寥无几。这差距，原本就只有大小的区别而已。
　　而岑然与他，就是差距很大的那一类。他和她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她虽不愿在主观上看轻自己，但客观上的条件就是如此，这令她无法忽视。
　　岑文华嫁给了秦建，可是最后终究以离婚收场。
　　而她……难道还要继续重复一次妈妈的悲剧么？
　　她刚刚放下手机，秦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北门。”
　　“嗯……我现在下去。”
　　岑然背上包，下了楼梯。果然，在那个她熟悉的地方，他已经在等她了。
　　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刚要系安全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去机场你会走高速吧？”
　　“嗯。”
　　“我下去买两瓶水。”
　　“车上有。”
　　“不是，是我们学校超市专卖的苏打水……口味很独特，我帮你带一瓶。”
　　“我陪你去。”
　　“不用，就这一小段路。”
　　说完这句她直接就拉开车门下了车，几乎完全没有给他反驳的余地。秦佑看着女孩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笑。他本来想提醒她，刚刚她下车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结果她就那么走了。
　　岑然的手机静静躺在车座上。
　　眼角一瞥，他本无意去看她的消息，却偏偏就在这时岑文华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她的手机即使是在锁屏的情况下，如果有消息都会立刻在屏幕上弹出来。
　　而岑文华的消息只有一句话：“然然，在国外玩得开心点，但是要注意保护自己。还有……记住妈妈说的话。”
　　“妈妈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岑文华这句中并没有提。
　　秦佑看到这条消息，一向平静无波的黑眸突然起了微微的涟漪。不过很快，便也恢复如常。
　　岑然买了水回来，看到手机在车座上，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忘在车里了，还以为手机掉了。”
　　秦佑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岑然拿起手机，看到岑文华的消息，给她回复了一句“好”，并没有多想。她将手机放在包包的口袋里，拉上拉链，目光看向窗外飞快移动的景色。
　　半晌，她收回目光。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她垂着眸子，小声说了一句：“上次你……你要的答案，我……”
　　“其实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去考虑，而这段时间，我会做一切我该做的。”
　　岑然一时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漂亮的眸子里露出了疑惑之色。
　　“嗯……大概就类似于，你在选择买一件商品之前，可以有一段试用期，试用期间你就和拥有它一样，可是如果你最后决定不想买，也可以反悔。”
　　岑然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理解错，那他在暗示她——
　　她不需要立刻给他答复，但是这期间他会尽作为男朋友的一切义务，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就像他们真的在交往一样——而她如果最后又不想答应他，随时还可以单方面反悔，当作这一切从来不曾发生过，也不需要为他的付出而给予相应回报？
　　岑然俏脸一红，“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秦佑说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笑意温柔：“试用期你想多久就多久，我会一直等，等你给我转正的那一天。”
　　“转正”这个词一出，岑然差一点一口水喷出来。
　　她转过头去，小声嘀咕道：“如果是这样……怎么显得我很渣呢……”
　　“……是我自愿。”
　　“……”
　　“所以，决定权始终在你手上。”
　　岑然哑然失笑，“你受得这委屈？”
　　她知道他从小养尊处优，从来都是别人在他面前卑微，如今他却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到这种地步。
　　“受得，但仅限为你。”秦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答她：“这对女孩子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的决定要慎重。我知道你心底也许会有很多顾虑，所以……我会等你。无论多久都可以。”
　　岑然咬着唇，“哥……谢谢你。还有……”
　　“不要感谢，不要好人卡。”秦佑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我说过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岑然红着脸别过头，“我不知道。”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身边的女孩害羞脸红的样子是那么可爱，从侧面看去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总是像哭了一样，叫人心连都融化。
　　怎么办，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登上飞机以后，岑然闭上眼睛。他告诉她只要稍微睡一会儿，等再次醒来，便已到达新的国度。
　　秦佑坐在岑然旁边，他问她：“你会说几国语言？”
　　“……”
　　“除了汉语和英语。”
　　“那没了，我没学过二外。突然问这个？”
　　“没事。只是欧洲国家之间离得比较近，可以带你多去几个国家走一走，感受一下不同地方的风情。”
　　“那你都会说么？比如，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或者西班牙语这些？”
　　岑然本来只是举几个例子，结果他淡淡回了一句：“你刚刚说的那几种语言我都会。”
　　她瞪大了眼睛：“你……”
　　“我从小就经常出国，初中高中都是在国外读的，语言的课程免不了。”秦佑倒没把它放在心上，“不过你不懂也没关系，我懂就可以，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替你去沟通。”
　　“那你要是跟外国小姐姐调情，我都听不懂。”
　　他闻言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勾起唇角，“你也会吃醋么？”
　　她却学着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即使我也只是试用……那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用是不是。”
　　他笑，“你学坏了。”
　　“被你带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肥章~
　　然然和哥哥的蜜月旅行……啊不是，是出国之旅开始了，会很甜，嗯，很甜。
　　以及再来求一发预收，《她美得很可口》，作者专栏可见，收藏数量多的话下本就开，求收藏呀~


第40章 
　　虽然岑然不会其他外语, 但他们下飞机所抵达的秦佑留学所在的国家, 是说英语的，这令她不至于完全做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秦佑先带岑然去了他的公寓。她在飞机上似乎一直没睡, 他觉得有必要让她先去补个觉。
　　岑然确实在飞机上睡不着，即使戴着眼罩也睡不着，这种想睡又没睡着的感觉反而让她更加疲累, 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和秦佑一样，在飞机上喝一杯咖啡看一会儿杂志, 下飞机的时候仍旧容光焕发。
　　“你乘坐交通工具不会累么？”
　　“经常坐飞机就习惯了。”
　　秦佑在两人进门之后关上了房间的门。岑然眼角一瞥, 在鞋架处看到两双女士拖鞋。于是她又问了他那个问题——
　　“你之前有带过女人回来过夜么？”
　　之前她还会隐晦地掩饰一番, 这次她便直接直白地用了“女人”这个词。
　　“没有。”他在换鞋的时候似乎是猜到了她为什么会那么想，“拖鞋是我昨天叫人现买的，不信你看，是新的。”
　　岑然这边也换上了鞋子，的确是新拖鞋, 穿在脚上还有些生涩, 不过穿上走了几步之后就觉得还蛮舒服, 这个材质比普通塑胶拖鞋要软很多。
　　“你还说要给我买生活用品呢？我可是真听了你的几乎什么都没带。”
　　“正因为下午要带你去逛街, 所以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秦佑为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看见她这一脸疲惫的倦容忍不住心生怜惜：“你先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下午我们就去。当然，我说的是逛街买衣服，因为基本的生活用品我都提前叫人给你配齐了。”
　　她往沙发上一趟，“啊, 有钱真好。”
　　“去床上睡，睡沙发不舒服。”
　　“懒得起来了，沙发也还不错。”
　　秦佑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就长臂一伸，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岑然软软的身子贴着他，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哥，这是你第二次这样抱着我。”
　　“嗯。我对第一次印象尤为深刻，因为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挨巴掌。”
　　岑然的脸倏然红了起来。那是在她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秦建和岑文华出去应酬，而他也喝了酒。当时她去他房间里照顾他却睡着了，他抱着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岑文华回家，上去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因为那件事他连夜从别墅搬了出去，他们中间也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联系过。
　　此时秦佑已经将她抱到了卧室里，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岑然感觉自己身下一片柔软——是铺着的被子？
　　“这是你的卧室么？”
　　“嗯。”
　　她红着脸问他：“那我睡在哪儿？”
　　“隔壁也有一间卧室，有独立的卫浴设施。你可以睡在隔壁。”
　　“那你怎么把我抱到了你这里？”
　　“我只是惯性。”他笑，“你信吗？”
　　“不信。可是我也懒得起来了，所以，我就在这睡了。”
　　岑然直接像个泥鳅一样钻进了身下的被子里。上一次她也住了他的公寓，她也睡了他的床。
　　可是那时他刚刚回国，除了床本身以外，其他的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而这里的公寓不同，这是他现在生活的地方，这张床上的床单被褥还有枕头也许也刚刚洗过，因为她能嗅到好闻的洗涤露的清香——可却并不是新的，而是实实在在每天都陪伴着他入睡的。
　　就像“间接亲吻”一样，当她躺到这张床上，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就好像躺在了他怀里，这算是“间接身体接触”？
　　岑然为她刚刚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而感到害羞。
　　“我……刚下飞机还没有洗澡，而且又没换衣服，就直接穿着在飞机上的衣服躺在你床上……你忍得了？”
　　“我若说不能忍，叫你把衣服脱了，那你愿意吗？”
　　“你……”岑然脸一红，“那我去别的房间睡。”
　　“别闹了，快休息。”秦佑为她掖好被子，“我不介意你穿着衣服睡，但是穿着外衣睡觉不解乏。你可以换一件舒服点的睡衣。”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歉……睡衣忘记给你准备了。”
　　洗漱用品、毛巾浴巾他都提前叫人给她备好了，可他唯独忘记了睡衣这件事。
　　“一会儿去买几件。”
　　岑然微微侧头看见他的衣柜，看见里面叠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她一把扯了下来，“那你借我件衣服穿好了，我这次没带箱子过来。”
　　“可以。随你喜欢。”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你先睡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后我来叫你。”
　　岑然乖巧地“嗯”了一声，见他出去带上了房门，就懒洋洋地在床上换起了衣服。她今日穿的衣服是开衫外套，裤子是修身的牛仔裤，穿着自然没有脱了舒服。
　　而他的衬衫刚好和她睡裙的长度差不多，这一点甚得她心。她解下了发绳，拿起手机订了个闹钟——结果她忘记了留意“AM”和“PM”，一不小心把时间定错了。
　　而且手机设置的静音模式也忘记了调整回来。
　　手机放到一边，岑然倒头便打算睡了。本来里面是穿着内衣的，可是她的胸部比较饱满，穿内衣睡觉总觉得不自在，翻身几次之后便也脱了下去。
　　她太累了，没过几分钟就沉沉进入了梦乡。她睡着的时候喜欢踢被子，还会惯性用双腿夹住。睡相什么的她自己倒是看不到，直到两个小时后，秦佑在给她打电话没打通、敲门也一直没应之后，他轻轻推开了房门。
　　此时的岑然还在睡梦中。
　　女孩披散着头发，她侧着身，代表着禁欲系诱惑的白衬衫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只露出了纤细而修长的双腿，而他的被子此刻正被她夹在双腿之间。衬衫有些大，所以穿在她身上有些宽松，加之在床上滚过，扣子也没怎么系，袖子哪里往下滑下了一点让她香肩半露——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她里面是真空的，没有穿内衣。这种侧着身子的姿势，正好能够隐约看到胸前的无限春`光。
　　“……”
　　此时此刻秦佑终于知道了一个词，叫做“活体春`药”。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给自己找这种刺激——
　　能看不能吃，毫无疑问是世间最为折磨人的事情。
　　“……咳。”
　　他轻咳了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臂——当然，是隔着衬衣宽大的袖子。
　　“起来了？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岑然感受到了他的触碰，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清醒了一会儿，她从床上坐起来，再看自己现在的形象——
　　“呀！”
　　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粽子。
　　还是会脸红的粽子。
　　“……我在外面等你，穿好衣服出来。”
　　秦佑的声音因某情`欲而染上了一层喑哑，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岑然却是想不到他脑海中那些念头，只是觉得当下的场景有些窘迫和有失形象。她匆匆套上衣服，把头发扎了起来，整理了一番才走出房间。
　　秦佑默默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不过却没有点燃。
　　她一直觉得他的手很漂亮，不过她不喜欢他抽烟。
　　岑然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取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秦佑也不恼，反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不喜欢，那我以后戒了。”
　　岑然嘟着唇：“对身体不好。”
　　她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又可爱又想笑，他答应她：“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肚子好饿。”
　　“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嗯。”
　　……
　　此时的国内，已经是夜间。
　　S市，聚乐公司。
　　聚乐公司即将安江公司并购，这个谣言已经在公司内部传了很久。全公司上下的员工都再清楚不过，聚乐公司的运营早已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和安江公司的竞争一直在被恶意打压，现在几乎是走到了破产边缘。
　　聚乐的总裁此时一个人静静坐在会议桌前。他低着头，垂眸叹息。
　　“杜总……”
　　秘书上前，似乎想说什么，而他摆手示意她下去。
　　秘书走后，杜楚岚才抬起头。
　　即使年近不惑，杜楚岚依然俊美而有风度。年轻时他曾是他们那一辈有名的美男子，无数的女子对他爱慕有加，而他最后选择了与聚乐的千金结为连理，入赘了陆家。
　　靠着妻子家里的关系，他进入了聚乐公司，并且直接当了高层。这些年来，聚乐在他的带领下越做越大，直到几年前，安江公司突然开始针对甚至是打压聚乐。安江来势汹汹，他们再也扛不住了。
　　安江的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与秦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家在S市权势滔天，有秦家在背后撑腰，聚乐根本没有跟安江硬碰硬的余地。
　　他思索良久，最终打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
　　电话另一头，是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文华。你还好么？”
　　那边，岑文华愣了一下。
　　“杜楚岚……”
　　“文华，我能不能求你……”
　　“你有什么脸面求我？！”电话另一头，岑文华的语气激动而悲愤：“这些年来，你何曾管过我们母子，又何曾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然然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她已经成年了，而你呢，你从来就没有看过她一次！”
　　“对不起。文华，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
　　“十八年了，然然从来没见过她的亲生父亲。”岑文华的声音有些颤抖，“杜楚岚，当年你抛弃我跟陆玲那贱人在一起——就因为她是某个大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你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
　　“文华，聚乐公司被安江公司兼并了。”
　　岑文华愣了一下。
　　“文华，你能不能求一下秦建……”
　　“哈哈哈，杜楚岚，你真是可笑。你可以对我们娘俩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却像条狗一样，想让我去给你求情？！你想得美！别说是我跟秦建已经离婚，就是我们没有离婚，我也不会帮你！”
　　说完她就已经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杜楚岚拿着手机，他的眼底只有一片灰暗。聚乐公司倾注了他十几年的心血，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都是因为安江公司背景太硬，官商勾结，在这种竞争中他们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企业间的相互兼并从来都是残酷的，他不会否认聚乐当年辉煌的时候，也曾对一些小公司赶尽杀绝——而如今安江不过是在重复这一行为而已。
　　如今能拯救聚乐公司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对方收手——
　　可是对方已经胜券在握，又怎会收手？！
　　第二天，岑文华在报纸上看到，聚乐公司总裁自杀未遂，此时正在医院抢救。报道说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病人的情绪仍然不稳定。报道还称此事或许与安江公司即将兼并聚乐公司的传闻有关。
　　岑文华看着这条新闻，她想冷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声有些颤抖。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
　　“文华，我是丽娟。”
　　杜丽娟是杜楚岚的妹妹，也是岑然的姑姑。在岑文华带着岑然创业最艰难的那些年，杜丽娟为她提供了很多援助。如果不是她，她们母女俩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文华……其实当年，楚岚他没有负你。他是真的……有苦衷。”
　　岑文华流着眼泪摇头：“不，你别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其实那些年，我资助你们的那些钱，都是他让我给你们的。他一直关心着你们母女俩，只是……”
　　十几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三言两语怎能说清？
　　当岑文华挂下电话，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杜丽娟的那些话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管怎样，他是岑然的亲生父亲。他开口找你帮忙，你念在旧日的情分上去跟秦建说一句——哪怕帮不上忙，也算是仁至义尽。可是如果就这样见死不救，如果楚岚最后真的扛不住又做了傻事……”
　　他是岑然的亲生父亲啊。
　　岑文华眼眶通红，这么多年来，她还恨他么？
　　她不知道。
　　她希望他的公司被逼上绝路么？
　　岑文华擦干眼角的泪水，拨通了秦建的电话。
　　“你好。”
　　“秦建，我……”
　　在岑文华的印象里，那似乎是她在秦建面前最低声下气的一次。
　　……
　　一个小时后，躺在医院里的杜楚岚接到了岑文华的来电。
　　“我给秦建打过电话了。”
　　岑文华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甚至还有点冷漠，可是在杜楚岚眼里这却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是，伴随着希望而来的却是绝望。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岑文华告诉杜楚岚：“秦家的水很深，这种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安江公司既然盯上了聚乐公司，必然不会轻易放手，肯定是因为牵扯到了很大的利益。你知道秦家在资本市场上已经近乎垄断，跟他们对着干，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杜楚岚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几乎快要咳出鲜血。
　　“只是公司没了而已。”
　　“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凭什么，凭什么要做资本垄断的牺牲品？！”
　　“这世道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吗？”
　　岑文华的反问，让杜楚岚无言以对。
　　“而且，安江公司的董事会那边……原本的确是由秦建操控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在渐渐退出这些事情，这两年都几乎不再插手。”
　　“那，那这是……”
　　“是他的儿子。”岑文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是秦建我还能求求他念个旧情，如果是秦佑我们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楚岚的脸色已经如死灰般苍白。
　　“他的儿子比他还要狠，你根本就不了解。如果是他认定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他。”
　　……
　　“唔。”
　　吃着意大利面吃到一半，岑然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心好乱。”岑然说不上来此刻的烦躁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快来大姨妈了？
　　算着时间，好像是差不多了。
　　那应该是因为快来大姨妈了。
　　秦佑放下手中的餐具，坐到她旁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岑然平稳一下自己，却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事要发生一样。
　　“没事，别多想。”
　　秦佑将岑然揽入怀里，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是不是庄思雨的事还是让你心烦？”
　　“我说不上来，就是……”
　　岑然觉得自己应该就是大姨妈来临前的烦躁，于是往他怀里靠得更深了些。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这让她无端地有了一种安全感。
　　他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于是将她抱得更紧。
　　怀中的女孩是那么柔软，又甜美又柔软，真的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
　　她伸出手臂回应着他，突然笑着问：“你说，恋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拥抱的？”
　　他将她松开，低下头，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看见他这个眼神，就突然红了脸，心脏几乎快要跳出了胸腔。越是那种平日里高冷不近人情的人，他温柔起来的样子越是犯规呀。
　　“如果是恋人的话……这样的拥抱，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肥章~
　　另外本文是甜文、甜文！
　　这章虽然涉及到了企业啊资本啊什么的，并不是以后要往商战的剧情上发展，一切都为男女主角谈恋爱而服务！


第41章 
　　“在S高的时候我认识一位家长, 她儿子跟他们这个圈子的一个富二代比较熟。”
　　岑文华的语气依然是淡漠的,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看……能不能通过这几层关系找人帮你在秦佑那边说上话。”
　　“文华……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方式, 但是不一定有用。”岑文华并非故意不想承认帮他，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即使做出了这些努力，他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知道秦佑是什么样的人。
　　她只是……不想让杜楚岚连最后一丝救命稻草都抓不到。仅此而已。
　　对方听完她的话, 情绪的确好转了很多。“文华，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我不是为了你, 我是为了然然。”
　　说完这句, 岑文华挂断了电话。
　　杜楚岚放下手机, 他颤抖着从他的钱夹最里层取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年前岑然高中刚刚毕业的时候拍的。照片中的女孩有着令人惊艳的外表，她甜甜地笑着，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然然，对不起……”
　　……
　　“如果是恋人的话……这样的拥抱，还不够。”
　　他看着她笑, 她害羞地别过了头去。
　　“那你坐回对面去吧, 不做恋人了。”
　　“……”
　　岑然的耳根又开始泛红了。秦佑从侧面将她抱住, 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 他能够感觉到女孩发丝间的香气：“你对我就这么绝情？”
　　他说话的时候声带在震动，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酥酥麻麻的。
　　“那我再勉为其难……满足你一个要求好了。”
　　这句话无限引人遐想。秦佑解下她的发带，感受着女孩的发丝从自己的掌中穿过。“你要怎么满足我？”
　　“我给你做草莓派。”
　　“……”
　　秦佑的嘴角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草莓派可真是个好东西，他至今记得六年前他第一次回别墅里过圣诞节，那个晚上，小萝莉就是这样拉着他的衣角说：“哥哥, 我给你做草莓派。”
　　原来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之间的进展……竟仍然停留在这里么？
　　他笑着松开她，“就这样？”
　　结果岑然听他这么说就回头瞅了他一眼，那眼神可怜巴巴的：“哥哥不想要我的草莓派？”
　　“不，不是……好好好，草莓派就草莓派。”
　　秦佑拿她那眼神没有办法，真是受不了啊。
　　岑然的发绳被他弄走了，她拢了拢发丝，这个姿势充满了诱惑和女人味，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微微歪着头，露出了纯真如少女般的神情，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食物：“意面吃不下了，我想吃甜品。”
　　“想吃什么？”
　　“我要吃蓝莓布丁。隔壁甜品屋家的。”
　　“好，我过去给你买。”
　　吃饱喝足，秦佑就带着岑然去逛街。一开始岑然在试衣服的时候还会去看一眼吊牌上的价格，还会觉得“这么贵？要不还是算了挑个性价比高的”。可后来她发现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细节，只要一件衣服她看上拿进去试了，出来他就会给她买单，根本就不问她试完觉得合不合适。
　　对此他的回答是——
　　“只要是你喜欢的，合适的出门穿，不合适的衣柜里摆着看。”
　　……丧心病狂。
　　国外上新的确比国内要早一个季度，满店铺都是一周前才上的最新款，而国内的“最新款”她在这边看，已经上市有两三个月了。
　　晚上回到公寓，岑然再一次满载而归。这些衣服即使是每日不重样换着穿，也完全足够她穿一段时间了。公寓里专门的衣帽间是给她准备的，空空的衣柜在她来的第一天就被填满。
　　这些做完以后，岑然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身较为舒服轻便的家居服。她特意挑了胸前自带一层软垫的，这样即使里面不穿内衣也不会露点。
　　这就舒服多了。
　　她走出来的时候，秦佑正在站在窗边打电话。
　　岑然本也无意去听他说什么，更何况他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外语。至于是哪国语言——学过英语的她只能确定那不是英语。听那个发音，似乎是法语？
　　他该不会真的仗着她听不懂，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吧？
　　但是他的语气又不像。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如果对面真是个多情而浪漫的法国女郎，恐怕也只会觉得这人不解风情。所以……大概是公事。
　　岑然坐在沙发上，刚刚打开电视，他那边也结束了通话。
　　“有事？”
　　“没什么事，工作上的。”
　　岑然有些好奇，“我能听听吗？”
　　她确实只是好奇，像秦佑这样的人，“工作上的事”会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比较复杂，简单说来，就是公司兼并的事，但涉及到的也不仅仅是公司，这里面的利益链条盘根错节，你不懂。”
　　秦佑没有直白地将“洗`钱”两个字在她面前说出来。至于他们即将要兼并的聚乐公司……的确，就只是资本扩张的牺牲品罢了。
　　不过他不在乎。
　　他不是慈善家。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
　　岑然确实听不太懂，但最后一句话她听明白了——这件事牵扯到的利益很广。不过她也没有太关心这些，只问他：“那……你有急事么？要开会什么的？”
　　“对方公司的总裁想见我。”
　　秦佑倒了两杯水，其中一个杯子里他放了一点红糖。他将红糖水递给岑然，突然问她：“你说我见不见？”
　　岑然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哭笑不得，“这你问我干什么。”
　　“因为我无所谓，结果都一样。”他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我没打算跟他商量。不过他说他已经订好了航班要过来，出于礼貌……也许我应该见他一面。”
