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军少霸宠二婚妻 作者:君子澜 本书标签:军婚 腹黑 女强 宠文 妈咪   ☆、第一章 想要急支糖浆?   蓝夜酒店   洗手间内,一男一女相互搂抱着,纠缠撩拨。   “呀……兰少……”女人难耐地轻轻嘤咛出声,浓妆艳抹的脸上眉目含春,惹得抱着她的男人眼神一暗,一双大手不规矩地在女人身上游移。   两人交叠着身子闯进男厕隔间。   洗手间门口,一个浑身男装打扮的女人头顶一个鸭舌帽,悠悠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果断地拿着相机跟进去。   江凌苑眯了眯眼,悄无声息地朝那一对男女靠近,眼神朝四处转了两圈,寻找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最后,将目光停在角落的隔间顶上。   试想,从这上面往下拍摄……这个角度应该是独一无二了吧?照理说是比专业动作片的角度还要独特呀!   江凌苑扯了扯唇角,正满意于自己的机智,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正徐徐朝这边而来,眼看着越来越近,不轻不重的声音仿佛一下下地踩到了心尖上。   “尼、玛……”   她几不可闻地低咒一声,眼珠子一转,连忙走到一旁的便池处,作势解着自己的裤子,一边在心里默念,希望这不长眼的家伙赶紧尿完走人才好。   毕竟,要真解开了裤子,她可没那玩意儿可掏啊……   厕所隔间里的动静隐隐传来,听着似乎战况越来越激烈了,江凌苑暗暗心急,孰料身后的脚步声却仍旧不慌不忙,仿佛不是尿急了来上厕所的,而是悠闲着在逛超市!   她眯着眼睛磨了磨牙,不耐地微微侧头,想要看看身后那个来厕所散步的男人究竟要不要尿。   可这一转,整个人顿时愣住,摸着裤腰的手也是一僵——   那双深邃无波的眸子仿佛自带漩涡一般,紧紧地钳住了她。   来人刀刻般的面颊上神色冷峻,两片薄唇微抿,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这堪称是一张可以称之为鬼斧神工的脸……男人眼神严肃,无声地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挂在胸前的相机上——   江凌苑僵硬地侧着头一动不动,抓着裤腰的双手缓缓握紧。   耳朵听着隔间里男女暧昧的声音,眼睛看着身侧一言不发的男人,竟生出了一种转头落跑的冲动!   这男人……让她感到有压力。   “嗯哼——”   隔间里突然传来女人高亢的声音,让外面四目相对的两人有片刻闪神。   “兰少……”   男人急促的喘息声随后跟上,厕所门也随之被撞出了几声闷响。   “乖宝贝,叫我兰枫!”   “兰枫!枫……呀……”语调千回百转,宛若莺啼。   江凌苑面色虽是平静,心里却在暗暗叫绝,心道自己要是个男人肯定得让她给叫硬了了。   当下目光就不由自主——看向了身侧男人的某处!   嗯……听着这样的声音,下面那地儿竟然毫无动静?这男人长得这么俊美超凡,只可惜那方面怕是……   左少渊抿唇,一双冷眼锁住面前人胆大包天的目光,自然也看透了那双眼中毫不遮掩的想法,浑身的冷气顿时往外散发。   江凌苑无端地打了个寒颤,又听得隔间内的男女声音渐息,似乎是即将完事的节奏,当即烦恼地皱眉。   隔间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暗道一声不好,同情地看了眼身边这硬不起来的男人,转头就往洗手间外奔去!   开玩笑!   这里面正在跟人办事的男人可是她结婚两年的丈夫,虽说两人之间只是有名无实的一纸婚约,这浪荡花心的男人更是对外将她贬成了渣渣。   但,这跟踪偷拍的事儿,暂时总归是不能暴露出来的……   左少渊打量着那一身男装闯进男厕的女人、没错,女人,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所谓的高超伪装,尽管这女人的打扮确实能够以假乱真,不过也就是糊弄一下常人罢了。   落在他眼里,就跟个演技蹩脚的十八线戏子没有差别。   这明显是来偷拍的女人突然间眼神一慌,随后就与他预料的一般,转身朝门外逃了去。   临走,还惋惜地朝他下身看了一眼,那眼神,可以说满满的都是失望啊!   一瞬间的功夫,隔间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刚爽完的男人一脚踏出隔间,竟见这洗手间内还站着个人,尤其是在看清那人是谁时,当即吓得变了脸。   趁着左少渊还没转眼看他,连忙将身后紧跟着的女人往厕所里一推,又回去重新关上了隔间门!   冷沉如左少渊,原来根本不会把这点小插曲放在眼里,但,那女人的最后一眼真是令人不快极了,那么的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嚣张放肆……理所当然。   所以,他忽然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看也不看那被他吓回了厕所里的男女一眼,拔腿就朝洗手间外追去!   “兰、兰少?”   被推回了洗手间内的女人踉跄地靠在墙上,看着面前这被吓得面色一白的男人,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外面是谁?”   京云城兰家是当今商界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而作为兰家长子的兰枫虽然长相不错,但私底下却极其不堪而且非常好色,从不会缺席各大商业娱乐版新闻,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声名狼藉。   带着女人在洗手间干这种事又不是一两回了,何曾这样一副害怕被人看见的模样?   “那人……他怎么回来了……”放眼整个京云城,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息,除了当今的军区太子爷左少渊之外绝无第二人……   两年前落在那人手里的可怕场景仍在眼前,兰枫摸了把头上的虚汗,竟觉得双腿有些发颤。   “兰少,他是谁?”女人抓了兰枫的西装衣袖,又追问了一句。刚才她踏脚出去只看见了一个轮廓,那男人少说有一米八五以上,侧身露出的一张脸更是禁欲系的绝顶英俊。   只一眼,已经令人心动不已了。   见这女人一副眼中冒光的模样,自然清楚了她的想法,兰枫略带嫌恶地甩开那只手,轻飘飘道:   “他是你再怎么翘高了屁股也触不着的人。”   岂非是触不着?不说那左少渊这么多年来连个女人都没找过,即便是要找,就这种女人也是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心里这么想,却丝毫没察觉他自己正是放着家中妻子不要,在‘这种女人’之间流连忘返。   “兰少你别生气……我、我只是好奇而已……”女人一惊,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眼中的几分心思。   洗手间外的酒店走廊上,江凌苑正在稍显狼狈地一路狂奔。   身后,高大的男人正急速追来,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   真是日了狗了,她不过就是看了那男人几眼,怎么还追上了?要知道她别说是现在这副男人装扮,就是直接换回女装,也不见得就有让人穷追不舍的资本吧?   这男人虎着脸这么不依不饶的,想要急支糖浆?   脚步微顿,江凌苑眨了眨眼,忽然朝楼梯间飞奔而去,一路跑到一楼酒店大堂,还一边大声叫道:“救命啊!”   “救命啊!非礼了!来人啦——”   她扯下头上的鸭舌帽挡住自己的大半边脸,身上的衣服也胡乱扯开,再伸手朝露出来的半边下巴上狠狠一拧,恰如其分地拧出一个红印子来,就好像被人狠亲过似的。   酒店的保镖迅速冲上前来,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拔腿狂奔着,散乱的衣襟似乎真是让人给非礼了,更别提那下巴上的红印了。   可待他们转头看见了后面追上来的男人,顿时齐齐停在了原地,有的甚至悄悄退后了两步。   那跟在后面的男人……那可是京云城中一手遮天的存在,绝对不是他们这一众小喽啰胆敢多看一眼的……那人居然狂追着一个男子非礼?   小事!小事而已!还是聪明点不要打扰左少的兴致为好!   江凌苑明显察觉到本要上来帮忙的一群保镖愣在原地了,当即暗骂一声,心里寻思着出门往哪边跑能更顺脚。   可就这愣神之际,身后的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一只大掌不容反抗地抓住她的肩,下手极度的稳狠准,令她费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   周围的一部分人已经悄然举起了手机,琢磨着要是能拍下左少狂追一个男人的视频,绝对是震惊整个京云城!   多少名媛明星肖想着这位机关大院太子爷啊,能得此人多看一眼那都是莫大的荣誉,可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成功晃到左少的眼皮底下过。   谁知道,原来因为这位爷感兴趣的其实是男人?   媒体报纸不敢把这事儿捅出去,咱泱泱网民可是无人能挡……   江凌苑脸色一僵,再试探地挣扎了一下,这男人正用刁钻的擒拿手法稳稳地将她押着呢……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一咬牙,整个人瞬间变得柔弱无骨,单薄的身子轻轻一扭动,反朝身后的男人紧紧贴去!   果然,男人有片刻的僵硬。   她几不可见地一勾唇,趁此机会一个手刀劈向男人的小臂,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擒向她的手腕,短短一瞬间,已是旗鼓相当地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左少渊眯了眯眼,看向面前女人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兴味。   相对于男人的轻松应对,江凌苑则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你来我往之间,连她脖子上的相机掉落在地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题外话------   双强宠文,男主撩妻套路新,女主已婚有内情,据说又名:冷酷军爷抢妻录、极品萌娃坑妈记……   ,!   ☆、第二章 狗皮膏药是他?   左少渊是谁?堂堂军区大院里的佼佼者,放眼整个京云城,谁会是其对手?可这个又矮又瘦的小男生竟然生生在他手底下走过了二十多招,还没见有落于下风的趋势!   “你追什么?”江凌苑咬牙,过招之际低声质问。   “你跑什么?”男人面不改色地反问。   “你追我当然跑了!”   “你不跑我怎么会追?”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带把这男人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外人看不出来,可她自己却很清楚,这男人分明招招都有保留,再打下去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正苦苦琢磨着该怎么脱身,却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这男人的手机响了。江凌苑猛地一脚踩上男人的脚尖,这一脚落到正常人的脚上就算不躺半月也得躺十天了,紧接着又提起膝盖,朝男人的双腿之中狠狠撞去!   左少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见此一掌拍下去,才勉强挡住了那毫不留情的一膝盖。   趁着这空隙之际,她轻轻一勾嘴角,转身朝酒店门口狂奔!   所有动作在瞬间完成,待周围的吃瓜群众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还在打斗的两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酒店门口,一辆骚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拐角处,江凌苑从善如流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这才松了口气,朝旁边人说道:“走走走赶紧,送我回兰家。”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短发红唇的女人,见她这带了几分狼狈的架势,不禁挑了挑眉,“怎么?没拍到?”   “何止没拍到啊……”何止没拍到啊,遇见那么个宛如煞星的臭男人,算她倒了霉了!   “该不会,你还被兰枫给抓包了吧?”短发女人一脚踩下油门,鄙视地看向一脸细汗的江凌苑。   “怎么可能?”就兰枫那个草包怎么可能发现得了她?突然间,江凌苑一个激灵,脸色紧接着就是一黑,“糟!我的相机丢了!刚刚半路冒出个程咬金,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一路狂追,我的相机……”   短发女人一手抓着方向盘,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手机,对她的一番话充耳不闻。   “梅钦,你听我说话了没?”足有半分钟没见反应,她奇怪地转头,却见身旁的女人猛地一个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   随后,女人幽幽地转过头来,用一种堪称五味杂陈的表情看着她。   “梅钦你干嘛?丢魂了啊?”   梅钦又沉默地看了她两眼,缓缓将手机举到江凌苑的面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说的狗皮膏药……是他不是?”   只见手机上明晃晃的一条热门:传闻中不近女色的京云太子爷左少渊,就在刚才被人发现其追着一个男子不放,那被追的男子还一路狂喊非礼……达官显贵的八卦新闻总是传得十分神速,而且还不是从官方媒体口中传出去的——因为各大媒体都没那胆子,这些八卦新闻来自于网上的私人账号。   “是、是啊……”等等!江凌苑凑近了一看,这……京云太子爷?军区大少左少渊?   “你怎么招上那尊煞神的?”梅钦眯着眼,看怪物似的看着江凌苑,“还是,你心里又打上他的主意了?”   ,!   ☆、第三章 被人一脚踩瘸?   左家和江家曾定下过一门娃娃亲,这门娃娃亲的主角可就是左少渊和江凌苑,直到三年前,左少渊突然单方面毁了这桩婚约,而江家也没见得有多大反应,而是随后就将女儿嫁进了兰家。   梅钦自从三年前认识江凌苑时,就已经知道这事;而兰家那位大少爷更是个天天爬女人床的货色,也不知道这从不吃亏的江凌苑怎么就死心塌地赖在兰家了。   “怎么可能?”打左少渊的主意,还‘又’?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自觉就抽了抽嘴角。   “别说我根本不认识左少渊了,就是那什么婚约都是别人在传得火热的好吗?”   梅钦无语地瞥了眼一脸正色的江凌苑,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当你真是倒霉才勾搭上了人家左大少,行了吧?”   “不过……”江凌苑眯了眯眼,斟酌着道:“我觉得那左少渊好像有点眼熟啊。”   “你自己的前未婚夫,眼熟不是很正常吗?”梅钦忍不住想朝她翻白眼了。   “不不、我真不认识他,就连小时候都没见过几面的。”她只是单纯觉得眼熟,至于究竟哪里熟,还真说不上来。   这天底下说不认识自己前未婚夫的,恐怕除了江凌苑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   京云城,老城区。   一辆纯黑色的加长迈巴赫驶进一座别墅,稳稳停在大门前。   “少爷,你回来了。”老管家迎上前来。   “李叔,爷爷还好么?”左少渊一张冷脸微微柔和了些许,下了车大步踏进大门。   “老爷他挺好的啊。”老管家愣了片刻,尴尬地闭上了嘴,立刻补上一句:“老爷他先前确实有点头晕,不过现在应该好多了。”   跟在左少渊身后的朱副将闻言一抽嘴角,当下就明白这又是老爷子的迫兵之计了。   左少渊这位爷从小就处处优秀,论地位京云城中无人能及、论长相丰神俊朗、论能力出类拔萃,几乎没有能让人挑剔的地方。   但有两点:其一是左大少爷从出生就开始单身,二十八年来都没找过一个女人;其二是没能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就算了,关键他貌似连个男人也找不着。   这一年年下来,曾经对他的婚事有诸多期许的左老爷子越来越坐不住了,直接由最开始的要找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到后来找个女性就行、再到现在只要他找个伴儿,是男是女大概都能勉强接受了……   大厅内   一头花白头发的左老爷子正襟危坐,见左少渊来了,一贯严肃地朝他点了点头。   “爷爷。”左少渊轻飘飘的视线扫过老人一眼,见他果然不像是电话中‘浑身不舒服’的样子。   就因为这个不分时宜的私人电话,他的脚趾差点被人踩扁,若不是眼疾手快,恐怕这会儿连命根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的腿怎么了?”常人看不出来,老爷子可一眼看穿了他故作正常的步伐,这是……跛了?   “被人踩了一脚,没事。”   站在一旁的朱副将嘴角又一抽,这能一脚把左大少踩个半瘸,他真是对那敢与这位爷过招的矮小子钦佩不已啊!   “哦?”老爷子眼力尤其的精,见他面上竟无波无澜的,不免有些好奇。   左少渊抿唇,一句话掐灭了他的好奇心,“爷爷这么着急命我回来,不是身体不舒服么?”   ,!   ☆、第四章 一月内找老婆?   “这个……”左老爷子神色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老管家一眼,“老李,我的药好了没有?”   “中药喝多了,对身体也不见得好。”左少渊又是轻飘飘的一句,毫不留情地戳破那张老脸上的严肃。   “算了,不跟你小子兜圈子。”老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手中的一叠照片扔到桌上,指着那些照片道:“照片背后有身份和家族介绍,都是京云城中的适嫁名媛,你看看。”   “我还……”   “得,别跟我扯你那套还不想找女人的托词了啊?你可跟我兜了三年了,要我说当年就不该信你的邪,退了那江家丫头的婚!”他这宝贝孙子表面看着不苟言笑,真讲起道理来可是让人叹为观止呢。   当年退江家婚约的时候说已经有了更好的老婆人选,可这一晃三年过去,别说老婆了,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正在找。”   “你在找什么?当我老头子三岁小孩啊?”   左少渊眯眼,脑海中闪过三年多前在纽约的那个夜晚,和那个一夜之间就蒸发不见的女人,沉默不语。   左老爷子一副就知道你耍我的表情,将照片全推到了他的面前,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我已经替你向部队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京云城中差不多的名媛酒会都给我放下身段去露露面,成天端着个身份怎么可能找得到老婆呢?人家吓都被你吓破胆了。”   “反正你小子这回怎么也得给我找个孙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个月内……以自家上校这无人能及的尊贵身份,居然需要屈尊去找老婆了。旁边的朱副将接到左老爷子一个眼色,头皮发麻地将手机递给左少渊,尴尬道:   “最近的是兰家为兰小姐举办的生日宴,兰家大少爷兰枫有个亲妹叫兰韵,今年23岁……”   左老爷子琢磨了一下,“兰家?”   左少渊眯了眯眼,回想起之前在洗手间内听到的那个名字……兰枫?低头一看手机,一张生日宴会的宣传照落入眼底。   照片上是兰家的当家少奶奶江凌苑带着江老爷子、以及江大小姐兰韵,兰枫并没有出镜。   左少渊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透过那温婉的面目,他看见了先前那一脚把自己踩了个半瘸的女人;江凌苑……兰家少奶奶,兰枫的妻子?   “上校?”朱副将跟随他多年,深知他对女人从来无感,心里忐忑得很。   “可以,我去。”男人淡淡一句,把手机递回给朱副将。随后起身,面不改色地上了楼。   兰家别墅   江凌苑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花瓶摔碎的声音,随后,一个尖利的碎片从二楼朝她飞来,眼看着要直中眉心。   她眼神一凛,整个人闪电般侧身,碎片的尖头险险擦过额头,留下一条鲜红的血丝!   “凭什么?我自己的生日宴自己会做主的!凭什么要她江凌苑来插手?”二楼,不忿的女人声音远远传来。   这种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她抚了下自己的额际懒得理会,抬脚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二楼房门大开,兰韵一转眼就看见已经走到了二楼的江凌苑,当下气冲冲地朝江凌苑吼道:“你过来!”   ------题外话------   男女主双洁1v1,男主费尽心机把别人老婆抢回了自己家,嗯……然后成了宠妻狂魔。     ☆、第五章 她就是这脾气?   江凌苑还未照做,兰韵已经提着长长的裙摆跑了过来。   “有事?”她懒懒地扫了来人一眼,兰韵的身后跟着兰夫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婆婆。   见她这副万事不在乎的样子,兰韵质疑地扫了她几眼,“江凌苑,怎么我一个生日宴也有你的事,你想趁机整我是不是?”   兰夫人快步赶过来,见此忙拉了拉兰韵,礼貌而疏离地看向江凌苑,“凌苑,韵儿就是这脾气,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凌苑这才正眼瞧了一眼面前的母女俩,兰夫人虽然心里没多待见她这儿媳妇儿,但好歹也还顾及体面,但她这个小姑子真是连父母的一点优良基因都没遗传到,除了那张脸长得不错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你觉得我想怎么整你?”   “我怎么会知道?”兰韵冷哼一声,鄙夷地瞥了江凌苑一眼,“整天就会糊弄我爸,不然他怎么会连我的生日宴都交给你来操办?江凌苑,你别以为讨好了我爸就能在我们兰家得到什么!”   这个女人当年前脚被左家太子爷甩了,后脚就在和他哥的婚宴上红杏出墙,还被他哥给抓了个正着,嫁过来这几年也三天两头往外跑,不知道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对不起兰家的事呢!   说来说去江凌苑就是会点医术而已,真不知道自己父亲怎么就那么看重她,明知道让哥哥娶了这女人就等于顺手接了江家那个烂摊子,可偏偏不仅二话不说逼着哥哥娶了她,还转头就给兰氏注了资!   “那你去问你爸,我是怎么糊弄他了咯!”   “你别太嚣张!”兰韵言语一哽,顿时脸色铁青。   江凌苑挑了挑眉,看向一旁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的兰夫人,“我也就是这脾气,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兰夫人不同于这一家人的强势,反倒性格略有些软弱,听得她这一句原封不动的回敬,虽然心里不爽快但面上终究没表现出来。   兰韵可看不下去了,她扫了眼江凌苑那仍旧漫不经心的表情,气得整个人扑了上去!   江凌苑微一皱眉,站在楼梯口的身子往侧边一让——   “啊——”兰韵尖叫的声音跌宕起伏、高高低低震得人耳膜发疼,只见那身影像是刹车失灵了似的,尖细的高跟鞋在楼梯上噔噔噔踩着,一直从二楼冲到了一楼!   素净的瓷砖地板十分光滑,她细细的酒杯跟踩在地上一个不稳,顿时原地摩擦着滑出了一米有余,兰韵前后摇摆着努力稳住身形,一边失控地喊道:“啊!江凌苑你这个贱人!”   兰夫人在一边看的脸色都变了,整张脸白得不行,正想下去扶住兰韵,就听得客厅门口传来一个带着十足怒意的声音——   “江凌苑!你干什么!”   江凌苑看兰韵这一遭正看得津津有味,闻声转过眼,就见得兰枫出现在门口一脸厉色地看着自己,怀里还拥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这女人,可不就是她今天跟拍失败的那个吗?   ,!   ☆、第六章 有被害妄想症?   见自己的妹妹险些摔倒,兰枫连忙上前扶住。   她淡定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兰韵已经脱下了脚上的高跟,二话不说,朝楼梯口一掷!   尖细的高跟鞋夹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直直朝江凌苑的面门而来,不得不说,扔得奇准。   若是真砸到脸上,非毁容不可。   兰夫人大惊失色,看着那飞过来的鞋子和纹丝不动的江凌苑,只道她是被兰韵这一手吓傻了,竟前所未见地颤声道:“韵儿,你疯了!”   兰枫也没想到,不过看着那凌空而去的鞋,心里竟有些隐隐期待。他这个有名无实的老婆自从嫁进兰家,从来都是一副万事不关己、事事不在意的态度。   无非是仗着他父亲的看重,从来不将他这个正牌丈夫放在眼里。   江凌苑扫了眼兰枫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何想法了,当即一勾唇,在那只鞋子即将砸上来的一刹那,飞快侧开脸!   同先前那块花瓶碎片一样,尖细的鞋跟没能真砸到她脸上,可却恰如其分地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细线,不深不浅刚刚好。   兰夫人见此总算松了口气,忙跑下楼梯,走到兰韵面前,轻声叱道:“韵儿,你真是过分了!”   “哼!砸死也是她活该!”兰韵将这一下被江凌苑躲了过去,半是庆幸又半是不甘,真要伤了这女人,父亲肯定会找她麻烦的,可是不出了心里的一口气,她怎么能好过?!   “妈,你何必为了她来教训妹妹?”兰枫嫌恶地扫了眼还呆站在楼梯口的江凌苑,一把搂过身边的妖娆女人。   兰夫人这才注意到兰枫竟然还带了个女人,当即脸色又不太好了。江凌苑再怎么不行,也是兰家名义上的儿媳妇,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如何乱搞不要紧,这把人带回家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   江凌苑右脸和额头上挂着红线,冷淡地看着这一家子,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才淡淡朝兰夫人道:“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可偏偏有人看她很不顺眼。   不过才走出两步,就听见客厅传来兰枫冷漠的声音:“等等!”   她不予理会,淡定地朝房间走去。   兰枫更是一脸怒气,直接甩了身边的女人,大步朝二楼追去。   “江凌苑,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越来越愤怒的声音,江凌苑心生厌烦,心道老娘踏进门就挂了两道彩都没发火,不该发火的倒是憋不住了!   “有何贵干?”她眯了眯眼,已经走到房门外的身影猛地顿住,转过脸来。   兰枫认定了她心机深沉,毫不客气道:“我劝你,别仗着有父亲撑腰,就胆大到敢对我妹妹动手了!”   “对你妹妹动手?”江凌苑看瞎子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简直怀疑他们全家是不是都得了被害妄想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你妹妹动手了?”   苍天在上,她可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你!”   “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就不要妄加定论,这个道理你读书的时候没学过?”   这一会儿功夫,兰夫人已经后脚赶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那个被兰枫带回家的妖娆女。   ,!   ☆、第七章 想要鸠占鹊巢?   “好了,今天的事情不是凌苑的错,枫儿你别再节外生枝了!”兰夫人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江凌苑,又不经意地扫了眼自己身后跟着的女人,“你跟凌苑也好几天没见了,这一回来就闹个没完的,夫妻之间还是和气点好。”   兰枫总算想起被自己撇到了一边的女人,再看江凌苑那副淡然的样子,气得一把将那女人拉过来,冷冷道:“我们回房!”   “兰少……”那女人初入兰家,似乎被这阵仗吓得有点傻眼。   “宝贝别怕。”兰枫温柔地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走吧,我带你回我的房间,嗯?”   江凌苑挑眉,看着那一男一女相亲相爱地互拥着踏入主卧,眼底生出几分深沉之意。   两年前刚结婚时,二人的主卧一直是江凌苑住着,而兰枫除了大部分时间都夜不归宿之外,偶尔回了家也是住在另一间房。虽然她早已不再住这间主卧了,但这事儿……兰枫肯定是不知道的。   两年来从未踏入过主卧,今天头一回带了女人回来,居然直奔着主卧去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鸠占鹊巢?   兰枫一面揽着女人朝门口走去,一面用眼角余光扫了江凌苑一眼,心中不屑。他就不信,这女人的城府能深到连他带着女人回家过夜都可以忍!   可一打开主卧的房门,却瞬间有些傻眼。   眼前的房间里除了一个孤零零的衣柜和一张床外,可以说是光秃秃地连一床被子都没有,哪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江凌苑心下冷笑,脸上挂着一丝温温柔柔的笑意追上前去,咬着唇轻声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进我们的婚房呢……不过既然你想住,那就住吧,我自己住别的地方就好。”   ‘婚房’二字被她加重了语气,站在兰枫身侧的妖娆女人顿时面色一僵,待见这兰家少奶奶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心里才轻松了几分。   兰枫揽着怀里的女人站在门口,此时进也不是、出也不对,脸色眼看着变得一片铁青,“江凌苑!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却见江凌苑已经转身走远了,只留下略带悲伤的一句:“时间不早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可一定要早点休息啊,看不冻死你个孙子!   三天后   兰家大小姐兰韵的生日宴在兰家别墅举办。   此次宴会本就相当于兰家为兰韵举办的招亲大会,前来赴宴的大部分都是京云城中的名门子弟,家世显赫的有、门当户对的有、想趁机攀上兰韵这个高枝儿的也不乏有。   兰老爷兰劲雄放下了生意亲自出席,可见其想嫁女儿的心思是有多急切了。   兰家设宴,作为亲家的江氏自然得给足了面子。   江凌苑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江家众人,朝为首的人点点头,礼貌道:“父亲、陈阿姨。”   “凌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江遇秦的神色有些沉重。   兰家大少爷这几年来放浪形骸,在外招蜂引蝶的那些破事三天两头上新闻,他的女儿……又怎么会过得好呢?   “我很好。”江凌苑不动声色,招呼江家人就坐,“父亲先稍坐一会儿。”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兰劲雄的声音:“凌苑啊,你过来一下。”   “好,马上。”   江遇秦见此微微放下了心,再怎么样,兰劲雄总归是看重凌苑的,就凭这一点,她在江家应该也不至于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兰劲雄带着兰夫人一同坐在桌旁,江凌苑走近时,竟见他面色十分的忐忑,还隐隐有几分不安,不由得正了正神色。   “爸,什么事?”   “这次韵儿的生日宴,你都邀请了哪些人?”兰劲雄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目光几经闪烁,将手机放回了桌上。   “都是京云城中一些名门少爷,以及与兰氏交好的生意伙伴。”   “凌苑,你是怎么……请到这位的?”兰劲雄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语气十分怪异。   江凌苑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一僵——   ,!   ☆、第八章 公公和儿媳妇?   以兰家的资格,还不足够能邀请到左家。更别提那从不屑于交际的京云太子爷了,那个人,摸都摸不得。   兰家从未得罪过左家,也从未与这京云城的任何军政势力有过半点交情,如果说非要扯,那就是江凌苑曾是左少渊从小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妻,可三年前左家可是昭告天下毁了与兰家的婚约。   兰劲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儿媳妇,心中转过千百种想法,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凌苑愣了片刻,见兰劲雄和兰夫人二人脸上那千回百转的神色,开口道:“爸,这个左少渊,我没有邀请过他。”   难道,那男人跟兰韵有啥关系,相亲来了?   “算了,好生招待着吧。”兰劲雄摆摆手作罢,将兰枫叫了过来。   兰枫走过来就看见江凌苑在场,当即又没了好脸色,只觉得有这个女人在自己父亲的身边,他爹叫他就准没什么好事。   “爸,干嘛?”   果然,兰劲雄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末了道:“让你和凌苑打理好今天的酒宴,你一大清早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能去哪?这不在家吗?”   “我听说,你的胆子竟然还大到了带着野女人回兰家过夜?!”   “您真厉害啊,又知道了?”听到这事儿,兰枫当即讽刺地转眼看向江凌苑,这个女人成天没事做,打小报告的本事还越发见长了。   “你在外头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兰劲雄起身猛地拍上桌子,脸色一冷。   兰夫人连忙替丈夫顺了顺气,温温柔柔地劝:“枫儿这件事确实做得过了,我已经教训了他,你别太生气了。”   “哼!娶到凌苑这么好的老婆你不知道珍惜,天天跟个急色鬼一样到外面拈花惹草,也不怕得病!”   “得病也比回家面对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来得好。”兰枫压低了声音,不服气得反驳一声,珍惜?他倒是不清楚这个女人哪里值得他珍惜了。   “你这个孽子!”   这边的动静不小,四周的目光早已经若有若无地朝这边扫了过来,江凌苑将那些看好戏的视线一一收进了眼底,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兰夫人见她这不动声色的模样,上前拉了她道:   “凌苑,枫儿实在太不懂事了,你替我劝劝你爸,他身体不好,要是一不小心气出了毛病……”   她这儿媳妇的脾气说不上坏,但始终有点怪异,虽说从不会直接得罪人,却也不是个多好相处的主儿;兰夫人跟在兰劲雄身边这么多年,情商可以说非一般的高,说话的方式也让人不好拒绝。   江凌苑闻言点头,这才出声:“爸,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宴,大多数宾客也都到齐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吧。”   涉及兰氏的家族脸面,兰劲雄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些。   兰枫却不见得吃这一套,越发看不得江凌苑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转头看向兰劲雄,“爸,我拜托你能不能好好看清楚你这儿媳妇,就她,也称得上个好?”   这番话的声音被他猛然拔高了声音,这片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听在耳朵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江凌苑,各型各色的目光皆是意味不明。   都说兰家这位少奶奶可谓是京云城中的奇葩,本来好好地攀着机关大院里的左家,谁知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其貌不扬,竟然被左家那位太子爷给甩了;转头嫁进兰家吧又品行不端,在大婚当天就被兰大少爷捉了奸。   这两年兰枫在外头的名声谁人不知?这个女人,称之为京云城中最大的笑柄也不为过了。   人群中,一个顶着梨花烫的小女生面带好奇,突然戳了戳身边的男人,轻声问:   “诶?俊辰哥你说,兰大少爷这么讨厌他老婆,为什么迟迟不把她给甩了?”   一旁的男人被她一扯,收回了放在江凌苑身上的视线,淡淡摇头,“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   娃娃脸的小女生贼兮兮一笑,转头凑近了说道:“是不是因为兰少爷他爹?你看兰先生那么维护他儿媳妇儿,嘿嘿……”   “你想说什么?”男人幽幽地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脸贼笑的亲妹妹。   “我这两天看了本小说,里面讲的是公公爱上了儿媳妇儿,但是碍于脸面和家族,就逼着自己的儿子娶了那个女人回家……啧啧,精彩得很!”   这兰家少奶奶,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长得又没有多好看,还听说曾经给兰大少戴过绿帽子,真是……女中豪杰呀!   男人俊脸一黑,起身朝江凌苑的方向走去,“那种三观不正的小说,你给我少看。”   “我就是觉得这兰少奶奶特别有意思……哥,哎!你去干嘛啊?”   见得周围宾客的反应,兰劲雄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却只得死死压住了怒意,气得猛烈地一阵咳嗽。   当即朝兰枫低吼道:“你给我滚!”   “劲雄!”   兰夫人连忙上前扶住他,一边示意兰枫离开,“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吧,别气伤了身。”   江凌苑见此抓过兰劲雄的手腕,捏了捏脉门,见没有大碍也就放了心;她沉吟片刻,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一顿,却见一个男人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   那稳健的步伐快而不乱,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个一路小跑的小女生。   “兰先生、兰夫人。”男人走上前来,礼貌地朝兰劲雄点了点头,转眼扫了江凌苑一眼,随后伸出手:“这位是兰少奶奶吧?”   江凌苑心下微愣,礼貌地回握住那只手,眉心微动。手中散落分布的薄茧告诉她,这是一只拿枪的手。   兰劲雄见得来人,面露几分尊重,“原来是潘少爷,欢迎欢迎!”   “好久不见兰先生了,您近来身体可还好?”   “人老了病也多,不过总归没什么大问题,劳潘少爷惦念了。”   “哥!”   身后的小女生追了上来,眼神首先在江凌苑的身上转了一圈,也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兰少奶奶你好!”   江凌苑挑眉,看不懂这女生眼睛里隐隐闪过了几分……激动?还是钦……佩?   她可能瞎了。   ,!   ☆、第九章 难道说我瞎了?   “小妹不懂事,唐突了。”男人勾出温和的笑意,歉意地看向江凌苑,“少奶奶不要见怪。”   不待她回话,一旁的兰劲雄已经笑着开了口,和悦无比地道:“这是美辰小姐吧?”   “对呀!我是潘美辰,兰先生兰夫人你们好呀!”小女生咧嘴一笑,一张娃娃脸上几乎写着四个大字:人畜无害。   江凌苑终于想了起来:京云城四小家之上还有三大族,江兰两家属于四小家,而三大族,城南潘家就是其中之一;潘家有一子一女,取俊美二字为名,面前这两兄妹,就是潘俊辰和潘美辰没错了。   怪不得,兰劲雄端着十二分的恭敬,半点也不敢怠慢似的。   这潘俊辰是潘家的唯一继承人,既然出现在了今天的生日宴会上,又怎么能不谨慎对待?弄不好搭上左家或潘家随便一艘快艇,兰家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了。   她只是想不到,自己那不怎么长脑袋的小姑子竟还挺有魅力的?   潘俊辰坐在边上,以眼角余光打量着一脸淡然的江凌苑,心里有些犯嘀咕;传说中一脚把左少渊那家伙踩瘸了的女人,真是面前这个正正经经的兰少奶奶?   心里想着,不动声色地调出相机,将面带微笑的江凌苑拍了下来,发出一条信息:真是她?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确认是她?难道说我瞎了?   另一头,左少渊正一手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那信息,以三字回复:你瞎了。   这真的能是同一个人?潘俊辰磨牙,心里十分不服气地再将网上的视频翻出来,点开——   熟悉的嘈杂声音响起,视频中一高一矮的两人连走了二十来个回合,那动作之利落、手脚之到位……怎么就会是面前这位明显大家闺秀的兰少奶奶呢?   江凌苑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转眼就看见了那天和左少渊打斗的视频,顿时脸色一僵,心里冒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哥,你看什么呢?”潘美辰捅了捅身边的亲哥,凑过去瞧了瞧,不禁眼睛一亮:“哇!这个高个子好像少渊哥!”   潘俊辰闻言抬眼,恰好对上了江凌苑淡淡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两天网上比较火的视频。”   潘美辰一把夺过那手机,抓了抓脑门上的刘海,“这个真的像少渊哥诶……”   江凌苑见他竟然跟自己解释了起来,一时间摸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大方地扯起唇角,却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这个矮个子怎么那么厉害啊……诶对了兰少奶奶,我跟你说啊……”潘美辰拿着手机反复瞧了两遍,终于确认那人真的是左少渊,那叫一个兴奋,亲热地挽起了江凌苑的手臂说道:   “这个高个子叫左少渊,我认识!他是咱们这京云城中第一大人物呢,我哥都没他厉害!”   “左少渊……”江凌苑礼貌地配合了一下。   “对啊!他可是军区大院里……诶……”话说至一般,小丫头那激动的神色忽然一僵,缓缓转眼看向了江凌苑,龇着牙硬生生吞下了剩余的内容。   这兰少奶奶……好像是少渊哥三年前退过婚的人啊,这……   ,!   ☆、第十章 排着队来演她?   突然间想到了这一点,潘美辰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潘俊辰,干巴巴道:“哥!哥比我了解得多,你来说!”   兰劲雄还坐在一旁,听闻这番话,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江凌苑,却见她也是一副思绪万千的模样,当即尴尬不已。   他开始怀疑,潘家的这对兄妹究竟是冲着他女儿来的,还是冲着自己这儿媳妇来了……   潘俊辰暗地里狠狠地剜了自家亲妹一眼,正琢磨该怎么应对眼下的场面,就见江凌苑大方一笑,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原来是左大少,我也认识,只不过我和他多年没见,现在都认不出来了。”   真认不出来,要是当时认出来了,她绝对二话不说早点跑,现在说什么梁子都已经结下了,只能希望那男人不要认出她才好……   “啊……哈哈……我那个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忘了少奶奶认识他了……”潘美辰尴尬地挠头,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兰家人,又拽了潘俊辰的袖子试图坑亲哥:“我从小就健忘!我哥他知道!”   “是啊!我妹妹不仅健忘,小时候发烧还烧坏过脑子!”潘俊辰再次磨牙,看江凌苑一副淡定如山的神情,不由得怀疑左少渊这回是真弄错了。   “没事……”江凌苑眼角一抽,“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两位稍坐一会儿,失陪了。”   不远处,兰韵拖着一袭淡紫色礼服,搜寻似的目光在场中看了一圈,待扫过潘俊辰的脸上时,顿时眼前一亮。   再一瞧,见自家父母和江凌苑都在一处,眼光一转,一边朝那边走去,一边娇声喊道:“嫂子!”   “嫂子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   江凌苑听见这声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奇怪地看向这突然变得含羞带怯的小姑子,眼角又是一抽。   “嫂子!”心里装着小九九,兰韵可不管她配不配合,上来故作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眼角余光从潘俊辰的脸上收来,笑得格外温柔,“帮我看看,我穿这件礼服怎么样?”   今天是演技大比拼的日子吗?一个个排着队来演她?   她沉默着还没答话,就听见一旁响起了潘美辰的声音:“不好看。”   “啊?”   “我说你这件礼服不好看啊。”潘美辰咧着嘴露出一脸招牌笑容,耿直道:“繁星的高定礼服中最丑的就是你这款了,尤其淡紫色最不受欢迎了,不衬皮肤、又显黑、又显胖……”   兰韵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化下去,本来她不过想利用江凌苑跟旁边这男人搭几句话而已,哪料到一上来就碰见个硬钉子?   潘俊辰白了自家妹妹一眼,无奈地拿出已经驾轻就熟的那句话:“小妹不懂事,唐突了。兰小姐不要见怪。”   “没事!她是你的妹妹吗?”   “是的。”   “你妹妹长得真漂亮。”兰韵温温柔柔地一笑,半点不计较。   江凌苑诧异地扫了身边的女人一眼,难以想象就是这个女人,在三天前的晚上又是砸家具又是朝自己扔鞋……   ,!   ☆、第十一章 更适合胸小的?   “真的吗?从来都只听人说我可爱,还没人夸过我漂亮呢!”   “嗯,真的!可爱和漂亮并不冲突呀!”   潘美辰开心得眯起了一双大眼睛,当下朝兰韵回了一句:“谢谢这位姐姐,你嫂子长得也很漂亮。”   人家冲着俊辰哥夸她,那她也礼貌地夸一夸人家的嫂子,这就是哥哥一直强调的礼尚往来吧?况且兰少奶奶长得真心很合她胃口呢!   兰韵的脸色又有些僵硬了,不待反应,就听得潘美辰又真诚地接着道:   “这位姐姐,繁星的礼服下次你要选白色的哦,因为白色款的抹胸比其他颜色都要厚,穿起来又仙,也更适合胸小的。”   适合……胸小的……   江凌苑飞快转过头轻咳一声,现在她非常相信,这个潘家小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了。   站出来善后的仍旧是潘俊辰,仍旧是惯用的道歉句式:   “小妹不懂事,唐突了。兰小姐不要见怪。”   “没事!”兰韵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幻了好几种,那速度之快,直教人咋舌。   “这位姐姐,你不是找你嫂子有事吗?”罪魁祸首并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劲,“那我和哥哥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啦!”   潘俊辰配合地站起来,看也不看兰韵一眼,只朝兰劲雄点了点头,“兰先生、兰夫人,告辞!”   见两兄妹转身走远,兰劲雄这才扫了兰韵一眼,赞赏道:   “不错,韵儿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就得多向你嫂子学学,这才该是我兰家的千金小姐。”   “……我走了!”兰韵黑着脸,不屑地扫了眼一旁的江凌苑。   “着急去干什么?你不是来找凌苑的吗?”   “换!衣!服!”   兰韵气急败坏地跑了,江凌苑这才眯了眯眼,将场中的众人大致看了一遍。   四小家当中只来了江家和梅家,江家是因为江凌苑这层联姻关系,在这场宴会中,三大族的潘俊辰兄妹已经算是最重量级的人物了。   除此之外的人,大都是兰家不会轻易看得上的。   至于三大族再往上、那传闻要亲自屈驾前来的左少渊,到目前还没见踪影。   “凌苑!”梅钦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那略有些豪放的声音已经先一步而至,“老娘来了,还不出来接驾!”   待到了近前,江凌苑才看清她身边还挽着个男人,“这是?”   “帅不帅?”   “新欢?”相识三年,这个女人换男友的速度,堪称一绝。   “江凌苑,你好好说话成不成?”梅钦暗地里朝她一阵挤眼,抓紧了身旁男人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郑重道:   “这是我失散多年的……”   “兄弟?”   “呸!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初恋!”   原来梅大小姐还有初恋这种东西,江凌苑挑了挑眉,朝男人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江凌苑,梅钦的好朋友。”   男人闻言伸出手,看着面前这个传言中‘其貌不扬品行不端’的兰少奶奶,微微点头,“既然是梅钦的朋友,叫我顾白就好。”   城西顾家……江凌苑眯眼,思索着抽回手。   ,!   ☆、第十二章 事后躺了三天?   “顾白有一些军火方面的人脉关系,我今天带他过来,是想让你把你那东西拿出来,让他帮你查查。”梅钦忽然勾住江凌苑的肩,将她拉到一边。   她心中一凛,缓缓点头,“跟我来。”   回到屋里,江凌苑快步走到梳妆台处,从锁住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手枪。   枪身上没有标致、没有型号、没有任何能分辨来源的信息,但十分精致。   就算三年不曾保养,也不见半分陈旧。   她拿起手枪,利落地取出弹夹中的两颗子弹,递给顾白,“这把枪,是我三年前在纽约……捡到的。”   梅钦疑惑地将一颗子弹放在手心里,“这子弹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致。”   枪和子弹,仿佛都是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   顾白沉吟片刻,看向面色浅淡的江凌苑,道:“给我一颗子弹就好,另外,这枪我需要拍一张照片。”   “没问题。”   她眯眼,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把枪不是她捡的,是她从一个和自己滚了一夜床单的男人身上,偷拿的。   那天晚上,纽约国际医学研究协会的整栋大楼都处于黑暗之中,她作为协会的特聘中医,因为误喝一杯白开水,居然就中了烈性春药。   那种她从入踏医门就没放在眼里过的下三流药物,到头来成功让她着了道,然后……她在一片黑暗中把一个受了伤的男人,给强上了。   想到那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干柴烈火覆雨翻云酣畅淋漓事后让她足足躺了三天……的一夜,就顿时头皮一阵发紧。   “凌苑?”梅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丫干嘛这副被人蹂躏了的表情?”   江凌苑幽幽地回过神来,“没什么,这把枪和子弹,我中间也查过,但是一直没查到。”   “放心吧,有顾白出手,你就等消息吧!”   “好。”   “你上次那相机拿回来没有?”梅钦忽然想到了这茬。   提起这个,她又觉得整个人不太好了。   那相机里有不少她拍到的,兰枫和不同女人上床的视频以及照片……当时丢了相机,第二天她就回蓝夜酒店找过了,然而那时看戏之人众多,场面十分混乱,酒店监控也显示不出到底是被谁拿走了。   见她这副算不上好的神情,梅钦一哂,“嘿嘿……不就当丢了点片儿嘛?反正兰大少那种事干得又不少,真被谁捡了还好呢,要是提前让人晒到网上去,岂不是一场好戏?”   她眼角一抽懒得理会,转身走出门去。   可一脚才踏出门,就见她那刚被梅钦调笑过的便宜丈夫,搂着前两天的妖娆女出现在了宴会中央。   兰枫左手执高脚杯,不时低头朝怀中的女人咬耳朵,看也不看周围人早已惊掉了下巴的表情。   见江凌苑现身,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变了方向,心中不禁好奇这兰少奶奶究竟还能丢脸丢到什么地步。   “今天是我妹妹的二十三岁生日宴,兰枫在这里感谢诸位赏脸了!”兰枫举起酒杯,目光若有若无地朝江凌苑的方向扫过,接着低头朝身旁的女人宠溺道:   “茜茜,来,和我一起敬大家一杯。”   这短短两句话的态度,很显然是要江凌苑这个正牌妻子没法下台了。   ,!   ☆、第十三章 我太小声了吗?   兰劲雄见此脸色一变,黑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而场中众人登时安静如鸡,谁也没敢第一个举起杯子来。   人群中,潘美辰摸着自己的娃娃脸,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低声问道:   “俊辰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长得漂亮一点的女生啊?”   “原则上来说,这是初步条件。”潘俊辰略加思索道。   “那,这个兰大少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不了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不是瞎的话,怎么会不喜欢兰少奶奶,要喜欢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姐姐呢?”   潘美辰的声音更加疑惑,不知不觉放大了一些,“哥我觉得那个女的长得很像小说里面描写的小姐啊……”   潘家兄妹的方位离场中央极近,这番话也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待兰枫反应,那身旁的女人已经脸色一黑,气得转眼看向了潘美辰,“小丫头,你在说谁呢?”   兰枫再怎么样,也心知潘家兄妹并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当下想要阻拦,却不料身边的女人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样,不依不饶:   “你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在背后议论别人?”   潘美辰想了想,真诚地答道:“老师教过,可我没在背后,我就当你面儿说的。”   “小贱人!你再说一遍?”   好不容易才勾得兰枫带她踏进了兰家,要是在今天这种场合就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吃了瘪,她楚一茜真嫁进了兰家以后还不得跟那江凌苑一样,任人拿捏?   “哥她骂我,我说得太小声了吗?”小丫头挠了挠头,扯住身旁人的衣袖。   潘俊辰双唇微抿,眸色不善地扫了眼那场中的一男一女,轻轻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   “美辰不怕,她嫌小声,你大声点就是。”   兰枫的面色本来已不算好了,对上潘俊辰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头皮没来由地一麻。   “你给我等着!”楚一茜一把挣脱兰枫的手臂,大步流星朝潘美辰而去。   不过踏出两步,便听得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众人一愣,转眼看去。   只见江凌苑捏着酒杯,朝场中一步步走来。   “今日这场宴会的男女名单,是由我亲自整理的,不过我倒不记得还邀请了您这号人物。”   她晃了晃手中红酒,走到那满面妖娆的女人跟前:“这位小姐,可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呢?”   楚一茜瞪了瞪眼,没料到这软弱可欺的江凌苑竟突然出了这招,当即转眼朝兰枫看去。   不待她出声,江凌苑已绕过她走向兰枫,语调一派温柔:   “你带回来的这位‘小姐’未经我允许,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的贵客出言不逊,我现在……”   那双眼中突然生出一股凌厉气势,兰枫微一皱眉,竟觉得心中一颤,“你想怎么样?”   “我现在,要把她丢出去。”她勾唇一笑,眯着眼一扬手,大声朝场外的保安道:   “来人!”   “江凌苑!”   “还有问题?”   “这是我的女人,你敢!”   ,!   ☆、第十四章 不敢这么对你?   “我不敢?”她挑眉,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妖娆女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兰枫。   在外人看来,那双红唇几乎已经贴上了男人的耳垂。   突然靠近的气息清爽无比,与他平时在外接触的万千女人都不同,似乎格外让人觉得舒服;兰枫满心的怒气微微一顿,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江凌苑执着酒杯的手腕。   这一抓,就更添了几分暧昧。   众人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不知不觉又变了。   什么兰少奶奶红杏出墙?什么兰大少爷夜不归宿?看样子,传说还真是不太靠谱,这兰家大少爷两口子的模样,根本就像是在闹别扭而已。   一旁的潘美辰双眼冒星星,满脸兴奋:“哇!兰少奶奶真是驭夫有术、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简直是我心中标准的女中豪杰啊!”   驭夫有术、威风凛凛……   旁边的男人扶额,面无表情地拍了自家妹妹一巴掌,“不会用成语就别硬搬!”   “俊辰哥你看呀,兰大少爷肯定对兰少奶奶还是有感情的,肯定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小姐。”她看的豪门小说里,男主角就算再怎么对女主角不好,最后其实都是喜欢女主角的。   潘俊辰没搭话,敏锐地转头看向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兰枫与江凌苑的身上,只有他,适时发现了门口那个男人的出现。   左少渊习惯性冷着脸,一袭正装外搭一件黑色大衣,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突兀地站在不远处;在众人都没回神的时刻,踏入了场中。   自然,也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正以暧昧姿势相对着的一对夫妻。   手腕上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江凌苑微微有些讶异,扫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旋即轻轻抽回,凑近兰枫耳边低低地出声:   “看见潘俊辰的脸色了吗?‘你的女人’得罪的是城南潘家的掌上明珠。”   不带温度的言语响起,兰枫瞬间回过了神来,只见面前这女人哪还有半点让人舒服的感觉?   可她说得不错,潘家人的确是整个兰家都得罪不起的。   “哼!那又如何?”要他朝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低头,永远不可能!   “在你妹妹的生日宴上结下潘家这个大梁子,还是让我把‘你的女人’请出去……”她不紧不慢地退后两步,停顿片刻后,朝身后大声命令:   “来人,立刻请这位不邀自来的小姐离开!”   兰枫从来对她是寸步不让的,今天这番忍让都是因为忌惮于潘家兄妹;她倒挺想看看,自己这便宜丈夫在这时候还会不会站出来英雄救美?   两个保安朝中央走来,楚一茜当下就傻了眼,不禁失声朝江凌苑叫嚷:“江凌苑,你敢这么对我!”   然,江凌苑眼神也没转一下。   她恨恨地咬牙,忽然眼睛一亮,抬高了嗓音道:   “江凌苑,兰少他根本就不爱你!”   “就这么赖着一个讨厌你的男人,你的脸皮真是厚!”   话音落下,江凌苑果然有了点反应。   ,!   ☆、第十五章 不过多看两眼?   只见她一抬手示意保安停下动作,踩着悠闲的步伐走上前,满脸和颜悦色地朝楚一茜点了点头,“这位小姐你说对了,我的脸皮确实不算薄。”   “你明知,他根本就不想要你!”她楚一茜才该是要嫁进兰家的女人!   “我知道呀……但,回到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敢这么对你呢?”   “你……”   “你看,现在我说要你走,你就得乖乖离开哦。”   这种自以为爬过一个男人的床就能嫁入豪门的女人实际上最可怜了,不过那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她眯着眼,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婉:   “现在,把她给我丢出去!”   左少渊站在入口处,听着那不冷不热的语调,正好把江凌苑那一闪而过的嘲讽与怜悯收进眼底。   这个如今成了兰家少奶奶的女人,三年前还曾是他的未婚妻,要不是在酒店的那一次‘重逢’,他都已经不记得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终究,不是谁都能让他左少渊印象深刻,江凌苑顶多算是让他多看了两眼罢了。而这辈子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   左少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淡然自若的江凌苑,眼神已透过她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一片漆黑却让他至今咬牙切齿的夜晚!   潘美辰用手肘捅了捅自家哥哥,见他半天没反应,顺着那视线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左少渊,连忙站起来朝那边招手道:   “少渊哥!”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回过神来,顿时满面震惊。   要知道兰家不过是四小家之一而已,什么时候竟有那么大的面子,得了左家太子爷的赏脸?   胶着在自己脸上的那道视线不带任何侵略性,却让人觉得很有压力,江凌苑眉眼一动,迅速抬眼对上那压迫力十足的目光。   无论是几天前在男厕的仓促交锋,还是现在的凌厉对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都是那么深不可测。   兰劲雄见此,这才带着兰韵朝门口迎去,路过场中时朝江凌苑低声吩咐道:“凌苑,跟我一起来。”   今日的主角是兰韵不错,可他兰家真正拿得上台面来接待这位爷的,恐怕还是只有他这个儿媳妇。   江凌苑应声跟上,越是走近,越觉得那来自头顶的目光格外……渗人,好像其中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似的。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左少渊一丝不苟地抿着唇,确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垂的脸。   兰劲雄的头皮略有几分发紧,他当然发现了这位爷的视线,从始至终只落在了自家儿媳身上。   心中思绪翻来覆去,脸上却是半点也不敢泄露,只上前道:“您来了,兰家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入座!”   众人想的与兰劲雄自然大不相同,只道是这兰家大小姐的面子大,左太子爷当年不要兰家的儿媳妇,如今却为兰家的千金来了。   不得不说,江凌苑也是这番想法,因为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另一个能让左少渊屈尊前来的理由……   心中悄然掠过几分不安,她微微咬牙,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左少渊极有修养地朝兰劲雄夫妻二人问了好,扫也没扫一旁的兰韵一眼,抬脚朝场中走去。   兰韵却是眼睛一亮,想不到……今天除了那潘家大少爷之外,还能有京云太子爷这么个惊喜出现。   简直太好了!今天的事一传出去,她兰韵在京云城的身价和脸面绝对要翻上一番了!   ,!   ☆、第十六章 老情人再重逢?   场中众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看着那一身凛冽气息的男人穿过人群,所过之处,皆是一阵若有似无的威压。   左少渊神色浅淡,径直朝离潘家兄妹最近的座位而去。   潘美辰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开心道:“少渊哥,你怎么也来了?”   潘俊辰在一旁抬眼看向左少渊,心里想起这人此行的目的,不禁心生几分趣味,将目光在他和江凌苑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了好一阵。   那神情,只差没亲口说出左大少和兰少奶奶有关系了。   就在谁都觉得潘美辰的问题不会得到答案时,左少渊突然出声了,“今天有些赶巧,我来,还兰家少奶奶一件东西。”   还……还东西?兰少奶奶?!也就是说这位爷其实不是为了兰大小姐而来?   不过到底什么东西能让左太子爷亲自登门向兰少奶奶奉还,却是没人敢胡猜乱想的。   话音一落,江凌苑的心里已是‘咯噔’一下。   不待她缓过脸色,左少渊已缓步走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淡淡道:   “别来无恙。”那晚上的一脚,说来力道巧得很,让他那几乎算是铁打的脚趾也痛了三天。   众人只以为这是两人解除婚约三年后再见的寒暄,却只有江凌苑心里清楚,眼前这男人仿佛是在说:三天不见,你看上去过得还挺不错。   不是没想过终究会被他识破身份,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   一时间无法揣测眼前这男人的想法,她忽略身边复杂的目光,朝左少渊勉强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回道:“你也是,别来无恙。”   老天!为什么一副老情人被迫分离后再重逢的样子,这个男人……她们能算得上认识吗?   “你丢的东西,在我手上。”那晚过后,这个女人曾几次回酒店找东西,听朱铭的汇报,她似乎把明里暗里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原本他对这个捡来的相机并不感兴趣,不过,她既然用尽了手段去寻找……他也就随手打开相机看了看;相机里没别的,只有以兰枫为主角的各式各样大尺度照片、视频!   如果那些全都是她亲自拍的,不得不说,这女人很会挑角度、拍摄手法也非常不错。   左少渊的视线盯着江凌苑心思微转……就算拥有不错的身手和脑子,终究还是个已嫁为人妇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感情,竟然只能去偷拍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办事’。   江凌苑心神微微绷紧,压根不知眼前的男人想得那么多,只担忧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当众掏出她的相机。   如潘俊辰所说,因为堂堂左大少破天荒追着一个男的不放,所以近几天那个视频在网上格外的火爆,要是这个时候左少渊冒出来,说这个相机是她的……   她顾及的倒不是被兰枫发现了自己跟踪,而是那堪称人精的兰劲雄;嫁进兰家两年来,兰劲雄因为她最初的几次帮助对她颇看重,却也始终有着几分防备;只要让他发现了半点不对——   她这段合约婚姻,恐怕会变得十分麻烦。   兰劲雄坐在一旁,见此恭敬地看向左少渊,倒也不敢过多询问,“左上校老远的亲自登门,劳烦您了。”   见左少渊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江凌苑的眼神在那身上扫了一圈,一顿,忽地出手如闪电,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哗——”人群中,一阵哗然。   若是接下来再发生点什么劲爆的事情,明天的军政头条绝对会是:京云太子爷与其前未婚妻余情未了,当众拉扯不清!   下一刻,江凌苑温婉一笑,摊开收回的手心:“上校您的扣子掉了。”   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纽扣。   左少渊眯了眯眼,刚才这个女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割破了他的大衣口袋!   出手之快力度之准,若不是他瞬间发现,口袋里的相机绝对已落入了她的手里;虽及时保住了口袋里的相机,却还是让她顺手扯掉了他无比牢固的大衣袖扣。   “多谢提醒。”他面色浅淡,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再脱下大衣扔到了江凌苑怀里,“劳烦你,替我处理一下它。”   这一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又变了味道。   边上的兰韵脸色也跟着好看了些,原本看着江凌苑与这位太子爷的熟稔十分不快,眼下连江凌苑碰过的一件衣服这位爷都直接给丢了,可别提多令人舒爽!   没会儿,左少渊身边的朱副将就踏进了门,手里抱着一件外套,走到近前利落地替他披上。   江凌苑拿着手里的大衣,悄然伸手摸进兜里,待摸到了里面的相机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想来,或许她戒备心略强了点,这个男人并不像是那种会拿捏着一件小事不放的人,她的这点芝麻小事,对他这种大人物来说根本不足一提。   “告辞。”左少渊突然转身作势要离开,看向兰家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硬,看不出喜怒。   来也莫名,去也莫名,却无人敢揣测或询问。   兰劲雄顾不得思考是不是自家儿媳刚才的触碰得罪了这位爷,忙站起身道:“我送您!”   潘美辰扯了扯自己的一头梨花烫,将周围人的议论声听在耳朵里,忽然上前挽住江凌苑的手臂,低声道:   “兰少奶奶,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   他们说的?什么?   她转眼,就见小丫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少渊哥他肯定不是讨厌你,大概是因为那个……他有点洁癖!”   江凌苑这才恍然,原来所有人是将左少渊扔衣服误认为嫌弃了,虽然这脑洞开得有点过分,但相机总算找回来了,还管它那么多作甚?   她垂眼,看着跨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双手,好心情地挑了挑眉:“好巧,我也有点。”   潘美辰连忙往后一跳,瞪大眼睛朝江凌苑道:“你、你你不会也想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扔给我吧?我可……”   一旁的潘俊辰又是无奈地扶额,站起身来捂住那张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的嘴:“小妹不懂事,唐突了,兰少奶奶……”   话至一半,被江凌苑淡声打断,“我不会见怪的。”   ,!   ☆、第十七章 妈妈会来接吗?   礼拜六的京云机场。   细雨蒙蒙,人声鼎沸。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一手插兜,臂弯挂着一件风衣外套,从安检走出。   那高大的身材比例完美,白种人特有的五官丰神俊朗,眼尾眉梢十分狭长,甚至透出一丝魅惑的意味。   让人难以形容的,是那浑身上下将帅气与妖娆融为一体的气质,独特却令人不敢靠近,周围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侧目,不经意间朝这个堪称精致的外国人打量着。   男人借着身高的优势,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左右搜寻,略过那一张张对着自己犯花痴的女人脸,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春风般和煦的笑意。   “艾尔叔叔,妈妈会来接我们吗?”身后,一对大概三岁不到的双胞胎手牵着手,异口同声道。   “会的。”男人将手中风衣一扔搭在肩上,蹲下身子将娃娃抱起。   两个小娃娃一左一右地扒着他的肩膀,左边的小男孩一脸激动又无措,“艾尔叔叔,我和妹妹都长大这么多了,妈妈会不会认不出我们了啊?”   “怎么可能?”虽然她有点瞎……男人低头朝怀里的小娃娃一笑,在心里补上一句。   她要是不瞎,怎么可能连自己孩子的生父是谁都搞不清楚?   江凌苑身着高领毛衣,刚走进机场大厅就猛地打了个喷嚏,不由伸手将衣领往脖子上拉了拉。   走了几步,就见不远处的男人抱着两个小孩,满面春风地朝自己走来。   她原本浅淡的面上露出几分暖意,大步迎了上去。   两个小家伙单手挂着男人的脖子上,一阵欢呼,朝江凌苑远远地喊道:“妈咪!”   “妈咪!好久不见呀!”小男孩下了地,努力跳起来抓住江凌苑的衣袖,将她拉下,然后朝着那脸上‘吧唧’亲上一口。   “好久不见!欢迎我的两个小宝贝回来看妈妈!”她略带温柔地抱起两个孩子,朝面前的外国男人笑了笑:   “你也是,好久不见了艾尔。”   “还以为你一点也不想念我们!我的凌。”男人勾起了唇角,一双碧眼朝江凌苑扫去。   “怎么会?看在你千里迢迢送我家俩宝回国的份上,下次你再有看中的小姑娘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包在你的身上?”   “不错,我最近开始研究媚药了,初有成效。”   艾尔耸了耸肩,一双浓眉几乎要皱到了一块,出言却是满是无奈:“我的凌,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   除了生孩子的时候,他就没见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正经过!   左少渊一身军装,面无表情地站在机场大厅之中。   身后朱副将垂着头,低声道:“上校,我们的人今天已经守了一整天。”   “什么情况?”   “目前没有情况。”朱副将思索着回答,一面浏览着手机,“纽约那边老莫传了消息过来,那伙人还在京云城中。”   “我知道了。”   分明已经是寒冬腊月了,这机场大厅却还让人觉得有些热,左少渊大步穿梭在机场大厅,一双眼睛四处扫了一遍过之后,抬脚走向东北方向。   ,!   ☆、第十八章 敢踢老子的蛋?   “妈妈,媚药是什么啊?”大厅里,两岁多的小女娃扯了扯江凌苑的衣服。   “这个嘛……”江凌苑一笑,“就是一种吃了可以让人变得很精神的药。”   男人精致的面容有片刻扭曲,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用略微蹩脚的中文解释道:   “那是一种小孩子不能接触的违禁药物,你妈妈是在开玩笑。”   哦……   可以让人变得精神的违禁药品。   小孩子简单的认知就这么简单地树立起来了。   “妈妈我想尿尿。”另一个小男孩在边上低声说。   江凌苑有点苦恼,因为自家儿子有点早熟得可怕,以至于他刚满两岁那会儿就已经开始拒绝裸身示人,以及出了门坚持不愿跟着她上女厕了。   于是,她把女儿交给了身边的男人,自己则带着儿子走向男厕。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飞快穿过大厅,朝东北角洗手间奔去——   人群中的左少渊脚步一顿,敏锐地捕捉到那似在落跑的身影,飞快追上。   “妈妈你、你在外面等我。”   男厕里,小娃娃脸红地捂着裤裆,推拒着江凌苑的双手,一直将她推到隔间外,方才关了门。   江凌苑挑了挑眉,无奈地退到门口。   不过片刻,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门外飞快闯进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将她整个人撞得一歪!   “干什……”话不过说出两个字,江凌苑猛地住了口,看着那男人急促奔向窗口的脚边……   几粒白色的粉末散落在地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那男人低头一看,忽地厉着眼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那双眼中的杀意显而易见。   她的视线微微一转,看向那藏在袖中的手,不算太厚的袖口上印出一个枪口的形状!   “妈妈,怎么啦?”隔间内,儿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谨慎无比的对视。   看着那双闪着杀意的眼睛转向了隔间门口,江凌苑一蹙眉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窗口,一面大声道:   “南南,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说话间不过转瞬,她娇小的身影已靠近了窗边。   “找死!”正欲攀窗离去的男人见此脸色一变,拿出藏在袖中的手枪!   早已料到那手中有枪,江凌苑狠狠地扭住那只手腕,整个人以近身格斗的步法凑上去,一脚踩住那人的脚背。   高跟鞋的鞋跟可谓是十分尖利,那长得其貌不扬的男人得脸色一黑,狠狠地挥出一拳,几个交手,才摆脱了江凌苑的制约。   “砰——”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却能让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刚追上来的左少渊神色一顿,抬眼看去,只见那枪口正明晃晃地对准了门口,而拿着枪的男人表情十分难看。   “臭女人,你敢踢老子的蛋!”   “准你拿枪指着我,就不准我踢你蛋了?”江凌苑闷哼一声,忍着脚踝处传来的疼痛。   “我弄死你!”一手被人捏着竟无法抽离,那男人疼得面色青白;忽然间,另一只捏着短刃的手悄然抽出——   “小心!”   ,!   ☆、第十九章 勾搭到一块了?   略带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江凌苑脸色一变,想要躲过那朝自己腰腹而来的匕首却已来不及了!   糟!这下少不了挨一刀。   她心下一惊,用尽全力侧开身子,捏着男人腕部的手也瞬间往死里一阵用力,耳边顿时响起了骨节裂开的声响。   “啊——”男人不堪入耳的惨叫声响起,喊到中间竟生生地涨了两个调子!   刀刃破空的声音非常细微地响起,江凌苑只觉腰间一暖,一只手臂已揽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整个人甩出了一米开外。   左少渊!   一身军装衬得那将近一米九的身姿格外挺拔,几个利落的动作,已将之前那个男双手扭到了身后。   ‘咔擦’一声,手铐合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江凌苑微微愣怔,发现自己可耻地、被眼前的酷炫操作和俊朗男色给惊艳到了。   这个男人不仅长得一副妖孽相,关键那身手是非一般的快,刚才在自己眼睛一花的刹那间,他已经一脚踢掉了利刃!   若非如此,今天她是免不了要挨上一刀的。   左少渊面色浅淡,转眼看向身边这眼睛里似乎正冒着光的女人,眉峰一皱。   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也是一副没干好事的样子出现在男厕;这一次竟然又在男厕……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相机里的一堆肮脏视频和图片竟不够她欣赏?难道,她的癖好不仅仅是偷拍自己的丈夫办事,还对别的男人也感兴趣么?   这个真的是传说中虽长相不够美但性格特温婉、且曾和他有过多年婚约的江家小姐?   “女人,还是规矩一点比较好。”他的心里生出几分轻视,语调冷冽且其中略带了点鄙视意味。   规、规矩一点?   江凌苑半是诧异半是不解。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没出声。   朱副将随后赶到,将戴着手铐的犯人押住,见得江凌苑在此小小的疑惑了一把,随后小心翼翼地朝左少渊喊了声:   “上校?”   上校怎么会跟江家的少奶奶勾搭……啊呸、碰撞到一块了?还一副两相对望的样子……   左少渊略微回过神,面色略有些僵硬地朝朱副将吩咐道:   “把这个人先送去警局!”随后,转身扬长而去。   朱副将尴尬地应声,朝江凌苑告了别,押着人匆匆跟上。   隔间里传来开门声,里面的三岁娃娃探出小脑袋,见四下无人后方才扑向江凌苑,“妈咪,出什么事了?”   “没事。”   “妈咪!”小娃娃突然间跳了跳脚,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渐渐走远的左少渊,轻声说道:   “那个人,他的背影好像我爸爸呀!”   “臭小子又满嘴跑火车是吧?说得就跟你见过你爸似的。”你老娘我都还没真正见过呢!   “我梦见过爸爸!那个人好像我梦里的爸爸!”   江凌苑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捂住自家儿子这张什么都敢说的小嘴,“南南,小孩子家家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   “妈咪我没有乱说!”   “那你还乱认爹?”   “妈咪!可他真是像啊!我刚刚躲在门缝里看见了!”   ,!   ☆、第二十章 有夫之妇而已?   身后不远处似有稚嫩的孩童声音传来,左少渊大步离去的脚步突然一顿,莫名地回过头去。   却见东北角的男厕门口早已空无一人,想必是那女人被他再次撞破,又经历了一番打斗,这会儿已经没了偷拍的兴致吧?   朱副将见他停步,也跟着那视线看去,这才想起刚才的疑惑,“上校?兰少奶奶她怎么会在男厕啊……”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自家上校怎么会跟兰少奶奶一起在男厕,只不过碍于身边这强大的威压,实在是不太敢啊!   “你,很感兴趣?”   “这、这个,也没有很感兴趣,嘿……”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是多少有一点而已。   “就算感兴趣,也该找正确的对象。”左少渊的语气不咸不淡地,可其中的意味却有些让人意犹未尽。   “啊?”   “一介有夫之妇而已,找女人,还是找身家清白的比较好。”   “找、找女人?”朱副将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明白过来那其中的意思连忙道:   “上上上校你你你误会了啊!”说啥那也是上校的前未婚妻啊!   他怎么敢对兰少奶奶有什么非分之想呢,他只是单纯好奇自家上校和那兰少奶奶是不是发生了啥故事而已!   毕竟自家上校之前满口答应去参加兰家大小姐的生日宴,可真去了宴会却似乎对兰大小姐半点兴趣也没有,再加上今天在这种地方撞见了他和兰少奶奶在一块,免不得要好奇呀!   左少渊不置可否,似懒得纠结于这种小事。   “嘶——”   被手铐缚住的男人突然间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打断了朱副将还要继续的话。   那被铐住的手忽然抽搐了几下,耷拉下来,“啊!好痛!”   “痛就憋着呗!”   “妈的,那个臭女人掐断我的筋了!”本就面目丑陋的男人痛得脸部都扭曲了,整个人一缩,当即重重倒向地上。   见那身子往地上缩,朱副将狠狠地提拉着他的后颈,嘲讽道:“哟!还筋断了?你咋不说人家踢爆了你的蛋?”   痛得蜷缩成一团的犯人心里顿时就苦哈哈了,好想回一句确实也差点被踢爆了蛋,却已经疼得脑门上冷汗淋漓。   “没话了?痛你就给老子忍着!”朱副将没好气,更加用力地抓住了那手腕。下一刻,却发觉被自己捏着的手腕好像真有些软趴趴地,不由面色一顿。   拨开那手铐一看……   左少渊垂首扫了一眼,缓缓出声:“手筋断了。”   “这……”朱副将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   这手腕不是被枪打的,更没有刀伤的痕迹……这是活生生被人给掐断了!   此等手法常人绝对是无法办到的,目前天底下除了自家上校之外,他还没发现有第二个人能赤手空拳干出这种事。   朱铭头皮一麻,想到刚才这男人痛得脸色青白时,说到的是……兰少奶奶?   他求证似的朝左少渊看去,只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等等,先把这人送去田峰那里。”   这手筋是在被人狠掐之后慢慢断掉的,而非当时一蹴而就,也就等于并非是出手的人武力过硬,而是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可见其对人体的精血脉络掌握得极为清楚。   江凌苑……   左少渊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找出之前潘俊辰发给自己的照片信息,细细打量;图片上的女子弯着嘴角,笑得温婉得体、纯良无害,明明这才该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少夫人!   ------题外话------   女主能力不俗,背景强大   男主抢别人老婆容易,要真正搞定女主可能就不简单了哈   ,!   ☆、第二十一章 随意真是随意?   京云城老城区   这里是京云城中大部分权门贵胄的集中居住地,一般人连踏入这个小城区的资格也不见得有。   江凌苑带这两个孩子,让艾尔驱车到达一座别墅门前。   院落不小但却冷清,看得出此地已经空置了许久,艾尔停好车,替江凌苑拉开车门。   大门内,一个老管家闻声迎来,见得江凌苑连忙上前开门,嘴上已是笑开:“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陆叔,我带随意回来看你们了。”   江凌苑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名叫南随和北意,都虽江姓,大部分时间与江凌苑的外公外婆一同生活在纽约,每年会抽一段时间回国,来外公家的老城区旧宅居住。   话说当年怀孕之后她一直在纽约研制新药,也没将孩子起名的事儿放在心上,等生下来时恰好看见一个脑袋朝南、一个朝北,加上艾尔一直在边上催促起名,江凌苑就甩了甩手说:   随意啦!不就是个名字,回头让外公翻翻书籍找一个。   艾尔一听,觉得随意这两个字就很不错,和她本人那随意的性子简直不能更配了,于是……刚出生的孩子在无法反驳的情况下,就被人起了这么随意的两个名字!   “好!好!这不过就是一段时间没见,小少爷和小小姐都这么大了!”老管家欣慰一笑,不无想念地问道:“不知老将军和老夫人在纽约过得还好吗?”   “他们很好,有空让人送陆叔和陆阿姨去纽约,老将军很是想念你们。”一旁的艾尔率先出声,朝老管家一笑,一张脸俊俏得能晃花人眼。   “好!好!艾尔医生送小少爷小小姐回国辛苦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江凌苑一左一右牵了俩小孩,刚走进去两步,包里的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接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父亲江遇秦的声音:   “凌苑,在忙吗?”   “还好,怎么了父亲?”对于这个父亲和整个江家,她倒是没有太多特殊的感情,要说比较讨厌的,无非是江遇秦那位由小三扶正的现任夫人,也算是她的继母。   “我接到了纽约传来的消息,南南和小意回来了吗?”   江凌苑眉峰微蹙,扫了眼身边的两个小孩,“回了,怎么?”   “凌苑啊……你看这两天有空,带着南南和小意回来看看,如何?”电话那头,江遇秦接着道:   “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也不知是不是长大了长高了,正好你也回家里来待几天。”   “可以。”三年前她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在纽约养胎时,也是江遇秦的一个电话,说是因为左家退掉了她的婚,江氏大受打击面临败落,要安排她与兰家联姻才能挽救。   江家是靠商场打出来的势力,真要垮台也不过吹灰之间,加上后来她恰巧与兰劲雄有着一些关联,一来二去这桩联姻也就算成了;待到第二年她生下了孩子,才回国正式嫁入了兰家。   随意兄妹的存在,兰家除了兰劲雄之外无人知晓;江家则都是知道的,但他们要与兰家联姻,当然死活也不会将此事拿出去说。   与兰劲雄三年的合约也即将到期了,江凌苑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等解决了国内的事情就带着俩宝回纽约,江家嘛,这两天去一趟也无妨。   ,!   ☆、第二十二章 有女人送礼物?   朱副将照着左少渊的吩咐,将疼得脸色惨白的犯人送回了老城区的一家私立医院。   “田峰,给看看这孙子的手。”朱副将龇牙咧嘴地,拖着犯人往诊室床上一扔,看向旁边一身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见此瞧了瞧那被拷着的双手,又凑过去仔细地闻了闻味道,慢悠悠道:   “贩白面的?”   “可不,刚逮住的。”   “朱铭,你确定左上校要救他?”田峰推了推眼镜,抱有几分怀疑态度。那位爷最痛恨的就是沾毒的人了,这可不像他会做的事儿。   朱铭嘿嘿一笑,了然道:“怎么可能!就是让你瞧瞧他的手,上校说你可能会有发现。”   无力耷拉着的手腕被放了开来,轻轻一碰,都能疼得那人一阵嚎叫。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从一身白大褂的田峰嘴里发出。   “咋地,断的可是人家的手筋,你还能疼啊?”   “……这个断筋手法,我第二次见。”第一次是三年前,去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救受伤的左少渊时见过。   “那又怎么样?”朱铭不明所以,既疑惑左少渊为何要把这人送来田峰这里,现在又疑惑田峰这奇怪的反应,不禁接着道:   “不知道为啥,上校当时瞧了两眼就让我把人送来你这里了。”   “他仔细看过了吧。”   “额……大概吧。”不就是断筋的手法巧了点吗?这前后俩人的态度一个比一个怪,有什么不对的吗?   田峰将那双手腕重新拷回,拍了拍朱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家上校找媳妇儿的漫漫长途,可能就快走到尽头了。”   “啥、啥意思啊?”   “总之是喜事,你自己问他去。”   “握草!真是受不了你丫这副故作神秘的样子。”朱铭一脸莫名其妙,不待继续问,就被人赶苍蝇似的赶出了诊室。   另一头,左少渊驱车回了老城区。   因为,他半路又接到了左老首长的夺命连环call,说是有很重大的事情。   高大的身影一踏入客厅,就见得左老爷子正襟危坐着,见他来了连忙招呼:“来来来!有女人给你送礼物了!”   不愧是他左粟的孙子,说找媳妇儿分分钟就找着了,果然,这种事还是得逼啊!   女人?送东西?   饶是冷面淡定如左少渊,也一瞬间顿了顿脚步,随后那眼神就像是在看骗子似的。   左老爷子摆了摆手,对此十分不悦,“当老头子哄你呢?自己过来看吧!”   左少渊敛了神色走上前,拿起那摆在桌上的盒子,打开一瞧——   一件黑色的大衣静静躺在盒子里,赫然是他去江家赴宴时扔掉的那件,敞开一看,那天被人割破的大衣已被缝补如新,看不出一丝毁坏过的痕迹。   盒底还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质量不错,下次争取把口袋也做严密点。   字非常非常潦草,潦草得堪比医生的字迹。   ……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片刻僵硬,对上老爷子好奇的目光,淡淡地挤出几个字:“还真是。”   “谁送的?”闻言,左老首长轻咳一声,假装很不感兴趣的样子。   “您的前孙媳妇。”   ,!   ☆、第二十三章 他想吃回头草?   前、前孙媳妇儿?   老爷子愣了好几秒,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脸色不禁变了又变,好半晌,才犹豫着看向左少渊:“臭小子,难不成你想吃回头草?”   又隔了几秒,老爷子思索着道:   “这个,你要实在找不到女人了,想吃回头草也行,只不过这个江家丫头好歹已经嫁进兰家两年了,要抢过来怕是还要费一番功夫啊……”   刚踏进门的朱副将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家这千人捧万人追要多少女人就能有多少的上校……在老首长的眼里究竟是有多愁娶老婆!如果没听错,这意思只要是个女人,他家上校就连抢个有夫之妇回家都没问题吗?   “上校。”朱铭讪讪地上前,将田峰让他带的话一字不漏地报告出来:“田峰他说,这次的手法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   三年前他还待在西南军区,而田峰似乎已经跟着上校许多年了,他不知道田峰说的三年前是什么意思,也没那胆子探听自家上校的秘密。   他发现自家上校猛地站了起来,那深邃无波的眼似乎暗了暗:“还有呢?”   “还说这种断筋手法只有对人体脉络万分了解、同时又武力不俗的人才能做到,照理说当属独一无二。”   左少渊眯眼,将手中的大衣装回袋子,抬脚出门。   “上校?”   “少渊?”   朱铭和左老爷子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男人脚步未停,淡淡道:“出去一趟,找女人。”   左老爷子更不敢相信了,转眼询问朱铭:“臭小子开始这么认真找女人了?”   后者尴尬挠头,“嘿嘿……大概可能吧,毕竟老首长您的命令上校是从来不违背的,这几天上校都可积极了。”   江凌苑将两个孩子和艾尔安顿在老城区,就直接回了兰家。   兰家别墅内,似乎特别安静。   往日一回家就有不和谐的声音钻出来,今天则格外奇怪。   她一脚踏进客厅,见兰劲雄正带着全家人坐在客厅,除了兰韵一面目含春之外,其他人的脸上还各自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走近一看,顿时挑眉。   原来,是左少渊这尊大佛驾临!   男人还穿着上午在机场时的一身军装,脸上神色一丝不苟,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兰韵端着在人前的一副温柔态势,见江凌苑进门好声好气地招呼:“嫂子回来了?”   江凌苑几乎想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抬脚上楼。   她的相机已经拿回,这男人的衣服她也已经完璧归赵,照说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交集的了,既然兰家一家人在这招待着,想必不差她一个。   孰料不过走出两步,却听得左少渊的声音响起,“等等。”   她疑惑地转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兰劲雄见此解释道:“凌苑啊,左上校来,是找你有些事情要谈。”   “有什么事?”难道,是觉得那衣服没给他缝好?   “跟我走。”   ,!   ☆、第二十四章 被人撞破奸情?   她愣怔在原地,直到男人大步走到了跟前来,方才回过神。   左少渊意味不明地垂眼,随后越过她踏出门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大门,前面的男人不说话,江凌苑也不好开口,只得漫无目的地跟随着那脚步。   突然间,面前高大的身影猛地顿住身子。   她上午被扭到的脚踝还隐隐作痛,此时一个急刹车,整个人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面前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出手如闪电,她以为他是要拉自己一把,不料却见那伸过来的手在半路变成了握拳——   江凌苑内心说出一声‘卧槽’,下意识地顺势退后两步,躲过那朝自己手臂挥来的拳头,“左上校,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一件衣服没缝好还要把她打一顿不成?还是,因为她忍不住写纸条嘲讽了他那衣兜质量不过关?   男人铁了心要打她一顿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来。   她连连后退,却不料整个人已靠近了身后的台阶,随即就要仰面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她看见面前的男人神色微顿,适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飞快将自己的手腕紧紧抓住。   尼玛,这不是典型的英雄救美标准姿势吗……江凌苑心里的那一声‘卧槽’变成了一万声。   左少渊一言不发,就着眼下姿势捏着她的手,将那指间细微的茧子收入眼底,片刻道:   “功夫不错。”   瓦特?   “多谢夸奖。”   “断人筋脉的手法也不错。”   江凌苑心下奇怪,摸不准这番话是何用意,只好勉强挤出一丝丝笑:“左上校,我那是很温和的正当防卫了,还不至于犯法吧?”   很温和的正当防卫?是不是代表若不温和,她能自己把人给捏死?   男人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仔细盯着那双看似微笑实则清冷的眸子,三年前那晚,他除了留下一些触感记忆之外,半点也没看清那对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女人。   触感……   左少渊严肃的脸庞闪烁着审视,揽着江凌苑的大手忽然调转方向——猛地朝下移动了几分,然后开始揉捏!   兰韵坐在客厅里,心里一百个不忿,原本她好好端着大家闺秀的完美姿态,可左少渊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跟自己说,反倒是看江凌苑一回来就将她给叫了出去。   然后任她左等右看,江凌苑还就像是去跟人约会了似的,半天也没回来。   兰韵心里疑惑,见全家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当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一方面希望左少渊若是还没走,她可以做点什么;另一方面,她好奇江凌苑能跟自己的前未婚夫有什么好聊的。   可穿过小花园,却恰好看见了那两人相拥的一幕!   那堪称京云第一柳下惠、传言活了二十八年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的左家太子爷,正一手揽着江凌苑的腰,另一手放在她的屁股上似乎正在揉捏。   而她的嫂子一副要倒的样子靠在左少渊的怀里,整个人仰着头,看上去可是好一副郎情妾意呀!   “啊——”兰韵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忍不住捂着耳朵尖叫一声。这两个狗男女……不、主要是她那水性杨花的嫂子江凌苑,竟然不知廉耻地在兰家勾引起前未婚夫来了!   “你你你们……”   她语无伦次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兰家大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江凌苑!”   转头看去,是一脸狂怒的兰枫!   江凌苑被身后那一声尖叫震得耳朵发疼,穿过左少渊正好瞥见了大门口的兰枫,不用想也知道,这回真是实打实的被人‘捉奸’了。   她狠狠地挣扎了一下,禁锢着自己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不止如此,这男人通过近几次的交手已经将她的近身套路摸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一条腿正将她压得死死的,让她想要抬脚自卫都做不到!   尼玛,这个左少渊是不是脑子有病?   先是想揍她一顿,现在又动手动脚的,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只大掌还搭在自己的臀部!   跟在兰枫身边的女人,仍旧是楚一茜。   兰枫没认出抱着江凌苑的是谁,她可是认出来了,毕竟,这样无人能及的背影绝属世间少有——这个男人,就是她见过了两次的左家太子爷。   “兰少爷,那是……”楚一茜伸手拉住兰枫想要出声,却被狠狠地甩到了一边,整个人险些摔在了大门上!   兰枫怒红着眼,万万没想到两年前的事情到今天居然会再次发生!江凌苑这个女人,他以为自己冷落了她两年多,她多少也该有些改变的,孰料,现在竟勾人勾到兰家来了!   “江凌苑,你这个贱人!”   江凌苑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开左少渊的掣肘,随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脸颊已经传来了一阵刺痛——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空气中,同时出现在江凌苑面前的,还有兰枫紧接着狠狠扇来的又一个巴掌!   那毫不留情的第二巴掌气势汹汹,却在半空中猛地被人截住。   左少渊松开江凌苑,另一手迅速抬起,稳稳抓住了兰枫的手腕,无意般地一捏!   “你这个不知悔改的贱女人……啊!”兰枫的语调在一半时猛地拔高,痛过劲儿来才发现搂着江凌苑的人是谁,不禁脸色变了又变。   楚一茜赶上前来,连忙扶着兰枫朝左少渊道:“兰少只是一时气昏了头,还请您手下留情啊!”   在第一次看见兰枫对左少渊的态度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惹不得了,眼下江凌苑竟然跟这位搅上了,可想而知这兰家迟早得容之不瞎,她又何做不了下一任兰少奶奶?   她虽然没太大机会攀上这位太子爷,但这回还真是要感谢他了!   呆在了一旁的兰韵也连忙过来,顾不得维持自己的温柔形象,劈头盖脸就朝江凌苑一顿咒骂:   “江凌苑你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货色,嫁进了我们兰家两年多还不安分,白白浪费我哥的感情,左上校要是喜欢你,两年前你这个祸害就不至于来咱们兰家了,难道你现在还不服气想要背叛我哥不成?!”   ,!   ☆、第二十五章 招惹有夫之妇?   兰枫从无比惊怒中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了兰韵的手,缓了口气恭敬地看向左少渊:“我一时冲动没看清是左上校,失礼了。”   即便他有再大的愤怒,也得暂时避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锋芒,这个人,是真的得罪不起!   “是是是,兰少他不是故意的!”楚一茜急切而温柔地抚了抚兰枫的后背,一面故意压低了声音补上一句:   “兰少您都说自己冲动了,谁还能没有个一时冲动的时候呢?少奶奶可能也只是一时犯错而已,兰少您就先忍忍吧,别气着了自己。”   “一时犯错?”一番话软趴趴的,听在兰枫耳朵里却是恰到好处激起了他的又一番怒火,他要能信这个女人是一时犯错,那绝对是见鬼了!   “兰少……”   兰韵先前的一声尖叫早已惊了兰家的人,此时兰劲雄正带着兰夫人,夫妻俩呆愣地站在不远处。   早在左少渊还拥着江凌苑时,他就已经出来了,自然是将一切都看进了眼里,不禁脸色有些难堪,“这是?”   江凌苑蹙眉撤开身子,离身边的男人远了两步,正想出声,却听得左少渊居高临下地出了声:   “兰枫?”   兰枫的头皮略微发麻,但一想到江凌苑窝在别的男人怀里就格外的气,当即硬挺着答了一句:“左上校有何指教?”   “作为男人动手打自己的妻子,恐怕不是一个大家族继承人该做的事情。”   此话一出,不止是江凌苑,在场的其他几人也顿时一愣。   这位爷像是会管男人打老婆这种芝麻小事的人?可偏偏还挑着这个梗入手了,而且一句话说得让人无地自容。   “左上校可误会了,您可能不了解我这位嫂子的人品,我哥这么做也不过是一时失手,可她,经常背着我哥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咱们兰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您根本不必可怜她!”   兰韵恨恨地出声了,反正这个左大少从头到尾似乎就没看上过她,可江凌苑这一次竟然被父亲撞见了,她一定得抓住机会让她得到教训!   第一次看见这种因为看不惯自己的嫂子、就着急把家丑摊给外人看的;兰劲雄的脸色黑得反光了,当下扬手怒道:   “韵儿,还不住口!”   “父亲!您都亲眼看见了,还要袒护这个女人吗?”   不待兰劲雄继续说,左少渊已经伸出手,搭上了江凌苑的肩膀——   兰枫眼睛都看直了,气得胸口急速起伏,不敢冒犯那尊大佛只好换个人针对:“江凌苑!”   江凌苑不悦地拂开那快要指上自己鼻尖的手指,这才出声,“你们看见什么了?”   语调淡淡地,根本没有被面前几人的情绪感染半点,尽管,今天这一耳光挨得实在让她憋屈。   想到这个,她二话不说把一切归到了左少渊身上;要不是这个男人神经病一样地对她动了武、又抱着她上下其手,最重要的是,她因为他生生挨了兰枫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江凌苑,到了现在你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不该理直气壮么?”左少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咸不淡却沾染了无尽的威压,“我今天来兰家,是为了跟兰少奶奶道谢。”   “道谢?”   “兰少奶奶上午帮我抓获了一名毒贩,而且因此受了伤,功劳不浅。”   “所以她就胆敢勾引您了?”兰韵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位爷头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都是为江凌苑辩护。   江凌苑仍旧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闻言接话道:“勾引?就凭妹妹你的这句话,我能告你诬陷。”   兰劲雄头痛地摇了摇头,既不敢在左少渊面前太过造次,又实在被眼下的状况震惊得无以复加,“既然左上校都说了是误会,自然没有不可信的道理,只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少奶奶的脚受了伤,刚才险些跌倒,我不过是伸手扶了一把。”不过三言两语,原来的‘搂抱着’就变成了‘扶一把’。   兰劲雄面色没有半点犹疑,当即信了,“我替凌苑多谢左上校了,今天这都是一场误会,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江凌苑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对这个随口就能胡说八道的男人竖起了大拇指;谁说京云城至高无上的太子爷就为人正经?这男人简直比她还能扯,而且还扯得让人不敢反驳!   不待她惊叹完,头顶又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兰少奶奶跟我走一趟。”   “不去!”她动了动唇,毫不犹豫地拒绝。   “事情既因我而起,我自然要替你治好伤。”左少渊的神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我左少渊,从不欠人情。”   