　　“他不是来跟你商量的……他肯定是过来求你的。”
　　“……你开窍了。”
　　“不用想也知道。”
　　岑然放下杯子，叹息了一声：“那你还是见见他好了。毕竟，人家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嗯……”
　　秦佑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突然执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你说见我就见，我听你的。”
　　“唔……你讨厌。”
　　岑然收回了手，脸颊“刷”地红了起来。她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给你做草莓派了。等着晚上吃点心。”
　　秦佑看着女孩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是啊，好想吃点心，又软又甜，一碰还会脸红的“小点心”。
　　半个小时后，岑然端着草莓派过来。勺子递给他，“尝尝看？这次我用了脱脂牛奶，可能奶味没那么浓郁，不过应该影响不大。”
　　秦佑接过勺子，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
　　岑然不明就里，放下手里的餐具就坐了过去。结果她刚往他身边一坐，他就顺势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
　　“呀！”
　　岑然猝不及防中招，此时被他紧紧搂住，她红着脸不痛不痒地打了他几下：“坏蛋，你不是说只是试用期的吗，居然欺负人家……”
　　“宝贝，即使只是试用，也要适时维护一下，不能弄坏，对不对？”他埋首于她颈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可是你也不能让我忍得太辛苦，不然会把我憋坏……到时候就不能反悔退货，只能买单了。”
　　“你……”
　　岑然不敢相信他竟然也会说出这么流氓的话来，可又找不到说辞来反驳他。她在他面前，可是兔子遇见狼呀。明明感觉到自己似乎掉进了圈套，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他的手臂环在她胸前，当他感受到她胸前的那一片柔软，他的眼眸倏然一沉：“你……里面没穿……”
　　岑然的脸颊已经红得发烫，想不到自己图一时舒服却无端给他提供了便利。她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听到耳边传来低沉而沙哑的嗓音——
　　“小妖精，你学会勾引我了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
　　耳朵……耳朵好痒……
　　“叮——”
　　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电话声突然响了起来。秦佑长臂一伸就按了静音，似乎没想理，倒是岑然怕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将他推了过去：“你去接一下，万一有事呢？”
　　秦佑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俊眉轻皱。
　　依然是在说外语。她听不懂，但是看他的神色似乎很严肃的样子。
　　“怎么了？”
　　“没事，就是明天跟对方公司总裁见面的事。”他放下手机，看了一眼钟表，时间也不早了。
　　“明天早上，很早？要不今晚早点休息吧。”岑然放下勺子，刚刚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一半，而他还一口没吃，上来就想先“吃”她。
　　“嗯。”
　　他把剩下那一半草莓派吃掉，“晚上记得盖好被子……记得不要锁门。”
　　“上次我住你的公寓你不是还叫我把门锁好？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要锁了？”
　　“小傻瓜。”他伸手轻点她的脑门，“因为我今天发现了，你睡觉会踢被子。”
　　“……”
　　她睡觉不但踢被子，还喜欢夹被子。
　　对了，他那床被子今天中午她午睡的时候好像就遭遇了……
　　岑然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几乎是逃一样地转身去了他卧室隔壁的另一间卧室，“我困了，去睡了。”
　　“……”
　　秦佑看着女孩仓皇逃离的背影，无奈地笑笑。他以为她是因为害怕自己晚上会欺负她，直到他回房间看到他皱巴巴的床，想起下午临走前他进来时看到的场景……
　　啊，她又害羞了。
　　那张床上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他清楚地记得他在国内那几天，也是回国先让她睡了一次他的床——自那以后，他每天晚上躺在那张床上几乎都会失眠。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在床上躺着的样子。
　　现在……也不例外。
　　秦佑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在她正式决定答应他之前，他不可以做出那种事。所以，他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是对自己的折磨。
　　水声渐缓，他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在里面冲澡冲了很久，因为他觉得好热，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是热的，仿佛血管都要爆裂——直到现在依然是。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他躺到床上，脑海中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那些场景。
　　该死。
　　辗转难眠的感觉……不外如是。
　　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岑然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她的门。
　　他是过来看一眼，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结果刚刚推开门，他就听见她在床上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不要……呜呜呜……”
　　“岑然？”
　　他走到她身边，发现她此刻竟然满脸泪水。她做噩梦了？
　　“岑然？你醒醒？”
　　岑然在一阵朦胧的泪光中睁开了眼，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惘，可是转瞬却又悲伤了下去。她咬住嘴唇：“哥，我……”
　　“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做噩梦了么？”
　　她啜泣着点头，“我不知道怎么了，梦见我一个人在森林里走……然后就怎么都走不出去……那种绝望的感觉……我好难受……”
　　岑然是很少甚至几乎从来不做噩梦的人。她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心神不宁，又是做噩梦的。
　　“别怕，我在。”
　　秦佑轻轻安抚她颤抖的肩膀，“没事了。”
　　“哥，你别走……”
　　“我不走，我陪你。”
　　岑然缩在秦佑怀里，仿佛只有他的怀抱能让她安心。
　　“是不是……你不习惯这个房间的床？”
　　他记得中午她在他房间里睡的时候，她还睡得好好的。他进来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她那一觉睡得很香甜。
　　“我不知道……”
　　“那我抱你去我的房间里睡。”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抱到了他房间的床上。岑然侧身躺着，脸上泪痕未干，她抓着他的手，“哥，你别走。”
　　她怕她再睡着，就又是那一片黑暗的森林，还有那走不出去的路。
　　“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秦佑在她床边坐下，“你睡吧。”
　　她抬眸望着他，眼神水汪汪的，“那你怎么睡？”
　　“我没关系。我守着你。”
　　“你明天不是还要起早？”
　　“没事。”
　　他伸手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贴在额前的刘海，“那时候，我记得你也是这样守在我身边。”
　　在她初二的那个夜晚，他醉了，霸道地抓住了女孩的手不肯松开。那一夜，她也是这样默默坐在他的床边，直到自己困得倒在他床头睡着了。
　　岑然闭上眼，她的睫毛依旧有些颤抖。
　　可是有他在身边，她安心了许多。梦里的孤单和绝望……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第二天岑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她拿起手机，三个小时前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给你做了早餐，如果你睡到太晚可能会有点凉了，你自己去微波炉热一下，定时三十秒就可以。”
　　她看着这条消息，贝齿咬住嫣红的唇瓣。
　　他这是……一夜没睡么？
　　岑然下了床，洗漱之后她走出房间，坐到餐桌前。餐桌上的吐司面包和鸡蛋火腿都还是温的，不算凉。还有燕麦牛奶，她轻轻搅动了一下，沉底的燕麦片浮了上来。她喝了一口，甜度刚刚好。
　　……
　　包厢里，杜楚岚又咳嗽了一声。他的手背上还有打吊针留下的印记，医生本来不建议他在身体状况这么差的情况下坐飞机出国，但是他担心时间拖得越久，这件事越难办。
　　他没有去联系安江公司其他高层。他很清楚，那些人只是挂名而已，拥有决定权的是现在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
　　杜楚岚曾经见过秦建一次，所以他并不惊讶，他的儿子和他一样风姿出众。唯一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秦佑的眼底隐约带着血丝，俊美的面容上似乎泛着一丝疲惫之色——
　　像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居然也会熬夜失眠么？
　　不，或许只是一群朋友聚会玩通宵了而已。
　　杜楚岚不再想那么多，只言归正传：“我今天来……”
　　“杜总的来意，我知道。”
　　秦佑的眼眸依然是深沉而冰冷的，他的语气也依然残酷决绝：“我不会考虑，杜总请回。”
　　杜楚岚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其实……其实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绝，为何不能给我一条生路……”
　　“你说的这些，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秦佑双腿交叠，即使昨晚一夜未眠，此时的他也显得冷静自若。在他面前，杜楚岚始终维持着一种卑微的姿态：“我求求你……”
　　“我说过，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杜总不愿接受安江并购的条件，那很不幸，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贵公司将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被继续打压直至破产。杜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杜楚岚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旁边的秘书递给他一杯水，他却轻轻推开了。
　　“我……”
　　“叮——”
　　就在这时，秦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
　　秦佑一般不会在这种场合接电话，但是他眼角一瞥，发现这个电话是岑然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出门走走……可是钥匙忘记了带……”
　　秦佑的敛眉，“你在哪？”
　　电话另一头，岑然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黑发黑眸精致可人的她在人群中显得无比显眼。可是她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是断断续续说道：“我在公园这边……我……”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
　　“怎么了？生病了？”
　　“不是……我没事。你那边在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在这里等你。”
　　岑然本想说“我想见你”，可最终还是哽咽了一下没有说。
　　对面沉默了一秒。
　　“我现在过去找你。”
　　岑然依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心乱得厉害。从昨晚做噩梦的时候开始，直到今天，她的心就一直像被揪着一样，叫她坐立难安，好像只有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安心。
　　秦佑这边，一旁的法国秘书听见这句吓了一跳，因为这边杜楚岚的事情还不算完全处理完，他这是要回去？
　　她在他旁边说话的时候，岑然听见了。
　　“你旁边有女人？”
　　“她只是秘书。”
　　而且也并不是他的秘书，而是安江公司法国总部负责处理这件事的秘书。
　　“如果你不方便……不用过来。我在这边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没有不方便。”
　　秦佑说着，对杜楚岚说了一句：“抱歉，我可能要失陪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这种谈事情谈到一半突然离席的行为，之前他从来没有做出过，即使他这边是强势的一方。这是他第一次中途离席。
　　岑然在给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他莫名有些担心她。
　　杜楚岚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拿起外套就走出了房间。在他旁边秘书有些尴尬地给他添了一杯水：“杜总，您先喝点水吧。”
　　“我没关系，我不着急。”
　　杜楚岚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平稳了一下自己。不知怎么秦佑这么一走，他反而觉得像是又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机会一样——因为原本其实这件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已经直白地说出了没有商量余地。
　　只是那一刻他并没有想到秦佑中途这么一走，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秦佑离开房间后就立刻回了公寓，好在这段路不算远，开车也没多久。秦佑下了车就去了她说的公园，果然，女孩此时正坐在长椅上，她垂着眸子，长发披散在肩膀，从侧面看去是那么的惹人怜惜。
　　“岑然！”
　　“哥！”
　　岑然看到秦佑过来才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小跑过去抱住他：“哥……”
　　“没事，我在。”
　　秦佑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他也不懂，为什么她这两天会一直这样，在他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如此心神不宁的时候。是庄思雨的事么？可是庄思雨的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是那种会一直沉浸在旧日思绪里走不出来的人。
　　“哥，我害怕……”
　　“不用怕，我在。”他抱紧了她，“走吧，我带你先回家。”
　　“……嗯。”
　　她这样说着，可是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梦里她在那一片黑暗的森林里，她怎么也走不出去。那是一种……十八年来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绝望。每每她一想到那个梦，她就好想哭。
　　秦佑的身子微微一怔。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感受到了此刻女孩的情绪。“你不想让我离开？”
　　岑然咬着唇，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是想点头，可最后却又摇头。
　　“我没事……”
　　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叫他恨不得把心都揉碎了给她。
　　“……那，你跟我一起过去。”
　　他牵着她的手，“没事，只是跟对方公司总裁的见面而已，而且快结束了。”
　　只剩下一些具体小合同和明细，到时候他这边出示给他，但那些都已无从轻重，到时杜楚岚跟安江那边的人签订合同的时候他还会重新看到。
　　多一个岑然在场，无可厚非。
　　车后座上，女孩一直蜷缩在他的怀里。岑然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觉得……害怕。那种心神不宁的情绪无端令她烦躁和悲伤，好像只有依靠在他怀里才能让她安心。
　　秦佑抱着岑然，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颤动的睫毛。
　　“哥……”
　　“我在。”
　　他将她抱得更紧，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加细节略修，不影响。
　　这里涉及到的企业资本什么的大家随意看看就好，毕竟不是商战文，也非现实向，就是为了苏和谈恋爱而已。
　　虐是不会虐的，肯定不会虐的，放心了，只会甜。


第42章 
　　一趟来回, 耽误了半个小时左右。当秦佑带着岑然重新回到房间, 秘书已经给杜楚岚添了第三杯水。
　　杜楚岚当时手机里正拿着水杯，他在二人进门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秦佑中途突然离席, 看起来那么急迫的样子，竟然是带了个女人过来。
　　岑然进门的时候走在秦佑另一边——远离杜楚岚的那边。而她的长发又挡住了她的半边侧脸，所以杜楚岚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有看清女孩的长相。
　　他只能从秦佑牵着她手的动作和他在看她时眼底那温柔的神情判断出, 她可能是他的女人。
　　但是他不明白，他带她的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岑然在秦佑身边坐下。在她坐到杜楚岚对面的时候, 杜楚岚终于看清了她的正脸。
　　“啪——”
　　他手里的玻璃杯瞬间掉落在地上, 摔得粉碎。
　　突如起来的杯子碎裂声使得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秦佑微微皱眉，岑然的注意力也随之放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岑然跟杜楚岚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眼神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他认识她。
　　可是她并不认识他。
　　“然然，你……”
　　杜楚岚看了一眼岑然之后，目光又转瞬落到秦佑身上。就在半个小时前, 他还低声下气地求他给自己的公司留一条生路,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是哪来的脾气, 竟颤抖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岑然愣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秦佑在看到杜楚岚这个表情之后，他一向清冷淡漠的眸子倏然一紧。
　　难道……
　　他在第一眼见到杜楚岚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的长相很面善，但是他说不上来，他也没有多想，只将重心放在了公事上。
　　可是现在, 结合杜楚岚看到岑然这个反应……
　　杜楚岚已经是不惑之年，却依然能从眉眼间依稀看出他年轻时必定是个长相俊美清秀的男子。而岑然的轮廓和眉目……如果仔细去辨认，还是能够看出她和眼前的人是有一定程度相似的。
　　秦佑心底一沉，该不会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聚乐公司他几年前就已经盯上了，那正是在它最辉煌的时候，而他的眼光一向很精准。这次并下聚乐，他原本势在必得。
　　杜楚岚的身子依然还在颤抖，他问岑然：“你是他……包养的情人吗？”
　　他也是男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富家子弟都是些什么德行？一掷千金玩玩而已，这种例子他见过太多！
　　岑然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不是，不是的……”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不，是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的这句话？
　　他又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杜总，您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
　　秦佑很快镇定了下来，他轻轻安抚了一下岑然的后背，却是对着杜楚岚说：“您需要先平静一下。”
　　秦佑心头的那个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不过他必须还要亲自证实才行。
　　“然然，这些年……你好吗？”
　　杜楚岚眼眶泛红，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与女儿面对面相见……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你……”
　　岑然看着杜楚岚，感觉自己之前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梦里那片走不出的黑暗森林，那种孤单绝望的滋味……仿佛就在指向现在这一刻。
　　“然然，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义务。”
　　岑然听完这句，第一反应是震惊，而震惊过后，泪水突然就模糊了双眼。
　　……
　　杜楚岚恳求秦佑，让他跟女儿单独谈一谈。此刻他就站在阳台，隔着一层玻璃门他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岑然那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令他心疼得发紧，只恨不得立刻将她捧在怀里狠狠地怜惜疼爱。
　　“嗡——”
　　秦佑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接起电话，对方如实给他汇报了调查的情况——
　　“岑文华当年未婚先孕，但是没有结婚。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去查了，是杜楚岚的没错，当时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有化验报告，是她为了让杜楚岚娶她而特意去做的鉴定。”
　　说完，那份鉴定的扫描件就发到了秦佑的手机邮箱里。
　　秦佑看着那份扫描文件，俊眉逐渐拧紧。
　　杜楚岚是岑然的亲生父亲。
　　聚乐公司的总裁杜楚岚，竟然是岑然的亲生父亲！
　　秦佑薄唇紧抿，一旁的秘书看着他这阴沉的表情，连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这场会见不了了之，秦佑带着岑然回了公寓，他没有给杜楚岚承诺什么，却也没有提让步——准确说来自从岑然进了房间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谈过一句有关公司的事，仿佛两个人都忘记了他们今天是来做什么一样。
　　回去的车上，岑然始终低着头。秦佑握住她的手，“他跟你说什么？”
　　“他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岑然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十八年未见的父亲，竟在这样的场景下出现。她不知老天究竟跟她们母女俩开了什么玩笑——十八年了，她几乎都快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爸爸。
　　秦佑心疼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
　　“他说他当年离开我和妈妈是有苦衷的……他跟我说了很多，说他其实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和妈妈……可是这十八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我一次，哪怕一次……”
　　她缩在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哭出来……就好了。”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哭。第一次是在会所里，她差一点被人欺负，而第二次是昨晚她做噩梦的时候。
　　他发誓，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惹她掉一滴眼泪。
　　他让她尽情地宣泄，把这十八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再受一丁点的委屈，只会加倍疼她宠她。
　　回到公寓，岑然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岑文华的来电。
　　她不惊讶。
　　岑然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岑文华的声音传来：“然然，你今天见了……”
　　“……嗯。”
　　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岑然的情绪已经渐渐开始平静。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会任着情绪泛滥。
　　岑文华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然然。”
　　“妈，不是你的错。”
　　“你跟他……”
　　岑然知道，妈妈口中的“他”，是秦佑。今天杜楚岚已经亲眼看到了他们在一起，她知道今天晚上之前一定岑文华一定会打这个电话。
　　“……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早不算早，说晚……不算晚。”岑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岑文华这个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甚至于现在——她究竟算是和他在一起么？
　　她仍然不知道。
　　那边岑文华继续在问：“然然，你们……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说完像是怕岑然没有理解，她又更加直白地问了一句：“我是说，你们上床了没有？”
　　岑然的脸霎时通红，“我们没有。”
　　“他有提出、或者暗示过么？”
　　“他……没有。”
　　岑文华沉默了。
　　原本如果她知道了那个追求岑然的人竟然是秦佑，她是果断不可能答应的，无论如何都会劝然然离开他。
　　可是偏偏这时候，她亲生父亲视如生命的公司，其命运就掌握在秦佑手里。
　　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安排，造化弄人，命运竟如此可笑。
　　“然然，妈妈问你，你……喜欢他么？”
　　岑然沉默了片刻。
　　“大概……是的吧。”
　　岑然从初中开始就追求者众多，可是她不是喜欢暧昧的人。这是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心底因为一个人而起了涟漪——或许她尚不能够完全分清“暧昧”与“喜欢”的界限，可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然然，你知道，那些有爸爸的孩子，从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么？”
　　岑然的身子倏然一僵。
　　“在女儿眼里，爸爸总是无所不能的。女儿有什么要求，爸爸都会尽力去满足。当女儿受委屈时，爸爸会狠狠去收拾欺负她的人。当有其他的异性靠近女儿时，爸爸会不高兴，因为男人太了解男人了，他总是害怕女儿碰到渣男……”
　　“妈妈，你……”
　　“然然。”岑文华叹息了一声，“然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爱。只是因为在你的成长过程中，缺失了父亲的角色，而当他承担起类似这样的角色时，你就会对他产生依赖。你以为，那就是喜欢。”
　　不是的，不是的……
　　“然然，你知道为什么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容易早恋么？”
　　岑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可是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像她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没有任何说服力，所有的辩驳都是那么苍白。
　　“更何况，秦佑这个人，并不简单。你生性单纯，之前又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恋爱经历，我担心你招架不住他。”
　　“我……”
　　“然然，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妈妈只是给你建议，你的事，你还是自己考虑。但是你要先想清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嗯……我记住了。”
　　电话挂断，岑然躺在床上，有种虚脱的感觉。
　　如她所想，岑文华并不能那么轻易接受她跟秦佑在一起的事实。
　　其实她有想过，为什么那天秦佑会突然改口，在她说出那个答复之前，又说给她更长的时间去考虑，让她随时可以反悔。
　　后来她一想就想明白了，正是因为他猜到了岑文华的态度，他不想让自己夹在中间为难。
　　秦佑一直在大厅，他虽听不到她通话的具体内容，但是他能够辨认她是否在说话。听见屋内恢复了安静，他才敲了敲门。
　　“门没锁。”
　　他这才轻轻推门而入，看见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如新生的婴儿般安静。
　　“好一点了么？”
　　“嗯。”
　　他坐到床边，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秦佑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为什么一直看我？”
　　“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哑然失笑，没有回答她。
　　“算了，那与我无关。”
　　说完这句，岑然就翻了个身，想背对着他。可是猝不及防地，他却突然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肩膀两侧，温热的呼吸从上方传来：“我安慰了你这么久，你难道都不安慰我一下么？”
　　她转头来，这才发现他们的脸距离好近，近到她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
　　作为男生，他的睫毛真的好长。那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正在认真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好安慰的呢？”
　　岑然的眸子很无辜，“……可是你带我过去的。”
　　“对，你说的没错。”他说着，又自嘲地笑笑：“算了，我又何必跟你说这些。”
　　男人之间的事，无女人无关。
　　岑然没再说其他。沉默半晌，她才突然又说——
　　“哥……谢谢你。”
　　谢谢他在昨晚她做噩梦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谢谢他因为担心她，在他们谈重大生意的时候居然还特意回去找她，将她带到会议室——
　　还见证了这么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真的……谢谢。”
　　“我说了，不要感谢。”
　　“那你要什么？”
　　她顺着他的话问出来，可是问出来之后她就红了脸。
　　他起身，站在床边看着她，眼底的温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
　　妈妈说，她现在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徐雅诗说，要确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最好的鉴别方式就是身体的接触。恋人之间相互触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任何其他的关系，无论多近，都不可能替代。
　　可是，这却是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只有发生了，才能得知结论。而那时的结论，又已经无法改变，也便失去了“作为参考”的价值。
　　那么，她该相信岑文华的判断，还是该相信自己的内心呢？
　　他轻点她的额头，“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岑然看了他一眼，突然红着脸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的声音从被窝中传来——
　　“我今天能不能在你的房间里睡……”
　　他一时还没有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可以，如果你睡不习惯那张床，我可以去隔壁睡。”
　　“不，你也……你也……”
　　岑然这句话根本说不出口，紧张得几乎连舌头都要打结。
　　秦佑愣了一秒，突然，他反应过来了她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掀开了被子，叫她无所遁形。
　　“你刚刚……说什么？！”
　　“唔……没什么。”
　　岑然突然觉得刚刚那一瞬……自己一定是脑子突然短路了。
　　没错就是短路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真的太多，一时令她的脑袋有点超负荷。短路的现象偶尔发生……可以理解。
　　说着她就要起身，“我……我刚刚是说，你今晚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隔壁睡了。”
　　对，这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她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找不到窝了的小兔子。
　　不，找不到窝的小兔子只是慌张，而她不仅慌张而且会脸红。
　　她可是一只不可多得的、会脸红的小兔子呢。
　　岑然刚要下床，就被秦佑一把捉住了手臂，只听得身旁低沉的声音响起——
　　“说话可是要算数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细节略修。


第43章 
　　岑文华见到了杜丽娟。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自从她嫁给秦建, 好像她们就已经很久没再联系了。
　　“十几年了, 你还恨他么？”
　　岑文华苦笑，“想起时, 当然心中难免会有埋怨……可是恨……已经说不上了。”
　　恨是一种很强烈的情感，她发现这么些年来，她似乎已经看得淡了。
　　取而代之的, 只是冷漠而已。
　　杜丽娟叹息了一声。“当年陆玲得了癌症，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在和楚岚结婚之前, 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到死都对楚岚充满了愧疚……”
　　“十几年前的是是非非, 你不必再提。”
　　“楚岚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可是他知道你怨他，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敢见你们……我不想去替他辩解什么，我这个弟弟, 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混蛋……我只是觉得, 还是应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岑文华又给杜丽娟倒了一杯茶。
　　“十多年了……丽娟姐, 你知道么？我现在真的相信了一句话, 那就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无论多么强烈的爱与恨，都可以被时间冲淡。除非真是国恨家仇，其他的……当你活在当下的生活里，时间一久，你就发现，你已经不会再去纠结家长里短的这些是是非非了, 只觉得过去就过去了。”
　　也不想听解释也不想说什么原谅，只想从此各不相干。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大抵就是如此。
　　提起时仍旧免不了忿忿不平数落他的不是，可是没人提他的时候，她心里也不会总想着他。不会一直恨，是因为冷漠取代了恨。
　　“你和楚岚，都是别扭的人。”
　　杜丽娟说罢又感叹了一句：“否则你们当初也不会闹成那样……还好，唯一让我欣慰的，是然然的性格不像你们。然然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也看得通透。”
　　说到岑然，岑文华握着茶杯的手又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秦建的儿子……”
　　“你不想让然然再跟秦家有牵扯？”
　　岑文华放下杯子，“丽娟，我们只是普通人，不适合攀得太高。”
　　秦家太高，她们攀不起。
　　杜丽娟却只是淡淡一笑：“文华，当初你嫁给秦建的时候，你记得他承诺给你过什么吗？”
　　“他说，他会给我和然然一个家，说从此会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说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我们……”
　　“他做到了。”
　　“丽娟……”
　　“文华，你抱怨和秦建的这一段婚姻，你觉得她在外面有女人、觉得在他面前你们的地位无法对等……可是，这些都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承诺给你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他无法承诺给你。”
　　岑文华愣住。
　　“文华，你条件其实不差，就你这个外貌条件，即使是带着孩子，可找一个普通的男人嫁了，让他只爱你一个人、把你当老婆大人供着，这其实不难，不是吗？可是，你又为什么选择了嫁入豪门？”
　　杜丽娟的话，让岑文华无法反驳。
　　“文华……当初从一开始，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岑文华哑口无言，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她看不清么？
　　“选择是什么呢？选择就意味着，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必须放弃另一些。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才会有选择这一说。”
　　而每个人所面临的选择都不同。
　　“现在，然然也是在做出她的选择。”杜丽娟轻轻拍了拍岑文华的肩膀，“更何况，然然可比当年的你看事情通透多了。文华，我相信然然，他们这一辈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操心了。”
　　……
　　此时的岑然正像个粽子一样裹着自己。
　　她刚刚洗完澡，柔软的浴袍直接贴着身体。而此时的浴室正传来流水声。
　　她一时冲动说了“晚上一起睡”，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直到她现在都依然很懵，不知道现在在发生什么。她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像是冷一样，可是房间的暖气明明很足。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觉得脑壳痛。也许她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他说这几天天气不错，打算带她去温德米尔湖坐船看看风景。
　　正想着，秦佑已经洗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的发丝仍旧有些湿，宝蓝色的浴袍披在身上用带子随意一系，锁骨露在外面，还能若隐若现看到胸膛，颇有几分慵懒而浪荡的贵公子的感觉。
　　和白天见杜楚岚时那西装革履禁欲系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岑然又往床里面缩了缩。
　　“你那么怕我？”
　　他笑，长臂一伸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岑然的脸红得发烫，这好像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秦佑抱着她，感觉她的身子好软，仿佛他轻轻一捏她就碎了似的。
　　“唔，睡……睡觉吧。”
　　“……”
　　说着岑然就钻进了被子里，“好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今天哭了太久。”
　　秦佑躺在她旁边，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你干嘛……”
　　岑然虽是背对着他，可是他能够看到她的耳根已经发烫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就这样抱着你。”说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落一滴眼泪，我发誓。”
　　岑然闻言，身子微微一怔。她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面，近到可以呼吸到彼此的呼吸。
　　秦佑伸出手，轻轻将她鬓角间的碎发拨到耳后。
　　她笑，眼底一片澄澈。他突然凑近了她，“把眼睛闭上，好不好？”
　　她闭上眼，同时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我想亲你。”
　　话音未落，她的睫毛颤了颤，就感觉到他的唇轻轻落在自己的眼睛上。
　　她有些痒，忍不住笑：“你……你干什么？”
　　“你今天眼睛都哭肿了，我心疼。”
　　她静静躺在他臂弯里，此时此刻他们就好像一对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妇。
　　“那些泪水，给我过去的那些年一个交代。”她说着，又抬眸看他：“像你说的，把压抑了十八年的情绪发泄出来，然后从此以后，好好生活。”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紧。
　　“是啊，好好生活……看你不开心，这样，我明天再带你去逛街好了。”
　　“那天刚刚买了一个衣柜的衣服，而且最近上新的好像都已经买完了……”
　　“那就……买包吧。”
　　“这可是你说的。”她笑，“前几天我室友还给我发了链接，说是F&A上周新出的限量版包包，好像看上去还不错，目前欧洲限量只有十个，国内还没上市。哥……你舍得给我买吗？”
　　“舍得，我怎么不舍得。”
　　他看见她眉眼间的笑意，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融化了。“你喜欢多少就买多少，适合背出去的就用，不适合背出去的就当收藏，放在家里看着。”
　　“你真丧心病狂。”
　　“嗯？”
　　“我说……哥，你真好。”
　　“那你给我亲一下……”
　　“不要……嗯……好痒……”
　　他又在亲吻她的耳朵。那真是很敏感的部位，每一次他只要一碰她就感觉全身都酥麻了。
　　最后，他就这样抱着她睡了整整一夜。
　　但是他比她起床要早。她起来的时候是六点，他已经做好了早餐，手机里的消息是二十分钟前他发给她的——
　　“我去晨跑了，你先吃早餐。”
　　对了，他有早上运动的习惯。
　　岑然洗漱过后吃了早餐，又去清洗了餐具。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六点二十。
　　她打开窗户，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她拿好钥匙打算下楼散散步，在上次坐着的公园长椅边的草丛那里看见了几只小猫咪。
　　是……无家可归的小猫吗？
　　岑然去买了张报纸，给它们做了个小窝。又去宠物商店买了点猫粮，看见几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眉眼间笑意温柔。
　　小猫咪的眼睛亮晶晶的，真是萌化了。
　　……
　　一个星期后，杜楚岚正式与安江公司方的代表签署了合同。
　　秦佑最终没有让步，可是在这之前，他又见了他一次。他给了他一张支票。
　　“杜总，您是聪明人。安江公司兼并聚乐公司已成定局，您知道为什么，这其中涉及到很多利益。”
　　那一天，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这么说。
　　“这张支票的数字，足以让您重新投资一家新的公司。我这么做，是为了岑然——我不希望您因为这件事而继续纠缠，最后纠缠到您的女儿身上。”
　　杜楚岚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秦佑的神色平静无波。他了解岑然，知道她是重感情的人。可是她没有开口为杜楚岚而求情，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一句这件事。这意味着岑然并没有接受让杜楚岚从此以后作为她曾经缺失的“父亲”而存在于她的生命中。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存在。她对你谈不上恨，可是她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感情。诚然，你对她多少有生育之恩，这也是你今天为什么还能第二次坐在我面前并且拿到这张支票的唯一理由。”
　　杜楚岚颤抖着接过那张支票。
　　“我想……也许没有你打扰的生活，能让她更快乐一些。她只要知道你不至于过得很糟糕，就可以了。”
　　秦佑言尽于此。
　　……
　　有关聚乐公司和安江公司的新闻，岑然也看到了。
　　她没有说什么。
　　那时候她正和秦佑在斯特拉特福镇，也就是莎士比亚的故居。
　　在这位伟大的文学家和戏剧家诞生和逝世的地方，随处可以看属于他的历史痕迹。他们在街头看见有人在表演莎翁的戏剧，引得众人频频围观。
　　岑然拉着秦佑凑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英国宫廷服装的年轻男人正在台上表演哈姆雷特的经典桥段。他的发音非常地道，不但地道而且好听，绝对是周围女同学口中那种“贵族腔”。
　　岑然此时手里正拿着两个甜筒——她太喜欢吃甜食了，这边的小甜筒很好吃，却分量不足，所以她一口气让他给她买了四个——自己手里拿着两个，秦佑手里还拿着两个。
　　人群挤来挤去，岑然旁边的人在往前挤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结果她的两只甜筒就悲剧地糊到了旁边人的衣服上。
　　岑然旁边的人就是秦佑。
　　他被糊了一身的奶油，只好先去旁边的洗手间处理一下。不算远，他让她在原地等他。
　　岑然一边吃着秦佑刚刚手里拿着的“幸存”的甜筒，一边继续看表演。
　　“哈姆雷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的正脸。
　　有些出于意料，看他的长相，他似乎是混血，因为他的五官有很重的亚洲人特征，不过还是整体偏欧式一点。
　　林嘉怡也是混血，两个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林嘉怡混的更像亚洲人，而眼前的人却更像欧洲人。
　　不过他很好看是真的。周围很多小女生也在议论纷纷，有些说的也是不知道哪国的语言，毕竟这里游客多，但看表情也能猜到在说什么。
　　正赶上一场休息，周围很多人给他投了硬币。国外这种街头行为艺术很多，并且大部分就只是因为享受这个过程，不像国内，很多面前都放着摄像机在录制直播。
　　岑然吃完了甜筒，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原本只是因为站着累了想坐着等他，却不料“哈姆雷特先生”竟然主动走了过来，“嘿，好巧。”
　　他在跟她说中文？
　　岑然愣了一下，“我们见过？”
　　“可能你没注意过我，不过我可见过你。”
　　“哈姆雷特先生”笑起来露出好看的酒窝，“一个每天早上都在公园里照顾流浪的小猫咪的姑娘，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吧。”
　　更何况，还是一个精致如瓷娃娃般的亚洲姑娘。
　　她可能忘了，在这里她才是“外国人”。
　　岑然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居然还很流畅，只觉得他中文看来很不错。
　　不过她惊讶的是他竟然关注到了这个。
　　“啊……就是看它们也蛮可怜的。”
　　“我也很喜欢猫，之前我都会给它们带吃的，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看见它们竟然有了一个报纸的小窝，我就好奇了，究竟是哪个善良的人给它们做的。再第二天，我就看到了你。”
　　“其实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外国人比较热情，之前她也遇见过一些比较善谈的英国人，不过一般点到为止，分别时也就散了。
　　岑然本以为他也就不过只是那种情况，以为这不过只是一段萍水相逢的邂逅，过后二人都会忘记。
　　直到他突然说：“我叫Alex，在这边读书。你呢？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细节修整了一下，剧情没有变。
　　另外，冷漠取代了恨，并不代表原谅。


第44章 
　　Alex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岑然没打算跟他多聊, 可也不好直接说“不想告诉你”, 就敷衍了一句：“我英文名叫Rose。”
　　Rose就是她随口取的，只是因为她前天刚刚重温了《泰坦尼克号》,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英文名。
　　“很浪漫。”他笑，“也算是缘分……”
　　“没有缘分。”
　　Alex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旁响起。
　　岑然回头, 果然，秦佑那张俊脸阴沉如墨, 如果眼神能杀人, Alex怕是要被他那眼神给“千刀万剐”了。
　　Alex愣了一下, 又转瞬勾起唇角：“原来Rose已经有了属于她的Jack，怪不得对我不理不睬。”
　　这边秦佑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拉起了岑然的手，“我们走。”
　　身后的Alex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也许……不久后还会见面的。
　　这边, 岑然看他吃醋的样子, 心里又甜蜜又觉得想笑。
　　“就是随意聊了两句而已。”
　　“你还真是万人迷, 十分钟不在你身边都能被人搭讪。”秦佑紧紧握着岑然的手, 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被人抢走一样。
　　岑然俏脸一红，“真的就只是随意聊两句而已，在说公园里的小猫咪呢。”
　　秦佑侧过头，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低垂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见他在盯着她看，便又转头与他对视，水汪汪的眸子里写满了清澈与无辜。她抿了抿唇，樱桃小口饱满而莹润，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他便也无话可说了。这样的她，叫人如何不被深深吸引。
　　“哥……你在想什么？”
　　岑然见他看自己看得出神却一直不说话，脸颊更红了。
　　“……没什么。”
　　话音未落，秦佑的手机就响起了“叮”的一声。是短信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你的包……到了。”
　　“包……嗯？”
　　岑然一时有些疑惑，倒是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噢，是那个……哥，你居然真的给我买了……”
　　是F&A最新出的限量版包包，整个欧洲限量十个。这种档次的包市面上看不到，需要提前预定提货。
　　当时她只是随口一提，可是他居然真的给她买了。
　　“我的包已经够多了，那天不是买了不少。”
　　“既然你喜欢，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这是在把我带进物欲世界好嘛。”岑然挽着他的胳膊，“你把我的胃口都喂大了，以后我若是真变成了一个喜欢奢侈品的虚荣的女人该怎么办。”
　　秦佑听闻此言，却只是淡然一笑。
　　他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将她宠坏。
　　他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落下让她感觉到一阵酥麻：“我敢把你的胃口喂到这么大，当然是因为我养得起你。”
　　作为女人，岑然必须得承认，这样的情话……真的是太有杀伤力了。
　　“你真……丧心病狂。”
　　他笑，趁着她不注意又低头在她的耳廓轻轻吻了一下。女孩的脸又瞬间红得像个苹果：“你……你怎么那么坏……”
　　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带着属于少女的羞涩。
　　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变成“他的女孩”。
　　秦佑一想到这件事，就感到万分惆怅。这几天他们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可也就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晚上他喜欢抱着她睡，隔着那层薄薄的睡衣，他能够感觉到怀中人柔软的身体。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在第一个晚上她见他忍得辛苦，红着脸跟他说：“哥，要不……我还是去隔壁睡好了。”
　　可是他却贪恋她的身体和温度，即使这样痛苦地忍着，也想将她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这般沉沦在温柔乡中。要怪，也只能怪她太过美好，一旦沾染上，就忍不住上了瘾。
　　“我们去坐观光车。”
　　在他思索的片刻，她已经主动拉着他去观光车那边排上了队。俊男靓女的组合在人群中格外乍眼，岑然去取了票，两人就一起上了车，坐到了二层车顶上，能将周围的风光一览无余。
　　“出来走一走，心情是好多了呢。”
　　岑然靠在秦佑怀里，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他的手轻轻穿过她的发丝，只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还带她去了其他景点，他们一路走一路看，她还给同宿舍的三个女孩子寄去了明信片——是在爱丁堡的The?Elephant?House，J.K.罗琳写作《哈利波特》的那间咖啡馆。
　　岑然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里，学校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其他同学的生活一如既往，因为每天的生活都重复而单调，于佳柔甚至说“感觉岑然也就走了没几天”。
　　岑然也就只是笑笑，从包里掏出给大家带回来的小纪念品。
　　期末，岑然开始准备结课论文。她这学期的课不多，只有一门考试，其他的结课要求都是提交小论文。除了在图书馆上自习以外，她就是偶尔去听几场感兴趣的讲座。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
　　秦佑仍然在国外，因为申请了提前毕业，所以他的任务比同级其他人要重一些。这段时间他比较忙，但每天他都会在国内晚上睡觉的时间跟岑然视频，即使时间短暂，他也必须要看她一眼。
　　徐雅诗笑着说陷入热恋中的人果然难舍难分。
　　此时的岑然已经不会再去红着脸说“才不是”，她只是笑笑，算是默认。
　　她默认了，她在和他交往。
　　当再有男生给她递情书的时候，她的拒绝也从“对不起，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变成了“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在那个夏天，某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秦佑专程坐私人飞机从国外回来，陪她度过了第十九个生日。在此之前几天他问她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她半开玩笑地说他平时给她买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好像根本找不到什么能在生日这天作为特殊礼物来送的。
　　即使是限量版的名牌包包，他给她买起来就像买了一支甜筒。
　　那天他带她去奢夜巴黎共进晚餐的时候，他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盒子。
　　“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
　　她看他那表情，居然问了一句：“……不是活的吧？”
　　秦佑忍俊不禁，“你是怎么想的？”
　　“开玩笑了。这是什么？”
　　岑然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把钥匙。
　　她吓了一跳，“哥……你该不会是送我一栋房子？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秦佑勾起唇角：“原来你想要房子吗？这个好办——甚至更简单。”
　　言外之意，这并不是房子的钥匙。
　　“这是……”
　　“这算是一件特殊纪念品。”
　　“嗯？”
　　秦佑刚想说话，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没关系，你去接电话吧。”
　　“嗯，我等会儿就回来。”
　　在秦佑接电话的时候，岑然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钥匙。确实，他那么一说，她发现它确实不是新的，很显然是旧物。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古董？
　　她将礼物放在一边，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推着蛋糕来了。与此同时秦佑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看见蛋糕过来就按照原定计划——几乎所有店员都过来在给岑然唱生日快乐歌，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服务人员下去了以后她就切起了蛋糕，一边切着一边问他：“对了，有关钥匙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
　　秦佑正在帮她倒果汁。听见她问，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在二战期间，一个法国士兵在上前线之前对妻子说，他会努力活下来，让她等她回家。妻子就一直等，等了十年，二十年，可他却始终没有回来。所有人都说他在战场上死了，可是妻子不信，她始终相信，丈夫会回来。”
　　岑然切蛋糕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呢？”
　　“妻子等了他整整四十年。四十年后，妻子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她临死之前，她委托自己的邻居，在她死后将她家的门锁上，将钥匙埋在门口那棵樱桃树下。她说那是他们年轻时一起种的，如果丈夫回家了，她却不在，他就可以到他们曾经亲手种下的樱桃树下找到钥匙，他就能够回家了……”
　　岑然声音有些发涩：“可是……不会有人回来拿走钥匙开门进屋了，对不对？”
　　没有人会去拿走那把钥匙。她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家了。
　　“……嗯。后来，那间房子被政府征用，那把钥匙也从樱桃树下挖了出来。他们说，当他们进入房子的时候，在床上看见了一封信，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亲爱的，我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
　　岑然听完这个故事，看着那把明明很旧的钥匙，却觉得那上面仿佛在闪耀着一种光泽，神圣而纯洁。
　　“大概……这就是爱情。”
　　他将她揽入怀中，“是啊，爱，就是一辈子。”
　　秦佑微微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怀中的女孩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将他抱紧。
　　转眼到了秋天，岑然升入大二。相比于大一，她的课程多了不少，而且因为不再是初来乍到的“新生”，认识的同学也渐渐多了起来，她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
　　从这个学期开始，她的学习生活愈加充实和丰富了起来。
　　大二上学期期末的那个圣诞节，S市下了一场雪。她拍了一张她在雪地里的照片发送给他，还配上了一段文字：“我也在等一个人回来，想让他和我一起堆雪人。”
　　秦佑在看到她这条消息的时候，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回复她两个字——
　　“等我。”
　　两个星期之后，秦佑回到国内。
　　他已经拿到了学位，属于学业的部分到此为止，工作上的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虽然之前他也已经在参与，但并没有正式挂名。
　　飞机落地的时候，他手机开机，来自国内的第一条消息不是岑然发给他的，而是苏世祺发来的。
　　“太子爷回国，兄弟几个给你接风洗尘啊。聚一聚？”
　　连着这条还有两条：
　　——“不不不，我说错了，现在不应该叫你太子爷了。”
　　——“应该叫……秦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挑一部分留言的小天使掉落红包。


第45章 
　　雪停了。
　　岑然坐在图书馆自习室最后一排, 静静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正对面是学校的主楼, 此时房屋的屋顶已经落满了雪。临近放假，但大多数人都已经提前结课, 学生们多半都已收拾好了东西回家，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同宿舍除了岑然以外，就只有唐琳还没走。唐琳是因为被导师留下, 他们有一个国家重点课题在搞，而岑然却是因为还有最后一门考试。
　　她翻开复习资料, 只觉得怎么都看不下去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收心好好复习考试, 她在自习期间都会将手机关机。此刻她觉得状态实在是不怎么样, 便又开了机，一开机就有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我回国了。”
　　是秦佑的消息。时间是是半个小时前。
　　岑然情不自禁勾起唇角，给他回：“你在哪？”
　　一分钟后他回她：“已经到了机场。你在学校？”
　　“嗯。”
　　在回复这条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默默收拾东西——看着一下午只翻了几页的复习资料，她真是头都大了，好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可以放下它们——即使明知道他从机场过来至少还有一段时间。
　　“我现在过去接你。”
　　“嗯, 我在图书馆这边。”
　　等待的时间让她心安理得玩起手机, 时间一晃就过, 特别快。
　　四十分钟后, 他打来了电话。
　　“我到图书馆楼下了。”
　　“这就来。”
　　岑然背起书包就下了楼，中跟小皮靴踩在图书馆地板上声音略响，于是她放轻了步伐，小步往下走。
　　出了大门，她就看见了他的车。
　　他又换车了，这次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秦佑从车上下来, 接过她沉甸甸的书包。他今日穿的是深色修身西装，绅士而有格调，可不但不显得古板，反而颇有几分禁欲系的味道。但是上了车以后，许是车里的暖风开得比较足，他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同时伸手轻轻松了松领带。
　　这让岑然恍然间想起很多年前，在她初二的那个晚上，只有他和她在家的时候。那一夜他聚会回来的时候有些醉意，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也是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锁骨和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就是在那一刻岑然突然发现，哥哥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了。他已是成年的、成熟的男人。