后面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兰劲雄果断地挥手,一心想着赶紧送走这尊神,“既然左上校一番好意,凌苑你就不要推脱了,去吧!”   江凌苑勉强地被男人塞进车里,然后纯黑色的迈巴赫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父亲!”眼看着车子驶离兰家,兰枫的面色已经难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兰劲雄缓缓吸了口气,收回目光,“左家的太子爷,不需要招惹一个有夫之妇。”   若是他有心,江凌苑在三年前就嫁不进兰家,他兰劲雄的命,可能也在那个时候就没了。左少渊这样一个已经站在了制高点的人,根本不屑对他们这种中层世家多看一眼。   兰韵恨恨地一瞪眼,“可就不能是江凌苑勾引人家吗?”   左少渊一手抓着方向盘,以眼尾扫了副驾驶座的江凌苑一眼,目光在那微微肿起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   “左上校,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淡然,看她对兰家人的态度、再看看兰家人待她,左少渊冷沉的目光微微一动,“治伤。”   “多谢左上校一番好意了,我不需要。”江凌苑快要抓狂了,任凭心里一万个握草,嘴边也还得保持礼貌。   “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她咬牙强忍着想要咒骂的冲动,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左少渊悄然扬眉,他早已听遍外间传言,知道江凌苑被他退了婚后的遭遇,但却从未生出多少怜悯之心。   直觉地,他认为这个女人绝对不需要同情。   ,!   ☆、第二十六章 男女授受不亲?   “少爷!”门口,管家恭敬地垂着头,飞快地看了眼跟在左少渊身后的江凌苑。   “拿药箱。”男人淡淡点头,走上楼去。   江凌苑只感觉手臂一阵温热,低头一看,男人的大掌正稳稳抓着自己的手臂呢……   “左上校,有句话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啊,您这样拉着我不太合适吧?”说好的冷酷无情不近女色呢?   难道外面的传言有误?   男人闻言回过头来,低头看了看她一瘸一拐的右脚,淡淡道:“你是女的?”   一个热衷于进男厕的女人,怎么能算是女人?   “难不成、我是男的?!”她一哽,愣愣地瞪了眼面前的男人,不自觉地拍了拍胸脯。   哪个男人有她这么大的胸?有她这么细的腰?有她这么翘的屁股?   左少渊沉吟片刻,似在思考什么,突然转了话题,“你学过人体摄影?”   看着眼前这女人清亮的眸子,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部相机里的画面……这个女人,偷拍别人的时候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正经。   人体摄影?   江凌苑活生生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住了,不过片刻,一张脸上的神情已经转换了千百遍,“你……你偷看了我的相机!”   “并非偷看,只是随意翻了翻。”   “您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知道吗?”   此话一出,男人原本看不出情绪的脸忽然变得十分兴味,“侵犯他人隐私?”   那不咸不淡的眼神似乎在说:难道偷拍别人啪啪啪就不是侵犯他人隐私了么?   她又哽住了,半晌,咬牙切齿地道:“兰枫是我的法定丈夫,我就看看他的片儿怎、怎么了?”   话说,她嫌那视频太污了,都还没仔细看过呢!   法定丈夫四个字落下,左少渊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是他三年前亲自悔婚的对象,也是让他目前心怀疑惑的人。   三年前,他曾亲自出任了西欧雇佣兵团的一次特级任务,也是出任务以来出问题最严重的一次——并不是身上那点枪伤有多严重,主要是,因为被一个女人按在床上摩擦了整整一夜,把他的精力给耗损殆尽了!   第二天,那女人却消失无踪了,现场只剩下一具被扭断了脖子和手筋的尸体。所以他今天看见那毒贩被扭断的手筋,才会特别留意。   而突然前去兰家、特意叫出江凌苑,都不过是因为他想试探一番罢了,但之前在兰家的小小触碰十分短暂,根本就无从分辨……   他不动声色地回神,抓着江凌苑的手上楼。   管家适时拿着药箱上来,恭敬道:“少爷,药箱放这了。”   江凌苑将他的细微反应收进了眼底,一时间实在摸不准他究竟出的什么幺蛾子,只得规规矩矩地坐下。   眼看面前的男人想要拿药箱,她眼疾手快地抢先伸了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谢:“多谢您的药箱了,我自己来处理就好。”   开玩笑,这男人该不会还想来个亲手替她处理伤处吧?   左少渊微微拧眉,见她一副十级戒备的模样,忽然在心里改变了计划。   原本,他打算单刀直入问清楚的,不过以现在的了解来看,这个女人的性子却是狡猾极了,恐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凌苑略带尴尬地坐得远了些,才拨开了鞋袜查看脚踝,一边淡淡道:“左上校,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我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今天特意上门,还二话不说带她来了这里,就因为自己阴差阳错帮他抓了个毒贩?这话说出来谁信!   “没什么事。”   “难道不是因为你对兰韵有意思?”看着那丝毫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她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从最初去参加兰韵的生日宴,到今天亲自登门,她除此之外实在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兰韵是谁?”男人的疑惑明显摆在脸上,神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   “没、没谁。”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利落地对着镜子处理好脸上的伤后,起身出门,“既然您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左少渊起身走到窗边,一丝笑意悄然浮现在唇角。   江凌苑的身影已经飞快走出了大门,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外国男人的声音,用着有些蹩脚的中文:“团长。”   “帮我查一件事情:三年前,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所有在职人员名单中,是否有一个叫做江凌苑的女人。”   “是,团长。”   “如果没有,你把所有隶属于纽约研究所的中国籍女人名单及资料弄到,全部发给我。”   “是。”   ……   江凌苑回到兰家,径直朝卧室走去。   一手推门而进,漆黑一片。   在她迅速抬手开灯的间隙,房中隐隐约约一个身影猛然站起,朝她扑过来!   房内灯光亮起,她敏锐地想要闪避时,却见那扑来的人竟是兰枫。   “兰枫?”   “江凌苑!”兰枫阴沉着脸,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双肩,两人的呼吸瞬间近在咫尺,“你还知道回来了?”   江凌苑诧异地挑眉,轻而易举地拨开那禁锢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有事?”   “今天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记得,左上校先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兰枫似乎格外的恼怒,整张脸连同眼睛里都冒着火花。明明就是搂抱在一块,活活被左少渊给说成了‘扶一把’,他回头越是想,就越是下不来气!   哦……原来不是傻子吗……   她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男人一副被戴了绿帽子的模样,觉得略好笑,“我已经说了那不过是个意外,如果你非要为自己凭空捞一个绿帽子来戴,我也无能为力。”   “你……赶紧离婚,给老子滚出兰家!”   ,!   ☆、第二十七章 让她滚出兰家?   兰枫觉得自己已经忍到极致了,因为兰劲雄对江凌苑无端的维护,他一直以来都拿她没什么办法,反而时常被气到七窍生烟,不过今天他却想到了绝对有效的一招——   让这个女人自己受不了,然后滚出兰家!   果然,江凌苑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滚?这个字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说的。”   “难道你以为你能一直赖在我兰家,我告诉你江凌苑,这个兰家早晚会落在我手上的,到时我第一个扔你出去!”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哼!届时我会发遍新闻昭告天下:你这个一直死赖着我的女人其貌不扬品行不端,别想谁再敢娶你!”   “我说了,不要把话说得太早。”江凌苑的声音猝然冷了下来,微讽地看着正沉浸在自己臆想当中兰枫,猛地伸手将他推到在墙边,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们先来算一下目前的账。”   “算账?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了吧?当然是你那两个巴掌的账。”她温温柔柔地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噢……其中一巴掌你没能打下来,姑且算你一个半好了。”   “呵呵!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来告诉你。”   啪——   清晰透亮的一巴掌,狠狠地扇上了兰枫的左脸。   四目相对,气氛有整整两秒的凝固,随后——   啪!   第二巴掌,稳稳地落在了那右边脸上。   “江凌苑!”兰枫满眼的不敢置信,这才回过神来,几乎能冲破屋顶的怒吼响起,整个房间都仿佛震了两下,“江凌苑,你疯了!”   “先别闹,还差一个。”江凌苑眯了眯眼,一手闪电般扒下兰枫捂脸的手掌,铆足了十成了力道再次朝那脸上挥去!   俗话说,人若犯我双倍奉还,她的乘法应该没错吧?   眨眼之间三个巴掌落成,快速而响亮,干脆而有力。   随即,整个兰家都被兰枫那变了调的声音吼懵了。   兰劲雄扶着兰夫人的手赶来,只见得兰枫双目赤红,狠狠地掐着江凌苑纤细的脖子,满眼都是狠戾。   反观江凌苑,虽说看上去似乎气定神闲,可那状况却还是十足吓人的。   “孽子!你疯了!”兰劲雄也是一声怒吼,“给我放开凌苑!”   “我疯了?”兰枫脸红脖子粗地转过头,“这个女人疯了才是,她竟然敢打我!你们没看见吗?”   “凌苑是女人,打你两下怎么了?你先前在外人面前对她动手的事还没算呢,简直丢我兰家的脸面!”   “呵!你们一个个都有理!这种女人我绝对不会再要的,你们谁要是再留,就让她跟你们谁过得了!”   这一番话的针对性不可谓不强。   偌大一个兰家除了兰枫这个继承人之外,就剩兰劲雄一个男人了,显然他是意指着自己的父亲。   江凌苑闻言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此人的智商。   兰夫人第一时间把话听了个明白,当即脸色青了又白,伸手死死拉住即将暴怒的兰劲雄,急切地劝道:   “枫儿他只是气急了瞎说的,劲雄,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了!”   “放肆、放肆!”兰劲雄头昏脑涨地连连倒退了两步,指着兰枫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我兰劲雄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个不知所谓的混账东西!”   “哼!我放肆?我混账?”   “你混账!”   “你们不就希望我跟这个臭女人过日子吗?好啊!”兰枫梗着脖子怒极反笑,抓着江凌苑的双肩恨恨道:   “我今晚就开始跟她过怎么样啊?你们都给我走!赶紧走!”   江凌苑用了几分巧劲挣开禁锢,并不理会那从头到尾都在跳脚的男人,走上前去扶起兰劲雄道:“爸,回吧,我替您把把脉。”   兰劲雄这才压下了急速起伏的胸口,转身随江凌苑离去。   兰枫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江凌苑挽着自己的父亲离开。   脸上的隐痛这会儿才开始发作,他的脑海中却已认清了一个铁打的事实:眼下这个家一天落不到他的手里,江凌苑是走还是留还真就由不得他做主!   书房内   兰劲雄深深地叹气,看向坐在一旁的江凌苑。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凌苑啊,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凌苑垂眼,心知他问的其实是左少渊的事情,“我与左上校从无交集,今天的事情也在我意料之外。”   “他为何亲自上门向你道谢?”   “却是如他所说,上午我去机场接孩子时,碰巧替他争取了时间抓到一名毒贩。”她不自觉地蹙着眉,实在连自己也不清楚那男人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随意两兄妹回国了?”   “是的。”   兰劲雄的脸色微沉了片刻,当即想到了和江凌苑的三年合约,又是叹气,“枫儿始终少不更事,也让你在兰家受委屈了。”   与江凌苑约定的三年之期已只剩下一年,他原本打着若是这个儿媳妇嫁了过来,自己的儿子能够善待之,说不定三年后那份合约失效之日,就是江凌苑真正嫁进兰家之时。   江凌苑的手段和本事别人不知,可他却最清楚不过了。   十八岁之时就已成为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特聘中医,师承顶级古医大师冯淳化,当年他身患重病性命垂危之际,全靠她救得一命,后来又陆续为他兰家化解了好几次不大不小的危难。   如此已让他心存惊叹,更别提她那早已移居法国的江氏一族……   当年江家是与军机大院左家齐名的存在,江家老爷子与左老爷首长那是莫逆之交,若不是多年前江凌苑的生母病逝,江家彻底举家迁去了纽约,如今这京云城也不会有左家一手遮天的局势了。   当时江凌苑被左家退婚,是经他一手策划才得以让江家推出了江凌苑来联姻,然而江凌苑与他的合约中却要求道:   三年之内可将他的病调理无虞、并履行儿媳的义务与兰家共进退,但兰劲雄不可将内幕告知其他人,包括他的儿子、她的丈夫——兰枫。   三年约满,保他病愈,并正式解除与兰枫的婚约。   ,!   ☆、第二十八章 这个人是爸爸?   京云城北,艾尔开着车送江凌苑和俩小娃娃去江家。   一对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正闹腾个没完,而且闹腾的话题还是她一直以来最头疼的——   “南哥哥,你说我们的爸爸该是长什么样的啊?”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与江凌苑足有七分相似。   “你看我呀,妹妹。”南随仰起一张小脸,用鼻孔看着自家妹妹。   “看你干嘛?”   “笨了是不是?你哥哥我都长得这么帅,咱们的爸爸肯定是天底下最帅的人啊!”   江凌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在一旁好心提醒道:“小鬼头,你俩的长相可都随我好吗?”   南随和北意两兄妹恰恰都长得像她,若说北意只有六分,那她这儿子至少跟她有八分相似。   要不然,她也不会至今都找不到俩小鬼心心念念要找的父亲了。   不过,当时那男人可是受了不轻的枪伤,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吧……她虽然顾及兄妹俩的心愿一直在找,但内心其实并不在乎是否真能找得到。   “唉……”南随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那天在机场,我本来看见一个很像咱们爸爸的人了。”   “啊?你真的看见爸爸了?”北意激动地两眼发光,四舍五入忽略了那个‘像’字。   “对呀,可妈妈她非说不是。”   江凌苑抽着嘴角,斟酌了一下:“那个人吧,他确实差点成了你们的爸爸……”   “哇?”   “妈妈,你说什么?”   可不是么,若当初真跟左少渊扯上点关系,他还真就能成这俩小鬼的爸爸呢,不过……   “不过,他肯定不是你的亲爸爸就对了。”想想当初若延续婚约,堂堂的左家太子爷岂不算是喜当爹,然后,就得从京云第一太子爷沦为京云第一接盘侠了?   这也是当初她对左家的退婚毫无意见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就算左少渊不提退婚,她也绝不会带着孩子嫁入左家的。   “好吧……”俩小孩噘着嘴,内心有点忧伤。自家妈咪看上去并不着急的样子,他们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亲爹啊?   艾尔抓着方向盘,见此好笑地摇了摇头,看向江凌苑认真道:   “我觉得,随意不仅长相随你,连性格也完全随你。”他还觉得,这俩小孩的亲爹除了贡献了一颗活体精子之外,其他的基因似乎一概没有遗传下来……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车子停在江家大门前。   江凌苑带着孩子下了车,却猛地顿了神色——   另一边,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加长迈巴赫,格外眼熟。   转眼看去,一个高大的的男人身影立在不远处,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一如既往的严肃。   难道是传说中三生修来的缘分吗?不然怎么哪哪儿都能碰见这男人!   江凌苑一左一右牵着俩小孩,脸色一黑。   左少渊视线一转,瞥见了她手中牵着的两个小孩,还有,随后跟着下了车的艾尔。   那棱角分明的俊脸冷了片刻,大步走到江凌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传言并没有说这个女人嫁进兰家后生过孩子,况且眼前的小娃娃少说也快三岁了,时间上首先不符合;但这个女人并不像是会帮别人带孩子、还带着回娘家的人……   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之前让老莫查了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的清单,江凌苑并不在列,一向无往而不利的他,在查江凌苑的时候华丽丽地扑了个空!   气氛似乎有些僵硬。   两个小娃娃对视一眼,北意忽然仰头惊叹了一声:“哥哥,这个叔叔他好像爸爸啊……”   又高、又帅、又有气质,配妈咪完全不存在问题啊!   南随顿时乐了,“嘿……这个也很像。”   江凌苑捏了捏两兄妹的小手,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叔叔!叔叔你好呀!”北意干脆松了自家妈咪的手,伸出两只手——稳稳抱住了左少渊的大腿!   软糯糯的声音十分狗腿,江凌苑不禁脑门一黑,一手提着小女娃的后颈将她抓了回来。   “孩子不懂事,唐突了,左上校不要见怪。”一时情急,她尴尬得直接借用了潘俊辰的道歉专属口头禅。   男人的脸色看似毫无变化,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几经闪烁,半晌,弯下腰一把捞起北意放在自己的臂弯。   “叔叔,你真帅啊!比哥哥和艾尔叔叔还帅!”北意笑得弯起了眼睛,活活摆出了一副花痴相。   左少渊眯了眯眼,面色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北意,我哥哥叫江南随,妈妈给我们起名起得很随意,因为妈妈她比较懒!”   得,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全说了!   “这是你妈妈?”这个女人竟然有了两个孩子?他眉峰一蹙,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怒气。   距离他退掉江家的婚约才三年,这两个小孩起码也快三岁了,岂不是意味着在他还没退婚的时候,这女人就已经怀了孕?   江凌苑更莫名了,看着眼前这男人的气息忽然沉了几分,她不由得又开始琢磨下一句道歉的话该怎么编……   “对呀!我长得和我妈妈很像吧?叔叔你觉得我比妈妈漂亮吗?”三岁小孩的语气更加兴奋了。   就在江凌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这尴尬局面的时候,江遇秦如同救星一样,适时地出现了。   ,!   ☆、第二十九章 手感非常不错?   “左上校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江遇秦十分恭敬地迎上来,身后还跟着江家的一家子人。   见左少渊点头,江凌苑上前两步,想要将女儿接过来。   孰料小家伙双手一抱,牢牢地将左少渊的脖子环住了,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脆生生地朝左少渊道:   “叔叔,你还没说我和妈咪谁更漂亮呢?”   这个叔叔真是帅呆了,简直就是未来爸爸的第一人选啊,不过她得先考验一下他,要是他敢说妈妈没有自己漂亮,那肯定是不能当爸爸的。   爸爸怎么能嫌妈咪不够漂亮呢?   左少渊闻言倒是面不改色,淡淡的目光在江凌苑身上转了两圈,“小家伙,那你觉得你有你妈咪漂亮么?”   堂堂军机太子爷,竟然满目兴致地跟一个小娃娃讨论起‘谁更漂亮’这个问题来了,江家众人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心中不禁各有猜想。   难道,江凌苑与这位爷又重新扯上什么关系了?   “哎?我觉得啊……”到底是三岁小孩,话题不自觉被人牵着走了都不知道,“我觉得肯定是妈咪最漂亮,妈咪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美女!”   然后,一定要找一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帅哥做爸爸才行。   江南随扯了扯江凌苑的手,抬起脑袋眼巴巴望着,看着妹妹被人抱在怀里,那叫一个心凉啊!   “南南,怎么了?”   “妈咪我也要抱抱……”他想要爸爸抱抱……这话他不敢跟妈咪说。   “那让艾尔叔叔抱你?”江凌苑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臂,转头看了看艾尔,换来他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话音刚落下,左少渊已经将弯下腰,一把将南随小小的身子提起来,放进了怀里。   坚硬的臂膀一左一右托着两个小娃娃,两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滴溜溜地转着,像极了江凌苑狡猾的双眸。   男人思及此,眉目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不远处,朱铭躲在隐蔽地执行任务。   抬头恰好看见自家上校堪称温柔地抱着俩娃,一双眼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这种诡异的画面……倒真是莫名有点温暖呢,要真是上校这样抱着自己的娃……老首长得多高兴啊?   朱铭一边都这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笑得荡漾。   脑袋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转头一看,他不由得笑意一僵,活像见了阎王似的。   “朱铭,你怎么见了本小姐就跟见了鬼似的啊?”一张活波可爱的脸加上一头梨花烫,不是潘美辰还能是谁?   岂止是鬼啊……潘俊辰与自家上校算是同僚,而潘美辰从小粘着潘俊辰没少在军区大院搞事情……他现在见这位姑奶奶就跟见阎王没两样好吗?   朱铭苦哈哈地扯出一笑,微微压了压嗓音,“潘小姐您怎么来啦?”   “我来江家见个人啊,倒是你在这里干嘛?少渊哥在吗?”潘美辰眯着眼睛,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我来是办点小事,上校他……”   他是带着任务来这附近的,然而这种小事并没需要上校亲自出马,那……上校是干嘛来了?   “哎呀支支吾吾的,少渊哥在哪啊?”   朱铭甩了甩头不想了,转眼朝江家别墅里一指,“那儿呢,喏——”   “咦!”   “啊!”   “哇……”   前后三种奇怪的声音,从潘美辰的嘴里发了出来,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少渊哥有孩子啦?”   “不是……瞎说什么呢,那不是我家上校的孩子!”   “呀?那他抱着小孩一脸姨母笑?”少渊哥压根就不是这种人啊!   姨母笑?朱铭再看了一眼,确认般地点了点头,这个形容还真是很贴切。   “哎呀,我得去看看明白!”潘美辰忍不住了,撇下朱铭连忙朝别墅而去。   艾尔把江凌苑尴尬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头询问道:“凌?你们很熟?”   医生最擅观察人的心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他发现这个东方男人对自己好像不是很友好啊?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不熟,就认识。”   “好吧。”艾尔悄然耸了耸肩,朝江遇秦打了个招呼,“江先生您好,我叫艾尔。”   “你好!”江遇秦这才回神,询问地看向江凌苑。   “艾尔是我的朋友,正巧顺路,送我们过来一趟。”   “江先生、凌,我先走了。”艾尔礼貌地点了点头,转头朝江凌苑道:“凌,晚点忙完我回来接你。”   “少渊哥,兰少奶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艾尔转身刚跨出两步,一个娇小的身子就猛地撞进了怀里来!   低头一看,入目是一头梨花烫和一张漂亮的娃娃脸,此时那眼睛里还冒着金星——   “哇……”潘美辰揉了揉撞得有点昏的脑袋,愣生生看着眼前的外国美男,愣生生地搬出了潘俊辰平时替她道歉的话:   “我不懂事,唐突了,这位帅哥不要见怪!”   艾尔深刻感受过中文的博大精深,听懂了唐突的意思,却没觉得‘我不懂事’这种说法有何不妥,精致的脸上勾出一个浅笑。   “没有关系,这位小姐您可以先放开我吗?”语毕,扯了扯被人紧紧抓住的胸口。   “诶……哈哈!”娃娃脸微微红了一下下,随即忙道:“帅哥你的胸摸起来手感非常不错。”   哥哥说过,真诚的赞赏可以将功补过的吧?   ,!   ☆、第三十章 被看上的爸爸?   “感谢小姐的夸赞。”   这两位倒是绝配,一个是完全不会说话,另一个实在听不太懂中文。   江凌苑暗自抽了抽眼角,眼看着艾尔的耳根居然微微泛了红。   北意正心满意是地窝在左少渊的怀里,见得潘美辰的动作,好奇地用手扯了扯南随的手,悄声问:   “哥哥,那个姐姐她在摸艾尔叔叔的胸!”   “我、我看见了!”南随捂了捂脸,似乎觉得那画面有点不忍直视,“妈咪说这样做算是非礼,艾尔叔叔他是被人非礼了。”   “非礼是什么意思?”显然北意不如自家哥哥早熟,学的东西也不够多。   “就是占便宜的意思!”   “喔……”小女娃似懂非懂,照葫芦画瓢地伸出手朝左少渊的胸上摸了摸。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心实意,潘美辰笑嘻嘻地,忍不住又伸手朝艾尔的胸膛揩了一把……   真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啊,简直跟小说里的男主角没差了!   艾尔始终绅士地挂着一丝微笑,稍微离潘美辰远了两步,随后利落地转身而去,留下了一句:“这位小姐,再见。”   异国的女人都这么热情吗?这么一比较,他发现凌真的算是一个很矜持很礼貌很规矩的女人了……   “诶?”跑了?   好歹还剩下了最后一丝丝矜持,潘美辰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看向左少渊和那怀里的俩小孩,顿时又眼冒精光了。   “少渊哥,真是巧啊,哈哈……这俩小可爱是谁?”   话音落下,怀里的俩小孩异口同声:   “他是我们看上的爸爸!”   看……什么叫做看上的爸爸?   从来只有自己说话让别人难以接受的潘美辰,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强大的对手。   江家人首先觉得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原本见这位爷一直和颜悦色的放了点心,这下一句话,顿时又让众人开始提心吊胆。   尤其是没摸着事情原委的江遇秦,那张老脸上几乎都写着‘懵逼’两个大字。   江凌苑在心里长叹一声,得,除了一直以来的备选爸爸艾尔之外,她的两个小宝贝又看上了另一个爸爸……   “那,你们看上的妈妈呢?”不愧是出了名的缺根筋,潘美辰的回答也是很绝了。   “妈妈在这里呢!”俩小孩伸手一指。   “兰少奶奶?哇哦……”   江凌苑决定拿出一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一脸的淡定。   但潘美辰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太感兴趣,只是非常场面化地拍了两句马屁,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兰少奶奶,我问问、刚刚那个帅哥你有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有是有,可也不能随便乱给啊,看着那亮晶晶的双眼,她暗自抽了抽眼角,想着是不是该替艾尔编个女朋友出来?   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手机里就传来了一条消息,是艾尔发来的:   凌,刚刚那个小萌妹的联系方式帮我弄来,条件你开。   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江凌苑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朝面露失望的‘萌妹’坚定地点了点头,“美辰小姐想要,当然可以。”   左少渊比在场中的所有人都高那么一头,不过一个不经意的垂眼间,就把江凌苑的信息收进了眼里,在确认了那个外国男人与面前这女人的关系十分正常之后,面上的冷硬不由得减了两分。   这边,江遇秦总算能插上话了,“美辰小姐,不知您今天来,是?”   “江先生你好啊,我来找江亦默的,他在吗?”潘美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了正事儿来。   江亦默……   江凌苑沉默,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对江家的人并没有多深的了解,只不过这个江亦默……   他并不是江遇秦的儿子,而是他大哥、也就是江凌苑大伯江南天的儿子,然江南天一家早在多年前就出事了,全家只剩下江亦默一人。   随后江遇秦将他接到了江家抚养,在江凌苑的印象中,这个堂哥对她向来很好,且早早入了军营一步步爬到了少校的位置,颇有些深不可测。   “亦默啊,昨天晚上就没见着他呢。”江遇秦摇了摇头,对这个侄子也了解不多。   “啊?可是明明是他让我过来的呀。”潘美辰又开始挠头了,犹豫了一下道:   “他要是不在,那我就先回去啦!”   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在。”   转眼看去,一个还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凌苑凝神细看,只觉得那张脸上除了军人特有的严肃之外,还带着几分虚弱,显得十分苍白。   “默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江遇秦有些意外。   “部队临时有假,我听说凌苑会回家,所以早上就回来了。”江亦默笑着上前,一眼看见了一旁的左少渊,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左上校!”   左少渊虽只身居上校之职,但手上的权势却已在中将之上,无论身份还是功勋皆让人望尘莫及;这一点,在整个西南军区已经是无人不晓的事情。   江亦默身处西南军区,自然也清楚;不过他了解左少渊,这位爷却并不认识他。   “你是?”左少渊仍旧维持着两手抱娃的姿势,似乎没觉得有何不妥。   “西南军区二十四军十八师三十六副团少校:江亦默!”一个标准的军礼与字正腔圆的报道,军人的气势瞬间流露出来。   左少渊眯了眯眼,示意他不必敬礼。   江遇秦身后还跟着现任的夫人陈雪莹,眼见江亦默在左少渊这个大人物面前出了个不错的风头,连忙回过神来,扯了扯她身后的一对儿女。   “不知道左上校前来,真是怠慢!”见总算能站出来说两句,陈雪莹热络地出声,一边转过头朝江凌苑客气道:   “凌苑啊,你也好久没有回来江家了,咱们不如进去再说?”   江凌苑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对这位继母的印象依然还停留在三年前……   ,!   ☆、第三十一章 不符合人设吧?   那时江家在商场即将站不住脚,原本江遇秦的选定嫁入兰家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陈雪莹所生的女儿江芝雅。   可订婚前夕,江芝雅却似乎大病了一场,加之江家原本也是因江凌苑被退婚才导致了当时的境地,情急之下,江遇秦才听了陈雪莹的建议,与兰家商量换了江凌苑联姻。   她一嫁入兰家,江芝雅的病倒是不声不响地好了起来。   江凌苑面色疏离地抬眼,看向陈雪莹身后的两人:颇有几分仙气的江芝雅和她哥江沉。   也怪不得外人说她江凌苑其貌不扬,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长相不见得多出尘,打扮却一直走的仙女路线,乍一看还挺唬人的,她这么粗糙的人与之相比,确实有点距离。   江沉也遗传了陈雪莹的五官,长得阳光帅气,只不过比起江亦默还差了一大截,更别提左少渊这种妖孽长相了。   江凌苑摸着下巴,想着又转过头看向左少渊,这男人到底是传闻中的冷面阎王,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不肯撒手这种事……不太符合人设了吧?   接到她的视线,左少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眼,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鬼,越看越觉得好像跟自己有点神似。   众人落座,随意俩兄妹仍旧牢牢地窝在左少渊怀里。   江遇秦小心翼翼地招呼,看着面前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大人物,“请问左上校您……是和凌苑一起过来的吗?”   “对呀对呀,少渊哥怎么这么巧在这碰见你啊?”很明显,潘美辰对此也很感兴趣。   听哥哥说少渊哥最近行为十分邪门儿,她今天一瞧见也觉得……莫不是少渊哥和兰少奶奶?脑中的八卦因子不禁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巧顺路,送兰少奶奶过来一趟。”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江凌苑眨了眨眼,想起正是艾尔在不久前的说辞,顺路送她过来……这男人还真能编。   江遇秦点点头,假装自己是个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辛苦上校了。”   “不妨事。”   江亦默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三年未见的堂妹,眼中浮出几分暖色,“凌苑,欢迎回家。”   短短四字,比江家任何一个人的话都要来得真诚。   “哥,好久不见了。”江凌苑笑笑,将随意兄妹俩从左少渊的怀里扒回来,朝俩小孩道:   “这是亦默舅舅。”   “舅舅!”北意的声音尤其响亮,看着江亦默的脸又是一阵花痴,“舅舅真帅!”   “真的吗?”江亦默勾起唇角,整个人更为柔和。   “恩!跟艾尔叔叔一样帅!”   “艾尔叔叔是谁?”   “艾尔叔叔他是我和哥哥看中的爸爸之一!”现在已经是备选之一了,因为眼前这个左叔叔也是了。   话音落下,左少渊眼神一暗。   江亦默眸光一转,精准地捕捉到那瞬间的神色。   他这个堂妹妹三年前生了一双儿女,且不知生父是谁的事情他听说过;最近左家太子爷突然下凡驾临兰家的事他也清楚……而现在这爷又跟着凌苑来了江家。   “左上校,不知您顺路是要去哪?”   “城南警局。”   城南……这里可是城北,果然,顺路顺得有点过了吧?   陈雪莹坐在江遇秦的身边,闻言眼睛一亮,扯了扯身边的江沉道:   “小沉啊,你实习的地方不就是城南警局吗?”   江沉是江家最小的儿子,不同于江亦默的稳重,性格倒有几分单纯,闻言不知所谓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妈?”   看着自家儿子不太上道似的,陈雪莹暗自摇头,转眼看向左少渊,“左上校,您不是要去城南警局吗?小沉他正巧在城南警局实习,不如就让他给您带路?”   江亦默在部队混了那么多年,到今天也不过是个少校职位。   可左少渊这位爷,可是京云城中一手遮天的存在,要是不小心祖坟冒烟博得了此人的好感,哪还担心不能平步青云?   她心中的那把算盘悄然无声地打了起来。   江遇秦扫了眼陈雪莹的脸色,自然知道她的打算,当即附和道:   “小沉最近在城南警局实习,路程很熟,如果上校不嫌弃,倒是可以让他带您过去。”   左少渊没答话,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行字:给我查江凌苑的一双儿女。   收件人是潘俊辰。   上次让纽约那边查毫无收获,这次,他不得不试试让人从国内着手。   这世上,绝不存在他左少渊查不出的人。   这头一阵沉默,江遇秦夫妻顿时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忐忑是不是失了策。   过了足足三秒钟,才见低着头的男人抬起眼来,极有修养地应了下来,“那就劳烦了。”   看着那几次三番来也莫名去也莫名的男人,江凌苑发现自己又开始揣测他的来意了,而且照旧没能猜出个所以然。   这样下去,估计她迟早要因为这神经病男人整出个臆想症来!   ,!   ☆、第三十二章 强扭的瓜不甜?   “不麻烦,不麻烦!”陈雪莹喜笑颜开,忙跟着道:“上校您走时让小沉送您就好。”   左少渊点点头,转眼看向江凌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用的是势在必得的陈述句,因为,她若不给,他想查也不难;只不过有句话说的是强扭的瓜不甜,他还是更喜欢甜瓜。   江凌苑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一转头,却见江遇秦等人眼巴巴朝她望着,就连随意兄妹俩也是一副‘你不给我就偷偷告诉别人’的表情。   她头疼地眯了眯眼睛,深刻觉得自己生了俩吃里扒外的娃。   “或者,你可以记我的。”男人提出了一个自以为新颖的办法。   “这……”江遇秦见此,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其他人,“凌苑,你跟上校好好叙旧,我去处理点事情。”   潘美辰瞠目结舌地看着瞬间消失的江家人,小心地扯了扯江亦默的袖子,悄声问道:   “要不我们,也先撤?”   江凌苑挑眉,正拿出手机,就见屏幕一亮响起了艾尔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艾尔急切的声音:   “凌,我找到了,我找到办法了!”   她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凛,“你在哪?”   “城南医学实验室!”   “等下细说,我马上过来。”   左少渊静静地看着她挂了电话,开始安抚两个小孩。   “左上校,您慢慢玩好,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江凌苑拿起包包,将随意两兄妹拉着,朝一旁的江亦默道:   “哥,麻烦帮我照看一下南南和小意,我去去就回。”   “好,路上小心。”   城南实验室   艾尔穿着一身白大褂,湖蓝色的眸中闪着惊喜的光,见江凌苑进门,当即迎上前来,高兴道:   “凌,你那个公公的对症方法,我已经研究出头绪来了!”   “公公?”   “嗯哼……好吧,是你那个病人。”   “说来听听?”这次艾尔归国,其实是受她所托,帮忙治疗兰劲雄的顽疾。   说来奇怪,她十多岁开始学医,自诩医术凌驾于大部分人之上,可兰劲雄的病她观察研究了整整三年,除了能令他逐渐好转之外,却始终无法根治。   三年之期只剩不到一年了,若不是时间实在紧迫,她也不会将艾尔带回来。   艾尔从心理医生入道,对西医的研究十分深广,恰好跟她形成了中西医的并肩鼎立,近年来两人在学术上交流颇多,关系倒是越来越近。   “你说,你用尽了中医的所有办法,都没有办法根治兰先生的病对不对?”   “不止中医,西医我也试过,不过西医方面我的手段可能比不上你。”   “不不、不是这个问题。”艾尔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将划圈的红字摆出来。   “心……理?”   “对呀!你考虑过中西医,以及其他所有因素,可却没有从内外去研究,兰先生的病,如果是从身体和心理上去攻破呢?”   “他不存在心理问题。”兰劲雄可正常得很,满肚子算计比谁都精,哪会有什么心理问题?   艾尔有些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又伸手挠了挠江凌苑的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没说他心里有问题。”   “行。”江凌苑后退两步,躲开那爪子,“不管你是什么打算,我们都要试一试。”   “凌,相信我,这次肯定能有收获!”   “那是最好了,时间可只剩大半年了,大半年后搞不定兰劲雄,我那合约可就变成卖身契了。”   想想那形同智障的兰枫,她又补了一句:   “而且还是卖身给一个无才无德愚蠢浪荡一无是处半点都赶不上我家艾尔的……金针菇男。”想想自己拍到的那些视频和图片,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艾尔被她的形容吓得耸了耸肩,不过瞬间抓住了重点,“金针菇男人是什么男人?有这种男人吗?”   “额这个……就是……”就是那玩意儿真的很短很小很没有看头细得跟金针菇一样的……男人啊!   “对了,那个左上校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凌苑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继续纠结上一个问题,不过扯到左少渊……也并不值得高兴呐。   “算是前未婚夫吧!”   “未婚夫还有前任啊,凌你可真时髦……前未、未婚夫?!”艾尔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指着她的手差点翘成了兰花指。   “怎么了,还不准有个前任未婚夫?”   “那你们现在是朋友?”   “认识,算不上朋友。”   “噢……”艾尔缓缓点头,大松了一口气,“那个金针菇男是什么男人啊?”   ……   手机铃声响起,江凌苑勉强收了白眼,一接竟然是兰枫。   “你好。”   “凌苑,你回来一趟。”   “有事?”   “嗯,有点事,你陪我去参加个party吧。”   “没空。”她以为,上次的三巴掌能让这个男人消停一会儿呢,就这么点功夫又开始蹦跶,看来打轻了。   那头似乎对于她的冷淡十分不满,但又很快强行压抑了下去,仍旧和和气气地:   “这次的party很重要,让你陪我去是父亲的意思。”   “什么时候。”   “今晚,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她报了地址,果断挂上了电话。   艾尔在旁边摇了摇头,目光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喃喃道:“终于再次看见了这样的你。”   “什么叫再次看见?”说得好像现在的她不是她一样。   “没什么。”艾尔眨了眨漂亮的蓝眸,凑过来问:“谁电话?”   “啧……就那金针菇男。”   ,!   ☆、第三十三章 兰枫画风突变?   不过几天时间,兰枫对江凌苑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少。   不仅破天荒地亲自来接她,到了之后,甚至特意下来为她打开了车门。   江凌苑面不改色上了副驾驶,刚一坐下,一只大牌口红就从座位上滚了下去,再一看,后座上还扔着一件粉色内衣……   兰枫倒也十分淡定,随手将后座的内衣一塞,转头看了她两眼,不禁开始在心里无限吐槽。   江凌苑果然是江凌苑,本来就长得不咋地了吧,还不开始琢磨着从打扮方面入手,真是……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才不会上赶着将这女人带在身边呢。   这带出去,简直丢人现眼!   “你穿这身怎么行?”兰枫皱着眉,神情略带嫌弃。   江凌苑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将那摆在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明白,“那,你认为?”   “不行,今晚是城西顾家的局,你我是要代表兰家出席的。”   代表兰家?一向不爱管事是兰枫,竟然开始愿意‘代表兰家’了吗?   兰枫二话不说,带着江凌苑走进了商场。   说是兰家少奶奶不能穿得太难看,实际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瞧不起江凌苑这身平凡无奇的打扮。   不过现在,他不打算和江凌苑硬斗了,因为不得不承认,在兰家他真的拿江凌苑这个女人没什么办法。   “把她给我打理打理!”   江凌苑沉默,任人摆弄。   既然兰枫又开始换花样了,她也不介意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高端操作来。   “不好,这件太俗,不好看。”   “不行,这件太仙,不适合她。”   “不成,这件太单调,撑不起场面。”   兰枫摇着头坐在一旁,看着那一件件的衣服,又把江凌苑上下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这女人真是什么衣服都搭不上。   “兰少爷,若不然试试这一款?”服务小姐没辙了,转身朝角落走去。   角落处挂着一件通体黑色的短款礼服,颇有些暗黑气息,却又整体充满了魅惑力,立体裁剪的领口极有个性,腰身处十分纤细。   江凌苑的神色微动,扫了两眼那黑色的礼服,略有几分满意。   “先生,这是我们店里的应季限量款,这款礼服是繁星设计师的师父所出,本是打算放在店中作为镇店之宝的。”服务员迟疑了片刻,瞧了瞧兰枫的脸色又接着道:   “我看兰少奶奶气韵非凡,我们店中的大部分衣服都不是很适合她,可这款却……”   话音未落,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枫,你怎么在这儿?!”楚一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身边还挽着个同样妖娆的女人。   兰枫下意识地看了眼江凌苑,“茜茜,你怎么来了?”   “我带小姐妹来逛街呢,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发信息给你也不回人家。”楚一茜不高兴地嘟着嘴,径直扑到了兰枫的怀里。   “我这不是……没看嘛。”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你来这里买衣服吗?”   “这个、是啊。”   楚一茜脸上一喜,满心以为兰枫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才会来这里的,顿时娇嗔道:   “那你看好了吗?”   江凌苑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的兰枫,并不打算出声。   “这不,正在看呢。”   由于心里无比高兴,楚一茜完全没看见边上的江凌苑,只一转眼看见了服务员手里的礼服,不由眼前一亮。   再瞥一眼那标价时,眼睛瞪得大大地,“这件衣服好好看啊,枫!”   这件衣服的标价,可是她这辈子从没见过的,虽然整个款式和色系有点不太对劲,但只要能穿上身,身边的一个个女人还不得羡慕死她!   跟在楚一茜身后的女人一脸烟熏妆,适时地发现了江凌苑,再将她的脸和时常出现在新闻里的兰少奶奶对比了一下之后,伸手扯了扯楚一茜,低声道:   “一茜,兰少身边的人,是不是兰少奶奶?”   “什么?你说什么兰少奶奶?”   “我认错了吗?”   楚一茜这才察觉到不对,看了眼没出声的兰枫后,缓缓将视线一转——   “啊!你、你……”   江凌苑面上不带情绪,轻飘飘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枫?这是怎么回事?”那带着质问的语气,仿佛她才是兰家少奶奶,而江凌苑反倒是个背着原配勾搭男主的小三。   兰枫摆了摆手,见江凌苑仍旧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禁有些恼怒,“我做什么,由得你来质问吗?”   “可……这……”   兰枫可是出了名的讨厌江凌苑,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寻到机会接近他了,可现在这是?   楚一茜傻眼了,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江凌苑,和那件价值连城的黑色礼服,明白过来之后不禁嫉妒得发狂。   江凌苑心下觉得好笑,转头询问似的看向兰枫,“这位,不是你上次带去妹妹生辰宴的小姐吗?”   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很好奇,这男人现在是不是要扮出一副跟自己夫妻同心相敬如宾的样子?   果然,他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没事,你试试这件。”   一旁的服务小姐见此,连忙识趣地带着江凌苑朝试衣间走去。心道这不受宠的兰少奶奶似乎并不如传言,反而十分得兰大少的重视。   “枫!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件礼服,他竟然是买给江凌苑的——那个她心心念念想取而代之的女人!   ,!   ☆、第三十四章 靠衣服选老婆?   兰枫面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耐着性子补了一句:“茜茜,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楚一茜不甘心地变了脸色,可她和兰枫的关系才有了一点点好的进展,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搞事情的,只好朝江凌苑离开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   江凌苑掂了掂手里的衣服,确实小小地被惊艳了一把,毕竟外婆就是享誉世界的设计师,时尚知识她也跟着了解过不少,甚至曾经差点放弃了医道,被外婆拐去学设计了。   外面的衣服很少能入得了她的眼,包括时下很流行的繁星高定,一如之前潘美辰损兰韵的时候所说,她也觉得繁星的每一款都有着不大不小的缺点,可现在她手里的这款……   暗黑的设计充满魅惑意味,而裙体本身却十分地保守,领口、腰围、裙摆每一个细节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甚至,就好像天生是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她过肩发尾微卷,垂落在肩膀上,刚好与裙身相接,却丝毫没挡住胸部的风光,腰身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试衣间的门一打开,坐在外面的兰枫惊得一跳,猛地站起了身!   眼前的女人还是他结婚了两年的江凌苑吗?   清冷的面容、恬淡的眉目、微翘的嘴角、细长的脖颈,玄黑的礼服恰好将那深深的锁骨释放出来,恰到好处的胸和腰,白皙而笔直的长腿。   他突然发现,平时从不精心打扮的江凌苑,在此时竟胜过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个女人!   “江凌苑你……”他咋了咋舌,竟然找不出词来形容眼下的感觉。甚至心想,都说女为悦己者那啥,难道江凌苑以前懒得打扮都是因为对他没兴趣吗?   思及此,心里略微不爽。   收银台处的店长自然也是惊掉了下巴,待反应过来,连忙低声朝店员一阵吩咐,然后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有问题?”江凌苑挑了挑眉,并未注意兰枫那变来变去的脸色。   “当然没有问题。”走到了跟前的店长一身职业女装,朗声接话道:   “这件衣服,就是为兰少奶奶您设计的。”   “哦?”   “这件礼服已经摆在店里足足半年了,来我们店里看中它的人不少,但能穿回家的人,却至今还没遇到,兰少奶奶您是第一个。”   这件衣服的外在近乎完美,但只有她们知道,这尺码却非常的刁钻,完全不符合常规,只因那亲手设计这件礼服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这件衣服,只有一个人能穿。”   她们当时不信,世上女人千千万怎可能只有一个人能穿?后来发现果真如此,不解,询问之。   那人不紧不慢地说:“我未来的妻子。”   众人都觉得那人虽然是个设计天才,可脑子却有点不对劲,竟然靠一件衣服来选未来老婆?   现在看来,果然有病。   兰少奶奶已经嫁进兰家三年了,这看上去跟兰少的感情也不浅,恐怕这件衣服最终卖了出去,他的未来妻子却没有着落啊!   江凌苑看着店长那千变万化的神情,“那我要感谢你们的设计师了。”   “这件衣服的尺码非常刁钻,兰少奶奶穿在身上却毫无瑕疵,实在是难得。”   兰枫深感赞同,不过心里对于自己确实被江凌苑惊艳到的事,倒是不以为然,掏出黑卡道:   “既然你说只有她能穿,那就包起来呗。”   “兰少别急。”店长掰着手指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我们的设计师有请兰少奶奶一叙。”   “什么?”   “他大概三分钟后就能到,兰少奶奶楼上请。”   江凌苑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身上的衣服,沉吟了片刻,“好,劳烦带路。”   “这位设计师本来跟我们店没什么关系,这件礼服还是我们老总亲自找他要来放在总店的,原以为是没人能穿的。”   推开门,一个红色西装的男人背影出现在房里。   “兰少奶奶,里面请。”   单从背影来看,定是男人无疑,可那耳朵上却挂着一副女人戴的细长耳坠,直直垂落到了穿着西服的肩膀上。   兰枫看得有些疑惑,转眼瞥了江凌苑,却见她倒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禁怀疑他娶了三年的女人是不是有面瘫之症。   听得身后的动静,男人伸手理了理衣袖,缓缓转过身来——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从兰枫的口中传出。   若说背影看去此人是个男的,可这转过身来,却与风情万种的女人无异,而且是妖冶华美颠倒众生的那种!   那一双薄唇十分红润,眉眼间美丽无双,只默然地盯着江凌苑,轻声道:   “小凌儿……四年不见了呢。”   ,!   ☆、第三十五章 有多水性杨花?   小凌儿?   兰枫的心头莫名生出一种烦闷感,就像两年前,他亲眼看见这个女人跟别人搂搂抱抱一样,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和江凌苑似乎很熟。   “你是谁?”兰枫不是特别和善地出声。   “我是小凌儿的多年老友。”男人弯着眼睛一笑,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你又是谁?”   “我是江凌苑的法定丈夫!”似乎加上‘法定’二字会更加有说服力。   “哦?”男人诧异地扬了扬眉,视线反复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垂下眼低声自语:   “难道,这是终于把夜刃那家伙给甩了吗?”   兰枫上前两步,“你说什么?”   江凌苑微微蹙眉,将他那句自言自语听了一半,两步走上前去,微微笑道:“好久不见,夕照。”   “no、no,我现在不叫夕照,我叫托尼……是刚来国内的设计师哦。”   啧,托尼……存在于每一家发廊的那个托尼吗?她几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轻轻揽了揽她的肩,笑得很惊喜似的,“怎么样?四年不见,我对你的身材仍旧了如指掌吧?”   言语间,说得就好像他亲手测量过似的。   兰枫看着江凌苑那不咸不淡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发堵,冷冷道:   “不就是一件礼服吗?这衣服你到底卖是不卖?少啰嗦!”   “当然……”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卖啊。”   “既然不卖,我就带我老婆去别的地方了,再见!”   “我这件礼服,是要送给小凌儿的。”   兰枫又想起了底下那店长说的,这件衣服是送妻子的,心里不由得骂娘。   虽然他平时很瞧不起江凌苑,但也不代表他不介意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觊觎吧?这骚气冲天的男人倒好,竟然明目张胆地送衣服给江凌苑!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扔在家里两年来不闻不问的女人,还有人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不待他发出满腹的牢骚,江凌苑已经开口了:   “那我就收下了,这件礼服很不错,谢谢。”   “嘶……”兰枫烦闷地吸了口气,扯了扯江凌苑身上的礼服,“谢什么啊谢?做人不吃嗟来之食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不吃嗟来之食?兰枫什么时候有这方面觉悟了?   江凌苑挑了挑眉,看他今天态度尚且不错,本着在外面稍微给他留点面子的心态,破天荒补了一句:   “夕照、额……托尼先生当初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这件衣服就当是他的酬谢。”   “看来你今天不是很方便。”   夕照轻轻伸手,捻着及肩的细长耳坠,轻笑着坐回电脑前,“那我们改天再细聊,小凌儿,和你的‘法定丈夫’慢走不送了。”   江凌苑习惯了他的脾性,带着兰枫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那电脑上的画面,正是关于她的一篇篇花边新闻,如何被前任未婚夫退婚、如何被现任丈夫置之不理……   字里行间,要多惨就有多惨。   兰枫气闷地握着方向盘,视线不时地朝江凌苑的方向转;身边的女人打扮了一番后确实十足美艳,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总觉得不是滋味。   “顾家的晚宴,是怎么回事?”江凌苑忽然出了声。   他略微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还算客气道:“今晚,是顾家老大的订婚宴。”   “顾家老大?”   “顾白。”   “和谁?”那顾白,不是梅钦的初恋吗?梅钦若是要和顾白订婚了,定不可能不事先告诉她的……   “我哪知道啊,不过去走个过场也没打听,不是、江凌苑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难不成你还对顾白有什么想法?”   啧……   江凌苑抿唇,算是知道自己在兰枫的心目中究竟有多水性杨花了!   ,!   ☆、第三十六章 让她自觉离开?   见她没说话,兰枫顿时急吼吼地转过头来,追问道:“你还真有想法啊?”   “我与你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我对别人有没有想法,对你来说不重要吧?”   就像兰枫出去勾三搭四跟她无关一样,她并不觉得,跟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熟到了可以讨论感情问题的地步。   “好歹你是我们兰家的当家少夫人,我问问怎么了?”兰枫眼珠子一转,现在确认自己的策略是对的了。   自从嫁给他以来,江凌苑就像是个油盐不进的顽石,任凭他怎么对付都没用,直到最近他终于想到了一种方法——   就是和这个女人无限套近乎,她既然对他没兴趣,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逼得她受不了自己,自觉离开江家为止!   兰枫心里的那把算盘打得啪啪响,江凌苑却懒得理会。   车子一路开到顾家时,已是华灯初上。   顾家地处老城区,与左家以及江凌苑外公家的老宅都隔得极尽。   江凌苑进了场,稍微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拿出手机拨给了梅钦。   那头接起来,梅钦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低声道:“凌苑。”   “梅钦,你在哪?”   “我?当然是在家啦。”   “顾白……”   那头忽然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上次你托顾白查的事情,他那边已经有眉目了,你直接去找他就好。”   江凌苑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我在顾家吧?”   “我当然知道,今晚是顾白和左小姐的订婚宴!”梅钦略有些咬牙切齿,随后又平静了下来,语气变得轻松。   “你……”   “又一任男票被人拱走咯,还能怎么办,过两天重新找一个呗。”   向来换男友如换衣服的梅钦,竟然开始掩饰自己的失落了,江凌苑轻叹一声,淡淡道:   “改天细说吧。”   “嗯,我今晚的飞机去出国,等我回来再说吧。”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江凌苑收起手机,转眼看向正在撩妹的兰枫,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见她过来,周围顿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嬉笑:“这不是兰少奶奶吗?今天怎么跟咱们大哥一块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得,说得像是大哥没带兰少奶奶出来见过人似的。”   “不过兰少奶奶今天挺漂亮的呢,怪不得大哥竟然不带茜茜姐,反倒是带着兰少奶奶了!”   兰枫突然皱了皱眉,他以往确实出席所有场合都带着不同的女人,尤其楚一茜出现的频率最高,他的这几个兄弟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茜茜姐?   江凌苑眯了眯眼,扫过周围的一众男女,果然,一个个的脸上全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嘲笑,就仿佛是她抢了楚一茜的女伴位置似的。   看样子这些人跟兰枫之间的关系较为亲近,她面色未改,不过却突然来了点兴致,不咸不淡地回道:   “抱歉,不常出来抛头露面,认识的人不多,不知你们几位是?”   “兰少奶奶竟然不认识我们啊,大哥,你就不给介绍介绍吗?”说话的是个非主流打扮的男人,说话间还轻浮地吹了个口哨。   ,!   ☆、第三十七章 搅一搅订婚宴?   兰枫故意扮作亲近带江凌苑出来,当然是有意让她出丑,见此若无其事地介绍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到众人对江凌苑的刁难。   “大哥,茜茜姐呢?没了她,今儿咱们还怎么痛快喝酒啊?”   “就是,茜茜姐酒量了得,回回都能把咱们喝趴下呢,今天竟然没来,这……”   话音落下,顿时有另一个人想到了什么似的,接过话:“不知兰少奶奶酒量如何?”   兰枫扫了眼神色淡然的江凌苑,装模作样地低声询问了一句:“江凌苑,你那么能浪,酒量应该不成问题吧?”   江凌苑轻轻撩了撩耳边碎发,朱唇一勾,笑了个足足的勾魂摄魄,“跟一些流连酒桌的交际花相比,可能差点,不过小小几杯,应该不成问题。”   交际花?   众人额际一黑,其中有个极为拥护楚一茜的男人顿时冒火了,下一刻却生生压了下来,冷哼道:   “是啊,兰少奶奶贵为大家闺秀,喝酒这种事可不要逞强!”   “就是,免得到时丢了咱们大哥的面子,我们做兄弟的可不太好想。”   江凌苑扫了眼一脸看好戏的兰枫,心中一哂,“这话也有点道理,不如,先让你们大哥代我陪你们喝两杯?也免得我不胜酒力丢了脸面!”   果然,众人连忙反驳:“那可不行,今天是咱们和大嫂‘初次相识’,这酒怎么能让大哥替你喝呢?”   “莫不是大嫂瞧不上我们,不愿意给这个面子?”   兰枫仍旧没有想要出声的意思,反倒是坐到了一旁,看着桌上那些上好的洋酒。   这里面的酒,随便两杯都足够让江凌苑丑态毕露了吧?看她到时声名狼藉了之后,老头子还能容她待在兰家!   思绪一断,江凌苑已经举起了酒杯。   “大嫂,以往我们都是玩骰子定输赢的,但想着大嫂可能对这些不太了解,不如我们就直接点,一人一杯地喝怎么样?”   “对对,谁先趴下,算谁输!”言下之意,是不让她趴下不作数的。   江凌苑眯了眯眼,颇觉兴致不错,“输了如何?”   “输了,这……”那提议输赢的男人有点犯难了,面前的女人好歹是兰家少奶奶,赌注还真是有点不太好定。   众人看向兰枫,见他仍旧没有半分表示,顿时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   最边上的男人站了出来,兴致勃勃地道:   “谁输了,谁就脱光衣服在这宴会场中走一圈,怎么样?”   堂堂兰少奶奶若是脱光了在这宴会上走一圈,那兰家的脸面还不得丢到太平洋去了?到时候就算是兰枫默许的,兰家可不一定会放过他们啊……   其他人面上带了几分微妙,心里到底还是十分忌惮。   江凌苑轻飘飘地看着面前这群人,那神色,好像已经笃定她会输,然后亲眼看见她脱光衣服当众出丑了似的。   她忽然间轻声一笑,犹如实质的目光在面前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语出惊人:   “单是脱光了走一圈,这个惩罚有点小了吧?”   “小……小了?”不仅不害怕,竟然还嫌赌注小了?   几人又是对视一眼,看向江凌苑的眼神已经不是看一个笑柄那么简单了……他们是在看一个脑子有毛病的特大笑柄。   “呵……”一片沉默中,边上的男人再次出声,“大嫂觉得,怎么样的赌注才算大?”   “不如,谁输了不仅要脱光绕这酒宴场上走一圈,还要上台昭告所有人:就说自己喜欢顾家大少很久了,今晚就是来阻止这场订婚宴的,怎么样?”   梅钦一声不响地出国了,看样子还挺难过的,想必和那顾白是脱不了干系,她借此机会搅一搅这场订婚宴,也不为过吧?   “什么?”   “阻、阻止订婚宴?”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破坏顾家的酒宴呢,他们也只是想让江凌苑出丑,可半分也没想过扯上顾家这不好惹的主儿啊?   毕竟他们家世都算不上多显赫,在这京云城中顾家要对付他们,就如同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不过,输的人又不会是他们,怕什么?   “大嫂这话,可得作数啊?”边上的男人张狂地一笑,居高临下地扫了周围一眼,猛地拔高了声音。   ,!   ☆、第三十八章 她是个怪物吧?   这边动静不小,场中有片刻的静默。   “自然。”江凌苑无声地笑着,想了想补上一句:   “谁输了,谁来搅了这场订婚宴,要是搅不出点动静来,就跪着爬出顾家大门!”   “哈哈哈!真是好大的口气!”   边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洋酒杯一拍,扫了眼淡定自若的江凌苑,“喝什么?你来选!”   另一个见此撞了撞那男人,笑嘻嘻道:“姜宇,还是让大嫂选一款温和点的吧?”   “随意,奉陪!”今天就算是喝果酒,他也要把这口出狂言的女人喝到求饶!   兰枫在一旁皱了皱眉,想着要是江凌苑输了,真在这顾家的底盘上撒野……思及此,不由想要出声说些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江凌苑已经果断地拿起了一瓶伏特加。   瓶身在指尖轻轻一晃,随着瓶盖落地,小小的洋酒杯已瞬间被斟满!   兰枫脸色一变,忍不住抓住了江凌苑的手腕,“这些可都是正宗的俄罗斯精品,江凌苑你疯了?”   这一款,是场中最烈的洋酒。   姜宇在一旁,稍微收敛了脸上的幸灾乐祸,见此朝兰枫打趣道:“老大,你别是心疼她了?这可叫我们茜茜姐不好想哦?”   “我……”兰枫的脸色青青白白,恨铁不成钢地甩开了江凌苑的手。反正老头子追究起来,这事儿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江凌苑抬起酒杯,语调平平,“谁先来?”   “用不着他们。”姜宇漫不经心地倒满了一杯,朝江凌苑抬手,“我一个人来就好。”   话音落下,一杯酒落肚。   两人争锋相对,一杯杯未兑饮料的洋酒往下灌。   不一会儿,桌上的两瓶伏特加已空了瓶。   边上看戏的脸色开始变了,眼看着江凌苑眼底一片清明,脸上不见半点醉意。   一杯、两杯、三杯……   一瓶、两瓶、三瓶……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众人面上的神情已经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变化!   姜宇的酒量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这时也已经眼睛泛花,高大的身躯开始摇晃了起来。   反观江凌苑,仍旧维持着一手撑桌的姿势,放下酒杯的间隙,嘴角的笑意清清淡淡。   “姜宇?”边上的秦林咽了咽口水,伸手碰了碰姜宇的臂膀,“你行不行?”   “什么我行不行?”姜宇冷哼一声,看着江凌苑一副面色未改的样子,不甘心地又是一瓶酒灌了下去!   这一灌,整个人彻底坐不住了。   “姜宇!”   “没事,我还能喝!”   啧……这话说出来谁信?   江凌苑冷着脸站起身,淡淡道:“想必,输赢已定。”   再喝下去,酒精中毒喝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只是想搞点小事情而已,可没想在顾家订婚宴上闹出人命来。   孰料,别人却不见得领情。   姜宇不服气地大吼一声,一脚抬起踩在了凳子上,“谁说的输赢已定?继续!”   众人担忧地对视一眼,想要扶起姜宇,却被他一肘子扫开。   继续?   江凌苑清亮的明眸中暗藏危险,此时竟冒出了几分邪气来。   兰枫不放心地揽了一下她的肩膀,侧头看去,那脸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嘴角一抽。   这个女人,是个怪物吧?   “你说继续?”   “继续!”   再一轮下来,姜宇已经整个人站立不住,睁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认输吗?”江凌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舌头已经处于麻痹状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缓了半晌,方才找回一丝丝清明。   江凌苑浑身上下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骇人,众人齐齐后退一步,连同兰枫也是心头颤了颤。   “江凌苑你……”   江凌苑的话语,冷漠得仿佛能冰封三尺,“认输,就履行承诺吧。”   ,!   ☆、第三十九章 性取向有问题?   “大大大大嫂!这这这……”一旁的秦林搀扶着已经崩溃的姜宇,连连后退了两三步,直直撞到了身后的另一张桌上。   “在京云城中,你们各自的家族也算是有头有脸,莫非,堂堂世家公子想耍赖不成?”   此话一出,一个个皆是苦哈哈地——他们的家族再有头有脸,那也比不上顾家的一根手指头啊!   “大大大大哥……”见江凌苑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几人又转头看向了兰枫,企图能找回一点转圜的余地。   兰枫头大地放下杯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凌苑已经一把拽了站立不稳的姜宁,力道之大,秦林费了老大劲也没能拉住。   姜宇摇摇晃晃地,险些整个人扑到了江凌苑的身上。   “这款酒,重在后劲。”她一手抓住姜宇的肩膀,小巧的身躯好似有无穷的力道,冷冽的目光直教人后背发凉。   “现在才喝下一会儿而已,你还能有点说话的能力。”   言下之意,装醉无用,今天这赌约,是无论如何也得履行的!   听着这咄咄逼人的话,姜宇昏昏沉沉中恶向胆边生,勉强撑起了身子,冷哼道:   “不就是一句话,我说!我姜宇,说到就能做到!”   “很好。”江凌苑眯着眼,又恢复了一脸的云淡风轻,将他整个人拽着推向高台!   话筒中传来了被磕碰的声音,台下众人顿时一愣,转眼看上去,只见浑身泛着酒气的姜宇拿着话筒,支撑不住地双膝跪倒在地。   顾家人还未反应,台上的人已经直挺挺地跪着,飞快地说了一句:   “我是姜宇,我喜欢顾家大少很久了,今晚我是来阻止这场订婚宴的!”   一番话语速极快还带着些囫囵,可在场的人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顿时,推杯换盏的场中响起一阵躁动,摔了杯子的、惊呼出声的、交头接耳的……   除了东道主顾家人的脸色难堪之外,其他人都是险些要在原地跳了起来,恨不得当场放点鞭炮以示激动之情!   唯独,这场订婚宴的主人顾白神情莫辨,对于这场婚宴被搅,似乎没有丝毫愤怒。   人群中,潘美辰正望着台上目瞪狗呆,下意识地扯了扯身旁的潘俊辰,咽了下口水:   “原来,性取向有问题的不止是少渊哥啊……”当初少渊哥追着个男人不放的视频,她可还存着呢。   大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潘俊辰挑眉一笑,转过头凉凉地说:“左爷,原来这个顾白和你是同道中人啊!”   左少渊敛着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见此冷冷一瞥,懒得理会。   “少渊哥!那天那个小帅哥你后来追到了没有啊?有没有动用你的霸道总裁之威,查遍整个京云城?”潘美辰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一脸荡漾。   仅仅查遍京云城?左少渊面上不为所动,垂首扫了一眼手机——西欧的消息发了过来。   潘俊辰和潘美辰果然是亲兄妹,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十分的兴味,不过,下一刻却见左少渊一抬眼,直直看向了另一边——   潘美辰随着那视线看去,顿时一愣,“兰少奶奶?”   江凌苑正捏着手中的洋酒杯,看向台上摇摇欲坠的姜宇时,眼中划过一丝冷笑。   ,!   ☆、第四十章 招惹上男人了?   手指微动,点开梅钦的信息栏,姜宇向顾白‘当众告白’的视频瞬间发了出去。   几秒之后,梅钦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接起。   “怎么地,跟女人订婚还不算,顾白竟然还背着我招惹男人了?”听筒里传来梅钦咋咋呼呼的声音,仍旧难掩失落。   “顾白为什么会和左家人订婚?”   “他……也是迫不得已。”   “哦?你倒是从来没有过的大方。”自己的男人,说让人就让人了。   “顾家一直想攀上左家,顾白他原本一直压着家里不肯答应这桩联姻的,但顾家这次出了点变故……梅家,比不上左家的,我家里也不会允许我为了儿女私情,和左家针锋相对。”   江凌苑蹙了蹙眉,抬眼看向顾白的方向。   “梅钦你,就不问我是否能帮到你?”   “你在兰家本来处境已经很难了,我怎么能再扯上你呢?况且你们江家和左家的关系也早已一落千丈。”   不待她开口,电话那头接着道:   “放心啦,如果顾白真的因为一点点家族压力而屈服的话,这个男人我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兰枫一脸尴尬,看着台上还在撒酒疯的姜宇,而奇怪的是顾家人个个的脸色明明都不太好看,却偏偏没一个人出来阻止,活活让众人看了一场劲爆十足的好戏。   “江凌苑?”他转头,拉住江凌苑的手腕,非常识时务地道:   “差不多行了,虽然姜宇的确有错,但……他好歹是我兄弟!”   江凌苑挂了电话,闻言扬了扬眉,“现在是他自己不想下台,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出所料,那个嚣张的货色已经酒精中毒了。   “什么……”兰枫还没听懂意思,只见台上‘嘭’的一声,姜宇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与顾白联姻的是左家三小姐,见此脸色难看地上了台,冷冷道:   “今天的订婚宴,我看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顾家人顿时呆住,唯独顾白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另一头,代替左家出席的左少渊也是不咸不淡,根本没将这变故放在心上,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江凌苑的方向——   兰枫的手还紧紧捉着江凌苑的手腕,两人的身子挨得极近,从他这角度看去,简直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   左少渊忽地眸色一冷,大步朝那边走去。   江凌苑似有所觉,抬眼一瞧,左少渊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面前。   “左上校?”兰枫倒是没觉察出什么,见他过来连忙换了一副郑重的神情。   男人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往原地一站,一股凌然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周围的人皆是有些愣怔,盯着这位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左家太子爷。   下一刻,只见左少渊抿着一双薄唇,很是礼貌地朝江凌苑伸出了手……   兰枫一呆,连忙放开了江凌苑的手腕。   面前的男人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奇怪的气息,江凌苑不解地扫了眼他的手掌,才将手抬起来一点点,已经被他稳稳地捉住了。   ,!   ☆、第四十一章 她平时很丑吗?   那常年握枪的手上略带薄茧,不同于当初与潘俊辰的接触,这只手,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地熟悉感。   就好像,是曾经牵过千百遍一样。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江凌苑心头一凛,还未细想,已经迅速地挣扎两下,挣脱了那只大掌。   她眼里的惊异,被对面的男人精准地捕捉到。   “左上校,有何贵干?”红唇轻启,说出的话格外疏离。   桌上桌下,摆满了洋酒瓶,尤其是江凌苑面前的瓶子,已经堆了许多……左少渊的眉峰微微一拢,眼底多了几分让人看不透彻的思绪。   “你今天很漂亮。”   “我平时很丑?”江凌苑乐了,之前看兰枫那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她就觉得很有意思,此时不由得面上一哂。   男人倒是不急不缓,很客观地评价:“平时太收敛,美得不够明显。”   美得不够明显……   一旁的几人从左少渊站到面前开始,就没敢出声了,此时听见这一番话,看向江凌苑的神色更加带了些怪异。   不是说左家太子爷不要江凌苑了吗?自家大哥不是说自己捡了双破鞋娶回家吗?   现在看来就算是破鞋,江凌苑这双破鞋……还真不是一般的那种。   江凌苑抽了抽嘴角,刚想反驳,眼角余光瞥见顾白已经拿着酒杯走到了跟前。   “兰少奶奶。”   顾白大步走上前来,先朝她打过了招呼,方才转眼看向左少渊,“左上校。”   今天与顾白订婚的女人乃是左家小小姐,左少渊的堂妹左璇,然而左少渊从小并不在左家长大,跟左家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   今天之所以能代左璇的父亲左南庭前来参加晚宴,完全是因为左老爷子催着他前来,说是看看能不能趁机找个顺眼的女人。   对自己堂妹的这场订婚宴以及对象,他压根没仔细了解过。   “你是?”左少渊极有修养地询问。   作为订婚宴女方的家长代表,不认识婚宴的男主角?众人互看一眼,面上不敢露出半点端倪,心里的吐槽却停不下来了。   所有人眼中的男主角倒不见半点反应,淡淡地回道:“我是顾白。”   江凌苑抬眼看向顾白,发现他正看着桌上的一堆酒瓶。   “兰少奶奶,请借一步说话。”顾白收回目光,朝她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   想起梅钦留的话,江凌苑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江凌苑?”兰枫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先去一趟医院!”   话音落下,众人才想起来,姜宇已经被人抬进医院了,不由纷纷附言想要溜之大吉。兰枫的这位正牌妻显然不是好惹的,只希望她这会儿没那闲心再跟他们一个个算账才好!   江凌苑颔首,却听左少渊在一旁补了一句:   “我等你出来。”   “左上校有事?”   左少渊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道:“送你回去。”   她一愣,心里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今天还一个个轮番上了?   好不容易走了个态度诡异的兰枫,这男人又是来出什么幺蛾子的?   ,!   ☆、第四十二章 睡了个佣兵王?   “兰少奶奶,上次你要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出了眉目,但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顾白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那颗子弹。   “哦?”   “这把枪,真的是捡来的?”话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好吧,不是捡的。”江凌苑抿唇,沉吟了片刻坦白道:“是偷的。”   ……   顾白的眼神好像变得更离谱了,半点也没有相信她的意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她是偷来的啊,有谁规定不能用偷的?   “……这把枪,是西欧独一无二的一把。”   没有标致、没有型号、没有任何能分辨来源的信息,可这把枪,却是西欧黑白两道都忌惮的存在、北欧雇佣兵界的传奇!   多少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命丧这把枪下,以致于不过略微一查,就查到了端倪。也知道了为何自从三年前,这把枪就销声匿迹的原因。   顾白面目复杂地看着江凌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就说是偷来的,她有什么本事,能摸到这把枪?   “顾少?”江凌苑扬眉,这把枪来头很大?   半晌,才响起顾白低沉的声音,“它是西欧第一雇佣兵团暗刃的主宰者——夜刃先生的枪,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西欧第一雇佣兵团?   她蹙了蹙眉,没来由地心头一跳,总觉得格外熟悉。   那么,她那晚究竟是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睡的是一个雇佣兵之王?!   想了想,又在心里暗戳戳地补了一句:不仅睡了,还偷了人家的御用手枪……   “顾少,对西欧雇佣兵团?你有多少了解?”两个小家伙一直嚷嚷要她找爹,这恐怕就是找着了也不好认吧……   “我不常接触西欧,但暗刃其名,只能说是如雷贯耳。这个夜刃,说是黑白两道的噩梦也不为过。”   他还是更好奇,这个女人是怎么弄到这把枪的。   “如果,我要找他呢?”   顾白一贯冷淡的表情有些变了,但好在没有直接将嘲笑摆在脸上,“此人行踪不定,这个忙我帮不了。”   “那我再问问……”江凌苑揉了揉眉心,略微好奇道:“夜刃本人帅吗?高吗?有没有一米八五?”   俩小家伙逮着她天天问这些,她顺便也就问问,另外至于粗不粗、大不大那就不用问了,以她当年的亲身体验来说,那男人的尺寸简直逆天。   “……道上没有这些信息。”   “我知道了,多谢顾少帮忙!”她点了点头,收起了装子弹的盒子,总觉得顾白看他的眼里带着讥讽和鄙视?   “今天,我也要谢谢你。”毕竟这么一搅和也免了他自己出手……顾白沉默片刻,郑重地看向她,“请告诉我,梅钦在哪?”   “梅钦?”江凌苑略有些犹豫。   “当是我帮你查枪的谢礼。”   “她在梅家,不过打算明天出国,别的我不清楚。”   “多谢。”   出门时,左少渊还等在原地,正坐在她先前的位置上,原本的一堆酒瓶已经被收起来了,桌上只剩下一杯红酒。   灯光潋滟,照在他刀刻般一丝不苟的面容上,透出一种令人惊魂动魄的冷酷,那浑身的气息,似乎让周遭的空气都显得逼仄了起来。   江凌苑眨了眨眼,暗暗唾弃自己竟有被男色所迷的迹象。   “走吧。”男人淡淡地看向她,出门上了车。   或许是这男色实在有毒,先前喝下的洋酒开始在脑中发酵了,尽管她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但此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头昏脑涨。   上车堪堪系好了安全带,整个人便歪在了座椅上,昏昏沉沉不太提得起劲儿来。   ------题外话------   易得千人酒精中毒,难遇女主酩酊一醉啊,下章需要开一趟幼儿园校车么?挺急的在线等!   ,!   ☆、第四十三章 一时意乱情迷?   左少渊滴酒未沾,开车上了路。   车窗紧闭,身旁女人呼出的气息夹带酒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了整个车内,也逐渐闯入他的鼻腔。   平时略有洁癖的他鬼使神差地,竟觉得这不含半点香水气的纯酒香味,十分地诱人。   转眼一看,江凌苑仰躺在靠背中,魅惑的黑色礼服十足合身,将那纤细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只是……眼下一坐着就显得抹胸处有些紧绷了,以致于胸前白嫩嫩的一团有些泄露的意味。   再往上,是精致白皙的锁骨,简洁的耳坠直直碰到了双肩,女人双唇轻抿,张扬的红色鲜艳欲滴。   左少渊敛眉,眸色蓦然一深。   一手捏紧了方向盘,转脸过去凑近了那张略带迷离的小脸。   关于这个女人品性端不端不清楚,毕竟他曾两度在男厕碰见她,加上今晚整蛊别人的事——早知她就不是个好捏的柿软子。但——   是谁说这个女人其貌不扬的?   或许是路上的灯火太璀璨,也或许是车内的酒气熏得他神志微乱了,趁着前方红绿灯之时,他猛地倾身,双唇稳稳地落在了江凌苑的唇上!   唇瓣温软,与他印象中她棱角分明的性格大有不同,这种触感,莫名让他生出一种熟悉感。   绿灯亮起,掠夺一般攻城略地的吻还在继续。   后面的喇叭声响个不停,隐隐还带着车主的吐槽,路边一个小交警亦步亦趋地跑上前来,待看见那车牌号时,额头顿时留下一串冷汗!   奈何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交警部,交通还是得管制的——   左少渊微微撤开身子,便听见车窗被人敲响!   没等他出声,车外的小交警已经率先惊呼了一声:“凌苑姐?!”   他回忆了片刻,再看向窗外的小交警,“江沉?”   “左上校?凌苑姐怎么在您……”   刚刚这位爷停着车迟迟不走,他还以为是遇见了意乱情迷的男女呢!现在一看见人,江沉连忙甩了甩头,将那些有的没的想法甩出了天际。   左少渊并不知他心中这么多的弯弯绕,点了点头道:“顺路,我送她回去。”   今天怎么个个都顺路?先前送凌苑姐去江家的时候,那个艾尔也说顺路来着。   疑惑归疑惑,江沉连忙点了点头,余光却瞥见副驾驶座上的江凌苑面目泛红,而这位左上校的嘴角,竟带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身后的喇叭已经响过第二轮了,他原地一个激灵,恭敬地送神:“那左上校,您慢走!”   车内的人看也没再看他一眼,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江沉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看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大概是瞎了、我一定是瞎了……”   黑色的迈巴赫朝老城区开去,江凌苑包里的手机忽然一震,将她从迷糊中震得勉强清醒了些。   拿出手机,是艾尔的来电。   “喂,艾尔?”她觉得舌头还有些捋不直,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   “凌,你在哪?”   “我在……”   江凌苑怔了怔,连忙坐直了身子,转头就见左少渊正专注地开着车,不由地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这是在哪?”   “老城区。”男人眸光微动,转眼间冷酷逼人。   “那去花园路十一号吧!”   左少渊面色不变,嘴上却没有答应她的意思,“我打算带你回别墅。”   她一愣,随即一阵磨牙,“麻烦您,送佛送到西!”   见她这副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男人忽地笑了笑,对于自愿充当车夫一事没了抵触。   江凌苑收回视线,对手机那头道:“艾尔,你忙完了没有?”   “我刚出实验室。”   “南南和小意……”   “我去接他们,然后来接你,你在哪?”   “送他们回外公的老宅,我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凌,你……是不是沾了酒?”听着她不太沉稳的呼吸,那头艾尔忽然冷了声音,仿佛出了天大的事情一般!   ,!   ☆、第四十四章 她故意勾引他?   “我没事……”   “你在哪?在哪!”艾尔的语调非常急切,听筒中还传来一阵杂乱的碰撞声。   “我在车上,很快到外公家了。”江凌苑微微蹙眉,虽说神志略有点迷糊,却也听出那其中的慌乱之意。   “我马上过来!”   “南南和小意……”   “到时候再说!”话音落下,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   一直目视前方的左少渊转过头,凝视着她微微潮红的脸,不经意问道:   “谁?”   “朋友。”她眯了眯眼,对上男人那堪称俊美无双的脸,眼前的视线越发地模糊,恍然间,仿佛一眼看去了极其悠远的地方。   身子轻得如同棉花一样,江凌苑握了握拳,想要借此清醒几分,可一睁开眼睛,脑海中却传来了阵阵抽痛。   “嘶……”她无措地捂着脑袋,看向身边男人的目光浑浊无光,只觉得面前的人影正胡乱地摇晃着。   耳边,似乎有一声声钟表转动声传来,从遥远的天际,一下下地,越来越近……   “你怎么了?”左少渊看了眼前方的江家老宅,堪堪将车停在了门外。   身边的女人没了声响,只是轻轻倒吸着冷气,娇小的身躯似乎在微微发着颤。   他忽地敛眉,伸手想要搭上她单薄的肩膀,刚一触及,却已被她那一双柔韧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   力道之大,让他一个几近铜皮铁骨的人都觉得手掌隐隐作痛……   他阅人无数,也没遇见过几个能仅凭两手之力就把自己捉得牢牢的,这女人,天生蛮力么?   此时的江凌苑脸色略为苍白,意识犹如身沉大海一般,仅仅靠那副坚硬的手腕,才觉得自己抓住了一块足够救命的浮木。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无章,有钟表急促而规律的转动声、低沉的呼喊声、喧嚣的音乐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枪声。   空气中只有寒冷,唯独手里抓了一丝丝温热,带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温暖。   那双手,抓得更紧了。   左少渊森然的眸子微沉,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是在故意勾引自己,愣了两秒,方才擒住那力道蛮横的手腕,施了不大不小的力气一掰——   可那双看似白皙如玉、柔软无骨的手,岿然不动。   “江凌苑?”   女人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半点反应。   “江、凌、苑。”他一字一顿的语调偏冷,片刻后,低低地道:   “如你所愿。”   不管她是真的醉了或是故意撩拨,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多抵触,甚至觉得那感觉也还不错,既然如此……那么适当的收点利息,也不为过吧?   下一刻,温热的气息两两交汇,江凌苑脑中纷乱的思绪猛然被打断,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一个字出口,极富侵略性的呼吸袭来,双唇已被堵住,“唔!”   江凌苑连忙甩了甩头,想要朝边上躲开,奈何男人虽然一手被自己抓着,另一手却迅速落在她的头顶,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脑袋!   唇瓣相交,她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mmp被压回了喉咙,只好闭紧了嘴巴。   狭小的空间里,因此而发出的暧昧声响不绝于耳,让她满心的醉意都生生散了几分!   另一头,一辆车飞一般地朝江家老宅驶来——   老宅内的陆管家听到声响出了院子,一打开门,就见两辆车一左一右,停在大门两侧。   左边车里是目前住在这里的艾尔,这右边……   陆管家连忙迎上前去,替江凌苑打开了车门,“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那边江家住两天吗?”   江凌苑昏昏然地擦着嘴,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左少渊,眼中险些冒出了火。   不等她答,艾尔已经飞奔过来,扶着江凌苑下了车。   “陆叔,我带凌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住了!”   “哎,那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叔这才转眼看向驾驶座上的左少渊,细细辨认了一下也没能认出来,“这位先生是?”   艾尔一心放在江凌苑身上,闻言才看向车上的人,不由皱了皱眉,“左先生?是你送凌回来的?”   “嗯。”   左少渊极有修养地淡淡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江凌苑的肩上——那里,正被另一个男人紧紧揽着。   “她……”艾尔犹疑片刻,见江凌苑的精神有些萎靡,方才不轻不重地问道:   “凌她……路上有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   他唇角严肃地抿着,心里在想这女人抓着自己不放这算不算反常……不过,他不打算把这事说出来。   “没有。”   “好的,今晚多谢左先生帮忙。”   艾尔似乎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愣在了一边的陆管家,“陆叔,我带凌先走了。”   “那小少爷和小小姐呢?”   “南南和小意在江家,晚上我们住江家!”说着,已经搀扶着把江凌苑塞到了副驾驶座上。   左少渊回过神来,心里莫名地冒出几分燥郁之气,一踩油门率先离开了江家老宅。   不过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下完了命令,果决地挂断。   “什么?您让我亲自去跟踪?”   电话那头的朱副将一脸疑惑,随后转变成苦逼,想他好不容易休息了两个钟啊……转眼他家上校竟然让他堂堂一个副将,去追踪一辆车!   关键是,那车上不是什么犯罪分子,也不是什么违法集团,那车上……诶、就知道了个车牌号,那车上是谁他忘记问了!   朱铭拍了拍脑袋,将电话拨了回去——   “上校啊,您要我跟的是什么人物?有没有具体信息?”这次任务应该是很重要的,不然不可能会让他亲自去跟吧?   “有。”那头回答得简洁。   “那就好了,麻烦您透露一下!”   “江凌苑。”   音落,电话‘啪’地一声,又被挂断了。   “啊——哈?兰少奶奶她犯什么……”朱铭张着嘴的动作维持了许久,直到脸皮子已经发麻了才回过神来。   京云城南   艾尔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一路飞驰着开往城南实验室。   ------题外话------   朱副将:上校让我堂堂一个副将去跟踪别人家老婆,怎么破?   ,!   ☆、第四十五章 天生力气就大?   左少渊一路开车回到老宅。   不一会儿,朱铭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上校,兰少奶奶跟一个男的进了……”   “哪?”短短一字,冰冻三尺。   “城南实验室!”那头朱副将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总有种是在帮自家上校捉奸、呸……观察别人老婆的感觉。   “然后?”这俩字,稍微有了点温度。   “这边实验室已经闭门了,上校,需要跟进去吗?”   左少渊下了车,略微沉吟道:“不必。”   “那?”   “没事了。”说罢,没理会朱铭的诧异,挂断电话转而打去了西欧。   江凌苑醉得不轻,酒醒得却非常快。一睁眼,就直直对上了三双大眼睛。   “妈咪你醒了。”   “凌你醒了。”   异口同声,前面说话的是随意俩兄妹,后面的是艾尔,三人都双目瞪得圆溜溜地,见她醒来才眨巴了一下。   “我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在顾白的订婚宴上,把兰枫的兄弟喝到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这一眨眼怎么就回江家了?   面前的三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尤其随意俩兄妹,脸上的嫌弃可谓十分明显。   “妈咪,你每次喝醉都这样。”北意煞有其事地撇了撇嘴,“真担心你哪次喝醉会直接把我和哥哥都忘干净了。”   妈咪貌美身娇哪哪儿都好,就是酒量大得吓人,这本来也算好事吧,可每次妈咪喝了酒之后,总会莫名其妙地忘记一些事儿!   有一次醉了还说想起他们的爸爸是谁了来着,可醒来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了,俩小娃娃对此耿耿于怀了好久。   江凌苑干巴巴地一笑,还没来得及哄娃呢,艾尔哀怨的脸已经凑了过来。   “凌啊,我说了多少遍,你不能沾酒……”   “我知道了,下次肯定不会了!”她尴尬地揉了揉眼眉,发现艾尔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活像被人狂揍了一顿似的。   这揍他的人,肯定是自己无疑。   “还下次?”这个女人喝了酒,简直就拥有了毁灭世界的能力,她那本就变态的力气会大得令人肝颤,只需随随便便一爪子,就能直接把他拍回西欧!   江亦默从门外走进来,见此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江凌苑,笑道:   “艾尔先生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差点把他从这二楼丢了下去。”   提起这茬,艾尔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天生力气大了点,呵呵……”江凌苑又是一阵心虚,连忙转换了话题,“哥,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部队?”   江亦默沉吟了片刻,“加上原本的休假时间,这次大概有两个月。”   少校级别平时就有倒休的权利,加上每年假期顶多20多天,如果是把所有假日堆在一起,加起来倒也差不多,江凌苑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艾尔眼尖地发现江亦默抬手之间似乎有些迟钝,当即疑惑道:   “江少爷身上有伤?”   话音刚落,江凌苑也瞬间看出来了。   瞧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江亦默无关痛痒地轻轻甩手,“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   “不然,让艾尔替你检查一下伤口?”   “不用了,我已经在医院包扎过。”江亦默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去,“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那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凌苑抬头与艾尔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质疑。   ------题外话------   有木有小可爱来冒泡,作者菌寂寞空虚求撩啊   ,!   ☆、第四十六章 深夜电话骚扰?   照理说部队的训练,不过只会是些简单的摔伤扭伤,而且江亦默从军多年混到了少校的位置,定然不会是容易受那种伤的人,最重要的——   在他甩手的瞬间,她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那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刀伤、要么就是枪伤!   江亦默这次回来,显然也是没有提前通知过江家,反倒是潘美辰先知晓了。她这个许久不见的大堂哥……   江凌苑还未来得及细想,手机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动。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哪位?”   片刻,听筒中传来一道低沉但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是我。”   左少渊!   她这才想起,白天被他拿了号码。   “左上校有事?”   那头,左少渊耳朵里塞着蓝牙,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翻看着手机里新传来的信息。   “你……是谁?”短短三字,似乎夹杂着辨不明的思绪。   江凌苑险些没让他气笑,只觉得这男人怕是脑子瓦特了,“不知道我是谁,您乱打什么电话呢?很容易会让人理解为骚扰,ok?”   “你……”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通话已经挂断了。   左少渊皱眉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猛地踩下刹车停在了路边,细细地看着信息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与江凌苑有八九分相似,信息中的名字是:江凌。   江凌、江凌苑……   当年,京云城有两个江家,大江家是老城区江凌苑母亲的家族,小江家则是城北她父亲江遇秦的家族,江凌苑的父母都姓江,母亲因故早逝,父亲续弦二婚。   大江家在后来举家移居西欧,江凌苑也随之去了国外。   他最初查江凌苑这个女人的信息,将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半点收获,这个女人似乎是没有过去的,无论是三年多以前,还是现在。   直到许多天之后,他开始查西欧江家的族谱——从她远在纽约的外公身上查起。   江老爷子唯一的孙女,名叫江凌。   那份医学研究中心的名单里面,恰恰有个名叫江凌的西欧女人。   如若一切按照他的推测,三年前的那个女人,该是非江凌苑莫属!   可该死的是,不过短短三年,这女人竟然就已经生儿育女!   这个明摆着的事实,让他心里十分不爽快,甚至隐隐有种不甘的错觉。   思及此,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江凌苑刚带着俩娃回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又是一分钟前的那个号码,当即毫不犹豫地挂断。   下一秒,铃声固执地响起。   再挂断。   再响起。   再挂。   再响。   她抽了抽眼角,不太淡定地接起来,颇有些咬牙的意味:“深夜电话骚扰是触犯治安管理法的,再打,信不信我告你?!”   “可以。”精简的两个字,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也不是很淡定。   “什么?”她的眼角又是一抽。   “我说,你可以去告。”那语气堂而皇之,仿佛是一个正在侵犯你的人跟你说: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   “你!”江凌苑这下是真心气笑了,“行,你等着!”   话音刚落,床上的俩小娃娃怯生生地凑了过来,细细一看,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发着光:   “妈咪!是白天的那个左叔叔吗?”   “对呀妈咪,人家很帅的,你干嘛这么凶!”小意眨巴着眼,三岁还没到显然已经成了一个小颜控。   左少渊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那枚被他故意留下来的耳坠,面不改色地道:“你丢了耳坠,在我的车上。”   “什么?”这突然转了个弯的话题,让江凌苑有点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发现倒真少了一只。   “出来。”   “什么?”   男人耐着性子重复一遍:“出来,我已经到了江家门口。”   江凌苑一阵目瞪狗呆,床上的随意俩兄妹一听,顿时欢天喜地下床开始找衣服找鞋。   “你们……做什么?”她愣愣地,一转眼俩小孩已经自行穿戴妥当了,比起平时的速度何止快一倍?   “去见叔叔啊!”北意蹦蹦跳跳,拉着南随出门下楼。   门口,果然停着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   她眯着视力不算很好的双眼,恰见男人斜斜地靠在车边,指间烟雾缭绕。   远远望去,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格外地让人移不开眼。   随意俩兄妹欢呼着奔上前去,一左一右,嘻嘻笑着抱住了那两条大长腿——   “左叔叔!”北意一手抓着那裤腿,扬起了小脑袋。   左少渊收回视线,一低头,就见两张稚嫩的小脸正望着自己,心中的燥郁之气莫名地消散无几。   “叔叔,你来找妈妈的吗?”这位叔叔多适合做爸爸啊?越看越觉得,简直比艾尔叔叔还要适合!   江凌苑额角的黑线若隐若现,上前扯下那两个抱着人家大腿不放的小娃娃。   “劳烦左上校亲自跑一趟了。”她想说,这玩意儿反正是兰枫买的,扔了也就扔了啊,真不用亲自送过来……反倒让她欠了个人情。   