　　对，就是在那一刻。
　　她对他“已经是男人”的认知，就是在那一刻出现的。
　　徐雅诗曾经问过她，是不是因为他“兄长”的角色已经根深蒂固地在她心里扎根，所以她从来没有将他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
　　那时她的回答是，她不知道……但或许是这样。
　　可是现在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其实并不是。她早就已经把他当作了男人，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否则，在她第一次睡他房间里的时候，她又怎会脸红。
　　“在想什么？”
　　他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
　　岑然收起思绪，有些羞涩地垂下眸子，并伸手拢了拢发丝。她其实只是想整理一下头发，毕竟披肩发有时候需要拢一下，不然有时候随着她的肩膀的动作头发会堆积在脖颈处。
　　但是她们宿舍的女生都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类似这种话——
　　“然然，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动作特别撩人吗？”
　　不，这个动作本身本来没有那么撩人，是岑然很撩人。
　　可是她有时候还是会忘记。她自己又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所以后来她们宿舍就有了一个梗：“全世界唯一不知道岑然有多美的人就是她自己。”
　　这话听着夸张甚至做作，在她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甚至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可这却是事实。秦佑余光看到她，只觉得才几个月不见，她怎么好像又变漂亮了。
　　他的眸子倏然沉了沉。
　　“最近学校里有男生缠着你么？”
　　“没有啊。”
　　岑然说着，脸红了一下，“他们现在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秦佑听见“男朋友”这三个字，身子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温柔而明亮的笑意，如冰封解冻后的一江春水般醉人。
　　这是第一次，她当着他的面直白地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在红灯的间隙他侧过头看她，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儿。仿佛全世界所有与“美好”相关的词汇都无法将她形容。
　　他问她：“吃过晚饭了么？”
　　“还没。”
　　“想去哪里吃？奢夜巴黎，还是换一家？”
　　“嗯……就小熊餐厅好了。突然想念起了小熊餐厅的吞拿鱼沙拉。”
　　“好。”
　　绿灯亮了。秦佑将车子开到小熊餐厅，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餐后，他问她还要不要回宿舍。
　　“我…… 我都可以。”
　　都可以的意思，就是可以不用回去。
　　秦佑当然就不会再将她送回去。他直接载着她去了公寓，这几个月他思念她入骨，只想再一次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亲吻她疼爱她。
　　进了门，岑然放下书包，突然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
　　“后天考试，复习不进去。”
　　他笑，“这不像你。”
　　她在S高的时候虽没有杜晨稳居第一那么夸张，可也算是名列前茅，无论如何都担得起“学霸”二字。
　　“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岑然拿出复习资料，“你看，多枯燥啊。”
　　秦佑随手翻了翻，“原来你也选了这门课。”
　　岑然眼睛一亮：“你当时也选了？”
　　“嗯。”
　　秦佑看了一眼目录页，突然说了句：“有笔么？”
　　“给你。”
　　他在目录的一些标题上做了标记：“这些会是考试的重点。”
　　“这你还记得？”
　　“当然。你要想考高分，就要明白出题人的意图。如果你已经对这些知识点了如指掌，你就会明白哪些东西是重点，然后代入你自己作为出题人，你就能想清楚会怎么考。”
　　岑然老早就听说秦佑在S大的时候每门功课都是A ，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押题。
　　“你们的授课老师也是唐教授吧？”
　　“嗯，绰号唐老鸭，每堂课都要压堂，几乎从来没有准点下课过。”
　　秦佑忍俊不禁，“看来唐老师还是老样子。”他又翻到后面的练习题部分，“这些例题你做一下，很多人都以为他会从题库中出题，但其实他会出例题，因为例题中涉及到的知识点是最典型的。”
　　“好好好，我就听你的了。”岑然接过复习资料，他划的重点比老师给的所谓“重点”要缩了一大圈，瞬间就感觉负担减轻了不少。
　　秦佑给她打开了书房34sbdjdh56122的台灯，台灯的光线下女孩的侧影比平日里看上去要更加柔和。他在旁边默默陪着她，有些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地方他就给她讲解，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他在飞机上没有睡，下了飞机还没有倒时差，可是他却一点不觉得累。
　　“啊，都快十二点了。”岑然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基本知识点都过了一遍，应该没有问题了。明天再复习一遍。”
　　“早点休息，后天考试，明天可不能这么晚了。”
　　“知道了。”岑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啊，哥你真好，还陪我复习考试。”
　　“考完最后一门就放假了吧，假期有什么计划？”
　　“暂时还没。”
　　“月底我有一场社交聚会。”秦佑牵起她的手，勾起唇角问她：“这位美丽的女士，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你当我的女伴？”
　　岑然笑，“可以啊，怎么不行。”
　　他也笑了，只是他眼底的笑意要更深。
　　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带她去出席他这个圈子的聚会，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很快她就会懂了。
　　一天后，待岑然考完最后一门，她在走出考场的时候手机开机，还没来得及跟他感叹一句他划的重点简直准到让人以为试卷是他出的，却先收到了他的消息——
　　“考完试给我打电话。”
　　岑然看到这条消息也没多想，就直接拨通了他的号码。不过，他那边竟然是占线。
　　他在忙？
　　岑然回到公寓以后见他不在，就又重新打过去，这次终于通了。
　　那边他接起电话：“你考完试了？”
　　“嗯。哥，你在哪？”
　　“我在回公寓的路上。”
　　“之前给你打电话，你占线。是有事情在忙？”
　　“没事。我回去跟你说，现在快到了。”
　　“嗯。”
　　电话挂断后岑然整理了一下东西，没过多久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哥？你回来了？”
　　“嗯。”
　　秦佑进门换鞋之后坐到沙发上，眼角一瞥，她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她问他：“这是什么？莫不是哪个姑娘写给你的情书？”
　　他笑，眼底一片温柔。“那不如，你自己打开看看？”
　　他这么说，一下子勾起了岑然的好奇心，她撕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两张票。
　　“诶？这不是……”
　　“Bella的音乐会门票。下个月15号，在纽约。”
　　岑然最喜欢Bella的轻音乐，只是她听说Bella极少举办音乐会，因为小众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出唱片和乐迷一起分享。
　　她再清楚不过，Bella作为高雅小众音乐的艺术家，是出了名的清高，从来不接受任何商演，即使是唱片也不会大规模发行。
　　是以岑然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有机会去听Bella现场版的音乐会。


第46章 
　　“迟来的圣诞礼物。”
　　她唇角微微扬起, “哥……你真好。”
　　“那你过来给我抱抱。”
　　在说完这句的同时他就长臂一伸将她拉入了怀中, 她红着脸挣扎了几下无果，只不痛不痒地捶打了他几下：“讨厌, 你这是先斩后奏。”
　　嘴上说着讨厌，可是她却笑得甜蜜。
　　不过他也没享受多久，差不多就在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
　　秦佑看了一眼短信, “正巧，衣服也到了。我去取一下, 你等我。”
　　岑然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整理了一下刚刚被他弄乱的衣襟, “嗯。”
　　他说的是她的高定礼服。
　　这种高定礼服，价格高昂不菲，而她只会穿这么一次。
　　是在这个月底的社交晚宴上。
　　到月底社交晚宴当天，正是大寒刚过没几日的时候。温度仍有些低，不过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岑然的礼服裙是鱼尾式的, 单肩的设计显得个性而不失高雅。高跟鞋是LSK的最新款高定, 与裙角的一排细钻相得益彰。
　　当时她挑这件礼服的时候他问她, 是不是特别喜欢美人鱼式的礼服裙, 因为上一次她单独跟他一起出来吃饭她穿的裙子也是这种样式。
　　岑然没有多想，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这样。”
　　他便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思绪一时飘远了。眼下车子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秦佑先下了车，亲自为她开车门。这是岑然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 还是和他一起，心底难免有些紧张，他伸手牵着她下车的时候感受到了她掌心间微微有些渗汗。
　　她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交际花型的女孩儿，这一点他很了解。
　　“没关系，放轻松。”
　　他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一副神情坚定的样子让他觉得又可爱又想笑。
　　十九岁的岑然有着精致漂亮的外表和清纯文静的气质，当她穿上成熟富有女人味的晚礼服又上了与之相配的得体妆容，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独特吸引力令人几乎移不开眼。
　　他带着她进门的时候，很多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男人们和秦佑一样西装革履，只是他们比他更加年长一些，绝大多数是他父辈级别的人物。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的女伴。
　　岑然记得有一次，她曾经误入会所，她记得那些富家公子们身边的女人个个年轻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虽然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但说个个是美女绝不夸张。
　　她曾一度以为，那些站在社会金字塔顶尖的男人，他们都不外如此。
　　但这场宴会中的女人们不同。
　　除了个别几个一看就是女强人以外，其他的女人都和他们身边的男人年纪相仿，虽然也都穿着得体、算得上“能拿出手”，但她们并非都是美人。
　　“秦总，好久不见。”
　　“张总。”
　　这边已经有人进来跟秦佑打招呼。对面的男人已年近不惑，他身边的女人看上去比他小个三四岁，不过也应该是快四十的人了。
　　“这位是我太太，陆颖。陆颖，这位是我跟你提的秦总，年轻有为。”
　　“秦总您好，久仰大名。”
　　“哪里哪里。”秦佑说着这客套话，也跟对面的人介绍起了岑然——
　　“这位是我爱人，岑然。”
　　“您好。”
　　岑然端庄大方地跟张总和张夫人问好，张夫人忍不住夸赞道：“秦总真是好福气，您爱人真漂亮。”
　　秦佑侧头看了一眼岑然，笑了笑，眼底的温柔是藏不住的。
　　岑然微微垂眸，表面维持着稳重得体的形象，心头却已忍不住泛起涟漪。
　　在那一瞬她突然明白了，眼下的场合和他们那些富家公子在会所的聚会是不一样的。
　　在他说出“这是我爱人”的那一刻，他就将她与那些富二代包养的女人们在性质上彻底区别开。
　　此时此刻，她拥有所有被富豪包养的女人们终其一生都在渴求的——
　　名分。
　　他不仅宠着她、爱着她、在她身上一掷千金，她更是被他视为“另一半”的那个人。
　　晚宴过程中多半男人与男人在一起谈天，女人与女人在一起说地，人们总会寻找能够和自己有相同话题的人聚在一堆儿。岑然和张总的夫人站在落地窗边，她似乎对岑然印象不错，就多跟她交流了几句。
　　“姑娘你多大了？”
　　“今年十九，虚岁二十。”
　　“你比我女儿大四岁。啊，年轻真好。”陆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我跟着老张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不过他可没用秦总那么厉害，他那时候自己创业，吃的亏可多了，是后来女儿都上小学了，他的生意才渐渐好起来，有了如今的成就。”
　　“张总很幸运，有您在他身边，一直不离不弃。”
　　陆颖笑了笑，“你这小姑娘，嘴真甜。”
　　“我说得是事实。”岑然倒不是故意阿谀奉承，“如今在这世上，唯有真心最为难求。您和张总的感情很令人羡慕。”
　　“好一个……唯有真心最为难求。二十岁的时候说真心，并不难，难的却是真心不变。你知道，人总是会变的……在当下这个物欲横流的环境中，比功成名就更难的，反而是保持着最初的本心。”
　　陆颖说完，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她笑了笑，又说：“算了，年轻人总归都要经历的，我也不必特意跟你说这些。”
　　“我会铭记在心。”岑然也喝了一口红酒，“您说得有道理。很多人如果他们早一点能遇到您这样的长辈提点，也许就不会走了弯路。”
　　陆颖闻言，只笑了笑：“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小姑娘了。”
　　说罢又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秦总家底殷实，又年轻有为，盯着他的小妖精可多着呢，姑娘你可得看住了。”
　　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岑然俏脸一红，抿唇一笑，“嗯。”
　　后来渐渐的也有其他一些人过来加入聊天，聚会就是三五成群，岑然也认识了不少人，正如秦佑是这些成功人士中最年轻的一个，她也同样是这些太太们中最年轻的一个。和她年龄最接近的反而是一个自己创业的女企业家，二十八岁，就捞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大家聊得热闹，有时候碰个杯，岑然便也喝了酒。红酒度数不高，她自认为能够招架得住，不过她忘记了她喝酒是有些后反劲儿的——刚开始一直什么感觉都没有，等有感觉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是以在来之前秦佑特意嘱咐了她，最好不要喝酒。但是她一来和这些太太们聊得尽兴，二来也不愿因自己而扫了大家的雅兴，后来便也将他的嘱咐丢在了脑后，前前后后也喝了几杯。
　　不过在那场晚宴结束之前，她都还没有什么反应。除了脸稍微有些红以外，仪态倒是都始终保持得体。
　　宴会的主人给大家在酒店安排了房间，所以大家晚上不必着急往回赶，可以尽情彼此交流。特别是那些男人们，似乎聚到一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有张总那样白手起家的，彼此间交流创业的艰辛，也有和秦佑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这样的家族之间都很熟络，便也有类似于“不知令尊近来可好”或者是“前几天我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碰到了你姐夫”这样的寒暄。
　　秦佑有留意到岑然喝了酒。
　　她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所以在宴会接近尾声时，他第一时间就过去拉住了她的手，问她：“你喝了多少？”
　　岑然只是笑了笑，神色有些妩媚，伸出纤纤玉手跟他比划着：“不多，就一点点。你瞧，就这么一点。”
　　这就是喝多了。
　　“告诉过你，别喝酒。”
　　“我们聊得很开心。姐姐们的性格都很平易近人。”
　　“聊得来就行。”
　　秦佑伸出手臂，示意她挽着她的胳膊。就像这些男人和他在一个圈子里一样，岑然和他们的太太们到时候也会是同一个社交圈子里的人。她能和她们聊得来，当然是一件好事。
　　“还以为你会和她们有代沟。”
　　“这你就错了。”岑然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女人的话题呀，不外乎总是那么几种。更何况，除了张总的太太以外，其他的姐姐们也没有比我大太多，也就十来岁而已。”
　　“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她的酒劲儿开始上来了。
　　“咱们的房间在十六层，1688。我先带你过去休息。”
　　“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没事，就是李总今天晚上要提前走，我一会儿去跟他打声招呼。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们就已经走到了电梯，他按下楼层，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身边的女孩依偎在他怀里，“哥……你真好。张总太太说，我可得把你看住了，不然，可多小妖精盯着你呢。”
　　“……”
　　他扶着她，只感觉她的身体像水一样柔软。
　　“乖一点，我等会就回来。”
　　他刷了门卡，扶着她进了房间。他打开吊灯，房间的窗帘被夜风微微吹起，能够看见窗外若隐若现的夜色。
　　秦佑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岑然有些累，她往床上一趟，“这个床好舒服，很软。”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过去送一下李总。”
　　“嗯。”
　　秦佑拿起外套和房卡出了门，岑然躺在床上稍微清醒了一下，不过还是觉得有些热。她可能果然不适合喝酒，到现在脑子似乎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晚礼服毕竟有些厚重，她就脱了下来，转身走进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基友流兮冉的文《哥哥一直在黑化》，已经开文了，大家可以吃了么么哒。
　　另外，作者最近在调整状态，下章争取给大家肥一点。


第47章 
　　……
　　岑然醒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对着她的墙上的时钟。
　　早上八点。
　　其实更早之前她有意识似乎醒过一回, 是听见了浴室传来水声，不过那时她还没完全清醒, 便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沙发上捞衣服。
　　“醒了？”
　　在她过去拿衣服的时候，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一转身, 就看在秦佑正站在床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眼前的男人在一身深色西装的衬托下显得绅士而优雅, 裁剪合度的修身版型更是将他男模般的身材完全凸显了出来。而蓝黑相间的条纹领带与他身上的清冷气质完美搭配, 导致他每次穿西装的形象总是让她想起玛丽苏小说里描写的“禁欲系霸道总裁”。
　　不不不, 他只是看上去“禁欲系”，昨晚她已经领教过了。
　　穿上衣服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和他在床上的样子大不相同。
　　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岑然脸颊一红，只径自从床上爬起来, “我去洗澡了。”
　　“我等你。”
　　在她下床之前, 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然后俯身吻住了她的肩膀。
　　“别弄, 好痒……”
　　“我真想把你整个人都吞掉。真的。”
　　“昨晚你都把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她耳根泛红，在他的怀里挣脱不开。这还不算，他还一把将隔在他们之间的被子掀开，于是她光滑的身体就这样直接接触到了他的衣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近乎裸`身的女孩，这个场景真的太色`情了，叫人受不了。
　　真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放开我, 我要去洗澡了。”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眼见着怀中的姑娘像一个灵活的泥鳅一样从他的怀中溜出去，一路溜到了浴室里关上了门，像是怕他会突然进去继续欺负她似的。
　　秦佑无奈地笑笑。
　　“什么时候能吃掉你……”
　　他再也忍不了了。
　　男人对于性，总是比女人的定义要简单粗暴。在岑然眼里，昨晚他们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充满亲吻和爱抚的夜晚，四舍五入他们已经近乎发展到了恋人间的最后一步。
　　而如果让他去做这个“四舍五入”，那昨晚可以说是等同于无事发生。
　　当她咬着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颤抖着说“哥，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时候，他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愿，最终没有进入她的身体。
　　谁让他心疼她呢？
　　浴室的水声停了。岑然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清爽和馨香走了出来。浴巾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她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
　　是另外一套比较舒服的日装，宴会结束她不需要再穿礼服裙了，也不用再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感觉整个人解放了不少。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他：“哥，你吃过早餐了么？”
　　“还没有，一楼有西点自助餐。”
　　“我不想吃酒店的自助餐，我想吃包子喝粥。”
　　“行，我陪你去。”他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店铺，离酒店大概五百米左右有一家包子铺，看了一下店铺评价，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此时岑然已经换好了衣服将头发也扎了起来。卸去了晚宴的妆容，重新回归清纯靓丽美少女。
　　他提着手袋，里面是她昨晚穿的礼服和高跟鞋。二人上了车，去了酒店最近的那家包子铺。进店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作为早餐店来说这个时间的客人已经没那么多，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皮蛋瘦肉粥，和牛肉包子。”岑然浏览着旁边墙上贴着的菜单，“再来一碗豆浆。”
　　说完又转头问他：“哥，你要点什么？”
　　他倒没怎么在意，只淡淡说：“跟你一样。”
　　这种早餐往往比较快，几分钟后包子豆浆和粥就上来了。
　　岑然是先坐下的。她以为他会坐到她对面，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让她往里坐，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服务员下去以后她悄声问他：“你刚刚怎么不坐对面呢？”
　　在她印象中，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大多数都是一人坐一边。
　　他俯身在她耳边回：“对面离你太远，想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你。”
　　说完这句他就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桌下的那只手，她红着脸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他这样子怎么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
　　当然，桌下发生着什么，表面上看不到。除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你很喜欢脸红。”
　　突然，他这么说了一句。
　　岑然低头想假装没听到，却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然后他又凑近她，“而我好喜欢你脸红的样子，像苹果一样，忍不住想咬一口。”
　　而他果然是喜欢“先斩后奏”的人，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轻轻擦过了她的脸颊——当然，他没有咬她，只是蜻蜓点水般地轻吻。
　　她一侧头，两个人的脸就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温柔地轻抚她的发丝。
　　这叫什么？哦，用旁人的话来说，似乎应该称之为“秀恩爱”。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闲着的两个小服务员正在看着他们。
　　并非是二人故意想窥探客人隐私，只是确实这两位都过于形象出众——岑然换了较为休闲的衣服倒还好，而秦佑一身西装，怎么看都是那种会在高档餐厅里用早餐的“社会上流人士”，出现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包子铺里难免引人注意。
　　但令这两位小服务员在意的却不是这件事。
　　而是——
　　“他们点菜的时候，你听到了吗，那女的是不是管那男的叫……哥哥？”
　　年轻一点的小服务员伸手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小声问：“是我听错了？他俩不是兄妹吗？”
　　年长一些的那个沉默了一会儿，只淡淡说了句——
　　“嗯……人家这叫情趣，情趣懂吗？”
　　年轻的小服务员恍然大悟：“噢……”
　　情趣。
　　等岑然吃完早餐跟秦佑走出包子铺，她留意到两位服务员都在看着自己笑，还在想这家店的微笑服务真是很到位啊。
　　回到公寓以后，岑然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整理旅行箱。
　　她该回家了。
　　放假到现在她都还没回家，岑文华已经给她打过几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她那时候正在参加秦佑的社交晚宴，所以便回了她等她这边聚会一结束就动身。
　　“出来上大学，家人都会经常问吧，天天盼着放假回家。”
　　岑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原本只是无心感慨，却听到身边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从上小学，他就从来没有问过我。”
　　岑然的身子微微一怔。她侧过头，只见他的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唔，秦叔叔可能只是比较忙……”
　　“你不必安慰我，不需要你安慰。傻丫头。”他笑，“快收拾东西吧，需不需要我忙你？”
　　“不用不用，你又不知道我要带什么，再说了，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我自己来就好。”
　　也不再说其他，她知道他们父子两个的关系向来有些微妙。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秦佑都在国外，每年只会回国两次。有时候他在那边参加了夏令营甚至就直接不回国，他都不需要跟家里说一声，秦建也从来没有问过。
　　当然，不问也罢，他自己也不在乎。
　　“下个月才开学，能在家待几天。”她差不多收好了箱子，在沙发上坐下，“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问的是Bella的音乐会。
　　“时间是15号，不过我们也可以提前到，先在纽约玩几天。或者你如果想在家里多留几天，听完音乐会我们再逛也行。”
　　“那我们12号走吧。”岑然算了算时间，“我们18号开学，15号听完音乐会，我想直接回国，休息两天调整一下时差。”
　　“嗯。”
　　他应下，便已安排好了飞机。
　　下午，他开车送她回家。岑文华租的楼房条件一般，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这个靠近市中心的地段也不算差了。当时他们娘俩刚住进来的时候，屋里还比较简陋，但是岑文华比较会打理，等到岑然第一个假期回家，整个屋子已经焕然一新。
　　那是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温馨的“小窝”。
　　后来岑然也说过，也许，这样的家，比秦家那个豪华却空荡荡的海景别墅更适合她们。
　　秦佑将岑然送到楼下，她邀请他上去坐坐，但他拒绝了。倒不是因为他不想面对岑文华，而是因为公司那边要开会，他的时间很赶。
　　岑然便没有执意留他，自己坐电梯上了楼。
　　前段时间小区重新装修了一下，终于安装了电梯，给住户提供了很大便利。两分钟后，岑然就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听见屋里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
　　岑然拖着箱子进门，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进来的时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以示礼貌。
　　岑然愣了一下。
　　这时岑文华刚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见岑然回来连忙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跟她介绍道：“然然，这是林叔叔，是咱们的邻居。咱们家的抽油烟机坏了，你林叔叔刚好会修，就帮了忙。”
　　不过她话音未落男人就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准备要走，“没事，一点小忙而已。”
　　“这样啊，林叔叔不必客气，您坐。”
　　“林业你坐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不了，今天你女儿回来，我也不打扰了。”
　　林业年纪不小了，应该至少在四十五岁往上，他穿得很朴素，但气质很儒雅。在他离开以后岑文华告诉岑然，对面的林叔叔是一位高中语文老师。
　　难怪他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林叔叔一个人么？”
　　“他带着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今年夏天高考。他的妻子……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了，他和他的女儿一起生活。”
　　岑然点点头。她没有再问更多，只默默帮着岑文华一起弄晚饭。
　　期间岑文华也问起过她跟秦佑的事，从她的语气来看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反对了，只是告诉她如果认定了在一起就好好跟他交往，但是也不能恋爱就只想着恋爱，目光要长远，要考虑两个人未来的生活等等。
　　岑然乖巧地说知道了，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岑文华什么时候也会讲这些大道理了。
　　她问了出来，岑文华笑着说：“你林叔叔不是老师么，这么多年来跟学生打交道，他比较懂青少年的心理，教了我很多，有关该如何教育孩子。他家的女孩比你小两岁，不过她可比你叛逆多了，高一的时候逆反心理特别重，但你一直都很乖。”
　　岑然也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18号开学，不过我12号就走，我们一起去纽约听音乐会。是Bella的现场音乐会！”
　　岑文华当然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Bella的轻音乐，所以这场音乐会机会难得，也难怪她满脸期待的样子。
　　“女大不中留了。”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不过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嗯。”
　　岑然只在家待了不到两周，这些天她除了跟高中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见面聚会以外，就是帮岑文华一起摆弄花花草草。
　　养花草有助于静养身心，这也是林老师告诉她的。
　　到了约定出发当日，秦佑一早就给她打了电话，那会儿他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岑然背了个小包轻装上阵，临走时稍微上了一点淡妆，是徐雅诗推荐给她的果冻色唇蜜，清爽而滋润，颜色也比较自然。
　　“哥，你好早。”
　　“想见你，多一刻也等不及。”
　　她刚走到楼下他就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先要一解思念之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抵就是如此。
　　熟悉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她回应着他，像只小猫在他怀里蹭了蹭。
　　“给你买了学校便利店的苏打水。”
　　上车以后他将一瓶水地给她，“如果我没记错，是这个？”
　　“是啊，你还记得呢。”
　　上次她随他去英国之前她特意下了车去便利店买了这个牌子的苏打水，这次他居然就提前给她准备好了。
　　岑然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在车上就靠在车背上开始打瞌睡，一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一觉醒来就到了机场。
　　飞往美国的最短航线并非横跨太平洋，也不是穿越欧洲，而是穿过北极。在飞机上的时间和两个国家的时差刚好抵消，他们到达纽约落地的时刻正是国内出发的时刻。
　　对此岑然还半开玩笑地跟他说：“诶，时间都去哪儿了？”
　　下午一点半，二人抵达纽瓦克机场。国内刚好是凌晨睡觉的时间，所以岑然没有打电话，而是给岑文华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抵达纽约。
　　秦佑先带她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他知道她在飞机上一直睡不好，就让她下午先补觉。
　　进了房间，岑然直接往床上一倒，“好累。”
　　他在床边坐下，“你可以睡一下午，晚上我带你去帝国大厦。”
　　站在帝国大厦顶层，能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不过晚上要多穿点衣服，上面很冷，而且风很大。”
　　岑然眉眼含笑，拉住他的手，“不怕冷，有哥哥就够了呀。”
　　她也学会撒娇了。
　　“小嘴真甜，给我尝一尝。”
　　说着便已俯下身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开车，但是因为最近严打，即使不是真车，床上的细节也没有放，到时候被锁修改章节减字数会很麻烦。
　　但已经有了预热，也很快了，大家不必着急。


第48章 
　　他在亲吻她的时候, 不管怎么温柔, 总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纵使小心翼翼怕惊着了她，但那唇齿交缠间的渴望却无法隐藏。
　　后来岑然就在秦佑的怀里睡着了, 再睁开眼，便已是夜晚。
　　冬天昼短夜长，晚上七八点的时候, 夜幕便已落下。她下床走到窗边，只见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仿佛要将黑夜点燃。
　　秦佑在她身上披了件厚外套, 然后从身后将她抱住。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间, 有些酥麻。
　　她依偎在他怀里, “外面的夜景很漂亮。”
　　“当你站在更高处……就会看到更远的地方。”
　　灯火阑珊映照在岑然的眼眸中，像是光彩熠熠的宝石。
　　他们到帝国大厦的时候是九点左右，提供观光夜景的两层分别是86层和102层。他带她去了86层，是游人所能及的最高的露天观景台。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岑然被目之所及的场景所震撼。
　　那一眼望过去, 整个纽约就像是一座会发光的城市, 由无数的光点组成。当他们俯瞰着这座繁华的不夜之城, 就仿佛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顶端。
　　“那座最亮的、类似花瓣形状的尖顶建筑是克莱斯勒大厦。”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离它最近的那座桥是布鲁克林桥, 一会儿我们可以去桥上走一走。”
　　“哥，你看，那最亮的一条街，像不像一道银河。”
　　“第五大道。”他的视线随之望过去，“今晚我可以陪你在时代广场逛一个通宵，如果你有精力的话。”
　　她笑, 那些比星辰更璀璨的灯火落进她的眼底。
　　“哥，你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伸手抚摸她的发丝，“大概，和你一样。”
　　“纽约……就像它的另一个名字，苹果城，吸引了多少有梦想和野心的人来到这里，渴望出人头地。而苹果……那是《圣经》里撒旦引诱夏娃的禁果，从来都是危险与诱惑的象征。”
　　危险与诱惑。
　　他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傻瓜。”
　　她又问他：“哥，你说，那些年轻人孤注一掷、背井离乡，来到这座繁华而陌生的城市，只为了寻求心中渴望的那个苹果，值得吗？”
　　他却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帮她系紧了围巾。
　　而她则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对平凡的人来说，梦想，就像是那些光点——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却始终遥不可及。”
　　说着她已伸出手，从她的视线望过去，仿佛马上就要碰到克莱斯勒大厦的屋顶。
　　秦佑握住了她的小手。她的手有些凉，他掌心的温度从手传遍她的全身。
　　“我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给你。”
　　夜风吹过，很多人不自觉裹紧了衣服。她的鬓角被风吹了起来，看上去有几分飘逸。
　　“比如，如果你喜欢的是漂亮衣服，我可以给你买；而如果你喜欢的是自己亲自设计服装建立自己的品牌，我也可以帮你。”
　　她眉眼含笑，似乎只是打趣了一句：“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问一句，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一件奢侈品，那是比限量版的超跑和高档手表还要奢侈的东西。”他伸手轻抚她被风吹乱的鬓角，“但是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岑然莞尔一笑，“啊，真是叫人忍不住心动。”
　　他不再说其他，只是微微俯身去亲吻她的脸颊。
　　女孩的身子依然柔软，他忍不住手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即使是穿着厚厚的外套，他都能够感受到怀中人那纤细的腰肢。
　　他抱着她，问：“一会儿还要去102层么？102层更看到更远一些，不过是室内，没有看台。”
　　“不需要了。”她伸出手臂回应他：“我已经心满意足。”
　　出了帝国大厦，他陪她去了第五大道。在那条“FifthAvenue”的路牌下面她看见很多人在拍照留念。从华盛顿中央公园到138街，如她所说，这条街就像是一条银河横穿了曼哈顿。
　　而这条银河又被称为“梦之街”，是全球最为高档的购物街区之一。他们穿过这条街道，两侧奢侈品商店林立——这是一个真正的物欲世界。
　　回到酒店时已是半夜，这个属于第五大道和时代广场的夜晚又给她带回了满满的战利品——
　　她发誓她路过那些商铺的时候真的只是想“进去看一眼”而已，不知怎么就又买了起来，控制不住了。他也是惯着她，她挑了什么他就直接给她刷卡付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手机消息的声音给震醒，抬眼一看，岑文华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家里窗台的盆栽开了小花。粉红色的一小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娇小可爱。
　　再一看时间，是早上五点。
　　她睡在秦佑的臂弯里，所以她动作幅度一大他就也跟着醒了。
　　他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低声问了句：“什么？”
　　“我妈给我发了张图，是她养的小花。”
　　岑然说着放下了手机，“再睡会儿，困。”
　　“……嗯。”
　　他长臂一伸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身子软软地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那里又在顶着她。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因此而脸红羞涩了。几个晚上下来，他们已经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她知道他每天早上都会这样。便也不再多想什么，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这两天他们在纽约转了转，主要是曼哈顿区，还去百老汇看了一场表演。
　　到Bella音乐会当天晚上，他们提前出发到了麦迪逊花园广场。在距离音乐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秦佑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皱眉。
　　“怎么了？”
　　“没事。”
　　秦佑按下了拒接。
　　岑然愣了一下，“怎么没接？该不会……是你的老相好？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接她的电话？”
　　秦佑无奈地笑笑，“你想象力很丰富。不是。”
　　“那是谁？”
　　“……”
　　秦佑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很冷，却是越过岑然在看她的身后。
　　岑然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岑然看他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在那里见过。
　　“又见面了，Rose。我说过我们有缘还会再见面的。”
　　在男人提起“Rose”这个英文名的时候，她总算想起来了。
　　原来是哈姆雷特先生。他们在斯特拉特福镇的时候见过。他好像是叫……
　　“Alex.”他笑，“还记得我么？”
　　“哦……记得。好巧。”
　　岑然礼貌地回了他一句，没多说其他。侧头一看，秦佑的眼神比刚才更冷了，俊脸阴沉得像是结了冰。
　　Alex对岑然绅士地笑了笑，可他的目光却落在秦佑身上。
　　“秦家的太子爷……不，现在应该叫你秦总了。却好像还没有你身边的小姑娘懂礼貌是吗？见了熟人都不打声招呼，而且明明看到了来电……却还故意不接。”
　　Alex说着，微微挑眉。
　　这话倒是把岑然听得一愣，他们竟然认识？
　　秦佑刚刚拒接的电话……还是他打来的？
　　岑然问他：“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
　　“原来是柯家的小公子。”秦佑勾起唇角冷冷回应道：“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
　　“秦佑，你这就没意思了。”Alex的目光也锐利了起来，“我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借一步说话？在女孩子面前针锋相对，未免太过难看。”
　　秦佑轻轻握了一下身边女孩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我等下就回来。”
　　说罢便站起身，跟Alex一前一后走到了另一侧，远远的岑然能够看到他们在谈话，却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柯其言。”
　　秦佑的声音比寒冰更冷：“你不要太过分，我不过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你别逼我。”
　　柯其言也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之意：“我只是替我姐感到不值。”
　　“我跟你姐没有任何关系。”
　　“她从小就喜欢你，你又何必装傻。”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秦佑不想听他提其他的女人，他也不关心其他女人，只是警告他：“你休想打岑然的主意。”
　　“还真被你说中了。”柯其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全无半分玩笑之意，“能引起我兴趣的女人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怎么，你生气了？那不如你扪心自问，你们真能结婚么？不对，准确来说我应该这么问：你爸会同意你娶一个普通的女孩么？”
　　“不需要他同意。”秦佑强忍着一拳抡到柯其言身上的冲动，“而且这与你无关。”
　　“我姐一直坚定地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你。”
　　“那劳烦您帮我纠正一下她这个错误的观念。”
　　“呵。”
　　柯其言冷笑，“秦佑，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们这种人，是根本不可能真正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回家的，一定会跟门当户对的人联姻。你是这样，我哥也是如此。我就不同了，我只是我爸收养的孩子，我也不会成为柯氏集团的继承人。所以，我比你们自由。”
　　秦佑听闻此言，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幼稚。”
　　柯其言眼底怒火中烧：“你说什么？”
　　秦佑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现在要去陪我的女朋友一起听第一首曲子。恕不奉陪。”
　　柯其言咬牙，眼中怒火中烧。
　　待秦佑回到座位上，距离开场还有不到两分钟。岑然问他：“怎么回事？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为什么上次在英国的时候……”
　　“不熟。”秦佑握住了他的手，“我认识他哥，但是我跟他不熟。”
　　“感觉你俩怪怪的。”
　　“不要跟他有什么来往。”秦佑对柯其言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柯氏集团的水很深，你跟他们别有什么牵扯。”
　　岑然笑：“他那么可怕？还是说……他其实掌握了你的什么秘密，你不让我跟他走得近，是因为怕我知道？”
　　“不是怕你知道，只是没有必要。”他伸出手温柔地将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他嘴里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根本就不会发生。永远都不会。”
　　岑然的身子倏然一怔，她的脑子转得很快——
　　从他刚刚的语气来看，柯家绝对是能跟秦家比肩的家族，而两个能比肩的家族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
　　门当户对。
　　一联想到“门当户对”这个词，岑然的心底顿时一沉，该不会……
　　“小傻瓜，别多想。”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神色有些不对，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你相信我。”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在距离他们两排的位置，柯其言神情冷漠。他的确比秦佑要小几岁，跟岑然算是同龄人，但是被人说“幼稚”还是很不爽。
　　他又将视线落在岑然身上，女孩的侧颜恬静而柔美，他打量着她，一时竟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在Bella童话般的音乐演奏中，他的注意力却从头到尾都在那个女孩身上。他看着她沉浸在音乐的感情里，时不时与身边的男人交流一句，偶尔会垂眸脸红的样子，让他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
　　柯其言并不是什么纯情的大男孩，和他禁欲系的哥哥不同，他依靠着吸引人的外表，交往过的女生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像是又找回了那种感觉——少年时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时那种最初的心动感觉。
　　娱乐圈美女如云，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时的岑然却依然能够被见过太多美女的张导一眼相中。这并不是偶然。
　　柯其言嫉妒起了秦佑，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样美好的她。
　　思及此，他拿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送了一条消息——
　　“姐，你的情敌……非常强大，连我都招架不住。”
　　对方几乎是秒回——
　　“卧槽！这么强悍的吗？我能打过她吗？”
　　柯其言哭笑不得：“姐，你在想什么，不是所有女生都和你一样凶猛OK？”
　　“滚犊子，老娘全天下第一温柔。”
　　“……”
　　柯其言无奈地放下手机。几分钟后又拿起来——
　　“你的好哥们苏骑士不是都劝你知难而退了吗？”
　　苏骑士，也就是苏世祺。他是秦佑的好兄弟，也是柯文蕊的铁哥们（……）。他时常跟她讲他关注着那个欧洲公主的成长、却又觉得虚无缥缈的那种矛盾心情，而她常常在他面前抱怨为什么秦佑总是对她冷冰冰的。
　　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柯文蕊回复了柯其言：“你姐我就是要勇往直前！那啥，你发一张那女的照片给我，我先刺探一下敌情。”
　　“偷拍非绅士所为。”
　　“你装啥大尾巴狼？切，你不拍拉倒，反正苏骑士已经告诉我她在哪个学校读书了，我已经让哥给我办了转学手续，下学期一开学我就能见着她。”
　　“好巧，我也打算下学期转到S大。”
　　柯其言回复道：“你为打败情敌而去，我却是为夺得佳人芳心而去。”
　　消息发送之后他手机锁了屏，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
　　悠扬的音乐就是此刻他心境的伴奏——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那个少女》。
　　没有歌词的纯音乐，却反而将那种微妙的心境更为精准地传达。
　　……
　　音乐会结束第二天，岑然就跟秦佑回到了国内。由于时差的缘故，等她落地就又过了一天——这意味着明天就开学了。
　　大二下，这个学期过完，她的大学生活就过去了一半。
　　时间一晃也快。
　　开学第一天回到宿舍，果然，看三位舍友的样子，也是还没从假期中缓过来。于佳柔似乎是在家里吃得太好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唐琳倒是没什么变化，几乎整个假期都在跟着导师搞课题。
　　唯一和岑然一样假期生活丰富的是徐雅诗，她这个假期去了布拉格，在那边灵感爆棚，创造了不少画作。
　　而从这个学期开始，岑然的课程变得多了起来，几乎是更频繁地在教室图书馆和寝室三点一线来回跑。
　　是以当全校都在议论新转学来的大帅哥的时候，岑然仍是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人。
　　只是某天晚上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刚好听见唐琳在跟大家议论。
　　“所以，新转来的那个帅哥，不但帅而且背景还很硬？”
　　“是啊，我们那边谁不知道柯氏。”一向话少的学霸唐琳在说到柯其言的时候都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就像你说在S市没有人不知道秦氏一样。”
　　岑然刚好听到这句，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
　　“然然回来了？对了你见到新转来的帅哥了吗？”
　　岑然放下书包，摇摇头，“没有啊。”
　　“大家最近都在说他，少女杀手诶！”
　　“刚刚我听你在说……柯氏？”岑然心下有疑，该不会那么巧？
　　“柯氏集团很牛逼的，真的是大家族，没错就是玛丽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那种牛逼的家族……反正就是很壕的豪门的意思。”
　　唐琳是理科生，写作文也从来都是低分飘过的选手，她无法绘声绘色完全表述到位，就只能用“牛逼”这种泛泛的词来形容，“柯老生有一儿一女，还收养了一个干儿子，就是我们刚刚提到的那位主角啦。”
　　“柯其言？”
　　“对，就是他。”唐琳继续给大家介绍：“柯其言是混血——见过他的人应该够能看出来，虽说是有点花心吧，可人家有资本啊，确实是帅得一比，据说他交往过的女朋友覆盖了各个肤色和人种，都能举办一期奥运会了。”
　　“那他很厉害吗？也是像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一样，又帅又有能力什么的？”
　　“他倒不能说是很厉害，柯氏最厉害的是他哥，也就是柯老的长子、柯氏集团正统的继承人——不不不扯远了，话说回来，柯其言其实也厉害，撩妹厉害也算。”
　　“我一个学妹天天跟我花痴，说他又帅又温柔的，有那么夸张？”
　　岑然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一直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柯其言也就是Alex，他不是在英国读书吗？怎么突然来了S大？
　　不过她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她最近的课程和老师催着的毕业论文方向已经够她忙了。
　　而这时她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还不止这一个“惊喜”。
　　这一天，柯其言正在楼道里打电话——
　　“木可可？我去，你怎么不叫洛可可？你这么胡闹大哥知道吗？”
　　那边柯文蕊的语气却很自然：“木可不就是柯嘛，我这是要低调懂不懂？我要是直接作为柯家大小姐来，那我的敌人不就有防备了？”
　　柯其言扶额：“那也不用起这么中二的名字……”
　　在跟柯其言通话的时候，柯文蕊已经走到了校主楼，因为是路痴，又是第一次来，这位大小姐成功地迷路了。
　　她刚挂了柯其言的电话，几乎是没有间断地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骑士？咋了？”
　　苏世祺给她打什么电话？
　　“……你今天去S大报到？”
　　“是啊。”
　　“S大校区我去过一次，建筑很多很杂，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柯文蕊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果然笨到家。”
　　苏世祺一听她不说话，就知道她肯定又迷路了。他还不了解她。
　　“兄dei，找不到我问人不就好了……诶，那位同学！”
　　就在这时柯文蕊前面刚好有一个女生路过，柯文蕊叫住了她。
　　女生回了头，问她：“有事吗”
　　柯文蕊愣了一下。
　　这个女生好漂亮，而且说话的声音特别甜，又甜又温柔的样子。
　　柯文蕊之前一直不喜欢说话轻轻柔柔的女生，总觉得那样的女生婊里婊气的，她看了就想将之按在地上摩擦。
　　可是眼前的人不同，首先她是真的漂亮，第二她的气质偏文雅温和，和那些假装柔弱的白莲花完全不一样，只让人觉得忍不住想去和她亲近。
　　“那个，我想问一下……学校报到处怎么走啊？”
　　“学校报到处……你是新来的同学吗？”
　　“是啊！”
　　岑然莞尔一笑，“离这边不远，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你啊，麻烦了。”
　　“没关系的。”
　　柯文蕊跟在岑然后面，还想着，这个小姐姐不但人长得美，性格还这么好，她之前一直觉得美女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种自傲，可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儿呢？
　　“那个，我叫木可可。”
　　柯文蕊是个真性情的人，她既然对眼前的小姐姐有好感，就直接大胆勾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没有开真车，正式开车会把完整版放到微博。
　　大家不用急。
　　这一章双更合一。
　　另外本文是小甜饼，不会虐。


第49章 
　　“木可可？”岑然忍俊不禁, “你的名字……还蛮可爱的。”
　　“嘿嘿。”
　　“我叫岑然。”
　　哦, 岑然。
　　嗯？岑然？
　　岑……然？！！！
　　柯文蕊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该不会是重名？
　　不是, 没那么巧吧？这么狗血的事情也能摊到她身上？！
　　她脑子懵了一下，不过倒没有停下脚步，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报到办公室的门口。岑然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
　　“有人在，你进去就行了。”
　　岑然把“木可可同学”带到了她要找的目的地, 就打算离开了。她一会儿还有课, 更何况她也没必要在这里一直陪着这个新来的同学。
　　“呃, 你……”
　　柯文蕊的舌头有些打结，好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就只说了句：“……呃，谢谢你。”
　　“没事。那我先走了。”
　　岑然跟柯文蕊摆了摆手，便从走廊的另一侧出去了。她的一头长发在她转身的时候微微扬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 柯文蕊站在原地, 只觉得好香……
　　办理完各种杂七杂八的手续之后, 柯文蕊就去了宿舍楼。学校给她单独安排了单人间的公寓宿舍，她进了门把包放下，给苏世祺发了一条消息——
　　“我看到她了。”
　　几分钟后苏世祺回复：“心愿已了，可以走了？”
　　“……”
　　此时此刻，柯文蕊只想隔着电线把苏世祺捏死。
　　“我说你别傻了，真的。”苏世祺语重心长地劝告她：“我和太子爷从小一起长大, 他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而且用情很深。这里没你什么事，别上赶着当炮灰。”
　　“……哦。”
　　柯文蕊盯着手机屏幕，却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其实刚刚她应该问岑然要个微信号加个好友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岑然在S大如此有名，打听她上什么课并不难。就在下一周，她就在某个公共课上再一次见到了她。
　　当时岑然坐在倒数第二排一个靠窗的位置，似乎正在看笔记。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柯文蕊眼疾腿快地坐了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岑然同学，好巧啊，你还记得我不？”
　　岑然闻言侧过头，看见旁边这个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新月的女生，立刻就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新来报到的那个同学。
　　“啊，木……木可可同学？”
　　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真的有点想笑，这名字太奇怪了。
　　“啊，就是我咯。”
　　柯文蕊也放下了书包，然而来听课的她书包里却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只有化妆品和小袋包装的零食。
　　谈话间上课铃已经响了起来，岑然翻开了笔记本，将书也翻到了上次讲的部分。旁边的柯文蕊没有带书，也不想打扰旁边的人学习，就只自己低头玩手机。时不时也抬头瞅讲台上的老师一眼，然后再继续玩手机。
　　但这个老师却是个很喜欢在课堂上“搞花样”的人，时不时来个小组讨论什么的。
　　在安静的课堂突然就议论纷纷起来的时候，柯文蕊因为没听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抬眼就看到老师已经从讲台走了下来，似乎在全教室巡视大家有没有在听话地小组讨论。
　　坐在她旁边的岑然把书给她递过去，放到二人桌子的中间，“老师让咱们看这段。”
　　言外之意，万一一会儿老师过来了，不至于让她看起来太过于“置身事外”。
　　柯文蕊看了一眼，看不懂。这是公共英语课，柯文蕊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外语，叽里呱啦的，看起来跟天书一样。
　　“那个，岑然同学，我能加你微信吗？”
　　岑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之前只见过一次面的女生竟然要加她的微信。不过她倒也蛮喜欢眼前的小姐姐，虽然看起来神经大条了一点，倒还是蛮可爱，有种自来熟的感觉，让人讨厌不起来。
　　“……嗯，可以。”
　　柯文蕊开心地扫了岑然的二维码，加为好友之后她也和很多人一样，第一件事就是去翻看了朋友圈。
　　而微信朋友圈是什么？
　　是一个“大型认亲现场”——
　　“诶，这个人你竟然认识？！”
　　柯文蕊在岑然的一条点赞好友里面，看到了她认识并且完全想不到岑然竟然也认识的一个人——
　　林子瑶。
　　柯文蕊小声问：“岑然同学，你认识林子瑶？”
　　岑然听到这个名字先是微微蹙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好像是那天秦佑带她去社交晚宴的时候见过，当时她们加了好友，不过倒是一直没有聊过天，只是有一次她发朋友圈她点过一个赞——
　　内容好像是一个转发的公众号文章：“女人为什么要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对了，这个林子瑶，就是那天晚宴上和岑然年龄最接近的那个女企业家——她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淘到了第一桶金，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
　　“嗯，不算很熟。你也认识她？”
　　“她是我偶像啊。”柯文蕊觉得这事简直太有意思了，“虽然她是因为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接受了我的好友请求，但我还是很佩服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嗯，她好像是自己创业的。”
　　“自己创业而且成功了，最主要的是她还很年轻！就已经成为白富美走上了人生巅峰！不过可能真是因为她太过完美了吧，直到现在还未婚，也没什么绯闻传出来，估计眼光实在太高了，谁也看不上。”
　　“或许只是因为现在正是她事业的巅峰期，她不想被感情和家庭所拖累。”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说真的，女人如果能达到她这种程度，还要什么男人！一大把小白脸想养几个养几个！”
　　岑然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没说什么。
　　不过倒也能理解。正如她刚刚说的，林子瑶这样的女人，也许她真的暂时不需要所谓爱情来提升自己的幸福感。她是典型的女强人，大概，事业对她来说是更加重要的存在。
　　后来的半堂课老师也没怎么讲课，下面的同学都已经差不多飘了起来。柯文蕊和岑然就一直聊到下课，从林子瑶聊到明星再聊到美食什么的，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似乎还不少。
　　柯文蕊似乎也渐渐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她的“情敌”。
　　等到柯文蕊下课回到宿舍，收到苏世祺消息的时候，她还在翻岑然的朋友圈——并且还保存了几张她的图。