男人双手一捞,将两个小孩放进了自己的臂弯,一边淡淡道:“是很劳烦。”   江凌苑:“……”   “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人情。”   “所以呢?”如果她没记错,当初在兰家的时候他说过另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好家伙,看样子他倒是原则不少!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再答话,可眼中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江凌苑伸手接过那枚耳坠,试探地问:“不如,改天请左上校吃个饭?”   “我不缺饭吃。”   “那,喝个茶?”他这种万人之上的角色,品味应该也不一般吧?   左少渊不语,连眼角也没动一下。   “不然,做个大保健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所谓大俗即大雅,男人嘛,总归都会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吧?   ,!   ☆、第四十七章 脱光了更耐看?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江凌苑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   窝在左少渊怀里的俩小孩对视一眼,双双眼冒贼光。   “叔叔,我妈咪没有什么别的长处,但是她很能喝酒的,要不……让她陪你喝酒吧?”大人们都说酒后会乱性,性是啥意思他们不懂,不过大概是俩人的关系能突飞猛进就是了。   北意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这个叔叔早点和妈妈进一步,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喝酒……   男人垂着眼,回想了一下之前在车里的感觉,这女人喝了酒,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喜。   另外,那个叫艾尔的异国小子似乎格外忌惮她喝酒,他过后回想一下,也发现了江凌苑在他车上的反常,单是那迟钝的反应和一手蛮力……就很是怪异。   “她有多能喝?”   “妈咪非常能喝,喝趴十来个大爷不是问题,叔叔你肯定不是我妈咪的对手!”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兴致勃勃地揭自家妈咪的老底。   没什么别的长处……   江凌苑额际的黑线已经快盖住耳朵了,万万没想到,在这俩小鬼的心里,自己就是个没啥长处但特能喝的人。   最终,左少渊表示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所以——   第二天傍晚时,那辆黑色迈巴赫非常准时地,停在了江家门口。   艾尔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早已经去了城南实验室,江凌苑抱着十分侥幸的心理,将昨晚他的千叮万嘱抛到了脑后,暗戳戳地上了贼车。   左少渊今晚穿了一身飘逸的长风衣,脚蹬一双黑色短靴,刚毅而俊逸的脸上一丝不苟,衬得整个人冷若冰霜,活脱脱一个高岭之花。   不过,那双眼在看见江凌苑的身影时,稍微添了些温度。   “来了?”   江凌苑摸不清这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一时间没出声。   “走吧。”   “左上校,咱们这是去哪?”明明就是送个耳坠而已,怎么就扯到一起出去喝酒了,她总觉得有种被卖的感觉?   男人眯了眯眼,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淡淡道:“蓝夜酒吧。”   蓝夜酒吧是京云城中最大的销金窟,与蓝夜酒店同属一个产业链,而蓝夜旗下所有产业,都是左家的,确切的说,都是属于左少渊一人的。   她后来找相机的时候查到了此事,对于初次见面就在左少渊的地盘上跟他结梁子的事,那叫一个万分忏悔。   夜色起,华灯亮。   并排而行的两人踏进了蓝夜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让她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江凌苑微微蹙眉,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男人转头,不动声色地牵住那只小手。   她下意识地挣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   见此,左少渊冷静的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将那只手牵得更紧;果然……这个女人在正常情况下的力道,并不是像昨夜那么夸张的。   “喂——”四周嘈杂不堪,江凌苑努力放大了声音,朝男人吼道:   “撒手!男、女、授、受、不、亲、啊!”   男人眼睫毛也没动一下,显然,半点也没听见,反倒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勉强跟上,穿过了喧闹的大堂,朝楼上而去。   整个酒吧异常大,最外层是普通的大堂,内院的楼上才是真正的高消场所,且并非是一般人能进得了的。   江凌苑眼角一抽,入目全是白花花的大长腿,各种味道的女人有之、妖娆帅气的男人也不少……而且气氛十分清雅,这简直是听觉和视觉的双重盛宴啊!   她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总算明白为何兰枫天天沉迷于此了。   “好看么?”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   “不错不错!”   “哪里不错?”听着,语气似乎更冷了。   “这个……”江凌苑猛地回神,发现左少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定地步。那周身的温度急速下降,直接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哪里都……不错。”确实,女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男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成了冰渣子。   她莫名地搓了搓手臂,没看懂身边这男人的情绪从何而来。   左少渊冷然地睨了她一眼,猛地垂下头朝她靠近,温热的双唇瞬间差点触上她的耳垂。   “那么,你觉得我如何?”低沉的语调,仿佛带了点蛊惑之意。   江凌苑猛地退后两步,在心里直呼男色误人,面上尴尬地笑了笑。   “您是堂堂京云太子爷,至高无上的人物,怎么能和这些人相提并论呢?”   说来倒也是实话,但是他这一身无人能及的尊贵之气,已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更何况以她的眼力,这男人脱了衣服肯定比他现在更耐看……   这一番话貌似说到了点子上,她动了动肩膀,顿觉头上的压力缓和了几分。   不过……   “那么,你觉得我更好看,还是他们好看?”男人就着垂首的姿势盯着她,对这个问题尤其执着。   “各有所……当然是您好看了,京云城中,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左上校?”该狗腿时就狗腿,毕竟以这男人怪异的脾性,在脚下的地盘得罪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左少渊微微勾唇,前所未有地勾出一抹笑意。   江凌苑一怔,反应过来立即撇开了头,在心里默念了十来遍色即是空。这男人今晚是嗑了药不成,再这样犯规下去,她怕是保不住得对他做点啥了……   ,!   ☆、第四十八章 三围都了解了?   她正在作着艰苦的心理斗争,转眼就见朱铭大步地走了过来。   “上校,兰少奶奶。”   左少渊转眼,神色颇有些凉飕飕的。   朱铭朝江凌苑尴尬地笑了笑,凑到左少渊边上一阵耳语。   “知道了,一切照常。”   “是,上校。”   江凌苑无意了解他们的事情,便四处转了转,顺带着欣赏四周墙壁上的水墨画。   “丹青?”她发现,这墙上所有的画,作者都是那个传闻中一画千金的丹青,即便她不常了解文艺界,也对这个人有过一丝半点的了解。   如果这些画都是真品,那么,单是墙上这十多幅,就已经足够买下几栋豪宅了。早知这男人不一般,她仍是被他刷新了认知。   “你喜欢?”左少渊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背后,悠悠然问她。   “不。”她只是喜欢这些画本身的价值——钱。   “你看中了它能换来的利益。”   ……这男人可能会读心术。   江凌苑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点头。   “这些画挂在这里,不过就是能让那些凡人庸士稍微侧目罢了,甚至许多人根本不会在意它。”丹青的画,还是适合放在各种艺术展。   “这些都是她打包送来的,我让朱铭处理,他安排挂在这里了。”   送?还打包?这一打包可就是几栋大别墅,左爷您知道吗?   “挂在这里确实有些浪费了。”   ……您总算是发现了。   “我母亲很喜欢丹青的画,所以连带着给了我几幅,不如就卖掉吧。”男人说完,已经一通电话吩咐了下去。   别人送的东西三两句说卖就卖了,江凌苑有些傻眼。   左少渊倒没在意,只是见她还盯着周围路过的男人,当即凉飕飕补了一句:   “你刚才看见的那些男人,其中有一半其实都是女人。”   “哈?”   “这最里面一层,是许多异装癖的活动场所。”男人意味不明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顿了顿道: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他没忘记,第一次见面时,她可是一身男装打扮站在男厕便池前面。   江凌苑一愣,旋即一阵磨牙,“我不是异装癖!”   “在我这喝酒,跟平常的方式不太一样。”   “那也不需要扮男装吧?”   “不需要,只要你不介意明天出现兰家少夫人流连夜场这类新闻,就可以,更何况……”   左少渊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刚才朱铭告诉我,兰枫今晚也在。”   兰枫平时不过是喜欢睡女人罢了,难不成连男人也有兴趣?江凌苑抿了抿唇,面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还是换一身行头好了。”毕竟,她并不想在这里正面撞上兰枫,免得惹出点不必要的麻烦。   “兰枫,他不是个好归宿。”左少渊细细地盯着她的神情,忽然间情不自禁,说出了这句本不该他说的话。   “我当然知道。”不过是签了三年合同而已,她又不需要一个好归宿。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嫁他?而且还是在他刚退婚,就飞快嫁进了兰家?   男人顿觉心头有些烦闷,冷冷道:“既然知道,那这份不存在真正感情的婚姻,你为什么就要执着不放?”   江凌苑诧异地抬眼,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似乎带着些不甘和怨怒,四周的气息也瞬间变得冷冽。   他从哪里看出她执着不放了?不过他们之间也没到能谈论这个话题的地步,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调笑了两句:   “好看的皮囊现实劈腿,有趣的灵魂精神出轨,这世道,有什么感情是‘真正’的呢?”   她的母亲不就是一个坚信感情的人吗?可最后却死得蹊跷万分,而江遇秦在她死后转眼就扶正了小三,娶了陈雪莹过门。   大小江家联姻,母亲以尊贵的身份下嫁江遇秦,当年羡煞了京云城中多少男女?最终不过都是泡影。   左少渊敛眉,一言不发地牵起她的手,走向里间。   “这……你早就准备好的?”江凌苑跟在男人身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可不就是她那次在蓝夜酒店穿的吗?   心里那种被套路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男人不答,大步走向酒桌。   老狐狸啊……这衣服连尺码都跟她之前那套差不多,这男人,难道是在他们接触的时候,连她的三围都给摸清楚了?   “从这里开始吧。”左少渊落座,旁边一个男人迅速跑上前来。   “爷,您来了。”   “上酒。”   男人应声,转眼恭敬地朝江凌苑打了个招呼,道:   “我叫明杰,是这里的经理,不知您怎么称呼?”   江凌苑礼貌地点点头,“明经理你好,我姓江。”   “江少爷您好,您看看,想要喝点什么?”   江少爷?   江凌苑扬眉看向左少渊,见他一副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当下也不解释了,正好……她玩心一起,勾出一抹笑意,嗲声朝对面道:   “爷,咱们喝什么呢?听你的。”   这男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倒要看看,他被自己的下属误会成同性恋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弯腰站在桌边的明杰脸色微微一僵,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左少渊不轻不重地睨了她一眼,不仅淡定得过分,还操着一派温和的口吻:“你喜欢就好。”   明杰连忙点头,将手中的酒单递到江凌苑手中,“是是,您看看喜欢喝什么?”   能让这位爷亲自带来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那都是不敢懈怠的,要说从这蓝夜酒吧开张以来,左爷亲自带着人来也就两回而已。   第一次是那个盛誉在外的画家丹小姐,不过,显然这一次带个男人过来,左爷是重视得多啊!   从昨晚就亲自打电话通知他,加上今天的这一身亮瞎眼的打扮……只是有点可惜,好好的爷说弯就弯了。   ,!   ☆、第四十九章 我偏要觊觎呢?   将明杰的反应看在眼里,江凌苑兴味地朝左少渊扫了一眼,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底隐隐带着些笑意,不禁蹙了蹙眉。   艾尔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沾酒,她无奈地扫了眼酒单,正打算挑个最淡的鸡尾应付一下,一旁的明杰便开口问道:   “江少,您是想挑温和一点的吗?”   不待她回答,左少渊已经率先出声:“她需要最烈的。”   “最烈的酒大概在五六十度左右,几大种类基本都在这里。”明杰朝江凌苑示意,指向酒单的角落处。   江凌苑漫不经心地浏览了一遍,内心一万句mmp。   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明杰顿了顿又介绍道:   “江少,咱们这里喝酒的规矩,是从最外围的桌台开始喝,酒量以个人所喝的酒类来定,每超过一个人,则往里面移动一桌,最后能移到中间高台的人,将成为全场的最终胜利者。”   “江少您要是喜欢烈酒,那就太好了,今晚这场中挑烈酒的还就只有两三桌呢。”   从这四周到最中央高台的距离,足足有十来个圈,江凌苑朝里面扫了一眼,所有人离高台,都还差了很长的距离。   “什么叫最终胜利者?”   “我们这里会放出一个价值连城的物品,作为最终的奖品,就看谁能喝到最后。”   “哦?”   “今晚的奖品,是西欧国际设计师夕照先生亲手设计的——落尘。”   “落尘……”江凌苑神色一凛,“落尘在你们手上?”   “江少也知道那幅画?”   所谓落尘,名义上是画,却是由一块完美的翡翠玉石雕刻而来,四年前,那块老坑玻璃种一出世就震惊了西欧,最后由夕照亲手设计成了一幅玉石山水画。   一块极品翡翠雕刻成了山水画,再次让整个世界为之沸腾,那画,可比外面墙壁上那些丹青水墨画,要值钱一百倍!   可落尘又怎么会在这男人的手里,他当真只是个混迹军营的军机上校吗……江凌苑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看向左少渊的眼神更为意外。   试问还有谁,能壕到直接将这么一个世界级宝物,拿来作为一群纨绔酒徒拼酒的奖励?   “落尘声名在外,略有了解。”她抿了抿唇,缓缓收起心中的惊诧。   “江少真是见多识广。”明杰暗自腹诽,昨晚左爷亲自打电话,就是命令他今晚搬出落尘,当时直接把他吓瘫了,要知道此物已经是千金难求的存在啊!   可这位爷不仅让他拿出了落尘,还让他装作很正常的模样……拿一块玉石山水画来作赌,这正常吗?!   果然,今晚宾客爆满,心知蓝夜出手必然是真品,所以个个都冲着这块翡翠玉石来了;单是之前,已经有十来桌喝到了酒精中毒!   “爷果然大手笔。”江凌苑眯了眯眼,暧昧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左少渊面色如常,十分配合地答道:“喝到最后,落尘就是你的。”   明杰又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出声:“可这场中的人个个都不是一般人,江少您喝酒可要千万要适量。”   这江少爷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根本就不是喝酒的料,哪能跟这些常年浸淫声色场的世家子弟相比?   她笑着摇头,淡淡地看向一脸担忧的明杰,“我比他们厉害。”   这块玉石,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那就好,那就好。”明杰心不在焉地附和,见左少渊一派淡定,只好不再多说。   几轮下来,他们的位置已经从最外围移到了中间。   离最中央的高台,只差五六桌了而已,所过之处,酒香袭人。   江凌苑面色未改,抬手间最后一瓶酒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一直候在旁边的明杰双目圆睁,整张脸上的表情除了惊吓之外,只剩下不敢置信。   两人逐渐移桌到中间时,周围的人越发地少了。   背后,一阵高昂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就看着吧,今晚这落尘,我是要定了!”   她听着这道声音,略觉得有些熟悉。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道:“你可悠着点吧!上次进医院的教训还不够吗?”   兰枫!   江凌苑转头,果然看见兰枫正坐在身后不远处,同桌的,仍旧是他那几个兄弟,包括——上次被她喝到酒精中毒的姜宇。   姜宇脸色微红,上次他不仅是进了医院,还因为在那种场合对顾家的冒犯,导致姜家险些受了大难,幸亏家里几番周旋才逃过一劫。   可那次的赌约又是他自己定的、自己输的……想着,不禁恨恨地拍了拍桌子:   “我就不信,今晚在这里还能有人是我的对手?上次那江凌苑也不过就是侥幸而已!”   “就是啊,大哥你那是娶了个什么老婆?我觉得她肯定是耍手段了。”旁边有人附议。   “姜宇可是出了名的酒缸子,我也不信,这次还能喝进医院不成?”秦林也一脸赞同。   巧啊……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勾唇,指尖轻轻捻着手中的酒杯。   果然,最后只剩下了她和兰枫的两桌。   其他的人,该趴下的都趴下了,剩下一些围在旁边,眼冒金星地围观最中央的两人。   兰枫也喝得头晕目眩,看着眼前瘦小的男子,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   江凌苑见此,略微放了心。   “左上校?”   其他人见得与江凌苑一起的左少渊,酒得吓得清醒了几分。可这位爷并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是时时关注着他身边的小子。   “你确定还要跟我比?”姜宇甩了甩头,看向一脸淡然的江凌苑,眼底藏着些许轻蔑。   “如果你是觊觎这块玉石,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念头。”从出生以来,除了兰枫那个怪物老婆之外,他还没遇见过第二个对手!   “如果,我偏要觊觎呢?”   尽管知道了江凌苑酒量惊人,明杰还是忍不住上前,低声提醒道:   “这位姜少,是我们这里的常客,目前还没人能喝得过他呢。”   “小子,明经理都已经劝过你了,一会儿,可别说我欺负你!”   “来吧。”她看中的东西,谁敢争?   “好小子,你有种!”   ,!   ☆、第五十章 连内裤都输光?   两两对垒,一开始,谁也不输谁。   围观的众人一脸兴奋,现场已经开起了赌局。   一人坐庄,大大小小的赌注往台面上一扔,自然,压姜宇的人显然占了八成以上。   毕竟,姜少可是出了名的能喝,转头看看这位瘦弱的小子,能不能走过三巡还另说呢!   江凌苑眯了眯眼,果断起身朝明杰道:“明经理,我也来押一注如何?”   “江少您想要压多少?”   “卡里大概就两百来万,全压上吧。”有钱不赚王八蛋,她那干瘪的腰包是时候充盈一下了。   这句话说得格外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顿时议论声四起。   两百来万……这可是场中最高的价了,他们也就是扔个几十万玩玩而已,没想真掏多少钱出来,可这小子倒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不待所有人安静,左少渊不轻不重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短短几个字,令人目瞪口呆——   “我押他,出十倍。”十倍,那就是两千万!   众人的神色开始犹疑不定,连同醉了大半的兰枫几兄弟,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江凌苑,眼里多了几分凝重。   左少渊不比平常人,竟然张口拿出两千万砸在这小子头上,不得不让人心里犯怵啊!   江凌苑好整以暇地看向左少渊,这男人甩手就是两千万,敢情他就当真不怕赔光光?   “区区两千万,不值一提。”看出她的想法,男人淡淡一句,让人一阵咋舌。   是啊……以这位爷的身份,区区两千万还不就是玩玩而已?押多点也正常……   众人微微放了心,不过接着押江凌苑的人显然开始多了起来。   左少渊是什么人?能跟这位爷搭上关系的人,想必他们就算给点面子押一押,也不会亏。   姜宇见此,当即冷哼一声:“既然左上校都出手这么阔绰,我也只好跟跟风,押个两千万了!”   他就不信,今晚就算这小子真有几分本事,他也绝对不能输;否则,以后还怎么在京云城混下去?!   一旁的秦林担忧地看了姜宇一眼,小声地相劝:“姜哥,咱犯不着跟左爷比啊,况且你家里前几天才……两千万不是小数目啊。”   “没事,左上校自己掏钱下的注,我还怕赢他的钱不成?”姜宇摇了摇头,转眼朝江凌苑挑衅道:   “我可是押了两千万,你就掏个两百万未免太少了吧?”   江凌苑扬眉,淡淡道:“家丑人穷,姜少见谅。”   “呵!搞半天你是输不起呀?”秦林见此,顿时在一旁幸灾乐祸。   输不起?   “最终都是要收回来的,我现在拿多拿少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你小子的口气大得吓人!”姜宇顿时笑出了声,“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单独另开一局如何?”   言下之意,俩人各自掏钱,最终谁赢了,另一方的钱归谁。   江凌苑看着姜宇的表情很是微妙,隐隐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半晌才点了点头,“哦?可以。”   “小子,直说吧,你还能拿出多少钱?”   如果是这样,她能拿的就很多了……   江凌苑微微倾身,靠近身旁岿然不动的左少渊,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道:   “左上校,您很有钱?”   “比你有。”男人点头,说话很扎心。   “那,借我点小钱?”   “要多少?”   “五千万。”摆在眼前的五千万,不赚简直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这是小钱?”左少渊敛眉,被身边的女人小小震惊了一把。   她咬牙,肉痛地补上一句:“十个点的利息!”   “可以。”   很好,债务已谈妥……江凌苑眯了眯眼,微笑着朝姜宇比了五根手指,“我就出这么多,人穷。”   “呵!区区五百万?”   “不,五千万。”   “五……五千万?”不止姜宇,连现场其他人也是齐齐一呆,回过神来不由互看一眼,心里七上八下地十分忐忑。   兰枫头脑还不是很清醒,晕乎乎地看着对面的江凌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扯了扯姜宇,犹疑道:   “你小心点,我看这小子不一般。”   “怎么,姜少不敢赌了?”   话音落下,姜宇顿时面露嘲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五千万是吧,我押!”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连内裤都输光时,还能怎么嚣张!   “好的,您请。”   众人兴致勃勃地围成了一圈,眼睁睁看着两人对坐,一杯杯的洋酒往肚子里灌。   十分钟后……   “这小子……怎么脸色都没变一下啊?”围观群众有人发现了问题。   “是啊,你看姜少那脸和脖子,都快成西红柿了。”   姜宇用力地眨了眨眼,不信邪地一看,发现对面的人连嘴角微笑都没变过。   “姜少,还能喝吗?”   “哼!”他不服,接连再灌下三五杯。晕头转向时再看去,江凌苑仍旧面色如常。   “你……”   “我很好,姜少还能喝吗?”江凌苑笑眯眯地,良善的形象可用四个字来形容:人畜无害。   “我就不信邪!今天这落尘,我是志在必得!”姜宇红着眼,显然十分地吃力了。   周围押了姜宇的人,开始惶惶然,齐齐看了眼赌桌。   再一轮下来,包括明杰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已从惊讶变成了痴傻。   这小子从头至尾不仅脸色没变,连呼吸也没乱一下,反观姜少,则已经坐都坐不住了,全靠身边的秦林用力搀扶着。   明杰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左少渊,见他仍是一派淡定。果然,他家左爷看中的人,简直都是怪胎啊!   “姜少。”江凌苑眼底的温度陡然下降,稳稳地站起身来,一字一顿朝姜宇道:   “认输吗?”   短短三字,平白让姜宇回想起了上一次在顾家,兰枫那怪胎老婆也是这样,咄咄逼人。   ------题外话------   今天开始0点更当天的,酱,你们晚睡的就可以一天看两章了。   ,!   ☆、第五十一章 摸一摸三万多?   一连能碰见两个喝再多酒都面不改色的怪物,姜宇通红的脸逐渐泛出死灰色,呆愣地坐在原地,看着桌面的目光一片呆滞。   “姜少,承让。”   她伸手将面前的酒瓶移开,目光转向姜宇身边的秦林几人,语气不咸不淡:“另外不好意思,恐怕你们还得送姜少去一趟医院了。”   胜负已分,周围众人大多跟着姜宇输了个灰头土脸,少数赢了的高兴得简直想放点鞭炮以示庆祝。   “恭喜江少!”   明杰难掩兴奋地扬声道:“今晚的最终胜利者已经揭晓,落尘将属于我们江少!”   大红的幕布掀开,从玻璃箱看进去,那块绝世玉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玉石之上,精细地雕刻着一副山水画,一笔一画,堪称完美。   众人看得屏住了呼吸,连声赞叹其巧夺天工。   “落尘,是真的落尘……”姜宇脸色苍白,呼吸粗重得可怕,见得那玻璃箱里的翡翠时,眼里冒出了金光。   这是货真价实的落尘啊……他找了那么久,最后却无缘得到。   姜宇魔怔了似的,猛地上前拽住江凌苑的手腕,脸色有些疯狂,“你小子,你是不是捣鬼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有些看不过去了,当即有人站出来反驳:   “姜少,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您现在说这种话有点过分了吧?”   是啊……那么多双眼睛看得好好的,这小子明明是不可能使诈的,姜宇失望地坐回了凳子上,不甘心地道:   “这落尘,能借我一下吗?”他执着了那么久的东西,到头来竟亲手输给了别人!   江凌苑面无表情,看着那张脸色明显的不甘,很是为难:“这恐怕不合适。”   “让我摸一摸也好!”   “按照落尘稀世难求的价值来说……摸一摸大概得三万多,姜少想摸一下,当然可以。”言语间,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明杰愣在原地,又转眼看了看左少渊,发现自家爷仍旧一脸的淡然,仿佛对江少的所有行为都不感到意外。   摸一摸三万多……   周围正目不转睛盯着落尘的人,瞬间退后了两步,生怕下一刻这江少会说出‘看一看掏一万’这种话来。   “不就是三万,我还掏得起!”姜宇恨恨地瞪了江凌苑一眼,简直对她这副市侩的脸孔厌恶不已。   兰枫在一旁无奈地摇头,手机铃声忽然间响起,他皱着眉接过一听,顿时面色大变——   “那就好,姜少请吧。”这头,江凌苑非常礼貌地笑着,大度地将落尘送到了姜宇的手中。   片刻之后,她兜里的手机也是一阵震动。   拿出一看,竟然是兰枫的来电……   抬眼一看,兰枫分明就坐在对面,此时正匆匆地起身出门,看上去脸色极为不好,自然也没注意她的手机铃声。   江凌苑抿唇,随手掐断电话,起身钻出人群走到角落边。   兰枫的离开身影已经迅速消失不见了,她足足等了两分钟,方才将电话拨回去。   听筒里传来不甚清楚的声音,透着万分焦急:“江凌苑,你在哪!”   “有事?”刚才还兴致勃勃地喝着酒,什么事能让他转眼就急着走人了?   兰枫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上头的酒劲,“我爸又不好了!”   兰劲雄犯了病!   “时间紧迫,柳医生已经到了,你快点过来!”   江凌苑神色一凛,抬眼看向左少渊的方向,从容道:   “知道了,马上回!”   电话挂断,她沉吟片刻,转头打给了艾尔。   那头,传来艾尔的声音,“凌?”   “你上次说,找到了治疗兰劲雄的方案?”兰劲雄的病距离根治,还差得远,倒不如趁这次跟艾尔一起研究一番。   “可以试试,怎么了?”   “你跟我去一趟兰家吧,就现在。”   “好,你在哪……”话说一半,艾尔忽然顿了顿,疑惑道:   “凌你在哪儿,那边怎么这样吵?”   “蓝夜酒吧,我现在回兰家。”   “酒吧?你又在喝酒?!”艾尔的语调猛地拔高,简直跟见鬼了似的。   江凌苑连忙将手机拿远一点,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膜。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身体不能喝酒,不能喝知道吗?”一通怒吼,那语气恨不能将她一把掐死。   “好的,好的。”这会儿酒劲已经开始上来了,她用力按着微痛的眉心,忙不迭点头,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我来接你,等着!”   话音落下,手机传来一阵盲音。   江凌苑转过身,发现左少渊正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那浑身冷酷禁欲的气息,简直能让人看一次迷失一次。   “左上校?”   男人一言不发,快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令她好一番挣扎,靠着全身的一股蛮力才挣脱开来。   “有句话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左上校没听说过?”   “你是女人?”左少渊被她推得退后了两步,稳稳立在原地。   这样的对话真是似曾相识啊……江凌苑转眼一瞧,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身男装。   想来,明天京云城中传出左家太子爷是断袖的消息,是必然的了。   禁欲系断袖男神的人设简直不要更符合这男人啊……思及此,她变了想法,大大方方地摆出笑容,上前牵住左少渊的手。   “爷,咱们回去吧?”   众人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了,目送着两人前后走出门,才陆续回过神来。   江凌苑大步地在前面走着,待身后没了人,连忙甩掉那只温热的手掌。   身后,却忽地传来左少渊的声音,短短两字:“江凌。”   “嗯?”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诧异地转头,只见男人微眯着眼,看着她的眼中夹杂着审视,还有另外一些让人辨不明的情绪。   空气中,有刹那的静默——   “你查我?”   “只是稍微了解一下我的前未婚妻。”   “您费这么大一番力气,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微微蹙眉退后两步,发现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   ,!   ☆、第五十二章 睡了他还敢跑?   左少渊敛眉,静静地看着眼前目光微茫的女人,心口处的跳动速率似乎开始有些失控。   他与江凌苑是指腹为婚,虽然两人从小并不相熟,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解除这份婚约。   原本,他对女人是并不感兴趣的,对娶谁进门这件事也根本不在意。   可当年纽约一夜,那个胆敢强睡了自己就玩消失的女人,让他生出了想要寻找的心思……   甚至,他觉得若是找到了那可恶的女人,就顺手娶了也不错。所以,才会在回国后立即向江家取消婚约。   然而那女人,任凭他翻找了三年,也没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江凌苑……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朱铭已经开车来接他们了,进门见左少渊一副沉思的模样,道:   “上校,我送你们回去吧!”   左少渊摇头示意他噤声,上前捞起江凌苑纤细的腰肢,眼底的神情复杂得可怕。   “你,为什么要跑?”低低的询问,夹杂着三分遗憾七分不甘。   若早知道是她,他何必大费周章回国退婚?而这女人,竟然在睡了他之后毫无责任感,转眼做了别人的妻!   “跑?我没跑!”   江凌苑神思略有些模糊,抬眼间,男人紧抿的唇角映入眼底,不禁疑惑:“为什么我要跑?”   没跑?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没跑?她不仅跑了,还尼玛连孩子都有了!   而且看样子,那两个小孩并不是兰枫的。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   “我再问你,孩子是谁的?”左少渊蓦地凑近,将双唇抵在了她的鼻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啊?”   “南随和北意,是谁的孩子?”   “我不知道啊……”   她这不是一直在找吗?要是知道她的那俩小鬼也不会这样坑妈了,让自家妈咪陪别的男人喝酒,也只有她那俩孩子才能干得出来吧!   “不知道?你竟然说不知道?”生了孩子也就算了,竟然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男人引以为傲的冷静全丢了,几乎是横眉瞪眼地盯着怀里的女人,内心五味杂陈。   江凌苑的花边传闻众所周知,他从没留意过这些,可现在……他一心寻找了三年多的女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浪荡千金?   “哎!疼啊!”腰快被人勒断了,江凌苑蹙着眉,轻哼一声推拒那坚硬的臂膀。   左少渊缓缓压住了怒意,手中力道稍微放松了些,却仍是情绪难平。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艾尔的身影如同神祗一般,出现在了门口。   “凌!”   江凌苑连忙挣脱男人的桎梏,微微踉跄了两下站稳脚跟,混沌的脑子还有些无法思考。   “艾尔,我不是让你……”   “别说话了,马上跟我走!”艾尔匆忙地赶过来,根本没看其他人一眼,二话不说就拉着江凌苑离开。   两人搀扶着迅速消失在门口,左少渊狠狠地拧起了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拳。   朱铭全程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毕竟,他家从不轻易变脸的上校,在这短短时间脸色已经变了七八回了啊……   “上校?兰少奶奶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   左少渊抿着唇,他该说是因为她睡完了自己就跑么!   想他生平翻云覆雨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了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上校?”   “朱铭,我问你……”话至一半,又忽地顿住了。   “哎!您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被潘美辰那姑奶奶给说中了,自家上校真跟兰少奶奶有点啥?   不然这又是三番两次登门拜访、又是大半夜亲自带兰少奶奶出来喝酒、还附赠落尘那种价值连城的宝物,眼下更别提了……   他发现,自家上校的样子,分明就像是在为情所困啊!   朱铭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着左少渊那十分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上校……兰少奶奶既然嫁人了,那有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您这么追着问……难道是生气?”   “可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兰枫的骨肉。”   “这个跟兰少奶奶嫁人了有什么……诶、您说什么?!”   不是兰枫的孩子,难道兰少奶奶还跟别的男人有染?难怪自家上校一个劲问孩子是谁的呢,不过……   “不过,不管孩子是谁的,上校您不过是曾经跟兰少奶奶有过一段婚约而已,犯不着这么……”   左少渊突然冷笑一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谁说的?”   朱铭的诧异地张大了嘴,可左少渊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整个人更加凌乱了……   原来,自家上校三年前就被……就睡了兰少奶奶?   怪不得,当初田峰莫名其妙说上校快要找到老婆了,敢情自从那时候,上校就已经开始怀疑兰少奶奶了啊!   “可是,为何兰少奶奶也不认识上校您呀?”   左少渊微微冷静了片刻,闻言回道:   “黑灯瞎火,全凭手感。”   何况那女人又早早逃之夭夭了,谁能认识谁?   倒也是啊……朱铭抽了抽嘴角,觉得此言颇有道理,转眼间,眼睛又是一亮——   “上校您说,兰少奶奶的孩子两岁多对吧?那您被……您和兰少奶奶那、那一次,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三年零八个月。”   “三年零八个月,那就对了啊!”朱铭激动得一击掌,越想越觉得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巧合!   “为什么那孩子不能是您的骨肉呢?”   此言一出,左少渊冷酷的神色一顿。   从时间看是吻合的,况且那女人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过,那俩孩子他看来看去也是长得向江凌苑比较多。   朱铭在一旁兴冲冲地补上一句:   “虽然孩子长相随兰少奶奶,但是您如果实在纠结孩子的问题,改天咱们想办法带走那两个孩子,您和他们做个亲子鉴定不就行了吗?”   天知道,这个设想要是成立的话,那老首长的孙子孙女梦就瞬间齐活儿了,他老人家还不得笑开花?   至于兰少奶奶嘛……老首长都说了,只要自家上校能找个媳妇儿,就算是个有夫之妇那也根本不存在问题啊!   ------题外话------   本文现在是pk期间,希望能顺利过关,麻烦大家多多收藏,谢谢。   ,!   ☆、第五十三章 所谓街头流氓?   兰家别墅,灯火通明。   兰枫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江凌苑随手掐断,带着艾尔走进大门。   “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   老佣人急匆匆地迎出门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柳医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知道了。”   “这、这位先生是?”佣人转眼,在看见艾尔那张青紫的脸时,语气有些卡顿。   江凌苑面带歉意,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口解释道:   “他是我带回来的医生,路上来时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艾尔一张脸又黑又青,旧伤未愈又添了几道新伤,额头上还贴了点纱布,闻言咬着后槽牙补上一句:   “叫我艾尔就好。”   “噢噢好的!老爷在里面,两位里面请吧!”   江凌苑两人进门时,兰劲雄昏迷在床,兰家一家子都在,病房里出奇的安静。   往日见了她就跳脚的兰韵也没吭声,只是在看见她身后的艾尔时,奇怪地皱了皱眉。   “柳医生。”江凌苑上前,习惯性地探了探兰劲雄的脉象。   果然,紊乱得更加厉害了。   “少奶奶,兰先生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柳医生是跟随兰家多年的私人医生,自然也知道,这几年全靠这位少奶奶才续住了兰劲雄的命。   “这次有什么反常吗?”   以往,兰劲雄犯病时总会神志模糊,她能处理其他的任何问题,唯独这一点,一直都没能找到对策。   “跟之前一样,这方面没有任何好转。”   “你好,让我来试试。”艾尔忽然出声,看向手足无措的柳医生。   江凌苑点点头,朝众人介绍道:   “这是我从纽约带来的艾尔医生,对爸的病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   一直忍着没出声的兰韵闻言,有些质疑地看向江凌苑:“他是医生?”   从一进门她就觉得奇怪了,这被打得一脸青肿的外国男人,怎么看着更像刚打完架的街头流氓?   艾尔脸色一僵,暗暗瞪了江凌苑一眼,极有修养地搬出她之前的说辞:   “来时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吓到小姐您了。”   这种假话,说起来竟然面不改色。   兰枫也皱眉瞅着明显是被人打了的艾尔,不过这时候已经无心计较这些了。   “凌苑啊,你看看,劲雄的身体状况又开始走下坡路了。”兰夫人坐在床边,面上愁云遍布。   想她兰家并非请不起顶级医生,可这些年寻遍天下,也只有江凌苑的手段为最;她这个儿媳抛开长相性格和人品,单论医术,确实不是一般的人物。   江凌苑淡淡摇头,抬手示意他们离开,“妈,别担心。”   “那劲雄就拜托你了,凌苑。”   兰夫人起身,由兰韵搀着出了门去,房中只剩下了三人。   艾尔拿出怀里的文件,仔仔细细地将兰劲雄检查了一番。   “怎么样?”   “凌,你的治疗方向没问题,但有缺陷。”艾尔沉吟一番,直言不讳。   柳医生道:   “艾尔先生您所说的,少奶奶也跟我提起过,只不过我们研究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头绪。”   “兰先生的病,我有办法。”   江凌苑眼睛一亮,笑着地拍了拍艾尔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一旁的柳医生正叹着气,闻言一阵激动。   “艾尔先生是什么打算,能否告知?”兰劲雄这样的病例,在医学界当中少之又少,若是这次真能成功治好,那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你们只管按照你的方式继续对他进行治疗,其他的不用担心。”这番话,虽是百分百的保证,可却并没有要具体透露的意思。   不过,眼下治好兰先生才是重中之重……柳医生转眼一想,也就释然了。   江凌苑蹙了蹙眉,不待出声询问,艾尔已经笑着转过了头,道:   “心理学这一块,你向来不太感兴趣,我就不跟你对牛弹琴了。”   对牛弹琴……   “艾尔,我发现最近你的成语学得不错。”她磨了磨牙,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艾尔最初是主攻心理学,后来才慢慢和她成了搭档,而她自己,在中医方便天赋异禀、西医造诣也不低,唯独心理医学这一块,打心眼里提不起兴趣。   “我的成语是真的进步了吗?”艾尔激动得不行,“我最近一直在跟潘小姐学习华夏文化。”   “潘美辰?”她突然响起,当初这俩人可是不约而同找自己要对方的联系方式呢,不过……   “你找潘小姐学文化?”一个能说出‘我不懂事,请你不要见怪’的小姑娘,确定不会把艾尔彻底带沟里吗?   “不可以吗?谁让你又不肯教我。”   “这个……也是可以的。”反正就算以后丢了人,也基本没她啥事。   艾尔耸了耸肩,垂眼看着自己的资料,言归正传道:   “兰先生的病,我打算从心理医学的角度入手,应该能有所突破。”   “艾尔先生的意思是说,我们一直以来的缺陷之处,就是没考虑到心理方面?”柳医生一点即通,当即沉思了起来。   确实,兰劲雄这么一个人物,有谁会去想到这一点?   “就好比有一句话说的是:万事俱备还需东风,你们已经万事俱备了,但缺了最关键的那一股东风。”   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又被篡改了,江凌苑无奈摇头,看在他的说辞本身有点道理的份上,懒得纠正。   “说重点!”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好,就今晚,按你说的做!”江凌苑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   整整一夜,兰家上下没能安宁,外面也并不平静。   蓝夜酒吧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京云城。   第二天报纸新闻蜂拥而出,全写的是:姜家大少爷一夜输了七千万、不……确切地说是七千零三万。   另外那三万,因为摸了一下价值连城的玉石山水画!   而姜少本人,这才短短几天又连夜被送往了市医院,听说那酒精中毒的状况比上次更惨。   ,!   ☆、第五十四章 抢个有夫之妇?   输给了谁?   谁也不清楚,众人只知道那人是左家太子爷亲自带在身边的,另外,只流出了一张侧影照片。   有眼尖的人发现,那照片里的瘦小男子,分明就是当初左爷在蓝夜酒店一路狂追过的小子——   哗!京云城的上流圈子瞬间爆炸了。   这京云太子爷要真的是个断袖,还跟那小男生修成正果了……那,他们辛苦培养出来的女儿可嫁谁去啊?   各大家族扼腕叹息的同时,左家也是齐聚了一堂。   第一个原因是左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就要到了,依左家家训,所有人都要提前半月回到祖宅。   这第二个原因嘛——   左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将手中的报纸随手一扔,心里有些忐忑。   “少渊呢?”   下首第一位是左少渊的大伯左南庭,只浅浅扫了那报纸一眼,都好似觉得辣到了眼睛。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另一边,说话的是左少渊的父亲,左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左少渊身后跟着朱副将,二人姗姗来迟。   “回来了?”左老爷子抬眼,面色自然而然缓和了些。   “爷爷。”   抬眼望去,左家人全部到场,左少渊点点头,朝场中众人打了招呼落座。   “少渊啊,我们刚回祖宅就收到了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左穆犹疑着,将报纸递给左少渊。   他粗略一瞧,江凌苑的男装侧影映入眼底,即便一个模糊的侧面,看上去也十足的赏心悦目。   “报纸上说的,大部分没错。”瞬息之间,那冷硬的棱角趋向柔和。   “什么?”坐在左穆旁边的女人顿时不淡定了,“少渊你怎么能……”   “好了,慌什么?”左老爷子轻咳一声,暗暗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催婚催得太过。   这,可是他唯一看着长大的孙子啊……   左南庭瞧着老爷子的脸色,当即摇了摇头:   “少渊,你应该清楚咱们左家男人肩负的责任,虽说你的年纪确实不小了,但只要随便一句话,娶个妻还不是轻而易举,你找个男人这算怎么回事?”   “你大伯说得没错!”   左夫人丹诗琴整个人都处于凌乱状态,蹙着眉道:   “你当初不要江家女儿,可以,妈也已经给你选了更合适的,我看你并不排斥那丹青丫头的,这怎么转眼就……”   她实在没想通,自己明明生了个最受老爷子宠爱的好儿子,从小优秀得令人侧目,怎么就成了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呢?   “谁说我找了个男人?”   “什么意思?”   左少渊面色未变,指尖轻轻地点着报纸上那张小脸,没再出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少渊你说话呀!”   “我要恢复与江家的婚约。”   “什、什么?”这还不如别让他说话了呢……不止左穆一脸懵逼,其他人更是压根听不明白了。   “你这孩子,就算现在恢复和江家的婚约,你娶谁去啊?”   “我的前未婚妻。”   众人当场石化,‘哐当’一声,左老爷子瞪着一双老眼,手中的茶杯盖掉到桌上了。   “你说,你要娶谁?”左穆连忙起身,替老爷子拍了拍后背。   左少渊眯了眯眼,语气一派淡定:“江凌苑。”   “你这孩子,你在开玩笑吗?”左家和江家的婚约不仅早没了,而且那江家丫头还早就嫁进了兰家。   左穆与夫人丹诗琴对视一眼,瞬间觉得他们这个从小到大都很省心的儿子,简直是一鸣惊人。   这孩子不省心起来,能直接闹得全家不宁!   “别说那江家丫头早就嫁了人,咱们左家虽然家大势大也不能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单是我堂堂左家太子爷娶一个有夫之妇,就实属脸面无光了!”   “最近……让我左家颜面扫地的事情,未免多了点。”一旁的左南庭沉着脸,若有所指地看了眼左少渊。   前日他女儿左璇与顾家的订婚宴,就是左少渊这小子代替左家出的面,孰料,却被人当场闹得不可开交。   然而这小子回头就甩手不管,老爷子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这笔账他还没来得及计较呢!   这次,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倒看看老爷子会是个什么态度。   “我左少渊,从不开玩笑。”淡淡一句,掷地有声。   左老爷子又咳嗽了两声,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臭小子,你是认真的?”   想当初,那江家丫头还送过衣服来着,他那时是没觉得自家孙子真能去吃回头草,眼下这个……   “这个……那兰家虽说确实不能跟咱们抗衡,但好歹咱是要抢人家的媳妇,怕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呐。”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呆滞了几秒,随后举座皆惊。   “爸,您在说什么?”左南庭震惊地转眼,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老爷子,眼睛瞪得如铜铃。   “咱们左家人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偏要去捡人家的……”   话才说一半,左老爷子脸色一黑,当即扬声打断:   “什么叫捡?庸俗!少渊难得有看得入眼的女人,他看上的会有错嘛,抢过来又怎么了?”   老爷子那叫一脸认真,一个早上他都在纠结,要是左少渊真带了个男媳妇进门可怎么办?   这下总算是放心了。左家就从没人超过二十五岁还未结婚生子的,他大孙子都快三十了,现在只要对方是个女人,其他的重要个啥?   左家人各自对视了一眼,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却也不敢反驳。   左少渊淡淡地收起那张报纸,压根没将其他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接上了老爷子的话头,道:   “爷爷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她名正言顺。”   他整夜未归,已经连夜进江家取了那两个孩子的dna,检验报告现在就揣在身上的。   江凌苑,果然是他苦苦寻找了三年多的女人,不仅如此,她还偷偷生下了他的骨肉!   他不仅找到了心上的人,还有了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之前的满心燥郁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从未有过的狂喜。   那女人,他绝对要娶,这婚,他也绝对要抢!   左穆夫妻俩坐在边上,见这爷孙俩三言两语就已经拍了板,顿时瞪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题外话------   老爷子:连别人的老婆都不敢抢,还算是我左家的大孙子吗?   ,!   ☆、第五十五章 他认定的妻子?   “那这报纸上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是大部分没错。”但最关键的一点错了,她不是男人,她是他从此认定的妻。   左老爷子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孙媳妇:“那,你什么时候能把江家丫头抢回来?”   早娶早生娃啊,他这个孙子绝对继承了左家所有的优良基因,别人生三五个,不定有他生一个来得好呢!   左少渊不言,面色如常地起身。   “少渊,你去哪?”左穆显然没有遗传到老爷子所谓的优良基因,这会儿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追女人。”话音落下,人已经出了大门。   朱铭在身后大步跟上,一边气喘吁吁地查看消息,道:   “上校,底下传来的消息,兰家家主突发旧疾,兰少奶奶从昨晚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兰家。”   “去兰家。”   “哎!”   “等等。”   “怎么了上校?”   “我们去江家。”左少渊抬手看了看表,眉峰微敛。   兰家别墅   兰劲雄的专属病房门扉大开,兰韵扶着兰夫人坐在床边。   “凌苑,多亏了你,又救了我一命。”兰劲雄的面色仍旧很苍白,说话间轻声一叹。   江凌苑的一身白大褂还未脱下,衬得那嘴角的微笑更加纯良,摇头道:   “不必客气,爸,我特意带了艾尔医生回来医治您的病,不出大半年,一定能痊愈的。”   “大半年啊……”   “是的。”大半年之后合约到期,这兰家也就与她再无干系了。   兰夫人不知其中缘由,闻言替兰劲雄压了压被角,面上十分高兴。   “那可真是太好了,凌苑,多亏有你啊!”   这一回,连兰韵看江凌苑的眼神都变得和善了些。   兰枫眯了眯眼,见此不情不愿地上前揽住江凌苑的肩,努力地放柔了声音:   “凌苑,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有点事要立刻回江家。”江凌苑几不可见地蹙眉,巧力一挣,轻而易举地摆脱那只手的触碰。   “是江家出了什么事吗?”   兰夫人抬眼,恰好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动作看了清楚,笑意微微一僵,道:“不如,让枫儿陪你去吧?”   “对,我送你吧。”   兰枫点头,倒并非为了刻意套近乎,只是他瞧着这女人苍白疲惫的脸色,心里奇怪地冒出了几分怜惜的感觉。   “不必了,我和艾尔一起回。”   江凌苑转眼,看向一旁的柳医生道:“爸这里,劳烦柳医生照看一下。”   “好的,少奶奶您放心吧!”   车辆疾驰,奔向城北江家。   离江家大门还有远远的距离,她已经看见了那辆熟悉无比的迈巴赫。   不过转眼间,左少渊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眸中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温和,胸前一左一右,挂着两个正欢天喜地的三岁小孩。   “妈咪!妈咪!”   小意蹦下了地,朝江凌苑奔来,“妈咪,左叔叔说要带我们出去玩!”   “对啊妈咪,你去了哪里?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我们?   江凌苑眯了眯眼,总算明白心里的危机感来自何处了,这男人,莫不是惦记上了她的俩娃?   “左上校来我这,有什么事吗?”   男人面不改色,淡淡道:“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么?”   “昨、昨晚?”每次喝酒之后,除了会把艾尔狠狠揍一顿之外,其他事情她都不会记得很清楚。   昨晚,也就记住了那幅玉石山水画,噢……还有,找这男人借了点钱!   “您放心,今天是有些事耽搁了,钱我今天就还给您!”   左少渊的脸色黑了黑,略带探究的盯着她,“就这些?”   “当然,利息也一分不少……还有什么?”昨晚还有什么事,是她记不得的?   江凌苑犹疑着看向艾尔,以眼神询问。   艾尔眨巴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男人将怀里的南随放下,蓦地走过来,直到离她只剩下半步之遥,一低头,温热气息几乎都能喷到了她的额头上。   “原来兰少奶奶,对人承诺过的事情,睡一觉就能忘记。”   “不是,我到底承诺什么了?”她要是说其实还没睡觉……就把事情给忘了,这男人会不会暴走?   尼玛,喝酒误事儿啊……   念头刚转过,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左爷!”   江凌苑转眼,只见明杰怀里抱着一个玻璃柜,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抬着箱子的伙计。   “爷,东西给您送来了。”   明杰心里疑惑得不行,左爷要他把昨晚江少赢的落尘和那些钱全部搬来江家,偏偏还不敢问其他的。   “这是?”江凌苑吓了一跳,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箱子被放在客厅里。   “放下吧。”左少渊不答,转眼朝明杰吩咐道。   “江、江江江少……”   明杰面色一阵呆滞,颤颤巍巍地看着江凌苑,总算转过了弯来,“原来是兰少奶奶?”   “让明经理见笑了。”   “不不!是我眼拙了、眼拙了!”原来,自家爷不是断袖啊,可是……可这江少虽然不是男的,却是京云城出了名的兰家少奶奶啊!   传闻那是品行不端其貌不扬简直一无是处,而且据他昨晚的印象,这兰少奶奶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毕竟,把别人喝进医院还讹人家五千万也就算了,连说出摸一摸三万多这种话都能字正腔圆……   明杰尴尬地想着,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左少渊,高高在上的左爷,竟然好的是这一口?   “明经理,这些是?”   “噢!这是您昨晚赢的钱,还有这玉石画,左爷特意命我亲自给您送过来。”   “多……谢……”江凌苑完全没注意明杰的腹诽,反倒自己神色一僵。   这堆积成山的盒子,一眼就看出是装的现金了,这男人难道不知有一种方式叫做‘转账’吗?!   尼玛,非得弄出一种抬着东西来下聘的感觉又是闹啥?   “我的钱已经从账目中扣除,这些,是你的。”左少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得不说,面前这女人露出被雷劈的神情时,还真是比平时可爱得多。   ------题外话------   随后的剧情主要以五字概括:左爷追妻记;而左爷追妻主要以八字概括:嗜好独特,套路新奇。   ,!   ☆、第五十六章 陪我一月好么?   “哇——”随意俩兄妹一声欢呼,扑到江凌苑的脚边,“妈咪,这么多钱!”   “妈咪,咱们再也不用过穷日子啦?”   穷日子?   左少渊将那话听进耳朵里,不禁拧眉。他左少渊的一双儿女,竟然声称是过穷日子长大的!   “你们家很穷?”   “对呀!”小意瘪着嘴,深深地叹了口气,诉苦道:   “从小,妈咪就告诉我和哥哥要节俭,可我们知道,那都是因为妈咪她穷,养不起我和哥哥。”   “妹妹说得对!”南随用力地点头,抱紧了左少渊的大长腿。   他从小被妹妹压着看了好多华夏国的霸道总裁剧,里面女主角都是穷苦的灰姑娘;然后,天才的他们每看到一个能当爸爸的人就装穷,效果简直不要太好啊!   “左叔叔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哥哥都是全靠太姥爷接济,才长这么大的。”   接济?那可都是你们老娘上缴的钱……江凌苑忍不住翻白眼,暗戳戳地在心里补充。   “嗯!妹妹说得对。”南随继续附和。   “妈咪为了养活我们,经常不能在家陪我们,太姥爷一大把年纪了还得照顾我们。”   ……那是我外公死活要霸着你们好吗?   “这次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妈咪都没有钱带我们出去玩。”   ……你们平时跟着艾尔玩得还少了吗?   江凌苑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到后脑勺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孽太多,才生出了这么两个小套路王。   而左少渊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一把将俩小孩捞进怀里,深邃的目光锁紧了江凌苑。   “你很穷?”昨晚,她似乎也在强调自己的‘穷’。   “还过得去、过得去。”   尼玛……她堂堂一个国际首席中医,再不济还有个兰家少奶奶的身份撑着,都被这俩小鬼说成啥样了?   男人淡淡扫了眼客厅里的箱子,朝明杰道:“我的五千万,送来。”   “啊?左爷?”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明杰自然不信,兰少奶奶这等人物会跟‘穷’字沾上边儿。   可左爷那眼神,好像恨不能把蓝夜的资产都转点给兰少奶奶了……哎哟!明杰吓得一哆嗦,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好、好的左爷!”   朱副将站在边上,从头到尾没敢吭声,只暗暗朝明杰使了个眼神。   自家上校这会儿,怕是巴不得立刻就把小少爷和小小姐给带回家宠上天呢,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明杰会意,一挥手朝底下吩咐道:   “那,你们赶紧的,把这些都搬上楼!”   艾尔一言未发,悄然看着一群人来来往往地忙活。眼神扫向左少渊时,蓦地变得幽深无比。   二楼栏杆处,江亦默收回放在艾尔脸上的视线,笑着下楼。   “凌苑。”   “哥,父亲呢?”偌大一个江家,今天似乎空无一人。   “噢,姜家那边好像出了点意外,你爸妈他们都过去了,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姜家?   陈雪莹的娘家与姜家交情极深,当年她能顺利嫁给江遇秦,还多亏姜家的推波助澜呢……   “原来是这样。”江凌苑点了点头,这具体什么事情嘛,她倒是很清楚。   “左上校来了有一会儿了,随意两兄妹很喜欢他。”说话间,江亦默的目光轻轻扫过一旁的艾尔。   那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两个吃里扒外的小鬼。”她看着那两个赖在左少渊怀里不肯撒手的小娃娃,心里直叹。   左少渊抬眼,正好对上那颇有些凶狠的眼神。   “走吧。”   “啊?”去哪?   “外面。”   ……她又想翻白眼了。   “妈咪,左叔叔真是帅呆了!”小意一脸的兴奋,看左少渊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亲爹。   男人总是微抿的唇角松懈下来,难得地显露几分笑意,淡淡道:   “昨晚的借钱之恩,你不打算报答了么?”   “我给利息了!”江凌苑咬牙。   “刚才我可是连本带利,全都给你了。”   “我不要行吗?”江凌苑切齿。   “不行,我左少渊给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你要我怎么报答?”江凌苑咬牙切齿。   五千多万呢,说给就给了,就算这男人再财大气粗,他们的关系也没到能让她一掷千金的地步吧?   除非,他另有所图?   她在心里作好了打算,如果这男人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她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五千多万赠你,陪我一月,好么?”语气有商有量,十分温和。   ……   此话一出,空气中寂静得可怕。   艾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连江亦默都不敢置信地咋了咋舌。   明杰与朱铭对视一眼,双双一副被雷劈过的蔫儿样。   左爷私底下竟然这么孟浪?谁来告诉他们,这个‘陪’,到底是哪个‘陪’?   尼玛……江凌苑脸色一阵尴尬,果断地一抬腿,踢向左少渊的双腿之间!   男人眼疾手快地一个侧身,轻柔地将怀中小孩放到桌上,伸手朝下拍去,挡住那致命的一击。   “你不愿?”左少渊敛眉,眼底似乎有些失望。   她差点气笑了,当下拳脚不停地招呼,“变态!难道我该欢天喜地答应吗?”   虽然说,五千万一月已经是无人能敌的慷慨了,就算国际名模啥的都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大方的金主……啊呸、她在想什么?!   江凌苑懊恼地飞出一脚,在心里将左少渊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要多少?”男人见招拆招,又问。   “……我要你大爷啊!”对她一个有夫之妇感兴趣,他是有毛病吗?   左少渊眯眼,没看懂她的恼怒从何而来。   随意俩兄妹坐在桌上晃着小腿,兴致勃勃地看着俩人你来我往,纷纷掏出了兜里的零花钱。   “我赌左叔叔赢!”南随押出一个硬币,明显看清了形势。   “哼!我赌妈咪!”北意不屑地仰起头。   “可是妈咪打不过左叔叔啊!”   “你知道什么?左叔叔一定会让着妈咪的!”   “有点道理啊……”   “那是,哥哥钱拿来!”   ……要不是这俩小鬼装穷变相坑妈,她至于跟人撕破脸吗?   江凌苑简直要给自家俩娃娃跪了,分神之间动作一顿,脚下顿时不稳,整个人朝右边歪去——   左少渊敛眉,一把捞住那纤细的腰肢。   温热的指尖触及那细腰之时,情不自禁地轻捏了一把。   ------题外话------   有人说封面不好看,你们有没有这样觉得,换一个么?   ,!   ☆、第五十七章 我对你有想法?   “你——”她瞪眼,无暇顾及此时的狗血姿势。   明杰与朱铭侧开身子,绷着脸目不斜视。   左少渊的手臂紧了紧,想到这女人逃了三年,心里那股子燥郁莫名又冒了出来。   “你就那么不想与我相处吗?”   相、相处?   “我不讨厌与你相处,可不代表就——”   “那你,为什么连陪我一月也不肯?”以这女人的爱财之心,他应该是恰恰投其所好了才对。   眼前的男人神色更疑惑了,江凌苑揉了揉眉心,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我能不能先问问……怎么陪啊?”   怎么陪?   左少渊双眸一眯,仔细瞧了瞧怀中女人的神色,再将视线从四周的所有人脸上扫过。   不出意外,都是一副‘左爷大白天逼良为娼’的表情。   他蓦地弯起了嘴角,眸光一暖,神色深处升起几分戏谑,“你认为,是怎么陪?”   “五千万……陪你吃饭逛街喝茶?没别的了?”真是她想歪了?   “有。”   她犹疑的面色僵了僵,满满的都是警惕,“还有什么?”   男人一点点凑到她的眼前,好整以暇道:   “还有他们,不止是你。”说着,单手一抬,指向桌上的一对双胞胎。   “随意?”   江凌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什么意思?”   难道真让她猜对了,这男人真正的企图,是南南和小意?   “你不是担心,我对你有想法么?”正好让他带上一双儿女,一家人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江凌苑后退两步,顿时狠狠心虚了一把。   众人也是恍然大悟,简直都想伸手捂住脸,好好唾弃一下各自的肮脏思想了。   真是,左爷是何等人也!   怎么会要一介有夫之妇那……啥呢?人家顶多也就是看随意两兄妹穷得可怜,担心兰少奶奶对他的帮助受之有愧才这么说的!   明杰这回打心眼里,接受了‘兰少奶奶真的很穷’这个设定。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朱铭,不禁暗戳戳地给自家上校点了360个赞。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上校办不到的事儿,老首长这要是得了消息,该高兴得在家跳广场舞了。   一个月内找媳妇儿?那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好吗!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挺奇怪的,随意两兄妹从桌上跳了下来,互看一眼。   “那到底算谁赢了啊?”南随一脸苦恼。   “当然是妈咪,妈咪是不会输的!”北意斩钉截铁。   “可是……”   “南随,你敢说咱们妈咪输了?”   “不……敢……”南随瘪了瘪嘴,不服气地垂下脑袋,乖乖掏钱。   艾尔忽然皱着眉,湛蓝的双眸探究地打量着左少渊,冷冽的话锋却是对着江凌苑。   “凌,你很缺钱?”   “还过得去、过得去。”眼看着丢人丢得有点大发,她只好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表情。   左少渊转眼,争锋相对地碰上艾尔的视线,嘴上淡淡地朝怀中人道:   “你缺。”   “可是凌的经济问题,不需要左先生您来管。”   “不好意思,我管定了。”   短短的对话,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江亦默招呼另外的几人坐下,将随意两兄妹搂进了怀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一贯方针,江凌苑见此暗暗朝艾尔使了个眼色,一把拍下左少渊放在自己腰际的大掌。   “左上校,咱们成交!”   艾尔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好一会儿才努力调整过来,余怒未消地道:   “我的凌,你若是再敢跟着他沾酒,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要是再喝个两回,艾尔可能真的会被她打残的。   更何况揍揍艾尔也就算了,要是哪天出个意外把左少渊给揍了,还拿什么五千万啊……到时候她母子三人在这京云城中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凌,你……”   “我知道了,绝不沾酒!绝不打人!”   左少渊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淡淡地打断道:   “走吧。”   “啊?”去哪?   “外面。”   ……这不是十几分钟前原封未动的答案吗?江凌苑无奈地闭上嘴,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明杰见此,连忙朝两人打了个招呼,带着手底下的人撤退。   黑色的迈巴赫穿过街道,朝偏僻的山上开去。   江凌苑坐在后排,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孩。   “左上校,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神色一暖,对这个词似乎格外满意。   “你想要去哪?”只要她想去,他并不介意临时改道。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兰劲雄那边让人不太放心,而且左少渊好歹是自己的前未婚夫,若是让兰家知晓了她们的来往,恐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收回前面那句话。   “左上校?”   “你就那么不想与我相处吗?”   ……   江凌苑烦恼地搓着眉心,彻底没辙。   车子一路走过山道,到达山顶。   车窗开出一条缝隙,凛冽的寒风瞬间吹进来,拂开她额际的碎发。   展眼望去,入目是宽阔而略带枯黄的草地,原本只属于西北的大草原突兀地出现在了这片山顶上。   天气寒冷,地上的白雪还未化尽,一片片地耷拉在草坪上,呼吸间空气冰凉却令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矗立着一栋欧式别墅,在这一片天地之间显得有些孤零零。   左少渊将车停下,替江凌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两手一伸,将俩小孩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别墅内,一个打扮优雅的中年女人迎出门来。   “少渊,来了?”那声音清澈中带点低沉,颇有些沁人心脾。   江凌苑立在一旁,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那张脸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可垂在身侧的手却肌肤松弛,微笑间嘴角勾勒出几丝皱纹。   若所料不错,眼前的人该是有五十岁左右。   “这是……”   那女人诧异地转头,看向正眨巴着双眼的随意两兄妹,“谁家的孩子?”   左少渊眸光微暗,瞥了眼不动声色的江凌苑,顿了片刻道:   “白姨,进去再说吧。”   ------题外话------   左少渊:一个月五千万还不包括特殊服务,我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大方的金主么?   江凌苑:一个月五千万陪吃饭逛街,谁能不往歪处想?   ,!   ☆、第五十八章 趁机占她便宜?   “好,这位小姐也请进!”   白……   江凌苑踏进门,一面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姓氏。   既能与左少渊攀上交情,想必地位定然不低,可她回想了许久,发现在京云城中,确实没有声名在外的白姓家族。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女人的涵养极好,亲手替他们斟了茶,方才微笑着看向江凌苑。   “您好,我是江凌苑。”   话音落下,女人的面色有片刻僵硬。   “叫白姨就好。”   左少渊放下怀中的小孩,一面朝江凌苑介绍,一面放下怀里的两个小孩,柔着声音道:   “叫奶奶。”   她从未见过左少渊这样的态度,言语间是实实在在的恭敬。   “白奶奶!”随意两兄妹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谓出色,见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到两侧。   “真乖!”女人伸手捏了捏那两个小脸蛋,笑得更加温柔,“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北意,我哥哥叫江南随,妈咪给我们起名起得很随意,因为妈咪她比较懒!”   这回答,与当初回答左少渊的时候如出一辙。   江凌苑扶额,这俩小鬼真心是无时无刻都不忘抹黑她,堪称坑妈中的战斗机了。   “真是乖孩子,奶奶很喜欢你们。”言语间的自称,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江凌苑忽地眯眼看向左少渊,只见他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连平时生人勿进的气息也收敛了不少。   察觉到她眸中的探究,男人正了神色。   “白姨是京云城中首屈一指的设计师。”   “首屈一指不敢当,只不过更厉害的人不在这京云城中罢了。”白姨笑了笑,轻轻摇头。   设计师?   江凌苑懵逼了一秒,未待询问,左少渊已经朝白姨道:“劳烦白姨。”   “江小姐的气质当属万里挑一,一般的设计恐怕是配不上她的。”   “照您的想法来。”   “那好。”   她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当下有些尴尬。   “左上校您不必这么麻烦。”他还真把她当成一个连衣服都要别人赞助的穷比了吗?   男人扫了她一眼,将那一身随性到有些邋遢的装扮收进眼底,严肃的俊脸上无甚表情。   “既然答应跟在我身边,就不能丢了我的脸。”   ……言下之意,不仅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穷比,而且是个带在身边都嫌丢脸的穷比!   江凌苑咬牙,刚冒出来那点莫名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白姨抬手,将两张图纸递过来,道:   “我这里有几张不曾出过世的设计图纸,江小姐你先看看。”   一眼瞧去,其中的设计风格十分眼熟。   她蓦地蹙眉,看向那纸张的右下角署名处。   曾经被她吐槽为发廊标配的‘托尼’二字,赫然出现在纸上。   “明年开春有个设计大展,我已经收集了一段时间的设计图,这两份图纸是目前我觉得最好的。”   江凌苑一阵愣神,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两眼。   ‘托尼’两个大字歪歪扭扭地十分难看,就算已时隔四年,她仍旧能认出那确实就是夕照的字迹。   一旁的左少渊敛了眉,忽地问道:“这图纸,有什么问题?”   江凌苑揉了揉眉心,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以夕照的本事,想必是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所谓的设计大展,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设计图送来白姨的手上呢?   “这两张图纸的设计,江小姐觉得还行吗?”   “很不错。”如今夕照的手笔,比起外婆也差不了太多了。   “这两张图纸的设计师,是我一位老友介绍的,他只给了这两张,另外的就由我自己来为江小姐设计,如何?”   “那就劳烦白姨了。”   “江小姐等我的消息。”   白姨笑着起身,转眼看向左少渊,“少渊,难得你带了人上山,就带着江小姐四处走走吧,你们自便。”   江凌苑点头,带着随意两兄妹跟在左少渊身后,踏出后门。   别墅后面是很大的一片射击场,场中的活靶无规律地移动着,货真价实的枪支摆放齐整。   明明是一个独身女人居住的地方,却摆满了各种刀枪武器,上到枪支下至匕首,应有尽有。   左少渊侧头,看清她眼中的疑虑,道:   “白姨曾是我的救命恩人,多年来无依无靠,这山上空着也是空着,我便让她住了进来。”   “这块地盘其实是你的?”   “这一片山,是我父亲给我的,我用不上,所以将它做成了一些训练场。”   左家上下四代从军,唯独左少渊的父亲左穆从小经商,左老爷子觉得堂堂左家人不能为国效力也就算了,竟然还涉足商界,所以十分不喜。   可左穆本人不行,却生了个处处优秀的儿子。   左老爷子转头把所有希望放到了自家大孙子的身上,而左少渊也不负所望,年纪轻轻就大有建树。   若不是当年出了那场意外,恐怕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区区上校的军衔。   左少渊敛眉收回飘远的思绪,随手拿起一只手枪,子弹射出,刹那间穿透了不远处的移动枪靶。   “好快的速度……”看着那潇洒利落的动作,江凌苑暗自低喃。   “来,试试。”男人转眼,示意她上前。   “啊?我不会……”作为一个中西兼备的医生,一把手术刀虽然玩得不错的,不过玩枪她倒真是不会。   话音落下,左少渊似乎有些意外,视线淡淡扫过她略带薄茧的指间。   “在我面前,你不用太过谦虚。”   “……”江凌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听见有人将谦虚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见此,男人蓦地眸光一闪,低头凑过来正经道:   “既然不会,我来教你。”   话音落下,整个人已经飞快靠到她的身后,长臂一伸,将那瘦削的身子揽在了怀里,手中枪支一转,轻轻放进了她的手中。   高大的身躯极有压迫力,而且这种方位直接将她笼罩在了男人的身影之中,而身后的人似乎毫无所觉,将脑袋又压下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的靶子。   江凌苑不自在地微微侧头,躲避近在耳畔的温热气息。   ------题外话------   你们乖,多冒泡,明天加更。   ,!   ☆、第五十九章 穿上衣服说话?   左少渊微微后退两步,她见此才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厚外套,露出里面的玄黑色衬衫。   那副宽阔的胸膛上肌肉十分明显,直接被衬衣印了个清楚。   衣服往旁边一扔,男人高大的身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了过来,这回,前胸紧紧贴住了她单薄的后背,热度斐然。   “背挺直、手放平……”身后,传来有条不紊的一边指示,那只大掌轻轻握着她的小手。   “我知道你天生蛮力,不过持枪不宜力道太大,稍微放松一些。”   说罢,另一只手臂长长绕过她的胸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   教个简单的枪械射击有必要贴得这么近吗?   他的胸膛都紧紧黏在她的后背上了,尤其是这会儿衣服一脱,浑身的热气直冒,连带着她的脸都被烤得有点热乎了好吗?   不过以她的经验来看,单凭感觉,这男人的肌肉就绝对是百里挑一。   江凌苑的脚步朝前面移动了几分,身后的男人随之移动,三两下之后,不但没能拉开距离,反倒是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了。   “你已经超过了标准线。”左少渊不咸不淡的语调响起。   放眼一看,枪靶已经近在咫尺。   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当下试探着道:   “要不劳烦左上校您说说要领,我自己来动手就好?”   这奇奇怪怪的气氛真是够了,可任凭她心里再多的吐槽,这位大金主也不能轻易得罪啊!   近在眼前的女人耳根泛红,连同那常常淡然如山的小脸也带着僵硬。   左少渊不再咄咄逼近,略微将身子退开几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勾起了唇角。   被晾在一旁的俩小孩见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凑到了一块低声咬耳朵。   北意有点忐忑地看着紧紧相贴的两个大人,朝南随问:   “哥哥,妈咪是不是被非礼了啊?”   “妹妹,这不叫非礼。”南随故作镇定地一阵沉吟,得出这么个答案:   “这叫联络感情,你看妈咪都没有反抗,而且不止没反抗,妈咪她看上去还挺享受的。”   一阵冷风吹过,将那对话吹进了江凌苑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享受……还不都是因为她的两个坑妈玩意儿,不然她哪至于要忌惮这男人?   “孩子教得不错。”左少渊在身后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扣下扳机。   “是啊……”   当然教得不错了,这俩小鬼可是坑得一手好妈啊,如果说他俩的性格真是随了父亲,那她当初可能睡了个天底下最不要脸的男人。   思绪一顿,她听见身后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天气寒冷,左上校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虽然脱了衣服的触感确实不错,但难免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撩了。   还是穿上衣服说话,对彼此来说都比较安全啊……   “你这个女人,在心里骂我。”左少渊扫了一眼她的表情,得出一个结论。   “不敢不敢。”冤枉啊!她骂的可是随意兄妹俩未曾谋过面的亲生父亲。   言语间,‘砰砰砰’三枪连开!   枪声响起,全部正中靶心。   “左上校的枪法果然神乎其神。”随便拽着她的手,都能精确地打上移动靶的红心。   话音落下,身后的男人蓦地退后两步,语气不无复杂地道:   “这三枪,我并未插手。”   这三枪,是她自己随手射出的。   江凌苑脸色一僵,诧异地看向自己拿枪的手。   “可能是我玩刀玩得不错……”她确实是不会枪法的,顶多也不过就是运气到了,加上向来玩手术刀有两下子。   “刀?”   “手术刀。”   左少渊眯了眯眼,想起了她的另一层身份,“我忘了,你还是个医生。”   她不仅仅是个医生,还是个世界级的顶级中医,师门显赫、造诣孤高,他费尽手段查了许久,也只查出了这些讯息。   江凌苑不甚在乎地点头,回眸之间,视线诡异地停在了男人的……双腿之间,她一愣,忽然想起他们的初次见面。   这男人一直比较强势,她都险些忘记了,第一次在男厕的时候他可是死活硬不起来啊……思及此,不禁有点遗憾。   “我的医术尚可,左上校若是有什么……额、身体方面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调理调理。”   好歹也‘资助’了她五千万,虽然是需要条件交换的,她就当好心替他治疗一番了。   身体方面的问题?左少渊敛眉,捕捉到她向下倾斜的视线。   那直接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两条腿之间,还隐隐胶着不肯移开……就像他第一次在酒店男厕初见她时,与那眼神是一样的肆无忌惮。   这下就算他不懂也懂了,不禁眯了眯眼,深邃眸子锁紧了她的眼睛,问:   “你觉得,我需要你帮什么忙?”   调理?这女人可能是有点欠调理才对!   “男人嘛!存在某些问题其实是很正常的,我作为一名医生,各方面都涉猎过,左上校对我的医术大可放心。”   “某些问题?”短短四字,有了些许咬牙的意味。   “如果左上校实在放不开,那就当我没说。”   见他一副‘不愿面对’的态度,江凌苑略带可惜地摇头,在心里暗暗遗憾,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一个太子爷,却身有隐疾。   左少渊忍无可忍地跨步上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看进了那双清澈的眸中,一字一句道:   “我有什么是放不开的?”   “这个……”怪她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地要去多管闲事。   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蓦地低头将双唇凑到她的鼻尖,面上的神情由冷硬变幻为似笑非笑。   “那,就拜托江医生了。”   “什、什么?”   “你不是说要帮我调理么?求之不得。”他要让这女人知道随便臆测的严重后果,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医药费另算,我保证亏不了你!”   “这就对了,左上校您不仅有敞亮的气度,还有敢于面对自我的魄力啊!”这方面的有疾的病人,都需要多夸。   “呵……”男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意味莫名。   ------题外话------   中午12点开始pk,下午两点加二更,摸摸。   ,!   ☆、第六十章 需要深入了解?   “医药费就不必了,这种小问题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左上校您不必这么客气。”正好,还一还欠他的人情。   “是么?那可真是劳烦你了。”左少渊眸光一暗,突然间一把抓起她的手,往下方按去……   江凌苑愣神之际,指尖已经险险触到了男人的裤腰处,惊得当场跳了起来,连连后退了两大步!   男人面上一本正经,严肃中还带点疑惑,“你不需要先具体了解一下么?”   “这……这它也不是这么个了解法啊!”她仿佛被开水烫了似的甩甩手,见得那认真的表情时连哽在喉头的非礼都忘了说。   “哦?还需要更深入一些么?”   ‘深入’两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江凌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想到那‘更深入’的意思,简直尴尬异常。   “导致这种问题的原因有很多,大都是那啥……肾虚所致的,另外就是……”另外就是五姑娘用得太多了。   她试探地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心想这种人物想睡个女人还不是招手即来,应该是不至于需要自己用右手解决的,不过……   “另外是什么?”   天呐,她怎么就沦落到跟一个男人面对面谈阳痿不举这种事儿了!   随意两兄妹在边上又是一脸不解。   “肾虚是什么?哥哥。”北意伸出小手扯了扯南随的袖子。   “这个我还不知道诶,等下问问妈咪……”南随摇头。   江凌苑正在心里干嚎呢,闻言冷飕飕的眼刀扫向俩小孩,磨牙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太好奇!”   “可艾尔叔叔教了我们一个新词:不耻下问,意思就是……”   “意思就是作为一个、不……作为两个聪明的小孩,不懂的事情就要多问。”   “艾尔,他还教了你们什么?”看她回头不再揍他一顿。   左少渊现在似乎对艾尔这个名字不太喜欢,两步上前抱起俩小孩:“你们想要知道的,我来教。”   “真的吗?叔叔你太好了!”北意激动得伸长了脖子,在那下巴上‘吧唧’一口。   南随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生出一计:“左叔叔,你做我们的干爹好不好啊?”   他们艰辛漫长的找爸爸之路啊,不如一步步来,就从找干爹做起吧!   江凌苑难以忍受地扶额,对这俩小孩搞事情的能力简直刷新了认知。   左大少是何等人也?   别说他们之间还夹着那层前未婚夫妻的关系,就算是眼下这点交情,也远远到不了能认干儿子的地步吧?   果然,男人面色没有太多改变,嘴上却回了短短两字:“不行。”   “喔……叔叔你真的不答应我们吗?”两个小娃娃顿时嘟着嘴,面露失望。   “不答应。”他失散了两年多的孩子,还在叫自己叔叔?   左少渊拧眉,瞥了眼身边的江凌苑,淡淡道:“要叫爸爸。”   “哇……”   “爸爸!”异口同声,响亮非常,那果断程度足以惊掉一地的下巴。   “小家伙,乖!”男人前所未有地面露几分宠溺,垂眼看着怀里的小孩,越看越觉得讨喜得不行。   身后不远处,白姨的身影缓步而来,朝江凌苑笑了笑:   “这后院没有什么新奇东西,两个小可爱怕是闷坏了吧?”   闷坏?别提这俩小鬼认爹认得有多开心了呢!   江凌苑摇头,正欲开口,左少渊已经将随意两兄妹交给了白姨。   “白姨,带他们回去吧。”   “好的,少渊你带江小姐四处走走,西北山上的腊梅也开了,景色倒还不错。”   “嗯。”   随口打发掉了两个小鬼,男人似乎心情挺棒的,抬手朝她示意道:“来。”   “去哪?”   “会骑马么?”   “会一点。”在西欧时,艾尔最大的乐趣就是赛马,时不时连带着她倒也练了一身不错的骑术。   两人两骑,扬鞭疾驰向西北方向的山林中。   这片地盘格外的大,江凌苑抓紧了缰绳,不禁在心里暗想身边的男人究竟该是有多大的家业。   “前面是腊梅园,应季开花,林中也有不少猎物。”男人说罢抬手,一把手枪凌空扔了过来。   林中薄雪未化,马蹄没入的声音沙沙作响,丛林之间的飞鸟被惊得四处飞窜。   她掂了掂手里的枪,盯紧了不远处的一只飞鸟,回想着之前的开枪手法,利落地射出一颗子弹。   鸟儿惊叫,扑棱着翅膀落在林中。   “这也能中?”江凌苑眼睛一亮,没来得及惊讶自己的枪法,随手又是两枪。   毫无例外,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标。   身侧,男人缓缓放缓了速度,幽深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笑的脸,眸中所有所思。   “用刀试试。”音落,一把小巧的匕首接着飞来。   ……尼玛,这种凶器说丢就丢,一个手抖可是要出人命的好吗?   她慌忙地侧开了身子,左手捏着枪,另一手去接那把利刃,缰绳落空,马匹顿时加快了速度!   “哎——”指尖稳稳地夹住了匕首,江凌苑心下一喜,可转眼却发现整个人已经偏坐在了马背上。   脚下重力歪斜,她整个身子难以控制地……迎风倒地。一头栽倒之际,按照惯例在心里将左少渊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下一刻,耳边一阵劲风袭来,夹杂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男人用力扭转了缰绳,弯身在她的腰际迅速一捞,转瞬之间将那瘦削的身子揽进了怀中。   一大一小的两副身躯,贴了个严丝合缝,简直不要更亲密了。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江凌苑大松了一口气,一手扶着男人坚硬的手臂,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的腹诽。   “是的。”身后,响起非常诚恳的两个字。   他原本参照了朱铭查来的撩妹攻略,只准备了一匹马,是打算和她共乘一骑的,孰料这女人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使点小手段了。   ……   这男人绝对不止是那方面有问题,可能精神上也病得不轻!   她当场哽住,脸上可谓是青红皂白。   ------题外话------   二更送上,最近好像有点太甜了?   ,!   ☆、第六十一章 您再主动一点?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说好的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呢?   她低头瞅了眼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总觉得被占了便宜。   男人翻身下地,从林中捡起她打下的猎物,随后翻身上了她之前的那匹马,竟然没有要继续占她便宜的意思了。   “愣着做什么,还想与我共骑?”   “您想多了!”江凌苑连忙收回视线。   “走吧。”左少渊敛眉,挥起手中的马鞭冲出了林间。   朱铭在撩妹攻略中说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适可而止,太过了容易把人吓跑,可力度不够又会达不到效果。   他觉得,今天力度把握的刚刚好。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扬鞭跟上。   西北是漫山的腊梅,花朵之间还盈着些许冰雪融化后的水珠,只一眼,便教人心旷神怡。   男人下马,牵过她的马匹套在一旁。   “想不到,京云城中还有这等景致!”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摘下一朵梅花在指尖把玩。   “你若是喜欢,这块地盘送给你也无妨。”   “啊?”   左少渊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花朵,亲手插到她的鬓边,末了,略带薄茧的指尖飞快顺着那张小脸轻轻一抚。   不顾她诧异不解的眼神,接着道:“我说,只要你想要,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这番话的内涵可谓十分深刻,江凌苑一时间被震在了原地,回过神来不仅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这男人说话能不能按照套路来,动不动就说这种许诺似的话,很令人费解好吗?   “我这么说,你听不明白么?”他表白的方式出了差错?   她呆了片刻摇摇头,直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男人偏偏不依不饶,强势地凑近,目光将她紧紧禁锢,重复道:“那么,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左上校这么大方,不过这片地盘我不想要。”江凌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口糊弄过去。   她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目前没有什么想要的。”   左少渊有些为难了,头一回在心里为自己不懂女人而暗暗着急。心里这么一想,拿出手机给朱铭发了条信息。   几秒之内,那边的信息回了过来。   上面写着:上校,据说女人说自己不想要的时候,其实都是想要的,要不您再主动一点试试?   他抬眼,看着江凌苑一脸的正色,却并没有看出她有‘想要’的意思。   该试的都试了,衣服也脱了、英雄救美的流程也走了、所谓霸气的表白也说了……左少渊沉吟,寻思自己是不是还漏掉了哪个环节。   “左上校?”江凌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男人一副没想好事的神情,别是在心里算计她呢?   思绪一断,她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兰枫的电话。   “江凌苑,你在哪?”那头,传来兰枫的声音。   “有事?”   “你是不是跟左上校在一起呢?”   “是,怎么?”她的态度恢复了冷清,语调不咸不淡。   “你!果然!”   兰枫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顿了片刻才忍着怒气道:“爸身体不舒服,你赶紧回来吧!”   这片天地间十分寂静,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尽数传进了左少渊的耳朵里。   男人危险地眯眼,面露几分不郁之色。他差点忘了,自己看上的女人目前还是别人的法定妻子!   江凌苑蹙眉挂下电话,心里有些担忧兰劲雄的病情。   “今天临时有点事得回去了,左上校,失陪!”   “我送你。”   当初兰家人对这女人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虽然明知她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却仍旧生出了一种无论如何都想护着她的冲动。   “不必这么麻烦的。”以这男人的尿性,要是当着兰枫那一家子的面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她还不得又要背上‘水性杨花’的大黑锅?   这年头,赚点钱真心不容易啊……   “我说了送你,就要送。”   他左少渊看中的女人,管她是有夫之妇也好、水性杨花也罢,看上了就要先抢过来再说,更何况,她还早就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   他想着,也是时候让这女人改嫁了,毕竟自己的女人天天躺在别人家中,这种感觉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好。   躺……这女人当初可是老偷拍那兰枫,连隐私部位都拍得一清二楚的,左少渊蓦地拧眉,凌厉的视线险些穿透了面前的腊梅林。   “左上校?”江凌苑莫名地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周身的空气更寒凉了。   “你和兰枫有过夫妻之实?”这话,怎么莫名地听出了一股子火气?   “啊?没。”她呆愣地摇头,反应过来才发现身旁男人似乎有点询问得过分了。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长臂一伸牵起她的手。   “走吧。”   回去时,朱铭已经候在了门口。   左少渊将俩小孩以及打好的猎物全丢给了朱铭送回江家,自己则带上江凌苑下山。   ------题外话------   小可爱们五一快乐,下午两点有二更,摸摸。   ,!   ☆、第六十二章 对她很感兴趣?   兰家别墅   兰枫看着江凌苑身边的男人,一阵脑门儿发紧。   “左上校,您怎么来了?”尤其是,这一次左少渊看他的眼神似乎带了敌意。   “送江小姐。”   左少渊姿态凛然,上位者之尊的压迫力透体而出,言语间称呼江凌苑却不再是兰少奶奶,而是江小姐了。   江小姐?   一旁的兰韵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眼中原本对左少渊的仰慕变成了疑虑。   “左上校里面请!”不过再怎么样,这男人的事情都不是他们敢随便过问的。   兰家人奇怪的神情被江凌苑尽收眼底,顿时她的脑门儿也有点发紧,扫了眼身边这非要亲自送她进门的男人,心里别提多费解了。   若说这男人是看上了她哪一点,才会做出今天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她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可他偏又是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态度。   算了,江凌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太够用,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爸怎么样了?”   左少渊对他们所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见兰家人这次的态度还算正常,便没踏进正门,站在外面朝江凌苑道:   “我走了。”   “左上校慢走!”兰枫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神,连忙客客气气地接话。   男人没作理会,接着又看向江凌苑:“明天,我会准时去江家。”   这话听得兰枫两兄妹一阵疑惑,待左少渊的身影一消失在大门外,就双双对视了一眼。   “江凌苑,你怎么会跟左上校搅和在一起?”兰枫皱着眉,刚才左少渊离去时还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看得他心里莫名发毛。   本来先前江凌苑回江家拒绝他送,后来他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趟江家,却被告知这女人被左少渊带走了。   兰枫心里奇怪得很,不禁想起了她这个妻子曾经还是左家太子爷的未婚妻。   难道,那位爷又看上了江凌苑不成?   “爸的情况如何?”江凌苑答非所问,唯一挂记的只有兰劲雄的病,压根没想理会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怪异的表情。   闻言,兰枫赶紧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抛得远远的。   “之前突然昏睡了过去,柳医生说他的精神波动太大,不放心所以叫你回来一趟。”   精神上?   她想起艾尔所说的治疗方案,难道……   江凌苑蹙眉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艾尔。”   “凌,怎么了?”那头,传来艾尔的声音。   “兰劲雄的精神不是很稳定,你之前的治疗方法确定没有纰漏?”   “一般精神力较为强大的人,对我的治疗方法都会反弹得比较厉害,兰先生也是一样,这是很正常的不用担心。”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   三年前,她和艾尔就开始合作了,他向来对每一套治疗方案,都会细细跟她解释清楚,可唯独这一次模棱两可,只说了能保证兰劲雄痊愈,却没有要告诉她细节的意思。   “凌,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当然,这样也便于我后期观察他的病情,艾尔,我不想兰劲雄的病出什么岔子。”   大半年后合约就到期了,如果兰劲雄到时候不仅没能痊愈,还出了别的问题,她可谓就得不偿失了。   听筒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钟时间,半晌才听艾尔轻松地解释道:   “我给兰先生做了一点催眠治疗,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所以我没有和你细说。”   从‘催眠治疗’四个字说出来的那一刻,江凌苑就觉得脑海里似乎抽搐了一下,一阵短暂而尖锐的疼痛袭来,刺得她难受得蹙紧了眉。   “凌,你怎么了?”艾尔适时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在电话里焦急地询问。   “没事,刚才头有点疼,你继续说。”   “兰先生现在的反应是正常的,你适量给他注射一些镇定的药物就行了,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   “凌,你没有跟左先生在一起了吗?”   “我临时回兰家了,怎么?”   “左先生身边的副将送来了一些猎物,说是你的。”   “之前在山上打猎呢,让他们处理好了,南南和小意也到家了吧?”   “打猎?”   “嗯,看见那些野味了没有,都是我亲手打的,原来我的枪法还特别准,改天得好好让你见识一下。”   江家客厅内   艾尔的脸色忽然沉了几分,目光盯着正兴冲冲围着那些东西转的随意兄妹俩,嘴上朝江凌苑答道:   “我的凌就是厉害,南南和小意都在呢,那我们在江家等你。”   “好。”   电话挂断,江凌苑转过身去,正对上兰枫兄妹俩直勾勾的眼神。   “我去看看爸。”她礼貌性地点头朝两人示意,转身离开。   “等等。”兰枫忽然出声,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来,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还有事吗?”   兰韵最见不得她这一副没把人放进眼里的态度,当下不冷不热的讽刺道:   “怎么?跟左上校攀上了点关系,就连自家人都懒得搭理了?”   自家人?原来她也算是兰家的‘自家人’。   江凌苑蹙了蹙眉,没什么兴趣跟她斗嘴皮子,抬脚就打算上楼。   “江凌苑!你跟左上校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可是我哥的老婆,你自己心里还有没有点数了?”兰韵一跺脚,气急败坏地指着她。   “所以呢?”   “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哥做了什么龌龊事儿,你看我……”   “好了,韵儿你回房去吧!”兰枫忽然出声,烦闷地打断了兰韵那极为不客气的话,转眼看向江凌苑。   “你饿了吗?”   “什么?”江凌苑眉头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就不怕饿死你自己吗?”兰枫不太自在地扫了她一眼,不容反抗地牵起她的手上楼。   她这个便宜丈夫竟然开始担心她有没有饿肚子了?江凌苑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外面,想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起来的。   ------题外话------   二更晚了抱歉,今天电脑一直开不了机,还以为那么多稿子没存它就坏了,差点吓尿。   ,!   ☆、第六十三章 睡女人的姿势?   不过,昨晚因兰劲雄的病捣腾了一晚上,今天又被左少渊拽着一顿猛撩,她也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不急,先看看爸的情况如何吧。”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兰枫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确实太过忽视这个女人了。   “江凌苑。”任凭江凌苑想要挣脱,他紧紧抓着那只手不肯放,突然认真道:   “左上校今天找你干什么?”   ……分赃。   简短两字浮出脑海,江凌苑扬了扬眉。她能说是因为昨晚赢了他兄弟的好几千万,今天左少渊给她送钱去了吗?   “一点小事而已,没什么。”她担心要是说出真相来,她这便宜丈夫的心态会原地爆炸。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兰枫的面上更加烦躁,开始回想他们结婚的这两年,一路走来,似乎从来没有和谐过,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太多交集。   原本江凌苑嫁过来之前,他只是对和江家联姻没什么好感,却不是那么厌恶她的。   可当年她嫁进门那天,他意外发现一个男人对她搂搂抱抱的,这女人不仅没有推拒,反而听之任之,被他当场抓到了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兰枫好歹也是堂堂兰家的大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女人本就是因为家族受挫才嫁来的,说起来还占了不小的便宜,居然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姿态,几次下来,他也就对她失去了原有的那么几分耐性。   江凌苑抿唇,不打算继续搭理。   “江凌苑!”见她仍旧不说话,兰枫急了,就着两人走在楼梯台阶上的姿势,把江凌苑拦在了边上。   她略有些不耐地眯眼,淡淡道:“如果有事,麻烦一口气说完。”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他们之间能谈什么,谈他在外面睡女人的姿势都有哪些吗?   “你是不是在心里怨我?”兰枫的语气别别扭扭地,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你想多了。”   江凌苑的表情十分诚恳,显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半点心神,连稍微琢磨一下都不曾。   “我知道,这两年冷落了你,可当初是你出轨在先……”   “出轨?”话题跳跃十分巨大,她缺乏休息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如果你以后安分一些,好好做我兰枫的女人,我会试着接受你的。”   话音落下,江凌苑可谓是一阵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兰劲雄那精明的老家伙是怎么生出兰枫这么个儿子的,不仅搞笑,还分分钟冒着傻气。   “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她无语地摇着头,非常诚挚地拍了拍兰枫的肩膀,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   “你……我说到做到,不会骗你的!”   “那就感谢你了,我先去看看爸。”   “江凌苑!”   兰枫瞪着眼,看着那瘦削的女人身影越走越远,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兰劲雄的昏迷之中也时不时动着手指,江凌苑进了门时,柳医生正守在床边,见她进来连忙打了声招呼。   “少奶奶,您回来了。”   “情况我已经向艾尔了解过了,柳医生不用担心。”   柳医生神色有些郑重,闻言点点头,顿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   “少奶奶,我虽然对心理医学了解不多,不过……我总觉得先生的精神似乎受到了一股压迫力,导致了他潜意识的反抗,所以才会昏迷的。”   “艾尔跟我说了,是他治疗方式所留下的后遗症,爸他没什么事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柳医生若有所思地点头,不放心地看了兰劲雄两眼。   言语间,兰枫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   江凌苑转眼一看,他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进门将杯子朝她递来。   “我让张嫂准备了饭菜,你去吃点东西!”   “是啊,少奶奶您去休息吧。”柳医生在兰家多年,对兰枫这样的态度也有些诧异,不过只是瞬间,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在他看来,兰少对这位少奶奶是从来没个好脸色的,不仅三天两头在外面乱来,还把少奶奶扔在家里两年不闻不问。   江凌苑扬眉,见此点了点头朝楼下走去。   天色将晚,兰枫已经在楼上折腾了起来,将原先两人分房的东西全部抱进了江凌苑现在住的房间里,连同枕头被子一样也没落下。   她抬眼一看时钟,懒得在回江家去了,可上楼休息时,却见自己的房中多出了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是?”   “我今晚要睡在这里。”兰枫站在窗边,回眸之际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凌苑。   ------题外话------   上午要出远门,如果晚上到了目的地还来得及就会加更的,摸摸。   2p的数据不好,不过没关系~那都不是事儿。   ,!   ☆、第六十四章 你有没有想我?   她对上那闪烁着怪异情绪的视线,没有过多在意,“哦?好的。”   女人,果然还是希望得到自己丈夫的在乎吧……   兰劲雄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告在耳边回响,兰枫满以为江凌苑对于他愿意同房的事该是庆幸的,可一转眼,却见她利落地收拾了自己的床单被套,通通抱在了怀里。   “江凌苑,你要干嘛?”   “你不是要睡这里吗?我搬回主卧好了。”这男人喜欢鸠占鹊巢也好,她暂时并不想与他计较,不就是一间房,让出去也无妨。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江凌苑不耐地眯眼,原本的几分耐心即将耗尽。   “我没让你搬走!”兰枫别扭地走上前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一股脑道:   “咱们好歹是两年夫妻了,睡同一张床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这下她总算听明白意思了,敢情她这便宜丈夫是想尽一尽夫妻义务了不成?   不过……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扬眉,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兰枫的双腿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形容词:   太小、太短、太丑。   她以前拍的那些视频非常详尽,眼前这个男人办事儿的姿势可谓是花样百出、应有尽有,可还是掩盖不了那玩意儿本身的缺陷……唉,也算是挺可惜的。   “江凌苑,你在看什么?”见她的视线紧盯着一处,兰枫顺着低下头去,不禁当场有些脸色难看。   “抱歉,我今天大姨妈。”   “什么?大姨妈?”   “我的意思是,今天不适合跟你同床共枕。”明天也不适合,压根就没有适合的那一天。   话音落下,兜里的手机非常默契地响了起来,江凌苑发现了救星似的掏出手机,待看见来电人时,带笑的脸色顿时僵住。   “您好,请问有事吗?”   “不准你和兰枫住在一起。”听筒里,传来左少渊简洁明了的命令式话语。   她诧异地蹙眉,忍不住朝窗外打量了一番,险些以为那男人是半夜三更来听墙角了。   “然后?还有别的事吗!”江凌苑磨牙,碍于兰枫在场也不好多说。   “有。”   “那就快说!”   “我想你了。”电话那头,左少渊坐在车后排,纯黑色的加长迈巴赫恰恰停在兰家别墅门外。   “您是故意来消遣我呢?”想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一腿呢,这男人的神经病又上升了一个级别吧?   男人不答,反问道:   “还有,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我。”   这些都是朱铭在攻略上写的,说什么追女人一定要时刻不忘调情,大概就是说一些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之类的话。   想他堂堂左家太子爷,竟然有一天也会对着一个女人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   左少渊的指尖正烟雾缭绕,问出这话时猛地吸了一口烟,脸色也不是很正常,甚至还带着几分尴尬。   江凌苑烦躁地揉着眉心,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兰枫,磨着牙对电话那头道:   “没有!”   这女人本来就颇有些没心没肺,怎么会有‘想他’这种情绪呢?男人心知肚明,当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朱铭一手握着方向盘,见此急得连忙转过头去,无声地朝左少渊一阵挥手示意。   后者也略微压了压嗓音,问道:“你说什么?”   江凌苑用手将听筒按住了一半,隐隐听见那头有两个人在对话。   “我说上校,您要自然一点,自然一点知道吗?”朱铭焦急地压低了声音,撩妹这种事都能做得这么僵硬,除了他家上校还能有谁?   “这样有问题么,还要怎么自然?”左少渊拧眉,不解地问。   ……完了。   朱铭的心里冒出这短短两个字,不知是恼恨还是无奈,狠狠地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脑门儿。   “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可就挂了!”那头不甚清晰的对话传来,江凌苑扔掉怀里的床单被罩,甩了甩已经开始发酸的手臂。   “等等。”   “说!”传闻中这位太子爷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物吧?怎么到了她这里人设一路崩塌?   “不管你有没有想我,我都在想你。”   “呵……那我谢谢您嘞!”她气笑地对着电话又一阵磨牙,在挂断电话之前补上一句: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警告你,如果再这样无缘无故地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吵吵,我真的会告你骚扰!”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她身边一个个的从兰枫到艾尔,就没半个男人是正常的。   “你还和兰枫待在一起?”   左少渊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女人还在别人家里,生怕他一个没注意就让那兰枫有机可乘,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不准和兰枫在一起,听见了么?”   “听见了听见了!”   话音落下,通话‘啪’地一声被人挂断。   左少渊质疑的目光扫向驾驶座上的朱铭,冷冷道:“你的方法有问题,回去仔细想想。”   “我……”   朱铭欲哭无泪,顿时生出一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委屈感,默默地感受着车内越来越冷冽的空气。   “我可是把所有的办法都整理给您了,原本想着就凭上校您的魅力,根本就不需要费吹灰之力的呀!”   谁知道,这兰少奶奶怎么就不吃这些套路呢?   “算了,你下车。”后座的男人掐灭烟头,潇洒地下了车,拉开驾驶座的门将他扔了下去。   “哎——上校,您要去哪儿啊?”   “回老宅。”   “那……那我呢?”   “在这里守着!”   “……”朱铭绝望地看着那车子绝尘而去,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别墅门外。   难道真要他在这里守一夜,盯着看兰少奶奶和兰大少有没有睡在一起干那种事儿吗?他好好的一个副将,不仅要帮自家上校研究撩妹大法,还要承受方法失败的严重后果,可以说很令人绝望了好吗?   ------题外话------   中午2p结束,下午有二更,摸摸。   ,!   ☆、第六十五章 叫干爹不好听?   江凌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抬眼看向兰枫,却见他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盯着她欲言又止。   “是谁?”兰枫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凌苑,不自觉地问出一句。   “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   眼前这女人的神情,是他见过结婚以来变化最为生动的一次,亦嗔亦怒、似烦闷似无奈,根本不是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漠。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她懒得再啰嗦,弯腰就打算捡起床上的被子。   “算了!”兰枫突然觉得心头火起,冷哼一声调头出了门去,临门口时留下一句:   “既然你这么不愿,我还不屑于勉强。”   他要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说个个对他兰枫趋之若鹜,却也从没有谁像他这个老婆一样对他避之不及的。   思及此,他走到门外的身影一顿,手中电话拨了出去。   “枫,怎么啦?我在呢。”那头,楚一茜嗲嗲的声音传来。   “今晚有空吗?来我家!”兰枫的心里因江凌苑而生的怨气稍微平复了些许,不冷不热道。   “啊?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就连他睡过几次的外围女都能关心一下自己,可他这个娶回家的老婆却好像个陌生人一样,兰枫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爽,烦躁地甩手道:   “还不都是因为江凌苑,算了,你过来吧!”   江凌苑?   电话那头,楚一茜浓妆艳抹的眼眉顿时一蹙,连忙应声点头。   江凌苑扬眉,没有理会那摔门而去的身影,反倒是蓦地转眼,看向窗户外面——   这间房的窗户正好对着别墅大门,转头之间,瞥见黑暗中一辆车绝尘而去,而别墅门口,一个人影正在望着那远去的方向。   她眯了眯眼,想起刚才的那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顿时闪身出门。   门外,朱铭满腹委屈地拍着脑袋,见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好认命地丧着脸在兰家别墅外四处打量,寻找‘在这里守着’的最佳位置。   “我说兰少奶奶啊,我家上校那么优秀的人物,要啥有啥的,你说你怎么就不识货呢?”朱铭一边踱着步,一边低声地自言自语。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上校可是出了名的钻石单身汉,要啥女人没有啊,怎么就盯着兰少奶奶不放了呢?”   空气中一片寂静,忽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有可能,是他脑子出了问题吧。”   “哎,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可是……诶?”朱铭顿觉不对地转眼,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谁?是谁在那?”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摇头,从黑暗中走出。   “兰、兰少奶奶?!”   “你家左上校呢?”那男人,果然是在暗中偷窥她!   “啊?上校他回老宅了。”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尤其是,还一副鬼鬼祟祟明显没干好事的模样。   “我……啊哈哈!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看风景、看看风景。”朱铭干笑着朝江凌苑咧嘴,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哦,那现在看够了吗?”说话间,她纯良而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浑身隐隐泛出了几分煞气。   朱铭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迭声道:“看够了看够了!”   这个兰少奶奶怎么也跟自家上校一样,刚刚那会儿的气息简直冷得吓人,让他一个在部队里受尽了千锤百炼的大男人都觉得难以招架。   “那,我就不送朱副将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打扰兰少奶奶了!”   江凌苑微微弯唇,笑得满眼人畜无害,“不打扰,慢走。”   朱铭一面暗想着没能完成任务就回去会不会被上校重惩,一面狼狈地离开了江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同时遇上了两个最不好对付的主儿。   第二天,城北江家。   江凌苑踏进江家大门,就见左少渊已经抱着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地候在了客厅。   今天江家人都在,江遇秦带着陈雪莹坐在一旁,傻了似的看着一派自然的左少渊。   全家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唯独江沉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亲近地逗着随意两兄妹。   “左上校,您喝茶。”陈雪莹热络地起身招呼,一面扯了扯自己旁边的江芝雅,朝她暗暗使了个眼色。   江芝雅见此,温温柔柔地朝左少渊坐近了些,轻声道:   “这是亦默哥带回来的南方普洱,希望左上校您不要嫌弃。”   左少渊礼貌性地点点头,看在江凌苑的面上朝她回以一笑,唇角笑意虽是极浅,却让江家人齐齐高兴得不行。   江遇秦眼神一亮,顿觉有戏。   “芝雅对茶道小有研究,上校您要是不嫌弃,就让她来为您斟茶吧!”   他江家的大女儿最终没能攀上左家这棵大树,不过要是小女儿争点气,也许能让这位爷青眼相待呢?   左少渊的心思压根不在此,当即不置可否,任由江芝雅面飞红霞地坐到了身边。   “您请。”   一左一右坐在男人怀里的随意两兄妹对视着,同时嘟起了一张小嘴。   江凌苑抬脚进门,便见得江芝雅颔首挨坐在左少渊身边,白皙的手中端了一杯清茶,递到男人面前时险险擦过了南随的小脸。   南随似乎被熏得有些烫,小脸上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却十分懂事地没有吭声。   “你来了。”左少渊抬眼,见江凌苑进门方才出声。   “妈咪!”   南随顿时弯腰跳下地,朝江凌苑跑去,嘴里兴冲冲地叫道:“爸爸和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话音一落,江遇秦率先变了脸,犹疑地目光看向左少渊,却见他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神色并无半点不悦。   “南南,跟你说多少次了,不准胡乱认爹。”朝自己奔来的小孩儿一脸兴奋,江凌苑无奈地一把将他抱起来,磨着牙低声警告。   “可是、是左叔叔让我们这样叫他的……”   “他让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好歹是她江凌苑生下的娃,咋就这么没个主心骨呢?   南随垂下脑袋,暗自朝窝在左少渊怀里的北意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左叔叔他给我们买玩具了……”   “对呀妈咪,左叔叔说叫干爹不好听,我和哥哥也这么觉得!”北意举起小手,大声地配合。   ------题外话------   二更,摸摸。   ,!   ☆、第六十六章 防他就像防贼?   江亦默坐在边上,转眼扫了眼旁边的桌子,江凌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大堆玩具堆成了一座小山。   仔细一瞧,还基本都是国际限量版,随意兄妹俩一直心心念念吵着要的。   朱铭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对自己的机智表示十分满意。   昨晚上校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他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要想俘获一个女人的心,就先俘获她的孩子!   正好小小姐和小少爷也格外喜欢自家上校,这个法子要是用对了,那可就是事半功倍啊!   江凌苑眼角微抽,突然感觉到了沉重的危机感。   原本那男人什么也不做,她这俩小鬼就一心向着他了,这要是一直投他们所好,还不得从此认下这男人当亲爹?   “妈咪,你怎么了?”南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妈咪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   左少渊抬眼看向江凌苑,随手推开了江芝雅递来的清茶,神情十分认真。   “是我让他们叫的。”他总觉得,这女人现在防自己就跟防贼一样。   在场中人的脸色都不是太正常,江遇秦是满心的诧异与疑惑,被晾在了边上的江芝雅则面露尴尬,陈雪莹当即翻了个白眼,朝她一阵眼神示意。   江芝雅见此青白着一张脸,鼓着勇气又抬起手中的茶杯,将身子凑近了朝左少渊道:   “上校,这南方普洱刚冲泡出来时最为馨香,您尝尝吧。”   “是啊是啊,芝雅的茶道也算是咱们京云城中数一数二的,上校您可千万要赏个脸!”陈雪莹略带谄媚地笑,暗暗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江凌苑。   江凌苑再怎么样,也是左少渊早就声称不要的女人了,就算眼下看着两人关系不错,可要想有点什么别的也定是不可能!   这位爷最近来江家来得这么勤快,她的女儿要是能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运气一来,最终就能嫁进那军机大院呢?   江凌苑抱着南随上前,将陈雪莹母女俩的动作看在眼里,朝众人挨个打了个招呼。   左少渊微不可见地拧眉,将身子挪到一旁,拉开了与江芝雅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朝江凌苑道:   “过来。”   她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只见男人伸手一拍座位,补上一句:“坐到我身边来。”   顿时,江芝雅与陈雪莹的表情更为微妙。   “凌苑啊,我听说亲家公最近生了病,现在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吧?”陈雪莹眸光一转,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左少渊的神色。   以这位爷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因当年退婚而对江凌苑心有一点愧疚,总不至于还能对一个嫁出去两年的残花败柳生出了兴趣吧?   “劳您惦记,已经没事了。”江凌苑犹豫片刻,依言抱着南随坐到了男人的身侧。   乍一看,随意兄妹俩各自坐在俩人的怀中,倒真有那么几分一家四口的诡异和谐感。   朱铭斜眼瞧了瞧这副场景,悄然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随手发给了左少渊,附带几句邀功请赏。   “没事就好,这两天我和遇秦也忙,本来打算前去江家探望探望的。”   忙……忙着帮姜家填补姜宇之前捅的娄子呢?江凌苑礼貌性地点头在心里想。   江遇秦自然明白陈雪莹的用意,当即沉下了脸色,轻咳道:   “好了,既然左上校是来找凌苑的,那就让他们好好聊聊,你们就忙自己的去吧!”   他与原配的这个女儿,从小并没有得到多少父爱,前妻去世后,她更是直接被江老爷子带去了西欧,三年前又被左家退婚嫁去了兰家联姻。   江遇秦对此到底心有亏欠,看着陈雪莹一心想要把江芝雅推给左少渊,不禁暗叹一声。   陈雪莹见此脸色有些难堪,很快便压下了情绪,笑着起身。   “那左上校你们聊,我这就失陪了。”   左少渊垂着眼未作理会,只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极其和谐的照片,眸中神色渐暖,隐隐浮出了几分温情的笑意。   江凌苑眼角余光一瞥,就见男人手机上的那张图片,拍的可不正是他们现在的画面吗?不得不说整个画面感倒真是不错……顺着那角度一看,迅速便锁定了朱铭的方位。   正满心洋溢着喜悦的朱铭面色一僵,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凉气袭来,待对上那道不轻不重的眼神时,忍不住头皮一麻。   ……完了。   朱铭的心里又冒出了这俩字,垂在腿边的手揪紧了裤兜。   江亦默坐在一旁,适时地朝江凌苑道:“凌苑,艾尔先生出去之前让我转告你,他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转告?”明明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还要通过江亦默来转达?   “嗯,我看他走时匆匆忙忙的,只让我这么跟你说一下,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江凌苑略一沉吟,回想起从昨天开始艾尔就不怎么对劲,拿出手机拨去电话时,听筒中却久久无应答。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冰冷的提示音在耳边回响,她确认般地查看了一下号码,再打了两三次出去却始终是一样的回音。   “凌苑,怎么了?”   她摇头,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艾尔的电话打不通。”   “可能是出了什么故障呢?不用着急。”江亦默见她脸色不太对劲,顿了顿安慰道。   左少渊拧眉,将她担忧的神色尽收眼底,难得地出声附和,“他一个异国小子,在京云城中能出什么事情?”   是啊……艾尔从没来过京云城,应该是不至于出什么意外才对。不……江凌苑忽地面容一凝,单手握着手机微微收紧。   她想起来,艾尔是从没来过京云城,可却对城南实验室熟悉无比,甚至在之前也偶尔会消失两天,去向无踪。   ------题外话------   明天还要不要加更捏?快嗦!   ,!   ☆、第六十七章 左爷撩妻奇招?   城南实验室……   “哥,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南南和小意!”   江亦默见她神色略带凝重,不禁担忧道:“凌苑,你要去哪?”   “我去一趟城南实验室。”她抿着唇,起身便打算出门。   “等等。”   左少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掌牵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心里正着急,江凌苑见此点点头也不再推拒,跟着左少渊出了门去。   朱铭在前面开车,左少渊放着好好的副驾驶座不要,硬生生和她一起挤进了车后排。   “兰少奶奶,您知不知道那城南实验室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只是遵循上校的命令跟踪江凌苑去过一次,连实验室的大门都没进去过。   而且,那实验室并非对外开放,更好像是一个私人所有的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除了工作上有所交集之外,她很少在别的地方插手艾尔的事情,自然也从没去了解过那间实验室。   左少渊垂眼,见她确是一副疑惑的表情,解释道:“那是一间生物基因研究室。”   “生物基因研究室?”   “而且,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江凌苑眯着眼,心中一时间没了头绪。   朱铭加快了油门,一路飙车到城南实验室门口。   她独自下车进门去,原本让左少渊先回的,可那男人并没有听话的意思,反而命朱铭停了车,坐在车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上校,咱们不跟进去看看吗?”朱铭转眼,看着明显不是很放心的左少渊。   “她的事,让她自行处理。”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嗯。”那女人做事处处都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她不是急需帮助,他便也不必过多插手,以免显得多余。   男人收回看向实验室大门的目光,靠在后座上闭目沉吟,顿了顿朝朱铭吩咐:   “查清楚这间实验室的底细。”   “是,上校!”   江凌苑进门去,实验室中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仿佛没有看见她似的,全程连头也不抬一下。   “你好!”   江凌苑随手拉住一个女人,纯良地笑问道:“请问一下,你有见过一个叫艾尔的外国医生吗?”   “艾尔医生?”   “他应该刚来这实验室不久,个子高高的、相貌帅气、蓝色的眼睛。”   那女人不为所动,极为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平地答:“我知道,他最近都没来过。”   “没来过?”   “对啊,他是我们这生物基因研究室的特别顾问。”   “谢谢。”   出门时,左少渊还一言不发地等在门外。   见她钻进了车里,方才出声:“没有找到?”   江凌苑摇了摇头,一面思索着艾尔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索性摊了摊手道:   “算了,等他回头联系我。”   她有一些疑问攒在心里,本来是想找到他问问的,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等到时候找到了他再说吧!   左少渊转头,见江凌苑离自己坐得远远的,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车门边上,不禁拧眉。   “坐过来。”   她不情不愿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稍微往中间坐了一点。   “再过来点。”   她不明所以地蹙眉,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象征性地挪动了几分。   “再过来。”男人命令式的语调继续响起,深邃无波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   这男人难道还想让她坐到他怀里去不成?   江凌苑的耐性差不多用光了,冷冷的眼刀飞出,不太耐烦道:“还要怎么过来?有句话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您听说过吗?”   “男女授受不亲?”男人不置可否地摇头,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长臂一伸揽住那单薄的肩膀。   “之前我让朱铭买了随意两兄妹想要的玩具,这基本杂志忘记给他们了,你坐在那边,压坏了两个小家伙要的动漫杂志。”   她顺着那视线看向身侧,这才发现座位上竟然放着几本薄薄的动漫杂志,恰好是随意两兄妹最喜欢看的系列。   ……江凌苑轻咳一声,顿时尴尬得面色一黑。   朱铭一手扒着方向盘,全程听着后面的对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明明就是刚才临时让他去买的好吗?刚开始他还懵着呢。果然,撩妹攻略什么的他家上校根本就用不着,毕竟人家随随便便来一招,都极其实用且效果显著啊……   左少渊闻声抬眼,冷冽的视线扫了眼驾驶座,下一刻,前面压抑着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江凌苑很快调整好了脸色,略一挣脱男人的手臂,收起座位上的动漫杂志丢到前面的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往车门边上一缩,坐得离身边的男人更远了。   ------题外话------   左大爷:撩妻什么的还不简单?   江凌苑:老娘得了一种对撩妹套路视而不见的病。   左大爷尴尬:呵……还真不简单。   ps:凌晨的留到明天下午更,明天继续两更走起,摸摸。   ,!   ☆、第六十八章 左爷醋意横飞?   坐稳之后,转头扫了眼一脸严肃的左少渊,眼神隐隐像是在看傻子。   左少渊:“……”   朱铭目不斜视地盯着车前方,默默地收回了‘极其实用且效果显著’这句话。   城北江家   纯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外,江凌苑下了车,进门便见兰枫竟然也出现在了客厅里。   “兰少您坐,凌苑刚才出去了一趟,应该快回来了!”陈雪莹热络地招呼兰枫坐下,一面笑着道。   江遇秦坐在主位上,见江凌苑回来,脸上多了些惊讶和欣慰:   “凌苑?兰少他也刚刚才来。”   江凌苑与兰枫结婚两年,他这位女婿可从未赔女儿回过江家,无论是逢年过节,江家收到的都只有兰枫在外面花天酒地养女人的新闻。   而江凌苑嫁进兰家后与江家的关系相对淡泊,两家联姻毕竟已经至此,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眼下他这个女婿竟然破天荒地来了江家,还开口就说是为了接江凌苑而来,江遇秦顿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稍微落了地。   都说日久能生情,他的女儿论哪里都不差,想必如今也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爸。”   江凌苑点头,在心里暗想是不是兰劲雄的病又出了问题,不过看兰枫倒不像是火急火燎的样子。   “凌苑,我看你一直没回家,所以过来江家看看。”   兰枫抬眼,看见她进来时微微一笑,面上半点也没有平时的不屑,不过,目光落到她身后的人时——   “左上校怎么也在?”兰枫装出来的好女婿形象险些破功,脸色当即黑了几分。   以左少渊的身份,原本是跟江兰两家都搭不上半点关系的,可如今他总觉得这位爷时刻都跟在自己的妻子身边……简直有点阴魂不散!   左少渊随后进门,连眼角也没给兰枫一个,视线在客厅中扫了一圈,却没看见随意两兄妹的踪影。   江凌苑走上前去,朝兰枫打了招呼道:“这么急找来,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一直没回家,有点担心。”   担心?   她扬了扬眉,脸上是实打实的不敢置信,甚至再次怀疑自己的听觉了。   不过江家人在旁边看着,尤其是陈雪莹与江芝雅母女俩,面色似乎带点看戏的神情,江凌苑略微沉吟了片刻,配合地点头。   “爸的情况还好吗?”   兰枫难得见她这副温柔的模样,似乎少了些以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顿时心里一喜。   “好多了,柳医生在照看着呢,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了。”   “咱们夫妻之间这样客气做什么?我等你一起回家!”兰枫笑笑,非常自然地抓起了她的手腕。   江遇秦又是一阵欣慰,脸上刚浮出笑意,却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江凌苑侧头,恰见左少渊拧着眉头,浑身上下的冷冽气息不要钱似的散发出来,足足冰冻了三尺。   夫妻之间?   一起回家?   这句话可谓是深深刺激了站在一旁没出声的男人,左少渊面上寒冷,如刀锋似的目光剐向兰枫,随后又转到了江凌苑的头顶。   兰枫脸色一凝,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江遇秦见此,连忙关心地询问:“兰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天气寒冷,可得小心不要感冒了。”   “我没事,岳父叫我兰枫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   “是啊是啊。”   陈雪莹在边上附和,朝兰枫招呼:“今天咱们女婿难得过来,不如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好的,妈。”   在江凌苑看来,兰枫也不知是哪根筋没对上,现在不仅对她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态度,竟然还满脸堆笑地开始接近江家人了。   她蹙了蹙眉,有点不太习惯,而身后的左少渊一言不发,那浑身的低气压已经快将空气都冻住了。   “姐,姐夫对你可真好!”   江芝雅浑然不觉场中的尴尬气氛,只是那含春的眼神不时朝左少渊脸上瞄,嘴上轻笑道:“要是我也能嫁一个这样的丈夫,那就太好了。”   要是她能嫁一个比兰枫强一百倍的丈夫……比如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岂不是太好了?   兰枫是好丈夫……   江凌苑内心一哂,没在意江芝雅心里那点弯弯绕,“是挺好的,妹妹当年不嫁给他,真可惜了。”   当年该嫁进兰家的可不是她,而是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虽然不曾计较过这些,但这种事情被人套路了还是心里有数的。   “姐你这是哪里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   她才没把兰大少这种花名在外的男人放进眼里呢,要嫁,左家这位爷才是所有女人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绝佳男人!   “哦?”江凌苑扯着嘴角一笑,将江芝雅的神情收进眼里,不禁感慨左少渊这男人的魅力之大。   貌似遇见他的女人就没一个是不对他心存肖想的,只可惜……这男人帅气多金是没错,可就算得到手,那啥也用不了啊……嫁给他可不是等于守活寡吗?   要是江芝雅真能攀上这根高枝儿,她倒觉得会非常有趣。   左少渊见得江凌苑与兰枫那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脸色本就阴沉得能挤出墨来,转眼一瞧,还正好对上了那意味莫名的视线。   眼前这女人的视线非常隐晦,可他一眼就看懂了。   “左上校,您要不也留下来吃个便饭?”江遇秦一直没搞懂这位爷频频造访的意图,但好歹是这么一个人物,他只好硬着头皮,礼貌性地招呼了一声。   孰料,左少渊倒是半点也没推拒,答得干脆而果断:“好。”   ,!   ☆、第六十九章 老婆被人抢了?   “兰少奶奶!”门口,忽然传来潘美辰的声音。   “潘小姐?”江凌苑转眼,只见潘美辰仍旧顶着那一头波浪卷,一张娃娃脸上洋溢着笑。   “兰少奶奶,亦默哥在不在?”   不待她出声,一旁的江遇秦已经接了话,“亦默他出去了,潘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   “啊?刚才不还在嘛。”   潘美辰嘟哝了两句,将手中捏着的东西放回了包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亮,“兰少奶奶,怎么没见你的孩子呢?”   话音落下,旁边的兰枫脸色一变,“孩子?什么孩子?”   江遇秦心道不好,连忙打了岔,接着潘美辰的话头道:“随意他们跟亦默在一起呢,潘小姐是有东西要转交给亦默吗?”   “噢!这个是我哥让我拿给亦默哥的,我就是过来送个东西。”摊开掌心,一个戒指盒般大小的首饰盒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江凌苑扬了扬眉,看着那明显只能装下小首饰的盒子。   两个大男人,潘俊辰送什么东西要用这种礼品盒装上,还让自家妹妹亲自跑腿?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哥不让我打开啊。”潘美辰挠了挠头,脸上也是疑惑不已。   她向来只负责帮她哥跑腿,然后赚点跑腿费来买各种小说漫画,别的一概不知啊。哦!对了……   “我哥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亦默哥,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啦!”说罢,小小的身影又旋风一般,冲出了江家大门。   兰枫还在纠结潘美辰刚才的话,一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一边凑到江凌苑的身侧追问了一句:   “她刚刚说什么孩子?”   江凌苑抿唇,有片刻的犹豫。   “你听错了。”   随意两兄妹的存在,兰家除了兰劲雄之外再无人知,只不过她虽然没特别忌讳兰枫,却也并不想让他知晓,免得徒增不少麻烦。   江遇秦迅速压下了面上的不自然,紧跟着打圆场。   兰枫来得猝不及防,他只好临时吩咐江亦默把两个小家伙带走,想到他这女婿如今的态度和当初他们的隐瞒,不禁暗自开始担忧。   这种事情能瞒得了一时,总瞒不了一世,虽然江凌苑已经说过只会在兰家待三年,兰劲雄也满口答应了,江遇秦皱着一张老脸,总觉得心里忐忑得不行。   左少渊坐在一旁不动声色,见此脸色好看了许多。   至少,兰枫并不知道随意两兄妹的存在,说明这女人没有将他的一双儿女带进江家。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除了江凌苑泰然自若之外,其他人皆是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比如,左少渊。   众人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反应呢,这位太子爷已经起了身,命令似的朝江凌苑道:   “走吧。”   “左上校,您还有别的事吗?”江遇秦闻言,率先出声。   兰枫也是皱着眉,朝江凌苑看去,嘴上不甘示弱:   “凌苑,我们回家吧!”明明是他的女人,凭什么个个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先是那个什么托尼,现在又来了左少渊这么一尊煞神,兰枫心里别提多恼怒。   江凌苑扬眉,疑惑地看向左少渊,却见他冰冷的目光锁住对面的兰枫,薄唇微动,“跟我走。”   “左上校,请问您找我老婆有什么事?”兰枫起身,争锋相对。   这句话针对性不可谓不强,活像是老婆要被人抢了似的……空气中顿时寂静无声,兰家人目瞪口呆,望着隐隐对峙的两个男人。   左少渊面无表情,姿态卓然地紧盯着江凌苑,道:“你没有告诉他么?”   what?有什么是她没有告诉兰枫的吗?   江凌苑眼角一抽,不禁暗暗咽了一口唾沫。   “江小姐现在是我的私人医生,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男人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看向兰枫的视线暗藏杀气。   ……   她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男人是说‘调理身体’的事儿,见他竟然搬出了这茬,不由哭笑不得扫了眼那两腿之间。   “私人医生?他说的是真的?”兰枫一脸懵逼,求证似的看向江凌苑。   “算是吧……”自己揽下的活儿,她还能说什么?   江遇秦转头,和身旁的陈雪莹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江小姐’这个称谓心有想法。   “私人医生?左上校身体不舒服吗?”   “呵……”江凌苑意味莫名地哼笑一声,瞥了眼身侧的左少渊,“是啊,左上校的身体急需调理。”   “既然这样,那你们赶紧去吧?可不要耽搁了时间!”   男人一脸正经严肃,淡淡朝江遇秦道:“告辞。”   兰枫咬牙,眼看着江凌苑跟着左少渊的步伐消失在门口,随口丢下了一句话:“我也先走了!”   留下江家一众人愣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陈雪莹呆呆地转头,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江芝雅,道:“遇秦,这个左上校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这位的心思,就不是你我能随便揣测的,算了,顺其自然吧!”江遇秦一张老脸都皱出了褶子,心里还在担忧兰枫知道了随意两兄妹的存在。   “可是,咱们雅儿……”   “左上校再怎么样,他也是凌苑的前未婚夫,我们总不能……总不能是个人都去肖想吧?”江遇秦叹了口气,心里对江凌苑的亏欠又冒了出来。   陈雪莹一心只想着能让自己的女儿攀上左少渊,见他这期期艾艾的态度,脸色瞬间难看了。   “江遇秦!你什么意思?”   “我说算了!他就不是我们能随便攀得上的!”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雅儿要是嫁了左上校,就是抢了江凌苑的人?我可告诉你,你的女儿早就被人家亲自退婚了!”   “陈雪莹,你够了!”   “你总是时时都想着江素欣的女儿,可我的一双儿女呢?当初联姻的时候你说什么也要雅儿嫁进兰家,要不是咱们雅儿大病一场,现在恐怕就跟江凌苑一样,守着个夜不归宿的浪荡纨绔呢!”   江遇秦的脸色骤然青紫,眼神骇然地瞪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语调阴沉无比:“我告诉你,别再跟我提这件事!”   “你……”陈雪莹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一大跳,连连退后两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题外话------   ——左爷的隐疾怎么治?   凌:脱……脱了裤子治?   渊:好的。   凌:诶——咱们好好说话别脱裤子行吗?   渊:一边说一边脱不是更好么?   ,!   ☆、第七十章 孤男寡女约会?   “爸、妈,好了你们就别再吵了。”   江芝雅上前安抚着陈雪莹,一面朝江遇秦道:“妈只是一时激动了,爸爸您别生气。”   “你!我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不知道争气的货色!”江沉和江芝雅,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前一个是没心没肺的粗线条,后一个吧心里弯弯绕不少可却照样是个没用的。   “妈!”眼看着江遇秦的怒火越来越盛,江芝雅连忙扶着陈雪莹起身,低垂的眼中神思闪烁。   现在看来,江凌苑和那兰枫还真是雨过天晴了,不过,要是让兰枫知道了江凌苑早就背着他生了娃,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我们走吧!免得在这惹了晦气!”   陈雪莹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江芝雅缓缓扯出了一抹笑,面上不动声色。   朱铭开车候在门口,江凌苑跟在左少渊的身后上了车,刚开离江家大门,江亦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   “凌苑,我带着南南和小意在万圣影院,你在哪呢?”   “我刚从家里出来。”   “两个小家伙说要出去看电影,你要过来吗?”   “好,我现在过来。”江凌苑沉吟了一下,朝驾驶座上的朱铭道:“麻烦朱副将送我到万圣影院。”   影院?   左少渊岿然如山地坐在一旁,闻言扫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脑海中想起了那本撩妹攻略里面的内容。   是了,他似乎漏掉了这个环节。   不过他一直认为这女人根本就不像是会喜欢那种小女儿情调的,难道有所误解?   “去影院?跟谁去?”   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江凌苑奇怪地转头,“亦默哥带着南南和小意,陪他们去呢。”   左少渊的脸色稍缓,神情轻松了不少,淡淡道:“一起去。”   “我记得,您可是大忙人,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还是……”   “时间多。”   what?   男人认真地点头,重复道:“时间多,一起去。”   ……   朱铭坐在前面,暗自给自家上校点了个赞。   不愧是他家威武神气的上校,这么快就学以致用并且举一反三了,简直令人佩服啊!   眼神一转,却见车后面紧跟着一辆颜色张扬的跑车,那车,不正是兰枫的吗?   “上校……”他回头,正打算告诉左少渊,却见他从后视镜中飞来一个眼刀,警告的意味十足。   “好好开你的车。”后座,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显然是知道兰枫就跟在屁股后面的。   “是!”朱铭神色一凛,顿时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兰枫皱着眉,紧跟着前面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只觉得心里头有一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江凌苑如今是越发让他看不懂了,那感觉就像是你弃之如敝屐的东西,突然间有人来争抢了似的,尤其那左少渊一副寸步不让的态度。   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兰枫鬼使神差地,从江家出来便直接尾随了江凌苑。   心里隐隐有种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江凌苑所说,她与左少渊真的只是病人与医生的关系。   可跟着跟着,却觉得不太对劲了。   这方向,既不是老城区的方向、也不是医院的方向,反倒是在往城中的繁华商区走,最后,那加长的迈巴赫停在了电影院门口。   而左少渊,则下车亲手替江凌苑开了门,两人并肩朝里面走去。   孤男寡女的来这种地方,怎么看怎么像约会似的——他真是信了他们的邪,还说是什么私人医生,私人医生需要陪看电影的吗?   兰枫的心里冒出无数的质疑和愤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大步走进影院,刚想要想要继续跟上,兜里的手机却适时地响起了来电铃声。   江凌苑大步走在前面,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铃声,可一时间没能想起来是谁的,正欲回头,身侧的男人已经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们在哪?”左少渊眼角余光扫过身后的朱铭,一个眼神示意,后者了然地点头退下。   “等等,我问问。”江亦默没有发具体位置,她打开手机发了个信息,循着定位上楼。   来电的人是姜宇,兰枫没好气地直接挂断,抬眼再看去之时,已经没了前面两人的踪影。   待他再追上去时,姜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到底有什么事?”   那头,姜宇被他不耐的语气吓了一跳,忙问道:“枫哥,你怎么了?”   “我忙着呢,有什么事快说!”   “枫哥,是茜茜姐的事。”   “她的事?关我什么事?”兰枫一愣,不明所以地顿在了原地。   “茜茜姐她怀孕了!你说关不关你事吧?”姜宇的嗓门儿极大,震得兰枫的耳膜都是一阵颤动。   “你说什么?”   “茜茜姐她怀了你的孩子,刚刚我在医院碰见她呢!”   兰枫将手机移开了点,狠狠地揉了揉耳朵,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枫哥你怎么是这个反应啊?难道,茜茜姐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睡女人从来都少不了做措施的,要说有遗漏……   兰枫闷不吭声地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不久前在蓝夜酒店的厕所,也就那一次一时兴起,事后也忘了这茬而已。   “枫哥?”姜宇的声音继续响起,在电话那头提醒。   “我不知道啊。”谁知道那种女人肚子里的种究竟会是谁的啊……他最近心思大多都在江凌苑的身上,也就忽略了外面的那些女人。   “可是,茜茜姐还在我这呢。”   “等我过来再说吧!”兰枫头大地挂了电话,不甘心地朝江凌苑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凌苑。”   江亦默带着随意两兄妹坐在影院门口,见江凌苑过来便抱着俩小鬼起了身,转眼见左少渊竟然也跟在身后,当下恭敬地打了招呼。   “左上校,您怎么也来了?”   左少渊抬眼,极其自然地从他怀里接过随意两兄妹,淡淡道:“陪江小姐。”   ------题外话------   左少渊:别问为什么,一切套路都是为了抢老婆。   江凌苑:这男人有病,得治!   ,!   ☆、第七十一章 准许她动手摸?   江凌苑眼角一抽,对上江亦默疑惑的眼神,难得地解释,“别看我,不是我让他‘陪’的。”   身侧的男人一脸严肃,气势凛然:“嗯,是我要陪她。”   江亦默脸色不尴不尬:“……”   随意两兄妹现在一见左少渊,就跟见了亲爹似的,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别提多兴奋了。   “左叔叔,你要陪妈咪和我们看电影吗?”南随仰起小脸,难掩高兴。   北意也连忙追问:“叔叔,我们想看新出的动漫,特别好看!”   “想看动漫?”   “嗯!想!妈咪平时太懒了,都不带我们出来玩!”   “那她都带你们做什么?”   “她……”南随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江凌苑的一脸黑线,有些认怂。   北意见此顿时接话道:   “妈咪她都是让艾尔叔叔带我们玩,妈咪她自己很嫌弃我们小孩子的!”   谁有这么两个只知道坑妈的小鬼会不嫌弃……江凌苑无奈地看着两个眨巴着眼睛的小家伙,又开始磨牙了。   “既然这样……”   左少渊扫了眼身旁的江凌苑,在两个三岁娃满是希冀的目光下,沉声道:“那你们跟着舅舅好好玩。”   随意两兄妹互看一眼,双双懵逼。   “可是,左叔叔你和妈咪不陪我们看吗?”   “你们不喜欢舅舅?”   听着这男人称呼江亦默时左一句舅舅右一句舅舅,看样子热络得不行,江凌苑简直怀疑说他冷酷寡言的都是骗人了。   “我们喜欢舅舅!”俩小孩异口同声,满脸真诚。   “你们不喜欢和舅舅在一起?”   “喜欢!”   左少渊满意地点头,在江亦默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怀里的小孩塞到了他的怀中:“跟他去看。”   “上校?”江亦默非常机械化地抬手,将两个小孩稳稳地抱进臂弯,默默在心里对这位太子爷的形象改观。   这哪是冷面铁血、杀伐果断的人设?分明就是一个撩妹套路满分的痴汉好吗!   撩妹……江亦默忐忑地转眼,扫了眼他眼前这个已婚两年的‘妹’,当场觉得头皮发麻。   “左叔叔,可是妈咪呢?”北意呆愣住,这才可怜兮兮地看向江凌苑,“我们要和妈咪一起看!”   触及这又萌又可怜的眼神,江凌苑顿时心软,正想开口,便听左少渊在身边果断地道:   “不行。”末了,还极有耐性地补上一句:“我也要和她一起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亦默不忍听闻地侧过头,认命地安抚两个小家伙。   “南南小意乖,左叔叔和妈咪有正事,我们不可以随便打扰。”姑且当作这位爷粘着他妹妹是有正事吧……否则,他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有正事?   江凌苑抽着眼角,看向一本正经骗三岁小孩的江亦默,又狠狠地瞪了眼身边另一个更正经的男人,非常硬气地将北意抱回了怀里。   “走,妈咪带你们看!”   “妈咪,你不是有正事吗?”北意小小地高兴了一下,又失落地瘪了瘪小嘴。   “江凌苑。”   左少渊拧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着语调道:“我们的交易还在,你这么快就不打算履行自己的义务了么?”   “你!”   “如果你实在排斥与我相处,我也不便强求。”男人诚恳地锁紧她的目光,眼底闪过淡淡的失望,看得人心里莫名一紧。   江凌苑抽搐的眼角压根没停过,见眼前的男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反倒像是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似的!   江亦默实在看不下去了,随口打了招呼就带着随意兄妹俩火速离开,留下站在原地互不退让的两人。   “你想陪他们,得先陪好了我才行。”   她懊恼地跟在男人的身后,对自己当初的贪财表示深深后悔。   影院的内间分布着许多包房,左少渊一路带着她走进了一个私人包间,前脚进门后,干脆果决地反手锁上。   房门‘嘭’地落锁,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江凌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面显然是一个大型的家庭式影厅,房内连同洗浴间、温泉池、大大的双人床都应有尽有。   “左上校,敢问您这是要干嘛?”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她万分戒备地瞧着已经开始宽衣解带的男人。   左少渊一言不发,迅速将身上的衣物除去,方才抬眼看向她,“陪我。”   what?!   “你、说、什、么?”江凌苑又朝房内的大床打量了一圈,原本淡然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测测,一字一顿地道。   这男人要是敢说出半句不中听的话……她垂眼,扫过那修长的两腿之间,眼中隐隐泛出杀气。   “看电影。”   朱铭的攻略中说,追女人一定要放得开,最好是让她看到你强健的体魄、关注到你肉体的魅力……   左少渊沉吟着,在之前就吩咐朱铭定下了这间包房,他想,以自己的‘肉体魅力’,这女人应该不会无动于衷才对。   “左上校,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哪种事?”他不解地转眼,神情严肃得不行。   “孤男寡女关在一间房里看电影这种事!”江凌苑宛如看神经病一样,冰冷的眼刀飞向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裤的男人,然后……   白皙的脸庞顿时无法自控地一红,本来要转开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似的,盯着那腹肌明显的身体——   不得不说,她作为医生也见过不少人的身体,可这男人的躯壳,肌理分明、色泽均匀、骨节壮健,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啊!   “好看么?”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走上了前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紧了她略微泛红的小脸。   江凌苑猛地回神,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花痴,不待接话,左少渊已经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触上了那古铜色的宽阔胸膛。   “光看有何用?我准许你动手摸。”   ,!   ☆、第七十二章 不小心摸光了?   结实的胸膛却有着极好的触感,男人温热的手拽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不容置喙地揽住她的腰,刹那间肌肤相贴。   灼热的温度瞬间上升,直接将她的脸熏得更红了,幸亏房间的灯火是极有情调的暖色,朦朦胧胧间彼此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这男人——可真他妈好看!   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到比例完美的身材、到下面那啥……江凌苑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发出了这种可怕的感叹,禁不住指尖微颤。   可最大的问题是,这副身体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思及此,鬼使神差地就挣开了男人的桎梏,循着那胸膛往肩膀、手臂、腰腹探索似的一阵抚摸。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熟悉,她思绪略微纷乱地闭上了眼,眉眼紧紧地蹙起。   男人的气息猛然袭来,霸道而冷冽,又带着一丝丝温暖,略带薄茧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皱起的眉心,流连间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江凌苑诧异地睁开眼,却被他吓得猛退了两步。   只见眼前的男人双眸深邃,瞳孔中映出的影子满满都是她,而且那眸色,一点点开始变得赤红。   “准许你动手摸,可没让你动手乱摸。”   左少渊的语调喑哑,逐渐浮出欲望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垂眼一看,那不规矩的小手已经摸到了腰腹的下方!   这女人——可真他妈迷人!   尤其是现在这副略带迷茫,撤去了层层戒备的模样,那轻妆淡抹的小脸上充斥着几分疑惑,五官怎么看怎么顺眼,这腰——   很软、很暖、很细,摸起来很有感觉,直接让他不想再拿开手了。   于是。   “左、少、渊!”江凌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又连连后退了几大步,难掩羞怒地死死瞪着左少渊。   这男人搂她的腰、吃她的豆腐、占她的便宜也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捏她的屁股?   那手指捏来捏去的感觉就像是在捏白菜一样,还特别地有规律,真是见鬼!   “你先摸了我。”   男人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抿着唇理所当然地盯着她,还不忘补上一句:“我也算是礼尚往来。”   ……   什么叫礼尚往来,那是她非要摸的吗?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挑眉跟她讲道理:“你刚才,把我的大半个身体都摸光了。”   江凌苑头一回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半晌咬着后槽牙道:“抱歉,不小心把你摸光了!”   “我要摸回来。”左少渊掷地有声,一副不肯吃亏的神情。   “左少渊,你别太过分了!”今天真是撞了鬼了,稀里糊涂被拐到这么个鬼地方,活像是偷偷幽会情郎似的,她很懵逼的好吗?   见她羞窘得脸色一青一红,男人总算是转身走向了洗浴间,关门之际落下一句:   “江亦默会照顾好孩子的,你安心待着吧。”   安心?开玩笑!   江凌苑瞪着那‘嘭’一声被关上的门,转身就往门口冲!   她现在根本摸不清这男人的脑回路了,分分钟都担心下一秒他又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留在这里简直是闹心!   可冲到门口开门时,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凭借着仅有的开锁知识,摸索了一会儿才看明白,原来这门还需要指纹锁。   这个神经病男人——   她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气急败坏地看着洗浴室的门,恨不得将那门给戳出个洞。   不一会儿,下身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没走?”左少渊略有几分诧异,看向冷脸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我能走?”江凌苑双目隐隐在喷火。   “你的指纹已经录进这门里了。”   “什么?”她‘腾’地起身,不相信地走到门口试了试。   “既然你不想走,我不介意献身。”   从江凌苑的反应看来,他这一招没有用错,毕竟这女人可向来是一副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今天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足够多了。   献、身?   “告辞!”江凌苑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那夺门而出的背影,将‘狼狈慌乱’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做点什么,他只是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的深浅罢了,不得不说,这种一步步挑战她底线的感觉,真是异常不错!   左少渊微微勾唇,利落地穿上衣服,打了个电话给朱铭。   “上校,您完事了吗?”朱铭的语调奇奇怪怪的,夹杂着兴奋好奇还有些讶异。   完事?   算是吧……他嗯了一声回应。   “这可有点快啊……”电话那头,朱铭的表情有些诡异,末了又低声喃喃道:“照理说,以上校的能力没几个小时应该是完不了事儿啊。”   “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朱铭还在纠结‘太快’这个问题,闻言忙点头回答:“已经搞定了,您放心吧!”   江凌苑拍着自己温度不正常的脸,一路狂奔出门,循着江亦默的信息找到了另一个影厅门口。   由于场次时间的问题,俩小鬼还百无聊赖地在门外等着呢,见江凌苑过来,高兴地一阵欢呼。   “妈咪!”   “妈咪,左叔叔呢?”北意仰着脑袋,朝江凌苑的身后望去,“太好了,这下我们就可以一起看电影了!”   “为什么非要他一起?”这会儿只要一提到左少渊,她都觉得脑门儿发紧,实在不懂为何这俩小鬼死活就是喜欢那男人。   “因为左叔叔帅!”   “还高、人也好、还像爸爸……”南随在边上,默默补充。   “是么?”身后不远处,左少渊的身影大步走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柔和,哪还有半分以往的冷酷?   ------题外话------   小可爱们不冒泡忙着闷声发大财呢?今天不加更了,晚上要出远门,明天加,加一更或者两更,看缘分。   ,!   ☆、第七十三章 兰枫发现真相?   帅?高?帅能当饭吃?!   江凌苑的脑海中冒出这么个问题,抬眼一瞧,男人严肃中带点温和的面容棱角分明,深邃的眸光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回想着刚才触感和观感,她一手将北意抱进怀里,无力地垂下眼。   嗯……帅,真的能当饭吃!   男人转眼,见她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自然而然地抬手将北意接到怀里,俩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   这一家四口的既视感险些闪瞎了人眼,江亦默站在旁边,突然觉得比起那浪荡的兰枫,眼前这位爷明显和他妹妹更般配。   呸!江亦默忙甩了甩头,努力将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压了下去。   左少渊两手抱着随意兄妹,江凌苑与江亦默二人跟在身后,画面可谓其乐融融。   影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相机的快门声‘咔嚓’响起——   兰枫开着车朝医院的方向而去,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兰少!”那头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带着痛苦。   “怎么样了?我不是让你跟着江凌苑他们的吗?”   “兰少,我……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差事儿我干不了!”   “你说什么?!”   “我这才跟了几分钟呢,就莫名其妙冲出了两个警察,非赖我偷东西,二话没说把我给丢进局子了!”   “警察?”   “可不是吗?那警察就跟土匪似的。”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又吃痛似的吸了一口冷气,“兰少啊,反正我是不敢啦!”   左少渊!   兰枫‘啪’地挂断了电话,气得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   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   他脸色铁青地打开一瞧,却猛地瞪大了眼。   瞪了几秒钟后,又‘啪’地一下,将手机扔回了副驾驶座。那亮起的屏幕上,是左少渊与江凌苑走在一块的身影,尤其是左少渊怀里还抱着两个三岁小孩,那长相……   兰枫突然觉得头皮一紧,复又拿起手机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   发现那照片里的小孩,可不就跟江凌苑有六七分相似吗?   不待细想,手机里的信息接连响起,打开一看,是明晃晃的一行字:兰少不觉得,这两个小孩长得很像江凌苑吗?   江凌苑!   那两个小鬼怎么看也快满三岁了,可江凌苑嫁进兰家也才两年而已,兰枫抓着方向盘的手猛地用力,直到骨节都泛了青。   ——你是谁?   他指尖微动,一条信息发回。   ——兰少奶奶她早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您这算不算是喜当爹了呢?   可不是喜当爹,这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捡了个已经生儿育女的破鞋!   兰枫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铁青的脸活生生涨成了猪肝色。   正想调头回去影院,姜宇的电话却适时地打了过来。   “枫哥,你到了吗?我准备出院了,茜茜姐还在这儿呢。”   “我现在没空!”   “啊?那茜茜姐……”   “让她等着!”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兰枫调转方向盘回兰家,满脑子都是那张神似一家四口的照片,尤其是那长得像江凌苑的两个小鬼趴在左少渊怀里时,简直毫无违和感。   他一直都想把江凌苑这个女人踢出兰家,可两年来兰老爷子死活就是护着她,让他多少次都没法得逞,现在倒好,这女人直接在外面生出了野种,还一生就生了一双!   回头一想,这段时间见江凌苑尽心尽力地医治父亲时,他还生出过打算和那女人好好过下去的心思,简直可笑!   兰枫满头满脑都是冲天的怒气,冲进兰家直接进,兰劲雄的书房。   兰劲雄的病好了许多,正坐在书桌前望着一纸报告愁眉不展,抬眼便见兰枫冲进了门来。   “枫儿,莽莽撞撞的像什么话?”说话间,桌上的报告被他飞快地掩盖住。   “爸!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儿媳妇!”   “有什么事值得你气成这副……”兰劲雄的语调戛然而止,目光盯在了眼前手机屏幕上。   “这是,左上校和凌苑?”   “我是让你看看那两个小孩子!”兰枫气昏了头,见兰劲雄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惊诧反应,一时间也没在意。   兰劲雄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江凌苑和左少渊会在一起,而且左少渊那种人物还亲手抱着她的一双儿女,随意附和道:   “挺可爱的小孩。”   “……爸!你还不明白吗?这两个小孩是江凌苑生的野种!”   “枫儿你……”兰劲雄抬眼,当下明白兰枫是发现了随意两兄妹的存在。   “我要离婚!我兰枫怎么可能留着一个拖娃带仔的女人,爸,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倒要看看江凌苑怎么说!”   “你要离婚?”   “我要离婚!这次说什么我也要离!”   “唉……”兰劲雄忽然叹了口气,扯过桌上的书籍,将那没能掩盖完全的一纸报告全部盖住。   “爸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你就那么护着江凌苑吗?天下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话至一半,兰枫忽然醒过身来,震惊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   “不是我护着她……”   “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明知道江凌苑生了别人的种还来嫁给我,让我从订婚那天开始就从头绿到了脚!”   “唉……枫儿你听我说。”   “你们一个个的,行啊!”兰枫赤红的眼中浮出血丝,原本只因江凌苑而气怒的情绪,眼下已经无法控制。   “枫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办法的?不就是为了你那个什么病!为了你自己,你竟然要把我一辈子绑在这么个女人的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兰劲雄这个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常年不见人,在他兰枫的印象中,眼前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现在倒好,竟然连同外人合伙欺骗他,让他莫名其妙地戴了两年的大绿帽!   “枫儿,你冷静点,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够了!”兰枫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一掌狠狠地拍在办公桌上,冷冷道:“这婚,我离定了!”   ------题外话------   继续码,第三更来不及加的话就只能放到0点后发了,摸摸。   ,!   ☆、第七十四章 最帅的左上校?   就算他心里对江凌苑生了那么一点点好感,可这么大的一个事实真相摆在眼前,若是能咽下这口气,那他就不叫兰枫了!   “枫儿!”兰劲雄欲言又止,急得拍着胸口一阵猛咳,还没缓过劲儿来,兰枫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出了门去。   兰枫的身影风一般消失,书房门被‘嘭’地一声关紧。   兰劲雄失了力气般倒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半晌,喃喃道:   “离了这婚,咱们兰家可就算是完了、完了啊……”   江凌苑带着随意两兄妹坐在影厅中,他们买的是公众影厅的票,而且这部真人动漫大电影的首映礼刚好在举行。   一般首映基本都选在午夜,可这部国外的巨制真人动漫却一反其道,当下红透了半边天的纽约巨星还亲自出席了,所以影厅之中可谓是人满为患。   南南和小意坐在她和左少渊的中间,两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看得入神,而江亦默早在十分钟前,就非常自觉地借故离开了。   “妈咪,我喜欢这个叔叔,他好帅啊!”北意指着屏幕上的那张明星脸,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花痴又开始发作了。   “我也觉得,他的红头发真好看。”南南无条件附和,妹妹说帅,那就是帅!   左少渊眯着眼,闻言转过头来盯着两个小家伙,“你们在说谁帅?”   “喏,电影里那个红头发的明星叔叔啊,这么一看,他跟妈咪也很配呢……”   江凌苑抬眼粗略地看了看,不自觉地在心里与身边的男人一比,暗自摇头。   不过是个动了刀的明星脸罢了,哪有身边这男人的十分之一强?要说绝品,她见过的人当中除了左少渊,可再没人能当属其二了。   虽然……她是目光扫向男人的两腿之间,算了算了,可惜这个巨大的隐疾让人无法忽视。   “哦?”   被她吐槽‘有缺陷’的男人拧眉,认认真真地看向两个三岁小孩,问道:“那么,我跟他比,谁更好?”   “那还是左叔叔好!”北意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跟他比,谁跟你们的妈咪更配?”   “这个……”   左少渊的目光突然夹杂了几分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小孩的表情。   “还是左叔叔更配吧。”虽然,妈咪好像很不喜欢左叔叔的样子。   江凌苑将这番对话听进耳朵里,尤其是看身边的男人竟然还一脸严肃,得了答案之后才满意地勾起了笑意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影厅之中,台上的一众主创明星已经站定,她抬眼之际,台上最中央的红发男人正望了过来——   那是这部真人动漫大片的主演,双眼是湛蓝色的,那一头红发张扬而独特,那副五官……细细一看竟与艾尔有着六七分相似!   江凌苑目不转睛,眯着眼打量那远在台上的红发男演员,奈何视力实在不够好,最前排的人影晃来晃去,很快便被挡住了视线。   “妈咪,台上那个红头发的叔叔在看你耶!妈咪你看!”北意欢喜地站起身来,惊呼连连。   “妹妹淡定,妈咪长得这么好看,人家肯定要多看两眼啦!”南随一把拉住北意,老神在在地摇了摇脑袋。   “是哦……”   两个小鬼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左少渊的脸色却又不太好看了。   江凌苑无语地摇了摇头,正收回目光,兜里的铃声忽然间响了起来,竟然是兰夫人亲自打来的电话。   影厅里嘈杂不堪,她连忙大步出了门去,方才按下接听键。   “妈,怎么了?”   兰夫人从没给她打过电话,甚至她们之间连平常的沟通也没有过,这突然间的来电,大概也不过是关于兰劲雄的事。   果然,电话那头兰夫人的声音万分焦急,朝她道:   “凌苑啊,你赶快回来,劲雄他刚才又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   “柳医生他刚放假回了老家,你快快回来了再说吧!”   “好,我马上回来。”   来不及回去打招呼,江凌苑略一犹豫,拿起手机给左少渊发了条信息,让他先帮忙带着两个小娃娃,自己则打车回了兰家别墅。   兰劲雄的状态并没有大问题,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加上他原本的身体气血不畅,这才导致咳嗽不止,直接咳伤了心肺。   她把好了脉,略微松了一口气,转头朝兰夫人道:“爸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心口气不顺而已。”   提起这个,兰夫人又是柔柔弱弱地叹声。   “是枫儿,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一回来就去找劲雄闹事,一走,劲雄就成了这样。”   兰枫?   兰枫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可对兰劲雄多少还是有些孝心的,就冲他对兰劲雄生病的态度,他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无缘无故惹老头子生气呢?   看出她的疑惑,兰夫人缓缓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枫儿从小到大都没敢这么顶撞过我们,凌苑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妻子,你好生问问他是怎么了?”   “好。”   江凌苑略微沉吟,复又替兰劲雄检查了一遍,“爸睡一会儿就能醒来了,我们等着就好,妈您别着急。”   兰枫一路狂踩油门,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将跑车开上了大马路。   手中电话拨出,那头传来姜宇的声音。   “枫哥。”   “楚一茜还在吗?”   “啊?茜茜姐还在呢!”   “我现在过来医院!”他本来对楚一茜肚子里的孩子持怀疑态度,但现在,老头子一直认为江凌苑千好万好,他只能选择将楚一茜肚子里的孩子带回家了。   今天倒要看看,老头子是要他的亲孙子,还是非要江凌苑那个不检点的儿媳妇!   兰枫被失望和怒火冲昏的脑袋逐渐恢复清明,略微放慢了车速。   ------题外话------   你们猜,兰枫小可爱今天这个婚离不离得了   ,!   ☆、第七十五章 兰枫执意离婚?   医院大厅中   楚一茜正捏着手里的化验单忐忑不已,抬眼便见兰枫大步而来,不禁面色一喜,“枫,你终于来了!”   “你有了?”兰枫的眸中思绪不明,垂眼看向她微凸的小腹。   “是啊,我怀了你的宝宝了,可是……”楚一茜犹豫了片刻,眼中已经带了几滴泪珠:“可是又怕你不肯要他……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傻瓜,有了我的孩子还敢瞒着我?”   “刚好碰到姜宇了,我本来没有想要告诉你,我……”   “好了。”兰枫抿唇,见此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淡淡道:“既然你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那就跟我回家吧。”   “枫,你、你说什么?”   “怎么,不想嫁进兰家,做我兰枫真正的女人了?”他现在想,就算娶了楚一茜这种女人,都好过继续跟江凌苑做夫妻,那简直是挑战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你是说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我们现在就回去。”   楚一茜抓住检验报告的手收紧,诧异地抬眼,顿时破涕为笑。   ……   兰家别墅   兰劲雄果真不多时便醒了过来,兰夫人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感激地看向江凌苑:   “凌苑,这次又多亏你了。”   “妈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兰劲雄坐起身,脸色却仍旧是凝重不已。   “爸,您有心事?”艾尔之前说过,兰劲雄内心的思虑过重,所以他才会考虑为他做一些心理治疗。   不过现在艾尔不在,这方面她也就等于没了对策,只盼着先前的一系列心理医疗有用真的才好。   “唉……”兰劲雄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兰夫人见此,柔声安抚道:“劲雄,有什么事都先放一放,你的病才是最要紧的。”   “放……怕是放不住了……”   伴随着低低的声音响起,兰枫带着一个女人正好出现在了门口。   江凌苑蹙眉,转眼看向他身后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个声称她才是兰家少奶奶的楚一茜?   兰夫人看了眼江凌苑的表情,见她没有明显的不高兴,方才冷下了脸,“枫儿,你这是做什么?”   以往也就算了,可现在兰劲雄的一条命算是吊在她这个儿媳妇手中的,哪是能轻易得罪的?   “做什么?您得问问您这位好儿媳啊!”兰枫拉着楚一茜的手,一面进门一面冷嘲热讽。   末了,补上一句:“噢,还有您这位好丈夫。”   “枫儿,你怎么说话呢?”兰夫人顿时觉察出不对,看了眼被兰枫紧紧牵住的楚一茜,疏离而礼貌道:   “这位小姐,我家枫儿是有妻子的人了,可能他平时性格放荡些招惹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楚一茜原本欣喜的脸色顿时僵住,对上兰夫人温和却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时,心头不自觉地一颤。   这一番话何等高明,言下之意显然在说兰枫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就算是她当了真,也别想踏进这兰家的大门!   兰枫突然扬手打断了兰夫人,夹杂着纷繁情绪的视线看向江凌苑,当即冷哼一声。   “妈,我不只是跟她玩玩,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兰夫人瞪大了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要和江凌苑离婚,我要娶这个……”   “住口!”   不止兰夫人被他弄了个猝不及防,江凌苑亦是诧异地扬眉。就在之前,这男人还兴冲冲地跑去江家,在江遇秦的面前充当好女婿呢,当时还给她一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怎么一转眼间,就带回了一个外围女,还声称要娶进门?   被她不解的眼神一瞧,兰枫原本稍微平静的情绪又开始翻腾了。   “怎么,江凌苑,你觉得我要跟你离婚这很奇怪?”   江凌苑不置可否,“不。”   迟早都是要离的,有什么好奇怪……兰枫这两年来的最高志向不就是甩了她吗?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原本以为,她多少会对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子的行为心有愧疚,可这下看来,这女人真是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认知,似乎比知道自己喜当爹了更令人难以接受。   不知廉耻?   兰夫人率先失了端庄的仪态,气得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兰枫的脸上,怒道:“枫儿,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怎么不问问江凌苑和我爸,他们不比我更过分十倍?”   “这就是你要和凌苑离婚,娶你身边这女人的理由吗?”   “呵……当然不止,茜茜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娶了她,你们很快就可以抱‘真正属于自己’的孙子了!”   中间几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江凌苑闻言,忽地蹙了蹙眉转眼一看,兰劲雄已经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兰劲雄的脸色十分骇然,一双老眼仿佛要将兰枫盯在原地似的。   “我说茜茜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要娶她,和江凌苑这婚是一定得离!”   “她,有了你的孩子?”兰夫人猛地坐到床边,呆愣地看向江凌苑,又看了眼缩在兰枫身边一副我见犹怜的楚一茜。   “对!”   “你放屁!”兰劲雄一阵猛咳,脸上顿时涨成了铁青色,连作为上层人士的优雅风度都丢了,冲口而出一句脏话。   楚一茜见此,连忙机灵地拿出包里的检验报告,悄悄塞给了兰枫,后者接过,直接递到兰夫人的手中,却被兰劲雄一手抢了过去,反复端详。   楚一茜勾唇,嘲讽地朝江凌苑一笑。   她早就说了,这兰家少奶奶的位置本来该是她的,这江凌苑倒也是稳得住,事到如今看上去竟然还一副淡定的样子。   只不知是假淡定,还是真慌张了呢……   ------题外话------   晚上继续更,白天我要出去撩小哥哥了,摸摸。   ,!   ☆、第七十六章 怀了那就打掉?   抬眼对上那暗露得意的眼神,江凌苑悄然扬了扬眉,转眼,却见兰枫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   有些事,总是要有坦白的一天。   “江凌苑,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兰枫的语调冰冷,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失望与被背叛的怒火。   楚一茜站在边上,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禁诧异地看向兰枫——原来,他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怀孕了,才会兴冲冲地带她回兰家、说要娶她过门的。   他似乎更多的是因为那江凌苑,楚一茜回想着先前兰枫接到姜宇电话时的反应,不禁神思万千,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抚上肚子。   这步棋,可千万不要是走错了才好啊……   江凌苑略觉得好笑,见兰枫一副被背叛的失望模样,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了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的女人。   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作为常年在外花天酒地,而且搞大了女人肚子的一男人,竟然会有‘被背叛’这种意识,倒真是有些可笑了。   “有些事,我确实可以和你说一说。”随意两兄妹的事本就不算什么真正的秘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兰枫冷哼一声,见江凌苑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心里不禁隐隐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希冀——   仿佛,他内心其实希望她解释几句,说出那两个孩子并不是她的。   可思绪一转,床上的兰劲雄已经出了声。   “你过来。”兰劲雄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房内的剑拔弩张,说话间,却是看向了缩在兰枫怀里的楚一茜。   触及那洞察力极深的视线,楚一茜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一颤,缓缓地紧握成拳,“兰先生。”   “你说,你的肚子里有了我儿子的骨肉?”兰劲雄扬了扬手里的化验单,眯着的一双老眼中喜怒莫辨。   “是、是的。”   兰枫见此,护犊子似的将楚一茜揽进了怀里,语气仍是斩钉截铁道:   “爸,你喜欢江凌苑这个‘好儿媳’那是你的事,现在茜茜有了我的孩子,我就要娶她!”   “我的事?”   兰劲雄缓缓地笑了,那笑声轻而飘忽,笑得令房中的人齐齐心颤,末了,保持着笑意看向楚一茜,“楚小姐,对吧?”   “兰先生,是的,我叫楚一茜。”   “我的儿子,从小纨绔不懂事,在外面惹了不少的情债,像你这次的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的,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爸,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带过怀孕的女人回家了?”   就算是带女人回兰家,他也就之前那一次带了楚一茜而已……兰枫震惊地瞪大了眼,看向坐靠在床头的兰劲雄。   “楚小姐,这种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养子不教是我之过,你还年轻,还望不要将人生就这么耗在枫儿的身上了。”   话音落下,楚一茜的脸色骤然惨白,求证似的看向兰枫,却见他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最为诧异的要属江凌苑了,原本她的这桩婚姻就不过是一纸合同而已,如今再过个大半年她就能离开兰家,而兰枫就算这时候收个女人进来,她也是并不在意的。   可兰劲雄的态度,看上去却十足十地是在维护自己……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维护。   尽管她不会因此而感激什么,可到了兰枫和兰夫人的眼里,这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爸,你就这么袒护江凌苑?我告诉你,江凌苑这个女人……”   “你先住口!”   兰劲雄厉声打断,接着不疾不徐地朝楚一茜道:“我们兰家的少奶奶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楚小姐眼下既然怀了枫儿的孩子……”   兰夫人亦是不解,正呆愣地盯着楚一茜的小腹,便听耳边的声音继续响起。   “那就去打掉吧,我们兰家会赔偿你相应的损失,这一点楚小姐大可放心。”   一番话下来,所有人皆是听明白了。   第一个跳脚起来的是兰枫,他原本以为,一个亲生的孙子至少能让兰劲雄看在眼里,可现在……   “您的意思是,在亲孙儿和江凌苑之间,你仍旧是选择江凌苑这个‘好儿媳’了?”兰枫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对兰劲雄多了几分恨意。   他的这位父亲,就因为江凌苑能治他的病,就真的能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放弃!   兰劲雄不答,只和气地看向已经脸色惨白的楚一茜,“楚小姐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们兰家绝不会亏待你。”   “兰、兰先生……我并不在乎钱,我是真心爱兰少的。”   楚一茜几乎是呆滞了,她想过千万种可能,或是江凌苑不愿离开兰家、或是兰枫不愿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抑或兰家会怀疑她怀孕的事情是真是假……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兰家家主二话不说、半句不问,直接拿钱来砸她,让她自愿打掉孩子!   楚一茜六神无主地转眼看向兰枫,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目前能够用得上的对策。   “我给楚小姐两个选择,第一是我们兰家给你足够丰厚的补偿,楚小姐自行处理掉腹中的孩子;第二,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   第二,兰家什么也不会给,让她自己卷铺盖有多远滚多远。   兰劲雄的态度十分坚决,那略带狠戾的眼神看得一旁的兰夫人都是心头发凉,虽不想在这时候得罪江凌苑,可那女人的肚子里也好歹怀着她的孙子……   兰夫人见此连忙替兰劲雄拍了拍后背,柔声劝慰:   “好了劲雄,你的身子不好还是先休息吧,枫儿今天的行事也太过冲动了,这件事我们放一放,回头再说。”   兰枫转头,见兰夫人朝自己使来的眼神,虽不情愿却也只得按捺下了情绪,朝楚一茜吩咐道:“茜茜,你先回去吧,我晚一点来找你。”   “枫……”楚一茜总觉得惊惶不已,兰劲雄的态度让她心里极为不安。   ------题外话------   兰老头的心思你别猜==   其实我觉得只要咱们女主不受欺负   这婚暂时离不离得成并不那么重要   ,!   ☆、第七十七章 左爷套路无穷?   “放心吧,有我在!”   “楚小姐先回去吧,我们的家事尚未理清,其他的事情都先缓一缓再说。”兰夫人叹了口气,既不想把事情做得让江凌苑难堪,又实在有些想要楚一茜肚子里的孩子。   毕竟,江凌苑嫁进兰家以来,虽然表面上做得处处妥当还深得兰劲雄的赏识,可兰枫却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妻子。   二人想要个孩子可谓是难如登天,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兰劲雄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虽然将兰夫人的打算看在眼里,一时间倒也并未干涉。   “江凌苑,既然你有话说,那就现在说个清楚吧!”楚一茜离开,兰枫顿时不冷不热地扫了眼江凌苑。   这个女人,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仿佛所有事情都跟她关系不大!   江凌苑微微点头,正欲出声,又被兰劲雄一口打断——   “有什么事情都先放一放,枫儿,你跟我来。”   “劲雄?”兰夫人暗暗担忧兰劲雄当真铁了心,要处理掉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禁犹豫道:   “那女人定是不能和咱们凌苑比的,可那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是咱们兰家的血脉,你看枫儿和凌苑结婚两年来也……咱们或者可以让她生下了孩子再离开呢?”   她已经不指望江凌苑给她生孙子了,这个儿媳再厉害,能在兰家待多久那也是个未知数啊!   话已至此,江凌苑自然听明白了其中意思。   若是正常嫁入兰家的女人听闻这番话,恐怕得伤心欲绝了,不过对她来说嘛……也就另当别论。   “爸,我觉得妈说得不无道理。”江凌苑附言,非常‘识大体’。   兰枫见此,心里划出一丝怪异的失落感,冷哼道:“爸你看看,她自己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值得为她撑腰的?”   “劲雄……”   “好了!在外面搞大别的女人肚子是很光彩的事吗?传出去我兰家的脸面何存呐?!”   兰劲雄蓦地一声大吼,震得房内几人皆是一惊,缓了好一阵才厉声重复:“今天的事情就当它什么也没发生过,兰枫,你跟我来书房好好悔过!”   江凌苑不置可否,见兰劲雄这样的态度,只好不再说话。   刚下了楼,手机里的电话就铃声就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地接起来。   “哪位?”   “我带南南和小意上山了。”那头,是左少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脑海中浮出那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的模样,心跳的节奏忽地乱了一下。   “你们在白姨那里?”   “嗯,白姨让我来接你吃饭。”   “那南南和小意呢?”其实她想说的是:大哥你直接送他们回来不好吗?   “他们让白姨带着,你别担心。”那头,左少渊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查看着手机里的讯息。   兰枫竟然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进了兰家,可那女人现在跟他通话的语气,似乎还特别淡定,连半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他略微沉吟片刻,接着道:“我马上到兰家,你可以出来了。”   “啊?”听筒那边,似乎有些错愕。   “怎么,不舍得离开兰枫?”   这难得不太正经的语气又好像带着点不郁,江凌苑突然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甩了甩头。   “我现在就出来!”天知道,要是让这男人继续说下去,他还会说出些什么鬼话?   出门时,纯黑色的迈巴赫果然已经停在了门口,江凌苑拉开后座的车门刚坐进去,驾驶座上的男人就转过了头来。   “怎、怎么?”这男人,怎么一副对她不满的样子?   “坐前面。”   “后面宽敞……”她咽了口唾沫,非常硬气地答。   “哦?”左少渊似乎轻哼了一声,淡淡道:“外面更宽敞,不如你直接下车好了。”   “什么?”   “下车。”男人忽然扭过头不再看她,果断地发动了车子。   这男人怕不是吃枪药了……江凌苑暗暗吐槽,心里忌惮着随意两兄妹还在他手里,又不好当场发火。   可车子已经启动了,她拉了一下车门没能拉开,情急之下没作多想——直接双手撑着座椅靠背,两腿一抬从后座朝副驾驶位上跨了过去!   一瞬间,整个人已经跃到了前面,斜斜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如果忽略那因为身体失衡而撑到了左少渊大腿上的手,整个动作也算是行云流水尤其利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江凌苑尴尬地抽回手,坐正了身子。   再一看,男人的脸色隐隐泛着青,仿佛是吃疼了。   “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了。”左少渊的嗓音低低地,一手轻轻按着刚刚被江凌苑压过的大腿处。   这个女人,还算是女人?   他还从没见过动作如此豪放的女人,最关键是,那一手撑下来的力道能让他铁一般的大腿痛得发麻!   “还好吗?”   “不好,疼。”身边男人抬眼看她,脸色似乎有点发黑。   她正想说疼就忍着,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按回了那条大腿上……   “帮我揉揉。”该占的便宜就要及时占,左少渊自从开始对江凌苑上心以来,这方面的悟性可谓是有了大大的提升。   手腕被人狠狠地抓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抽不回来,江凌苑在指尖被迫触及那温热的大腿时,磨着牙出声:   “你自己没长手?”   男人不答,目不斜视地一手抓着方向盘,眉峰似乎被疼得隐隐皱起……她的力气难道已经变态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继续磨牙,放在那腿上的手倒是没有再抽回。   ------题外话------   我说,对于考虑男主心情的这种事……   左爷像是会吃亏的人吗?那是不存在的!   ,!   ☆、第七十八章 什么时候离婚?   约莫三分钟后   “好了。”左少渊大发慈悲似的扫了眼正不情不愿自己揉大腿的女人,眸底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要不是这男人一副异常痛苦的表情,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的,江凌苑再三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才如蒙大赦地将手抽离,朝车窗边上坐远了些。   车一路开上山,白姨一左一右地牵着随意兄妹俩,正候在门口。   “少渊、江小姐。”   “白姨。”江凌苑极有修养地回以一笑,上前将北意抱进怀里。   “妈咪,我好想你呀!”北意象征性地凑上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歪着身子作势要扑向左少渊。   身侧男人见此,极其自然地抬手接过,顺势蹲身将南随也捞进了怀中。   ……这叫想她?   她一愣,看着转眼已经赖进了别人怀里的两个小鬼,眼角微抽。   “我让朱铭打了些野味,白姨已经做好饭了,走吧。”左少渊转眼见身侧的女人满脸无语,好心情地勾唇。   刚才还一副自己欠他钱的模样,现在就多云转晴了,江凌苑额际划过几丝黑线,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男人的善变!   一旁的朱铭见鬼似的望着自家上校那满眼的温柔,顿时觉得自己又受到了伤害。   “是啊兰、额……江小姐,上校特意让我去林子里打了野物呢,更难得的是白姨今天可是亲自下厨呢!”   “南南和小意还替我打了下手来着,可累坏了他们!江小姐真是养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白姨连声附和,慈爱地看向随意两兄妹。   “我们不累,帮奶奶是应该的!”俩小鬼异口同声,默契得不行。   奶奶?   江凌苑扬眉,不待开口,白姨已经接着道:   “如果江小姐不嫌弃,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否同意?”   “白姨您说。”   “我很喜欢南南和小意,不知道,是否能让他们叫我一声干奶奶?”   不知为何,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年过半百的女人说出这句话时,竟隐隐带着几分期盼和祈求。   见她不做声,白姨连忙轻笑着掩下失落,“如果不方便也无妨,你们能常来看看我就好了。”   “当然可以,两个小鬼不懂事,难得白姨您喜欢。”   “好、好!”   话音落下,左少渊忽然搂紧了随意兄妹俩,朝怀中的俩小孩道:“要叫奶奶。”   “左叔叔,奶奶和干奶奶有什么不一样吗?”南随仰头,不解地问。   “就像你们叫我干爹或者爸爸,有区别么?”   “当然有,爸爸才是最亲的!”北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   “嗯,不错。”左少渊勾起的唇角一直没放下过,见此扫了眼身边一脸懵逼的江凌苑,接着道:“乖,叫爸爸。”   “爸爸!”   “记住,从今往后,都要叫爸爸。”   “好的爸爸!”随意两兄妹稚嫩的声音响起,异口同声,默契非常。   白姨见此更是高兴了,牵起江凌苑的手招呼几人落座。   “上次为江小姐设计的衣服已经好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带回去试试,照理说尺寸方面是不会有问题的,如果有哪里不喜欢的,尽管拿回我这里修改。”   “有劳白姨。”   “既然南南和小意叫我一声奶奶,咱们自然就不必这么客气了。”白姨慈爱地摆手,看着江凌苑的目光越发柔和。   这一顿饭氛围显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好,江凌苑连吃了两碗,方才放下碗筷走到后院。   不一会儿,左少渊的身影随后跟来。   “兰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江凌苑扬眉,诧异地看向一脸了然的左少渊。   “兰枫既已带着别的女人进了兰家,你还不打算离婚么?”   离、离婚?   她目瞪口呆,愣愣看着一脸正经与自己谈‘离婚’的男人,喏喏道:“兰枫怎么样,是他的事。”   她与兰劲雄的合约还未满,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离开兰家的,除非,兰劲雄的病有一天好了,亲口让她离开。   可这话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左少渊拧眉,还以为她就算忍受着兰枫在外面搞女人,也不愿和他离婚呢,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他怎么样是他的事,那你呢?”这女人,就那么不舍得离开兰家么?!   “我?”   “就算是他根本对你无意,你也要赖在兰家不肯走?”   ‘赖在兰家’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江凌苑听得一阵蹙眉,当即面色微冷。   “我就算赖在兰家,与左上校您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前他们也只是并不熟悉的未婚夫妻关系,何曾熟到了能让他干涉自己的婚姻?   “呵……”   男人冷笑一声,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咫尺,“如果我非要说,与我有关系呢?”   “那么,您是想怎么样?难道您这样是在希望我离婚吗?”   “不止。”左少渊一脸严肃,短短几个字斩钉截铁,“我还想让你改嫁。”   what?   江凌苑足足呆滞了两秒钟,“什么?”   “兰家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流连不舍?”他左家在京云城中一手遮天,家大业大,只要她想,就算让他将整个家族都弄来交到她的手中,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有我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多舍不得兰家。”她暗自咽了口唾沫,竟然不自觉地开口解释了两句。   “为什么?”   “什么?”江凌苑又呆,活生生成了一个老式复读机。   “留在兰家是为什么?”男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捏住她下巴的手微松,指腹轻轻在那被捏出了印子的下巴上抚了抚。   “这涉及我与兰劲雄的交易,说来就有些话长了,至于兰枫他怎么样,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那,你什么时候离婚?”   ……敢情,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不过这个话题了?   ------题外话------   左少渊:不离婚?反正从今以后我随身携带户口簿,你看着办吧。   ,!   ☆、第七十九章 给她时间考虑?   城东医院   楚一茜从兰家出来直奔医院旁边的一间咖啡厅。   “姜宇!”   姜宇坐在靠窗位置,见她过来,朝她推了推桌上的咖啡杯。   “茜茜姐,事情怎么样了,枫哥呢?”   “他……”   楚一茜的面上愁眉惨雾,闻言摇了摇头,忐忑道:“兰枫他爸,不肯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离开之前兰枫要娶她的态度很坚决,可谁不知道,他不过就是兰家的一个米虫,这种事情根本来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兰先生是什么态度?”   “他很护着那个江凌苑,而且兰枫他也并不像是单纯地想要娶我进门。”   “呵,那是当然!”姜宇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咖啡。   “什么意思?”楚一茜察觉出不对劲,奇怪地看向他。   “那江凌苑可是给兰枫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他怕是都气疯了吧!就算不娶你他也不会再要江凌苑的,娶你,不过是刚好你肚子里有了兰家的血脉罢了。”   可这兰家血脉……   姜宇眼神一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说什么?江凌苑在外面有人?”那,她嫁进兰家这件事岂不是稳妥了?   “岂止是有人?那江凌苑在外面的野种都快三岁了,兰枫今天知道了这件事,你说还有可能留着江凌苑吗?”   姜家与江家向来交好,他与江芝雅从小与表兄妹相称,就在之前,他那江家表妹告诉他,江凌苑早就在外面生了娃,而且那孩子现在就在城北江家。   江家当年为了以联姻解决家族危机,将这件事瞒了除兰劲雄之外的兰家所有人,包括兰枫那个冤大头。   他不知道江芝雅告诉他这件事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只知道——   原来,那天晚上坑了他七千多万,还害得他住了好几天院的小子,就是女扮男装的江凌苑!   江芝雅说,就在他输了七千多万的第二天,江凌苑就往江家丢了整整五千多万现金!   第一次被那女人喝进医院也就算他自己倒霉,不该惹她了,可第二次,她可是足足将他坑惨了。   这个仇,不得不报。   “姜宇?”   楚一茜提高了声音,打断姜宇的沉思:“你在想什么?”   “没事。”   姜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有了兰枫的孩子,而且兰枫为了把江凌苑赶出兰家,也一定会娶你的,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姜宇,真的谢谢你。”   “茜茜姐,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以前那件事你没有记恨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以前那件事……   楚一茜略有些尴尬,他说的是有一次喝醉醒来之后,她和姜宇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当时她和兰枫关系正浓,自然不想把这事闹大,所以才没有和姜宇计较。   “都是酒后糊涂,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好不好?”她就要嫁进兰家了,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茜茜姐。”   楚一茜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只要能让兰枫以为是他的,从而把江凌苑扫地出门,他的仇也就算是报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接连两次栽在江凌苑的手里,姜宇沉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去找那女人讨回这个面子来。   ……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你一天不离婚,我就催一天。”   诸如此类的话,在江凌苑耳边接连响起,已经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最后,她选择死活不理身后的男人,自顾自地拿起射击场中的武器把玩。   “江凌苑。”身侧的男人显然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强制性地抓住了她的双肩。   “你到底要在兰家待到什么时候?”   她再也忍不住了他一眼,磨着牙道:“关你屁事!”   “我没有开玩笑。”左少渊拧眉,语气郑重得不行。   “关我屁事!”   “你是我左少渊认定的女人,注定是要嫁进左家的。”左少渊神思一转,想起了攻略上的那个相亲神句:   “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对我的婚事都很着急。”   “……”江凌苑无语到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关他们屁事!”   一番对话下来,男人的眉峰快拧成了麻花,但仍是试图想再抢救一下这个话题:“还有白姨,她很希望我赶紧结婚。”   “白姨?”   最后一句倒是让江凌苑生了兴趣,毕竟左少渊这种身份的人物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结交的,而且看左少渊的态度,对白姨不止恭敬而且还十分亲近。   “白姨是我的母亲。”左少渊顿了片刻,语出惊人。   “什、什么?”左少渊的母亲是丹家上一代的千金小姐丹诗琴……这事京云城中谁人不知?   “白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是我父亲后来娶了丹家的人,负了白姨;当年她也曾救过我的命,这件事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的。”   “那……你怎么不叫她母亲呢?”难不成,是没有母子相认吗?   男人略一沉吟,低声道:“白姨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她与我父亲也多年不再来往了。”   左家之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从小也不过是承蒙左老爷子的偏爱,左穆与丹诗琴二人,不过就是一个被称之为‘父母亲’的摆设而已。   既然白姨不想说出这个真相,他自然不会去徒惹是非。   “白姨人很好。”江凌苑愣了片刻,不知该如何接话。   原来,这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左家太子爷,竟然也有着这样的身世,也有着面对着生身母亲不能相认的苦衷……其中曲折他虽未细说,可这件事情定然也是不简单的。   “人很好?看样子,你还挺满意的了。”   “啊?”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耐心地重复道:“我的母亲你已经见过了,我问你还满意么?”   “……”她瞬间又不想再说话了。   ------题外话------   今晚要出门,如果有时间会加一更,晚上看缘分了,摸摸。   ,!   ☆、第八十章 受伤的总是他?   忽然想起先前这男人非要随意两兄妹叫白姨为奶奶,江凌苑眼角微抽,顿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又被占了便宜。   在山上吃完饭后,白姨将做好的几件衣服尽数交给了江凌苑,连带着替随意两兄妹也做了几套衣裳。   原本不知道白姨的身份时,她倒是不会多想,可现在这样总有一种奶奶在给自己孙子做衣服的错觉,她不自觉地扫了眼面色如常的左少渊和白姨两人,终究没好意思拒绝。   “让白姨劳心了,钱我会在后面打给您的。”   白姨笑着摇头,“这些东西既然是少渊要送你的,你只管拿着就好了,记得下次有空再来。”   “会的。”左少渊在一旁应声,一面替江凌苑拉开了后座车门。   送随意两兄妹回到江家时,江家一家子正好都在。   江芝雅见得江凌苑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又见朱铭的手里还提着些东西,不禁好奇地招呼:“姐,你这是去买什么了?”   按照她的预料,江凌苑现在应该是麻烦缠身的才对,毕竟不止是兰枫知道了她有孩子,还有姜宇那边知晓了当初是她坑了人家七千多万的事呢。   可眼下一看,她似乎错估了这个‘姐姐’。   朱副将跟在江凌苑身后,帮她提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除了刚完工的衣服之外,还有处理好的一些新鲜野味,见此开心地替江凌苑答道:   “这些都是我们上校送给江小姐的东西,里面还有些山里的野味呢!”   上校的撩妻之路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作为副将,他可别提多高兴了,连说话都特别有劲儿!   见朱铭这副仿佛是有喜事的模样,江芝雅的脸色僵了一僵,“左上校?”   左上校是什么人物,怎么会送江凌苑这大包小包的……江芝雅多瞧了几眼,看出那里面大多是些全新的衣服。   江凌苑礼貌地点点头,不打算理会江芝雅的反常,绕过她就打算上楼。   左少渊跟在最后从门口进来,忽地朝江凌苑道:“等等。”   她转过头去,只见男人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大步朝她走来。   “这是什么?”这一看就不是什么能随便收下的好东西,她敏锐地看了眼一脸正经的左少渊,显然不打算接。   “打开看看?”看出她的抵触,男人脸色未变。   万一打开了里面真的是首饰或者别的,那别人还不得臆想到天边去了,江凌苑猛地摇头,认认真真摇头,“不开。”   开玩笑!要真是那种东西,她岂不是既收也不是、直接拒绝让真男人下不来台也不是,得落它个两难的尴尬境地了吗?   左少渊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不由拒绝地将盒子塞到她手中,面上浮出几分暖色,“那就先拿着,回去再开。”   随意两兄妹也极有眼色,连忙一左一右牵住了江凌苑的手,脆生生地朝左少渊道:“爸爸,妈咪已经收下了!”   话音一落,客厅中的人俱是神色一变。   爸爸?   陈雪莹正下楼来,想着跟左少渊套套近乎呢,便听得这么个令人震惊的称呼,不由当即看向了江凌苑。   好在江凌苑似乎面露着无奈,牵好了随意两兄妹强调道:“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要乱认爹!”   乱认?   左少渊可没有要避讳众人的觉悟,见此浑身的气息猛地变冷,“他们没有叫错。”   一旁的朱铭第一个被冷气熏到,不禁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好揉揉胳膊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副场面怎么看都跟两口子吵架似的,尤其这对象还是堂堂的当今左家太子爷,江芝雅一愣,与陈雪莹对视了一眼。   江凌苑感觉自己的脑门儿又开始发紧了,当下选择闭口不言,牵起了随意两兄妹上楼去,留下不冷不热的一句:“左上校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送了!”   这男人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不用点就能爆炸的那种,她实在是懒得在兰家人的面前再分心来应付他了。   这副态度看在陈雪莹的眼里,顿时成了江凌苑不知好歹,她连忙朝江芝雅使了个眼神,一面和和气气劝道:“凌苑你这是做什么?既然左上校来都来了,不如休息片刻吧?”   江芝雅也柔声附和,“是啊,上校就留下来休息片刻再走吧?”   左少渊先是在心里计较江凌苑不肯与兰枫离婚的事,现在又见她这一副不耐烦的态度,即便再隐忍的性子也该有情绪了,何况他还从未在别的女人那里受过此等怨气呢。   念及此,浑身的低气压更足,连离得远一点的陈雪莹母子二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这天气也真是越来越冷了。”江芝雅搓了搓胳膊,再接再厉,“左上校还是留下先暖暖手足,再回去也不迟。”   孰料,男人紧抿着一双薄唇,只定定地看着江凌苑的方向,冷冷道:“不必了!”   “诶!上校?”朱铭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一转眼见左少渊已经转身大步出了门去,不禁急匆匆地替江凌苑把东西送上了楼,又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江家大门。   一出门,只见得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打了鸡血似的被开离了江家,又留下了他一人在车子后面狂追。   “上校、上校啊!您好歹别把我丢在这儿啊!”他好好的一副将找谁惹谁了?自家上校撩妻套路失败吧是他的锅,这一跟江小姐闹个别扭吧倒霉的还是他!   朱铭气喘如牛地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不禁站在原地老泪纵横,只想高唱一首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第八十一章 你搞定人家了?   随意两兄妹一愣一愣的,目送着朱铭奔出江家,北意扯了扯江凌苑的袖子,不太确定地道:   “妈咪,爸爸他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啊。”   江凌苑也有些懵逼,一时间连北意对左少渊的称呼都忘了纠正,半晌只挤出了一句:“他可能脑子有问题。”   “什么是脑子有问题啊?”   “小孩子家家好奇心不要太重。”   北意撇了撇嘴,和南随对视了一眼,忽地眼珠子一转,悄悄朝江凌苑丢在床上的手机看去。   两兄妹默契十足,短短对视一眼已经看出了对方所想,南随当即非常热情地帮着江凌苑整理东西,一面缠着她问些有的没的。   北意则偷摸拿了江凌苑的手机,跑到走廊外面拨出了一个电话。   左少渊沉着脸一路将车开回老城区,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从未主动打来过电话的江凌苑。   瞅着那忽闪忽闪的电话号码,左少渊原本冷酷阴寒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犹豫片刻接起。   “爸爸!”那头,传来北意压得低低的声音,好像生怕被谁听见了似的。   “小意?”   “爸爸,是我!”小孩的声音一阵兴奋,不禁放大了些:“爸爸,我们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们啊?”   “哦?”左少渊神色一顿,眼底的寒意瞬间消退无几,只剩下了淡淡的宠溺,“当然想。”   “爸爸,刚刚妈咪有没有惹你生气啊?”稚嫩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试探,北意整个人坐靠在楼梯角落处,缩着小小的身子朝电话那头问。   “没有。”他的字典里会有‘生气’这两个字?一般情况凡是有不顺心的人,处理掉就行,似乎还没什么人有资格让他生气的。   不……   男人拧眉细想,发现江凌苑那女人显然就有,而且不止一次气得他火气乱窜,最后还总得自己收拾好脾气。   “等等,有吧。”   楼梯拐角,躲在一旁的江芝雅越听脸色越是奇怪,耳朵里满是北意那一声声的爸爸叫得亲密,正想继续听下去,南随已经朝这边一路小跑了过来。   江芝雅犹疑片刻,转身离开。   “那,妈咪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哦!”   “嗯。”左少渊的脸色好看多了,心道那女人没心没肺又不善解人意,可他的一双儿女却可爱体贴得多。   这个念头刚落下,听筒那头就传来了南随的声音——   “对啊!妈咪她就算是故意的,爸爸也不能生气的哦,因为咱们男人一定要让着女人!”   北意抢过手机,忙不迭点头:“哥哥说得对!妈咪永远都是对的,就算不对,爸爸也不能生她的气!”   ……左少渊嘴角的笑意僵住。   刚才说的什么,这一双儿女善解人意可爱体贴?他抿唇,硬生生笑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放心吧,爸爸不会生气的。”   “爸爸你真是太好了,我们爱你!”就是要这样的爸爸才能配得上妈咪,北意眯着眼睛笑得洋洋得意,开心地与南随击了个掌。   一抬头,却见江凌苑似笑非笑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啊……妈妈妈咪!”   “你们俩,鬼鬼祟祟地在干嘛?”江凌苑蹙了蹙眉,眼看着北意将还未来得及挂断的电话塞到背后。   “看……看风景?”南随急中生智,寻求意见似的看向北意。   北意左右看了一下,待见得四周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时,不禁狠狠地瞪了南随一眼,认命地交出手机:   “妈咪,我们在打电话……”   “打给谁?”   “当然是打给我。”电话那头,传来左少渊低沉的声音。   江凌苑眼角抽了抽,一看,随意两兄妹都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左上校有什么事吗?”   男人这次倒是很干脆,“没有。”   “哦?我倒是有。”她微微蹙眉,看着还捏在手中的盒子。   这盒子里,果然是全套的首饰,而且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男人就算再财大气粗,也不该是这样送东西给自己的。   “说来听听。”   “您送来的这些首饰我不能收。”   话音落下,左少渊的眉峰一皱,“你不喜欢?”   “……您还是拿回去吧。”   “明晚有个酒宴,我打算让你跟我一起,那些是我让朱铭准备的。”   “宴会?”江凌苑顿时觉得不妥,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是兰家的少奶奶,而左少渊是早就与她扯不上关系的人,若是私自跟着那男人一起出席酒宴,那还像什么话?   恐怕到时候兰劲雄就算再沉得住气,也该跳将起来了。   正打算拒绝,那头却已传来了淡淡的语句:“晚上我来接你,不准拒绝。”   话音落下,电话应声挂断。   老城区左家   左少渊将车停下,抬脚进门。   左老爷子早已等在了客厅,见他进门,老眼中精光一闪。   “少渊,你过来。”   “爷爷?”   老爷子手中报纸往桌上一丢,撑起双手灼灼地盯着他,“那江家丫头,你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啊?”   “明天,带她来见你。”   “这么说,你是搞定人家了?”   左穆就坐在一旁,闻言尴尬得移开了视线,朝身边的丹诗琴对视一眼。   左少渊想到江凌苑目前对自己的态度,其实颇有些不确定,不过见此也只得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的。”   丹诗琴扫了眼左老爷子那高兴的表情,犹豫了片刻,朝左少渊道:   “少渊,明天就是你爷爷的寿宴,丹青丫头今天已经过来了,我让她在楼上等你呢。”   “等我,有事?”   “你们也许久没见了,别管有事没事叙叙旧总是没错的!”左穆附和地点头,见着这爷孙俩一心想着抢人兰家的儿媳妇,心里就异常地犯愁。   “丹青丫头这次可是特意回国给你爷爷庆生的,顺便也是想着见见你,你总不能冷落了人家不是?”   左少渊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正想上楼,耳边已经传来了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   “少渊哥,好久不见。”   ,!   ☆、第八十二章 小三儿想上位?   江凌苑担心着兰劲雄的身体,将随意两兄妹安顿好,就转头回了兰家。   另一方面兰家的事情过后,她想了想兰枫之所以突然间变了那种态度、而且还执意要和她离婚娶楚一茜,大概也是知道了点什么。   随意两兄妹的存在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正好回去跟兰枫说明白,也干脆摊牌了事。   可回到兰家别墅时,气氛却是一片安静。   往日兰枫有点事儿定然会第一时间传进兰韵的耳朵里,而她每次进门时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利器早已成了常事。   客厅内安安静静,江凌苑略一思索,踏进兰劲雄的书房。   “凌苑?”兰劲雄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前,见她进门,忙摆出了笑脸。   “爸,您的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兰枫呢?”   第一次听见江凌苑询问兰枫的去向,兰劲雄面上有些诧异,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淡淡道:“他啊,枫儿他出去了。”   “我有些事想要找他谈谈。”   “凌苑啊,今天的事情都是枫儿不懂事,我先前已经跟他谈过,他也真心悔过了,只不过他的脾气向来很差,等他缓过了劲儿,明天就没事了。”   “爸,我……”   “你是个性情大方的孩子,从来不屑跟他计较那些破事,我知道他在外面这么胡闹对你很不公平,我已经严厉告诉过他,外面那女人肚子里的野种是绝对不能要的!”   江凌苑微微蹙眉,不赞同地摇头,“不,我和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可言,这件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   见她这么说,兰劲雄似乎更愁了,连脸上的微笑都再也挂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凌苑啊,你嫁进我这兰家,也足有两年了吧?”   “两年差一个月。”   “虽然我们一开始只是一纸合约,可自从你嫁进门以来,帮助我们兰家解决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问题,无论是性格还是人品,你都是我最欣赏的儿媳人选,我甚至没有想过,三年后你真的会离开兰家。”   最怕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江凌苑忍住想要蹙眉的冲动,听着兰劲雄说出这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话,心中生不出半分荣幸,反而只有负担。   虽然这些话说得诚诚恳恳,可她清楚地了解眼前这个老人绝不是那种重情重义之人,单从两年前为了自己的病让她嫁给兰枫这件事,就足以看出。   “爸,合约的事,我们还是先放一放吧。”她蹙眉,在心里猜测兰劲雄这副态度的缘由。   “也好,今天大家都累了,我已经好好教训了枫儿,那个女人的事情你完全放心!”   “好。”   看样子,兰劲雄是不愿再提白天的事,就算她提出要与兰枫坦白随意两兄妹的存在,也是三言两语避过。   既然如此,江凌苑不再执着地转身出了门,刚回到房间,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哪位?”   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兰少奶奶是吧?我是楚一茜。”   “有事?”   “兰少奶奶,枫他喝多在我这里睡着了,一直吵着要见你呢,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来接他回去一下呢?”   “既然他喝多了,就劳烦你照顾一下吧。”   江凌苑不咸不淡的语调从手机里传来,楚一茜勾起嘴角莫名地笑,继续道:“可是枫他不肯,睡前吵了一趟,现在醒来又总说要见你。”   兰枫喝多是是真,一直吵着要见江凌苑也是真,不过……她打这个电话是为了送兰枫回家这事,却是假了。   江凌苑既然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又知道兰枫喝醉了酒还睡在她的床上,想必再怎么也该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这样她还没有滚出兰家的自知之明,那么,她只好再稍加刺激一下,趁早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免得夜长梦多。   她就不信,江凌苑自愿离开了江家之后,兰老头还不肯让兰枫娶她过门!   “你们在哪?”   楚一茜脸上一喜,忙强调道:“他在我家!”   “……”江凌苑无语地蹙眉,对着女人的智商表示深深地质疑,“你家在哪?”   “你来城东花园吧!”   “稍等。”她可能是第一个……在丈夫从外面带回怀孕的小三儿、而且还喝醉夜宿了小三家里之后,亲自去接人的大家夫人了。   江凌苑忽地勾唇,虽说心里无甚情绪,却总觉得有几分滑稽。   她循着楚一茜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门牌号,开门的是穿着一身性感睡衣的楚一茜,似乎是故意暴露一般,连那白嫩的酥胸都只遮住了一半。   让她进了门,也半点不加遮掩。   兰枫果然是醉成了一滩烂泥,不过身上却穿着与楚一茜同款的情侣睡衣,脖子边缘还隐隐带着青紫的吻痕,潮红的脸上满是一副情事过后的姿态。   楚一茜一面观察着江凌苑的反应,一面上前拍了拍兰枫的脸,柔声道:“枫、枫!兰少奶奶来接你回家了!”   “回、回家?江凌苑?”   “兰少奶奶她来接你了。”   “让她滚!我不想见她!”兰枫含混不清地一甩手,翻个身又打算睡过去。   楚一茜见此微微一笑,扫向江凌苑的眼神已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都说酒后吐真言,兰枫在醉里想见江凌苑是不错、可江凌苑真来了他却又是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这副模样……正是她想让江凌苑亲眼看见的。   “兰少奶奶,枫他喝糊涂了,刚才还一个劲吵着要见你呢,你带他回去吧!”   “我不、不要见江凌苑,不要见她……”兰枫迷迷糊糊地呢喃,语气竟十分的复杂。   江凌苑略微不耐地蹙眉,见此上前拍了拍兰枫那潮红的脸颊,目光在那夸张的吻迹上划过,淡淡道:   “不想见我?”   ,!   ☆、第八十三章 你喜欢左少渊?   “江、江凌苑?”兰枫迷迷糊糊之中,见得江凌苑的脸出现在视线之中,顿时连口齿都不太清晰了。   “回去吧。”看样子,今天不适合谈正事。   “江凌苑!”兰枫忽地直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江凌苑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凑上前——   “兰枫!”   “枫!”   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皆是不敢置信,前一个是江凌苑,后一个是楚一茜。   前者是略带不耐地皱着眉,后者则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连时时抚着肚子的手都放了下来。   兰枫的意识混混沌沌,看着眼前的江凌苑,心里蓦地冒出许多难言的苦涩。   他想起从一开始对眼前这个妻子的忽视、后来的在意、再后来被背叛的耻辱……江凌苑这个女人,时至今日已经开始牵制他的情绪,她的一举一动,总能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刻印。   “江凌苑,你的心里眼里到底装着谁?装着谁?”   他迫切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江凌苑蹙眉,不发一言。   “江凌苑你喜欢左少渊,对不对?”   “……你喝醉了。”她不耐地退后两步,躲避越来越近的粗重喘息。   “我知道,他无论是地位还是长相都是我比不上的……”   江凌苑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仔细想想,左少渊那个男人还真是难以让人挑出缺点,要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几乎算是个完美的男人了。   “我比不上他、比不上他……”   ……她很想附和一句:你确实比不上他。   “况且,我还……”兰枫痛苦地皱着眉,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下半句忽然被吞进了喉咙。   江凌苑的耐性也差不多被耗光了,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离兰枫远了一些,抬手一把提起了他的手臂,“走吧。”   楚一茜站在边上,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兰枫这番反应是她从未想到的,原本让江凌苑过来不过是为了给她难堪,可眼下事情似乎另有乾坤……   兰枫这个态度,哪像是不在乎江凌苑的样子?   见楚一茜这个反应,江凌苑便是再不当一回事,也该发现端倪了,当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隐隐冒出几分烦躁之意。   “枫……”   在那柔弱的话音落下之际,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打断:“楚小姐,多谢你收留我的丈夫,我们就不打扰了。”   语罢,一把拎起兰枫的衣领,拽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楚一茜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她拎小鸡似的将兰枫拎出了门,久久不能言语。   兰家灯火未歇,兰劲雄一直守在客厅,见江凌苑扶着兰枫进了门方才松了口气,轻叹着道:“凌苑,辛苦你了。”   江凌苑倒也略有些意外,礼貌地对兰劲雄点了点头,“爸,你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   “枫儿他……”兰劲雄犹疑着,顿了顿道:“他没有喝糊涂吧?”   这看上去还不像是“喝糊涂”的样子吗?她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抬眼之际,无意扫过兰劲雄的脸色,只见那眼中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复杂。   “我是说,枫儿他没说什么胡话吧?”兰劲雄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随意恢复了神色。   “没有。”   “那就好……”   ------题外话------   今天电脑坏了稿子丢了,时间急用手机码的,更得很少,明天加更作补偿,摸摸。   ,!   ☆、第八十四章 场面少儿不宜?   江凌苑没有多想,将兰枫扶上了楼。   “江凌苑,你别走……”兰枫低低地呢喃,被扔在床上时反射性地弹起身子——   江凌苑起身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卧室,便被他拉住了手,这一手的力气之大,直接将她整个人拽得扑上了床!   “你……”她平静的面容变了一变,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瞳孔微张。   “你都肯亲自去接我了,就代表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丈夫的,江凌苑你说是不是这样……”兰枫迷茫地眨了眨眼,单手扣上江凌苑的后脑,作势要吻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房内回荡,江凌苑本就没什么支撑的身子因为抬起手掌的姿势,整个人倾斜着倒在了床上,险险地与兰枫挨在了一块。   “江凌苑,你干嘛!”兰枫呆愣地捂着脸,原本迷糊的目光似乎被打得清醒了几分。   “装疯装到我头上,恐怕是有些过分了!”   她忽地冷笑一声,索性一脚跨开,双膝分别跪在兰枫的大腿两侧,一手拎起那略带凌乱的领口,缓缓低下头去……   没有合上门的房间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兰劲雄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凌苑,你在……”尾声戛然而止,兰劲雄的一双老眼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一般,连忙缩回了脑袋。   房门“嘭”一声被一股大力关上,震得江凌苑拎着兰枫领口的手一颤,尴尬地垂眼,看着自己与兰枫眼下的姿势——所谓那啥硬上弓也不过如此了吧?   兰夫人的声音紧接着在门外响起:“劲雄,你怎么了这幅表情?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事!我们走吧!”   “可是,我来找凌苑……”   “哎呀,凌苑现在没空!我们回房!”兰劲雄的声音颇有些喜气洋洋,拉着兰夫人便回了屋。   江凌苑隐隐地抽了抽眼角,一低头,兰枫已经闭着眼睡了过去,不禁翻过身子脱力地仰躺在了床上,也许是白天精神太过劳累,迷迷糊糊的也就这么躺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   江凌苑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一股压迫力,蹙眉睁开眼时,恰恰对上了兰枫离得极近的一张脸。   见她醒来,兰枫似乎笑了笑,就着咫尺之遥的距离出声道:“江凌苑……”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又响了起来。   “江凌苑,你干嘛!”与昨夜如出一辙的话从那口中脱出,兰枫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下手毫不留情的女人。   “……抱歉,手误!”江凌苑眼角一抽,搓了搓有些麻木的指尖,这回倒是生出了几分歉意。   以她的预测,照着兰枫的脾气今天早上定然又不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了,可这次她这个便宜丈夫却半点也没有要发火的意思,甚至生生压下了已经到达眼底的愤怒。   兰枫忽然深深地盯着江凌苑,那其中的情绪令人难以分辨,半晌,方才一言不发地离开。   房里顿时陷入寂静,江凌苑低头一看,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正愣怔间,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在哪?”电话那头,是左少渊熟悉而简洁的语调。   她蹙了蹙眉,连忙收起了散乱的思绪,淡淡道:“在兰家,左上校有事吗?”   “换好衣服,我来接你。”   男人低沉的语调十分好听,不过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成了不祥征兆,这才想起了昨天那男人要她出席酒会的事情。   “我不去!”江凌苑咬牙,硬气非常。   “只是家宴,不需要你抛头露面。”似乎了解她心中所想,左少渊顿了顿,思索着道:“今天是我爷爷的寿宴,我已经答应他带你回家了,爷爷他念及当年与你外公的交情,一直都想再见见你。”   这个女人向来只吃软不吃硬,这个时候他定然是不能硬起来的,倒不如搬出老爷子来试试效果。   果然,江凌苑的语调顿了顿,一时间竟没有找到合适的回绝理由。   “准备一下吧,我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落下,电话适时被挂断。   江凌苑瞪着掌中的手机,隐隐觉得左少渊那男人越来越能屈能伸、也越来越套路层出了……   不多时,加长的迈巴赫稳稳停在了兰家别墅门口,她走上前去,便见左少渊亲自握着方向盘,示意她上车。   加长的迈巴赫驶出兰家,院门处,兰枫的身影静静立在原地,紧盯着渐行渐远的车,眼中神色几番明灭。   “我们这是去哪?”江凌苑蹙眉,看着眼前越来越陌生的道路。   “跟我回老宅。”男人目不斜视,闻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眸光随之变柔。   ,!   ☆、第八十五章 他没欺负你吧?   老城区,左家老宅内齐聚一堂。   左老爷子居首位,底下皆是左家子孙,以及三大族往上的人士,左老爷子身份尊贵,却也并非讲究排场的人,因而从不大肆操办左家的事宜。   来的人当中,除非身份显赫,也就是真正与左老爷子有着几分交情人物。   这份“交情”当中,江凌苑的外公算一个,只不过两家因为当年的退婚之事,关系变得生疏来许多。   左老爷子端着一脸的严肃,精神奕奕的目光在底下的人群中扫过一圈,心里却在暗暗思索……   他的宝贝大孙子现在上一心又想要那江家丫头了,可老江却不是个好对付的,自从当年两家婚约取消之后,他这三年来的寿宴可没有一次接到过纽约江家的消息了,连家族之间公式化的问候和拜会也没有。   “父亲?”左穆坐在下首,见老爷子看似严肃,神思似乎又飞到了天外,不禁出言提醒。   “少渊那臭小子呢?”左老爷子回过神来,清咳了两声。   “少渊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丹诗琴坐在边上,轻声道。   另一边,左南庭皱了皱眉,脸上道表情与左老爷子如出一辙,却因常年身处军营而更多了几分凌厉。   “做什么事情需要这个时候去?让大家坐在这里等他一个人!”左南庭的语气冰冷,与外间传闻的冷若冰霜半点不差,那凛冽的气度实属场中无人能及。   客厅内众人皆是脸色一正,   左老爷子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抬手打断瞬间冷场的气氛,“谁说是等他一个人了?”   “父亲……”   “好了,多大点事情,今天你们都别给我板着一张脸!”他未来的孙媳妇可要来了呢,让人家看见家里气氛这么冷冰冰的多不好?   丹诗琴附和地一笑,连忙打圆场:“是啊!爸开心就好!”   左南庭依旧皱着眉,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眼底却是暗含不耐。   “一年多没见了,左爷爷您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坐席一侧,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转眼看去,丹青一袭白色礼服坐在丹诗琴都身旁,面容清雅大方。   “还是丹青丫头会说话!”左老爷子满意地点头,朗声一笑。   “爸,丹青丫头这次可是特意回京云来给您贺寿呢,我可是听说她连贺礼都准备好了!”丹诗琴是越瞧越觉着丹青就是最好都儿媳妇人选,上赶着想让老爷子多看两眼。   丹青顶着一头及腰多波浪卷发,闻言极有修养地颔首:   “去年没能来陪左爷爷过寿辰,今年正好也有一场个人画展会在京云城中举行,所以我干脆把时间排到了最近,想着来看看您老人家。”   丹青的画,价值连城。   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原本丹家便是地位颇高的名门望族,丹青作为丹家丹新一代独女千金,自小琴棋书画全面研习,尤其画画最为擅长,八岁时已作出了第一幅“水墨丹青画”,被西欧国际画家协会高价购出,奉为宝物。   画坛之中,无人不识华夏丹青。   “丹青丫头还特意花了三个月时间,为您画了一幅松柏常青图呢,昨天我曾斗胆偷看了一番,想必绝对是能让您老人家满意的!”   左老爷子象征性地夸赞了一句,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门外,一心只等着左少渊带着他未来的孙媳妇儿进门。   正如此想着,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江凌苑跟在左少渊的身后,一袭星空蓝的特制礼服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脖子上挂着一颗同色系蓝宝石,连同长到触到蓝肩上到耳坠,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高贵而神秘的气息。   走路之际,燕尾设计的礼服轻轻摇摆,江凌苑面上不动声色,抬眼间将客厅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诚如左少渊所说,今日果真只是家宴而已,只不过……从主位上传来的目光似乎太过炙热了些,她眯了眯眼,正好对上了左老爷子笑眯眯的目光。   “孙……额、江家丫头来了?快来坐!”老爷子眼睛一亮,顿时展现出了对待未来孙媳妇儿的绝对热情。   左少渊转眼,不动声色地牵起了江凌苑的手,力道之大,直让她无法挣扎。   “爷爷。”左少渊手中狠用了几分力道,面不改色地大步走向座位,随手替江凌苑拉开脸凳子。   “左老先生,您好。”江凌苑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在随着左少渊落座的同一刻,一脚踩上男人的脚背,随即用力地碾了碾。   虽说这是一场家宴不错,可好歹也还有三大家族的人以及左家一大家子在场,这男人一副拉着她宣示主权的模样,不用说绝对又是故意的!   “别客气别客气,你这丫头我可是许多年没见着了,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样,少渊这臭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欺、欺负?   左少渊的脸色有些发黑,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只觉得一阵麻木,看向江凌苑的目光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题外话------   欺、欺负?   左少渊:我欺负她?委屈屈!   ,!   ☆、第八十六章 是他的未婚妻?   “少渊,你这是去哪里了?”将左少渊与江凌苑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丹诗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侧地丹青,见她面色无异方才微微放了心。   “接江小姐。”左少渊的回答简洁明了,说话间,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江凌苑。   “丹青丫头之前还找你来着呢,你这孩子!”   这是江凌苑在左少渊这里第二次听见“丹青”这个名字,上一次是在蓝夜酒吧内,那满墙价值连城的画被左少渊短短两句话卖掉了,这一次……   丹青的声音适时响起,“江小姐?曾听少渊哥提起过你,你果然很漂亮!”   她转眼,正好对上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丹青人如其名,许是常年浸淫艺术圈,整个人姿态雅致,气息安然。   “丹青小姐。”江凌苑礼貌地点头,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哪里都好,唯独那双眼睛里的神色算不上对自己多友好。   未待继续出声,便听丹诗琴在一旁打断,温声朝丹青道:“丹青丫头,这位江小姐是你少渊哥的朋友,京云城兰家的当家少奶奶。”   “兰家少奶奶?”那眼神缓缓变得柔和,丹青求证般地看向左少渊。   江凌苑暗自挑眉,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突然间变化的态度,身旁的左少渊脸色却不见得好看了,见此淡淡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落下,不止是丹青的神色变得微妙,连同其他几大家族的宾客,亦是有些吃惊了。   丹诗琴似是没有料到这般变故,连忙对着丹青补充道:“是前未婚妻!江小姐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个跟我们少渊有过婚约的姑娘。”   左家与江家早已解除了婚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众人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   江凌苑眯着眼一言不发,不过刚才短短两句话时间,眼前的女人气息千变万化,她倒是觉得很有点意思。   左少渊皱着眉,转眼却见江凌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半点也不受影响似的,顿时冷了脸,莫名地生出一种想要将这个女人揽进自己怀里昭告众人的冲动。   “少渊哥竟然亲自去接江小姐了,想必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丹青笑笑,将视线转向面无表情的江凌苑。   朋友?可以算,不过很好那可就谈不上了。   江凌苑非常诚恳的摇头,正打算出声,左少渊已经率先打断了她:“不是。”   “哦?”   她附和地点头,“对!不是的。”   眼前这个女人一副对左少渊有想法的模样,加上丹诗琴看似也早已将她当成了儿媳,单是先前的一番话就已然看出端倪了,江凌苑暗自思索了一番,表示完全不想成为别人的假想敌。   “可是少渊哥看上去对江小姐你很不一样呢!”丹青面上一派好奇,兴味地追问。   “我只是左上校的普通朋友。”   “她依然是我的未婚妻。”   异口同声的回答,答案大相径庭,不过在场众人皆是听懂了,顿时各自对视一眼,客厅内响起一阵唏嘘声。   江凌苑尴尬地蹙眉,看向一脸理所当然的男人,放在桌子底下的脚悄然抬起,这一次用上的力道,足足是之前的三五倍!   左少渊的面色逐渐转青,仔细一看,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丹诗琴亦是没想到他的这番态度,顿时脸色难堪,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出声:“江小姐都说了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少渊你偏偏还喜欢和丹青丫头开这种玩笑,真是胡闹!”   这明显的不对盘连左老爷子也看出来了,在左少渊神色严肃,还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之时,清咳一声朝江凌苑道:“江丫头,这么多年没见,你外公怎么样了?快跟我说说!”   私心里,他还是觉得当年和老江的约定更重要,哪怕这江家丫头已经嫁人了,只要他的宝贝大孙子现在想要恢复这桩婚约,他也是绝不反对的。   而丹家嘛……   左老爷子眯着一双老眼,在心里暗暗摇头。   江凌苑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礼貌地朝老爷子点了点头,“外公他很好,多谢左老先生挂心,另外,外公也让我给您带个好。”   “真的?你是说真的?”老爷子顿时开心得不行,“老江他让你带话给我了?他说什么了?”   “是的……”江凌苑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外公那一堆不留情面的话转达出来,但见左老爷子一副高兴得如同过年的神情,只得抽了抽眼角,随口搬出两句违心话:   “外公他让我代他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都好……”在这种天气里不知道说谎会不会被雷劈啊……江凌苑抬头,看了眼外面开始电闪雷鸣的天气。   ,!   ☆、第八十七章 那我轻点用力?   老爷子对江凌苑对热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丹诗琴垂眼,朝丹青微微摇头。   今天来的人大多身份不低,自然也没有人过多纠结这个细节,江凌苑礼貌地与左老爷子一阵寒暄,大致将场中人扫了一遍。   三大家族齐齐到了,包括之前与左家联姻失败的顾家家主,看左老爷子的态度,似乎也未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不过左南庭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喜气。   毕竟真正在订婚当天被搅和的是他的女儿,想必多少有些计较,因而对顾家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左少渊保持着一贯的冷酷,全程一言不发,只不过起身离座时的步伐隐隐显得不太自然。   左老爷子的眼光尤其犀利,当即关切道:“少渊,你怎么好好的又瘸了?”   ''''又''''瘸了?   江凌苑挑了挑眉,垂眼间不经意地扫过左少渊的脚背,眼角微抽。   “怎么?又是被人踩瘸了不成?”前不久,还说让人一脚踩瘸了来着呢,这才多久?   左少渊几不可见的拧眉,把江凌苑幸灾乐祸的神色收进眼底,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爷爷,我没事。”   左老爷子老眼一眯,敏锐地看见了那脚背上还未消失的鞋印,乐呵呵地一笑:“我听说江家丫头医术不错,既然你受伤了就下去休息吧,正好让江丫头给你看看!”   江凌苑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不待出声,老爷子已经接着朝她道:   “江丫头啊,少渊的脚以前可是受过重伤,现在大概是还有点后遗症,你的医术好,仔细帮他瞧瞧。   江凌苑轻轻蹙眉,半信半疑地看了眼身侧男人的脚,心里开始忐忑是不是下脚太重了。   “好的,爷爷。”左少渊似笑非笑地点头,不由分说地拉起江凌苑的手腕,起身上楼。   ''''嘭''''一声,房门被一股大力关上。   江凌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朝房间内倒退了两步,心虚地瞥了眼还有些跛着的男人,在心里思索着该怎么把这茬儿给糊弄过去。   “我以为你只是手劲厉害,想不到,脚上的力道也不错。”男人将门关了个严丝合缝,一步步朝她靠近。   “干、干什么?”她捋了捋舌头,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   左少渊眯眼,径自坐下将鞋袜一脱,那脚背上明晃晃的一片微肿,看得江凌苑莫名头皮一紧。   她的力气,真的已经大到了能一脚把人踩跛到这种地步吗?   “帮我。”   “干、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又像个老式复读机了。   “你想让我干点什么?”男人面无表情地盯了她足足三秒,拿出药箱丢在床边,自己则利落地躺上了床。   “过来,搽药!”   短短两字响起,江凌苑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尴尬地笑了笑,在药箱里搜了一圈。   门外,丹青循着丹诗琴的意思,手中端着解酒茶走到门口。   抬手正想敲门,房内却忽地传来了左少渊隐忍的轻呼——   “等等,帮我脱掉!”   “好好,脱就脱!”江凌苑的声音小心翼翼。   丹青皱了皱眉,敲门的手缓缓放下。   “你轻点!”   “很疼吗?那我轻点用力!”   “不是那里,再下面一点。”   “这儿?舒服一点没有?”   门外,丹青原本明媚温和的脸色逐渐难看,细细一看可谓是红中透着黑。   丹诗琴随后跟上来,正想出声问她为何不进门,却被她抬手制止——   左少渊紧闭的房门外,丹诗琴与丹青两人呆愣地互相对望,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奇怪声音,面色简直一言难尽。   “感觉怎么样?”江凌苑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   “挺不错,帮我吹一吹。”左少渊向来冷冽地语调添了几分柔软,低沉中夹杂着沙哑,仿佛带点欲念之意。   “左少渊,你别太过分了!”这一句有点恼怒。   “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怎么,惹了事情不打算负责?”   “你!”不就是踩了他一脚,这男人怎么就活生生一副被她蹂躏了的姿态?莫名其妙!   江凌苑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正打算出声,便听门外响起碗碟被摔落在地的声音。   房间内外同时陷入一片死寂,几秒过后,门外的丹青慌乱地蹲身捡起地上地碗碟,不顾丹诗琴的呼喊,狼狈地大步跑下楼去。   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凌苑察觉了什么似的,呆楞地抬眼看向左少渊,却见他淡然如山地收回脚,利落地穿上了被脱下的袜子。   哪还有之前说的“瘸了”和“受过重伤”的样子?这行走之间潇洒得令她都自愧不如了好吗?   这男人,绝对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后知后觉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男人已经面色如常地下了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按摩技术不错,多谢了。”   ……   她狠狠地磨牙,只觉得自从招惹上了这神经病男人之后,自己的后槽牙都快要被磨坏了!   ------题外话------   总觉得,左爷一个人的套路已经够咱女主走的了,老爷子还要来插一脚,emmmm……   另外,前面有一章看不了是因为被贴条了,这两天后台一直不让改,等我联系编辑改好了就能看了。   ,!   ☆、第八十八章 想攀上高枝儿?   “走吧。”   “去哪?”江凌苑咬牙挤出两字,冷冷的眼刀飞出,直直地戳向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男人。   “送礼物给爷爷。”   “礼物?”她恍然想起,今天因为事先不知情,倒真没有给老爷子准备礼物这种东西。这男人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原来早就自己准备好了。   “以我们左家的规矩,家宴过后,家里人都会将挑好地礼物送去爷爷那里,你的我已经挑好了。”   “你挑了什么?”这男人的套路一向让人摸不准,别是什么坑她的东西吧?   左少渊显然没听明白她的话外音,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礼物不够贵重,道:“我亲自替你挑的东西,自然不会比别人的差。”   别人?   江凌苑听着这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莫名地想起了丹诗琴之前所说的,丹青的画举世无双,难道他挑礼物还故意攀比了一下不成?   男人拉开了门转眼看向她,带着几分笑意:“再说了,只要是你挑的,不论是什么爷爷都会很高兴。”   左家占了军机大院中的两个独立院子,左老爷子的院子处于西北角,江凌苑跟着左少渊前去时,左家大部分人已经到齐了。   左穆两夫妻坐在一旁,左少渊带着江凌苑朝众人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老爷子。   “爷爷。”   左老爷子眯着笑,朝他的脚上瞥了一眼,“你的脚没事了?”   “好多了。”   “江丫头果然医术了得,很好,很好!”   江凌苑感觉自己的眼角又开始有些抽搐了,礼貌地朝老爷子笑笑,“老先生过誉了,是左上校自己''厉害''!”   这男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演技好,他不去当演员发展简直都是可惜了!   丹诗琴的旁边坐着丹青,两人看向江凌苑的目光都有些怪异,尤其是一想到她还是个早已嫁人的有夫之妇,可是刚才……   丹诗琴皱着眉,眼神里逐渐多了几分鄙夷。   “江小姐如今,不知是以什么名义来我们左家?”原以为这江凌苑当年因被退婚而险些导致家族生意落败,心里对少渊就算没有埋怨,也不该是多友好的。   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毫不计较地倒贴了上来。这种女人她丹诗琴见得多了,要不是真的不在乎当年的事情,就是看中了左家的权势,朝三暮四想要攀上比兰家更高的高枝儿!   照她眼下看来,江凌苑绝对是属于后面一种。   思及此,丹诗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江凌苑眯了眯眼,敏锐地察觉到这番话中的针对性。   正打算开口,左少渊已经率先出声:“她,以我的名义来。”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以左家少奶奶的名义,不过……左少渊用眼角余光扫了下面色如常的江凌苑,到底还是收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少渊你也得注意一下影响不是?江小姐好歹已经是兰家少奶奶了,这么跟着你出来抛头露面的对她多不好?”   竟然扯倒了抛头露面这种说法,江凌苑略觉好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丹诗琴与丹青二人,故作感激地道:   “劳烦左夫人这么为我考虑了。”人生如戏嘛,演技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有。   左少渊拧眉,面色逐渐转冷。   丹青坐在一旁,见此连忙笑道:“少渊哥和江小姐关系好,朋友之间拜访一下对方的长辈也没什么呀。”   “丹青丫头说得不错,诗琴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左穆若有所思地摇头,眼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时刻护着江凌苑的态度,只觉得一阵头大。   ------题外话------   过几天每天就两三更了,小可爱们再等等,摸摸。   ,!   ☆、第八十九章 国画神手丹青?   丹诗琴看江凌苑就像听不懂她弦外之音似的,顿时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悻悻地闭了嘴,在心里更加坚信了自己对江凌苑的看法。   左老爷子最是不屑理会这些小打小闹,丝毫没有将这个插曲放进眼里,丹青见此,识趣地拿出自己准备的寿辰礼物,转了话题。   “左爷爷,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寿,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为您画上一幅画聊表心意了。”   话音落下,一幅由金丝绒布层层包裹的画卷徐徐打开。   丹青之名显然不同凡响,连一向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左南庭都回过了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缓缓打开的画布。   “难得丹青丫头有心了,谁不知道你的画那是千金难求啊?老头子我也算是粗人一个,还担心会欣赏不来你的佳作呢!”老头子爽朗一笑,言语间也是兴致勃勃。   “左爷爷别这么说,丹青惭愧!”   长长的画布被摊开在桌上,场中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倒吸气声响起,左南庭冰块一般的脸色有了裂缝。   “丹青小姐……画的是整个京云城?”   “左伯伯果然好眼力,这画中景正是京云城。”   水墨画本就是靠意境来展现画面,可这幅画说它是水墨画,却比一般的国画更为写实,没有正常山水画的模糊虚浮,反倒让人感觉异常地真实。   左老爷子眯了眯眼,忽地起身,细细地观摩桌上的画,口中赞叹不绝。   “这早已远超了国画的水准,老头子我活了整整八十年,还没见过这么令人震撼的画呢!”   丹青恬静一笑,柔声道:   “这幅画从初步构思到整体落成,总共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我想左爷爷您这么一生传奇的人物,若是我能将整个京云城画出来送到您的手中,应当是再好不过了。”   丹诗琴见老爷子满脸的高兴,心里不由得对丹青更为喜欢,适时地出声道:“丹青丫头可是出了名的国画神手:速度快、质量高、意境好,这幅画竟然足足花了三个月,想来也真是非常用心啊!”   左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反复地盯着画中风景,嘴里激动地喃喃:   “这城防处、商户街、居民区、新城建筑、老城旧态等等全都在画中了,偏偏还是国画的呈现手法,个中画技简直是神乎其神呐,你这丹青丫头,前途不可限量!”   “爷爷喜欢就好。”   “好、好、好!我喜欢!”一连三个好字,将左老爷子的激动神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您不知道,丹青丫头当初可是送了十来幅画给少渊呢!”丹诗琴忽然想起了这茬,笑着朝老爷子道:   “可是少渊这孩子属实不会欣赏,后来我听说啊,他竟然把人家丹青丫头赠他的那些画全都挂到他手下酒吧的墙上去了,这事儿我倒一直没想起来跟少渊说道说道!”   “哦!有这回事?”左老爷子还沉浸在画中景色里,闻言随口一问。   丹青却是听明白了,当下意味不明地皱了皱眉,“阿姨您可冤枉少渊哥哥了,那蓝夜酒吧我前几天还去过呢,可没见您说的画。”   江凌苑坐在一旁,想起那天晚上被左少渊三两句话就转手卖掉的极品国画,默不作声地抽了抽眼角。   看来,她们对这个男人随意的心性简直是一无所知啊……   “是吗?这事儿我还是向少渊身边的朱副将打听的呢,难道还能有假不成?”丹诗琴疑惑地转眼看向左少渊,似乎想要开口询问。   “那些画,我一律交给朱铭在处理。”左少渊面不改色,倒也没有维持以往一贯的实话实说,而是机智而淡然地把锅甩给了不在现场的朱铭。   城南训练基地,奉左少渊之命正在执行任务的朱铭鼻头一酸,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朱铭皱眉吸了吸鼻子,话说到一半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顿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最后一个字:“我……”   江凌苑对于左少渊的应变能力,可谓十分佩服,这男人倒是该忽悠时就忽悠,半点也不提他三两句就把那么多画给“处理”掉了的事。   丹诗琴果然没有再多问,只不过却是转念想到了别的,当即转眼看向江凌苑,不冷不热地笑道:“丹青丫头的手笔之大真是难得,另外我想江小姐今天肯定也是有备而来了,不知是否也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以左家的权势地位,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丹青的画已经算是举世无双的存在了,她倒想看看这个一心想要倒贴她儿子的“兰家少奶奶”还能拿出什么让人侧目的东西来。   攀比之心人皆有之,丹青与江凌苑,明显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必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才对。   江凌苑继续抽着眼角,脸上多少有点蒙蔽。   开眼界?她自己都还在等着左少渊让她“开眼界”呢,哪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准备了什么玩意?   ,!   ☆、第九十章 他一心护着她?   “阿姨您就别拿我和江小姐比了,我不过是会点雕虫小技而已,实在是惭愧。”丹青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笑道。   “你这丫头就是谦虚,雕虫小技,可也是很多人比不上的呢!”   丹诗琴轻哼,视线似有所指地扫向江凌苑:“不过我倒的确是对江小姐很感兴趣,并非有意拿你们相提并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   江凌苑极有礼貌地一笑,可谓是大方得体毫不怯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   “丹青小姐的画技享誉天下,而我这次前来十分匆忙,倒没有为老先生准备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抱歉了。”   “呵!江小姐可真会开玩笑!”虽然抱着想让江凌苑下不来台的打算,可丹诗琴还是被她的坦然震惊到了,反倒瞬间有些将信将疑。   既然一心想要攀上她们家,又怎么可能没点准备就来?   “左夫人误会了,我没有……”江凌苑心下无奈,非常诚实地出声,可话至一半,却被左少渊突然打断——   “她的礼物,在我这里。”   “哦?少渊你倒是一心护着她。”   左少渊轻飘飘地瞥了眼江凌苑,在众人都以为这番话只是他为维护江凌苑的说辞时,不知随手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长长的盒子通体朱红,四周棱角以金线包边,乍一看去,珍贵程度竟与丹青的国画不相上下。   “原来江小姐这么谦虚,只不知这里面装的说什么?”   装的什么?她也想问……江凌苑转眼朝左少渊扫了一眼,眼神里全是疑惑。   不待出声,那盒子已经被利落地打开——   “这……这是……”丹诗琴顿时瞪大了眼,连语气也有些结巴了。   左穆忽地直起身子,一双眼紧紧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江老夫人的金丝银线龙凤图!这是江老夫人的巅峰设计之作!这是真迹?”   说完最后一句话,顿觉不妥地看了眼江凌苑,紧接着道:“抱歉,江小姐,我……只是一时不太敢相信而已。”   金丝银线龙凤图……岂止是丹青国画能够与之相比的?   且不说江老夫人以设计之名冠绝天下,是国际上首屈一指的顶级设计师,单是这幅金银龙凤图……乃是以金银丝线为基础,以独特精湛的双面蜀绣为基础手法,将大气壮阔的龙飞凤舞图绣于薄纱之上!   这已不单单是画,更不只是一幅刺绣,而是世界级的绝品瑰宝,这幅画由江老夫人亲自构思、西欧的十多个著名设计师参与设计,无论是选材、画面、绣工各方面皆是完美得毫无瑕疵。   “凤飞凤舞图!”   周围得倒抽气声不绝于耳,各自皆是满面震惊,可要说内心最为翻江倒海的——只有江凌苑自己!   这幅蜀绣是外婆亲手所作没错,真迹她也是在几年前见过一次而已,后来外婆再没有拿出来过,可为何这东西如今却到了这男人的手里?   这男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查出她的底细也就算了,竟然还查到连西欧,现在可倒好,连外婆压箱底到宝物都在自己不知情到情况下,被他拿出来借花献佛了!   任凭心里的念头千千万,可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戳穿似的,江凌苑心下一凛,想着左少渊还是以自己都名义拿出这幅蜀绣图都,脸上又丝毫不能露出异样。   每个人心中都若有所思,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沉默中,丹诗琴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连同丹青也是满眼的震撼,看向江凌苑的眼神少了原有的几分轻松。   丹青国画……再出名的丹青国画,又哪有资格和这一份惊天大礼相比较?   左老爷子眯着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龙飞凤舞图,苍老的指尖轻落于那凤头之上,仔细一看,竟隐隐地正在轻颤。   “尧妹的手笔……老头子我不可能认错的,这以金丝银线所绣的龙飞凤舞蜀绣图,想当年那金丝还是我从外面替她弄来的……”   老爷子低声地喃喃,话至一半,忽然精光闪闪地看向江凌苑,那其中地神采直教人眉心一跳。   “江丫头,白尧……你外婆现在人在哪里?这幅画她是怎么会交给你的?是她让你把这画给我的?”   江凌苑顿时更加蒙蔽,整个人深色凝重地坐在一旁,这接连的几个问题竟是半晌只答出来一个:“外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西欧。”   后面的话由左少渊自然而然地替她接上:“凌苑来得匆忙,是昨天我临时通知她才作的准备,索性就将这个给您送来了。”   一番话干净利落,言下之意已把江凌苑外婆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话题瞬间转到了江凌苑到头上。   “你这丫头……这东西可不是能随随便便送人的,你敢送,老头子我还不敢收呢……我要是收了,保不齐你外公明天就得提刀回国来砍了我。”   这番十分具有调笑一味的话,被左老爷子说得异常认真,不掺杂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江凌苑深深呼吸,平息了心里千丝万缕的疑惑,思索着道:“除了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好为您准备的了,您就安心收下吧!”   既然是左少渊亲手弄来的,想必绝对不存在别的问题,她不过占了个光让老头子误以为是自己送的了,反正真要有点事儿那也是左少渊这男人担着,东西送都送人了,她总是不能再要回来的……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摸摸。   ,!   ☆、第九十一章 马上离婚改嫁?   “不行,这幅画……”   老爷子神色严肃,还欲再拒绝,左少渊已经淡淡地开了口:“凌苑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爷爷不要再推脱了。”   言语间,显然已是和江凌苑绑在了一块,好好的一句话生生被他说出了几分暧昧缠绵的感觉。   左老爷子高兴地转眼,询问似的看向江凌苑,似乎在等她的最终拍板。   “嗯……小小心意,还望爷爷收下。”江凌苑颇为尴尬地点头,在那灼灼目光之下,只好默认。   “那好!好!”   左老爷子笑眯了眼,瞧了瞧左少渊十分愉悦的神情,又转眼看向江凌苑,“那老头子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挑不出半分瑕疵的龙飞凤舞图被摊开在桌上,众人还未来得及细看,已被老爷子藏宝似的收进了怀里,动作之快活像是害怕有人抢去了一般。   场中最为尴尬的当属丹诗琴了,见此虽在心里仍是对江凌苑十分鄙夷,可面上却半分也不敢表现出来。   任她千思万想,也没想到这个江凌苑为了能攀上自己的儿子,竟然真的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   江老夫人的龙飞凤舞图啊,这天下间还有多少东西能与之相提并论?   加上老爷子这会儿一副遇见了天大喜事的模样,纵是她心里再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左老爷子带着那幅画开开心心地回了房,顺便将外面的人全数赶出了院子。   江凌苑跟着左少渊回到房间,“嘭”地关紧了门窗,转过身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今天的事情,你不该好好解释一下吗?”例如,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幅银丝银线图的;又例如……   “解释什么?”左少渊微微转眼,看着紧紧蹙眉的江凌苑,沉默片刻道:“你想知道,我是从哪里得来你外婆的这幅双面绣图?”   “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哦?”男人淡淡地一笑,利落地拉着她走到房中坐下,“还有什么?”   “这份礼物本就不是我准备的,甚至我全然不知情,你根本不需要非以我的名义拿出来。”   左少渊忽地笑了,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房中,魔音一般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颇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当然要以你的名义。”   “为什么?”她仓促收回视线,心口蓦地一阵狂跳。   “没有为什么,因为是你。”   “因为……是我。”   “对,因为是你。”男人随手将她散落在耳畔的碎发压至耳后,垂眼地解释道:   “另外,这幅绣图早在三年前就在我手中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拿出来罢了。”谁知道,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三年前?”   “三年前在西欧,有人拿它与我做了笔交易。”   三年前……江凌苑脑海中灵光一现,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夕照!   当年外婆设计这幅画时夕照是设计师团之首,加上他早早拜入外婆门下,深受喜欢,若说外婆愿意将这个东西交给谁,那必然是夕照无疑。   “多谢你为我考虑,不过,以后这种场合还请左上校不要再拉上我了!”今天丹诗琴的敌意显而易见,而左家除了左老爷子以外并没有一个人是欢迎她的,她可不想哪天成为了左家的公敌。   “不行。以后这样的场合还多得是,你要适应。”   她嘴角一抽,不知第多少次在心里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我能把那五千万退你,就当咱们的交易不存在吗?”   “不行。说好了陪我一月,君子一言九鼎。”   “我还钱!还钱还不行吗?”她明明只是个女子,凭什么要她背君子的锅?   “你实在不想继续履行我们的约定,也可以。”   “怎样?”江凌苑眼睛一亮,忙不迭追问。   “马上离婚,改嫁,做我的女人。”   ……   “抱歉,打扰了,告辞!”她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出门,简直一秒钟也不想跟这男人多待。   “我送你。”男人轻飘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千万别,我自己走!”   那匆忙的脚步很快消失在门口,从背影看去多少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左少渊心情舒畅地扬起嘴角,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那头,一个说着蹩脚中文的男人声音响起:“夜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上次让你查的人,有眉目了么?”   “您是说那个艾尓先生,我正想跟您回复这件事,我们的人搜寻了很久没有动向,今天,突然发现他出现在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   “只有这些?”   “我们一直在盯着,没有什么反常。”   “我知道了。”   “夜先生……”那头,语调变得犹犹豫豫,“他似乎只是医学研究所的一个特聘心理医生而已,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左少渊眯着眼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答非所问道:“那就不用在盯着他,但是,我要他全部的资料,以及所有的身份。”   所有两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电话那头的人心头一凛,严肃地点头,“好的,您什么时候能回来?您这三年来总是不现身,最近西欧也越来越不太平了。”   “过段时间再说。”话音落下,电话随之挂断。   江凌苑逃也似的从左家出来,干脆直接从老城区回了外公的老宅。   艾尓最近都没有出现,她突然想到纽约国际研究所那边,连忙掏出手机正打算拨电话,屏幕上便显示了一串座机号码,正是来自纽约医学研究所的越洋电话   “哪位?”   “凌!”那头,传来艾尓久违的声音。   ,!   ☆、第九十二章 艾尓麻烦缠身?   “艾尓。”她忽地沉默下来,顿了片刻才若无其事道:“你什么时候回的研究中心?”   “我的凌,上次的不辞而别我很抱歉。”   艾尓这一回终于用对了成语,说话间满是歉意,“我有一些麻烦缠身,又事出紧急,不太方便牵扯上你。”   “到底是怎么了?让你这么回避着我。”这些年来对于艾尓,除了他一夜情的滚床单姿势之外,他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了解的。   “凌,有些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电话那头寂静了许久,传来艾尓的轻叹声,“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最后一句极其轻微,江凌苑一时间没能听清楚,复又问:“你说什么?”   “等你回来再说吧。瑞金教授最近跟我提起你,你在京云也呆得太久了,研究中心最近会考虑召回你。”   “回西欧?”自从两年前嫁入兰家,她基本上常住国内,倒是逐渐脱离了纽约国际医学,本想着等大半年结束了与兰劲雄的合约之后,才会回纽约述职。   “是的,瑞金教授透露的消息。”   “我知道了,代我问外公外婆好。”   “好的凌,我后面如果联系你,会用研究中心的电话打给你,再见!”   “再见。”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江凌苑缓缓放下手机,起身出门。   出了老城区,直接往城北江家而去。   随意两兄妹正跟着江亦默在客厅,见江凌苑进门,欢天喜地迎上前来,“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江亦默见此笑了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随意两兄妹一直在念你。”   江凌苑正在心里欣慰这俩小鬼终于会挂念自己了,就见北意凑上前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妈咪,左叔叔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要他来做什么?”她现在是听到左少渊这个人的名字都觉得头疼,顿时无奈地抱起两个小鬼。   “我们想左叔叔了,妈咪左叔叔说好要来的呢,是不是你不让他来看我们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来?”江凌苑敏锐地从话中听出了问题,审视的目光扫向两个小家伙。   南随缩了缩脖子,盯紧了江凌苑的脸色,“左叔叔和我们通电话了,说好今天会过来看我们的。”   “为什么你们觉得是我不让他来?”   “那个……”北意转头和男随对视一眼,有些生气地嘟嘴道:“因为左叔叔说了,他很喜欢和我们玩的,可是妈咪不让他跟我们玩!”   ……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她的孩子吗?那男人竟然还知道从随意两兄妹下手了,简直可恶!   江凌苑咬牙,顿时明白又是左少渊的套路,在心里将他狠狠地唾弃几遍之后,勉强地堆起了笑意:“左叔叔和你们开玩笑的,妈咪怎么回不让他跟你们玩呢,你们喜欢他,妈咪可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发誓,自己现在脸上的开心表情也就只能拿来哄哄三岁小孩。   “真的吗?”   “妈咪,你真的不反对我们和左叔叔玩吗?”   “当然是真的。”才怪!她巴不得俩小鬼离那男人越远越好,免得哪天会发现自己的孩子成他的了!   “那,我们可以跟左叔叔出去玩吗?”   “当然……”当然不行!大家很熟吗?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家伙一副认了亲爹似的粘着人家。   “妈咪,这是你说的哦!”   真是白生了这两个娃啊……   她一面在心里默念,还没来得及接话呢,随意两兄妹已经喜气洋洋地对视一眼,原地跳起来欢呼道:“太好了,妈咪答应了!”   “等等!”江凌苑忽然觉察出不对,敏锐地回过神来,“不是,我说什么了?”   “你说,他们可以跟我出去玩。”另一侧,忽然传来左少渊淡淡的语调,那熟悉的高大身影随后大步走上前来。   “你怎么来了?”她后知后觉地扫了眼随意两兄妹,又转眼看向江亦默。   “我什么都不知道,凌苑、左上校,你们慢慢聊。”后者飘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一边说话一边利落地上楼去了,表示完全不想蹚这个浑水。   左上校的目的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原来那高高在上的人物还真是看中了他这个早已经为人妻的妹妹,江亦默无奈地摇头,竟然觉得这两人要是真能有点发展也挺好的,总好过妹妹一直待在兰家受人欺负。   “你们两个小鬼……”   “妈咪,我们没有故意骗你的,只是自从艾尓叔叔走了,我们都很久没有出去玩了……”一看自家妈咪脸色转暗,北意适时地将嘴角一撇,两滴亮晶晶的眼泪说掉就掉。   ,!   ☆、第九十三章 你是在生气么?   一张小脸上眼泪汪汪,嘴角瘪得都快跟下巴齐平了,江凌苑瞬间心疼得揉了揉那嫩嘟嘟的脸蛋,连忙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嘛!”   “妈咪,你不生气啦?”   “不。”开玩笑怎么可能不!   “真的?”   “真的。”开玩笑怎么可能真的,看她回头怎么修理这俩成天坑妈的小家伙!   “妈咪你真是太好了!爱你呦!”果不其然,北意鼻子一抽,到了眼角的泪花说收就收,哪还有前一秒的伤心难过?   “呵……我的好宝贝,我也爱你们。”江凌苑见此扯着嘴皮子冷哼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正在上楼的江亦默眼角余光瞥见那神色,不禁用力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在心里暗暗替随意两兄妹一阵祈祷。   左少渊则是半点也没在意她的满脸僵硬,只站在一旁提醒道:“走吧。”   “去哪?”   “带他们出去玩。”在江凌苑还没来得及答话的时候,男人又补上一句:“你说的。”   “我……”   “如果还有事,我们可以吃完饭再出去。”   “你……”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江凌苑泄气地磨着牙,睁大了眼睛瞪着面前地男人,不待继续出声,门口突然传来了陈雪莹的声音。   “原来是凌苑回来了啊?”陈雪莹身边是江遇秦和江芝雅,再一瞧,身后竟然还跟着许久未见的姜宇一家三口!   “左上校也在?欢迎欢迎!”   江家人现在看见左少渊出现在家里已经渐渐地见怪不怪了,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招呼这种人物任何时候都是不能有半点疏忽的。   江遇秦看了眼左少渊,又回头瞧了瞧姜宇一家人,朝各自互相介绍:“左上校,这是我的老朋友老姜一家。”   左少渊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瞧,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了那天晚上,跟江凌苑劈酒喝输了几千万的冤大头就是这小子,点点头道:“认识。”   “哦?原来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左上校大名鼎鼎这京云城中谁人不知?”姜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现在是看见江凌苑就觉得头上冒火心里冒恨,当初江凌苑不正是跟着左少渊的吗?说不定这事儿跟这位爷也脱不了干系呢!   姜宇的父亲见此连忙出声打圆场,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左少渊这尊神,“小儿说话直来直去了唐突左上校了,他的意思是左上校这么尊贵的人物自然该是妇孺皆知的!”   “是啊是啊!左上校既然也来了,不如就吃了饭再走吧?”   吃完饭再走……江凌苑在边上翻了个白眼,暗想这下还真让那男人给说着了。   左少渊好整以暇地转眼看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你决定。”   江遇秦见此,笑着朝江凌苑道:“凌苑,左上校是来找你的吧?你们要是事情不急就留下来吧。”   “不了爸,我们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们吃。”   “这位就是大小姐凌苑吧?”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江凌苑转头看去,礼貌地答:“是我,姜叔叔您好。”   “当初见你还是小时候呢,现在都已经许多年过去了,我听说凌苑你嫁了兰家公子?”姜宇的父亲与姜宇大概有七分相似,不过无论是长相或言语都要有修养得多,面上带着几不可见的愁容。   “是的。”   江芝雅立在一旁,闻言忽地插嘴道:“是啊!凌苑姐两年前就嫁给兰家大少爷了,我看呐他俩感情可好着呢,上次凌苑姐回来,兰家大少爷还亲自来家里接她!”   “那就好,女孩子就要嫁得好。”不是没听说过兰枫在外面的声名,姜家主见江芝雅这么说,内心虽然诧异了片刻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一低头却看见了正牵着江凌苑的随意两兄妹。   “这两个小朋友是?”   提起这茬,江家人可就有点尴尬了,江遇秦连忙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江凌苑,“这是……”   话音未落,左少渊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的孩子。”   这短短四字,场中众人顿时面色各异,尤其除了江凌苑以外的江家人,嘴巴张得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鸵鸟蛋!   “这……左上校……”姜家主也有些奇怪,毕竟左少渊此人别提结婚了,其身边可从来连个女人都不存在,唯独一桩与江家的婚约也在几年前就已经解除。   所以又是上哪儿来的孩子?还把他们带来了江家?   “哼!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敢说啊!”身后的姜宇闻言,再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即明白大概是江凌苑勾搭上了左家这位爷,怪不得当初在蓝夜酒吧能把他坑成那样,想想就下不来气!   “宇儿,不得无礼!”姜家主沉下脸呵斥,当下也顾不得思索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恭敬地朝左少渊点了点头:“小儿没礼貌,希望左上校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姜宇脸色一黑还想发话,一旁的江芝雅见事情不妙忙不迭打断他:“既然左上校和凌苑姐你们还有事,不如你们就先忙去吧?”   不管怎么说,江凌苑有孩子这件事情对江家来说是一个不可外泄的秘密,她私自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姜宇,却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的。   把江芝雅的反应看在眼里,江遇秦忽地皱眉扫了眼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的姜宇,和颜悦色地看向江凌苑:“凌苑,你们就先忙去吧,正好爸爸有点事需要和你姜叔叔谈。”   “好的爸,我们先走了。”江凌苑懒得理会姜宇那奇怪的反应,拉着随意两兄妹转身出门。   “你是在生气么?”出了江家大门,跟在身后的左少渊突然顿住脚步,垂头扫了眼一言不发的江凌苑。   这个女人虽然有点没心没肺,平时的情绪变化也不是很大,但基本状态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一般情况如果是心情不错,她会有诸如生气、无奈、愤怒等等的情绪反应。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一次她似乎格外的心情不佳,这个认知让他觉得不太好。   ,!   ☆、第九十四章 哄别人家女人?   江凌苑不答,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带着随意两兄妹上了车。   左少渊拧眉,拉开车门固执地盯着她,以确认地语气道:“你生气了。”   眼前的男人一副半点也无觉悟的样子,她烦躁地蹙眉,顿时气急败坏:“是!我是生气了,怎么着?你大爷的还不准别人生气了吗?”   男人忽地一笑,似乎对这反应很是满意,还十分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只是觉得,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哄女人了?关键哄的还是她这个“别人家的女人”,这事情可就有点大条了!   江凌苑尴尬地咽下一口唾沫,心里对左少渊的形象开始颠覆,干巴巴道:   “多谢左上校的夸赞。”管他三七二十一,姑且把这番话算作是夸赞吧!   “你……为什么生气?”朱铭给的攻略里说,要想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思一定不能靠猜,得亲口问才行,他只好别别扭你地追问到底来。   提起这个,她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火气又冒了出来,冷冷扫了左少渊一眼,“我只是想问问你,堂堂一个左家太子爷这么戏弄人是不是感觉很有意思?”   “我没有戏弄。”   “哦?那你为什么要说南南和小意是你的孩子?”嫌她的事还不够乱?   左少渊突然眯了眯眼,细细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几乎要冲出喉咙的真相终究被他咽了下去,只淡淡回道:“我说他们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   “你!”瞧瞧,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等你改了嫁,自然就是了。”男人勾唇,像安抚小狗似的拍了拍江凌苑的脑袋,“我会好好待南南和小意,就等你离婚了,听明白了吧?”   ……   车子启动,一路开向闹市区,然后停在了一家珠宝首饰行门口。   “左上校,您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男人的脑回路实在是太奇特了,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先下车。”左少渊从驾驶座上回眸一笑,倒是十足的惊艳,说完下车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两手一捞将随意两兄妹抱到捞怀里。   按照江凌苑对京云城为数不多的了解,知道这家首饰行算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其中不仅涉及黄金白银,还有各式各样顶级的赌石玉器,一般人要想踏足这里都只是一个奢望。   四人一行踏进店里,店长热情地迎上前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左少渊瞧了好几秒,才压抑住了惊叫:“原来是左上校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江凌苑暗叹有地位的顶层人士就是不一样,走到哪儿都能让人认出来,年头刚转过,便听店长转头道:“兰少奶奶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呀,两位稍等我这就去通知我们老板!”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名了吗?江凌苑扬了扬眉,转眼间只见一份明晃晃的报纸正摊在柜台上——   “惨!”兰家大少在外恋有一女,其女如今已怀有身孕,昨日前去兰家讨说法却被兰大少无情拒绝!   ……这则新闻里说的是兰枫与楚一茜的事,可配图照片却偏偏加了个江凌苑在其中,这下她总算知道为何那么多人能认出自己了。   “妈咪,你怎么啦?”连随意两兄妹都察觉出了自家妈咪的不对劲,不由得忐忑地扯了扯江凌苑的衣袖,眼巴巴地抬头望着她。   “她没事,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啊?”南随不解地与北意对视一眼。   “我高兴你大爷啊……”江凌苑生无可恋地摇着头,已然懒得跟这男人一般见识。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见一个人。”左少渊恢复了一脸的严肃,朝里面走去。   ,!   ☆、第九十五章 古武第一家族?   第九十五章   珠宝行里面是一个九曲回廊的古韵院落,与店铺外面的珠光宝气大相径庭。   “这是哪儿?”江凌苑拉过北意的小手,与左少渊一左一右牵着小孩,并排走进。   “熟人的地方,我带你来见见几个朋友。”   “你不是说带南南和小意出来玩?”   左少渊未答话,侧面便走来了一个女人,从她的手中接过小孩。   “左爷,江小姐。”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阿姨,恭敬地看着二人,朝江凌苑笑道:“江小姐就放心把小少爷和小小姐交给我吧!”   “金姨帮我们照看孩子,你跟我一起去吃饭。”   ‘我们’这个词被他说得自然而然,被称作金姨的女人笑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一副欣慰的模样。   江凌苑莫名地脸色一红,只得狠狠地瞪了眼身边的男人,“劳烦金姨。”   “不客气不客气,你们里面请!”   后院之中酒香四溢,左少渊拉着江凌苑进门时,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其中三人都是陌生面孔,江凌苑定睛一看,只有潘俊辰是她认识的。   “江小姐!您也来了?”潘俊辰见她来诧异了片刻,随后连忙起身上前,称呼之间也由当初的兰少奶奶变成了江小姐。   “潘少,好久不见。”她跟着左少渊落座,却眼尖地发现潘俊辰身边还空着一个座位。   潘俊辰似乎有些尴尬,正想张口说点什么,包间角落的洗手间门已经被人打开,江亦默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哥?你怎么也在?”江凌苑诧异地转眼,就见江亦默也是并不知情的模样。   “这个……”潘俊辰忽然有些结巴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亦默,才犹豫地解释:“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亦默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今天我特意请了他过来的。”   江凌苑将信将疑,刚才潘俊辰分明就一副很害怕江亦默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还连连瞧了那边好几眼呢,哪像是两个‘好朋友’本该有的状态?   而且江亦默之前还在江家,还帮忙带随意两兄妹来着,看样子也跟她一样是临时过来的。   说话间江亦默已经走了过来,面色变得不是很好看,勉强朝左少渊和江凌苑两人打了个招呼:“左上校,凌苑。”   “今天是老三的生日,不用这么客气。”左少渊一贯严肃地点点头,另外几人见此也坐了下来,十分友好地向江凌苑问好。   “江小姐?原来你就是咱们大哥说过的江小姐啊?长得真是漂亮!”说话的人约莫二十五岁,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一看就是军营里走出来的军门少爷。   “你这不是废话啊!咱左老大挂在嘴边的人那还能差?”   江凌苑转头细看,认出这人正是三大族之一的楚家老大,传闻中性情洒脱不羁,虽然没有像兰枫那样浪荡在外,但就看这身张扬的打扮,也该是个花丛老手。   三大族除了顾家、潘家之外,就是这个以古武第一家著称的楚家了,而且楚家的实力相较其他两家要更为强盛,也不太爱理会其他家族的是是非非,与军机左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楚家对商界插手不多,堪称华夏第一古武世家,作为楚家的继承人,眼前这个楚大少倒算是放得开,从头到尾兴致勃勃地盯着江凌苑打量,嘴里一边啧啧感叹:“果然不愧是咱们左老大看中的人……”   “楚风乔,再看,我会挖了你的眼睛。”冷不丁的身边传来短短一句,左少渊沉着脸,一记眼刀飞向对面。   房中的温度顿时降至冰点,楚大少连忙伸手搓了搓手臂,又忙不迭捂了捂眼睛,一系列动作完成,才干巴巴地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看这大冷天的您这冷气一放,还不得冻坏了咱们……额、的江小姐!”   话音一落,果然房中寒气一收,顿时四季如春了似的。   乖乖,左少渊这厮活了快三十年也没见有个女人,还以为他跟潘俊辰一样不喜欢女人呢,楚风乔咧着嘴,转头瞧了眼正在对着江亦默点头哈腰的潘俊辰,顶着左少渊的传来寒气直抽嘴角,   江凌苑蹙了蹙眉,待看清这几人面上的意味时,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   ☆、第九十六章 左爷是体贴男?   城北江家   姜家一家人终于离去,江沉因为公务缠身并未回家,所以大厅之中只剩下了江遇秦与陈雪莹一家三口。   江遇秦的脸色一直不好,陈雪莹也隐隐有所觉察,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芝雅毫无反应,见此开开心心地替江遇秦奉上了茶,“爸,这是我新泡的茶,您尝尝。”   陈雪莹担忧地看了江芝雅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江遇秦忽地抬手一扫,将江芝雅递到了面前的茶杯挥落在地!   精致的古董茶杯摔在大理石地砖上,顿时粉碎成片。   江芝雅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两步,失声道:“爸,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江遇秦似乎气极了,闻言冷笑一声,“我还想问问你想做什么呢?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消停了是吧!啊?”   江遇秦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纵然江芝雅被吼得不明所以,仍是被震慑得满面通红。   “爸,您……什么意思?”   “我问你,姜宇怎么会知道南南和小意是凌苑的孩子?”先前姜宇的反应是个人都看在眼里,江遇秦是何等人也?自然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这件事首先只要江家人知晓,他知道陈雪莹是决计不可能把这事透露出去的,江亦默作为兄弟的儿子也从来不多管闲事,而江沉又是个赤子心性,更扯不到他头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芝雅,以现在的反应看来,他显然是猜对了。   “爸,我……”   “凌苑她再怎么样,始终是我江遇秦的亲生女儿、是我们江家的人、是你的长姐!你怎么能这么做?”   陈雪莹原本心里替着江芝雅理亏,不过听江遇秦提起江凌苑时一副爱护有加的神情,当即不太高兴地劝道:   “好了遇秦,凌苑她是你的亲女儿不错,可芝雅同样也是,你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吧?”   “小事?这件事情先不说关系到我们整个江家,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叫凌苑还怎么在兰家生活下去?”   江遇秦怒得一掌拍上茶几,他对于江凌苑本就是满心的愧疚,加上江凌苑在兰家过得并不如意,现在要是再出点意外,他还怎么对死去的前妻交代?   江芝雅吓得‘蹬蹬’后退几步,一张脸顿时白了,陈雪莹见此将她往身后一拉,吼道:“行了!你口口声声江凌苑江凌苑,芝雅不过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而已,你犯得着这样吗?”   “她做的错事还少了吗,你看看凌苑何曾像她这般不顾大局?养女不教母之过,陈雪莹你好好反省反省!”   “呵!你和她生的女儿处处都是好的,我的一双儿女就哪里都不对!江凌苑好,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把江家都交给她江凌苑啊?”陈雪莹气得口不择言,遥遥指着江遇秦。   “我看未尝不可!”   江遇秦一声怒吼,铁青着脸瞪着陈雪莹母女,半晌不似开玩笑地道:“我已经划分好了江家的财产,沉儿两兄妹和凌苑母子三人共同瓜分,我江家绝对不会偏颇任何人!”   “江遇秦!你说什么?”陈雪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遇秦,“你是说,你要把大半个江家都拱手送给江凌苑吗?”   “江家,本就是靠凌苑才有今天,我这么安排有何不可?”不止是现在的江家,就连以前的江家,也是靠江凌苑的母亲,在江遇秦看来他给江凌苑的甚至都远远不足够。   “靠她?她江凌苑就算不嫁去兰家,也是个未婚先孕不知检点的女人,不嫁去兰家她还能嫁给谁?这门婚事分明还是为了她好呢!”   “陈雪莹,你给我闭嘴!”   江遇秦猛地暴怒,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怒意,起身大步走上楼,只留下一句:“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尤其是对凌苑,别怪我不讲情面!”   客厅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呆滞在旁的江芝雅,和气得瘫坐在了沙发上的陈雪莹。   “妈……”江芝雅吓得掉下了两滴眼泪,连忙擦干了扶起陈雪莹。   “不讲情面……好你个江遇秦,既然你这么在乎她的女儿……”陈雪莹垂下的眼中冷光乍现,“那我们就看看谁更不讲情面!”   ……   酒桌上,江凌苑还疑惑为什么江亦默也在,而且……潘俊辰的神色也有点奇怪,好像在怕着她那堂哥似的。   再一看,江亦默笑得温温和和的半点也没有异常,有什么值得怕的?不过……   “哥也来了?你们……”   “我们没什么!”江亦默忽然出声了,说出的话与他的表情大相径庭,语气急得跟生怕说慢了会出什么事一样。   江凌苑心下有些疑惑,非常艰难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哥的意思是,你们是朋友吧?”   江亦默似乎有片刻的尴尬,很快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脸的温文尔雅,“是啊,是潘少叫我过来的。”   潘俊辰也是笑着附和,顺便意味深长地扫了江亦默一眼,“左爷没有告诉我会带江小姐过来,所以,我才冒昧请亦默来了。”   她会不会过来,跟他请不请江亦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江亦默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可江凌苑蹙眉想了想,实在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左少渊见此并不掺和,亲手替她倒了一杯清茶,“既然你不能沾酒,就喝点茶吧。”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她诧异地转眼,不待出声,男人已经半劝解半解释道:“你的异国朋友之前说过的,你少喝酒为好。”   “嘶……”旁边传来楚风乔煞风景的倒抽冷气声,随后就听他不敢置信似的对着潘俊辰低声说:“咱们的左老大什么时候基因变异了,成了个体贴男?”   房间里本就安静,这话顿时是个个都听清楚了,潘俊辰不知是第多少次在心里暗想,这楚风乔迟早得死在自己那张嘴上。   果不其然,包间内又一阵温度骤降,左少渊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底的寒光冷冽如冰封三尺。   “老三,你说……说呢?”楚风乔后知后觉地扯了潘俊辰的衣袖,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   “我没听见。”潘俊辰的目光十分诚恳,一面替江亦默也倒了杯茶,照搬了左少渊的话:“亦默你也是,少喝酒多喝茶。”   ,!   ☆、第九十七章 左爷招人喜欢?   “美辰一会儿也该来了,我让她给你带了城北的糕点。”潘俊辰前后一阵忙活,替江亦默把面前的碗筷酒杯摆得规规矩矩。   然,江亦默则是以眼角余光回视,别说是感动之情了,面上就连半点要跟潘俊辰客气的意思也无。   江凌苑发现这两人之前的气氛有点怪,不自觉地朝左少渊看了一眼,却见他也是低着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不过我、我听说江小姐的酒量在京云城中可是首屈一指啊,真厉害……”楚风乔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奈何跟江凌苑实在不熟,只知道她当初把姜宇喝进了医院的事迹。   所以只好拿这个来拍一拍马屁了,只希望左老大看在他一片诚心的面子上,别再出阴招整自己了才好。   “楚少过奖了,初次见面,敬你一杯。”江凌苑客客气气地举起茶杯,礼貌性地朝楚风乔示意。   “哈哈,好啊好啊!”   ‘嘭!’这两只杯子一碰,左少渊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那个、为了庆祝和江小姐的初次见面,咱们大家一起、大家一起!”楚风乔干笑了两声,被这寒气冻得打了个哆嗦,急中生智地将杯子一转,举到了桌面中央。   “一起来有什么意思?”左大爷发话了,语气不咸不淡的。   “那左老大你的想法?”   “一个个来,你不是向来只爱白酒。”   话音落下,潘俊辰被刚喝下的红酒呛得一阵猛咳,抬头地扫了楚风乔一眼,嘴上非常赞同地附和左少渊的话:   “是啊风乔,你当初不是说从来不屑喝红酒这种东西吗?那你喝白酒吧!”   “我先跟你喝一杯。”左少渊面不改色,将楚风乔的杯中斟满白酒,自己则捏了一杯红酒凑过去。   “左左左老大,这这这不好吧……”   “嫌酒不够烈?”   “……”楚风乔呆滞地扫了眼面前的满杯白酒,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左少渊这种不近女色的人近起女色来根本不是人,是大醋缸!   要放在之前谁敢想象,堂堂左家太子爷会去关心一个女人是喝酒还是喝茶、喝得多不多?不就说了句基因变异嘛……他没怀疑这位爷是替身就不错了好吗?   心里吐槽声此起彼伏,手边的白酒却一杯杯地凑上前来,楚风乔委屈巴巴地磨牙,看着面前幸灾乐祸的一众人。   