　　当然只是因为她觉得漂亮的小姐姐存在手机照片里看着养眼而已，等同于保存了微博上某个明星晒出来的美照，并不是因为她是变态。
　　苏世祺问她：“你还在S大？”
　　柯文蕊回：“是啊。”
　　“你该不会是在想什么狗血的招数打算拆散人家吧？”
　　“去你大爷的，我是那种人？”
　　柯文蕊给苏世祺发了条“本宝宝有小情绪了”的表情包，又跟他说：“真是巧了，岑然竟然认识林子瑶。”
　　“这很正常，林子瑶是秦佑圈子里的人，所以她认识不足为奇……不过这也侧面反应出，他已经把她介绍给他们圈子的人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吧？”
　　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即使换女伴如衣服，可是在某些场合，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就领着一个女人去。从某种角度而言，秦佑就算是已经承认了岑然的地位。
　　苏世祺就差直接跟柯文蕊说：“你还有什么可挣扎的，没戏啦！”
　　柯文蕊叹息了一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她真的比我好。她长得比我漂亮，性格比我温柔，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
　　“你也有你的优势所在。”
　　柯文蕊看到这条消息，微微一愣，心底竟不自觉泛起一丝暖意。
　　“……真的么？”
　　“真的。”
　　那边苏世祺很严肃地回：“她长得比你漂亮，可你比她长得有安全感是不是。而且万一秦佑欺负她，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肯定只能任着他欺负，你就不一样了，你的男人肯定不敢欺负你，因为打不过啊，你会把他打到鼻青脸肿管你叫爸爸。”
　　柯文蕊咬牙切齿：“苏骑士，你真的在安慰我吗？”
　　“真的啊。”
　　“你还不如Alex那个骚浪贱会说话。”
　　“话说Alex也喜欢岑然，他想跟你男神争女人哦。”
　　“他滚犊子吧，我还不知道他？他只配和一个跟他一样骚浪贱的女人在一起，两个骚浪贱配一脸，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
　　又过了两个星期，就差不多到了期中。一些只上半学期的课面临着结课考试或者小论文，所以图书馆最近的人多了起来。
　　春夏交替，大家身上的衣服越穿越薄。女孩子们终于穿上了心仪已久的裙子，衣服从厚到薄的这个过程就像是减肥了一样，是最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岑然也换上了轻薄的衬衫和牛仔裙，这段时间她照常每天在图书馆教室和宿舍三点一线，每天早出晚归。而柯文蕊因为太喜欢睡懒觉，早午饭还是一起吃，她的作息完全跟岑然调整不到一起去，所以几乎也没怎么见过面，但是偶尔微信有联系。
　　柯文蕊很喜欢给岑然的朋友圈点赞，有时候岑然发一张在某家餐厅吃饭的图，她还会评论问她是哪家，味道怎么样求推荐。
　　这一日，岑然刚刚提交完她的两篇中期结课论文，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便想着好好放松一下，前段日子太忙了。
　　秦佑在国外开会，他下周才能回来。周末岑然就一个人坐上了公交车，想自己去世代广场那边走一走。
　　这趟公交车有双层，她坐在第二层中间靠车窗的单座上。一侧头，就能看见窗外的风景，很像她在斯特拉斯福特镇时候坐的旅游观光车。
　　想起了莎士比亚的故居，就想起了哈姆雷特先生，也就是Alex。
　　看起来他的确是为她而来的，因为她隔三差五都能在图书馆“偶遇”到他，只不过每次她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礼貌地寒暄几句就走。
　　而柯其言也的确是懂女孩子心的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过度纠缠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便也只是作罢。
　　岑然正想到这儿，就看见手机屏幕突然闪过一条消息——
　　“岑然同学，我是柯其言，你周末有空吗？”
　　她没有加他的微信，他倒是打听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他还真是执着，一时令岑然有些哭笑不得。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复了一句：“抱歉，我周末要写论文。”
　　那边很快又回：“下周也没时间？这样的话，人家会很伤心的。”
　　岑然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好意心领了，下周也没空。”
　　回复完这句她就手机锁屏，不太想再继续跟他聊。
　　“世代大街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您往后门走，准备下车。下一站——绿洲广场。”
　　公交车的报站声响了起来，岑然听到世代大街已到站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还是在二层，本来下车就得提前准确，这下因为刚刚柯其言的两条短信她差点过站。
　　便也没顾得上仔细看就往后门走去。
　　但好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也比较多，她还是赶在车门关闭之前下了车。是在下车看到站点的时候她才愣了一下，这一站不是世代大街，是绿洲广场啊。
　　她到底还是过站了？
　　旁边的大婶看见她这疑惑的表情就提醒了她一句：“姑娘，刚刚那车报站有问题，有一站司机因为没人下车就直接开过去了也没按报站，所以后面的站点都往后延迟了一个。”
　　当公交车报站“世代大街”的时候，就已经是下一站“绿洲广场”了。
　　所以坐公交车果然还是不能听报站的，还是得自己看着点。
　　岑然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不过还好也就只是一站而已，即使从这里走回世代大街应该也没有多远的路程。
　　她环视一圈，只觉得有些新奇。
　　她之前还从来没有来过这边。
　　绿洲广场与世代大街离得不远，但却似乎所有的人流量都被世代大街吸引走了，这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家商铺，看起来也规模不是很大的样子。
　　而吸引岑然往胡同那边去的，是一阵优雅的钢琴声。
　　那声音并不大，而且不像是录音机放的音乐，像是有人在弹奏。
　　岑然知道这首曲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她情不自禁被这琴声所吸引，便循着声音走到了胡同口，想知道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店会有人在弹奏钢琴。
　　她以为会是卖乐器的商店，可是她错了。
　　她走到胡同最里面的时候，才看到那家店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字——
　　“时光慢递”。
　　不知怎么，在那一刻，她突然就想起了旧时光咖啡厅，想起了很多属于少女时期的回忆。她轻轻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响起清脆的声音。
　　钢琴声戛然而止。
　　岑然走进了这家店，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在家店的墙上看到了很多小小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一样小物品。若说这是一家精品店，可那些东西看着并不全是新的，有的明显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有客人？”
　　“啊，打扰了。”
　　岑然走到前台，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他穿着一件灰色坎肩，带着一副老花镜，头发都已经白了，脸上也爬满了皱纹，却依旧挂着友好的笑容，看上去很慈祥的样子。
　　“姑娘也是来寄东西的么？”
　　岑然有些惊讶，“这原来是一家快递店么？”
　　“不是快递，是慢递。”
　　老爷爷笑着纠正她：“将你的物品，寄给未来的自己。”
　　岑然愣了一下，莞尔一笑，“听起来……很有趣。”
　　“在我们这里寄存东西，短的可以寄一年，长的可以十年甚至二十年。即使我不在了，我的儿子和孙子也会继续留在这里，将客人们寄存的东西在到时间的时候还给他们。”
　　岑然问：“您说，在这里寄存东西的人们，会是怎样的心态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贵的东西，想让它们在时光里保存下来。”老爷爷说：“我这里保存着的，是无数人的回忆。”
　　“那……如果到了时间，却没有人来取……”
　　“过了时间还没有人取的东西，我们会处理掉。”老爷爷告诉岑然：“我们在即将到期的前一周会联系客人，提醒他来取。如果他到了时间依然没有取……那么，他便是不会来了。我们也就会丢掉它们。”
　　岑然叹息了一声。
　　老爷爷拿出了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物品：“这些就是我们这周末要处理的东西了。”
　　岑然眼角一瞥，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对塑料拉环的“戒指”。那对戒指被紧紧地粘在一起，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明文，请给我六年的时间。如果六年我依然忘不了你，我就将我们的戒指取回来。”
　　老板说，这是要处理掉的东西了。那对塑料拉环的戒指，没有人会来取了。
　　果然，那个人是打算忘记“明文”，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了吧。
　　岑然想，其他人的事情她无法站在上帝视角去进行评判，也许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
　　她正想着，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风铃的声音，是有人进门了。
　　“老板，我……”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来得有些急。
　　岑然下意识回头，却不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正是她前段时间还跟人提起的林子瑶。
　　林子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岑然。这是一位事业有成无论何时都显得自信满满的女人，岑然却不知道原来她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慌张和窘迫的神情。
　　不过很快她也平稳了下来。她跟岑然打了声招呼，就转而跟老板说：“老板，我的……”
　　她将一张单子递给老板。
　　老板看了一眼，“啊，你来得晚了。”
　　林子瑶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很快老板又说：“你晚了一天，不过我们过期的东西会统一在周末处理，所以现在还没动。”
　　说着他已经在那盒“准备处理”的东西里面挑出了和单子上号码一致的物品——不偏不倚，正是那对塑料拉环戒指。
　　“真的，太感谢您了。”
　　在林子瑶取回属于她的戒指时岑然倏然心底一沉，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无意中眼睛一扫，竟然就看到了林子瑶的秘密。
　　她突然回来，是因为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依然不能忘记那个叫“明文”的人吗？
　　六年……六年前，林子瑶只有二十二岁，和此时的岑然年纪相仿。
　　“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在岑然发愣的功夫，林子瑶对她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微妙的气氛，“代我替秦总问好。”
　　“嗯，我会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子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外面她的车就停在门口。
　　那是一辆价值百万的商务车，虽算不上豪华顶配，但是也多少能反应出主人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
　　岑然看着车子远去，心头似有所触动。
　　晚上回到寝室，睡觉之前她给秦佑发了条消息——
　　“在不在？”
　　一分钟后，他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岑然带上耳机，接听了他的视频电话。他那边是白天，她看见他一身西装坐在办公桌前，衣冠楚楚，可再联想到他在床上的样子，又觉得他真是个斯文败类。
　　她不想打扰宿舍其他人，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问她：“要睡了？”
　　她点头。
　　他又说：“我想你了……想抱着你，想亲吻你。”
　　旁边传来舍友看剧的声音和打电话的声音。好吧，她们其实也没睡。
　　岑然就也直接跟他讲话：“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
　　“林子瑶。”
　　秦佑闻言，神情中似有不解，“她这个时候应该在洛杉矶开会，怎么会突然回国？”
　　突然回国？
　　所以，林子瑶难道是从国外转程赶来，去取她的“时光慢递”？
　　她将今天看到的跟秦佑讲了，末了她问：“明文……哥你认识这个人么？”
　　秦佑的眸子微微一沉。宋明文……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他认识。虽然不熟，但是他的确认识这个人。
　　“六年前，他出了车祸，离开了。”
　　岑然愣了一下。
　　原来，在女强人林子瑶的心底，始终深藏着一个人，而他已经不在人世。
　　她给自己六年的时间去忘记他，可是最后她还是失败了。在最后一刻，她取回了那对属于他们的、廉价的戒指。
　　“哥……”
　　岑然握着手机，看着视频中的男人。她伸出手，仿佛要抚摸他，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手机屏幕。
　　“……哥，我想你。”
　　“我也想你。”
　　秦佑也在另一侧伸出手，那双一向冰冷的眸子此时却如水般温柔：“我下周就回国了，等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哥哥就回来了。
　　这里跟大家说声抱歉，更新晚了。
　　本章留言选择一部分小天使掉落红包。


第50章 
　　当岑然在视频新闻中再一次看到林子瑶, 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视频中的林子瑶一身西装优雅而干练, 面对记者的采访她神色自若游刃有余，谈笑间都展露着她作为女企业家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度。
　　当有人提及“林总是否有考虑婚姻大事”的时候她也只是淡定回答——
　　“目前的确还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不过顺其自然罢了。”
　　对此所有媒体的评论都与柯文蕊当日的说法持相同的立场：不外乎是因为林子瑶作为女强人的确太过优秀，她自身的条件允许她在终身大事上肆意挑剔，能找到与之相配并且尚未成家的男人并不容易。
　　在晃动的聚光灯下, 林子瑶眼底的神情令人看不真切。
　　她的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却没有人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
　　这条新闻很快也就过去了, 自动跳转了下一条, 有关最近房价的涨势。
　　岑然退出了视频, 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消息来自“木可可”——
　　“岑然，你在吗？”
　　她回她：“在。”
　　“那个……你晚上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出来吃个饭？在学校门口的串串火锅，就咱俩。”
　　“好啊, 我晚上有空。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也不是……嗯, 我到时候跟你说。”
　　“嗯。”
　　岑然没有再问什么。既然她说晚上再说, 那么自己也便晚上再听罢。
　　大概六点不到, 岑然从宿舍出发去了学校门口的“超级串串”。这家店平时生意兴隆，很多S大的学生喜欢来这边三五成群吃个火锅聊聊天沟通感情。
　　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白衬衫外面套着鹅黄色小马甲的柯文蕊，她三两步就走到了柯文蕊的桌位这边，在她对面坐下。
　　“你来啦？”
　　“嗯。”岑然放下手中的包，淡淡笑了笑，“突然找我出来吃饭, 是有话跟我说，还是有事想请我帮忙？”
　　柯文蕊犹豫了一下，想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木可可其实不是我的真名。”
　　“……我知道。”
　　“诶？！”
　　岑然给对面的女孩倒了一杯大麦茶，“我早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
　　“在我们加了微信好友之后。”岑然淡淡说道：“我们共同的好友除了林子瑶以外，其实还有林嘉怡，只不过他从来没给我点过赞也没评论过，所以你不知道。”
　　“啊？林嘉怡？我去这你都认识？”
　　“我俩是初中同学。他在拍《公主爱上假王子》这部剧的时候我还去客串了一个角色。”
　　在柯文蕊披着“木可可”的马甲给她点赞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林嘉怡的私信，他问她怎么会认识柯家的大小姐。
　　所以柯文蕊就这么轻易地掉马了。
　　“那，你有想过，我可能是心怀不轨有意接近你么？为了拆散你跟……”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只能见招拆招了。”岑然不置可否，接着又哭笑不得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倒是觉得你弟弟更让我困扰啊。”
　　提到柯其言，柯文蕊也是一肚子槽点，“他就是从小浪惯了，你无视他就行。”
　　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柯文蕊一边往锅里下肉一边说：“其实一开始，我是真的只想过来看看我的情敌长什么样子，然后我想跟你宣战、想打败你，夺回我男神的心。可是现在我又觉得……唉……”
　　岑然听着柯文蕊说这些，沉默不言。这个时候她自己不适合多说什么，说“对不起”显得矫情，说“祝福你找到更好的人”显得更矫情。
　　肉片在锅里翻滚了几下，熟了。
　　“秦佑一直对我冷冰冰的，就是那种礼貌的疏离——你知道吧？但是说实话他真的很好，在我眼里他是仅次于我哥完美的男人……我以前很仰慕他是真的，可是……唉……”
　　煮熟的肉片在火锅料里蘸了几下，可以吃了。
　　柯文蕊一边吃一边继续说：“但是我现在又觉得，怪不得他不喜欢我却喜欢你……算了算了不说了，越说越尴尬……”
　　直白地说出口可能会膈应，但是不把话说开吧……感觉可能更膈应。
　　柯文蕊是个讨厌把事情憋在肚子里默默膈应的人。更何况这种事儿早晚对方也会知道，不膈应自己搞不好也膈应人家。
　　岑然微微垂眸，睫毛轻轻动了动。
　　柯文蕊吃完了一片肉之后又捞了一片，“你俩挺好的。我就是说……呃，他真的挺好的，你好好珍惜，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说完这几句柯文蕊自己都有点想笑，她突然后悔了自己当时怎么不好好学学语文，语言组织能力这么差，表达一句话竟然能词穷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谢谢你。”
　　岑然轻轻扬起唇角，“你也很好。”
　　柯文蕊听她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视线与她的眼神错开，一下子瞥到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的一条消息，来自苏世祺——
　　“什么？你请岑然吃饭去了？姑奶奶你不是要去投毒吧？杀人犯法啊！”
　　顿时起了把他拉黑的冲动。
　　毫不夸张，苏世祺真的是一个能令她瞬间就怒气值max的男人。
　　他应该庆幸他本人现在不在现场，否则的话柯文蕊很有可能一把端起火锅汤就泼到他身上……
　　岑然坐在柯文蕊对面，看着她那丰富的表情变化，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宿舍以后岑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个澡，毕竟火锅的味道很重。下晚自习的时间还没到，所以宿舍是空的，其他三个人还没回来。岑然洗完澡刚刚走出浴室，就听见了桌上的手机在震动。
　　她披着浴巾过去拿起手机，是秦佑打来的视频电话。
　　因为还没来得及穿好睡衣，她本来想按“切换到语音接听”，结果一不小心手滑，直接就点了通话，于是自己裹着浴巾刚刚出浴的形象就这样出现在了摄像头中。
　　在另一侧，秦佑勾起唇角，眼底笑意浮动。
　　岑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等我一分钟，我把衣服穿好。”
　　“不，我想看你。”
　　“……”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岑然的脸更红了，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到。你最近还有课么？”
　　“还有两门没结课。”
　　“有考试？”
　　“都是小论文。”
　　岑然坐在书桌前，把手机立着放，她便解放了双手去拿睡衣。
　　刚把睡衣拉过来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就把手机屏幕倒扣在了桌子上，于是秦佑就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他能听见那边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啊，美人出浴哦。刚刚是在跟男朋友视频聊天吗？”
　　“唔，我嗯……”
　　他虽然没有看到，都能够想象到此时的女孩那脸颊泛红、不会撒谎而又羞于隐瞒自己的可爱模样。
　　好在，他明天就回国了。他几乎已经是在数着小时等待着与她重逢。
　　第二天是周三，岑然上午有课，公共英语。下课后她去图书馆借书，却无意间看到了柯文蕊和柯其言两个人在研讨间里说话。
　　隔着一层玻璃门外面听不太清楚里面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严肃。
　　但为了避免尴尬她也没有过去引起他们的注意，只默默找到了自己要借的书就转身离开了。
　　而研讨间内的两个人确实都没有看到她。
　　“你别去招惹人家了。”
　　柯文蕊劝告柯其言：“你喜欢玩，就去找和你一样喜欢玩的女生。岑然她不是那样的，你不要纠缠她。”
　　柯其言只觉得有些好笑：“姐，你到底在为谁说话？她是你情敌！”
　　“人要懂得尊重对手，知道不？”柯文蕊不想跟柯其言抬杠：“不能因为她是我情敌，我就把她往火坑里推。”
　　柯其言无话可说。柯文蕊把自己比作火坑，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她其实……比我适合秦佑。同样的，秦佑也比你更适合她。”柯文蕊说：“她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他们彼此了解，而他更是参与了她的成长。秦佑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对人动心的人，他动了心，又心甘情愿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默默守护着她……那便是已经认定了。”
　　柯其言听完她这一番说辞，皮笑肉不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说，姐，觉悟这么高而且又对这俩人的经历如此了解的长篇大论……你应该想不出来吧？”
　　“你的关注点这么奇怪干嘛？”
　　“……这些话，是苏世祺跟你说的吧。”
　　“呃，是啊……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直接拿来教育你了，不可以吗？”
　　“……”
　　柯其言不说其他，只看了一眼手机里苏世祺发给他的最新一条消息——
　　“你只是想利用你姐来拆散他们而已。你明知道秦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你姐，又何必为了你自己的目的而强行把她拉下水。她心思很单纯，你这样做，只会让她受伤。”
　　“喂，你小子想什么呢？”
　　柯文蕊见他一直发呆，就又敲了敲桌子：“喂，我说，你别去纠缠岑然了，你听见了没有啊？”
　　……
　　岑然回到宿舍以后换了件衣服。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今天却是难得出了太阳，温度也一下子升高。她脱下了长袖衬衫和牛仔裤，套上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在图书馆偶然看到柯文蕊姐弟俩的一段小小插曲，她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只是给秦佑发了条消息——
　　“你到了么？”
　　不过一分钟，他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岑然接起电话，问他：“你到哪里了？”
　　“刚下飞机，就看到了你的消息。”
　　电话另一端他在笑，“心有灵犀。”
　　“我在宿舍呢。”
　　“我过去接你。”
　　“去哪儿？”
　　他问她：“你吃过午饭了么？”
　　“还没。”
　　“那先去吃东西。”
　　“嗯。”
　　放下手机，岑然本想趁着这个时间看一会儿书，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二点一刻。
　　窗外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有学生在花簇附近拍照。
　　她看见一对情侣——似乎是一对情侣，男生转身要走的时候女生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似乎在跟他说什么。男生的眼神很温柔，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某个圣诞节的夜晚，她拉住了哥哥的衣角对他说：“哥哥，我给你做草莓派。”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傻乎乎的。
　　除了“草莓派”她好像也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报答他从国外给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虽然她现在已经很清楚其实那时他不过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她还记得那是一串粉色的贝壳手链。
　　十二点半。
　　那对情侣牵着手离开了，只剩下迎春花的花枝在原地颤动，偶尔会有一两朵花被风吹落。
　　一点差一刻。
　　他们又回来了，女生手里拿着一串棉花糖，还没吃几口，风一吹就把一大块都刮跑了，男生就在她旁边一直笑，笑个没完没了。
　　看见他笑得那个样子岑然都有点想笑——有这么好笑吗？
　　果然紧接着女生就上手要去打他，那男生就一直躲，躲着躲着突然“转守为攻”，手臂一伸就把女生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啧啧，说浪漫也浪漫、说俗套也俗套的爱情啊。
　　真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在他们拥抱的时候，谁能知道下一秒两个人会在一起、还是会分开呢？没有人能预知到未来，只是在当下，他们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们彼此拥有，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一点整。
　　她的手机刚从12：59跳到13：00没多久就响了起来。
　　岑然接起电话。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北门。”
　　“嗯，我下来了。”
　　岑然拿了一把遮阳伞下了楼。几分钟后她到了北门门口，看见了他的车。
　　秦佑此时正站在车边，见她过来就先一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想你……先给我抱抱。”
　　岑然俏脸一红：“……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
　　“走，上车。”
　　他松开她，给她拉开车门。岑然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以后，车子缓缓启动。
　　秦佑专心开车，她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突然说：“昨天柯文蕊找了我。”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跟你说什么？”
　　“他说你特别好，叫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
　　他只淡淡笑了笑，“……你啊。”
　　语气中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她还说，你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你只对我好。”
　　秦佑依然笑而不语，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岑然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了。
　　他真的很好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好看，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六。
　　那是在秦建与岑文华的订婚宴上。秦建对她说：“然然，那是你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走到了尾声，再有大概一到两章就会结局。
　　谢谢所有喜欢这个文的你们，谢谢你们喜欢他们的这段故事。


第51章 
　　秦佑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便微微侧头：“为什么一直看我？”
　　“觉得你好看。”
　　他勾起唇角, 不说其他。
　　到了小熊餐厅他们坐在老位置, 他知道她的口味偏好，总是喜欢钟情于某家餐厅的某些菜品, 除非有人特别推荐，不然从不尝试换新口味。
　　“蓝莓布丁、芒果慕斯……为什么没有水晶天妇罗？我记得之前有的？”
　　“是这样，因为我们的菜单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推陈出新, 水晶天妇罗下架了，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新品推荐, 您可以看一下……”
　　说着服务员就已经开始为岑然翻了翻菜单介绍新上市的菜品, 不过她却没点, 只淡淡说了句：“没有就算了，没关系。”
　　服务员下去以后岑然笑了笑：“你瞧，人总说经常吃同一种口味会吃腻，可是我还没有吃腻，餐厅的主厨却先放弃了它。”
　　“美食总是更新迭代, 层出不穷。”
　　“是啊, 丰富得很。所以……其实我也没有必要纠结那一道已经下架的料理, 你说是不是。”
　　岑然默默喝了一口果汁, “嗯，果汁仍旧是熟悉的味道，酸酸甜甜，很可口。和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秦佑坐在她对面，眼波淡淡，没有说其他。
　　等待上菜的时候他问她：“最近柯其言还是缠着你么？”
　　“前段时间还要约我出去。”
　　岑然此言一出, 果然，对面的男人黑眸瞬间沉了下去。
　　她笑，“不过当然我没答应了。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哪里，我们好像也没见过几次，一见钟情？还是他就是想跟你过不去？”
　　“那不重要，你别理他就是了。”
　　秦佑也是男人，男人当然最了解男人。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喉结轻轻动了动。她并不知道，要一个男人喜欢上她，根本不需要多见几次，因为她本就是那样的令人着迷。
　　只需一个动作，或者一个无意间的眼神，就比如现在——
　　岑然惯性地撩起了头发，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在这件纯白色的V领修身连衣裙的衬托下显得纯情而又妩媚。她抬起一双无辜的水眸看着他：“嗯？”
　　“……没什么。”
　　秦佑收回了视线，转而拿起手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