江凌苑首先看不下去了,在潘俊辰几人轮番给楚风乔倒了几杯之后,试探地问了问:“楚少的酒量怎么样?”   潘俊辰闻言,想了想道:“比起姜宇,肯定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那这三瓶下去,他可能会进医院。”她非常认真地算了算,站在医生的角度对楚风乔生出几分同情。   “会死么?”左少渊忽地出声,说话间又斟满一杯。   “死倒不至于,但……”   “那就没事,别担心。”男人勾唇微笑,引诱似的笑意在一瞬间晃花了她的眼。   江凌苑清了清嗓子,在心里默念几遍色即是空!   潘俊辰见此不忍直视地伸手揉着眉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江凌苑和左上校两人堪称绝配。   气氛怪异之际,包间门忽然被人推开,潘俊辰娇小的身影随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半掩的门外似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离门口最近的潘俊辰率先看见,顿时脸色一变。   “哥!哥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潘美辰神神秘秘地抓着门,朝房中的几人一阵挤眉弄眼。   “美辰,你这是带谁来了,还遮遮掩掩的?”楚风乔第一个来了兴趣,好奇地勾着脖子往外看。   “你们猜,这个人绝对是咱们大伙儿的偶像啊!”   “哟呵?那你倒是赶紧开门,让咱们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潘俊辰悄悄瞥了左少渊与江凌苑一眼,脸色可谓是赤橙黄绿十分精彩,一个劲地朝潘美辰使眼色,可他那缺心眼的妹妹是半点也没看见。   “好了美辰,你这是不打算让我进去了吗?”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包间门被人推开。   江凌苑扬眉,抬起的视线不经意对上了门外之人——丹青!   “路上碰巧遇见美辰妹妹,听她说今天是潘少的生日,我就不请自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丹青一袭素色长裙,说话间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浑身气质一如既往的素雅。   “丹青大师!”楚风乔‘腾’地起身,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见过你的照片,我的偶像啊!”   “我就说了吧,还不是楚风乔你老是念叨丹青姐姐,我今天碰见她就二话不说给拉过来了,还不快感谢姑奶奶!”   “什么楚风乔楚风乔的,叫声乔哥会死啊?”楚风乔咧嘴笑着,上前迎着丹青进门,顺手一巴掌拍上了潘美辰的脑门儿。   “丹青大师快来坐!”京云城第一国手丹青啊,岂是虚名?关键不仅画画好,人也是倾城美女一个。   楚风乔巴巴地望着丹青,眼睛里直冒星星。   “你们都是少渊哥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丹青就好了。”丹青笑着摇头,十分自然地走到左少渊旁边的座位。   这两句话下来,人人都听懂了左少渊跟她之间的关系不俗。   “哎呀!兰少奶奶也在啊!”潘美辰一转眼,这才发现江凌苑的存在,当即开心地凑了过来。   “兰少奶奶,我们又见面了。”丹青也出声招呼,微微侧头从左少渊的身边看过来。   江凌苑回过神,礼貌地点头回礼:“潘小姐,丹青小姐。”   丹青一笑,转眼看向左少渊,“少渊哥,听说你也在,所以我就来凑个热闹了。”   这不明摆着冲左少渊来的吗,可江凌苑又是这位爷亲自带过来的人……潘俊辰瞧着左少渊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女人,心下直咋舌。   江凌苑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喝着杯中茶水,看好戏似的扫了眼身边的男人。   没想到这神经病男人还真招人喜欢,堂堂国画神手竟然都这么对他穷追不舍的,不过,要是让人知道他其实那方面有隐疾,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呢……   左少渊垂眼,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忽地出声道:“江凌苑。”   ------题外话------   为什么要写一对耽美cp呢,因为,本文作者原本是一个资深腐女+耽美作者,写啥文都无法自控想要加一对男男cp的那种无节操作者。   ,!   ☆、第九十八章 左大爷很肉麻?   “怎么?”喜滋滋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她疑惑地抬头,就见身边的男人眯着眼,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   “不该想的,不要多想。”半晌,在周围几人的关注目光下,男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又似乎对所有人都适用,丹青的面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初。   “来得有些仓促,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话题突然被丹青转开,众人顿时收回了放在江凌苑身上的注意力。   潘俊辰为难地看了眼左少渊,轻咳一声道:“丹青小姐太客气了。”   “要是潘少不嫌弃,不如我即兴为你画上一幅画吧,当然,我知道这实在是不够郑重……”   “真的吗?”   楚风乔当下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丹青的话生怕她反悔了似的,“怎么可能不够郑重呢?我可是一直都想目睹丹青小姐画画的风采,求之不得啊!”   潘俊辰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暗骂楚风乔不会看眼色,硬着头皮应和:“丹青小姐心意至此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的。”   “画画之人,只要拿起画笔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怎么会麻烦呢?”   “那就劳烦了。”   丹青抿唇一笑,等着服务阿姨拿笔墨过来,一边轻声道:“十年前,少渊哥生日的时候我也是即兴为他画了一幅画,现在想想,倒真是惹人怀念啊!”   “好你个左老大,原来你和丹青小姐十年前就认识了,居然一直不告诉咱们!”楚风乔一听,咋咋呼呼地站了起来,一副鄙视左少渊的表情。   “我和少渊哥认识,可不止十年呢……”说话间,笔墨上桌,丹青随手撩了撩衣袖,略一思索便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江亦默坐在一旁看出了些许端倪,转眼朝左少渊看去,只见他正认真地替江凌苑布菜,并没有要理会其他的意思。   “江凌苑。”   短短两个字,将江凌苑略有些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碗菜,“怎么?”   “你吃饱了么?”左少渊垂眼,淡淡地看她。   “没……啊、我也不饿!”丹青可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往事呢,连她都想继续听听八卦了,这男人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男人将碗朝她面前一推,不容置喙地命令:“把这些吃掉。”   “你当我是猪呢?”这么一大碗还加上满满一碟子……会撑死人的好吗?   “你太瘦了,要多吃。”男人顿了顿,又十分自然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调十分宠溺,“乖!”   丹青捏在手里的画笔一抖,在纸上晕出了一处脏污的墨迹。   潘俊辰抽着嘴角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为自己先前的担心感到不值,左少渊这种男人肉麻起来,简直可怕!   一时间,包间内的气氛十分‘融洽’。   丹青在认认真真地画,楚风乔和另外两人在认认真真地看,左少渊在认认真真地替江凌苑夹菜。   江凌苑……在苦大仇深地吃。   因为,左少渊拿随意两兄妹做条件,言下之意是江凌苑什么时候吃完,他就什么时候带她去接两个小家伙。   “够了!吃不下了!”在面前的碗碟终于空下来的时候,江凌苑终于一摔筷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同一刻,丹青手里的画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哗——”楚风乔全程盯着桌上的画,看得整个人眼睛都直了,“好美的画,不愧是国手丹青!”   “雕虫小技,见笑了。”   丹青随手放下笔,笑着看向左少渊,“少渊哥,这就是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苍松图了,你看看是否跟你的想法一致?”   “什么?”左少渊刚给江凌苑递过茶杯,似乎一时间没想起来。   “还记得两年前,你跟我说很喜欢高山劲松。”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大伙儿都想多听点他们之间的八卦,尤其楚风乔和江凌苑的神色最为兴致勃勃。   好一会儿,才响起左少渊的回答:“忘了。”   气氛顿时尴尬,丹青挂在嘴角的微笑再也坚持不住淡了下来,垂眼苦笑道:“既然这样,画也好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潘俊辰刚想说点什么,江凌苑已经率先开口接了话:“不送。”   “兰少奶奶,我们有空再见。”丹青忽地转头,落落大方地微笑。   “好啊……”   “她没空。”左少渊不咸不淡地出声,拉着江凌苑起身。   “诶——左老大?”楚风乔就是再迟钝也看出左少渊对丹青的冷淡了,甚至不止是冷淡、还有些厌烦似的,眼看丹青白了脸色,顿时有些想要替她出头的冲动。   ------题外话------   虐女主这辈子是不可能舍得虐女主了,然,咱们左爷的求生欲望可谓是很强,他越强,我就越想让他蛋疼……   ,!   ☆、第九十九章 笑起来贼兮兮?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哥,你们玩好。”江凌苑朝江亦默笑笑,一心只想着去接自家俩娃,根本没兴趣继续凑这些热闹,自然也没注意楚风乔的神情。   “凌苑!”在她走出门口时,江亦默忽然追了过来,“南南和小意呢?”   “让这里的阿姨带着呢。”   “你……以后还是尽量带他们回你外公老宅住。”   “怎么了哥?”   “江家……最近我也不常在家,南南和小意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放在江家没人照看不太放心。”江亦默眼神微闪,略带犹豫地道:   “这次西南军区特召,我过几天就要回部队了。”   “好,回头我送他们回老城区。”   江亦默似乎还有些事是没有告诉她的,不过江凌苑没有往深处想,跟着左少渊出了门。   “让南南和小意,跟我回家。”身侧,左少渊突然出声。   “什么?”   男人低头,认真严肃地看着她重复:“让他们跟我回左家。”   “不可能!”好好的要带她的娃回家,这男人怕不是真的打上了随意的主意吧?   见她神色坚决,左少渊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沉默地带着她往前走。   江凌苑跟在后面见他又不吭声了,才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微微放下了心。   随意两兄妹正在游乐场里玩得欢实,连江凌苑来了也没有发现,左少渊大步走近,将俩小孩一左一右抱了个满怀。   “爸爸!”俩娃娃脱口而出,开心得在他的怀里蹦了蹦。   “爸爸你终于来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江凌苑翻了个白眼,直叹自家俩娃简直更像是这男人亲生的,不然最近怎么会连艾尔都不念叨了,整天一口一个左叔叔左爸爸的!   “妈咪也来了。”左少渊的神色趋向温和,随即朝俩娃娃道:“爸爸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爸爸,什么事啊?”   江凌苑的心里冒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果然,转瞬就听他说:“爸爸想带你们回家玩几天,想去么?”   “爸爸的家吗?”   “嗯,带你们去见祖爷爷,以后,爸爸的家就是你们的家了。”   “左少渊!”她失态地低吼一声,瞪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男人淡定地转过脸,理直气壮道:“我左少渊的孩子,跟我回家有什么问题?”   “南南和小意不是你的孩子!”   江凌苑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就见左少渊朝她走进,低下头深深地看进了她的眼里,深邃的眼波勾得人险些要心驰神荡。   半晌,男人徐徐出声:“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这番话的意味不可谓不深,江凌苑心里一突,蹙紧眉头,“你什么意思?”   “南南和小意随我回左家,绝对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们,另外,你就不用再天天跟着我了。”强扭的瓜不甜啊,他发现之前的方法对这女人不是很有用。   奈何,目前还没找到更有用的办法,唯一肯定的是,能让她动容的只有随意两兄妹。   “你说真的?”意思是,免费帮她照顾俩小鬼,还不用她继续‘陪’他了?   “当然。”   “成交!”江凌苑有点无奈、有点兴奋、五味杂陈地……做出了她和左少渊的第二次交易。   反正以这男人的地位和本事,根本就犯不着拿孩子做什么文章,既然他说放心那肯定是百分百放心的;加上自从艾尔走了以后,她就没找到一个替她带娃的下手,这下可以说只赚不赔啊!   南南和小意对视,大致明白妈咪这是让他们去了,高兴地好一阵挤眉弄眼。   “不过,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为什么?”   “难道你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丢给我,不需要去看看家里情况?”左少渊拧眉,忽然觉得是不是有点失策,这女人看上去怎么高兴得很,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左家不就那样嘛,还需要看什么情况?   江凌苑抽着眼角,勉强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老城区   左老爷子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信息,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   他那宝贝大孙子不鸣则已,这一鸣岂止是惊人?一句话直接把孩子都带回家来了,亏他还心心念念催着他结婚呢,真是老来多事啊!   高兴过头的左老爷子没有细想,为什么他家大孙子前段时间还没有女朋友,这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就能带重孙回家了。   所以,当左少渊牵着随意两兄妹和江凌苑,一行四人进门时,饶是一辈子见多识广,也是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少、少渊,这是?”他的重孙子,怎么看上去都快三岁了?这……这不科学!   江凌苑朝左老爷子问了好,正打算出声解释,就被左少渊一口打断。   “爷爷,这是南南和小意。”   随意两兄妹鬼精灵的,连忙跟着喊了一声:“祖爷爷好!”   “哎!”左老爷子有一刹那的懵逼,下意识地答应下来,好半晌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少渊,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好好的说找女人就找女人了,说生重孙就生重孙了,他大孙子的效率是不是高得过分了点?左老爷子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痛得抽了口凉气。   江凌苑在边上看得一愣一愣地,见此不禁有些好笑,“老先生,左上校是南南和小意的干爹。”   她生了孩子的事情又不宜宣扬,还能怎么解释,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说了……   “噢!原来是这样!”老爷子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恍然大悟的同时却忘了问问孩子的亲爹是谁,一转眼瞧见随意两兄妹正眼巴巴地抬头望着他,那神情竟然跟左少渊小时候毫无二致。   “别说,这两个小孩,还真像少渊小的时候啊!”   “是么?”左少渊扯了扯唇角,一把将南随抱在怀里。   “可不是,这笑起来真是像,你小子小时候笑起来也是这样贼兮兮的!”左老爷子高兴地逗了逗小孩,心里是越看越欢喜。   贼兮兮……江凌苑站在一旁抽了抽眼角,虽然对这个评价很认同,但是对于左老爷子的眼神儿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题外话------   小可爱们六一快乐,明天三更,你们不要养文不要弃文多冒泡,后面我使劲更,好不好?   ,!   ☆、第一百章 似曾相识的人?   “爸爸,贼兮兮是什么意思啊?”南随发挥了他一贯的不耻下问精神。   左少渊的神色有片刻僵硬,左老爷子也是干笑了两声,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解释。   只有江凌苑一脸淡定,驾轻就熟地答道:“就是很机灵的意思。”   “机灵就是聪明吗?”   “差不多、差不多。”   寒暄过后,左少渊带着俩小孩径直上了楼,楼上是独立的游乐场,各种玩具数不胜数。   “这是?”江凌苑瞠目结舌,瞪着眼前的娱乐室,顿时怀疑这男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随意两兄妹欢呼一声,顿时开心地冲进了屋子,玩玩闹闹地不亦乐乎。   男人见此微微勾唇,转眼对上江凌苑质疑的视线,“这座宅子里什么都有,不奇怪。”   他没说,这些小孩的玩乐设施以及所有小孩用品,都是他临时添置的,顾虑的是面前的女人好不容易放松警惕了一点,免得让她又开始左思右想,防自己跟防贼一样。   他左少渊的儿女,当然是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江凌苑暗自咋舌,在心里感叹京云军政第一家果然不负其名。   “过几天我要回部队一趟,南南和小意在这里也待不久,你随时可以接他们走。”   “回部队?”   “西南军区特召,不止你哥哥,我也要回去十来天左右。”他很想将眼前的女人随身带着,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可惜……左少渊垂眼,眼底掠过几许遗憾。   “那我到时候再来接他们!”以这男人的身份,是并不需要常驻军区的,不过这次江亦默也说是特召,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才对。   “你要天天来看他们。”男人半命令式地纠正,紧接着又迅速补了一句:“一个称职的母亲,哪有三天两头才见孩子的。”   ……这话要是放到以前,谁敢相信是从左少渊的嘴里说出来的?堂堂左家太子爷竟然开始在意她是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了?!   “那左上校您的意思?”江凌苑揉了揉耳朵,有那么一刻怀疑是自己的幻听。   “你要每天来。”左少渊拧眉,在心里暗想要不然他这些套路都白搭了。   那眼神意思明显‘你要是不来你就不是个合格的妈咪你就对不起人民群众’,她抽着眼角,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好吧……”   然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另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男人的神情十分认真,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头深深地盯着她。   江凌苑顿时头大,正僵持在原地,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左少渊拧眉,只好暂时松开了手。   “哪位?”对于江凌苑来说,这通电话简直是天籁之音。   “小凌儿,好久不见哟!”听筒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是你。”夕照!   “是我~托尼呀,这么久人家不找你,你也不找人家呢,真是伤心!”   托尼……   江凌苑嘴角一抽,“所以,你这突然联系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们已有四年不见了,而且她早在很久以前就换了联系方式和整个身份,现在西欧那边还能找到她的人……除了艾尔和外公外婆之外,应该再没有第二个人才对。   夕照能打电话上门来,想必除了外公外婆就是跟艾尔有关。   “我在京云呀,手里头有点麻烦想找你帮个忙,小凌儿,想当初咱们可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的人,你一定要帮我啊!”   电话中的声音清冽无比,如果忽略那骚气十足的语调,倒也算得上动听了。不过这穿过同一条裤子……江凌苑脸色一黑,瞬间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有事说事!”什么麻烦,大到能找上她?   “你来我这里再说啦,上次的店里,我在这等你呦!”   挂上电话,左少渊疑问的眼神飘了过来,“谁?”   有事要多问,谨防情敌——这是朱铭的撩妹攻略中说的,他深以为然。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敷衍道:“我的朋友,托尼!”   “每个发廊都有的那个托尼?”   果然,居然连左少渊都知道这个梗啊……她忍住即将笑场的冲动,“没错!我就先走了,劳烦左上校帮忙照看南南和小意。”   从左家出来,江凌苑径直打车去了上次挑礼服的店面。   店长早早候在了门口,见她进门连忙招呼道:“江小姐,里面请。”   “托尼呢?”   “他在楼上等您,跟我来。”   夕照仍旧是一身红色的西装,从背影看去比女人更妖娆了几分,长长的流苏耳坠垂落到肩上,若是不转过头来,任谁都会将他认成一个绝色美人。   “小凌儿,你可终于来啦!”   听见开门声,夕照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江凌苑的双手,仿佛久别重逢的战友似的,“哎呀呀,你可想死我了!”   “……”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是啊,我也很想你呢托尼先生!”   她一进门,看见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又是‘兰家大少兰枫在外面已有私生女,兰家少奶奶江凌苑地位不保或将被扫地出门’的新闻。   这个家伙就算四年不见,也还是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这个……这个我因为太想你了,就搜了搜关于你的消息,哪知道就跳出来这些啊,意外、都是意外!”夕照嬉笑着,非常顺手地关掉了网页。   “那真是多谢你的想念和关注了。”   “咱们说正事儿、说正事儿!”夕照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往正常路上拉扯,“我手上有个人,你帮我治疗一下。”   “京云城的医院,医疗条件应该很棒了吧,再不济,带回纽约治疗岂不是更好?”   “不,凌。”夕照皱了皱漂亮的眉头,忽然正经道:“如果是一般人能够解决的,我就不会找你了。”   “是谁?”   “我近两年在做影视投资,这个人算是半个我手下的演员。”   房间的另一边关着一道门,江凌苑跟着他穿过门走进去,里面赫然是一个设备齐全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眉眼间十分虚弱,不过呼吸却不见异常。   江凌苑蹙了蹙眉,看着总觉得似曾相识,“这个人,我见过。”   ,!   ☆、第一百零一章 深度精神催眠?   “他可是今年大火的电影明星之一,前段时间还上映了一部影片,你见过也不足为奇啦!”   “不……他的长相……”   “长得嘛一般般好吧,还没我帅呢!”夕照摆了摆手,歪头勾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话。   江凌苑无奈的摇头,随后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了起来——   床上这男人,不就是上一次她被左少渊拉去看电影首映的时候,远远在台下看见过的,当时他站在台上,还跟自己对视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的眉眼跟艾尔有四五分相似,尤其远看时更甚,刚才她不过是离得太近了,才一时没能认出来!   “他是你的人?”   “跟我有那么点关系而已,谈不上是我的人啦,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不归属于我的旗下。”   “签了你的公司,不就是你的人了吗?”   “这个一言难尽啊,总之呢我现在是想要治好他,只有请你出马了!”   “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中医,又有什么病是只有我才能治的?”江凌苑好笑地摇了摇头,上前替床上的男人把了把脉。   “你要是只配称个小小中医,那天底下的医生不都得跳楼了,小凌儿还是跟以前一样谦虚!”   “他脉象也没什么不对,说吧,你要我治他什么病?”   “……他被人进行过精神催眠,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脉象当然没什么不对了。”   “精神催眠?”   “对,而且是深度精神催眠,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就算帮他也只能瞒着他进行治疗,难度系数有点高啊,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所以我才想到找你过来的。”   江凌苑蹙眉,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我解决不了。”   “什么?”   “我并不懂精神催眠和心理治疗这一块,所以没有办法治疗他。”   见她这副严肃的表情,夕照忽地皱紧了眉头,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小凌儿,几年不见你可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哦。”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我倒是有朋友能够帮忙,只不过他最近不在国内,我马上帮你联系一下。”   “你确定你是说,你不懂心理治疗?”夕照确认似的,复又问了一遍,探究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   江凌苑点了点头,嘴边顺势就冒出了一句话:“没错啊,我擅长的是中医,西医也懂一下但根本谈不上精通,更别提心理治疗了。”   这番话好像是早就被种进了脑海里,现在不过是让她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而已,她蹙眉,当即也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凌儿,你……”夕照眼神微闪,似乎有些犹疑,“这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语气,让人莫名有些想笑,江凌苑确实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戏谑道:“生孩子、嫁人、做兰家少奶奶去了,怎么,你觉得我这几年的经历很惨?”   瞧他也没少翻关于‘兰家少奶奶’的八卦,想必对她现在的生活可能有点误解吧,尽管这几年来外界都说兰家少奶奶很悲催,她这个当事人却始终觉得……简直没有人比她过得更舒爽了好吗?   兰家没人搭理她,她嫁过去既不需要被人催促生娃,也不需要插手家族事宜,更不用把‘兰家少奶奶’这个职位的义务做好做尽,哪里不好了?   夕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还没问问,你怎么会嫁了这么个浪荡子弟呢?”   “你的好奇心可有点重了。”   “说真的,小凌儿你看中那个兰枫什么了,器大活好还是英俊潇洒?我明明也不差的好吗,为什么退而求其次也不先考虑一下我呢?”   就算甩了夜刃那家伙,也该首先考虑一下他呀……夕照越说越觉得郁闷,越说越觉得委屈。   不过江凌苑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蹙了蹙眉忽然问道:   “你说什么,退而求其次是什么意思?”她嫁给兰枫纯粹是家族关系,没有什么别的因素,又哪来‘退而求其次’这个说法?   “难道不是吗?”江凌苑迷糊,夕照似乎更迷糊一点。   “算了,先不说这个。”见他的神情更加莫名其妙,江凌苑摆了摆手回到正题,“这个病人我没办法帮你治疗,你等我联系一下我朋友,他应该可以解决。”   心理治疗一直都是艾尔的强项,再者说她真心觉得床上这男人和艾尔真是长得挺像的,指不定也是缘分呢?   “小凌儿,你不回纽约了吗?”   “过段时间会回的。”   两人一来一去说话间,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见得房中站了两个人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们……托尼先生?”   这一惊一乍时候的表情,都跟艾尔挺相似的,江凌苑看得一笑,朝刚刚转醒的男人招呼道:“你好,雷格先生。”   米沃?雷格,近年红透半边天的外国影星之一,就连她这个平时不怎么关注影视信息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这张脸跟艾尔挺像,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不一样,雷格的身上格外带着明星的光环,新鲜靓丽,与艾尔浑身上下的沉稳毫不相同。   “你是?”   “你的影迷。”江凌苑礼貌性地随口一答,一番观察见他的确没有其他问题之后,收回了视线。   “不像。”雷格摇了摇头,“你不像。”   “哦?”   “我的影迷看我的眼神,都不是你这样的。”   这货大概也是个话多的,顿时滔滔不绝地向江凌苑说,他的影迷是如何痴迷于他,如何见到他就激动得大叫,手舞足蹈地说着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对于自己的敷衍回答开始有些后悔了,尴尬地看向夕照。   “好了,小凌儿是我的好朋友。”夕照这么多话的人都有点受不了他,揉着眉心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晚些时候还有东西要拍,你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吧!”   “小凌儿?”雷格咧着嘴笑,一如上次在电影院时,直直地看向江凌苑,“很好听的名字。”   “小凌儿那是我叫的,你不准叫。”夕照正了正脸色,十分严肃地纠正。   ------题外话------   很抱歉昨天说好的加更又因为临时出事没有实现,抱歉。   ,!   ☆、第一百零二章 夜刃先生很帅?   “那我叫她什么?”   “你要叫她……江小姐?”   江凌苑不置可否地点头应和,一边起身打算出门,“我姓江,雷格先生这么叫我也可以。”   从病房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江凌苑临走时朝夕照确认般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这个人真的需要治疗吗?”   不管从哪里看,他都不像是有病的人啊,毕竟她这两个小时全在这听他唠嗑了,简直跟一个话痨没区别。   这种人居然是被人催眠过的,那催眠的人怎么不顺便给他一个心理暗示,叫他少说话多保持安静呢?   夕照耸了耸肩,对此表示无奈。   “你觉得他很正常对吧,其实他已经承受了很严重的心理暗示,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的一部分人格。”   “一部分人格?”她不解地蹙眉,略有些无法理解。   “他失去的那一部分人格里面,包括他的记忆都是已经缺失掉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不就是人为性失忆吗?”   夕照笑嘻嘻地送她出了门,闻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就像我觉得你现在,都跟他差不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病呗?”江凌苑暗暗翻了个白眼,发现四年不见,眼前这男人除了更加妖娆之外,没有半点变化,连嘴贱都跟当初一模一样。   “小凌儿。”夕照没有接话,微微思索了一下面色有些犹疑,“你……还记得我们在西欧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了。”四年前她还在西欧上学,但同时也已经进入了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但因为国籍的原因,当年是以另一个身份进去的。   夕照是西俄人,当时已经是世界级的设计师,还曾经拜入了她外婆的门下为徒,后来因为国内的家族出事,所以回了西俄执掌家族,这一来就是四年未见。   “你走了,我外婆还好一阵念叨你呢!”   “真的吗?我师父她老人家还好吧?”提起江凌苑的外婆,那吊儿郎当的态度顿时端正了不少。   “挺好的,不过这两年我也不常待西欧,基本上都在国内。对了……”江凌苑眯了眯眼,回想起雷格的那张脸,始终觉得这个当红影星长得跟艾尔实在是相似。   “怎么了?”   “你的这个人,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相似啊。”她突然想起手机里还有艾尔的照片,连忙翻开相册。   “这个人是谁?”夕照的反应略有点打,反复地盯着那张照片扫了好几眼,疑惑地看向江凌苑。   “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能帮雷格先生做治疗的朋友,主攻心理医学,应付这种精神催眠应该难不倒他。”   “可是,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雷格啊?”   “我也是觉得他们很相像,所以刚开始有点吃惊,前段时间他还跟我一起待在京云城,不过最近走了,要找他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艾尔的突然离去是个谜,她至今也没搞懂,甚至他还让自己不要主动联系他,想来定然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可是雷格的时间有点紧,他忘记了一部分过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工作,不然我也不会出手帮他操这份心了。”   “我尽量吧,再说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回西欧了,一定尽快让他帮忙。”   “好。”夕照略微思索了片刻,似乎还有话在犹豫着该不该说,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道:“你都已经这么久没回西欧了,那……夜刃……”   “什么?夜刃?”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很小,她有些没太听清。   夜刃,这个名字她近段时间已经听到过几次了,从那把枪开始,顾白就说了‘夜刃’这个强大的存在,而且她的两个娃十有八九都是那个男人的……   江凌苑抿唇,顿时来了兴趣,“你知道夜刃?”   “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跟我说说,夜刃本人帅吗?高吗?身材好吗?性情如何?”   了解了这些,她以后至少就可以跟南南和小意大致描述他们的亲爹了嘛,也好知道当初那一夜的床单有没有滚错。   要是那夜刃是个歪瓜裂枣,她还不得算是吃亏了啊?   夕照的神情更加微妙,似乎被她吓着了一样,“这个你还要问我?”   “我又不认识他,不问你问谁去?该不会你说认识他其实是吹牛的?”   “我……”   “你就透露一下这些信息,我想知道。”   “你……”   夕照一脸懵逼,呆愣地瞪着江凌苑,极不情愿地从嘴里蹦出一句回答:“很帅、很高、身材很好、性情我不了解,不过应该不是个好惹的主……”   “很高很帅身材很好?”夕照这眼高于顶的家伙,嘴里居然能说出这种形容词,是不是证明那个男人真的很完美?   “怎么了?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改天再跟你说,今天就先这样吧!”因为就在之前,江家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回去一趟。   那通电话是江遇秦打的,想必是有什么事,她现在得回江家。   “哎——”   那大步流星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夕照抬手想要叫住她,却没来得及。   “小凌儿……四年不见,怎么会这样呢?”低低的语调飘散在空气中,带着无法理解的疑惑。   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雷格从里面走出来,见夕照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禁好奇道:“怎么了托尼?那个江小姐走了吗?”   “你问她干嘛?”夕照翻了个白眼,警惕地看向雷格,“你该不会是惦记上我家小凌儿了吧?”   雷格:“……”   “对了雷格,我问你。”   “怎么了托尼?你有什么疑惑吗?”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我……”雷格忽然皱了皱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没有啊,我家就我一个人,因为我的父母觉得养孩子太费劲了,当初我生下来他们都差点把我送人了呢!”   “啧啧,真惨!”夕照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你爹妈真是太冷血无情了。”   “可不是嘛,我从小就是受苦长大的,我父母一直都不太喜欢我,他们喜欢……”雷格的话语有片刻停顿,似乎思绪在这里断结了似的,想了想才继续道:   “他们喜欢做生意,天天在外面打交道根本不理我……”   “够了,你可以闭嘴了。”夕照难以忍受地揉了揉眉心,心知让他继续说下去可能今天晚饭都不用吃了,连忙出声打断。   “托尼,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呢?”   ,!   ☆、第一百零三章 身高体重三围?   “没什么,作为你的半个老板,了解一下你的家庭关系而已。”   “噢……那你还想知道些别的吗?乐意解答。”雷格的话痨属性非常明显,活像是多年没说话被憋坏了似的,一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没有,谢谢!”   城北江家   江遇秦在主位上,江家上下齐聚一堂。   江凌苑进门时,就见江亦默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见她回来,面上才露出几分笑意。   “凌苑,回来了?”   “哥,父亲。”   江遇秦面带喜色,见此出声道:“今天咱们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遇秦,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陈雪莹也是笑得十分高兴,接上了江遇秦的话头:“是这样的,咱们家小雅要订婚了!”   订婚?   江凌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想当年连兰家都看不上的江芝雅,如今不知是愿意嫁给谁了呢?   “城东楚家的公子,听说各方面都非常出众,加上楚家又是显赫的三大族之一,小雅嫁过去准没错的!”   楚家是京云城中首屈一指的古武世家,他们所说的楚家公子,想必就是楚风乔了。   不过楚风乔此人生性浪荡也是众所周知的,况且上次在潘俊辰的生日聚会上,他可是一副对丹青既崇拜又爱慕的样子,怎么会突然跟江家扯上了关系?   江芝雅闻言笑着附和一下,对自己能嫁进楚家也十分开心,“爸,妈,你们安排就好。”   就算不能嫁去左家和潘家,嫁到楚家也总比当年要她嫁去兰家要好,幸好当初她聪明让江凌苑去联姻,不然今天外面娱乐版新闻上写的‘悲惨兰少奶奶’可就是她了!   一家人对这桩联姻都很满意,江凌苑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就见陈雪莹忽然问道:“凌苑,南南和小意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见呢?”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突兀,江凌苑礼貌地答:“南南和小意在朋友家里玩几天。”   “哎呀,这一没见着我可是想他们了,南南小意还那么小,怎么能让他们在外面呢?”   江亦默在边上一言不发,闻言忽然皱眉,看了眼陈雪莹脸上那十分真挚的表情。   “在外面待几天而已,您不用担心。”江凌苑也觉得略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往心里去。   “那什么时候还是把他们接回来吧?”   “会的。”   ……   左少渊的电话在傍晚时候打来,她正准备上楼拿点东西回兰家,接起电话就听那头道:   “你在哪?”   “我在江家,怎么了?”   “吃饭了么?”   “还没。”   “怎么不吃饭?饿了么?”那头的男人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保姆似的,简直体贴到令人窒息。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对他的关心表示敬谢不敏,不过还是非常有修养地应了一声,“一会儿吃吧,左上校有事吗?”   特意打一通电话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她这些废话吧?   “有事。”   “哦?”   “问问你有没有吃饭。”攻略里说,喜欢一个女人就要足够关心她,包括衣食起居,从细节上做起。   左少渊虽然已经不太相信朱铭帮他找来那些鬼点子了,但还是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该试的都要试一下。   “没事我就挂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吃饭?”听筒那头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   “我带你去吃。”说话间,已经响起了启动车子的声音。   “不用麻烦了,您忙你自己的去行吗?”江凌苑抽搐的眼角就没停下来过,说好地位高的人都很忙呢?她怎么觉得这男人整天就缠着自己,除了缠着自己就无事可做了一样?   左少渊并没有听见她的心声,只是一踩油门将车开向了京云城北,一面淡淡道:“我现在过来,你在江家等我。”   “南南和小意呢?”   “陪着爷爷呢,晚些时候吃了饭你可以跟我回家看他们。”   “不是……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吃点东西就好!”   ‘嘟嘟嘟——’   一阵盲音响起,仿佛早知道她要拒绝似的,那头率先挂掉了电话。   江凌苑瞪着眼站在房间里,盯着手机足足瞪了好几秒。   房间角落的盒子因为许久没打开,已经有些落尘了,她无奈地扔了手机,拿出那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当初给顾白看过的手枪和子弹,今天夕照突然提起夜刃这个人,只是当时她没有多想,其实可以从他那里知道更多的信息。   江凌苑眯了眯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手枪和子弹的照片,发到夕照的手机。如果这把枪从夕照那里再次确认是夜刃的,那南南和小意的父亲就绝对是那个夜刃没错了。   左少渊的速度非常快,没多大一会儿已经到了江家门口。   江凌苑被他催着出门上了车,才想起来她本来是不打算出来的。   “城中有一家中餐厅,有许多你喜欢的菜式。”男人非常认真地转头,在她拿过安全带的时候顺手接过来替她系好。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知道一点。”他可特意查过了她所有的相关信息,包括生活习惯都从江亦默那里拷问了不少,奈何江亦默也知道得不多。   左少渊想了想,觉得应该要找到那个叫艾尔的异国小子,看上去江凌苑跟他还更为熟悉一些。   “你还知道什么?”江凌苑抽着眼角,一脸佩服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很多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什么?”他该不会连她这些年的经历通通都查了一遍吧?   “比如身高、体重、三围……”三围这种东西,他其实更想亲手量一下,可惜这女人随时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那脚踢起人来从来没留过情面。   左少渊这么想着,不自觉地转眼看向江凌苑三围中的其中一个部位……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三围是极其完美的,身材长相都没得挑,根本就是为他左少渊量身定制的。   他越想,越觉得身边这女人就该是他的。   “……”看着他那略带飘忽的眼神,江凌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捂住胸口的冲动。   ,!   ☆、第一百零四章 他俩真有一腿?   大概是见她又开始摆出一副防贼似的表情,男人才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   “到了。”纯黑色的迈巴赫停下,左少渊率先下了车,替江凌苑拉开车门。   不远处,响起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   角落处忽然传出一声仿佛惊掉了下巴的抽气声,蹲在停车库一角的两个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喃喃道:   “替车上那个女人开车门的人,真的是左家那位爷?”   “左家太子爷就那一个,还能有错不成?”另一个虽然也不太敢相信,不过脸色倒还算镇定。   “你说,咱们真的发了这个,会不会出事儿?以前上头可是严令禁止透露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这一次也是上头让咱们拍的啊,主编跟我说有人担保,出不了事儿的放心!”   “对啊,管他呢!”   小记者掂了掂手里的相机,预想着这一组图片发出去之后的反响,眼睛里都开始发光了,“你说,咱们这篇报道要是出去了,得涨多少流量?”   “不过沾上那位爷,咱们的风险也大啊……虽然上头说没事,可有史以来,哪一家发过他信息的媒体没出事?”另一个思索了片刻,似乎觉得还是不太放心。   “算了这个都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儿!最让我意外的还是那个兰少奶奶……大家还都以为她是个豪门弃妇呢,原来她早就连左家那位爷都勾搭上了啊!”   “快看!你快看!”另一个瞪大了眼睛,忙不迭拍了拍身边还在自顾自感叹的小记者。   “我的天……”一声惊叹还来不及发出,小记者手忙脚乱地抬起相机,‘咔擦’几声将不远处的画面拍下来。   照片中,左少渊正一手撑在车门上,垂首靠近江凌苑,江凌苑整个人被他遮挡了一半,只露出半边侧脸,不过仍旧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的身份来。   从这个角度拍下去,两人的姿势跟正在接吻没有什么区别,再不济,这也是非常暧昧的距离了。   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左爷,连一般大家子弟经常去的声色场地都从不踏足,还曾经在蓝夜酒店追着一个男子非礼,一度让外人以为他其实是个断袖呢!   “我的妈啊……我看上头来的消息没错,他俩真有一腿!”说着,又是一个十连拍。   此时此刻,被惊叹‘真有一腿’的两个人,正以十分怪异的表情两相对望。   江凌苑一脸戒备,有些仓促地后退了两步,左少渊则是满眼认真,不容置喙地牵过她的手,顺便关上车门。   “我的妈……”不远处,再次传来两声惊叹,随后,相机快门声响个不停。   江凌苑试图挣扎了两下,没能摆脱那只手,只好搬出那句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话:“大庭广众,男女授受……”   男人转脸,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生生让她将最后两个字憋了回去。   两手相握,左少渊的手心温热,那热度瞬间传到了她冰凉的手中,一瞬间竟有些温暖的感觉。   男人似乎对她刹那软化的态度有所察觉,见此手上用力,将她的小手更紧地捏在掌中,略带薄茧的指尖还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摩挲了一下。   这个女人的手明明很软很小,真不知道为何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当初被她抓到动弹不得的感觉仍旧清晰,左少渊垂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彼此交握的手。   他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包括她过往的经历,但四年前到三年前的这一段时间,总觉得漏了些什么似的。   她的经历似乎缺失掉了一部分,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查出的是一片空白,就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你,四年前在哪里?”左少渊眯了眯眼,突然发问。   “啊?”江凌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四年前在西欧,怎么?”   这男人不是都查过了吗?难道,还没查明白要亲自来问她?   “西欧……”   “大部分时间在纽约吧。”   另一部分时间在别的地方,时间略有些久远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江凌苑想了想,觉得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反正他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纽约,在做什么?”   “在读书呗!”还有做医学研究,这男人想必也是清楚的。   “还有呢?”   “……还有吃饭睡觉打豆豆!”怎么问着问着还跟拷犯人似的了,这男人怕不是有毒吧?   “打豆豆,是什么?”吃饭睡觉他能理解,打豆豆是什么机密事情么?左少渊暗想,他查出缺失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就是她所说的‘打豆豆’。   “打豆豆就是打豆豆!”她的耐性即将耗尽,本着要保持良好修养的基本觉悟,回了他最后一句。   “打豆豆是什么?”男人十分的锲而不舍。   “打豆豆是一个很高端的活动,说了你也不懂!”担心他还要继续追问,江凌苑说着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我饿了,先吃饭吧!”   一听她叫饿了,左少渊当即不再追问,驾轻就熟地带着她进了包间。   菜式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定好了,基本都是按照江凌苑的喜好,两人刚落座一会儿,菜已经上了满满的一桌。   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缓缓转过头问:“还有人来?”   “没有。”男人摇头,好不容易有跟她独处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还去找灯泡?很显然,灯泡这个形容词也是从朱铭那里学到的。   “那,你能吃完这么多?”有钱人可真是铺张浪费啊,要不得!   “我以为你可以。”   “我看上去很像饭桶吗?”   “力气大的女人都很能吃。”这一点也是最近了解到的,他觉得此言有理。   “……可是这么多猪都吃不完。”   “你可以。”   江凌苑觉得实在是聊不下去了,合计在这男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比猪还要能吃的女人?   见她似乎有些怀疑人生了,左少渊想着补上一句:“你太瘦,长胖一些更好看。”   不仅胖点好看,胖点抱在怀里时手感也会更好……这女人身上都没有几两肉,有的地方摸上去甚至还硌手。   如此一想,眼神又不自觉地往下歪了一点。   ------题外话------   有人说节奏慢,所以剧情在加快,很多伏笔也就快揭开了,摸摸。   ,!   ☆、第一百零五章 兰枫深夜表白?   兰家别墅   兰枫最近似乎格外安分,以往向来是夜不归宿的人如今每晚必然回家,而江凌苑并不常住兰家,他倒也不追问什么。   她回到二楼房间时,一推开门就见得房内灯光大开。   抬眼一瞧,兰枫正坐在一旁,见她回来十分和气地道:“凌苑,回来了?”   他最近的态度实在是跟往常大相径庭,江凌苑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有事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蹲守在她的卧室这是什么操作?   “没什么事,我只是在等你回来。”   “没什么事的话,早点休息吧。”关键是她今天也挺累的了,一点都不想跟他打太极。   “凌苑,今晚……我能睡这里吗?”兰枫的语气似乎带点试探,看着她的眼神竟然藏着期盼似的。   “没问题。”   “真的?”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开心了许多,闻言有些不太敢相信。   “嗯,我可以睡沙发。”   “凌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知道……”   江凌苑眯了眯眼,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兰枫,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   “你说吧!”   “我们结婚两年来,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对吧?”   “那是以前我……凌苑,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以前都是我太混账了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我……”   “那,麻烦你以后也不要正眼看我。”   兰枫没有在意她的言辞,想了想接着道:“凌苑,上次楚一茜的那件事儿我已经解决了,我没有要娶她的意思!”   “你真的没有要娶她的意思吗?”   “对!”见她果然开始在意这个问题了,兰枫神色一喜,暗想她果然还是因为介意那件事的。   “难道,不是因为爸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她忽地轻笑一声,看穿一切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半晌才道:   “想必爸早已经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了吧?既然大家都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你也大可不必再这样了。”   仿佛被她说中了心事,兰枫的面色微微僵了僵,随即又一脸难过,“当初我确实是不那么喜欢你,可现在我这么对你也不是因为那什么合约,江凌苑。”   兰枫的语气非常认真:“以前我只是从没在意过你,可是最近开始关注你之后,我确实对你有了感情,我这么说你肯相信我吗?”   这不似玩笑的一句话,听得江凌苑的心里‘咯噔’一下,转眼之际,正好对上他真挚的眉眼。   “可我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谈。”   “难道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兰枫垂眼,眸底的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时间不早了,去睡吧!”结婚两年连同房都没有过的丈夫,居然开始跟她谈感情了,江凌苑微微摇头,略觉得好笑。   “既然这样,那好吧……”兰枫似乎咬了一下牙,顿了顿出声道:“凌苑,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跟左少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债主……”   “什么?”   “嗯……朋友。”她想了想,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些难以界定自己跟左少渊的关系。   “你们仅仅只是朋友吗?”   “那么,你认为呢?”兰枫终究还是怀疑她在外面跟别人有一腿,就像他上次说的当年那场订婚宴上,她不过是和别人拥抱了一下,就从此被他记恨上了。   甚至从来没有要她的解释,让她蒙在鼓里两年多,直到现在才知道。   “凌苑,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都是我兰枫的妻子,是我们兰家的当家少奶奶,希望真的是如此吧……”江凌苑的态度如何他不清楚,可左少渊的态度,他最近可是心知肚明了。   那位爷,惦记上了他娶进门两年的女人。   兰枫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总觉得家里的妻子要被人抢走了似的。   “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睡沙发。”她蹙了蹙眉,实在懒得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算了,你睡床吧,我睡沙发就好。”兰枫倒也锲而不舍,今晚是宁愿睡沙发也要跟她同处一室。   “那你自便!”   老城区   左少渊回到左家老宅,恰好碰上朱铭,果断地拉住了他。   “上校,怎么啦,您有什么新命令吗?”朱副将一脸懵逼,看着面前喜怒莫辨的自家上校。   “我问你一个问题。”   “上校您说!”   “打豆豆是什么?”左少渊的神色十分认真,仍旧对之前江凌苑说的话表示疑惑。   “什么打豆豆啊?”朱铭被他唬得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   “吃饭睡觉打豆豆。”   “这个……这个豆豆它是一只企鹅吧!”如果他没记错,这句话的典故应该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要打豆豆?”那女人为什么要打豆豆?左少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谁、谁要打豆豆了?”朱铭顿时更加懵逼了,简直想当场抬手探一探自家上校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江凌苑。”   “兰、江……江小姐她她她……”   见朱铭这副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左少渊不耐地拧眉,直接将他和江凌苑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听了朱铭的解答。   朱铭实诚地解答完毕之后,猛然惊觉竟然在上校面前说了江凌苑的负面言词,连忙一通补救:   “上上上校……那个,江小姐她跟你开玩笑呢,肯定也不是故意忽悠你的!”   “江、凌、苑。”左少渊一字一顿地磨着牙,抬手就是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上上上校……那个,江小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觉了吧,您……”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发现自家上校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江凌苑正爬上床准备睡下,床头柜上的手机便传来了一阵震动,拿过来一瞧是左少渊的来电,顿时干脆地挂断。   在挂了四五次之后,铃声终于不再响起,她总算松了口气,一转眼却见兰枫站在了床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么晚了,谁打来的?”那语气略带质疑,可他的脸上却面无表情。   “朋友。”她随手将手机关了机扔到一边,懒得再理会。   ,!   ☆、第一百零六章 勾搭上了左爷?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掀起了惊天的波澜。   因为,那头版头条上大大的照片铺了好几张,全是左少渊与江凌苑的暧昧姿势、牵手画面,这是有史以来主流媒体首次曝光关于左家太子爷的信息。   军门一向神秘,那是因为军门大人物的身份包括照片,都是从不会外露的,主流媒体不敢,小道消息传出去也会迅速被清理掉。   可这一次,拍出这些照片的是京云城中的一家二流杂志,虽然不是新闻界的泰山,可影响力却也不小。   这几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   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不是这些照片的画面,而是,到底什么人胆敢偷拍那位爷,还把照片通过主流媒体发布上网。   短短一个小时,舆论的矛头从一开始的‘左爷约会兰家少奶奶,两人暗度陈仓’,变成了‘二流杂志找到神秘靠山,竟胆敢偷拍左家太子爷’。   江凌苑早上一爬起来,就见兰枫的脸色阴沉无比,正坐在床边冷冷地盯着她。   那神情,仿佛天塌下来了似的。   “早。”她没有理会,直接翻身下床。   兰枫沉默着一言不发,突然间,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朝床上一砸,直直砸到了她的手边!   转眼一看,是他的手机,而且亮起的屏幕上明晃晃地摆着几张照片,赫然是昨天她和左少渊在车库的画面。   “江凌苑,我昨晚那么反复地问你,你还说跟他没有什么!”兰枫怒红着眼,连日来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撒了出来。   江凌苑不置可否地捡起手机瞧了瞧,把所有图片翻了个遍,发现这些照片的角度真是十分巧妙。   兰枫见她不说话,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你跟他没有关系吗?”   关系,自然是没有的,这些照片都是有意者为之……不过这番话,想必就算她说出来,他也不会信。   “怎么,你终于无话可说了?”他这么多天以来放低姿态,想要跟这个女人重归于好,怪不得,她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原来不是计较他以前对她的亏待,而是早就跟左少渊勾搭上了,如今整个京云城都知道了,他兰枫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夜会地下车库,关系暧昧!   江凌苑也在想这些照片的来源,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质问,心里疑惑得不行,当即蹙了蹙眉懒得解释。   “你说啊,江凌苑!”   “好了,我跟他是有关系,就是你想的那样行了吧?”她烦闷地一挥手,以冷冷的语调打断兰枫。   反正以兰枫的尿性她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情只要到时候和兰劲雄好好解释一番就好。   现在她考虑的是,这些照片究竟出自谁的授意!   老城区   左家老宅中,响起朱铭的惊叫声。   “上校、上校!”   左少渊坐在沙发上,正考虑一会儿该用什么新的理由去找江凌苑,听得这声叫唤,微微拧眉:“说。”   “上校你看!”这条新闻现在已经是一传十十传百,网上的转载量一路飙升,可以说十分火爆了。   左少渊的目光在屏幕上流连,原本柔和的脸色逐渐转化为冰冷,半晌,薄唇轻启道:“查!”   “是,可是上校,这条新闻的传播速度之快,恐怕咱们现在着手处理已经晚了……”   “你只要先查出是谁做的。”处理,他倒是并不是那么想处理。   反正他早已认定了江凌苑那个女人,并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迟早都是要宣告天下的,现在只是早了一点而已。   不过……想到江凌苑可能会有的反应,左少渊抿唇,面色开始有些凝重。   ……   兰家别墅   一大早的吵翻了天,最激动的要数兰枫了,其次是兰韵,前段时间因为江凌苑救了兰劲雄的命,所以一家子还算和气。   如今这条新闻一出,兰家人对她的态度又开始急转直下。   江凌苑揉着眉心,暗想究竟是谁放出了这些照片。   左少渊那种身份的人,从小到大别说八卦了,连照片都没在外面流传过一张,因为上头一直把控着。   还有谁能胆大到去偷拍他,除非……她淡然的面色逐渐冷凝,心里的怒火一路飙升。   以那男人的身份,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胆敢做出这种事来?   想到这个可能,江凌苑这段时间对左少渊开始软化的心,顿时冷到了冰点。   如果她的猜测不错……   且不说自己还没有答应和那男人的任何关系,单是她还冠着兰家少奶奶的这个头衔,可那男人却不顾她的身份,私自放出这种照片。   她一想到昨晚让她出去吃饭,有可能就是他故意设计的,顿时心里凉了一截。   那种从心底透露出来的失望,不是因为这些照片带来的影响,也不是因为兰枫的质问,而是……   她觉得,左少渊不替她着想的态度,令人有些难受。   江凌苑猛然惊觉,自己的内心其实对那个男人抱了很大的期待,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无微不至,包括他时不时的小套路,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没有刻意去抵触罢了。   此刻,心里陡生出一种莫名的失望。   兰家客厅里,兰劲雄坐在主位上,和江凌苑一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兰韵聒噪的数落声还在继续,兰枫的脸色也黑得足够媲美夜空,唯有兰夫人,还算淡定地出声道:   “这件事情,毕竟凌苑才是当事人,我们应该先听凌苑解释一下。”   言下之意,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兰家的脸面,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肯定是过不去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以前她说是我们误解她了,可现在照片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兰韵冷哼一声,鄙夷地扫了眼不吭声的江凌苑。   “我都说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我嫂子,可是你们偏偏不信,现在好了,我们兰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到太平洋去了吧!”   兰劲雄叹了口气,沉声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爸!事到如今你还在维护她!”兰韵不服气地道,转头扯了扯兰枫,“哥,你来说说,这个江凌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吧?”   ,!   ☆、第一百零七章 她早晚是他的?   兰枫心里似乎也藏着事儿,只是早上刚开始失态了一点,现在竟生生地也沉住了气,没有再作声。   “哥你说呀!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戴着这顶绿帽子,明知……”   “够了!”兰枫猛地扬声一吼,震得兰韵呆愣在了当场,“给我闭嘴!”   “哥!”   江凌苑暗叹一口气,心知在不知其中缘由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不管放到谁的角度,她必然都是理亏的一方。   可如今自己明明不过是顶着一场合约婚姻,却莫名背上了红杏出墙的黑锅,这偏偏还是一场偷拍的误会!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就是!   “爸,我想,不如我们还是一家人开诚布公,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吧!”   先从她和兰劲雄的合约说起,再谈她与兰枫这两年多来的形同陌路,最后,出于对‘兰少奶奶’这个名头负责,她也顺便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兰劲雄见她神情坚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按照她的意思说什么,只沉声道:   “凌苑,你做了我兰家两年的儿媳,我知道你的品性,昨晚的事情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爸,你?”兰韵瞪着眼睛,实在不敢置信兰劲雄到现在仍旧向着江凌苑。   偏偏兰枫闻言也是一阵沉默,就跟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半点也没有要跳脚的意思。   这种毫不计较的信任让人无法理解,若说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已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只是……   江凌苑忽地眯了眯眼,兰家人奇怪的态度反倒令人心生戒备。   兰劲雄是何许人也、兰枫又是什么性格她一清二楚,任何人对她都可能有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唯独他们——不可能!   这两父子的多疑如出一辙,现在却态度一致,好像早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   “爸,我们还是谈谈另外的事吧?”早点把事情说明白,她也就不必顶着一个浪荡之名。   兰韵天天见着她就横眉冷对不说,外间传言更是不堪,何苦来?   “不用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凌苑。”兰劲雄果断摇头,直接终止话题。   兰家人四散之后,江凌苑蹙眉,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拨给左少渊。   那头很快接了起来,低沉的语调一如既往。   “吃饭了么?”男人若无其事地问候,对今天的新闻只字不提。   “没有。”一大早起来就跟兰家人坐一块了,哪有时间吃饭?   “那我带你去吃饭。”   “要是再被拍呢?”江凌苑心里微凉,语气不自觉冷了些。   左少渊语气没变,眉头却已经深深地拧起,“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误解他,可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想了想道:“朱铭已经着手查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亲自去兰家。”   “来兰家?做什么?”这位爷是要亲自来解释昨晚只是个误会吗?   “让兰枫立刻跟你离婚,嫁给我。”有什么好解释?她就是他认定的女人,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   如果实在不行,他并不介意动用一点手里的权势,只要她是他的。   ……果然,这才是那男人会有的态度。   江凌苑嘴角一抽,二话没说‘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过听这意思,昨晚的事情跟他并没有关系,至少这个答案让她很满意。   电话那头,左少渊呆愣了一秒,垂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好几秒没出声。   “上校?”朱铭在旁边有些担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江小姐是什么态度啊?”   朱铭的心里一万个卧槽,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算计到他家上校头上来了,算计就算计吧,还偏偏从江小姐入手。   这下可好,堂堂一个作家太子爷转眼成了个勾搭有夫之妇的男人,这算哪门子事儿嘛?   “她挂了。”左少渊拧眉,没太摸准江凌苑的意思。   “不是,上校,江小姐她刚刚电话里是什么态度啊?”   “不知道。”那女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一定变脸色,刚才他什么也没听出来啊。   “唉……那江小姐她说什么了啊?”朱铭觉得,自己这份情感参谋的工作非常地艰难。   “她说她没吃饭。”左少渊忽然想起,江凌苑还没吃饭,一看手表都下午一点多了,顿时又拧起了眉。   ……敢情从头到尾,人家就说了她没吃饭啊?朱铭面上一阵呆滞,内心已经生无可恋。   “上校你也没吃饭,你快去吃吧!”作为一个脾气温和的副将,他并不想再聊下去了。   兰家别墅   江凌苑回到二楼,不一会儿兰枫就敲门进来。   “凌苑。”   “还有事吗?”   “你今天还没吃饭的,早餐也忘了吃。”   她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一会儿吃,谢谢关心。”   “正好我也饿着,跟我一起怎么样?”   兰枫笑笑,不待她出声,又不容置喙地接着道:“这么久,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呢,走吧!”   她到底是低估了媒体对八卦新闻的执着,今天的事情刚闹得火热朝天,导致她跟兰枫一出门,就遇见了一堆记者。   反正不是拍左少渊,所以今天已经不是偷拍了,而是长枪短炮直接凑到了面前。   叽叽喳喳的声音嘈杂不堪,大都是在问‘昨晚的事情是否属实’、‘兰少奶奶是否真与左家太子爷暗通款曲’……   暗通款曲……江凌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赞叹这帮人的成语倒学得不错。   兰枫顿时脸色一黑,直接冷冷地丢出一句:“这是我的家事,凌苑是我的妻子,不劳你们多费心!”   话音落下,迅速将车窗一关,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被扔在原地的一众记者顿时互相对望,满眼的诡异。   这位兰少在外面可是出了名的和气,对于上娱乐头条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的,这回怎么不乐意了?   而且看那态度,还十分护着兰少奶奶,半点也没有以前的态度。   于是,当天的商业娱乐头条又有了重量级的新闻。   这条轰炸性的新闻,牵扯的不只是江凌苑、也不只是整个兰家、更谈不上对左少渊有太大影响,而是……   “夜、夜刃……”夕照正坐在电脑前,两眼直直地盯着网上疯传的那几张照片,仔细一看,那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鸵鸟蛋!   ,!   ☆、第一百零八章 兰枫温柔体贴?   兰枫一言不发,径直带着江凌苑一路疾驰,将车停在了一间西餐厅门口。   服务生与兰枫相识,打了招呼直接带两人进了包间。   “这是咱们京云城中口碑最好的西餐厅,全世界仅此一家,你在西欧那边待的时间长,它应该会比较合你的口味。”   兰枫拿出了往日对待情人特有的温柔体贴,替江凌苑拉开凳子。   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有些呆愣,今天的新闻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她没敢相信这兰少竟然还带着兰少奶奶出来露面了。   难道最近的传言是真的,向来花天酒地的兰少被兰少奶奶彻底征服,决定回归家庭?   江凌苑礼貌地回应了一下,随意地点了些吃的,对兰枫今天这堪称诡异的态度敬谢不敏。   “凌苑。”待包厢内只有两人时,兰枫犹豫了片刻,忽然出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很多想法,我想听听。”   想法?没有想法。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了好一会儿,诚恳地摇头:“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什么想法。”   就算有想法,也并不重要,一切都无关痛痒。   “你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有了,我也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告诉我……”   江凌苑拿他这么执着的心态实在没辙,不过细细一听那后面一句,却觉得大有文章了。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们不必打太极。”   见她这么果断地揭穿,兰枫的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僵,道:“我知道,你还有两个孩子,我已经见过他们了。”   “什么?”话音落下,她的心头忽然一跳,面色顿时凝住。   回想起上一次,兰枫突然带楚一茜回家,言语间就似有所指,只不过那时候直接被兰劲雄压了下去,后来她也就没有琢磨过。   原来,兰枫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南南和小意的存在。   这么说来他当时带着楚一茜进门的反应可以说很正常,而且那个女人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后来却没了下文?   以兰枫的性格,是绝不可能抛下怀孕的楚一茜,再回头以这种态度来粘着自己不放的!   而且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到现在来提起这茬,江凌苑的心思急转,脑海中闪过千万种设想,都无法解释兰枫现在的举动。   “你不用想太多。”   见她倏然变得深沉的面色,兰枫垂下眼怪异地一笑,“我上次就知道了,只不过那一次带楚一茜回兰家还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这不是冲动不冲动的问题吧?”江凌苑脸色稍微松动了些,眼前闪过楚一茜那张趾高气昂的面孔。   当时,她还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立誓要取代自己做兰家的少奶奶,可这段时间,竟然就销声匿迹了。   “既然楚一茜都怀了你的孩子,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她,毕竟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嫁给你只是因为和你父亲的一纸合约。”   提起这茬,兰枫的面色瞬间阴沉,顿了好几秒才淡淡道:“她说我搞大她肚子的事是假的,伙同姜宇那小子一起来骗我呢!”   “她没有怀孕?”   “应该吧。”   江凌苑有些糊涂了,既然说楚一茜怀孕是假的,那不就是没怀孕吗?那他为什么又用着这种不太肯定的语气?   不待她转过念头来,兰枫已经回到了先前的话题,脸色也趋向温和:“你的一对儿女很可爱,我先前偷偷去江家看过他们几次的,只不过没告诉你。”   “谢谢。”   “如果可以,你带他们回兰家住一住吧?”   “你说什么?”她觉得,兰枫这最后一句,才最让人难以理解。   “既然我们现在是夫妻,你的孩子就是我兰枫的孩子,带他们回兰家也没什么吧?”   言下之意,现在是夫妻可以,以后不是夫妻了也就算了吗?   江凌苑在心底犹疑着,不知自己所作的这一番解读是不是对的,猜测间,连近在嘴边的牛排都觉得索然无味。   “我把他们安顿得很好。”不管怎样,兰家对于随意两兄妹来说可以算是个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想跟他们好好接触接触,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必这样做。”他的表白确实出乎意料,能够亲口让她领着不属于他的孩子回兰家,也足够令人惊讶。   只不过,就像他不知道她虽长在西欧却从不喜欢吃西餐一样,他所谓的那一份喜欢,也完全没有对上她的胃口。   所以,多余的事情能省则省,让两人之间保持好目前的关系即可。   “我说了,我确实对你有了感情,也挺想弥补一下这两年以来的亏欠,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至少我觉得很有必要。”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未免显得矫情,她略微蹙眉,缓缓点了点头,“有空,我会带他们回兰家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凌苑。”兰枫笑了笑,替她切好盘中的牛排,“你也饿了,吃饭吧!”   七分熟的牛排压根不合口味,加上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江凌苑草草吃了几口,再随意吃了一些沙拉了事,勉强抵住了腹中的饥饿感。   楚家别墅   楚风乔一眼扫过屏幕上的新闻,顿时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嘭’地将手机砸到了茶几角落。   “你怎么能拿我的名义做这种事?”   “风乔,别生气了好吗?”茶几对面,江芝雅一袭丝质的情趣睡衣,见此温柔地起身,坐到他的身边。   “你要拍那个江凌苑,你拍点别的不好,怎么敢去拍她和左少渊呢?”见她微微笑着,脖颈间还留着青紫的吻痕,楚风乔头大地揉着眉心。   “这次是我鲁莽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左少渊是谁?你惹不起,连我都惹不起你知道吗?”什么左家太子爷夜会兰家少奶奶,左少渊那厮只要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他头上了!   到时候别说兄弟没得做,他恐怕……   “左少渊本来就喜欢江凌苑,我们帮他早点曝光这件事,他可能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太担心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重要的不是他和江凌苑的关系,重要的是左少渊这个人的身份本就特殊,所有资料都是军门严控的,谁敢私自泄露他的半点信息?”   ,!   ☆、第一百零九章 要怎么跟他抢?   “我……”江芝雅脸色一僵,突然明白过来这茬,“可是……”   “算了,你先回去吧,你让我静一静!”楚风乔烦躁地一挥手,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风乔……”江芝雅低头,恰见楚风乔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左少渊……”楚风乔颇觉大事不妙,一时间没敢接通。   江芝雅注意的却不是他忐忑的脸色,而是那闪烁的屏幕上,屏保用的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传闻中的国手丹青,她虽然不了解这些,却也知道她的鼎鼎大名,在楚风乔的手机上,她已经无意间看见过好几次她的照片了。   “我很喜欢画画,她是我的偶像。”意识到她的愣怔,楚风乔摇了摇手机,象征性地解释两句。   “嗯……你先接电话吧。”江芝雅微微一笑,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转眼一瞧手机,楚风乔顿时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本来不想接,可铃声就像是超长续航一样,一声更比一声强,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喂,左老大?”犹豫了好几秒,终究还是认命地将电话接起。   “楚风乔。”那头,传来左少渊冷然的语调。   楚风乔莫名地打着寒颤,咽下一口唾沫,“左老大,怎……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你。”以左少渊的脾性,这一句话已经说得够长、也够客气了。   “好,马上到!”心知要是再多说一句可能事情会更糟,楚风乔连忙点头,抓起外套朝门外奔去。   吃完饭,兰枫带着江凌苑上车。   “不回家吗?”江凌苑看他的方向越开越远,似乎没有要回兰家别墅的意思。   “带你出去走走,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家礼服店吗?”   “怎么了?”那家店,似乎是夕照最近的落脚之地。   “我找他们的店长问过了,最近又有一些新款衣服,我们去看看吧!”在兰枫的观念中,喜欢一个女人无外乎给她买衣服买包包,陪她逛街带她出娶浪,照他以往的经验来说也都是这样。   江凌苑挑了挑眉,没想到兰枫还有逛街这个癖好,当下不再说话。   店里果然是上新了不少,不过看来看去,也没有当初的那件令人惊艳了。   “这、这个、还有这个,我看都不错。”兰枫颇有些兴致勃勃,拉着她一口气挑了好几套,直接朝服务员手中一扔。   “兰少奶奶的身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小服务员眯着笑,暗自打量今天刚出现在头条上的江凌苑。   不过,明明照理说兰家应该是炸锅了才对,怎么兰少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有闲心亲自带着兰少奶奶来逛街?   而且看那态度,哪像是一个发现老婆偷晴的男人?莫非,兰少其实很喜欢带绿帽子?   “那就都试一试!”兰枫随手抓过一件衣服,满意地点头。   江凌苑蹙眉,看着眼前不甚完美的衣服,从中挑出两件来,“我试试这两件吧,其他就算了。”   “好,去吧!”江凌苑转身走进试衣间,‘嘭’地合上门,兰枫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从发现左少渊企图的那时候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带着江凌苑招摇过市,毕竟,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兰枫的女人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和江凌苑还是法定夫妻,做什么事都是名正言顺的,他倒要看看,左少渊要怎么跟他抢!   再说了,以那位爷的身份对于去捡别人老婆这种事,应该不见得有多感兴趣吧?   远在老城区的左少渊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更加想念江凌苑了,想立刻见到她,牵牵她的手,告诉她一切都没事……所有问题他都会亲自解决。   兰枫正在沉思间,江凌苑已经推门出来,他一抬眼就见她一袭玉白长裙,施施然朝这边走来。   “凌苑,你真是……穿什么都很好看!”两年多了,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一早没有发现呢?   他的这个妻子,就是大隐隐于市的那一种美丽,乍一看恬淡无奇,细看方觉勾魂摄魄!   “谢谢。”她权当这是礼貌的夸奖,所以也礼貌地回了一句。   “那就都买了吧!”   兰枫一扬手,索性没让她试了,直接将衣服扔到服务员手中,“这些款,都按照这一件的尺码帮我包起来。”   “好的兰少。”   关于江凌苑的八卦传得很快,不一会儿,‘兰少对兰少奶奶出轨一事毫无反应,两人反倒携手逛街,恩爱似漆’这个标题,就出现在了网上。   左少渊拧眉,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刚好是江凌苑被兰枫牵着,两人携手同行的画面。   虽然江凌苑脸上的表情似乎不见得多情愿,但那交握的两只手就仿佛长了刺似的,戳得他的眼睛十分难受。   要赶紧催那女人离婚了——这个念头,不知道第多少次出现在了左少渊的脑海中。   思及此,他果断地掏出手机,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才拨出电话——   江凌苑刚上车坐稳,手机就一阵响动,垂眼一瞧,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我想你,我要给你打电话,不准不接,否则还钱。   想来,左少渊也是被拒接太多次了,打她电话打到关机的经历让他觉得很不好,所以现在打电话之前,首先警告一下再说!   不准不接她是看懂了,可这个‘否则还钱’……江凌苑无法控制地抽搐着眼角,在心里把那男人鄙视了一百遍。   早说还钱她还巴不得呢,想她江凌苑一世英名,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被人威胁的地步,简直……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兰枫刚好帮她关了车门,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那边,江凌苑略一沉吟,直接下车朝旁边走了两步。   兰枫这一次的态度本来就让她摸不清楚,这个时候还是尽量避免当面和左少渊有所牵扯才对,不过话虽这么说,她眯着眼,总觉得这样似乎真有了一种‘偷晴’的错觉。   思绪一阵纷乱,手机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是左少渊的来电。   “我接个电话,稍等一下。”江凌苑暗暗摇头,将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甩出天际,接起手中的电话。   ,!   ☆、第一百一十章 解除江家婚约?   “你在外面。”   那头传来的话是陈述句,她点了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又应下一声。   “和兰枫?”这句话的语气就不太喜庆了。   “是的。”   “我知道了,马上会下雨,早点回去吧。”   楚风乔就坐在对面沙发上,盯着左少渊这副见鬼似的温柔表情,内心已经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说他就知道,这位爷一定是在跟江凌苑通电话,冲那语气和神情就能看出来了。   他只是想不到,以往任何女人都入不了法眼的左少渊,现在竟然能跟一个有夫之妇打得火热,亏得丹青对他一片真心!   想到丹青这个名字,楚风乔心头一堵,垂首看了眼手机屏保,正是上次丹青在饭桌上作画的照片,被他偷偷拍下保存了下来。   “好。”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落下最后一个字,楚风乔见他微微勾唇,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看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左少渊调整了一下坐姿,漫不经心地眯着眼。   这副波澜不惊却满是危险的姿态,令人心悸。   “左老大你听我说,今天早上的新闻我……”   “先不用急着解释。”   左少渊转眼,细细地盯着他,“我听说,你最近跟江家订了婚约,江家二小姐江芝雅,是吧?”   “是的,订婚宴就定在十天后。”楚风乔不明所以,愣愣地点头。   “今天发出这条新闻的那家媒体,是经过了你的授意,对么?”   “对、啊呸……不是我!”   “哦?”   “唉……左老大,你也知道我和江芝雅订婚了,是她,趁我没注意以我的名义去做的,我也是后面才知道啊!”   左少渊早已猜到了个中缘由,闻言半点也没有惊讶的意思。   “私自泄露我的身份信息等同于犯罪,除非征得我个人同意,你知道这个吧?”言下之意,只要他一句话,楚风乔就得摊上大事。   “左老大,这回是我大意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你放心,那几家媒体我一定亲自解决掉,今天的新闻马上全网屏蔽!”   “可以。”   “啊?”照左少渊的性子,他是没打算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的,楚风乔有些意外。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你说!”   “解除和江家的婚约。”   “你说什么?”楚风乔这下已经不止是意外,而是顿时傻眼了,他知道没那么容易,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扯上了这茬!   “对你来说,很难?”左少渊缓缓地以指尖敲击桌面,心中思绪微转。   今天的新闻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江凌苑,那女人对江家一向不感冒,他起初以为是她不常住国内的原因。   后来,他在查她的同时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江家那个家对她来说不要也罢;再加上这一次,利用自己来对付她的竟然还是江家人。   江凌苑身为兰家的少奶奶,这些照片可想而知会对她造成多大影响,好在兰枫的态度第一时间盖过了这些照片的风头,外面现在传的都是兰枫态度有多奇怪,关注点已经逐渐从江凌苑的身上移开了。   至于江家和楚家的联姻,那江家想要攀上楚家原本是跟他无关的,不过现在……既然江家人敢给他左少渊的女人使绊子,这笔账就得借此算一算。   “可是,江家和我楚家也是商业联姻,我爸妈……”   “楚家一介古武世家,很需要‘商业联姻’这种东西么?”   需要啊,而且那江芝雅他睡都已经睡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楚风乔苦着脸,昧着良心摇了摇头。   “也并不怎么需要……”   “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   “我还有。”左少渊起身,眸光冷冽。   “啊?”   “这次退婚的事,闹得越大越好,你回去跟家里商量这事的时候,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楚风乔脸色一僵,顿时明白他这是以左家的名义让他楚家退婚,想让整个江家都下不来台。江芝雅一人之过,直接被记到了江家的头上,那个江凌苑……在左少渊的心目中竟然已经重要到了如此地步!   “知道了。”在这京云城中,左家说一还有谁敢说二?若是左少渊的态度稍微松动一点,事情尚有余地,可这位爷居然直接搬出了左家,可见事情是毫无转圜了。   “你楚家势大,退这个婚并不难,而且江家无论什么地方都不足以跟你相配,照我看,还不如丹家……”   “左老大,你说什么?”楚风乔顿时坐直了身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以丹家的地位,岂不是与楚家更合适?”   “可是丹家……丹青小姐……”上层圈子中谁不知道,丹青早已经是左少渊内定的未婚妻了?只不过还没有真正对外宣布而已,光是丹诗琴的那一层关系,丹青就注定是要嫁入左家的!   他之所以不敢对丹青有所奢望,正是因为左少渊的这层关系,左家实在是得罪不起,否则,哪还至于和江芝雅扯上关系?   “她不是你的偶像么?”   “是啊,左老大你就别来消遣我了,谁不知道丹青是你的内定未婚妻啊……”楚风乔目光微暗,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略感失落。   “谁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丹家的势力主要在海外,说起来与左家、大江家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而且丹青本人对左少渊似乎也是有点意思的。   左少渊眯着眼,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丹诗琴确实一直都有意让他和丹青凑成一对,尤其是当年退了江家婚约之后,只不过他从来不曾理会,心里对丹青也不过有些朋友情谊罢了。   然而,最近从江凌苑那里,他逐渐开始发现了这层关系带来的阻碍。   江凌苑那女人没心没肺也就算了,待人还十分地有距离感,按照最近学来的‘男女关系相处之道’,他觉得要是不把丹青这茬解决了,可能就算学再多撩妹大法都是撩不来那女人的。   这绝对不行……左少渊垂眼盯着手机,思绪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是他的逆鳞?   “左老大?”楚风乔看他连连走神,不禁又开始忐忑起来。   “丹青跟我不会有任何关系。”既然楚风乔对丹青有意思,他不介意顺便给他一个明确的‘暗示’,如果能顺势一箭双雕,让楚风乔间接帮他解决掉丹青那再好不过了。   “你的意思?”果不其然,楚风乔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前一刻还在为悔婚江家而苦逼的心情,瞬间明朗了起来。   “字面上的意思。”左少渊扫他一眼,淡淡地地补上一句:   “这一次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下一次,让我发现有谁再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这次我也是事先不知情啊,你放心,这件事我马上回去搞定!”   “那两家媒体一并处理,你看着办。”   “好!我知道了!”楚风乔心下一凛,面色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人人皆有触之即伤的逆鳞,何况是左少渊这种人物?如今在他看来,那个江凌苑,一定就是这位爷最大的逆鳞!   外面果然不一会儿就下雨了,江凌苑还在跟着兰枫走在街上,路上人来人往,现在认识他们的可谓比比皆是。   众人打量的目光一一扫过,习惯性地被两人直接无视。   逛了好一会儿,见兰枫一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她不禁出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突然间这么热忱地拉她出来逛街,就只是买买衣服首饰而已?   “我?没有了,就是想带你出来走走而已。”兰枫的态度别提多温柔了,试探着牵起她的手走在街上。   “下雨了,早点回去吧。”逛街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会主动做的,也难怪,兰枫并不知道这茬。   “你着急回去吗?”   江凌苑略一沉吟,总算找出了一个理由,“我想回一趟江家。”   “回江家有什么事吗?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妹妹和楚家订了婚约,订婚宴就这十来天的事了,我回去一趟。”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兰枫似乎很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过见她不松口,始终不好强求。   “不用了,谢谢。”   “那你回了江家之后,下次回来就把南南和小意带上吧,让我认识一下他们!”兰枫一笑,见她转眼又解释道:   “我也是问了你的弟弟,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   “江沉?”   “对啊,他最近在城南警局实习,我上次见到他就问了一下,他很惊讶,不过我跟他说清楚了,不会介意这件事的。”   言下之意,江家当初隐瞒随意兄妹的存在这件事情,他也并不打算追究了。   如此以来,江凌苑却更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过眼下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好,下次带他们回来。”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我开车送你回江家总可以吧?把你送到了我就走。”   “好,谢谢。”   若说以前的兰枫是个浪荡子弟,现在就是个模范丈夫,说送到就走当真半点也不含糊,亲自目送江凌苑回了江家,随后就直接调头离开了。   江家客厅内   气氛似乎不是很好,江凌苑走进大门,就见陈雪莹一脸的颓败,江沉也跟着江遇秦坐在一旁。   “爸。”她走进门去,朝江遇秦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上楼。   “凌苑,今天的新闻……”江遇秦担心了一整天,见她回来连忙询问。   “没事,爸别担心了。”   陈雪莹坐在一旁,单手搂着哭红了双眼的江芝雅,见此不冷不热地哼道:“你就只知道担心她的名誉,现在咱们家都一团糟了,你怎么不表示一下?”   一团糟?   江凌苑立在原地,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番话的针对性,陈雪莹虽是在嘲讽江遇秦,却似乎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爸,出什么事了?”   “哼!”   江遇秦闻言也是一声冷哼,狠狠地瞪了陈雪莹母女一眼,朝江凌苑摇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都是她们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我们作出来的结果?江遇秦!”   陈雪莹说到最后,崩溃地尖叫一声,“要不是她,楚家怎么会突然就退了咱们的婚约?都是因为她,楚家是受了左家的命令,是被那左少渊逼迫的!”   “可左家为什么会让楚家退婚,你们心里就没点数吗?啊?”江遇秦猛地一拍桌子,凌厉的眼神扫向还在哭哭啼啼的江芝雅。   “你什么意思?”陈雪莹被吼得有点懵逼,不过仍旧不甘示弱。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楚风乔已经把退婚的原因告诉我了,你生了个好女儿,一个会算计自己姐姐的好女儿!”   “你……”   江芝雅闻言终于低泣出声,将头埋在陈雪莹的怀里,闷声道:“风乔他不要我了,他要退婚……”   “好了好了,瞧你这点出息!”陈雪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她的肩膀,一面怒气冲冲地和江遇秦对骂。   “两年前左家的退婚就已经让咱们家颜面扫地了,这次要是楚家再退一桩,你说怎么办啊!啊?”   “我怎么知道?别来问我了!”   江凌苑坐在一旁,总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一半,“爸,楚家要退婚?”   陈雪莹早已在心里把锅甩到了江凌苑头上,见此再也维持不来以往的表面和气,朝她冷冷道:   “你才知道吗?我看那左少渊是着魔了,竟然强令楚家退掉和我们芝雅的婚约!”   这着魔,肯定是着了江凌苑的魔!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江凌苑从来就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哪里值得左家那位爷亲自兴师动众?   左少渊?   江凌苑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过,江芝雅猛地挣脱陈雪莹的手,从沙发对面朝她直直扑了过来,毫无形象地趴到了她的腿边!   “凌苑姐姐!这次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让人去偷拍你们,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子,你让左上校大人大量,不要让风乔退婚好不好?”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左少渊不轻不重地保证回响在耳边,江凌苑微愣,听着江芝雅这番话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大半。   “是你,让人跟踪我?”   “是我以风乔的名义让人拍了你们,对不起凌苑姐姐,我知道错了,你让左上校不要这样做好不好?”江芝雅带着哭腔一阵乞求,垂眼间眸底冷光乍现。   陈雪莹在边上,见得自家女儿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虽说心里堵得慌,但想到眼下除了求江凌苑帮忙也别无他法了,只好憋着气不吭声。   “凌苑……”江遇秦欲言又止,虽说对陈雪莹母女没好脸色,却也实在觉得楚家这桩婚约是万万不能退。   江凌苑缓缓眯眼,轻轻以指尖抬起了江芝雅的下巴,目光深深看进那双柔弱却冰冷的眼睛里,沉默良久……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早在两年前就该嫁给兰枫了,可当时却使些小手段让她顶替,如今还费尽心思想让她声誉扫地,连她和左少渊的绯闻都敢制造了。   在眼前这个妹妹的眼里,她江凌苑究竟是有多值得对付?不过此次楚家若是退婚,对江家的打击恐怕确实也不亚于当年,江遇秦应该也是想让她出面的。   “你想让我帮忙?”   “凌苑姐姐!”见她的语气有所松动,江芝雅一阵激动,“我喜欢风乔,我不想让他退婚,凌苑姐姐你帮帮我!”   在她的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江家的利益,只不过她喜欢上了楚风乔,不想失去这桩婚约而已,眼下只有江凌苑能扭转这个局面!   江沉坐在旁边全程没敢吭声,听了事情的全经过也心知是自家亲姐姐的过失,只好沉默着不发一言。   周围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了江凌苑的脸上,她漫不经心地扶起江芝雅,让她坐到身边,才缓缓道:“凭什么?”   “什……什么?”   “你偷拍我,是为了让我声名狼藉,若不是这次下错了手让左少渊查了出来,这件事情就这么下去我就是众矢之的,可是……现在你却还要我帮你保住婚约?”   “凌苑姐姐……”   “想必,这声姐姐也不是出自真心吧?”江凌苑略微摇头,可惜地盯着身边的女人,“你想保住婚约,找楚风乔就好了,只要他一心喜欢你不肯退婚,左家又能真的拿他怎么样呢?”