　　岑然没有多想，在他离开座位的同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先上来的是蓝莓布丁，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还和从前一样甜。
　　秦佑这个电话并没有打多久，几分钟后他就回来了。牛排上来以后他先在盘子里切成小块再给她递过去，岑然也是有点饿，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菜也都上齐了，待岑然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沙拉，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唇，问他：“吃完……我们走吧？”
　　“别急，等一下。”
　　秦佑却好像是还在等待什么一样。岑然有些好奇他在卖什么关子，不过很快，当服务员端着餐盘上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水晶天妇罗。”
　　服务员放下餐盘，对岑然说：“是这位先生的特别要求，所以，今日我们的主厨便破例又给您做了这道菜。”
　　岑然惊讶地看着秦佑，在服务员下去后她问他：“哥，你……”
　　“趁热吃。”
　　秦佑夹了一块天妇罗到她的碗里，“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男人的眼底笑意温柔。岑然夹起碗里的天妇罗放入口中，那酥脆的口感和之前一模一样。
　　“好吃。”
　　“那就好。”
　　如果她愿意，只要她的口味不变，那么这道菜，他就不会让它消失。
　　她是个念旧的人，新的……永远无法代替旧的。
　　所以，他会代替她，把所有她想保留的东西永远保留下来。
　　岑然夹起一块天妇罗，“哥，你也吃。”
　　她的筷子递到了他嘴边。她在喂他。
　　这这还是头一次。可他刚刚凑过去，她却又突然收回了手，将那块天妇罗放进了自己口中。
　　秦佑无奈地笑笑，“小妖精，竟然学会捉弄我了。”
　　岑然没有说话。她含着那块天妇罗，双颊绯红。
　　小心翼翼上前，扬起头，轻轻闭上眼。
　　他能看到女孩微微颤抖的睫毛，就像蝴蝶扇动的翅膀。精致的俏脸因为这丝红晕而显得更加诱惑，她的嘴里叼着一块天妇罗虾，可他想吃的却是她。
　　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俯身将她吻住。
　　香甜的天妇罗虾的滋味在二人舌尖来回纠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吃掉的，他只知道他渴望她的唇就像鱼儿渴望水，几乎要令她窒息。待他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饱满的唇瓣已经快要肿起来，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
　　她大口地喘息着。听见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晚上跟我回公寓。”
　　“……嗯。”
　　在说出这句的时候，她的脸都已经红成了苹果。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先带他去一个地方。
　　走出小熊餐厅，秦佑的车开向了绿洲广场。在那个飘着钢琴曲的胡同前停了下来。
　　“哥，你知道这首曲子么？”
　　“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老板在弹奏的是《秋日的私语》。”
　　“他也许很喜欢理查德克莱德曼。”他笑，“和你一样。”
　　“是啊，我也喜欢理查德。我喜欢他的每一首钢琴曲。哥哥你会弹么？”
　　“会。”
　　岑然拉着他的手笑意盈盈，“那，回去你也给我弹好不好？上一次听你弹琴，还是在小时候。”
　　他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秀发：“好，听你的。”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那家“时光慢递”。随着推门风铃的声音响起，钢琴声也停下了。
　　老爷爷走了出来，“有客人？”
　　“嗯。”
　　岑然从包里取出一本书，那本书里夹着一张相片。
　　是那一晚，他们在帝国大厦的时候拍的。那天很冷，她站在璀璨的灯火前想让他帮她拍一张照片，他刚刚拿起手机，旁边热情的外国友人就问了他们需不要帮他们拍一张合照。
　　于是她甜蜜地依靠在他怀里，他们背后是一片光之海洋的场景，就那样被定格了下来。
　　岑然洗出了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甜甜地笑着，而她身边的男人手臂紧紧地搂着她，仿佛在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珍宝，即使是灯火阑珊也无法冲淡他眉眼间的温柔。
　　老爷爷接过照片，在他拿起那张照片的瞬间，秦佑看到照片的背后似乎有字，她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等一下，我还没有看到背面……”
　　“不，那……不是现在给你看的。”
　　岑然拦住了他的手，又回眸对老爷爷笑着说：“麻烦您帮我们把这张照片寄存起来，十年后，我来取。”
　　“好。”
　　她又回过头对他说：“如果十年后，你仍旧在我身边，那么，我就会给你看，那张照片背后的文字是什么。”
　　秦佑只淡淡笑了，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小姑娘总是喜欢搞这些文艺的东西。”
　　“不，真的等到十年以后你再来看，你就会明白它有多么珍贵。”
　　“……我知道。”
　　正因为她对他而言是最为珍贵的存在，所以与她有关的一切……也都对他弥足珍贵。
　　离开了时光慢递以后二人回到了公寓。
　　房间里仍旧是她上一次来时的模样——
　　她网购的粉色沙发套和小白兔的挂件，还有每到整点就会有小鸟探出头来报时的复古式钟表。
　　进屋以后她刚放下包，他就迫不及待将她从身后抱住。他那里在顶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间，有些酥麻，有些痒。
　　“哥……”
　　“嗯。”
　　……
　　此时在地球的另一端，秦建正在经历夜晚。
　　这几天在他国外开会，刚刚洗完澡还没睡，他打开邮箱本来是想查看商务邮件，却看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发件人”的消息。
　　秦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邮箱地址是加密的，绝不存在泄露流进垃圾邮件的可能。
　　他点开那封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
　　在看到照片中的人时，他的瞳孔瞬间缩如针尖。
　　从角度来看，毫无疑问这些照片都是被偷拍的——照片中那一对在公寓附近出入的情侣，正是秦佑和岑然。
　　他的儿子竟然跟岑文华的女儿……？！
　　秦建从来不管秦佑的事，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佑竟然会跟岑然走到一起。
　　所有的照片都是在秦佑的公寓附近被拍到的，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
　　除了照片这些附件以外，发件人还给他留了一段话——
　　“当初岑文华离开你的时候不要你的任何补偿，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给钱都不要，难道她傻么？表面上看她似乎是清高，可实际上……她却在暗暗教导她的女儿勾引你的儿子。”
　　秦建冷冷看着这句话。
　　岑文华算不上多么聪明的女性，但是他和她也有过几年的婚姻，他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把女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绝不可能教唆岑然去做这种出卖自己的事。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张，帮我查一个邮箱地址。”
　　……
　　第二天岑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她看了一眼手表，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今天有课，八点开始。
　　糟糕，要迟到了。
　　可是刚洗漱完换好衣服，就感觉到小腹就一阵胀痛。
　　大姨妈第二天果然还是很难受啊。
　　昨晚他带她回到公寓，不知是因为夜色太过迷人还是他的吻太过温柔，整个夜晚就像是一场浓烈的爱情电影，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浪漫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她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再然后她去了卫生间，就知道是“好朋友”来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眼睁睁看着他眼中的火焰从点燃到强行熄灭。
　　岑然来大姨妈的时候经常会肚子痛，秦佑就下楼去便利店给她买了红糖和暖宝宝。他给她冲了红糖水，还给她灌了两个暖水袋，一个放在她的肚子上，另一个放在她的脚下，热乎乎的。
　　在他的呵护下，昨晚倒是没怎么遭罪，不过今早一起来他不在，她又急着要去上课，小腹就又开始又了反应。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醒了？”
　　秦佑刚刚进门，手里还提着给她买的营养早餐。
　　“哥，我肚子疼……”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腹：“这样好一点了么？”
　　“嗯……可是我上午还有课呢。”
　　“我可以找人给你请假。”
　　“是复习课，老师要划重点的，下周就考试了。”
　　“我陪你复习。”
　　“你那么忙，哪有时间。”
　　她知道他现在工作忙，哪里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给她挥霍。
　　她不想打乱他的日程安排。
　　“傻瓜。”
　　他将她抱得更紧：“听我的，身体不舒服不要去上课了，考试你不需要担心。”
　　说着便已拿起手机，准备给她请假。
　　在这之前他的手机放了静音，这会儿才注意到有一个未接来电。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秦佑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通。
　　岑然不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似乎是对面的人在跟他汇报什么事情，因为从头到尾秦佑都没有说一句话——从开始到结束。
　　只在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在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因为他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那句“我知道了”中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冰冷和怒意。
　　秦佑薄唇轻抿，眼神比寒冰更冷。
　　可是在他转回身来的时候，眉眼间的寒意却瞬间温和了许多，声音也恢复了刚刚的温柔：“肚子还疼么？”
　　“好多了。刚刚是有什么事？”
　　“没事。”
　　他在她旁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小手这么凉。”
　　“刚刚用冷水洗手来着。”
　　“傻瓜，又不是没有温水。”
　　他帮她暖手，仿佛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似的，似乎连冷水都要怪罪。
　　作者有话要说：　　是快完结了但是没有那么快，作者菌上次可能说得不太准确，正文大概还有几章。
　　另外预热过两次，下一次就是真车了，非战斗人员请注意撤离。


第52章 
　　柯其言休学了。
　　S大的女生们都在抱怨, 为什么这位帅哥刚转来还不到半学期竟然就办理了休学手续, 难不成是去度假了？
　　也是，他毕竟是高富帅, 高富帅的人生总是和平凡的人们不一样，有钱就是有任性的权利。
　　只有另一位同样是最近转学来的、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起眼的“木可可”同学知道其中的原因。
　　一天前，柯其言接到了柯文蕊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 柯文蕊的声音有些焦急：“Alex，你是不是偷拍了秦佑和岑然, 还发到了秦叔叔的邮箱？”
　　柯其言瞳孔一沉, 他没有说话。
　　柯文蕊知道, 他这就是默认了。
　　“你怎么会有秦叔叔的私人邮箱？”
　　“姐，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先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柯文蕊气急败坏：“秦叔叔的邮箱，咱们家除了爸以外就只有大哥知道，爸现在根本不在国内，是大哥提供给你的吗？”
　　柯文蕊这么问, 不过只是要从他口中确认一下而已。其实想也能够想到, 那不可能。
　　果然, 电话另一头的柯其言再次沉默。
　　“Alex你疯了！”柯文蕊觉得他简直脑子坏掉了：“大哥要是知道了这事儿, 你就死定了！”
　　“只要你别告诉大哥，他不会知道的。秦建不可能怀疑到柯氏身上，没有人知道邮件是我发的……”
　　“胡闹！你以为秦家能在S市只手遮天是说着玩的吗？要不是苏骑士偷偷把这件事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干出了这么蠢的事！现在秦家那边……已经查到了邮件是你发的。”
　　柯其言的神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可能的……我明明换了IP，他怎么可能查到……”
　　“别纠结这个了，你现在想想怎么过大哥那关吧。”柯文蕊叹息一声：“秦家那边好说, 大哥出面肯定能给你顶住，秦佑不可能不给大哥面子。但是这次你搞出了这么过分的事，大哥肯定得回头找你算账。”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柯其言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几乎就在柯文蕊挂断电话后不久，他的手机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几乎快要连手机都拿不稳。
　　……
　　落地窗前，秦佑神色冷峻。他在打电话。
　　“我想，有些事……应该不需要我来说。”
　　秦佑说着，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我相信你能管教好你的弟弟。”
　　柯文嘉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再清楚不过。
　　柯文嘉年纪轻轻就近乎取代了他父亲掌控了柯氏集团，除了他卓越的才能以外，还因为他够狠。
　　他不但手段狠，而且心肠冷硬。不仅仅是对外人，即使是亲朋手足，如果阻碍到了他的利益……他也同样不会手软。
　　柯国耀应该庆幸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还有其他人有可能成为柯文嘉继承柯氏集团的威胁的话……那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并不好说。
　　而柯其言作为柯国耀的养子，他和柯文嘉之间更是连那一丝薄弱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柯氏跟秦氏作为两个利益交织盘根复杂的大家族，这其中的水很深。秦佑跟柯文嘉的关系当然也非比寻常。
　　他知道柯文嘉早晚会动柯其言，不过是看他只知道花天酒地暂时没什么威胁才没有动手。这次柯其言招惹秦家，几乎是上赶着给柯文嘉送人头。
　　所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如果是秦佑亲自动手他还要考虑到柯其言是柯家的人，要考虑两个家族的关系，尚要留有余地。
　　而柯文嘉动手，可就没有情面了。
　　当柯其言站在柯文嘉的书房外敲门的时候，他感觉他的手都是抖的。
　　“进来。”
　　半晌，房间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柯其言小心翼翼开门进屋，喉咙因紧张而上下滚动——
　　“大哥，我……我错了……”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眼，那双冰冷的黑眸中毫无温度。
　　柯其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每一次他见到柯文嘉，都能够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柯文蕊曾经说过，大哥身上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气场，是因为他足够完美和强大。
　　他对他的弟弟妹妹没有感情，他也不爱任何一个女人。
　　没有弱点、没有软肋。
　　“大哥……”
　　柯文嘉点燃了一支烟。
　　他一边抽烟，一边默默看着柯其言。
　　柯其言想起他听很多女人说过，柯文嘉抽烟的样子很性感。分明是那种高冷禁欲的气质，却偏偏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种致命的吸引力令很多女人明知他的心是冷的，却依然心甘情愿飞蛾扑火地栽在他身上。
　　而她们不知道，柯文嘉每次抽烟，就是他又要下狠手的时候。
　　而这一次……
　　“年轻人……总该磨练磨练。”
　　柯文嘉掐灭了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他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轻轻拍了拍柯其言的肩膀。
　　“你不用继续读书了，我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地方。”
　　柯其言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大哥，我这次真的错了……”
　　“明天你就出发，晚上早点休息。”
　　后来，柯文蕊就联系不上柯其言了。她跟苏世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Alex本性不坏，他只是太骄傲，有时候显得冲动和鲁莽。但是他还年轻，才二十岁……”
　　“别说这些了。”苏世祺安慰她：“看着你爸的情面上，你哥肯定不至于弄死他，但是所谓的磨练心性……估计等他回来，他再也不敢惹你哥半分了。你也聪明点，别在你哥面前提这事或者求情，到时候小心他连你一起对付。”
　　……
　　这个中的插曲，岑然却是并不知道。
　　秦佑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只是和S大的其他同学一样，有些好奇柯其言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转学。
　　不过那又与她无关，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当然也就不知道柯其言的所作所为。事实是即使他人已经为他幼稚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可是那封邮件他却是已经发给了秦建，无法撤回。
　　是以在那个刚刚下过雨的夏日午后，在这个学期即将结束之前，岑然接到了秦建的电话。
　　“……秦叔叔。”
　　“然然。”
　　秦建问她：“然然，你这周末有空么？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岑然握着手机，心底滑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
　　却也只是淡淡说：“好。”
　　她和秦建见面的那天，外面下了小雨。那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她打着伞穿过雨幕，来到了他们约好的那家咖啡厅。
　　秦建已经先到了。
　　岑然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她曾经叫他“爸爸”，但是现在，出于礼貌她应该叫他秦叔叔。
　　“秦叔叔。”
　　“嗯。然然，你最近好吗？”
　　岑然淡然一笑。“我挺好的。妈妈也很好。”
　　“那就好。”
　　秦建点了点头。而她知道他来找她，绝不是要问她和岑文华。
　　“你跟秦佑……”
　　岑然垂着眸子，没有说话。其实在那一刻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想他也许会像她看过的小说里那些豪门长辈一样，对出身平凡的她说：“给你一笔钱，离开我儿子。”
　　又或者更委婉一点：“你很好，你只是跟他不适合。”
　　当然还有一种最为幸运却也可能性极低的情况，就是他不反对，大概会说类似于：“我尊重他的选择，今天我找你过来，是因为作为儿媳妇我希望你能知道……”
　　……如此这般。
　　但秦建最后跟她说的话，却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他说：“然然，也许你看得出来，这些年，秦佑跟我的关系很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然睁大了眼睛。
　　“是因为……他的母亲。”
　　外面的雨还在下。咖啡厅外的行人渐渐少了。
　　岑然离开咖啡厅的时候，秦建最后跟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然然，别告诉秦佑……我今天找过你。”
　　岑然点头。其实他不需要说，她明白。
　　而第二句，是“谢谢”。
　　岑然没有再回应，转身走了出去。她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
　　在她穿过马路刚刚走到车站的时候，她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未接来电。是秦佑打给她的。
　　车来了。岑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她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
　　她问：“刚刚手机静音没看到。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电话另一头他的声音很温柔，“我把明天的会提到了今天下午，明天我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岑然扬起唇角：“好，我可是很期待……我的生日礼物。你之前是不是答应我，二十岁生日要送我一只小乌龟寓意长命百岁？我可等着呢。”
　　他笑：“这你也信。”
　　她故意叹息了一声：“原来没有小乌龟么？好失望。”
　　“乖乖的，等我。我明天找你。”
　　“嗯，你去忙吧。”
　　电话挂断，岑然看着车窗外。窗上的雨滴将外面的一切变得模糊，她看不清楚。
　　到站了。
　　岑然下车往宿舍走。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整。
　　距离二十岁，还有八个小时。
　　暑假来临，学校里很多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宿舍里就只剩下了岑然一个人，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在整理书架的时候，她取下了那个小美人鱼的音乐盒。
　　这似乎算是哥哥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不包括出于礼貌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不仅仅给她同时也给了岑文华和其他熟人的纪念品。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留着它。高考之后她和岑文华从别墅搬出去的时候，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是第一个就将它包好小心翼翼装了起来。搬进大学宿舍的时候，她也第一时间将它摆到了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岑然拧动了一下发条，清脆的音乐声响起。
　　这个曲子……
　　是秦佑第一次给她弹的那首钢琴曲。
　　岑然抱着它，听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早，她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胸前只有一块玉佩装饰，显得简洁大方而又不失小清新。在秦佑的电话打来之前，她还有时间化个淡淡的妆容。
　　岑然本身就皮肤白皙，五官也精致，稍微修饰一番，真人就像是美颜相机修过的美图一样。
　　她没有等多久，他就打来了电话。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我下来了。”
　　说着她便已起身，拿起包包下了楼。
　　外面有点飘雨丝。她在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伸出手感觉到了雨滴，便停在了原地。而他的车距离他们宿舍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她忘记带雨伞了。
　　刚要转身上楼，却看见他下了车，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在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他脱下了外套，披在他们二人的头上。
　　“走吧。”
　　“你的衣服……”
　　“没关系。”
　　两人一起穿过雨幕，他为她拉开车门。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淋到，在他上车的时候她突然留意到车上其实有伞。
　　“你怎么不拿伞？衣服都淋湿了。”
　　“雨中浪漫么，我昨天在电影里看到的。”
　　“你也会看爱情片？”
　　“从前不看，但后来为了学着浪漫让你开心，偶尔……也会。”
　　她笑，心头一阵甜蜜。脑海中浮现出他为了自己而去干那些傻事的样子。
　　他带她去了奢夜巴黎吃了午饭。在同一个位置，顶层看台。头一回在雨中欣赏S市的建筑物景，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在用餐的时候她问他：“我的小乌龟呢？”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你可说真的？”
　　“当然。你不会真让我失望了吧？”
　　“……”
　　“看来是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
　　他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地给她：“打开看看？”
　　岑然瞅了一眼。又问出了和上次同样的问题。
　　“这回……这回是活的？”
　　他忍俊不禁：“你打开看看？”
　　岑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而项链的吊坠是一只小乌龟的造型。
　　“好可爱。”
　　“这不是普通是项链。”他告诉她：“这是一个小型通讯器。你按小乌龟的龟壳就能开始录音，再按一下就是停止。小乌龟的尾巴是已经保存的音频，可以放出来听。四肢分别都有不同的功能，我回去慢慢跟你讲，一口气跟你说太多我怕你记不住。”
　　岑然有些惊喜：“这么高级？它看上去这么小。”
　　“这是国际间谍级别的通讯设备。因为你非要小乌龟，我就特意叫人给你定制了这个造型……说实话，我觉得，很丑。”
　　“丑丑的才可爱。”
　　岑然收起了小乌龟项链，笑靥如花：“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
　　“下午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跟我说想去新开的游乐场玩？”
　　“但是好像票很难订的要提前很久预约，你已经订到票了？”
　　“……这么简单的事就不用问了。”
　　岑然确实一直对游乐场有一种执念，她可能骨子里仍旧藏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直到现在都喜欢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少女心爆棚。
　　而他就陪着她坐旋转木马、陪她登上摩天轮，甚至陪她去坐碰碰车。岑然长相清纯，即使已经二十岁，但看上去就像是刚十七八岁的少女，仿佛还在上高中。
　　游乐场里的女生多半确实都是十八岁以下的小姑娘。
　　在两个人一起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的时候她问他：“哥，你陪我逛游乐场，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他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想来游乐场么？”
　　“为什么？”
　　“想跟我的少女时代……彻底做一场告别。”
　　他笑，“告别少女时代……这种话听起来像是十八岁生日才会做的事，代表着成年。”
　　她不再说话，只是垂眸，笑而不语。
　　他的神色忽地暗了下去，喉咙轻轻动了动。
　　“我们晚上在这里吃简餐好不好？”
　　“好。”
　　他伸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他们在一家叫做“爱丽丝小屋”的小饭馆里吃了晚饭，邻座坐着很多小朋友，很多小朋友在偷偷往他们这边看。
　　小孩子么，总是对好看的人充满了喜欢。
　　岑然也喜欢小孩子。她对那些小朋友甜甜地笑。
　　不远处有一群人在跳舞。
　　谢天谢地，在这充满了梦幻和少女气息的游乐场，暂时还没有被广场舞占领。柔和的音乐声飘过来，他们在跳华尔兹。
　　“哥。”
　　她对他说：“我也想跳。可是我不会。”
　　“想跳什么？”
　　“华尔兹。回去你教我？”
　　她知道他会跳。他们这些从小像贵族一样培养成长起来的人，一般都学过华尔兹。就像他们都会弹钢琴一样。
　　“嗯。”
　　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他带她去了二楼，也就是在S大时他和朋友聚会的地方。随着抒情的音乐声响起，他们有足够的空间展开舞步。
　　“我现在教你基本舞步。”
　　她跟着他的节奏，慢慢舒展着身体。她小时候学过舞蹈，身子比一般的女孩子要柔软得多。
　　女孩的呼吸甜甜的。
　　他的动作优雅而熟练，她也渐渐越来越能找准节奏。
　　只是在中间他们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她望着他那双深情而温柔的黑眸，微微失神了片刻。
　　那一瞬的失神导致她不小心走错了步子，他手臂一收，她就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不，准确说来，是撞进了他怀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几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不，慢慢地就无法共鸣了，因为她的心脏在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音乐还在放着呢。音乐声似乎盖住了她微微喘息的声音。
　　她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后背。
　　“哥……”
　　女孩吐露的气息令人迷醉。
　　在他的眼底，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他的手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随着华尔兹轻柔优美的旋律，一点点缓缓上移，最后停留在她连衣裙背后的扣子上。
　　他解开了她背后的第一个扣子。
　　第二个，第三个。
　　当最后一个扣子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而松开时，他的手从她的肩膀滑过来，缓缓将裙子从她的身上褪下。
　　当裙子掉落的时候她听见了“叮咚”一声，是那块玉佩与地面相碰撞的瞬间，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响。
　　不过她已不再关注玉佩的声音。
　　那个夜晚他灼热的呼吸与她的娇`喘声交织在一起，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涣散，一瞬她陷入了深海，又一瞬她进入了云端。
　　外头又下起雨来，打湿了阳台上的芭蕉叶。
　　……
　　雨停了。
　　床上安静下来。
　　她枕着他的手臂，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闭上眼睛，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胸口。
　　“累了？”他问她。
　　“嗯……”
　　岑然像个小猫咪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瓷白的俏脸上还晕现着刚刚一番云雨过后尚未褪去的潮红。
　　“哥……你真好。”
　　他微微侧身，将她整个人都拥进怀里，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更加方便他爱抚和亲吻她。
　　“哥，你说我在做梦么？”
　　“如果是梦……大概，这是我的梦……”
　　他笑，看着怀中的女孩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快感与罪恶感交织。
　　“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亲吻你、抚摸你、脱掉你的衣服、在床上欺负你……”
　　岑然的脸又红了，“如果那时候你要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岂不是变态。”
　　那个时候，她才十二岁呢。
　　“是啊，十二岁。”
　　他亲吻她的额头：“八年，你终于长大了。”
　　十二岁，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萝莉成为了他的妹妹。在订婚宴上她一边吃布丁一边偷偷地看他，在他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朝着他甜甜地笑，那笑容纯真而又羞涩。
　　十三岁，圣诞节的夜晚，她拉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给你做草莓派。”
　　十四岁，她跟着他一起去爬山，那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十五岁，在那个他聚会回来的夜晚，她在他房间里睡着了。他抱着她回她的房间，却在楼梯上被岑文华狠狠打了一巴掌。
　　十六岁，她和他在她的开学典礼上重逢。他在那个叫杜晨的男孩看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爱慕之情，他告诉她不要早恋，他还告诉她男人都很坏。
　　十七岁，她在参加夏令营的时候睡在了他的公寓里。在那个鬼屋里他们坐在同一条船上，工作人员一个“不小心”，她就像只小兔子一样扑进了他的怀中。
　　十八岁，她和岑文华离开了秦家的别墅。他以为从此以后她会在他的世界中走远，她却又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她说：“哥……你还好吗？”
　　十九岁，她和他一起出了国。他们在莎士比亚的故居坐观光车，在温德米尔湖游船，在帝国大厦俯瞰整个纽约的繁华夜景。那天晚上他们拍了一张照片，被她寄存在了响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的某个小格子里，仿佛时间就会在那一刻定格。
　　二十岁……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姑娘。
　　八年，他忘记了在这些岁月里他还经历了什么。那些与她无关的一切，似乎他都不需要再记得，因为从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刻开始，那些就都已经不再有意义。
　　是了，那些与她无关的一切……早已不再有意义。
　　岑然乖巧地被他搂在怀里，如水般柔软。良久过后，她突然说：“哥，明天你陪我回一趟秦家的海景别墅，好不好？”
　　他问她：“为什么？”
　　她笑，“因为在那里，还有一样东西，它属于你，却也属于我……只是你从来都不知道。”
　　秦佑没有再问。“好，听你的。”
　　第二天清早，岑然醒得有些迟，许是昨晚有些疲累的缘故。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澡穿好了衣服，黑色的修身外套配上冷俊的五官，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高冷禁欲的秦总，与昨晚那个性感而又撩人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她红着脸从床上起来，也径自去了浴室。洗完澡后她换了一套舒适清爽的米黄色亚麻裙，扎了高马尾，清纯中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妩媚。
　　她的确……已经是女人了。在二十岁的第一天。
　　在车上的时候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只觉得恍惚。
　　她对他说：“哥，你知道吗，即使在秦家的那些年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可是我又好像只走过三次。”
　　“是么。”
　　“第一次，是在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将我和妈妈接进别墅的时候。第二次，是同一辆车送我们离开。”
　　岑然说着，淡淡笑了：“这是第三次，你又载着我回来。”


第53章 【终章】
　　时隔多年, 秦佑又带着岑然回到了这栋别墅。
　　以前秦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 每逢假期他会住在这边。后来因为那一次与岑文华的不愉快，他就搬了出去。
　　自此, 在岑文华与秦建离婚之后，这栋别墅就彻底空了下来。
　　当然，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有佣人定期对房间进行打扫。
　　岑然进门的时候, 觉得有些怀念。
　　“你要拿的东西是什么？”
　　“在二楼，阅读室。”
　　她拉着他上楼, 走到阅读室门前, 轻轻推开了门。
　　“少爷的房间我们不能进, 但是这里还有很多书。”
　　八年前，在岑然第一次进这栋别墅的时候，阿巧这么对她说。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乖巧地跟在阿巧身后，她们也是这样穿过一道长廊, 最后停在了这扇白色的门前。阿巧推开房门, 房间中传来淡淡的馨香气息。窗子是打开的, 略带透明的白色窗帘被风吹起，微微飘荡起来。
　　现在, 岑然跟秦佑一起走进了阅读室。她走向了房间中央的欧式书柜，透过柜门的玻璃她还是能够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的书籍——
　　岑然打开柜门, 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取出了一本书。
　　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很老旧的版本了——在八年前就已经显得老旧, 如今更是显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书一样，纸张都已经泛黄甚至发脆。
　　秦佑默默看着她取出这本书。
　　“哥,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么？”
　　“……订婚宴。”
　　这一点无可争议，在订婚宴之前他并没有回国。那是他们的初见。
　　“是啊，订婚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可是……我与你相接触，却是在更早的时候。当我翻开你的书……”
　　岑然说着，同时翻开了手里这本书。那支书签仍在，书签上画着的那朵紫罗兰依旧鲜艳美丽。
　　而书签所在的那一页，上面有一段用笔做了记号——
　　“When I stand before thee at the days end thou shalt see my scars and know that I had wounds and also my healing.”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翻开了这本书，看见了这段话。
　　秦佑凝视着这些句子，所有的心绪被深藏于眼底，令人看不真切。
　　“哥。”
　　岑然回眸看他：“在这本书上落下了回忆的人，不止有你，也有我。它比你的人……更早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构成了与你有关的第一个故事。”
　　秦佑只是看着她，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书。”
　　可是从他母亲过世之后，他就没有再打开过。
　　岑然没有说话。
　　一天之前，在那家咖啡厅里，秦建问她——
　　“然然，你应该能看出秦佑一直跟我关系不好。可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而后不待她回答，他又自己说道：“是因为……他的母亲。”
　　因为秦佑的母亲，也就是秦建的元配夫人，林菀秋。
　　秦建与林菀秋，是典型的政治联姻。秦家与林家同为名门望族，强强联手，当年他们那一场世纪婚礼曾经震动了整个国家，那时几乎所有的报纸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而那还是属于上个世纪的事。在那个国家整体上还尚未富裕起来的时代，他们就有那样的资本去为一场婚礼而肆意挥霍。
　　在秦建给岑然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一个小说里的故事。
　　而那个故事的发展果然也就和小说一样狗血：那场看上去令人羡慕的婚姻，什么都有，只除了爱情。
　　林菀秋不爱秦建，她心仪那个青年却家庭条件一般，根本配不上她。她的家人在得知那个人的存在时所做的也不过只是给他一笔钱将他打发走，叫他离开这座城市，从此与他们的女儿终生不见。
　　林菀秋嫁入了秦家。那一年她二十刚出头，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默默接受了家里给她安排的一切。
　　两年后，她生下了秦佑。
　　秦建以为，她渐渐也已经接受了生活，可是她其实一直都不快乐。她的心中始终缠着一个心结，表面看似平静，可实质上那个结早已随着时间的累积而越来紧，最后终于成为了死结。
　　“秦佑一直不知道，他妈妈对这个家庭没有任何感情。那时候他还小，他一直以为，他妈妈每天都郁郁寡欢，是因为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那时候的秦建也不过三十几岁，年轻英俊、血气方刚而又有资本。说他“私生活混乱”也许有些严重，但事实就是他那时候的女人确实不少。而他家中的那位——她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甚至于对他在外面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在乎。
　　她甚至巴不得他在外面找其他的女人满足他的需求，因为对她而言就连夫妻之事都不过像在例行公事，为了传宗接代不得不做而已。
　　秦佑恨秦建——直到林菀秋去世，他都认定是因为父亲的花心而导致了这个家庭的支离破碎。而秦建也从来不曾解释过，他没有必要去和一个孩子说“这不能怪我，我会在外面找女人是因为你妈妈根本就不爱我”这种更像是借口的话。
　　岑然默默地听着。
　　秦建似乎也说完了。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半晌，她才突然又问他：“秦叔叔……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秦建垂下眼帘，“秦佑的成长中缺少爱，他妈妈没有给他，而我年轻时也……加之忙于事业，我错过了最应该关注他的青少年时期。这对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影响。后来我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他已将我视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宿敌。”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于是独生子——视为宿敌。
　　多么令人啼笑皆非。
　　岑然听完这些，什么都没说。说真的，她发现她竟然根本不关心当年秦建与林菀秋的婚姻悲剧究竟该归咎于谁，她只是想，这其中最无辜的那一个，就是哥哥啊。
　　“所以，秦叔叔今天来找我……”
　　“我希望……你好好对待他。”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 ，那些类似于“他从小不相信爱，所以请你用你的爱去温暖他和融化他”这样矫情而幼稚的话语不会出现在二人的对话中。
　　岑然听他说完，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毫无疑问，秦建不是一个好丈夫，也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他还是想努力去弥补他作为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虽然此时的秦佑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再也不需要了。
　　秦建其实也发现了。
　　秦佑早已不需要作为父亲的自己去补偿什么所谓“迟来的父爱”，他的世界中有了岑然，似乎就已经填补上了他生命中所有曾经缺失的东西。
　　在临走的时候他对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别告诉秦佑，我曾经找过你。”
　　而第二句——
　　“谢谢。”
　　对着岑然的背影，秦建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天在下雨。咖啡厅里的人们都在伴随着雨声在各自关注各自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角落的两个人在谈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思绪回到当下。
　　岑然将这本书递给秦佑。
　　“我们……把这本书带回去吧。”
　　她没有问他什么，也没有说其他。她没想过要秦佑亲口告诉她有关他的那些事情，而他也只是轻轻接过书，点头：“嗯。”
　　泰戈尔的《飞鸟集》。这本充满了爱与希望的诗集，每一个句子都仿佛有着治愈一切悲伤的力量，教人重新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好。
　　他一手拿着书，一手伸过去抚摸她的发丝，眼底的神情温柔而宠溺。
　　“听你的。”
　　离开别墅之后他先送她回学校，虽然已经临近假期，她的课程也几乎结束，但她的旅行箱还在宿舍没有拿。她进去拿上旅行箱，锁好门，他的车子等在楼下。
　　他问她：“要直接回家吗？”
　　“嗯。”
　　车子启动，可方向却并不是回岑文华的小区。
　　“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嗯……还是先回我的公寓吧。”
　　岑然俏脸一红，“我又没什么东西要拿。”
　　“我舍不得你，再陪我一天。”
　　她垂眸浅笑，睫毛扑闪扑闪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岑然的学业也在渐渐接近尾声。
　　再次开学，大三上，大三下。
　　在岑然大四上学期那一年，她在新闻上看到了有关林子瑶的最新消息。依然在有媒体在针对她的个人问题进行采访。
　　如今的林子瑶已经三十岁。三十岁——对于很女人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彻底远离了青春的年纪。
　　而她的回应依然只是——
　　“目前没有考虑个人问题的打算，一切顺其自然。”
　　在那条新闻下方，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
　　“林子瑶一心只嫁给她的事业，男人？不需要的。姑娘们，这才是人生赢家，不需要男人，一个人可以活得比两个人更精彩！”
　　岑然看着那些有关林子瑶的议论，只是想起那次在时光慢递遇见她，无意间看到的那对塑料拉环戒指，还有在她二十二岁那年离开了、她想忘记却终究忘不了的那个叫宋明文男人。
　　大四下学期，在岑然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的那个春夏之交的季节，她接到了来自时光慢递的电话。
　　那个老爷爷去世了，他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工作还没有退休，就由他在本地读书的孙子每天在放学后暂时兼职看店。
　　“所有客人寄存在这里的物品，我会代替爷爷，在你们领取的时候归还。”
　　电话另一端，那个声音略带稚气的少年这样告诉她。
　　岑然放下电话，只觉得一阵唏嘘。生命短暂，老爷爷对她说“我这里保留着的，是无数人的回忆”那句话的时候仿佛还只是昨日的事情。
　　清明节那天，她去给老爷爷的墓碑献上了一束花。在她转身即将离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她又见到了林子瑶。
　　林子瑶将她手中的花放在逝者的墓碑前，岑然的花束旁边。
　　“好巧。”
　　“是啊，好巧。”
　　林子瑶也是第二次偶遇岑然了。她最近在休假，暂时能在紧张的事业中得到片刻的轻松。
　　“我们……聊一聊吧。”
　　岑然点头。“好。”
　　林子瑶是开车来的。她们去了离这最近的一家茶餐厅。
　　这是岑然第一次来这家茶餐厅，其名为“竹雅轩”，装修风格也和店的名字一样，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气息。当她们走进来的时候，就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隔绝了一般，回归了最初的本真和淳朴。
　　她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等待上茶的过程中，林子瑶先开口问起她们在时光慢递遇到的那一次。
　　“那次见你也在，你也是寄存东西？”
　　“那次……不是。”岑然回忆起当日，“那天我本想去世代大街，但是在车上不小心坐过了站，就在绿洲广场下了。是那个老爷爷弹奏的钢琴曲将我吸引了过去，便……想着走过去看看。”
　　林子瑶点了点头。
　　“那天你其实……看见了，是不是？”
　　岑然知道她指的是那一对戒指，还有戒指下面的卡片。那时候正是林子瑶事业最忙的时候，她几乎三天两头就在国外开会，最终赶回来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会儿。那些东西是打算处理掉的，当时就摆在岑然的面前。
　　岑然没有否认。
　　林子瑶突然问她：“姑娘，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二。”
　　“二十二……多好啊，就和当初的我一样的年纪。”
　　宋明文离开她的时候，她正好就是二十二岁。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他还在我的身边。”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子瑶在淡淡地笑着，却令岑然有些鼻尖发酸。
　　“珍惜你所爱的人，趁他还在你的身边……你知道么，当我年轻的时候听到这种话，总是觉得矫情，因为你从来不会想过哪一天，你深爱的人会突然离开……你总觉得生离死别都不过只是电影中的场景。”
　　林子瑶静静看着岑然：“岑然，你是个幸运的女人。我与秦总有过生意上的合作，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并不是那种性子温和、好打交道的人。即使表面上谦逊有礼，可他骨子里其实对人很冷漠——唯独对你不同。”
　　而岑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在她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里，最令人心动的那一种，莫过于高冷的男主角只对女主角一个人温柔。
　　她曾经想过那不过只是玛丽苏文作者笔下的虚构，在现实世界里，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岑然，我很羡慕你们。”
　　服务员端着茶上来了。馥郁的茶香随着氤氲的热气飘散在二人中间，清新淡雅。
　　她们又聊了些别的，比如最近学业是不是很忙，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寥寥几句，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在她们分别的时候，林子瑶对岑然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他所给你的，已经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
　　当那个夏季来临，在最为炎热的某一天，岑然参加了学校的毕业典礼。大学生涯结束，从此她再也不是一个可以靠学生证拿半价票的大学生了。
　　那个夏天的毕业生和之前的很多届学长学姐们一样，他们穿着学士服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拍照留念。图书馆、绿草地、教室、甚至食堂……每到一个留下过回忆的地方，照片里的人们都在毕业的兴奋中带着那么一丝即将离去的不舍。
　　岑然大概是其中最为辛苦的一个，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过于自恋想多拍几张，而是因为终于要毕业离开学校，很多爱慕她的男同学很诚恳地请求她，能不能在临走前跟她和一张影。
　　甚至有些女生也提出了类似的请求，希望能争取到她的同意跟她一起拍个照片。
　　那可是S大的校花，甚至是前后好几届公认的最漂亮的校花。在S大的传说中她不但漂亮，而且性格温柔，像邻家的女孩一样讨人喜欢。她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也成为了这所学校很多人青春回忆里的一部分。
　　毕业晚会结束之后她有些疲惫地给秦佑打了电话：“哥？”
　　“我一直在北门等你。”秦佑说着看了一眼手表，“你好像告诉我，就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拍个照，下午五点之前差不多就能结束。”
　　“特殊情况，多拍了几张。”
　　岑然已经在往北门走，电话另一端他听出了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显然是有些累，就突然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刚走到凉亭这里，快到了。你有急事？”
　　“没有，你在凉亭这里坐下休息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你要把车开进来？真不用了……”
　　“原地等我。”
　　说完这句他就挂断了电话。岑然知道他这就是已经启动了车子——他只有在开车的时候才会挂断或者不接她的电话。
　　几分钟后，他的车开了进来。果然，伴随而来的是周围一众人的目光和议论——
　　“那个土豪是来接谁的？”
　　然后岑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
　　她在上车的时候还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秦佑侧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红着脸问他：“你……你笑什么？”
　　“觉得你好可爱。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子。”
　　“怎么不觉得你在夸我呢？”
　　“……是夸你。”
　　岑然的小脸红扑扑的，也懒于与他拌嘴，就只默默靠在车窗上休息。
　　“这么累？”
　　“拍了好多照片呢。”
　　“饿不饿？”
　　“晚上吃过了，跟同学一起吃的饭。他们说这是最后一顿了。”
　　“那我直接送你回公寓。”
　　“嗯，只想快点洗个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回到公寓岑然就直接脱了衣服走进浴室，这身学士服其实很吸热，她感觉后背都快湿透了。洗完澡后清清爽爽，她换上了清凉的真丝睡衣，往床上一躺——
　　解放了。
　　岑然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浴室中传来流水声。秦佑今天应该也是在外面忙了一天才回来，他的西装看上去确实还要更厚呢。
　　不一会儿，秦佑穿着浴袍走进了房间。岑然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躺下。
　　岑然感受到身边人熟悉的躯体，就一下子清醒了。
　　她翻了个身，抱住了他。
　　他的手从她的伸进她的睡衣里，三两下就将那薄如蝉翼的睡衣剥离了她的身体。
　　“唔……”
　　“宝贝，”他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我知道你很累了，你躺着就好……”
　　一个小时后，当秦佑接到公司的电话时，他还处在温柔乡中。
　　他接起电话，怀中枕在他手臂上的人儿刚刚承受过一番雨露，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一样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脖颈，把他弄得好痒。
　　于是电话另一端的秘书能够隐约听到秦总的呼吸似乎有些粗重。
　　不过也只是照常汇报工作事项，什么都没多问。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翻了个身，“这么不老实，嗯？”
　　岑然无处可躲，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他封住了嘴唇。
　　可真是自作自受。
　　结束之后她埋在他胸口前喘息着，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突然问了一句——
　　“想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岑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加之刚刚那一番折腾她脑子已经不太清楚，就只含糊地回了句：“立什么业……我又不是女强人……”
　　听见她的回答，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那就是……先成家了。”
　　“嗯？”
　　“没什么。睡吧。”
　　“嗯……”
　　岑然也没有多想，这回是真睡着了。
　　那个夏天按照计划他又带她出国旅游了一次，他平时工作很忙，难得休假一次，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她。
　　而岑然投的简历全中了，她问过他很多次是不是他在暗中帮她，但他却否认这件事，只说：“是你自己优秀，那些公司都争着要你。”
　　岑然笑：“好，我信了，一定是因为我自己优秀，我就是这么的优秀。”
　　秦佑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此时他们正住在海景宾馆，不远处就能看见大海和沙滩。
　　回国之后，秦佑举办了一场家宴。岑文华母女两个也在受邀之列。
　　秦建是过来人，当他举办这场家宴的时候他心里似乎隐约感觉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在宴会上秦佑一身正装，颇有些他年轻时的风采。
　　不，他儿子的风采更甚。66
　　席间他单独找过他一次。
　　秦建问他：“你是不是要……”
　　秦佑点头。
　　他没有再和从前一样对他冷眼相向，只是低声说：“我会对我所有的决定负责。”
　　秦建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岑文华因为已经离开了秦家，所以这次她再一次受到邀请，身份是有些敏感的。
　　但她当年在与秦建离婚的时候除了实实在在二人的共有财产分配外，她没有要秦建多给的一分钱。这件事在秦家的圈子传开以后，很多人对岑文华印象都还不错——虽然他们的婚姻没能走到最后。
　　在他们眼里，岑文华当真不能算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否则她只要拿走秦建给她的随便一点补偿，4她的后半辈子就可以照样过阔太太的生活。
　　宴会上，还是有人在跟岑文华打招呼。虽然身份地位不在一个档次，但那些人也都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
　　而岑然也依然引人注目。这里面有些熟人以前见过岑然，不过隔了几年不见，他们都纷纷表示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其实，岑然也大概猜到了，他这次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将秦家有分量的人都聚集起来开一次宴会，又带上了她和岑文华。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礼服裙，在那之前她试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裙子，可是他却给她挑了这件。
　　岑文华在看到她这套裙子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然然，你这条裙子很好看，但是……有点像婚纱。”
　　她的脸快要红到了耳根。
　　岑文华看见女儿羞涩的神情，也只是笑笑，转瞬眼底却又流露出一丝不舍。
　　“然然，我的女儿……长大了……”
　　女儿长大了，就不属于妈妈了。
　　在那场晚宴气氛正high的时候，秦佑握着话筒，走上台前。
　　“……感谢大家今日前来。”
　　在他低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时，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个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也是各方面实力都极为出众的天之骄子。
　　论外貌、家世、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而这样的他，此时的目光却温柔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今天恳请大家前来，是因为……我有事情需要宣布。”
　　说完这句，他对岑然伸出了手，1示意她走上台前。
　　岑然走过去，从摆着布丁和蛋糕的桌子那里，穿过周围的人群，走到了他身边。
　　她记得十二岁第一次参加秦建和岑文华的订婚宴时，她好像就一直站在那里——摆放着布丁的桌子——还是个小馋猫的她就喜欢往好吃的地方凑。
　　她朝着秦佑走过去。这段路她走了多长时间？
　　不到一分钟。她的步速并不慢。
　　可是当她走到他身边时他却说：“从餐台到我身边，我等你走过来，已经等了太久。”
　　台下有人在起哄：“太久是多久？”
　　他笑，侧头望着身边的人。
　　“十年。”
　　所有人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这一句“十年”，似乎将一切要说的话都包含在内了。
　　所有的甜言蜜语，仿佛都在此刻变得苍白。
　　秦佑面对着岑然，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盒。接着他单膝跪地，将它缓缓打开。
　　那里面是一枚定制的钻戒。
　　“岑然。”
　　他看着她，眼底是比他们任何一次温存都更加缠绵和温柔的缱绻深情——
　　“……嫁给我。”
　　当着所有的人面，秦佑向岑然求婚。
　　岑然盯着那枚钻戒，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无数的场景、无数的人。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她想起了在成年之前，她和他一旦靠近就又会远离、一旦离开却又靠近的神奇磁场。
　　她想起了沈莉脑补着玛丽苏小说“大佬和他的养成系小娇妻二三事”时那双八卦的星星眼：“岑然，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她想起了徐雅诗帮她试探心意的时候问她那些话的样子：“然然，也许是因为在你心底他作为兄长的标签太过根深蒂固，所以你一直无法将他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
　　她想起了在吃串串火锅的时候柯文蕊作为她的“情敌”最后却又自己败下阵来：“岑然，他真的很好……我是说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她想起了林子瑶在“竹雅轩”请她喝的那杯茶，想起当她提到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人时她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他所给你的，已经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是啊，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同时，还有携手共度一生的勇气和力量。
　　这些年来，他们所共同经历的所有回忆，此时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着。十年的时间听起来是那么漫长，可似乎却又只是弹指一挥间。
　　岑然的眼眶有些湿润。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和她的哽咽声中，她回应了他——
　　“……我愿意。”
　　他为她戴上戒指，之后起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像电影中的场景一样，抱着她在原地转圈。
　　此时此刻，窗外的夕阳无比温柔。
　　……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