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了……”   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决,江芝雅却满脸的柔弱,陈雪莹难以忍受地朝江凌苑道:“芝雅她都这种态度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种态度就值得我原谅,甚至还不计前嫌帮她了吗?”这两母子明里暗里的那些小动作她从来不屑计较,不过如今既然明目张胆地算计到了头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   江遇秦在边上想要开口,却又觉得没有立场劝些什么,只得满脸的无可奈何。   “爸,今天的新闻你看了第一反应是什么?”江凌苑转眼,收起不达眼底的微笑,面色逐渐转冷。   “我以为……凌苑,我还是想问问你跟左上校究竟是什么关系?”   “瞧,连您都以为我跟左上校真的发生过些什么,何况那些对我们一无所知的人?今天的绯闻发出去,影响的不只是我、还有兰家、江家甚至左家,最不该的是……扯上了左少渊。”   江芝雅一脸死灰,见江凌苑这副完全不肯让步的态度,顿时没了办法。   “要楚家退婚是左少渊的决定,我无法干涉也帮不上忙,抱歉了。”她还没有开始计较这件事就已经不错了,当她江凌苑是圣母白莲花了吗?   就好比被人暗地里使绊子,那伸脚绊她的人使坏不成自己摔残了,她还要回头拉她一把不成?这辈子不可能!   “可是凌苑,你总得为咱们整个江家着想!”陈雪莹不甘心地补充,一面观察着江遇秦的脸色。   提到江家的利益,江遇秦是再看重不过了,她就不信他还能任由江凌苑这么强硬!   果然,江遇秦闻言垂眼,面露难色,“凌苑,我们再商量商量这件事情,芝雅这回真是太过分了,唉!”   “爸,这件事情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江凌苑蹙眉,不容置喙地起身,一副懒得再聊下去的态度,“两年前是左家退了我的婚,我已经用‘嫁入兰家’来弥补了,可现在退的是妹妹的,跟我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言下之意,这事儿她是一点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江凌苑,你……”陈雪莹气冲冲地起身,话还未说到一半,已经被江凌苑抬手打断——   “我只是想着妹妹十天后的订婚宴,所以回来一趟,既然现在婚约已经解除,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话音落下,人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江家大门。   不知从何时起,这江家让她觉得不再是一个‘家’,它成了一个争权夺利的角斗场,各种各样的家族关系、私人利益夹杂在其中,明明一个小家而已,却比那些大家氏族还要复杂。   江凌苑的脸色难看至极,忍着怒意踏出江家,直接拨了电话给左少渊。   那头飞快地接起,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守着手机似的,男人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在。”   “你在哪?我想来看看南南和小意。”这个男人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让她觉得是如此悦耳,沙沙哑哑低低沉沉的,还真是十分性感。   “我马上来接你,等着。”   “我在……”   “你在城北江家,对么?”   她忽地一笑,对着看不见的电话那边点了点头。   ------题外话------   双更的字数放在一章了,摸摸。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时情难自禁?   左少渊的效率一如既往的快,这一次更是快得出奇,大老远的距离跟开了飞车似的,不一会儿就将车停在了江家别墅外面。   一个急刹随后车门被推开,男人下了车朝她勾唇一笑,本就俊逸无比的脸更加令人惊艳。   “走吧。”长臂一伸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左少渊用眼角余光瞥了江凌苑一眼,见她的神色算不上好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上十分安静,车里两人一言不发,气氛沉默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半晌,江凌苑微微转脸,看向正认真开着车的男人,哑着声道:“谢谢你。”   “我以为,你会怪我。”左少渊回过头来,眼底藏着些许还未来得及隐去的不安。   毕竟都是因为他昨晚非要带她出门,还无意间做出了那些举动让人偷拍了去,出了事受影响最大的也是她,要是没有他,她或许根本不会被自己的妹妹算计。   “我只是感谢,你及时帮我处理了这件事情。”直接让楚家毁了和江芝雅的婚约,不得不说这招正合她意。   不过……她捕捉到了男人眼中忐忑的情绪,一时失笑,灵光一闪不禁生出了捉弄人的心思。   “很抱歉。”男人果然以为她还是计较着那天的事,想了想,十分诚恳地解释:“有时候看着你,我就会想对你做些什么。”   “哈?”前一句她是听懂了,不过这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比如,昨晚我只是当时很想吻你,又担心你会不愿意,所以才会让人趁机偷拍到了那些照片。”也就是说,他做那些暧昧举动确实是故意的,只不过没想到会被拍罢了。   “……”江凌苑眼角一抽,对这男人的诚实感到十分头疼。   “又比如……”   “什么?”看他的神情,难道还有什么大招不成?   “又比如,现在我就这么看着你,也非常、非常地想吻你。”非常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适时,路口红灯亮起。   江凌苑因为这番话闪了闪神,回过神来,左少渊的半个身子已经飞快地探了过来——   “唔!”一声带着惊讶的轻哼,从被堵住的红唇之间溢出。   男人将尺度把握地十分准确,只是浅尝辄止地四唇相贴,这番接触跟西方普通的见面招呼差不多,简直比中学男女生之间的接触还要纯情。   可虽是如此,那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江凌苑的唇瓣上,分明是正常的温度,却灼热得令她瞬间耳朵通红。   红灯熄,绿灯起。   左少渊非常迅速地撤开脑袋,目光喑哑地盯着她微微湿润的嘴唇,思绪一瞬间回到了当初。   上次也是在这个红绿灯路口,身边的女人喝得不省人事,那副迷离的神情可比现在要可爱多了,至少她没有像现在这样——   “左少渊!”羞怒过后,是一阵横眉冷眼,那眼刀像是要将他生生剐了似的。   左少渊在心里打了个哆嗦,但面上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辩解道:“一时情难自禁,我不是故意的。”   那本撩妹攻略上还说了,男人要想成功追到一个女人,有时候适当地不要脸也是很有必要的,当然,他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多么的不要脸。   “你!”江凌苑瞪着眼,连耳尖都红透了,一手指着身边的男人半晌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说他非礼吧,这个吻顶多也就算个西式的问候礼,想她江凌苑也不是那么扭捏的女人,可是……   她抿着唇,一时间呆愣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女人,可真他妈好看——左少渊眸光一暗,目光从她的双唇游移,转到那微皱的眉心、通红的耳垂,以及白皙分明的手指。   “你看什么!”这眼神她怎么越看越觉得有点猥琐啊?照理说‘猥琐’这个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男人身上的,可是……现在却只能用这词来形容了。   因为他那神情,一双眼盯着自己冒着贼光、视线闪烁游离,实在是高雅不到哪儿去啊!   “看你,觉得你很好看。”男人照旧很诚恳,说着还笑了个足足地夺人心魄,活像是故意要勾引她一样。   “那当然,老娘天下最美!”但是,也犯不着这么色眯眯地盯着她吧?   “嗯,我左少渊的女人,当然天下最美……”后面的语调越来越低,低得让人听也听不清。   路口绿灯亮起了足足十秒,后面的喇叭声开始此起彼伏,今天在路边站岗的小警员不是江沉了,不过待见得那串车牌号时,仍旧不敢上前催促。   奈何后面的车主实在火急火燎地跟要上京赶考似的,喇叭都快震破耳膜了,小交警只好硬着头皮跑上前来。   还没来得及敲车窗,纯黑色的迈巴赫已经一踩油门,如离弦的箭般扬长而去,小交警顿时大松一口气。   老城区   左老爷子的寿宴过后,左家该走的人基本上都回了,老宅中又恢复了以前的安静。   左少渊带着江凌苑进门时,左老爷子正端坐在客厅,低头认真地盯着手里的报纸。   “爷爷。”左少渊上前打了声招呼,拉着江凌苑落座。   老爷子头也没抬,伸出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吵吵,我在看新闻!”   看新闻?   江凌苑顺着视线看过去,停留在老爷子手里的报纸上,顿时嘴角一抽。   那大大的照片,果然是她和左少渊早上的那条八卦新闻,想不到网上处理了也就算了,报纸也出得这么快,现在的新闻媒体还真是够拼的!   本着能让老爷子少看一点是一点的方针,她抿了抿唇,十分抱歉地出声:“左老先生。”   “嗯……诶?”老爷子随口应下一声,随后才发觉不对,连忙抬起头来,“江丫头?哎呀!”   “您好,打扰了。”她担心的不止是打扰那么简单,话说这么劲爆的照片,老爷子明显已经看见了左少渊跟她这个‘有夫之妇’的暧昧举动,老人家那一颗脆弱心脏可怎么承受得了?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希望早日改嫁?   左老爷子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江凌苑,简直高兴得跟孙媳妇已经到手了似的,哪有半点她所担心的反应?   “爷爷,南南和小意呢?”左少渊许是觉得自家爷爷的表情略有些猥琐,所以不太看得下去了,当即轻咳了一声。   “噢!刚刚还在我这呢,我让张嫂带他们去游乐场了!”左老爷子顿时坐直身子,随手将手里的报纸扔到了茶几下面。   “江丫头啊,我正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呢,没想到这一转念头,你就真来了!”他的孙媳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到手啊,他家大孙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左老爷子想着想着,不禁忧虑地瞅着左少渊,然后叹息了一声。   江凌苑一瞧他这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还以为他是看了报纸担忧自己和左少渊之间的关系,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开门见山地解释道:   “左老先生,今天的这些新闻都是假的,您千万不要担心,我和——”   “你说什么?假的!”难道这个牵手的照片都是假的?他还以为他大孙子已经有进一步发展了呢!   听了这番话,左老爷子深受打击,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了。   “假、假的啊……”她发觉,这老爷子的反应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竟然是假的,唉!”左老爷子又是一通摇头叹气,用常人无法理解的眼神扫向左少渊,别提多失望。   假的还不好吗?难道,如果‘左家太子爷夜会有夫之妇’是真的,这老爷子会更加开心?怕是不科学吧!   江凌苑尴尬地抿唇,顿时觉得自己的脑筋有点不太转得过弯来。   怎么就是假的呢……左老爷子还沉浸在遗憾当中,看着左少渊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怪异,江凌苑一脸懵逼之后,只好转开了话题:“我今天来,是想带南南和小意回去。”   “现在就带他们走?”左少渊拧眉,对她没有事先告知表示不满。   “嗯,你也快要回部队了吧?左老先生年纪也大了,南南和小意在这里多有打扰,恐怕不太方便。”   “叫爷爷。”男人忽然纠正她。   “啊?”   “对啊对啊!”左老爷子闻言,适时地附和:“江丫头你也算是老头子我看着长大的,就别老先生老先生的叫得我多老似的,多见外啊?”   江凌苑微愣,随后笑着点点头,“左爷爷。”   “这就对了嘛!你要带南南和小意回去啊,不让他们多住几天了?”   自从上次左少渊带回随意两兄妹之后,老爷子就在事后第一时间问清楚了,也心知是自家大孙子占了便宜,白白得了两个娃,心里可是把随意俩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看待。   “南南小意在这里打扰了您好几天,也该带他们走了。”   “哎呀,江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南南和小意就是我的孙子孙女儿,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孙子孙女?   江凌苑略有些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左老爷子是这番反应,顿时愣怔在了原地。   “既然你想带南南和小意回,一会儿我送你吧!”左少渊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朝后院游乐场走去,“爷爷,我带凌苑去看看他们。”   “好,去吧!”老爷子一挥手,目送着两人携手走远,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从江凌苑的反应,他自然是看出了她并不知道事情真相,也不知自家大孙子为何不把事儿跟人家说明白,不过,活了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他一个老家伙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的亲孙子孙女啊,怎么能这样流落在外面呢?”左老爷子摸着下巴,苦恼地琢磨该怎么早点让他那一对孙子认祖归宗。   随意两兄妹完全处于乐不思蜀的状态,江凌苑不禁怀疑,要不是她亲自来了,指不定这俩小鬼压根都不会想起自己呢!   游乐场十米之外都回荡着两个小家伙的笑声,她揉了揉被魔音环绕的耳朵,大步走进。   “妈咪!”南随率先看见江凌苑,顿时扔开手中的玩具朝这边飞奔过来。   “我的小宝贝。”江凌苑笑着弯腰,一把捞起怀里的小孩,“有没有想妈咪,嗯?”   “有的妈咪!”一低头,北意正兴冲冲地扯着她的衣角,随后转身扑向左少渊,甜甜地喊道:   “爸爸!我们也有想爸爸哦!”   “那,是更想妈咪还是更想爸爸?”左少渊低沉一笑,顺势将北意抱进臂弯,十分好兴致地逗弄。   “这个……”南随的求生欲向来很强烈,当即感觉到了这个问题里面夹杂的危险,转头朝北意眨了眨眼。   江凌苑只用眼角余光一瞥,就知道这俩小鬼一定是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了,不禁故作严肃地板了脸。   “更想他,还是更想我?”什么爸爸,这俩小家伙叫爸爸还叫顺口了是吧?   “我更想妈咪,哥哥更想爸爸!”北意日常坑哥,嘻嘻笑着又补上一句:“我们一人想一个,就是都想了!”   她非常机智地认为,妈咪才是最需要讨好的。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对这种逻辑无话可说。   “留下来陪爷爷吃个饭,我再送你回去吧。”左少渊貌似也有些无奈,从江凌苑怀里把南随也接了过去。   “左少渊。”她还是在担心之前新闻的事情,犹豫了一下道:“你爷爷看到了那些照片,他会不会介意……”   “放心吧,他可巴不得那些是真的。”   “什么意思?”   男人转眼,似笑非笑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意思就是,爷爷也很希望你能早日改嫁。”   “改……”   “没错,改嫁。那么,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兰枫离婚?”   又来了……什么时候离婚?等兰劲雄的病好完全了她就可以离婚了呗,可是艾尔这么一去不回,虽然最近兰劲雄的状态是不错,但她也不太摸得准究竟什么时候能搞定……   不知道他们合约结束的时间能不能提前,若是可以那当然越快越好,毕竟兰家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江凌苑现在是一听到‘离婚改嫁’这几个字就头大,更头大的是现在听这男人问起,她竟然就真的开始考虑‘离婚改嫁’这种事了!   有毒,绝对有毒!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向他下战书么?   “怎么,还没有想好?”见她不吭声,脸色的表情可以说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在变幻,左少渊暗自好笑,伸手勾了勾那白皙的下巴。   她难得地耳根一红,侧头躲开下巴处传来的温热,正了正脸色,“想什么好!这事儿不用想!”   “不用想?”男人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也就是说,已经有决定了。”   “……”跟这男人争论,简直浪费表情!   撩妹要适可而止,左少渊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低笑一声拉了她的手道:“吃饭去吧。”   随意两兄妹早已跟老爷子混熟了,一前一后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左老爷子的怀里,格外亲昵。   “祖爷爷!”   “哎呦!我的两个小宝贝来了!”左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左右揽着俩小家伙,一顿饭吃完了还在念叨着,让江凌苑下回再带俩小孩过来。   “会的,这次对左爷爷多有打扰,我就带他们先回去了。”   “那下次记得再来啊!老头子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很无聊的,我年纪也大了,平时又没个人陪陪……”左老爷子这话说着说着,眼神就飘到左少渊脸上去了。   江凌苑以为他是在含沙射影地怪左少渊平时没有经常回来,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以她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不过,左少渊却是看清了那双老眼中的嘚瑟。一个人住这里很无聊?需要人陪?   他抬眼,对上左老爷子那微微闪烁的目光,暗自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南南和小意会经常来陪您的。”   “真的吗?”左老爷子见自家大孙子非常上道,顿时眯眼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江凌苑。   “会的。”江凌苑略带犹豫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就太好了!那江丫头你们这次回去要待几天啊?今天多少号来着?”   她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抿了抿唇道:“十八号……”   “十八号啊,那你几号能带南南和小意再回来啊?”左老爷子充分发挥了大半辈子的老辣劲儿,半点也不给江凌苑随口敷衍的机会。   “这个……等过个三五天再说吧。”   “哎!江丫头你给我留个电话吧,这样啊我没事儿就能给南南和小意打打电话,你们过几天再来之前也好提前通知我,我让张嫂给两个小家伙准备好吃的!”   “好的……”留个电话什么的没啥吧,虽然她总觉得左老爷子有些热情过头。   “哈哈!那好那好,你们一路小心!”才不管她心里的七上八下,电话也要到了手,左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往沙发上一坐,热络地抬手送客。   左少渊抓着方向盘,朝城北江家的方向而去。   “去兰家。”江凌苑坐在后排,一左一右搂着随意两兄妹,出声提醒。   “兰家?”驾驶位上的男人微微侧头,从镜中看她。   “嗯,我带南南和小意回一趟兰家。”   “带他们去兰家做什么?”据他所查,兰枫是并不知道随意两兄妹的,江凌苑也从来没带他们去过兰家。   “兰家人已经知道了,兰枫让我带南南和小意过去住两天,没事的。”不知不觉地,她现在对回答左少渊的问题变得十分有耐心。   “兰枫?”这算是在向他下战书么?男人捏着手中的方向盘,眸中的气息陡然冷冽。   “嗯。”   “那两天后,我来接你们。”他左少渊的女人还当着别人家少奶奶也就算了,现在连儿子和女儿,竟然也要住进兰家?好一个兰枫……   “干嘛?”   “接你们回老宅,爷爷天天盼着南南和小意回去呢。”   “不是,我……”   “兰家的环境,不适合南南和小意,还是少待为妙。”   环境……江凌苑顿时想起,迎面而来的衣服鞋子、以及各种家具玻璃什么的,对于这句话倒是挺赞同。不过,真男人的语气怎么有点泛酸?   “到了。”   兰家别墅近在眼前,江凌苑拉开车门将随意两兄妹牵着,朝左少渊打了个招呼,“多谢左上校跑一趟,我进去了。”   “江凌苑。”不过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还有事?”   “我会想你。”这句话是撩妹大法的重中之重,他一度觉得很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不过现在说出来倒也不错,起码这女人的反应会让人很开心。   “……”   “妈咪,你脸怎么红啦?”   “妈咪,你劲儿突然间好大啊,捏得我好疼!”   “闭嘴,你们两个。”   越来越远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左少渊目送着踏进了大门的母子三人,好心情地勾起唇角,调头离开。   从左少渊的车停在门口的那一刻,兰枫的身影就站在了窗口,那阴沉的视线死死盯着远去的黑色迈巴赫,好一会儿才转身下楼。   “凌苑,回来了?”兰劲雄正坐在客厅,见得随意两兄妹,一张老眼顿时笑开,“这是南南和小意吧?都长这么大了!”   “爸。”江凌苑礼貌地点了点头,拉着两个小家伙上前落座,一面低声吩咐道:“叫兰爷爷。”   “兰爷爷!”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齐齐站定。   “真乖!真乖啊!”兰劲雄忽然间走神了片刻,看着随意两兄妹的目光略有些幽深。   “爷爷都叫了,是不是该叫爸爸啦?”楼梯处,传来兰枫带笑的声音。   “啊?”南随奇怪地扫了眼兰枫,朝北意瞥了一眼,暗暗询问:“又来了一个爸爸,你什么时候偷偷认的?”   “我没认,是不你认了?”北意连忙摆手,一个白眼翻了回去。   “我也没有啊!”   “这个配不上咱妈咪啊,这个不能做爸爸!”北意像模像样地沉吟了一秒钟,得出一个斩钉截铁的结论。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江凌苑照着那两个小脑袋轻轻一拍,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过去坐好。”   “凌苑。”兰枫大步上前来紧挨着她坐下,顺手将南随捞进怀里,垂头道:“小家伙,你叫南随?”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给兰枫戴绿帽?   “叔叔你好。”   “我不是叔叔,我是爸爸。”   “可是……”南随显然很诚实,面上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好了,慢慢来不着急,孩子还小。”兰劲雄见此抬了抬手,瞧着随意两兄妹一脸的慈爱。   “凌苑,让南南和小意住下来吧。”兰枫放下怀里的小家伙,低声道:“我一定会视他们如己出的,你相信我。”   语调低沉褪去了以往的轻佻,江凌苑眉心一跳,被他这番话震慑到了,转眼看去,恰好对上一双诚意满满的眸子。   “你……”   “我是认真的。”迟迟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兰枫倒也不再强求,默默地转了话题。   上楼之后,艾尔的电话再次从西欧打了过来。   “凌。”那头的声音似乎憔悴了不少,有些强撑的意味。   “艾尔,你怎么了?”   “我没事,最近比较忙。”   “忙完了吗?”   “这两天差不多刚忙完,不过我还在找一个人,怎么啦?”   “我想让你回国一趟,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她想着让艾尔再回国一趟,解决了夕照那边的事情,她就顺便和艾尔一同回西欧,是时候该回一趟研究中心了。   “能大致说一说吗?”   “一个朋友他手里有个人需要心理治疗,我不是不懂这一块吗,国内也很难解决他的问题,所以我想让你帮个忙。”   “心理治疗?好,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都不是问题。”   “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别说,我看那个人还挺像你的呢!”   “你说什么?”艾尔的声音一顿,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坐直了身子。   江凌苑蹙眉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我说,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啊,我好计划一下,等你帮忙治好这个人,我跟你一起回西欧。”   “不不,凌,后面那句。”   “那个雷格,长得有点像你。”   “雷格?”   “怎么,你认识?”   艾尔似乎有些泄气,语调缓缓地归于平静,低低道:“不认识。”   “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其他的还需要你自己来了解。”   “好,我明天就准备回国,不过凌,你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回西欧了,我已经跟研究中心这边谈过了。”   “你回来再说,回头把明天的时间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来找你就好。”   “那我在老宅等你?”   “不,这次回来我住外面吧,不住老城区,明天到了机场我再联系你。”   那头的语气显然有些犹豫,她沉默片刻,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江凌苑带上随意两兄妹,打算出门去一趟夕照那里。   刚走到门口,兰枫便跟了上来。   “凌苑,你要带南南和小意出门吗?”   “嗯,有事吗?”她回头,只见兰枫正打算伸手去拿外套。   “出去玩吗?我陪你们吧!”   “不是的,我出去有点事情。”南南和小意才刚来兰家,她还真不敢就这么放在家里,要是兰韵那个疯婆子回来闹出点事,俩小家伙还不得被吓着了?所以想了想,只好带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那南南和小意?”见她明显有些不放心,兰枫主动地道:“你要出去办事,带上他们也不太方便,让我带着吧!”   兰枫会跟带孩子搭上边?江凌苑实在藏不住惊讶,不太信任地扫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可是明明白白的。   “你看咱们结婚都两年多了,我也想感受一下当爸爸的滋味,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带好他们!”兰枫万分诚恳地拍拍胸脯,随手扔开外套走上前来。   “那就麻烦你了。”想着好歹是在兰家,兰枫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才对,她犹豫了片刻,方才将两个小家伙松开。   “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去接你?”   “还不清楚,不用麻烦我自己回来就好。”   出了兰家,江凌苑先打了个电话给夕照,方才打车朝那家时装店而去。   进门时,夕照已经早早等在了门口,见她来,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缤纷多彩,十分怪异。   “怎么,你什么时候去学变脸了?”江凌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毫不客气地扯了扯那白皙的脸皮,暗暗称奇。他这脸色的变换速度,快赶上川剧绝学了吧?   “小凌儿!咳咳——”夕照似乎在喉间梗着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导致这一出口,就华丽丽地被口水呛着了。   “慢点说话,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你你……我看见头条了,你……”   “我夜会情夫、红杏出墙、给兰枫戴绿帽子?”她不就最近又上了回头条吗?他搜她的新闻还看少了不成,犯得着激动成这个样子?   夕照简直快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了,骨碌碌转的眼睛珠子仿佛在说话——天知道重要的不是夜会情夫,重要的是你夜会的那个情夫他……   几次三番被江凌苑戏谑地打断,他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楼上又突然传来了雷格的叫声。   “哎呀!江小姐你终于来了!”   雷格一阵风似的冲下楼,以非常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把掀开夕照,兴奋地双手抓住江凌苑的肩膀,还亲昵地凑上来蹭了蹭她的侧脸,活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你干嘛呢?”夕照顿时变了脸,一把拍上雷格的脑袋,将江凌苑藏在身后,“你想干嘛?别动我家小凌儿我告诉你!”   “见面礼而已,真小气!”雷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眼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江凌苑,嘴里的话就跟开了闸似的喋喋不休。   “我这两天看见江小姐的头条了,江小姐您在京云城比我还要红呢!想我一个正当红的影星都被你压在下面,看来我要多努力了!”他好不容易按照这里的规矩买了新闻,千辛万苦才排上了却一整天都被江凌苑出轨的事情甩在后面,可别提多郁闷了。   什么叫压在下面、什么叫要多努力……夕照不忍听闻地捂了捂耳朵,没好气地一脚踢开雷格:“不会说话就好好说你的外语行吗?”   江凌苑被吵得揉了揉眉心,抬脚朝楼上走去,“好了,说正事。”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所谓情敌相见?   “好的,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雷格笑嘻嘻地凑上前来,飞快地掏出手机替自己和江凌苑拍了一张合照,然后乐呵呵地收好。   “请讲。”   “江小姐,你夜会的那个帅哥是真的跟你有关系吗?”   “是的。”国际明星的八卦欲都这么强?不如改行当记者好了……她深深地在心里怀疑这个雷格是不是记者出身的。   “啊——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啦?”   “一边儿去,哪轮得到你?”夕照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替他闭上了嘴,一本正经地沉吟了片刻,严肃道:   “要有机会,那也是我先来。”   ……   江凌苑无奈摇头,推开门进屋,随即回头淡淡地扫了雷格一眼。   夕照眨了眨眼,在雷格一脚踏进来的前一刻,‘嘭’地一声把门关紧。   “喂!我也要进来啊!”   “敢觊觎我的小凌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你!”说着,顺便还把门上了道反锁。   “房间里面就很凉快啊,托尼,放我进去……你们俩该不会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雷格夸张的呼声还在门外回荡。   江凌苑见此挑了挑眉,戏谑道:“咱们又不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犯得着反锁?”   夕照摆了摆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雷格那小子,开锁技术可是比江洋大盗还要高明呢,不反锁的门那就跟没锁一样。”   “他不是国际巨星?”   “国际巨星不能会开锁吗?”   “……”   开锁那要么是专业技术人员,要么就是小偷才会干的事儿好吗……不过他这话说得确实令人毫无反驳的余地,江凌苑收起了面色的些许诧异。   “我朋友明天回国,明天我带他来你这里。”   “明天?”   “怎么了,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明天雷格在邻省有个拍摄任务,到时候我来接你和你朋友。”   “没问题。”   “对了,凌……”夕照用眼角余光扫向电脑屏幕上的截图,盯着左少渊的那张脸迟疑良久。   “有事就说,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是要跟我表白吗?”   “这个男人,他……”   江凌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好指向屏幕上左少渊的照片,“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普通的。”   不过,这新闻左少渊不是早就已经处理好了吗?   见她面带疑虑,夕照耸了耸肩,颇有些自觉机智的意味,“我这个不过是保留了一张截图而已,这条新闻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   “你们……现在怎么成朋友了?”当初俩人那坚定不移的腻歪劲儿,他看着都觉得费劲,现在怎么就成普通朋友了呢?   “不行吗?”虽然她刚开始是既看不惯左少渊,又觉得那男人脑子有问题,不过后来发现他其实也还不错啊!   “也不是不行……”夕照满脸疑惑地摇头,关键这事儿它就不符合逻辑,他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小凌儿,你真的不记得该怎么解决雷格的精神催眠了吗?”   不记得,而不是不知道?   江凌苑一怔,被他这番话唬得愣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   “可是你以前,明明是会的……”夕照忽地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疑惑而充满探究的视线深深看进她的眼底。   “我对这一块就不感兴趣,从来就不会,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你会的,小凌儿。”不仅是会,而且在这个领域几乎无人能敌……   “我……”话音未落,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江凌苑犹疑地看了眼不像在说笑的夕照,接起电话。   “凌苑。”那头,传来兰枫的声音。   “有事吗?”   “你让左上校来接南南和小意了?”   “什么?”   兰枫的手机似乎被人抢了过去,左少渊低沉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你在哪?”   “我在朋友这里有点事,你干什么?”这男人,该不会去找兰枫麻烦了吧?   如她所想,左少渊确实正以一副大爷的姿态坐在兰家客厅里,说话间淡淡地扫了眼兰枫,不急不缓地出声:   “两个小家伙打电话给我,所以我来接他们出去玩。”兰枫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那女人倒好,带回兰家直接就把他的儿女丢给了外人,这怎么能忍?   一句话被他说得十分响亮,旁边的兰枫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着怒气回道:“南南和小意是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带他们的,就不劳左上校您费心了!”   “你的?”左少渊的语调转冷,显然变得不是很友善。   “凌苑是我的妻子,这孩子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兰枫面色一哽,丝毫不甘示弱。   “那倒未必。”左少渊忽地眯了眯眼,深邃地眼神在兰枫身上扫了个遍,有意释放出来的气场令人有些面色发白。   “哼!左上校来者是客,不过今天我刚好有点不方便,就不多陪您了!”   电话那头火药味十足的对话清晰传来,江凌苑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蹙着眉挂上电话,直接抬脚朝门外走去。   “小凌儿,你去哪儿啊?”   “回兰家!”   “哎——”夕照一抬手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那身影已经利落地下了楼去,只得留在原地摇了摇头,面色十分费解。   兰家别墅   江凌苑进门时,兰枫与左少渊两人对面而坐,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说好的不奉陪呢?怎么这俩人就跟较上劲儿了似的,一个比一个有耐性?   “凌苑。”兰枫转眼,见江凌苑进门,连忙起身上前替她接过手里的包。   “两位这是?”   “哦!左上校来咱们家坐坐,我陪陪他。”咱们家这三个字被咬得极重,兰枫不时地转眼看向左少渊。   “那你们继续。”江凌苑抽了抽眼角,看傻子似的看向沙发上的两个大男人,抬脚就打算上楼。   “慢着!”异口同声的两个字,兰枫还在愣怔之际,左少渊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   “左上校不多坐会儿?”   “凌苑!”被晾在一旁的兰枫回过神来,也不甘示弱地大步上前。   “你也还有事?”   “我……”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有种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江凌苑难以理解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人,实在搞不懂空气中这快要爆裂的火药气息到底是从何而来。   ------题外话------   左爷心好累,不仅要忙着抢老婆,现在还要抢孩子。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虐残的兰枫?   第二天   江凌苑扶着酸痛的腰,抬着酸痛的腿,顶着青黑的眼圈,下楼。   兰劲雄坐在餐桌旁,见她这副颇为虚弱的模样,诧异之后又联想到了作为一个长辈不该联想的事儿,不禁面露喜色。   “凌苑呐,你这是怎么了?”心里念叨归念叨,表面上故作不知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江凌苑目光闪了闪,有些看不懂兰劲雄的奇怪神色,解释道:“昨晚……”   “昨晚?”兰劲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昨晚左少渊和兰枫俩男人就跟吃错药了似的,差点在兰家的客厅里打了起来,她一看情况不对,只好提议他们出去比划——   这一比划,兰枫不出五个回合就被打成了猪头。   她一看这样更不对,以左少渊逆天的武力值,再打下去兰枫很有可能会被打残,打残了还得她来出手医治,所以——   只好提议他们从手脚比划,改为比如划拳、喝酒之类的,但是,全都被高冷的左少渊挡了回来。   想了想也正常,以那男人的身份地位和性格,是不会答应她做这种傻子才做的幼稚事儿的,江凌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最好让这男人觉得欺负兰枫毫无乐趣,然后自行离开。   可是,下一刻左少渊就选了她的另一项提议——跑步外加各种的部队训练项目,当然,底线控制在不出人命的程度。   想到这儿,江凌苑下楼的脚步一个趔趄,面色隐隐青白了几分。   她觉得,传闻中左家太子爷生人勿进高冷严肃的形象,绝对都是谬论,要不然,就是她眼前这个其实是个冒牌货!   兰枫显然也很诧异,他明明是想着堂堂左家太子爷是不会理他的,只要他不把两个小孩带走就行了,万万没想到,这位爷不仅答应了提议,还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原本该是不屑和他比的人,到后来兴致勃勃地把他玩了个半死……   兰劲雄疑惑的目光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江凌苑,一抬眼,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难道,她要说是因为昨晚您儿子被人虐残了,连带着我也倒了不小的霉吗?   她的腿和腰隐隐还在酸痛,重重的黑眼圈今天早上敷了好一会儿都不管用……唉,事实证明,男人犯起中二病来,比什么都可怕。   “爸,吃好了吗?”无奈,只好转移一下话题了。   “快了快了!”兰劲雄喜气洋洋地,说完一抬手喊了保姆过来,吩咐道:“现在马上,去给凌苑炖点汤补补身子!”   “炖汤?”保姆有些不知所措,奇怪地扫了眼兰劲雄,她可知道这位大少奶奶是从来不爱喝汤的。   江凌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蹙了蹙眉,“爸,不用了吧,我……”   “哎!别说了听我的,快来吃饭!”兰劲雄的目光转了又转,慈爱得简直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这下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啥意思了,不禁难以自控地抽了抽眼角,正打算解释,楼上就传来了兰枫虚浮的脚步声——   “枫儿?”兰枫可从来是日上三竿不起床,今天起了个大早,这让兰劲雄很惊讶。   “早,爸。”一开口,大着舌头含含糊糊。   江凌苑轻咳一声,勉强压住强忍的笑意。   “你,你这是怎么了?”   兰枫的步伐摇摇晃晃,满身绷带一脸青紫,连带着嘴角都肿得高高的,怪不得说话不清不楚。   这该不会是……那啥不成被揍的吧?   兰劲雄的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缓缓将视线转向江凌苑,他这儿媳妇的身手可是比一般大男人都强,加上向来不待见他家儿子……   “爸,你误会了!”江凌苑抽搐的嘴角根本停不下来,见此连忙摆了摆手,严肃正经地解释:“兰枫这伤,不关我的事。”   “对,爸你别想太多了,不关凌苑的事。”兰枫倒是十分仗义,一边附和一边扶着栏杆下楼,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旁。   一听跟江凌苑没关系,兰劲雄顿时阴沉了一张脸,一巴掌拍上桌面,“那你这是怎么了?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啊?”   “我……”兰枫犹豫了片刻,心知要是现在说自己是被左少渊打的,自家老头不仅不会相信,有可能还会瞬间发火再补揍他一顿。   毕竟,谁会相信左少渊那种人物会跟他过不去,还亲自动手揍他?兰枫难得聪明了一回,可这么一想,心里就更加苦哈哈了。   “说,又犯了什么事?”兰劲雄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眼江凌苑,“凌苑还被你连累了是不是?”   “是……啊不不不!”   “那凌苑是怎么了?昨天可是你带人家出去的!”   兰枫苦恼地揉了把脸,顿时不知道该上哪儿说理去,全身上下还在隐隐作痛,不禁在心里将左少渊骂了个狗血淋头。   谁说左家太子爷身份高贵,不屑跟一般人打交道的?难道他不是那个‘一般人’吗?   江凌苑揉了揉腰站起身,朝兰劲雄道:“爸,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兰枫伤得不轻,您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凌苑,你去哪?”兰枫连忙站起身,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用不用我送你?”   “不麻烦了,你好好休息吧。”她扫了眼连走路都成问题的男人,难得地生出几分怜悯。   艾尔的电话适时打进来,江凌苑一面出门,接起电话。   “艾尔。”   “凌,你十点到蓝夜酒店等我,我来找你。”   “酒店?”   “我已经在蓝夜酒店订好了房,这次不住老城区了。”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夹杂着机场的广播声。   “你到了吗,我现在可以来接你。”   “不!”艾尔猛地拔高了声音,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笑道:“我还有点事,十点你去蓝夜酒店等我就好,不用来接。”   江凌苑蹙了蹙眉,看了眼通话时间刚好两分钟,“行吧。”   “我先挂了,凌,待会儿见。”   “回……见。”话音还未落听筒中已经传来了一阵盲音,她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翻开以往的几次通话记录。   自从艾尔上次不辞而别,他们总共只通话了四次,直到今天的每一次通话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两分钟。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提前解除合约?   这四次的通话时间被掐得十分精准,一旦超过两分钟,不论她还有多少话说那头都会立刻挂断,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四次……   出了兰家,直奔蓝夜酒店。   昨晚左少渊最终还是带走了随意两兄妹,那不依不饶的劲儿简直让她刮目相看,所以今天正好也不用担心俩小家伙了,左家自然会照顾好的。   提到这个,昨晚在左少渊带俩小孩回到左家之后,左老爷子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乐呵呵地表示自己年纪大了在家无聊,愿意帮她无偿带娃,带多久都行。   江凌苑想到这里不禁费解地摇头,第一次遇见这种热衷于帮别人带娃的老爷子,而且还是军区左家高高在上的那位。   蓝夜酒店   大厅内安安静静,她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艾尔发来的房间号,一面抬脚走向电梯。   侧面走廊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女人的娇笑,随着她走近显得越发地清晰。   这种地方出现几个陪客人的外围女很稀松平常,不平常的是这声音……总让人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江凌苑眯了眯眼,从脑海里搜索这个声音的来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一转眼已经看清了来人——   楚一茜!   楚一茜浑身穿着裸露而夸张,面上烟熏妆浓重刺眼,在江凌苑侧目的同一刻,对上了她的视线。   “江凌苑?”那双眼中顿时露出似嘲讽似愤恨的情绪,脸色瞬间转暗。   她一心想着艾尔的反常,无心搭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闻言只淡淡道:“您是?”   “呵!不要说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兰少奶奶你就忘记了我吧?”楚一茜冷哼一声,显然一副要跟她好好叙叙旧的意思。   “楚小姐?看上去您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   “江凌苑!”   听清她话里的嘲讽,浓妆艳抹的女人顿时气得一跺脚,连身边的金主也顾不上了,“怎么,你竟然还赖在兰家没走?”   什么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凌苑无奈地暗叹一声,扫向对面的目光逐渐凌厉,“楚小姐不也还没能嫁进兰家吗?你没来,我走什么呢?”   就在不久前,这个女人还拿着化验单,大大方方地杀进兰家宣布要取代她,这才短短的时间……视线一转,那小腹平平,哪有半点怀孕的迹象?   不过,她倒是佩服这份决心,为了能嫁进兰家,连假怀孕欺骗兰劲雄的事情都敢干,不得不说实在勇气可嘉。   “你!”   提及此事,似乎戳到了楚一茜的痛处,那扑着浓妆的脸上一阵扭曲,好一会儿才缓了下来,静静地盯着江凌苑道:“你是不是以为,上次是我假称怀孕?”   “难道不是吗?”江凌苑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目光再次扫过那平坦的小腹。   “你以为,我会蠢到拿着假化验单去蒙骗兰老先生那种人物吗?”   “这个谁说得准呢?不过跟我似乎没有太大干系。”话虽这么说,她倒是暗暗有些惊讶,看楚一茜的神情显然没有说谎,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错。”楚一茜突然间连连大笑,看向她的眼神讽刺中夹杂了一丝同情,“江凌苑,这事跟你的关系可大了。”   “哦?”   “你觉得为什么兰枫之前都巴不得将你扫地出门,现在却突然间只字不再提了,是因为他爱上了你?”   江凌苑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看向那眼眸深处,缓缓勾唇:“或许吧,谁说这不可能呢?”   “真是可笑!”楚一茜嘲讽地摇头,突然间冷静了下来,语调冷漠如冰: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兰枫亲自逼我打掉的……不过江凌苑,我觉得你比我更倒霉十倍,我不过是丢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可你……”   话音未落,那冷冷的声音戛然而止,忽地收了声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你什么意思?”电梯门应声而开,江凌苑心下一突,已经踏进电梯的一只脚猛地收回。   “走着瞧吧,你这个兰家少奶奶的位置,我也早就不稀罕了!”   尖锐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楚一茜已经迅速踏出了酒店门口,她蹙眉正想追出去,包里的手机铃声却适时响了起来。   “艾尔?”   “凌,你到了吗?”   “我……刚到楼下。”   “你现在上去等我一下吧,我半个小时到。”   江凌苑挂了电话再看向大堂时,楚一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蹙了蹙眉压下心底的疑问,打开电梯上楼。   艾尔的时间观念一直很强,说半个小时,从来不会超出一分钟,掐着点的最后半分钟,酒店房门传来一阵轻叩声。   打开门,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当头而来,江凌苑伸手推了推那两条手臂,无奈地摇头笑道:“好久不见,艾尔。”   “凌,你每次都是这一句。”好一会儿总算是抱够了,艾尔顶着一张哀怨的脸,头也不回地抬腿将门踢上,“咱们都这么久不见了,能不能换一句问候语?”   “你喜欢听什么?”   “我喜欢听,比如你爱我之类的……”   “滚。”   艾尔哈哈一笑,捧着她的脸狠狠地捏了两下,颇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南南和小意呢?”   “我把他们放在左家。”   “左家?就是两个小鬼新认的‘爸爸’那里?”   江凌苑脸色一黑,并不想接这个茬,“夕照马上会来接我们,我直接带你去看看那个病人。”   “不不,凌。”艾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阻止她,“你要先带我回兰家一趟。”   “怎么?”   “上次对兰先生的治疗算起来刚好一个周期,我今天需要替他复诊,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他最近没有什么异常,我一直在观察着呢。”她最初其实有点担心,艾尔的这套方案对兰劲雄究竟能有多大用,不过这么久以来,从前的那些状况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她也渐渐放了心。   “如果这一次不出意外,凌,你们的合约就能提早解除了。”   “你是说真的?”   艾尔耸了耸肩,戏谑地看向江凌苑,“看来,你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你的现任丈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们假戏真做?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表示很高兴。”   “走吧!”要是真如艾尔所说,这份合约能够提前解除,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光是这么想想,她都觉得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   “和兰劲雄的合约一旦解除,我就可以回西欧了,真好!”京云城不过算是个临时落脚点,这次的婚约一解除,江家对于她最后的拿点亲情也就可以斩断了。   转身出门的艾尔闻言忽地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江凌苑回去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兰劲雄,随后便带着艾尔直奔兰家别墅。   兰劲雄早早候在兰家,艾尔也并不多说,直接切入了主题。   “今天再做最后一次精神治疗,如果中途没有意外出现,就说明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的成语倒是学得不错。”她再次发现了这个问题,艾尔的成语运用得是越来越纯熟了。   提到这个,艾尔一副颇为自豪的神情,“是吧?说明潘小姐这个老师当得很好。”   “哦?这段时间进步得这么快,你跟潘美辰一直有联系?”   艾尔一愣,笑道:“偶尔。”   “跑题了,你先带我爸进病房吧。”江凌苑缓缓地收回视线,眼眸轻轻眯起。   艾尔在说谎,虽然他撒谎从来不会露痕迹,可她凭着彼此之间多年的了解,轻而易举就能看穿。   她想,或许这段时间内他除了躲着自己之外,从未断过跟其他人的关联,甚至连潘美辰都经常在联系。   那么,他所说的那些非常忙之类的鬼话,自然也是假的。   她与艾尔之间的关系早已在好友之上,就像你的丈夫天天在外花天酒地,回家却告诉你他在加班……作为一个妻子谁又会看不穿其中的谎言?   病房内久久无声,江凌苑守在外面,思绪不住地飘飞,心中有无数种设想,却始终想不通艾尔为什么会突然间对她诸多隐瞒。   正天马行空地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眼一看,兰枫的身影正匆匆而来。   “有事吗?”她心中正缠着许多疑问,礼貌性地拿出了一贯对于兰枫的口头禅。   兰枫沉默着一言不发,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忽地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有事?”江凌苑蹙了蹙眉,略略挣扎了一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才跟着松了些力道。   “凌苑。”面前的男人这才出声,顿了顿沉声道:“楚一茜是不是找过你了?”   “没有。”不过……她沉吟片刻补了一句:“我只是无意间遇见过她而已,就在刚才。”   “那,她跟你说什么了?”如果没看错,兰枫的神情有片刻紧张,紧接着才缓了下来。   “她跟我说,你让她打掉了那个孩子。”除了这个,另外那些比如‘同情她’什么的挑衅之言,也就不必说了,毕竟,她又没有要让兰枫替她出头去斗小三的幼稚想法。   “就这些?”   “差不多吧,其他的我没太注意听。”   “她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姜宇的种。”兰枫忽地冷哼了一声,想到自己头上那绿油油的一片大草原,心里就来气,“她背着我跟姜宇牵扯不清,所以我才让她打掉了孩子。”   江凌苑面不改色地听着,这个时候其实很想说一句:你的这些破事我根本不感兴趣,别的女人给你戴绿帽子也并不关我事……不过,本着不随便戳人痛处的良好理念,她勉强忍住了。   “哦……”想来想去,只憋出了这么一个字。   “凌苑,我最近总有一种感觉。”   “哦?”   “我总觉得,就快要失去你了。”兰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仿佛抱着一个救命稻草一般,“我昨晚梦见你坚决要跟我离婚,不管我怎么挽留,你都不肯改变主意。”   “如果,这个梦成真了呢?”   “我不会让这个梦成真的!凌苑,你都已经做了我两年多的妻子,我要让你做我一辈子的女人。”   江凌苑心下一凛,脸色骤然间凝重了几分,沉默半晌缓缓道:“你父亲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的婚姻当初只是一纸合约而已。”   “任何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兰枫的语调低沉,如同告白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凌苑,我喜欢你,我们假戏真做好不好?我们一家四口,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   这番话严肃而凝重,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本该是情真意切的温言暖语,她却突然间难以抑制地遍体生寒——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你外面那成群结队的情人去说吧!”江凌苑猛地蹙眉,挣扎着推开面前的男人,眼底一片冰冷。   “凌苑,我……”   “好了,进去看看爸。”   话音落下,病房门适时地被打开,艾尔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好奇地盯着一脸冷淡的江凌苑,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道:“凌,你们可以进来了。”   兰枫见此收回手臂,抬脚走向里面,“爸的情况怎么样?”   “兰先生的病今后都不会再犯的,你们放心。”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一直期盼着的,可这一刻,各自似乎都没有太高兴的意思,兰劲雄已经醒了过来,正坐靠在床头,听了艾尔的话也只是礼貌性地朝他笑了笑,嘴上不住地道谢。   “真是辛苦艾尔医生了。”   “是您的儿媳妇托我对您进行治疗,您不用客气。”艾尔极有修养地摆手,转眼看向江凌苑,示意她出门。   “爸,您好好休息一下,我跟艾尔还有一些话要说。”明白他的意思,江凌苑轻咳一声,转眼看向兰劲雄。   “好,你去忙你的。”   “他的病,还有什么问题吗?”刚才兰枫的话,让她心里本来的那点喜悦荡然无存,现在见艾尔这个反应,当即想到是不是这次治疗还遗留了什么问题。   艾尔大步走在前面,闻言诧异地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说过了,兰先生已经完全康复,你不要多想啦!”   “那你……让我出来?”   ,!   ☆、第一百二十章 似曾相识的话?   “我有另外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嗯?”   “兰先生的病是绝对不会再出问题的,你们的合约照你所说随时可以终止,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想跟你说的是西欧的事情。”   艾尔的神色略有些凝重,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沉声道:“研究中心最近有些麻烦,你恐怕要在京云多待一些日子了。”   “出了什么事?”   “研究中心最近的几批药物被人做了手脚,药品流向了西欧各大医院,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麻烦,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   “可是,这跟我回不回西欧有什么关系?”   “凌。”艾尔停顿了片刻,语调犹疑:“这批药是你在三年前研究出来的半成品,研究中心私自将它进行完善,但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她是西欧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特聘中医,但所有的研究成果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研究所,因此她开发的药物所有权都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无论是研究出来的半成品抑或成品,研究中心想要启用,都是要首先经过她的同意,签署了独家买断合同才能操作。   不过坏就坏在,尽管是研究中心未经她同意私自启用了药物,但只要最后出了问题,一大半的责任还是在她的头上。   “研究中心从来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江凌苑眯着眼,质疑地盯着艾尔。   她本来就是研究所的特聘中医,研究中心拥有她所有成果的一手独家买断权,这种事只要说一声签个合同就行了,根本犯不着不经她的同意私自启用。   况且,最后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就算短时间内不回西欧,终究还是逃不脱这份责任。   这一次,她又非常极致地体会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对上她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所有的灼灼目光,艾尔愧疚地垂下眼,缓缓道:“是我,让他们启用的。”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透露过这个。”   “凌,对不起。”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艾尔。”那双眼中除了愧疚再无一物,可她知道,按照正常情况艾尔根本用不着背着替她做这种决定,他一定要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江凌苑蹙眉,顿觉心里烦闷不堪,语气也随之冷淡下来,“你知道,我在乎的并不是你擅自让他们启用那一款半成品,我只是在好奇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值得隐瞒?”   “我知道,凌……”艾尔轻叹一声,缓缓坐到一旁,“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其实有很多都是不能说的。”   “我不知道!”她终于崩溃地站起身,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我从未瞒过你什么,你呢?你有多少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是啊!”艾尔忽地笑出了声,眼底却藏着几分带着绝望的悲哀,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   “我独自隐藏了很多事情,比如一直都想问,我在你的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你就要离婚了,我还想问问你当初所说的话是否算数?”   离婚……当初的话?   江凌苑如梦初醒,不敢置信地转眼,看着艾尔那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神情。   当初他说:凌,如果有一天你离婚了,到那时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也没有找到南南和小意的亲生父亲,我是不是可以和你在一起?   当时他面色莫辨,她只以为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所以她答:要是哪天我真没人要,恰好你也没人要了,倒真是可以凑合凑合!   “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来自兰劲雄病愈的那点喜悦就真的是荡然无存了。   “凌,我已经当了南南和小意三年的父亲,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确实,从随意两兄妹降生那一天开始,他就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尽着一个父亲该尽的职责。   他守着她怀胎十月,看着她诞下子女,陪着她从西欧到京云,甚至眼睁睁让她嫁为人妻,如今,守候终于到了尽头,他以为终于能看见一丝希望了。   “艾尔。”这个场景仿佛似曾相识,在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是有印象的,江凌苑难受地揉了揉眉心,霎时间头痛欲裂,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她把眼前的这个人当作比好朋友更好的存在,向来坦诚相待,他们之间干净透明有着所有好朋友都不具备的默契和身后友谊,却唯独没有‘爱情’这种东西。   “好了,瞧你紧张的样子。”见她捂着脑袋面色一阵苍白,艾尔的眸中掠过几分担忧,伸手扶住她单薄的肩膀,换了一脸的若无其事:   “言归正传,还是说说那一批药物的事情吧!”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虽然突兀,却让她剧痛无比的脑袋好受了很多,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得耳边继续传来艾尔的声音。   “那一批药物我这次回去就已经着手处理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决,但也没什么太值得担忧,你这段时间现在京云城待着,等我处理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你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   “还有就是问你,离了婚是不是该考虑嫁给我了啊!”   话题又转到了这上面,江凌苑的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一转眼却见艾尔正戏谑地盯着她,面上一副逗趣的表情。   “……你可以滚了,用马不停蹄的速度。”   “诶——”在被关到门外的最后一刻,艾尔疑惑不解的声音从门缝外传来:“马不停蹄?这是一个成语吗凌?”   “是的,你多找潘美辰学习一下吧!”她没好气地关上门,不咸不淡的语调轻飘飘传出。   才一个转身,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江凌苑难得没有维持平时的好修养,略有些火大地开了门,冷得像冰块般的眼神射向门外,“还不滚,想要我送你一程?”   “凌苑……”门外,兰枫无辜地眨了眨眼,被这劈头盖脸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关于过往记忆?   “兰枫?”她迅速压下心底的燥郁,换成平日的礼貌和疏离,“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兰枫有一瞬间被吼懵逼了,不过飞快便醒过神来,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开心地道:“凌苑,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的名字。”   第一次,是在他们婚礼那天,她更多是见面礼似的称呼了一声,从此以后两人形同陌路,别说叫他的名字了,就连理会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兰枫心里这么想着,心中越发生出了几分喜悦,她终于在他的面前露出了除冷漠和疏离之外的一面,只可惜的是,这份情绪并不是为他而生。   就这么一个梗,也能生出点情怀来吗……江凌苑头疼地蹙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出声:   “爸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休息一下就好,我现在需要出去一趟,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凌苑。”见她瞬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兰枫面上闪过几分晦暗,心中的情绪转为恼怒,“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相处?哪怕是多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可以回头再说吗?”要不是明知这是现实,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突然间成了跟人民币似的香饽饽,谁没事儿都来跟她表个白!   “我就要现在说!”   面前这男人情绪变化比女人还要难以捉摸,江凌苑心底闪过些许厌烦,勉强保持着基本的耐性和修养。   “好,那你说。”   “我只是想再问问你,真的决定要和我离婚吗?”兰枫的眼底忽地闪过一丝决绝,快到让她一时间都没来得及捕捉。   “我想,这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结局。”从结婚的时候,她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终于盼到自己所希望的了。   不离婚,难道真守着兰枫这么个浪荡子弟,做一辈子让人嘲笑的兰少奶奶?开玩笑!   “为什么?难道我这么多的诚意,都换不来你的一点点犹豫吗?”   “感谢你的诚意,我非常希望你能找到适合你的好妻子。”江凌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场面话,微笑着看向兰枫。   那张脸上,确实是有着诚意的,只不过,并不代表她就得摒弃过去的一切去接纳他,并且为之改变自己。   她是江凌苑,不是随随便便去依附一个男人过活的女人。   “江凌苑,你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兰枫突然间低低地冷笑几声,看向她的眼底满是失望。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艾尔还在酒店等着她,夕照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她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再扯什么真情假意!   “江凌苑,我不会放弃的,哪怕想尽办法……”   抬脚下楼之际,兰枫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后面的两句话模模糊糊地让人听不真切,江凌苑懒得再理会,头也不回地朝兰家别墅外走去。   踏出大门的同时,一辆车稳稳停在了别墅外。   “小凌儿,你带来的医生呢?”夕照一手握着方向盘,正勾着脖子朝她身后看,见空无一人不禁出声询问。   “他在酒店,我们先去就好。”   “好,那他什么时候能来?我们的拍摄应该就快结束了,直接在摄影棚等他?”   “都可以,我现在发地址给他,他自己过去就行了。”   江凌苑笑笑,心里还在为先前艾尔的反常举动生疑,随口问夕照要了地址,直接转发给了艾尔。   “小凌儿,你有心事啊?”夕照转眼,眨巴着眼看了看她,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你也看出来了?”她略略挑眉,暗自诧异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那可不!我看我也有做心理大师的潜力,难道你不觉得吗?”   江凌苑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地一摊手,“你开心就好。”   “当年我就说了让你收我为徒,让我跟你学着也过一把催眠大师的瘾吧,你死活就是不肯!结果没办法,我只好拜入你外婆门下,直接转了个行咯!”   心理催眠……   这番话似乎其中大有深意,而她竟然意外地没有听懂,转眼朝夕照看去,只见他毫无所觉地目视前方,一面认真地开着车一面接着出声:   “你看现在我都是享誉国际的顶级设计大师了,以我的聪明才智和过人悟性,当初你要是答应收我做学生,现在不就是我的师父了嘛!”   “能说人话吗?”这些字分开来听她都明白,可被他合在一起说出来,她发现自己怎么样都听不懂,不禁冷冷地朝左边飞出了一记眼刀。   夕照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个美好的幻想之中,显然没把她的恼怒看进眼里,笑嘻嘻地咧着嘴道:“额……咱们要是能再来个师徒恋,就跟杨过和小龙女那样,可别提多浪漫了!”   “脑补完了吗?”身边的人越说越夸张,那脸上的表情别提多令人无语了,江凌苑冷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可是用了至少七成力道,顿时把一脸幻想的夕照拍得痛叫了一声——   “轻、轻点啊!小凌儿,就你的力气,再用点力我这条胳膊就得废了你知不知道?废了你可得赔我精神损失费的!”   “精神损失费……”江凌苑意味莫名地勾了勾唇角,说话间笑意不达眼底,“不如我再来一下,你就有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可以拿了。”   正好从左少渊那里得来的几千万还没花呢,她倒是很乐意这么做。   “别别别别啊……小凌儿,你当初可是温柔体贴贤良淑德,性格别提多好了,现在嫁了人怎么活生生变成个毒……额,那啥了?”   “嗯?”   “我是说,你其实可以稍微温柔一点点,真的……我这么瘦弱的身板可经不起拍啊……”被那拍到的的肩膀处传来一阵麻痒,随即开始隐隐作痛,夕照苦着脸想要伸手揉一下,却又抓着方向盘不能动作,心里顿时苦哈哈。   “解释一下,你说的‘拜我为师’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这你都不记得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得了健忘症?   “嗯?”   “想当初你外婆让我去跟她混时尚圈,那还不都是看我可怜嘛。”提起这个,他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往事不堪回事的意味。   “她老人家那都是看我费尽心思也没在你这里讨个好,你呢死活就是不肯收我为徒,所以,她就让我干脆改行算了,从医没门做设计有道啊!”   “……”江凌苑淡淡地瞥了他两眼,淡淡地摇了摇头,“抱歉,忘了。”   这事儿提起来好像有那么点印象,这么说来她还得庆幸以前没理他呢,要不然,设计界不就少了个顶梁柱?   夕照又是连叹了两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女人呐……真是薄情,尤其是你这个女人。”   “这么说来,拜入我外婆门下委屈你了?”   “哎,别来这套,我可没说过!对了,你请来的医生叫什么名字?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江凌苑抬眼看向前方,他们的车即将抵达目的地,漫不经心地垂眼道:“他叫艾尔,是国际顶级的心理医师,现在应该算是西欧心理医学界的第一把交椅了。”   “艾尔。”夕照忽地勾了勾嘴角,面上不见半点意外之情。   “你认识?”以夕照那满满的好奇心,可不该是这么平淡如水的反应,要是换了平时,他还不早就开始问东问西,巴不得连人家的三围都要了解个遍?   “嗯……知道有这么个人。”   “没想到,艾尔的名头倒是挺响亮。”   “名头是响亮,不过……”夕照略略摇头,转头深深地看向江凌苑,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飞快隐去,“他可不称不上什么西欧第一把交椅。”   “哦?”   “小凌儿啊……”夕照眯着眼,忽地收住到了嘴边的话,转而道:“那我们先进去吧,雷格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好,我发了信息给艾尔,他马上就到。”   雷格还是一副乐天派的神情,不过今天看上去精神格外萎靡了不少,见江凌苑来,也只是懒懒地打了个招呼,勉强维持着只有以往十分之一的热情。   “江小姐,好久不见,我真想你。”   “好久不见,我也是。”江凌苑礼貌地笑笑,见他的状态心知是夕照动了手脚。   “你也想我吗?那我主动一点,咱们是不是就能有故事了?”   夕照站在边上,听着这话脸色逐渐不太好看了,“小子,你倒是想得美!”   “唉,真没趣。”雷格倒也无心继续逗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椅子靠背上一瘫,“我很困了,你们先聊着。”   雷格那睡觉的速度可以说是无人能敌,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任凭夕照怎么拍他,都不见有半点反应。   “我就下了那么一点点药而已,竟然睡得比猪还快,真是。”夕照嫌弃地拉着他垂下了椅子边缘的手臂,三两下将他拖到了床上。   “为什么要给他吃安眠药?”江凌苑疑惑地上前瞧了瞧,雷格果然是已经陷入深度睡眠。   “安眠药?不不,我给他吃的是迷幻药。”   “迷幻药?”   “他的精神被人深度催眠过,现在想要扭转过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必须借助一点外力,这个迷幻药有助于你朋友一会儿的治疗。”   “你懂得还挺多。”   夕照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看智障似的看向江凌苑,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   “所谓的精神催眠,在目标精神动荡最大或者最虚弱的时候成功率是最高的,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精神治疗方面的基础知识好吗?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健忘?”   江凌苑收回视线不再接话,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也不存在什么选择性失忆,只不过在夕照这里,她已经累积了太多的疑惑。   他说的种种过往,有那么多是自己不记得的,而且看样子并不是他在说谎来消遣人,这不禁开始让她生出一种怀疑自我的情绪,难道,真是不知不觉得了健忘症不成?   “雷格的药量我把握得很好,既不至于让他睡死过去,也不会让让他彻底清醒,等下你朋友过来了直接开始治疗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艾尔的身影随后出现在门口。   “凌,抱歉,我来晚了。”   江凌苑收回略微飘远的思绪,朝他点了点头,“没事,我们也刚到。”   “这位是?”艾尔转眼,被夕照万年不变的一身骚红色西装晃花了眼,目光从他精致的面容移到那长长的耳坠,一番辨认后,没敢确认眼前的人是男还是女,只好省去了性别称呼。   不待她出声,夕照已经勾出了一丝妖娆的笑意,上前朝艾尔伸出了手,“艾尔先生是吧?我叫托尼,是小凌儿的好朋友。”   江凌苑暗自翻了个白眼,现在已经无力吐槽了,实在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对‘托尼’这个烂大街的名字情有独钟。   “托尼先生,认识我?”   “不不,是小凌儿提前向我介绍了您,她说您在心理医学方面的造诣在当今医学界首屈一指呢!”   “首屈一指……”艾尔的目光有片刻的闪烁,随即迅速隐去了眼底的思绪,礼貌性地摇了摇头,“首屈一指是谈不上的,过奖了。”   “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高明的人物?”夕照似乎有些兴致勃勃,笑嘻嘻地拉了艾尔入座,还破天荒地随手替他倒了杯茶,这对于他的性子来说已经属于献殷勤的范围了。   “当然是有的,华夏有句古话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天下无敌的,我也一样。”   “小凌儿可从来不会随便夸人的,艾尔先生真是谦虚啊!”一边热情地客套着,拉着艾尔的那只手半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反倒是牵得更紧。   江凌苑在边上看着,要不是知道夕照没有断袖之癖,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艾尔,又是拉手又是倒茶的,恨不能整个人都跟着凑上去。   艾尔对此显然也并没有多待见,使劲抽了抽手竟然没能抽回,面色不禁僵了一僵。   ------题外话------   夕照和艾尔其实是在两个不同时间点出现的人物,所以这两个人并不能同时和“夜刃江凌”扯上关系,现在,也只是同时都知道“左少渊江凌苑”了而已。   另外我知道你们都很期待女主离婚,快了,男主要发威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法治疗的病?   “不好意思艾尔先生,一时走神了。”察觉到艾尔的隐隐抗拒,夕照顿时回过神来,连连道歉:   “刚才我只是觉得,艾尔先生跟咱们这个病人,长得很相似啊……”   或许是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夕照说话间不时地盯着艾尔的面色,可惜,那张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艾尔似有所觉,见此微微一笑,“凌已经告诉过我了。”   “噢……那艾尔先生里面请吧!”里间病房门被一手推开,江凌苑跟在两人的身后进门。   雷格正静静躺在床上,艾尔率先走近,漫不经心地朝那张脸看去——   随后,面色一变。   “怎么样,艾尔先生你觉得像不像?”将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看进眼底,夕照伸手抚了抚及肩的耳坠,转眼看向昏睡中的雷格。   “他……”艾尔的面上闪过类似狂喜的神色,不过一瞬便消失无踪,随即小心翼翼地上前,细细端详着床上的人。   “你认识?”江凌苑眯了眯眼,再次将雷格与艾尔两人的面容做了个对比。   她第一次看见远在台上的雷格时,就觉得他与艾尔十分相似,现在当这两人同时出现在眼前,才知道这根本不止是相似那么简单了。   从五官到脸型,雷格那张脸褪去平日必备的妆容之后,跟艾尔简直能有七八分相像!   “他是我的弟弟。”   “瓦特?!”饶是她在心里假设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却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哦?原来雷格是艾尔先生的弟弟,真是巧了,不过没有听雷格提起过,早知道是这样,那咱们不就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了嘛!”   江凌苑蹙眉,可看艾尔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可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弟弟。”   “雷格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们小时候一直生活在一起,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走散了,所以我没有跟你提起过他。”   艾尔面上的震惊表现得明明白白,话音落下,便一大步奔向床边,拉过雷格的手腕细细一看,“他的手腕上有一块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没错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艾尔先生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现在你可以直接进入治疗了。”   “好,多谢。”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身后的病房门‘嘭’一声关上,江凌苑若有所思地转眼,深深地盯着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的夕照。   “小凌儿,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早就知道,艾尔和雷格的关系,对吧?”   从她先前告诉夕照要来的医生是艾尔的那一刻,就没有见他表现出半点意外,加上刚才他对艾尔若有似无的试探,绝不仅仅是因为‘艾尔的名头响亮’那么简单。   “好吧。”见她一口笃定的语气,夕照耸了耸肩,坦然地点头:   “雷格被签到我手上时,我觉得他很奇怪所以当时就查过他的所有关系,这个艾尔确实是他失散多年的哥哥,而且,雷格这次被人深度催眠,十有八九也跟艾尔有点关系。”   “为什么?”   “因为雷格在这之前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线小演员,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并不值得谁用精神催眠这种方式来对付他。”   “那么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用雷格来对付艾尔?”   “或许咯!”   “可是艾尔跟雷格早已经失散多年,这根本不符合逻辑。”艾尔的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压根都不会知道雷格出事了,这么看来似乎是说不通的。   夕照微微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紧闭的病房门,“你就这么认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他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并不像是事先知道的样子,而且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个。”   “小凌儿,看样子你很信任那个叫艾尔的家伙。”这番话,似乎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你什么意思?”江凌苑蹙眉看过去,却见他一面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低头笑得妖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能治好雷格就行了,我们这样猜来猜去反倒是节外生枝。”   这次的治疗过程格外漫长,两人足足在门外等了几个小时,饭点已过,夕照因为中途有事离开了,只剩下江凌苑一个人坐在外面。   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她转眼提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连茶水都已经喝光了。想来都是因为左少渊那男人平时最喜欢催她吃饭,直接导致今天没收到他的信息,她也就直接忘记了吃饭这事儿……   江凌苑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机瞧了瞧,确实没有左少渊的信息和电话,回过神来不仅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开始好奇那男人为什么没有来信息了?   正琢磨间,耳边传来艾尔的声音。   “凌,你在想什么?”   “没有。”她下意识地摇头,转眼看向已经坐到了对面的艾尔。   “还说没有,你那表情千变万化的,我都是第一次见呢!”艾尔好笑地瞅了她一眼,戏谑道:“你们华夏有一种艺术叫做变脸吧?我看你肯定是偷学过。”   江凌苑尴尬地轻咳一声,直觉这事儿绝对不能继续往下聊,干脆转了话题,“怎么样,你搞定了吗?”   艾尔的神情陡然间变得凝重,蹲了片刻摇头,“没有。”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   “那是什么情况?”   “凌,我做不到。”艾尔犹豫片刻,坦然地看向江凌苑。   “什么意思?”   “我治疗不了他。”   “为什么?”以艾尔的医术,她从来没想过还有他治疗不了的问题,尤其是心理治疗这方面。   毕竟,兰劲雄那困扰了她三年的问题,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难道,雷格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治疗的地步?   “对他进行催眠的那个人,很厉害。”   “厉害到你都无法解决?”   “是。”   “他下了好几层心理暗示,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突破,没有办法……”艾尔的神情逐渐颓废,说着轻叹一声。   “艾尔,别急,有办法了。”   ------题外话------   昨天贴重复了,谢谢小可爱评论区提醒我,不过这个网站改文格外麻烦,就放它在那里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居然心动了?   艾尔一时间没有再接话,面色也不见半点好转,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良久,才听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就算你一个人解决不了,还可以找找别人,心理医学界人才济济,还怕找不到办法吗?”话至尾声,江凌苑的声音亦是越发失了底气。   艾尔已然是心理学界的泰山北斗了,试问连他都说治不了的病,又有谁还能解决?   气氛僵住之际,夕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见他们俩的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不禁奇怪地挑了挑眉。   “凌,艾尔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待他们答话,紧接着又夸张地怪叫了一声:“你们干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啊?难道是雷格的病治不了?”   “……”江凌苑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暗自佩服他这张乌鸦嘴,倒是猜得挺准,“没错。”   “啊?你说真的?”   艾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眼看向还在病房内昏睡的雷格,“暂时没有办法做到,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   夕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之前雷格告诉我的是,他没有亲人,我想他可能……”   “我知道。”艾尔了然地点头,对此并没有半点意外,“这么多层的心理暗示都下得了,要让他忘记一些事情也并不难。”   失散重逢的弟弟不仅被人重度催眠,而且还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颇觉五味杂陈。   “据我所知,艾尔先生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已经是无人能敌了,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世上还有人能做得到吗?”   “有的……”   “哦?”夕照忽地眯了眯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艾尔,试图从那双眼中看出些什么。   “我会尽快去寻找,早日治好他。”   “好,既然事已至此,咱们着急也没用。”夕照随手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整个人瞬间转换了一种轻松的气场。   桌上的袋子打开,转眼一瞧,竟然是好几个外卖盒。   “不如咱们先吃饭吧,今天时间仓促,就简单点解决一下,改天一定好好请你们吃个饭以示感谢!”   “雷格是我的弟弟,治疗他是我的责任,托尼先生客气了,况且这次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艾尔礼貌地摇了摇头,对夕照十分感激。   江凌苑正饿得慌,见此丝毫没有在意他们俩的客套,不过打开餐盒一瞧,大多都是她不喜的菜式。   “就这些?”这么差的伙食,别告诉她这是从剧组拿来的?   “啊……”   夕照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貌似很满意自己的机智,“这不是刚好剧组在旁边嘛,我就顺手从他们那里拿了点盒饭,我自己也吃的这个啊,味道还不错……”   眼看着江凌苑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冷凝,艾尔倒是露出了从刚才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你带来的这些菜,基本上都是凌最讨厌的。”   “这个……”夕照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不禁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连口味都变了。”   “你说什么?”江凌苑冷漠地扫了眼桌上的饭菜,顿时觉得半点胃口也无。   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饭菜,还都是些苦瓜、香菜、拌皮蛋之类的,可以说全是中餐里的奇葩菜式了,亏他倒是会挑……   艾尔有些忍俊不禁地抽了抽嘴角,见此放下饭盒道:“我出去帮你另外买一份吧,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江凌苑的手机响起一阵来电铃声。   “不用了。”江凌苑垂眼一瞧,当即抬了抬手接起电话。   “吃饭了么?”那头,左少渊一成不变的低沉嗓音响起。   “没有。”头一回,她没有觉得那男人老是因为关注她吃饭的问题而显得太啰嗦,甚至还有点找到了救星似的感觉。   “为什么不吃?”左少渊的声音顿时沉了沉,垂眼一瞧手表,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有点事情忙,没来得及吃呢。”   夕照在一旁瞧着,不禁低低地吐槽:“什么没来得及吃,分明就是嫌我带的饭菜不好吃,女人呐……”   “你在外面?”似乎捕捉到了旁边的声音,男人敏锐地凝神细听。   “嗯。”   “在哪?我来接你。”   “干嘛?”   “吃饭!”话音落下,那头的声音忽地平缓了许多,颇有些关切的意味,“南南和小意很想你,我顺便带上他们过来,你饿坏了吧?”   这声音怎么听着都温柔得不像话,江凌苑蹙了蹙眉,忽觉心头莫名地一跳,心跳有一瞬间快了半拍,回过神来不禁连连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一定是饿晕了,她居然会出现疑似‘心动’的感觉,她大概是疯了……   “有问题?”好一会儿听不见她的回应,男人在那头催促了一声。   “啊,你说什么?”她略有些尴尬地扫了眼对面的艾尔和夕照,发现他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我现在来接你,把地址发给我。”左少渊耐心地重复,站在一旁的朱铭见此都不敢置信地咋了咋舌,简直怀疑自家上校最近是不是直接转性了。   “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手机里传来一阵盲音,随后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江凌苑心情颇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你们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啊,你说什么?”她略有些尴尬地扫了眼对面的艾尔和夕照,发现他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我现在来接你,把地址发给我。”左少渊耐心地重复,站在一旁的朱铭见此都不敢置信地咋了咋舌,简直怀疑自家上校最近是不是直接转性了。   “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手机里传来一阵盲音,随后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江凌苑心情颇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你们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是真有隐疾?   “这是?”江凌苑一手拉开车门,就见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购物袋,袋口以十分笨拙的方式打了个结。   “帮你买了些水果,先垫垫肚子。”左少渊用余光瞥了眼那袋子,倒是在心里感谢朱铭的机智表现。   现在离午饭时间点都已经过去两个钟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天生耐饿,不催一下她都不记得吃饭似的。   “谢谢。”转眼看去,身旁的男人一手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侧脸轮廓在阳光下透出微微的光芒,格外的好看。   江凌苑眯着眼,一时间竟觉得难以移开视线。   “还打算看多久?”路口红灯亮起,左少渊突然间转过脸来,稳稳地捕捉到她有些发怔的目光,难得地勾了勾唇角。   这一刹不知为何,她略慌乱地垂下了脸,心头又是一阵轻跳。   这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长得好看也就算了,笑起来还更要命!   “光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不介意你做点别的。”男人勾起的唇角还未放下,见此好心情地继续出声。   做点别的?江凌苑抬眼看向他,认真思索着还能这张脸做些什么。   “比如——”左少渊毫无预兆地轻笑,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往身边已揽,侧头将整张脸凑了过来,低沉又磁性十足的语调随后响起。   “比如,你还可以亲一下它。”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毫无防备,反应过来时两人的鼻尖已经快要触到一起了,温热的鼻吸喷洒在周围,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瞬间让人面上升温。   饶是脸皮厚如江凌苑,耳根也是一阵灼热。   男人的大掌紧紧地托在她的脑后,垂眸间吸了口气,不期然地嗅到她温润的发香,嗓音亦是陡然间变得沙哑:“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不要脸……”她狠狠地甩了甩头,费了老大的劲儿也没能挣脱那只手臂,往日的灵活身手在这会儿都消失不见了似的,最后只得努力地偏开脑袋,躲避着近在眼前的呼吸。   朱铭的攻略里说了,脸皮这种东西在一段男女关系中根本不能存在,要脸你是追不到老婆的——这一点他还是十分赞同。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给眼前的女人听的,免得她瞬间跳脚,左少渊勾起的唇角微微一松,深邃的眸直直锁住了江凌苑飘忽的目光。   “我的牺牲,可是很大了呢,一个正常人会愿意让你随便亲吗?”   “所以你不正常啊!”江凌苑好不容易扔开膝盖上水果袋子腾出了手来,一把抓住还撑在自己后脑勺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下了死劲儿一扭!   男人敏锐地一收手,勉强躲开了她的用力一击,面上的笑容顿时有点维持不住了,“哦?我不正常?”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出手也利落得令他刮目相看,就她这断人手筋的堵门手法,刚才要不是他抽手及时,恐怕这手腕不折也得受一回重伤!   “你!”   他虽然撤开了一只手,另外一只却是闪电般搂上了她的腰间,触手之处温软一片,还情不自禁地捏了两下,就像当初在兰家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撒手!”江凌苑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下去,这回倒是稳稳地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男人简直有毒,那手抓着她的腰动来动去就像是在捏豆腐似的,半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面前的红灯即将转换,左少渊被她这巴掌拍得一阵肉疼,撤离之际迅速地凑过头,在那柔嫩白皙的小脸上轻吻了一下。   这女人的反弹力可谓惊人,他可不想真玩过火了直接在车里打起来,不过,该占的便宜还是不能少……   绿灯亮起后的十秒,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离去,身后狂按的喇叭声也随之熄灭。   江凌苑蹙着眉捡起被扔到了脚下的水果袋子,这会儿哪还有半点饿的感觉?她简直觉得整个人都格外有精神,要不是他在开车,她都巴不得现在就一拳揍死身边这男人算了。   “你似乎,一直觉得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不正常’的男人发话了,言语间意味莫名。   难道你正常……这句话在喉咙口绕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只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当初说好要帮我‘治病’的,你可是迟迟没有行动。”今天又让他想起了当初的那茬,在这女人的眼里他似乎一直是那方面有问题的,毕竟,男人‘行不行’对女人来说应该还是最重要的。   左少渊非常认真地沉吟了一番,开始在心里思索是不是因为那个问题,这女人才总是跟他冷脸相对?   想到这里,顿时掏出手机朝朱铭发出一条信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当初的那个‘小误会’。   三秒后,朱铭的信息发了回来,内附一张夸张的表情图,文字写道:当然了上校,这个问题对于女人来说那可是头等大事啊!   要不然怎么会有‘器大活好颜值高的男人就是极品’这个说法呢?   朱铭在手机那头想了想,这才回过神来自家上校好像是跟他说……这么一想,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又拿起了手机发出一句话:   那个上校,您说的是真的假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   左少渊的回复有些莫名其妙。   朱铭一咬牙一跺脚,向天借了个胆子,鼓起了十倍的勇气把话说清楚:您真的那方面不行吗?   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这样,那自家上校的追妻之路可就……想到这里,不禁又打了个寒颤,前前后后想了一大堆,怪不得自家上校这二十八年来连一个女人都不曾正眼看过,难不成!   不对啊,那他怎么就看上了兰少奶奶,不对不对……上校可是说了,兰少奶奶的两个孩子是他的种啊!   这一番深刻的思考才进行到一半,手机已经传来了一条信息:你认为?   短短三字,杀气毕露,瞬间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前途无望。   “不不不,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最后一条求生欲极强的消息发出,朱铭的冷颤这会儿压根就停不下来了,连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大耳巴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撩妻花样百出?   “把南南和小意送过来吃饭,现在。”左少渊扫了眼朱铭发来的信息,十指飞快地敲出一行字,随后默不作声地将车开到了停车场。   ‘头等大事’这个概念可不小啊……转眼一瞧江凌苑,正一副看神经病似的神情盯着他,反正那目光不怎么正常。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是直接将这女人强撩了也不行,第一,真要动起手来他不一定能搞定她、第二,他的命根子还有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换个办法直接告诉她真相嘛,以他对眼前这女人的了解,她八成不仅不会相信,还会狠狠地嘲笑她一番……   左少渊漫不经心地拉开车门,带着江凌苑朝包房内走去,一面深深地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任由她误会,这下可好,要说清楚恐怕真得让她亲身体验了。   江凌苑跟在他身后落座,包间内的服务员拿着菜单,略有些激动地盯着左少渊,一时间挪不开眼。   “左爷、兰少奶奶,你们的菜马上就好了,还请稍等片刻。”   “谢谢,麻烦你了。”江凌苑一面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一面莫名其妙地瞥了眼左少渊。   这男人从刚才就一直不吭声,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别说是在心里憋什么坏水才好……   “怎么,觉得我很帅气?”男人忽地出声,转头恰好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一般般。”   “那你觉得,我比起兰枫怎么样?”   兰枫……那当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是左少渊那方面不行,那也比兰枫要强上一百倍,这个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江凌苑轻咳一声,倒是非常诚实地拍了一句马屁:“左上校高贵优雅英俊无双,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的,别说是兰枫了。”   “那你什么时候改嫁?”左少渊勾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凑近,转眼间鼻息已到了耳畔。   “……”她没好气地暗翻了一个白眼,斜斜睨向身侧的男人,“还要我说多少遍,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那方面有问题,才不肯嫁给我?”   “啊?”江凌苑有一瞬的懵逼,愣愣地瞧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方面’是哪方面,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见她不回话,他自动理解为默认,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治,你也不要灰心……”眼前的男人脸色眼看着越来越差,她还以为是为了这个问题而自卑呢,连忙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进行了好一番劝慰。   话音落下,左少渊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有点铁青的意味了。   我说错什么了?江凌苑在心里默问了自己一句,回想着是不是哪一个字眼用得不恰当,刺激到他了。   “我有信心得很!”男人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简直想现在就脱了让这不知所谓的女人看个究竟。   “那就好,那就好!”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适时地拯救了眼前的尴尬状况。   朱铭带着随意两兄妹走进门来,见得江凌苑时恭恭敬敬地问了声好。   “妈咪,我想你!”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积极,争抢着朝江凌苑的怀里一扑,可她伸手还没抱热乎呢,怀里的两个小鬼就已经调转过头,朝左少渊黏了过去。   “爸爸!”异口同声的一句,简直比喊妈咪的时候还要齐整得多。   左少渊原本一丝不苟的面容柔和下来,长臂一伸将小娃娃朝自己怀里一放,低低地应了一声。   “爸爸,我们的玩具呢!”   江凌苑想要纠正,已经无能为力了,南随主动朝江凌苑说清了事实:“爸爸说,我们叫爸爸他就可以给我们买全球限量的玩具。”   “你们很缺玩具吗?”她有些头大,忍不住又想伸手揉脑袋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生的这两个小鬼头有这么沉迷玩具?不都是随便带出去走走都能哄好的吗?至少艾尔带着的时候是这么跟她说的啊!   “那倒不是,可是爸爸给我买的玩具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爸爸爱我们,所以才给我们买的玩具,意义是不一样的!”北意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左少渊的手臂,煞有其事地在旁边补了一句。   软糯糯的小孩声音在耳边响起,左少渊冰霜一般的轮廓越发显得温暖,朝江凌苑沉声道:“他们都已经叫我爸爸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我?”   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告诉她真相的冲动,他其实很想知道,如果他告诉她三年多前的那个晚上是自己,她不止救了自己的命、还为自己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儿女……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种想法只在一瞬,转眼便被他压回了心底。   之前在查她底细的时候,他另外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现在,显然还不是能告诉她的时候。   朱铭站在一旁,看着俩人这各有所思的状态,不禁为自家上校的追妻之路感到担忧。   “上校、江小姐,那你们吃,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再来接小小姐和小少爷。”朱铭朝两人点了点头,今天倒是破天荒地脱下了军装,穿了一件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整个人气质大变。   “嗯。”   “上校、江小姐,那我走了!”音落转身离开之际,那西装兜里的钱包却意外地掉到了地上。   掉落在地的钱包被摊开来,江凌苑目光一转,敏锐地看清了钱夹最外层夹着的一张照片——一头惹眼的梨花烫,亮晶晶好似会发光的双眸,不是潘美辰又是谁?   朱铭见此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太自在地笑道:“美辰小姐上次送了我一张照片,我瞧着挺好看的,就给夹在钱包里了。”   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江凌苑笑笑不再接话,左少渊也半点没有要关注的意思,不过眼神在扫过那照片时突然顿了顿。   “潘美辰的眼睛,倒是跟你有些相似。”他从第一次在蓝夜酒店看见女扮男装的她时,就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也不曾细想过这个问题,现下一瞧,忽地发现了一直以来的端倪。   自家上校为了撩江小姐真是花样百出、连说话都不再摸着良心了……朱铭抽着嘴角,一面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夹一面在心里吐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人物的思维?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江凌苑转头,一眼看去便知为什么左少渊会有此一说——   因为潘美辰的那双眼睛里,有着类似重瞳却并非重瞳的特征,眼球的周围多出了一圈光晕,就是这一双眼,衬得那整个人更加神采非凡。   淡淡的金色从内到外晕开,好似戴了美瞳一般耀眼,却并不属于任何病态的表现,也不存在半点不正常。   她的眼睛从小就是如此,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在之前见潘美辰时,并没有为她的那双眼睛而侧目,若不是左少渊现下提起,她压根都不会留意。   “确实有几分类似。”她眯了眯眼,头回看见拥有这双眼的第二个人。   江小姐倒也是够配合自家上校的了,这两位果然绝配、果然绝配……朱铭傻呵呵地笑了笑,连忙捡起钱夹转身出了门去,半分钟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南随和北意在一旁不明所以地跟着点头,一边点着头一边跟着朱铭一起笑,江凌苑好笑地捏了捏北意的小脸蛋,没好气道:“你们俩又在笑什么?”   “啊?因为朱铭叔叔笑了啊……”北意飞快地收起脸上的傻笑,速度快得堪比变脸。   “……”她可能生了两个笑点低到了尘埃里的娃吧!   “妹妹,出来的时候祖爷爷说了,让我们到了打电话告诉他呢!”南随在边上扯了扯北意的手臂,低声提醒。   “嗷!对了。”   江凌苑眨个眼的功夫,就见自家小鬼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部儿童手机,驾轻就熟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爷爷担心他们在老宅里迷了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左少渊适时出声解释。江家祖宅地处军机大院,面积自然不是一般的大,两个小孩稍微走得远一些,找起人来可是很费劲的。   北意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抱紧了江凌苑的腰,软软地朝那头喊了一声:“祖爷爷!”   “哎哟!小意啊!”左老爷子正稳坐在客厅,接到电话将手里的报纸一扔,一张老脸几乎要笑出了花来。   “祖爷爷,我们和爸爸妈咪在一起,我们在吃饭!”   “真乖,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陪爷爷下棋啊!”   听闻下棋这茬,南随一手从北意的手里抢过电话,兴奋劲十足地开口:“爷爷你等等,我们吃完饭就回来好不好?”   言语间,显然像是已经决定要在左家扎根生活下去了,江凌苑略带惆怅地瞅着自家的俩娃,什么叫乐不思蜀,这可不就是?   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带他们回江家老宅的,免得一直在左家叨扰,可现在看来简直是多想啊……这左家老爷子活生生一副五行缺重孙的样子,要不是左家地位不一般,犯不上做一些拉低自己身份的事儿,她都要怀疑左老爷子是不是想抢她的娃了。   “妈咪你来接!”回过神来,就见南随将手机凑到了她的耳边。   “左爷爷。”江凌苑礼貌性地称呼一声,莫名地望着自家俩娃。   “凌苑呐,今天很忙吗?”以前的‘江丫头’不知不觉换成了昵称,左老爷子现在对自家未来的孙媳妇那叫一个稀罕,可惜江凌苑的性子实在算不上好亲近,看自家孙子追媳妇儿追得多辛苦就知道了。   “还好,多谢您的关心。”   左老爷子一双老眼精光毕露,说着十分乐呵地一笑,“丫头不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了……”   “哈?”   “诶……我是说,老头子我年轻时候跟你外公那可是比一家人还亲啊,我们可是一起并肩作战过很久的老战友,生死里走过来的,既然咱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是不是?”   这么说好像没毛病,就算有毛病也不能说出来,江凌苑思索着点了点头,“左爷爷说得有道理。”   “丫头你跟咱们少渊又是从小的指腹为婚,关系近着呢!所以啊,你的孩子那就等于我的重孙,希望凌苑你不要嫌弃我这个左爷爷的寒碜啊!”   “左爷爷哪里的话,不会的。”这话一说完,她就敏锐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是重点弄错了。   什么叫她跟左少渊曾有娃娃亲,她的孩子就等于左家的重孙了……大人物的思维果然就是不一样,说一句话出来够她琢磨十遍的,算了!   江凌苑牙一咬眼一闭,无脑附和:“左爷爷说得有道理。”   左少渊坐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茶水,顺手替她斟上了一杯,面上默不作声。   以他这二十多年的经验,看这女人的表情他就知道,又是自家那套路十足的爷爷出了什么招让她有点接不住了,不得不说,这个事实倒是让人很高兴。   电话那头,左老爷子开心又慈祥的声音继续响起:“老头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我的两个重孙子了,这越跟他们在一块啊,心里就越是高兴,他们这刚一出门吧,我就想念得不得了啊!”   ……所以?   江凌苑端起桌上的清茶一口饮尽,默默地等待下一句。   “反正南南和小意回了你们江家老宅也是无趣,不如直接让他们住在左家陪我解解闷、下下棋,我一大把年纪也就不用那么无聊了,丫头你不会介意吧?”   随意两兄妹闻言一阵欢呼,满眼希冀地盯着江凌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摇头了似的。   “只要左爷爷您不嫌弃他们两个闹腾……”   “不嫌弃不嫌弃!那凌苑你们赶紧吃饭吧,晚一点你忙你的,我让司机去接南南和小意回来!”   “爷爷您还有别的事吩咐吗?左上校在旁边。”   “没了没了,就这样那我先挂了!”   下一刻,电话里当即传来一阵被挂断的盲音,江凌苑有些呆愣地盯着眼前的儿童手机,隐隐约约又生出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爷爷说什么了?”左少渊正了正脸色,淡淡地问。   “他说,让南南和小意搬去左家住……”话说到一半,她终于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头!   男人恍悟地点头,似乎还思考了两秒钟,“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江凌苑在心里一阵捶胸顿足,偏偏自家俩小鬼还很开心,就跟巴不得在左家长住下去似的……顿时她只觉整个人更加惆怅了。   ------题外话------   好像这两天在推荐,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哈,谢谢,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谓下不来床?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江凌苑转头,一眼看去便知为什么左少渊会有此一说——   因为潘美辰的那双眼睛里,有着类似重瞳却并非重瞳的特征,眼球的周围多出了一圈光晕,就是这一双眼,衬得那整个人更加神采非凡。   淡淡的金色从内到外晕开,好似戴了美瞳一般耀眼,却并不属于任何病态的表现,也不存在半点不正常。   她的眼睛从小就是如此,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在之前见潘美辰时,并没有为她的那双眼睛而侧目,若不是左少渊现下提起,她压根都不会留意。   “确实有几分类似。”她眯了眯眼,头回看见拥有这双眼的第二个人。   江小姐倒也是够配合自家上校的了,这两位果然绝配、果然绝配……朱铭傻呵呵地笑了笑,连忙捡起钱夹转身出了门去,半分钟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南随和北意在一旁不明所以地跟着点头,一边点着头一边跟着朱铭一起笑,江凌苑好笑地捏了捏北意的小脸蛋,没好气道:“你们俩又在笑什么?”   “啊?因为朱铭叔叔笑了啊……”北意飞快地收起脸上的傻笑,速度快得堪比变脸。   “……”她可能生了两个笑点低到了尘埃里的娃吧!   “妹妹,出来的时候祖爷爷说了,让我们到了打电话告诉他呢!”南随在边上扯了扯北意的手臂,低声提醒。   “嗷!对了。”   江凌苑眨个眼的功夫,就见自家小鬼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部儿童手机,驾轻就熟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爷爷担心他们在老宅里迷了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左少渊适时出声解释。江家祖宅地处军机大院,面积自然不是一般的大,两个小孩稍微走得远一些,找起人来可是很费劲的。   北意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抱紧了江凌苑的腰,软软地朝那头喊了一声:“祖爷爷!”   “哎哟!小意啊!”左老爷子正稳坐在客厅,接到电话将手里的报纸一扔,一张老脸几乎要笑出了花来。   “祖爷爷,我们和爸爸妈咪在一起,我们在吃饭!”   “真乖,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陪爷爷下棋啊!”   听闻下棋这茬,南随一手从北意的手里抢过电话,兴奋劲十足地开口:“爷爷你等等,我们吃完饭就回来好不好?”   言语间,显然像是已经决定要在左家扎根生活下去了,江凌苑略带惆怅地瞅着自家的俩娃,什么叫乐不思蜀,这可不就是?   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带他们回江家老宅的,免得一直在左家叨扰,可现在看来简直是多想啊……这左家老爷子活生生一副五行缺重孙的样子,要不是左家地位不一般,犯不上做一些拉低自己身份的事儿,她都要怀疑左老爷子是不是想抢她的娃了。   “妈咪你来接!”回过神来,就见南随将手机凑到了她的耳边。   “左爷爷。”江凌苑礼貌性地称呼一声,莫名地望着自家俩娃。   “凌苑呐,今天很忙吗?”以前的‘江丫头’不知不觉换成了昵称,左老爷子现在对自家未来的孙媳妇那叫一个稀罕,可惜江凌苑的性子实在算不上好亲近,看自家孙子追媳妇儿追得多辛苦就知道了。   “还好,多谢您的关心。”   左老爷子一双老眼精光毕露,说着十分乐呵地一笑,“丫头不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了……”   “哈?”   “诶……我是说,老头子我年轻时候跟你外公那可是比一家人还亲啊,我们可是一起并肩作战过很久的老战友,生死里走过来的,既然咱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是不是?”   这么说好像没毛病,就算有毛病也不能说出来,江凌苑思索着点了点头,“左爷爷说得有道理。”   “丫头你跟咱们少渊又是从小的指腹为婚,关系近着呢!所以啊,你的孩子那就等于我的重孙,希望凌苑你不要嫌弃我这个左爷爷的寒碜啊!”   “左爷爷哪里的话,不会的。”这话一说完,她就敏锐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是重点弄错了。   什么叫她跟左少渊曾有娃娃亲,她的孩子就等于左家的重孙了……大人物的思维果然就是不一样,说一句话出来够她琢磨十遍的,算了!   江凌苑牙一咬眼一闭,无脑附和:“左爷爷说得有道理。”   左少渊坐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茶水,顺手替她斟上了一杯,面上默不作声。   以他这二十多年的经验,看这女人的表情他就知道,又是自家那套路十足的爷爷出了什么招让她有点接不住了,不得不说,这个事实倒是让人很高兴。   电话那头,左老爷子开心又慈祥的声音继续响起:“老头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我的两个重孙子了,这越跟他们在一块啊,心里就越是高兴,他们这刚一出门吧,我就想念得不得了啊!”   ……所以?   江凌苑端起桌上的清茶一口饮尽,默默地等待下一句。   “反正南南和小意回了你们江家老宅也是无趣,不如直接让他们住在左家陪我解解闷、下下棋,我一大把年纪也就不用那么无聊了,丫头你不会介意吧?”   随意两兄妹闻言一阵欢呼,满眼希冀地盯着江凌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摇头了似的。   “只要左爷爷您不嫌弃他们两个闹腾……”   “不嫌弃不嫌弃!那凌苑你们赶紧吃饭吧,晚一点你忙你的,我让司机去接南南和小意回来!”   “爷爷您还有别的事吩咐吗?左上校在旁边。”   “没了没了,就这样那我先挂了!”   下一刻,电话里当即传来一阵被挂断的盲音,江凌苑有些呆愣地盯着眼前的儿童手机,隐隐约约又生出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爷爷说什么了?”左少渊正了正脸色,淡淡地问。   “他说,让南南和小意搬去左家住……”话说到一半,她终于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头!   男人恍悟地点头,似乎还思考了两秒钟,“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江凌苑在心里一阵捶胸顿足,偏偏自家俩小鬼还很开心,就跟巴不得在左家长住下去似的……顿时她只觉整个人更加惆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章 生理期都知道?   “我说了,纠正一下你对我的一些误解。”   近在眼前的女人面色微红,极小的空间内发香飘散,幽幽地钻进他的鼻翼,仅仅一个贴身,他竟发现自己真的有些难以自控。   “我对你到底有什么误解了?”有话好好说,动不动来这种亲密接触就没意思了吧?难道这男人想拿她当试验品,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硬起来?   “你对我的误解还不少,就拿这个来说……”男人忽地勾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朝自己的下方探去——   “你、你……”触手之处,江凌苑整个人险些原地蹦跶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变得结结巴巴。   “还满意你摸到的么?”也得亏这女人不停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所谓‘摩擦生热’倒是很有道理,现在可不就是了?   谁说这男人不行的?   谁说这男人不行的?   谁说这男人不行的!   视线不自觉地朝下看去,西装裤下的一团凸起赫然入目,这画面可谓十分刺激。   “还满意你看到的么?”男人眯起眼睛,以指尖轻轻抬起江凌苑的下巴,指腹在那粉嫩的唇角反复摩挲,嘴角笑意是十足的威胁。   “满意、满意……”两具身躯紧紧相贴,面前男人身体的任何一丝反应都被她感受得一清二楚,比如现在,就能感觉到手心相触着的东西体积越发变大……   以她学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硬度都不是一般男人能够达到的。   江凌苑的内心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无比后悔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错误认知,敢情这男人之前都是装的,白白忽悠了她这么久!   “呵,怎么个满意法?”   “左上校神威无人能敌,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她还能说什么?憋了半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还喜欢么?”   “左上校。”江凌苑顶着后脑勺的阵阵凉风,幽幽地抬眼:“咱们‘谈事儿’归谈事儿,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跟他硬碰硬的,以这男人的尿性,脾气上来了说不定能直接脱了给她瞧个仔细,她相信,这种事他绝对是能够办到的。   “不能。”似乎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那点打算,左少渊微微一笑,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道:“你要好好感受一下,如果需要再进一步,我也可以配合。”   我错了……   心头默默地飘过三个字,她二十多年来从不认输的骨气瞬间跑了个没影,现在只想朝面前的男人拱手行礼顺带叫一声:爸爸求放过。   “不需要不需要,以前都是我有眼无珠,对左上校的能力一无所知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京云城内外,多少女人做梦都想爬上我的床,怎么,你似乎对此很排斥?”   “不不,不敢!”多少女人做梦都想爬上他的床这种话,这男人说起来是底气十足的,半点都不存在夸张的成分,她也确实无法反驳。   “那不如,机会难得我让你好好感受感受,我究竟行不行?”语调有些咬牙切齿,看得出这事儿确实是被他记恨上了。   江凌苑在心里哀嚎一声,一万声懊悔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左上校您这么尊贵的人物当然是所有女人的男神了,不过那个,主要是我今天大姨妈……”   “大姨妈是生理期的意思吧?”左少渊早已从撩妻攻略中学了个十成十,再也不会问出例如‘生理期是什么’这种白痴问题了。   “对的,您也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如果我说得没错,你的生理期是在十天前。”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片诡异的静默。   江凌苑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石化,瞪大了眼睛傻愣愣地瞧着眼前的男人,只见那张脸上是满满的胸有成竹,完全没有她辩驳下去的余地,“你……”   他查她,到底查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震惊过后,是一阵的后背发凉。   “十天前,我特意让你吃了那么多补血的东西,你现在的身体应该是很不错的。”   她想起来了,十天前他总是要她吃的食物,跟最近是小有差别,只不过也大都是合她口味,所以她并没有怎么去在意,这男人……真的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里可是在外面,不太好吧?”关键是能不能先放开她好好说话,这种姿势搂在一起,眼前还是他那张帅得炸裂天际的脸,还有触手之处硬朗完美的身材,她又不是性无能,也是会有反应的好吗?   就算是想反抗,内心的潜意识也并不是特别允许啊……   “哦,那你想在哪?”言下之意,大有只要你想,就没有我办不到的意思。   “南南和小意还在外面,你先撒手!”不行,在这么下去,他就算不动手,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在这男人身上吃点豆腐了,节操何在?   下一刻,洗手间门外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随意两兄妹正紧紧地将耳朵贴在门上,默默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哥哥,你说爸爸和妈咪在里面干什么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北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南随耳边轻问。   “爸爸说了要和妈咪谈事情啊,可能是谈完了事还在上厕所吧。”南随沉吟了一番,得出这么个结论。   “可是,哪有男生和女生一起上厕所的啊?你不都拒绝和我一起上女厕所了吗?”   这话顿时戳中了南随的痛脚,那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下,随即不客气地反驳道:“我是男生,怎么能在你们女生面前露小jj呢?妈咪给我们的课本上可是写了,男女授受不亲!”   “那就对了,你说爸爸和妈咪一起在里面,不就犯规了吗?”   “说得也是啊……”   “妈咪该不会被爸爸欺负吧?我感觉,爸爸刚刚有点凶。”北意回想了一下刚才左少渊面上的冷意,心里有点忐忑了。   “那不可能的!妈咪又不是打不过爸爸。”   洗手间门的隔音并不算特别好,这一番对话恰如其分地落在了门内两人的耳朵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画面令人生妒?   江凌苑无奈地仰天长叹,深深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关爱,这俩小鬼,总算会担心她是不是要‘被欺负’这种事情了。   心里的感叹还没结束,就听得外间又传来一句:“我觉得爸爸实力更胜一筹,妈咪肯定没有爸爸厉害!”   “嘿嘿,哥哥不然咱们赌一赌……就押这个月的零花钱。”   “押就押,反正我输光了就去找爸爸要。”南随煞有其事地点头,心里对自家爸爸的形象简直膜拜异常。   北意思索了一番,又嘀嘀咕咕地补上一句:“虽然没指望妈咪真的会比爸爸厉害,可是我觉得爸爸肯定会让着妈咪的。”   ……敢情,她这个妈咪在自家孩子的心里就是个‘没指望有多厉害但并不值得担心’的存在。   左少渊兴味地垂眼,盯着脸色逐渐铁青的江凌苑,嗓音略有些低哑,“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观念你倒是给他们灌输得挺透彻的。”   这女人倒是拎得很清楚,但凡他靠得近一点,就能搬出‘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说辞。   “唉……这个社会很浮躁啊……思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江凌苑的觉悟非常深刻,说完才发现整个人还被左少渊紧紧地搂着,顿时又不太自在了。   就这么一会儿,外面的话题从‘担心妈咪会不会被欺负’变成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里面则从‘左上校到底有没有隐疾’变成了‘深入讨论现今社会’。   南随和北意已经掏出了身上的零花钱,纷纷扔在了桌上,俩人正坐靠在洗手间外,门被人从里面一拉,兄妹俩顿时一个趔趄,双双仰头跌坐在地!   “哎呦!”   稚嫩的呼声响起,江凌苑跨出的腿猛地往回收,一低头,就瞧见自家俩小鬼正乱没形象地仰倒在地——   “你们两个,干嘛呢?”   “妈咪?”俩小家伙异口同声,眼珠子一顿乱转,飞快在江凌苑和左少渊身上转过了一圈。   说好的分个胜负呢?怎么看上去爸爸和妈咪都和和气气的,哪像是以往势不两立的样子?   南随忐忑地看向北意,以眼神询问。   左少渊的神情逐渐温和,眼前两个小娃娃加起来也不过高到他的胸口处,却一个比一个更古灵精怪,他忽然想,江凌苑这个女人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不仅调皮捣蛋、还聪明伶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肚子坏水、没心没肺还蛮横粗暴……   “妈咪,我们就坐在这里……透透风!”北意急中生智,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抬眼。   瞧瞧,这么机智的反应、这么优良的基因,果然不愧是他的种!   左少渊眯着眼,越看眼前的小娃娃越觉得心里喜欢,当下伸手一捞,将正在进行神识交流的两兄妹楼进怀里。   “这些钱,既然你们不要,那妈咪就替你们收下了。”江凌苑笑得一脸纯良,转眼瞥见房内的桌子上,可不就摆满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钱吗?   好家伙,居然知道拿自家妈咪当赌注了,真是得了她江凌苑的百分百真传!   “哎!妈咪,不是的……”南随顿时急了,连忙在左少渊的怀里好一通挣扎。   “哦?那你们是在做什么?”   在赌妈咪能不能打得过爸爸啊……可是,他押的是爸爸啊,这事儿哪能说?   “我们……”   “没想到你们俩现在还挺富有的,小孩子身上带太多钱不安全,是会被坏叔叔抓走的,这些……还是我来替你们保管吧。”江凌苑眯着眼,万分关爱地摸了摸俩小鬼的脑袋。   “乖,小孩子要听家长的话,这些钱妈妈先帮你们存着,等以后再还给你们。”这个当,她小时候可是上得不少,所谓言传身教啊,她吃过的亏也要让自家孩子吃一吃,长大就会更聪明了不是?   “妈咪,你真的会帮我们存着吗?”饶是南随对自家妈咪坚信不疑,但涉及到财政问题,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尤其妈咪每次这么温柔的时候,他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当然了,妈咪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就你们这点小钱,我怎么会看在眼里呢?”   “那辛苦妈咪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江凌苑暗暗在心底冷笑一声,抬眼扫向左少渊,低低的语调满是威胁:“以后不准给他们零花钱,也不准给他们买玩具。”   让这俩小鬼整天好的不学,赌来赌去的事儿是一套又一套!   左少渊挑了挑眉,十分顺从地点头,“好,你说了算。”   随意两兄妹高高兴兴地对视一眼,为各自终于保住的零花钱而庆幸。   左老爷子果然说话算话,饭一吃过,朱铭就适时地出现在了楼下,顺势从左少渊怀里接过两个小娃娃。   “江小姐、上校,老首长让我来接小少爷和小小姐,我就先送他们回去了。”   江凌苑这才想起刚才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左老爷子的事儿,蹙了蹙眉没再说话。   “我送你。”左少渊牵起她的手,一前一后走向地下车库。   “左上校,这大庭广众的……”不得不承认,她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了。毕竟上次的偷拍事件险些闹得她生活不宁,不仅兰家出了事情,连江家人也彻底闹翻。   自从上次江芝雅被楚家退婚之后,她回到江家倒是再也见不到一丝和颜悦色了,陈雪莹母女二人像是下定决心要和她撕破脸似的,连往日的表面和气也不复在。   虽说如此以来省了她的力气,可江遇秦那头却终究是不太好。   “谁敢拍?”男人淡淡地转眼,面上是不容忽视的威慑力。   加长的纯黑色迈巴赫一路疾驰,停在兰家别墅门口。   兰枫依旧站在二楼的窗边,江凌苑从车上下来的画面,恰好被他收进眼里。   放在窗台上的手拳头紧握,兰枫本就包扎得十分难看的脸上一片阴沉,隐隐可见面上的怒气横生。   楼下的画面,是京云城的太子爷亲自为他的妻子打开车门,左上校哪还是当初生人勿进的左上校?   反倒是俩人靠得极近,这一幕,莫名地令人生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所谓早生贵子?   不知有意无意,目送江凌苑进门时,楼下的左少渊忽然间抬眼,视线朝他的方向扫过,虽说两人相隔的距离较远,但其中冷意在这冬日暖阳里都令人遍体生寒。   昨晚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兰枫蓦地打了个冷颤,堪堪避开那似乎能将人看透的挑衅目光。   楼下,左少渊斜靠在车旁,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垂眼在手机屏幕上一阵敲动。   江凌苑一脚踏进大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短信铃声,拿出来一瞧,短短四个字出现在眼前:记得想我。   她鬼使神差地回眸看去,恰见男人面上一脸淡漠,见她转头,轻轻地勾唇一笑。   那张脸,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让她觉得格外地亲近又熟悉,不同于以往的只是惊艳,近来往往有一种——仿佛曾跟这张脸日夜相对过的错觉。   江凌苑上楼时,兰枫果然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她进门,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凌苑,你回来了。”   “你没事吧?”她粗略扫了一眼,只见兰枫原本包扎好的脑袋周围已经有些见红,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我没事,南南和小意呢?”兰枫抬眼朝她身后瞧了瞧,疑惑地抬眼。   “他们没有跟我回来。”要真的说起来,把孩子放在左家,反而要比带回兰家更让人放心。   毕竟站在兰枫的角度来讲,随意两兄妹的存在,时时刻刻都相当于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以她这个便宜丈夫的奇葩脑回路,恐怕是免不得要这样想的。   哪天要是真因为这个梗出点什么意外,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左上校不肯?”兰枫皱了皱眉,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要跟一个外人抢孩子了,而且这孩子还不是他自己的种。   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郁,不过片刻,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一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应该是左上校很喜欢小孩子吧?”   要不然就是那位爷喜欢江凌苑,喜欢到了连她跟别人生的孩子都愿意接纳,这个假设就有点太过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能吧。”江凌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开玩笑,大人物的思维真不是正常人能猜的,她要是知道那男人是怎么想的,还犯得着像现在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咱们去接孩子?”默默地将称呼换成了‘咱们’,兰枫面上一片和气。   “你似乎,很想让南南和小意住过来。”江凌苑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直直盯着半靠在床上的男人。   往常连她跟别的男人行一个拥抱礼,都会认为她是水性杨花的便宜丈夫,现在竟然开口闭口都是要她把并不属于他的孩子带回家。   她能认为,这男人是基因突变了吗?   “我只是想,跟两个孩子联络联络感情,毕竟我也算是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凌苑,你不要总是拿以前的目光来看我,好吗?”   这番言辞可谓恳切,可各自的心思终究不在一处,房内顿时一片安静。   “你先休息。”利落地收起药箱,江凌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说到底,兰枫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连同当初与她的婚姻也都是被兰劲雄一手安排的,她为了一场交易嫁进兰家,遭受了冷眼也罢、被坏了名声也好,这些都相当于是合约之内的附加内容。   最终对她来说谈不上太大的影响,而兰枫常年在外乱搞更是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自然,现在他是所谓的迷途知返也好、浪子回头也罢,她也没有义务为了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离婚这件事,今天必须跟兰劲雄谈个明白,至于兰枫,他的命运是兰劲雄一手安排的,在这之后再与她无关。   侧卧之中,那个装着暗刃的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已经存放了将近三年的离婚协议、以及当年的联姻合约书。   江凌苑一手挪开盒子,将底下的协议书一式两份拿出来,率先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转身出门,朝兰劲雄的书房走去。   这个点,他一般都在书房处理公司要务。   可今天破天荒地,任凭她敲了整整一分钟的门,里面竟然半点回应也无。   在门口顿了顿,江凌苑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提示关机的机械女声。   捏着手中的离婚协议,江凌苑沉吟片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转角处,兰枫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江凌苑,既然这样……”淡淡的语调飘散在空气里,随后消散无声。   兰夫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见得兰枫那一身是伤的形象,顿时上前道:“枫儿,你这是怎么了?”   “妈?”   “我这才出门两天呢,你怎么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你这是怎么回事?”   “妈,我没事。”兰枫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江凌苑的卧室门口收回来,“不小心摔的而已,凌苑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是吗?那就好,凌苑她人呢?”   “她刚回来,在房里呢。”   “我这次去灵光寺,替你们一人求了一道符,保佑你们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唉……算了,你先戴着吧。”话说到最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兰夫人的脸色蓦地变得凝重。   江凌苑刚将手中的离婚协议放回原处,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妈,您回来了?”   兰夫人带着一脸慈爱的笑意,见她开门,连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凌苑,介意我进去坐坐吗?”   “请进。”   “凌苑,你和枫儿最近还好吧?我这才刚到家,就见枫儿又是一身伤的,他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   “没有的事,妈。”江凌苑礼貌性地笑笑,并不是很想告诉她:您的儿子被人整了一夜差点玩坏掉,今天差点连床都下不来了。   “来,这个给你戴上!”见她并不是很想聊下去,兰夫人倒也十分会看脸色,当即不再啰嗦,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放到她的手心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给她送求子符?   “凌苑,你和枫儿最近还好吧?我这才刚到家,就见枫儿又是一身伤的,他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   “没有的事,妈。”江凌苑礼貌性地笑笑,并不是很想告诉她:您的儿子被人整了一夜差点玩坏掉,今天差点连床都下不来了。   “来,这个给你戴上!”见她并不是很想聊下去,兰夫人倒也十分会看脸色,当即不再啰嗦,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放到她的手心里。   “这是?”以她跟兰夫人的关系,还到不了会亲自去为她求平安的程度吧?   “这是劲雄让我替你求的一道符,小小心意,你戴着吧。”   黄色的小小三角符上,画着暗色的花纹,这分明就是庙里的求子符,江凌苑顿时有些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爸呢?”   “国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劲雄今天上午就出去了,这几天应该回不来。”   兰夫人笑笑,拉过她的手,“这符是劲雄他特意嘱咐我去求来的,来,我替你戴上。”   虽然她对这种玄学类的东西向来不感冒,也从不信仰任何佛门道教,不过抬眼瞧了瞧兰夫人那一脸的温柔,一时间倒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垂首将那道符挂上脖颈。   傍晚时候,江亦默忽然打来电话。   “哥?”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江家,自然也就与江亦默断了联系。   “凌苑。”那头,江亦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雅,“明天我要回军区了,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她不认为,现在的江家人还能欢迎她进门吃饭。   “不在江家。”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江亦默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在外面聚一聚就好,你过段时间回了西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好。”   “把南南和小意也带上吧,怪想他们的。”   “那我现在去接南南和小意,哥你稍等我一会儿。”   “他们在你外公老宅?我过来接你们吧!”   “没有,南南和小意在左家。”   “左家?”江亦默小小地诧异了一把,随后就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好。”   挂了电话,江凌苑直接转头打给左少渊,心里琢磨着以那男人的尿性,说不定又会全程跟着她。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回复简洁明了:“我带上南南和小意,跟你一起去。”   “哎——”   “在兰家等我。”话音落下,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挂断。   江凌苑愣愣地盯着已经返回了主页的手机屏幕,嘴角一顿抽抽。   既然兰劲雄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而且她现在想办的事情也一时间办不了,那便再等一等,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兰家她就没必要在住下去了。   出门时兰枫恰好等在客厅,见她手里拉着一个小小的箱子,整个人顿时急了眼。   “凌苑,你这是干什么?”   手腕被兰枫眼疾手快地钳住,江凌苑蹙了蹙眉,忍着隐隐的痛意,淡淡道:“回外公家住几天,怎么了?”   “为什么?住在兰家不好吗?”   “过几天回来。”谁来告诉她,她这便宜丈夫现在一副生怕她离开兰家的态度,究竟是闹什么呢?   “真的,你没有骗我吧?”见她确实没有要一走了之的样子,兰枫这才松了口气:“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了。”   “不必了。”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闻声转眼,恰见左少渊从门口处大步而来,面色浅淡神情却威慑力十足,“我会亲自送她。”   兰枫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忍住火冒三丈的冲动,朝左少渊不甚客气道:“左上校,最近的风到底是怎么吹的,天天都能把您给吹来!”   眼前这人要是别人也好,偏偏是他整个兰家想惹又惹不起、想避又避不开的人物,转头瞅了瞅江凌苑,兰枫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我在——从今天起。”低沉的嗓音平静而淡泊,字里行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力。   “左上校,您可不要忘了,凌苑她是我的妻子!”见过抢女人的,还没见过这种不惜一切抢已婚女人的,关键,这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左家太子爷,抢的人还是他兰枫的女人!   “是么?想必,现在已经谈不上了吧?”左少渊挑了挑眉,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扫向兰枫,缓缓地放慢了语速:“另外,我提前警告你一句:某些主意,你也不要再打下去了。”   “你……”兰枫忽然眯眼,探究地对上左少渊那洞察一切的眸子,冷不丁一个寒颤。   兰枫的神情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忌惮,江凌苑正有些好奇,便感觉到身侧的男人牵住了她的手,淡淡道:“走吧。”   “左上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并排走出门,身后的兰枫扬声问。   “字面上的意思。”这句话,还是他刚刚从江凌苑这里学来的。左少渊随手打开副驾驶车门,垂眼朝江凌苑问了一句:“现在去哪里?”   “回老城区。”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对于堂堂左上校来给自己当免费车夫的事情逐渐习惯了,现在倒也不再那么纠结。   “这几天住江家老宅?”   “嗯。”话音落下,江凌苑警惕地转眼,看向一脸平静的男人,“干嘛?”   “没什么,挺好的。”左少渊面不改色,一边在心里暗想要怎么样想个办法,顺便把这女人诓、哦不……带进他左家老宅去住才好。   反正都在老城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   当这男人若无其事说出‘没什么,挺好的’之类的字眼时,肯定就是在心里算计人,这一点她已经领教得透透的了。江凌苑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一会儿我自己带南南和小意出去吃饭,就不用麻烦左上校送了。”   “我们正好顺路,送送你不是很好么?”   “顺路?”   “江亦默的饭局,我也有份。”男人勾了勾唇,看得她一脸懵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个大电灯泡?   当这男人若无其事说出‘没什么,挺好的’之类的字眼时,肯定就是在心里算计人,这一点她已经领教得透透的了。江凌苑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一会儿我自己带南南和小意出去吃饭,就不用麻烦左上校送了。”   “我们正好顺路,送送你不是很好么?”   “顺路?”   “江亦默的饭局,我也有份。”男人勾了勾唇,看得她一脸懵逼。   还没回过神,江亦默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上写:凌苑,你和左上校在一起吧?晚饭定在在蓝夜酒店,我等你们。   “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她就纳闷了,最近好像什么事儿都能跟身边这男人扯到一块去。   ——没有吗?之前左上校说你跟他在一块的啊!   这意思也就是说,他是来了个先斩后奏,江凌苑转头阴森森地瞥了左少渊一眼,淡定如山地继续回信息。   ——现在是在一块。   那头的回复很快,并没有感觉出她字里行间的咬牙切齿:行,那你们一起过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知道她这会儿的想法,识时务地没有再多说什么,俩人一路沉默着开车到江家老宅。   朱铭早已经照左少渊的吩咐,将随意两兄妹送到了江家老宅,陆管家夫妇正在院子里带着俩小家伙,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江凌苑抬脚进门,远远朝几人打了个招呼。   “小姐回来了!”老管家转眼看向一旁的左少渊,这次倒是认出了来人,“左少您也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刚才朱铭过来的时候,已经详细给他介绍了一遍左少渊这个人,加上之前江凌苑曾与左家有过一门娃娃亲,他哪还不知道?   不过,关键是这位爷的身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就更有点摸不清他悔婚之后又来接近自家小姐,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陆叔、陆婶儿。”江凌苑将手中的行李箱递过去,一边笑了笑:“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们二老不用管我们。”   “那,南南和小意?”   朱铭在一旁闻言,连忙自告奋勇地道:“陆叔,我就是特意送小小姐和小少爷过来,江小姐会带他们一起出去的!”   “好好,那麻烦朱副将了。”   “不碍事,您忙吧,我就先走了啊!”   左少渊礼貌地朝老管家点点头,一手将抱着自己大腿的随意两兄妹捞进怀里,“陆叔好。”   “哎!这一转眼都好多年没有见过左少了,当真是人中之龙啊!”陆叔眯起一双老眼细细端详着左少渊,眼底满是赞叹。   眼前的男人虽说笑得极有修养,但更不可忽视的是其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尊贵,这位左大少早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清秀的小男孩,而是大名鼎鼎的京云太子爷。   这种人物似乎对已嫁为人妇的自家小姐很是在意,只希望是件好事吧!   “多谢陆叔夸奖。”显然,左少渊没有学会应付这种赞赏之言,平日里高冷沉默的大男人,这一时间竟然露出了三分腼腆。   “那你们去忙吧,我就不多留你们,免得耽搁了时间。”   江凌苑有些被身边这男人的神情惊呆了,回过神来只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他这么厚的脸皮怎么可能会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   左少渊淡淡点头,迅速恢复了一脸的冷沉,抱着怀里的两个小鬼出门,“陆叔,那我们先走了。”   “看够了么?”车上,被江凌苑盯了许久的男人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地转眼看她。   “哟,左上校不好意思了?”不得不说,刚才他那表情简直足够让她回味三天了,说好的生人勿进绝对都是假的,莫名的被戳中了萌点好吗?   男人平静的脸色有瞬间的崩裂,随后默默转头直视前方,直到黑色的迈巴赫一路开到了蓝夜酒店楼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包房内   江凌苑一行四人进门时,发现里面只不过坐着三个人而已。   抬眼一瞧,潘俊辰兄妹俩一左一右把江亦默围在中间,再一看桌上的碗碟,江亦默的碗碟里明显堆满了各种菜式,潘美辰正忙着剥虾呢,显然不是顾得上别人的样子。   江凌苑的目光缓缓转向边上,便见潘俊辰正殷勤无比地挑着桌上的菜,一个劲往江亦默的碗碟里送。   “凌苑他们还没来呢,你干嘛?”反观江亦默,平时多温雅柔和的一个人,这会儿的神情冷得不行,简直让人看了都门牙打颤。   潘俊辰若无其事地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一面凑近了些道:“怕什么?我们先吃,等他们来了不够再点!反正这是少渊的地盘,放开了吃都没事儿!”   “嗯!就是就是,亦默哥你别担心,我哥可是有这里的常年五折卡,吃不穷他的!”潘美辰闻言,一边将手里的虾丢进嘴里,一边附和。   “……”江亦默的表情明显卡顿了一下,跟着两兄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来,你最喜欢吃的这个澳洲虾。”潘俊辰说着朝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又是一筷子夹看过去。   潘美辰机灵地打了个饱隔儿,顿时就打算起身离坐,“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亦默哥你们俩慢慢吃,我先……”   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左少渊已经受不了地开了口:“上次的五折卡,我看你还是还给我比较好。”   一句话敲醒房内人,潘美辰尴尬地保持着站起来一半的姿势,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东西,闻言二话不说坐回了凳子上。   管他呢,反正少渊哥和兰少奶奶都来了,电灯泡又不止她一个,刚才差点被逼离席她还没吃饱呢!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将面前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上前朝江亦默打了个招呼。   “哥,潘少、潘小姐。”   “凌苑来了?快坐!”江亦默不是很自在地将自己和潘俊辰拉开了一点距离,面色略有点不自然。   左少渊拉着江凌苑落座,凉飕飕的眼神扫向已经开始继续狂吃的潘美辰,淡淡道:“美辰,不是突然还有点事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凄惨的潘俊辰?   “啊!我现在突然想起又没了。”后者头也不抬,抢着朝嘴里塞东西,生怕下一秒就没得吃了似的。   潘俊辰一秒挤出十分体面的微笑,理也没理会左少渊,转头看向江凌苑笑道:“凌苑来了啊,亦默刚刚还在等你们呢!”   “多谢潘少。”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算是一家人嘛,那个……”话说到一半,身侧一道冷飕飕的视线飘过来,顿时面不改色地改了改口:   “我是说,我跟亦默那是比亲兄弟还亲,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凌苑你千万不要跟我生分了。”   这一番话称呼直接从‘江小姐’变成了凌苑,连一旁沉迷吃东西的潘美辰都诧异地抬起脸来,手里的筷子‘啪’一声磕在了碟子上。   江凌苑愣怔着还没说话,身侧的左少渊一副了然的神情,拉着她上前落座,顺势朝江亦默点头打了个招呼。   随意两兄妹见着了江亦默,热乎劲儿简直跟见了亲爹一般无二,当即双双朝江亦默的怀里一扑,糯糯的嗓音格外亲昵。   “舅舅!”   “南南小意,来,坐舅舅身边。”江亦默伸手从自己跟潘俊辰中间腾出一个位置,一左一右将随意两兄妹放到凳子上。   左少渊乐得见此,二话不说拉着江凌苑落座,反观潘俊辰那头,脸上的笑意却又是冷却了一秒钟。   江亦默视若无睹,转眼朝江凌苑抱歉道:“今晚本来是打算咱们两兄妹聚一聚,不过他们……潘少和左上校都是临时的客人,凌苑你不要太拘束。”   临时客人?   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瞅了眼身侧的男人,又看了看正在给对方使眼神儿的潘家兄妹俩,怎么都觉得江亦默是被忽悠了一把。   临时客人潘美辰不太乐意了,甩了甩一头梨花烫,眨巴着眼睛反驳:   “亦默哥你这就不对了,我这么劳心劳力帮你和我哥跑了这么久的腿,蹭一顿饭不为过吧?”怎么她就成个临时客人了,有她这么天天帮东道主跑腿操心的客人吗?   跑腿……不提还好,提起这茬江亦默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一下,暗暗在心里磨牙。   这俩兄妹果然是俩兄妹,一个娘胎生出来的果然都一个样,先不说潘俊辰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东西,还从来都是让潘美辰这个做妹妹的亲自跑腿。   而且从来不管距离有多远,无论他是在西南军区还是回了京云城,大到求婚戒指小到奇珍小物,就没有他潘俊辰没送到位的东西。   求婚戒指啊!   江亦默好好的一个男人,从小在部队里出生入死的钢铁直男,可想而知在收到这种东西的时候,心里该是怎样的无语问苍天。   对于‘临时客人’这个称呼,潘俊辰也略微有点不服气,不过转头扫了眼江亦默,见其神情不对立马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是我‘临时’想着来蹭一顿饭,没想到打搅了你们。”潘俊辰干笑两声,在心里琢磨了片刻:“不过你看咱们坐都坐下来了,就不管那么多,大家都是朋友嘛!”   开玩笑!打搅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又不会现在就走,不把江亦默这小子追到手,什么都先别谈!   左少渊淡淡点头,倒是没有对此进行反驳,只一句话结束了僵局:“时间不早了,吃吧,明天他们需要早起赶去西南。”   “原来潘少跟亦默哥都在西南军区?”江凌苑随口接了个话头,好让气氛不要继续这么尴尬下去。   “是啊,都是缘分、都是缘分!”   “凌苑姐,其实啊我哥他原本不是在西南的。”潘美辰笑嘻嘻地凑过脑袋,低声地向江凌苑透露八卦。   江凌苑不解地转眼,还未答话就听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哥原本不在西南军区的编制内,只不过因为亦默哥不肯跟他转军区,所以他才自己转去了西南。”   “转军区?”据她对部队那点少得可怜的认知,一旦编入军队体制是不可能随意更改的,除非上头因公务原因特批。   “是啊,那事儿可差点没把咱爸给气死,我哥为了转到西南去,还被我爸连降了三级呢!”   不过是想转个编制罢了,还到不了能‘差点把自己爹气死’这种地步吧?不过……还得看具体原因是什么。   话说到这里,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大概是潘俊辰对自家堂哥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兄弟的范围,所以为他转编制的事儿才会遭到潘父的反对才是。   江凌苑抬眼,视线似有若无地在江亦默与潘俊辰之间转了一圈,回想到之前江亦默那几次的异样反应,心头豁然开朗。   潘美辰眼珠子滴溜溜转,心里一边打着动员江凌苑去劝服江亦默的主意,以便于帮她哥早日追到梦中情人,一个激动抓住了江凌苑的手又道:   “我哥他好惨的,不仅我爸反对他这样,主要是亦默哥又迟迟不跟接受我哥,唉……我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所以天天帮他们低报酬跑腿,就因为我哥是真惨呐!”   江凌苑眼角微抽,听她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是挺惨的……毕竟,以京云的社会民风本来就没有开放到能接受同性恋人的程度,更何况潘家是有头有脸军门大家,潘俊辰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这种事怎么可能过得了潘家那一关?   “嗯……是挺惨的了,你哥真的。”   “凌苑姐,其实我哥都坚持这么久了,并不是害怕家里人反对,主要是亦默哥他不肯接受,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嗯……最为致命。”确实,我爱的人不爱我就算了甚至还有点排斥我……这个才是最为致命的。   坐在边上的左少渊忽然眉梢跳了一跳,把江凌苑二人的对话隐隐约约听进了耳朵里。   “我哥已经追亦默哥大半年了,就是精卫填海也没用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啊!”   “所以?”从潘美辰嘴里说出的比喻虽然向来都不是特别妥当,江凌苑还是十分赞同地点头,听得有点入神了。   ------题外话------   小可爱们想看潘俊辰和江亦默的cp剧情么,我看看后面要不要安排一些戏份。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飞醋的酸臭味?   “所以我觉得,咱们是时候助他一臂之力了!”   “怎么助?”   一看事情有戏,潘美辰当即又往这边凑了凑,兴奋地低声道:“来!凌苑姐你听我说!”   可一颗脑袋才凑过去不到一秒钟,后颈已经被人一手提溜了起来,转头一看,左少渊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少渊哥你干嘛呢?”难道他也要参与这项伟大的行动?潘美辰心里想了想,又瞅了瞅身后的人,第一个持反对意见。   就这位爷的性子,在这方面要是能帮上忙,她就不信潘了!   左少渊双眸微沉,没有理会她的腹诽,薄唇轻启:“靠得太近。”   “啊?”   “你离她那么近做什么?”   “……我又不会对凌苑姐做什么!”潘美辰所有的思绪被卡在了这里,看左少渊的眼神由怀疑转变为鄙视。   “离她远点。”左少渊不置可否,一把拎住面前人的脖子拉到一边,越过她将江凌苑拉到自己的身边。   “见过吃飞醋的,我还没见过这种比宇宙黑洞还要大的大醋缸!”被拽着连连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潘美辰戳着碟子里的菜,愤愤地在心里碎碎念。   潘俊辰见此眼珠子一转,戏谑地转过视线:“这房间里,怎么就弥漫着一股子飞醋的酸臭味?”   “有问题?”左少渊面不改色,淡然落座。   “连女人的醋都吃,兄弟你这口味是真的有点重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一个大男人死缠烂打都不奇怪,还有什么是值得奇怪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潘俊辰面色一哽,顿时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江凌苑原本略有些尴尬,闻声眼角一抽,暗暗替左少渊点了三十六个赞。不得不说,别看这男人平时沉默寡言的,毒舌起来一般人简直是望尘莫及!   潘美辰的计划倒是挺完美的,江凌苑听完在心里一阵赞叹:果然不愧是常年沉迷小说世界的二次元少女,虽然智商没什么明显提升,但套路学得是真不少了。   饭后,江亦默和左少渊同时提出送江凌苑母子三人回去。   “我今天回一趟城北,不回老城区了。”江凌苑转眼看向左少渊,带着随意两兄妹出门。   “南南和小意?”   “我带他们一起回江家。”   以为他是担心她带走了随意两兄妹不肯再送回左家,她顿了顿补了一句:“过两天再带他们去,你跟左爷爷交代一下。”   “明天江亦默就回军区了,江家那边你带着两个孩子,多有不便。”男人皱了皱眉,言语间似乎有些顾忌。   “没事,我爸之前提起过,让我带南南和小意回去的。”   见她不像是能改变主意的样子,左少渊略微放了放心里的想法,点了点头:“有事立刻联系我。”   “好。”   几人一路告别,江亦默开车带着江凌苑朝城北而去。   城北江家   别墅上下的气氛一片压抑,半点祥和欢乐的气息也无。   二楼书房内,陈雪莹怒火盈眉,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叠白纸文件,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文件上,‘财产转移’四个加粗的字体尤为醒目。   江芝雅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朝书房外看了两眼,有些担忧地扯了扯陈雪莹的衣袖:“妈,爸爸应该就快回来了,咱们……”   话音未落,陈雪莹忽地将手中的文件狠狠扔开,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好一个江遇秦!好厉害的心思!”   “妈!妈您小点声!”江芝雅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低声劝慰。   “我还有什么可忍的,啊?你看看!你看见没?”   厚厚的几页财产转移文件上,写得一清二楚,江遇秦的打算是将江家的四分之三的资产转到江凌苑的名下,亲手转赠给江凌苑母子三人。   “又是江凌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江遇秦是要把这大半个江家都送给江凌苑那一盆泼出去的水了,当我们母女三人是什么人了?”   江芝雅黯然地坐到一旁,幽幽然朝陈雪莹扫了一眼:“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弟弟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女吗?”   “我看他就是对江娆那个女人念念不忘,现在连咱们整个江家,他都要拱手送人了!”   当年江娆的死,是江遇秦最不能释怀的一件事,陈雪莹眼神闪了闪,缓缓压下心底的怒意,抓过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妈,咱们好好的一家人,爸爸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决定?”   这份财产转移协议上面的日期是空白的,但既然不是遗产分配文件,就说明这些文件内容的执行时间不会拖得太久;或许再过几个月、又或许只要几天,江家四分之三的财产就会转到江凌苑的名下。   可江凌苑,从来就没有把这个江家当作‘家’来看待,江遇秦对其心中有愧从不在乎这个,可陈雪莹与江芝雅看得一清二楚。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江凌苑真的还能算作江家人,她陈雪莹的眼里也从来没有容下过她,上到她那个死去的妈,下到她那两个不知从哪来的小野种。   陈雪莹越想越是气愤难平,颤抖着手将文件放回原处,眼底闪过几分狠戾。   “江遇秦,既然你还是这么无情,就别怪我仍旧无义了!”   “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江芝雅轻叹一声,心头亦是泛起几分怒意和不甘。   “哼!他那么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江凌苑当作补偿,还得看人家有没有本事拿得了呢!”   车子一路疾驰,停再降价别墅门外。   江亦默下车将随意两兄妹抱在怀里,带着江凌苑走进门去。   “爸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回来,凌苑,你先进去休息。”   客厅果然空无一人,江凌苑抬眼,恰见江芝雅的身影匆匆从楼上跑下来,见得她时,似乎有些诧异,随后扬起一脸的笑意。   “凌苑姐姐,你回来了?”这态度也算是温和了,比起上次来说。   江凌苑礼貌性地点点头,淡淡地回了个招呼。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潘俊辰受伤了?   “我上去整理一点东西,凌苑,你带南南和小意先上楼吧。”   江亦默不多话脾性也温和,但向来与江芝雅母女不是很对付,同住一个屋檐下,碰面连基本的问候都很少有。   江芝雅起初试图接近过江亦默,但她这个堂哥对谁都轻言细语,尤其是对江凌苑可以说是当作亲妹看待,唯独对她,从来都是拒之千里。   时日一长,谁也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嗜好,自然而然就生疏得完全不像一家人。   “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早点上楼休息。”江亦默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二楼一瞥,似乎对江芝雅带有一些提防之意。   “亦默哥还真是,从来都只关心凌苑姐,我可也是你妹妹呢!”江芝雅柔声一笑,端着一贯人畜无害的姿态。   意外的是,江亦默连基本的答复也未给,径直转身上了楼去。   江亦默的态度自有他的原因,江凌苑没有那份当和事佬的闲心,一左一右拉着随意俩兄妹跟上。   客厅内,江芝雅尴尬又略带愤恨的视线僵住,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散。   照潘美辰所谓的完美计划,明天她这个堂哥是去不了西南军区的。   果不其然,半夜十二点一过,她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凌苑姐!”潘美辰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我在。”   “亦默哥的手机果然关机了,他的房间门和窗也都关死了!”   对于这个事,据说是当初潘俊辰缠着江亦默,曾半夜打爆了他的手机、又曾半夜跨过山和大海、翻过江家的院子和窗户——跑到江亦默的房间搞突袭。   从那以后,江亦默的手机一到晚上就关机,门窗锁得连苍蝇都飞不进来,更是没给过潘俊辰半点好脸色,所以潘美辰只好曲线救国,找江凌苑帮忙。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好的你快一点,我哥他是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仔细听,绕过二楼走廊到江亦默的房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半睡半醒的声音:“谁啊?”   “哥,是我。”   “凌苑?”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江亦默眯着一双不是很清明的眼,疑惑地看向她。   “这个……美辰刚刚打了我的电话,说是有事找你。”   接过手机的下一秒,她眼看着江亦默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清醒无比,面上闪过几分浓重的担忧。   “你说什么?”再出声时,语调已经不是太稳。   “亦默哥你快来吧,我哥他伤得很严重!”听筒中的声音被放大,传进了江凌苑的耳朵里。   “他在哪?”江亦默的嗓音仍旧平静,脸色却已隐隐发白。   “哥,怎么了?”好一会儿,江凌苑接过手机,担忧潘美辰的套路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毕竟她瞧着江亦默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担忧,从他这张温雅的面容上透出的根本不似对一个普通朋友的关心,更像恨不能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一样。   “潘俊辰中枪了,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   中枪?!   潘美辰倒真是恶作剧不嫌事儿大,江凌苑被江亦默此时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道:“晚上不还好好的吗?哥你问问清楚,美辰说话一向比较夸张。”   “我要先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情况严重的话交给我来处理吧!”要是让江亦默发现这是个套,潘俊辰说不定才真会有生命危险,她作为国际首席中医表示,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病人失去生命。   车子一路疾驰,从城北江家奔向中心医院,一路上的红灯是能闯就闯,江亦默面上不露分毫,额角汗水却在这个冬末的晚上一滴滴流下,抓着方向盘的手似乎隐隐有些发抖。   她这位堂哥性情稳重,骨子里透出的都是常年在军营中锻炼出来的淡然,江凌苑从未见过他这么急躁失控的一面,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哥,别着急,还有我在呢。”   “对,凌苑你的医术高超,会没事的。”江亦默转头朝她笑笑,嘴上附和着,脚下油门却分分钟踩到了底。   “嗯,别担心。”   左少渊的信息适时发来,她粗略扫了一眼,回复一句报了个位置。   中心医院   江凌苑跟着江亦默上楼时,急救室的灯已经灭了,潘美辰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病房门口驻守着两个潘家警卫。   “亦默哥、凌苑姐!”   “他呢?”江亦默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急救室’三个字,语调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   “我哥他在里面。”潘美辰垂着脑袋,似乎有些沮丧和自责。   江凌苑看出事情不对,跟进门去只见潘俊辰果然面目苍白,身上那伤口半点不像是装出来的。   转眼看向潘美辰,正神情复杂地咬着嘴唇,面上透着些许愧疚。   江亦默缓缓坐到床边,轻轻抬手试了试床上人的体温,温雅的面庞上眉峰紧皱。   “怎么会中枪的?”   “都怪我……”潘美辰垂着脑袋,下意识地用手指搅着一头梨花烫,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凌苑蹙了蹙眉,将她拉了出门,方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起初她因为并不是很好奇,所以没问潘美辰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后来还以为她恶作剧没个分寸,所以才胡诌自家哥哥受了枪伤的事儿,所以也没有往别处想过。   “都是我,是我先前嘴巴漏风,说要是我哥他受伤了,不知道亦默哥会不会心疼……我哥那个大傻子!”   “伤得怎么样?”她还想着来打打掩护,现在看来哪里还需要?   “晚上临时出了点意外,我哥他本来是不用受伤的,可是……”   可是他为了看看江亦默究竟会不会心疼,所以就故意受伤?接下来的剧情她闭着眼睛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哥他说,不想让亦默哥继续呆在西南军区,可是亦默哥怎么都不肯离开,明天要是亦默哥不能及时回去,我哥他应该能想办法让他转军区的,可是我哪知道吗,这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半条命啊!”   江凌苑摒除掉多余的话,敏锐地抓住了最后一句:“为什么不能呆在西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了包养关系?   “西南军区是国内最大的精绝兵团选拔地,百分之八十的精兵都是从那里选拔出来的,亦默哥这些年来一直是西南军区的佼佼者,再待下去迟早会转进精绝兵团。”   精绝兵团……她心头一凛,被这个响当当的名字震得有些头皮发麻。   华夏的精绝兵团,是比特种兵更加危险的存在,称之为兵团其实只因其职业的重要性,实际上整个华夏的精绝兵团也不过寥寥数十人。   这个兵种与古代的皇族死士有些类似,既没有特种兵的无上殊荣、也没有雇佣兵的天价报酬,相当于随时拿命血拼却吃力不讨好。   “你哥今天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不想让我哥明天回军区吧?”   “大部分是的吧,我哥他不想让亦默哥有危险,更别提进入精绝兵团了。”   潘美辰瘪了瘪嘴,道:“不过我哥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留住亦默哥,而且亦默哥好像对精绝兵团的选拔并不排斥,照我看啊,他这枪子儿怕是要白挨了。”   倒不见得。   江凌苑唇角微抿,视线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进去,隐约可见江亦默呆坐在床边,从她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动弹过。   刚才来的路上,恐怕江亦默已经将所有的可能全都设想过了,人越是在几近失去的边缘,越能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潘俊辰此番不惜拿命作赌……试探自己在江亦默心里的重量,谁又说不值得呢?   “凌苑接,你是亦默哥最在乎的妹妹。”潘美辰一向开朗的笑意已经不复存在,凑过来时语调平平:“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你说。”   “爸爸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对的,如果亦默哥真的能跟我哥走到一起,你会反对吗?”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为古往今来大不韪,单看潘家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对错,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罢,我们应该尊重任何一份感情。”   “那就是说,你会同意对吧?”潘美辰困惑地挠挠头,勉强理解了意思。   “嗯。”江凌苑对上她那双跟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如琉璃一般光彩潋滟,又纯粹干净得让人喜欢,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那一头的梨花烫。   “可是我们家里人都不同意,我哥太惨了,唉!”   “只要足够坚定,感情的事情外人无法干涉什么,相信你哥哥。”话音落下,脑海中却回想起今天来路上江亦默眼底的神情。   急躁、担忧、悲伤却又挣扎,前三种情绪她都能看懂,最后一种,现在大概也理解了一些。   那句话她只说了一半:感情的事情外人无法干涉什么,但外力因素确是感情最大的障碍。   左少渊的身影不知何时赶来了医院,垂眼间温柔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听闻那句‘尊重任何一份感情’之时,唇角微勾。   “他还好么?”   “你怎么来了?”头顶响起熟悉的嗓音,江凌苑下意识地抬眼,不过转眼又想起来这两位爷可是兄弟相称,潘俊辰受伤了他过来瞧瞧倒也正常。   男人看也没看病房一眼,替她顺了顺鬓角的碎发:“接你。”   “少渊哥你不是来看我哥的吗?”潘美辰泛红的眼圈还没恢复呢,眨巴着眼睛抬起头来。   “死不了,看他作甚。”   “……”   “江亦默今晚应该回不去了,我送你回江家。”   确实,里面的人坐着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毫不怀疑他能保持这个姿势到明早,江凌苑点点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进去跟我哥说一声。”   江亦默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侧,见她进门才微微有了些表情,出声之际嗓音沙哑:“凌苑?”   “哥,潘少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你别太担心了。”子弹打入胸膛的位置很凑巧,恰好没有要了他的命,不过情况也是十分严重的。   “我没事,没有很担心。”   干涩的语调连话都说得不是很自然了,江凌苑暗叹一声,“我就先回去了,哥你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   “嗯,凌苑你路上小心。”沉闷的声音响起,江亦默回过头,继续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左少渊似乎当真没有来探望的意思,见她出门径直拉了她的手,一路出了医院。   车上一路无话,江凌苑昏昏欲睡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快要到达江家时,认真开车的男人突然道:“不要回江家了。”   “什么?”她五分睡意瞬间消散,疑惑地转眼。   “你要是不愿意住左家老宅,我在京云有几处公寓和别墅,你挑一处喜欢的,带着南南和小意住进去。”   “南南和小意还在江家呢,再怎么也得等我爸回来,打个招呼再走。”话说回来,就算不住江家,她也不会像他说的住进别人的公寓吧?这下还不成了名义上的包养关系?   “离江家人远一点。”   分明住在江家的屋檐下,他却让她离江家人远一点,幸好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江凌苑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   身边这女人一副附和的神情,根本没有领会到他的本意,左少渊拧眉,按捺下心底的担忧,“照顾好自己,还有南南和小意。”   “知道了,左上校尽管放心!”说好的高冷男神,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款式?再这样她可要动手检查一下真伪了。   “江凌苑。”男人转眼,扫过她白皙的侧脸,突然道:“如果哪一天,我成了潘俊辰这样,你会不会……”   如果有一天,他也像潘俊辰这一副要死的样子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会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生一点担忧呢?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江凌苑沉默了两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这种设想从未有过,但若真正是这样,她忽地发现,心头已经狠狠地跳了跳,一种名为害怕的想法在转瞬间滋生。   如果今天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从潘俊辰换成了身边这个男人,她发觉自己竟会恐惧,不止恐惧、或许将会有千万种情绪。   “到了。”一片安静中,男人毫无起伏的语调响起,加长的黑色迈巴赫停在江家别墅外。   江凌苑垂眼,转身进门之际,低低道:“我会的。”   ------题外话------   关于书城的封面吃藕:书城的小可爱们好,封面这边是早已经换过了哈,但是书城那边更改不了,所以没有办法,摸摸。   另外,晚上加更。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的回忆丢了?   瘦削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进门,淡淡三个字悄然地钻进了他向来坚硬的心头,然后一点点腐蚀,在心尖上留下不可抹去的柔软。   目送着她消失在视线之中,左少渊有些意外地回过神,低低沉沉的轻笑声飘散在空气中,寒冷的夜也渲染了七分暖意。   手机里,朱铭的电话适时打过来。   “上校,你让我查的事情差不多了。”   “江遇秦的事?”   “是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让人窃取了江遇秦所有的医疗报告,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太大差别啊。”   “有什么问题?”   “田峰说,如果他体内真是当年的余毒,那么这些病毒应该会日复一日的加深,或者对他的身体影响越来越大,但……”   但没有,他的症状十年如一日,没有加深也没有减轻,就像是一直都在被控制着似的。   “我知道了。”   “江遇秦的事情,江小姐她应该还不知情才对,那……”   左少渊眯了眯眼未作答,视线停留在面前的江家别墅门口,顿了顿道:“她在江家的日子里,给我盯紧江家。”   第二天一大早   江凌苑刚起床下楼,就见江亦默神色苍白地进门,面色堪称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哥,你怎么回来了?”照理说,他这个时候不该在医院守着潘俊辰才对?   听得她的声音,江亦默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有些脱力似的坐倒在沙发上,“凌苑,早。”   “潘少的情况怎么样?”   “他醒了,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嗯。”江亦默挤出一个十分平静的笑,在江凌苑看来那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哑声道:“凌苑,我先回房间了。”   “哥,你是要着急回军区?”这么一大清早的赶回来,难道潘俊辰的挽留没起作用,他还是打定主意回西南军区?   “我……我先上楼休息一下。”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江亦默貌似苦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无奈与挣扎。   “好。”   没一会儿,许久不见的江遇秦也回了江家,奇怪的是神色也谈不上多好看,甚至跟江亦默的有一拼。   江凌苑带着随意两兄妹,见此起身打了个招呼:“爸,回来了。”   “外公!”两个小家伙十分礼貌地抬头,眨巴着眼睛格外讨喜。   “哎呀,我的两个小外孙来了!”江遇秦见得两个小鬼,当即笑得开怀了不少,伸手将俩小娃娃抱进怀里,“想外公了没有?”   “没有。”南随诚实无比地摇头,倒是北意鬼精灵地朝南随挤了挤眼,连忙软软糯糯地补上一句:   “有的有的!妈咪和我们都想外公了,所以来看您啦!”   江凌苑尴尬得直蹙眉,轻咳一声缓和了一下场面:“小孩子不懂事,爸不要跟他们计较。”   “还是生女儿好,瞧瞧女儿多机灵!”江遇秦好笑地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十分感触:   “当年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一个女儿,不过你妈她一直说什么要生个男孩儿,好传宗接代,结果生下来果然是个女儿,把我给高兴得……”   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她基本都不怎么记得了,闻言只好淡淡点头,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江遇秦也不再多说,转而低头逗了逗两个小娃娃:“南南和小意今年多大了?”   “外公,我们快满三岁了。”   “原来,都三年多了……”   “爸,你的脸色不太好,去休息一下吧。”以她的角度来看,江遇秦的面色可以说有些病态了。   “没事!都是这几天给忙的,京云城最近在筹备一个国际商宴,我正想跟你说呢,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出席。”   “我?”别说她已经嫁入兰家,就算之前没有嫁过去,也从未代替江家出席什么大场面,以致于后来嫁给兰枫之后,对外形象才被他一手塑造成了个红杏出墙品行不端的女人。   “嗯,这次的的商业宴会汇集国际各大商业霸主,咱们江家要想在商界走得更长远,这一次的宴会非常重要,爸爸老了撑不得什么台面,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你能不能跟着我一起去?”   “我……”   “凌苑,这算是爸爸的一个小小请求。”江遇秦微微笑着,莫名地让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可以。爸您的脸色不太好,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好,我知道了。”   客厅里一片温馨,二楼转角,一道阴冷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楼下几人。   听着那一番对话,陈雪莹精致的妆容因愤恨而略微扭曲,垂在身侧的精致指甲弯曲成一团,紧紧地掐着手心。   傍晚时,夕照那边传来消息,雷格的情况没有半点好转,艾尔似乎仍旧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江凌苑蹙眉,在电话里听着夕照的长吁短叹,劝道:“艾尔的本事之大这天底下都难找出第二个,你就耐心等着吧,不要太着急。”   “唉,小凌儿你明明号称心理学界的头把交椅,怎么还夸起别人天下无敌来了?”   这样类似的话不止第一次听见,她眯了眯眼,忽地沉默了下来。   ,!   ☆、第一百四十章 一双天生谍眼?   “好了,雷格的事儿你找艾尔去,反正他们是兄弟,他肯定会尽心尽力解决的,你就别担心了。”   “唉!我都查了,我告诉你雷格这事儿是没那么好解决的。”   “怎么说?”   “心里催眠师也分三六九等,顶级的催眠师是需要先天条件的,之所以心理学界人才济济却没有几个人能成功登顶,是因为他们根本没那个天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谁都能有你那么一双天生谍眼吗?那个艾尔医生再厉害,他也解决不了雷格的多重精神禁制!”夕照轻叹了一声,勉强压下了这么久以来的疑惑,接着道:   “小凌儿,我们确实四年多未见,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当初的你给我的感觉,跟现在的你截然不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截然不同……   “刚开始我以为你是另有隐情所以有意瞒我,又或者是咱们四五年未见生疏了,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现在……”   现在,他仿佛认识的真是另一个冷清淡漠的京云名媛江凌苑,而不是当年那个爱很鲜明的首席中医江凌。   那头的话渐渐沉没,江凌苑面上毫无表情,轻轻地转着手中的水杯,目光从专注地凝聚于一点变得四处涣散,一时间思绪万千。   “夕照,出来一趟吧,我需要问你一些事情。”   “现在不行,艾尔医生让我守着雷格。”   “艾尔呢?”   “他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了。”她沉吟着顿了顿,在挂掉电话前补上一句:   “今天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了……另外,雷格的病请相信艾尔,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我想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好吧。”电话那头,夕照的神情没有语气中的那样轻松,反倒是充斥着浓浓的担忧,说话间多有些许欲言又止。   “放心,不用着急。”最后几个字落下,通话应声挂断。   江凌苑缓缓坐靠在床头,双眼紧盯着手腕上的表盘,僵持着一个姿势半晌未动。   “妈咪,你怎么啦?”   “妈咪你是不是不开心呀?”随意两兄妹见情况不太对,连忙一左一右扑过来,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齐齐望向她。   “你们觉得,艾尔叔叔人怎么样?”她笑了笑,回过神来。   “艾尔叔叔?他很好呀!”   “嗯!就像爸爸一样,经常带我们出去玩。”北意心想,要不是出现了左少渊这么个更加优秀的爸爸,艾尔叔叔一定是最好的爸爸人选了。   南随一个激动,顺口还补上几句:“每次妈咪不肯给我们买的玩具和零食,艾尔叔叔都会偷偷买给我们呢!”   “而且艾尔叔叔他脾气也很好,不像妈咪这么凶。”   “还背着我偷偷给你们买玩具?”   “可不是!”南随还没意识到已经说漏了嘴,边上的北意却机智地反应了过来,连忙伸手扒拉住自家哥哥。   “噢……我知道了,下次他再偷偷接济你们,就等着一块挨收拾吧!”   “糟糕……不是,妈咪你怎么又玩这种幼稚的套路!”   “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玩吧,让妈咪躺会儿。”实在懒得再多说,江凌苑疲惫地收起唇角笑意,温声将两个小家伙送出门。   房门关紧,她温和的面容瞬间垮下来,无以名状的怒火从胸中喷涌而出,捏在手里的手机几乎要变了形。   可拨出去的电话却一直显示着关机,这个号,是艾尔昨天还联系过她的号码,一口气打了七八遍,同样是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艾、尔。”江凌苑咬牙,微红着眸子猛地将手机朝地上一摔,被点开了扬声器的通话提示仍旧是关机,反倒是手机屏幕的边缘应声碎裂。   江亦默待在房间里一整天未出门,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江凌苑抬头朝二楼看了一眼,心里暗自担忧。   她饭点去敲过两次门,里面半点回应也无,要不是看楼下的行李纹丝不动,大概都要以为他是一声不吭地回军区了。   正打算再去瞧瞧,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下一刻,潘俊辰半躺在轮椅上,面色虚弱地出现在了江家客厅。   江凌苑有些呆愣地瞧着眼前的状况,潘美辰无奈又认命地推着自家哥哥,见此朝她瘪了瘪嘴:“我哥他非要来的。”   “潘少伤得这么重,这几天还是在医院好好休养比较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头天晚上受枪伤第二天就能下床的操作,她倒还从来没见过呢!   “医生都说了,我哥至少要卧床一个月!”   潘俊辰吃力地抬手,说话间开门见山:“亦默呢,他还好吧?”   “他……”恐怕这好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只不过比起潘俊辰应该要强一点。   见她言语有些犹豫,潘俊辰原本带了些许希冀的眸光陡然晦暗,半晌,低低道:“他走了吗?”   江凌苑微微摇头,这才明白他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我哥一整天都在房间。”   “他没有走?”黯淡的目光重新闪着亮色,那半躺在轮椅上的身躯因一阵激动而轻颤,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他没有走……”   潘美辰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可奈何过,见此苦恼地看向江凌苑,“凌苑姐,让亦默哥见见我哥吧!”   她就这么个智障哥哥,这么重的伤要是一个不小心抽过去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小说里写得果然没错,爱之一字真是误人性命呐!   话音落下,楼上的房门一阵响动。   楼下几人纷纷抬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二楼——江亦默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绕过走廊朝楼下走来。   到了近处才发现,那双温雅的眸子里充斥着未散的血丝,脸色看上去竟比受了伤的潘俊辰好不了多少。   不过开口说话之际,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潘俊辰简直跟得到了女王钦点似的,满眼满心都是喜色,连忙答道:   “我想你、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而已。”生怕一句话当着大庭广众的说错,眼前的男人又要不理他了,所以改口改得也格外迅速。   江亦默的神色还是小小地僵硬了片刻,随即从潘美辰手中接过扶手,推着他走向座位。   “美辰、凌苑,都坐下说话吧。”   “亦默哥,你没走真是太好了!”潘美辰松了一大口气,简直有种想当场感谢菩萨保佑的冲动,顿时喋喋不休起来:   “我哥一醒来,说什么也要过来江家,那决心似箭啊,跟古代书生上京赶考一样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潘美辰。”冷冷的三个字从潘俊辰嘴里挤出,打断她那令人闻之可怕的比喻句:“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爸明天就回家了,我才不要一个人回去!”   “那就闭嘴。”   站在背后朝众人瘪了瘪嘴,潘美辰搅着一头梨花烫瘫坐到沙发上,“好,我什么都不说了。”   “我送你回医院。”江亦默忽地出声,不容置喙地盯着轮椅上的人。   “我不!”这回斩钉截铁的答复轮到了潘俊辰,说着还略带艰难地喘息着,补上一句:“我要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你都伤成了这样,不打算要命了?”   “死不了,我不回!”   “可江家没有你住的地方,抱歉。”   “你房间就好,我不嫌挤,不行我就住客厅、咳咳……跟江叔叔打一声招呼他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江亦默抿唇一言不发,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苍白变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幻之快,总之是眼看着越来越差。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就怕不能跟你在一起,另一个则是我不听我不理我不同意甚至现在还想揍你一顿,不得不说这情况看上去有点危险啊!   江凌苑眼角直抽抽,见此悄然将潘美辰拉到了一旁,看着潘俊辰强撑的面色直咋舌。   “你哥的精神不错,我看,照这个势头用不着卧床一个月。”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如果忽略掉那一身的虚弱,这满身的斗志哪还像个重伤病人?   潘美辰似乎也被震惊到了,被自家哥哥的脸皮之厚震惊了,闻言被噎得好一会儿没出声,最后才讷讷地挤出一句话:“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题外话------   说起这句话的梗,就仿佛看见了诸葛亮摇着羽毛扇的表情包,简直不要太喜感==   潘美辰:有这么一个重色轻妹的哥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东欧赛斯入境?   早已经习惯了潘俊辰的赖皮作风,江亦默脸黑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你的身手,是怎么会突然受伤的?”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潘美辰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担忧自家哥哥这回会不会演穿帮。   倒是潘俊辰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道:“边防部发现了赛斯的踪迹。”   “东欧赛斯……”   “没错,华夏是他们从不敢踏足的地方,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们的人竟然非法入境,我没死实在已经算走运了。”   欧洲东部的赛斯集团,凌驾于所有非正道的组织之上,不归属任何一个国家。   他们相当于是白道束手无策、黑道无法匹敌的存在,是当初多方势力费尽心思,出动世界顶级的雇佣兵团都无法对付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唯独华夏是其视为禁忌的地方,江凌苑眯了眯眼,想起曾经听过的那些传言——   这个世界上没有东欧赛斯惹不起的势力,唯独东亚华夏。而华夏也将其列为永生不得入境的对象,多年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件事情你要参与?”   “亦默。”   潘俊辰的面色重新变得苍白,随即苦笑了一声:“赛斯的人敢踏足京云,就一定有目的,这次的事情边防部会交给精绝兵团。”   “我是在问你,你为什么会扯到里面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江亦默的嗓音逐渐低沉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进入精绝兵团吗?我想过了,以你的性子我确实阻止不了什么,不如,我陪你一起。”   如此,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   “潘俊辰你……”   “这件事我既然接了下来,自然就入了精绝兵团的名单,你也不再需要参加选拔,想进随时都可以进;所以,你大可不必把自己关在家里,苦苦纠结要不要回西南了。”   最好的感情,或许不是为他选择自己认为好的,而是陪他一起选择他想要的,对也好错也罢,生也好死也罢,胸腔内的这颗心永远追随。   “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江亦默皱眉,脸色白了一瞬。   潘俊辰抿唇,艰难地抬手拉住江亦默,深邃眸光死死地盯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愿意吗?”   “我不会。”   “对啊,你不会愿意让我一直缠着你的,我知道。”   淡淡的一句充斥着无尽地悲哀,江亦默忽地仰头,咽下涌到了喉间的酸涩,哑声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么久以来若不是我死缠烂打、多番阻挠,恐怕你早就从西南军区升入精绝兵团,再也不用天天对着我这么个讨人嫌的大男人了。”   “精绝兵团十年役期,入者生还的几率不到三成,你是潘家的唯一继承人,我不想你拿生命开玩笑。”   “请你去掉中间那一句。”   “潘俊辰……”   “江亦默。”潘俊辰突然间轻笑一声,扯动了伤口引出一声闷哼,随即目光灼灼钳住面前人的视线。   “既然你不是嫌我跟着你烦,那就是你关心我、在乎我、不想我出事,何必拿什么潘家继承人做借口。”   “你……”   “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瞻前顾后,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也会担心我在意我,为什么从来不肯承认?”   “我……”   “我告诉你江亦默,不管你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够了!”   “既然你都不愿意让我进入精绝兵团,为什么却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呢?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潘俊辰轻松地笑了笑,眸底尽是决然无悔:“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想去哪,我就跟着,其他我没什么可求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你的命重过一切,连你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我这条命留着岂不是毫无意义?”   “江亦默你……”江亦默嗫嚅着一时间竟无法开口,转眼一瞧,潘美辰两人正目瞪狗呆,愣怔地盯着他们两相对峙。   谁说同性之间的感情是错的?又有多少异性的感情,能够做到在毫无希望的时候,便这般的不顾一切生死相随?   江凌苑缓缓压下心底的震撼,看向潘俊辰的神色从淡漠中多出了几分郑重,见此轻声打断道:   “这个赛斯的基本情况,掌握得如何了?”   “一无所知,除了他们确实入了我华夏地界、而且还跟我们的人交过手之外,至于为什么会突然非法入境,这个想必是很难查到的。”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意外枪战,潘俊辰借机使了个小小的苦肉计中了一枪而已,现在看来,里头却是大有玄机,江凌苑这下倒是在心里庆幸,这一枪没有真的要了他的命,否则照她看来,江亦默非伤心欲绝不可。感情一事当局者迷,几分真心或许自己不知,外人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江亦默还在纠结的问题有成千上万,性别、身份、外人眼光等等,但最终,她相信这份非同寻常的爱情一定会冲开世俗,哪怕历经风雨终究会破茧而出。   潘俊辰沉吟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我昨天,捡到了这个。”   从那手心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江凌苑的神色已然骤变,不敢置信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东西是白金质地,说是吊坠也不像,更不像是手链什么的,很奇怪。”江亦默抬手接过,疑惑地端详了一番,这小小的物件像是装饰物,却看不出该是配在什么地方的东西。   “是男士手表上的装饰物。”平淡得毫无起伏的一句话,从江凌苑的嘴里挤出。这个东西,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存在,当初外婆亲手设计的小巧奇珍,虽是白金质地却精致得令人无可挑剔……   后来,她突发奇想将它溶进了特制的手表边缘,成了一块小小的装饰物,并将那块独一无二的定制手表作为生日礼物赠送给了艾尔。   艾尔将这块表当成心里催眠的日常辅助工具,在工作中用得异常得心应手。   “男士手表上的?”   “是与手表溶为一体的,一般的外力没办法拆掉它。”除非巨力的碰撞,比如,子弹打过那块男士手表。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里小鹿乱撞?   “倒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手表类型呢?”潘俊辰注意到江凌苑言语间的熟稔,不禁疑惑地转眼。   “某些顶级的催眠大师,会用这种手表作为媒介,对别人进行心理治疗……抑或是控制。”她抿了抿唇,斟酌着说了一半。   ‘某些’,指的只是艾尔而已。   这表,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块,这样的催眠方式,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难道,东欧赛斯这次入境,跟这个有关?”   “你指的是?”江凌苑心里一突,强自镇定地蹙着眉。   “我指这块手表……或者,这块手表的主人。”潘俊辰似乎想从她的表情当中看出些什么,目光一转也不转。   “东欧赛斯干的是杀人越货的黑道行当,怎么会跟一个心里催眠大师扯上关系?”   “这种事,谁又知道呢?”   这种事,谁又知道呢……她缓缓地闭了闭眼,捏着已经碎了屏的手机,再次将电话拨给艾尔的时候,提示音仍旧是用户关机。   “不管怎么样,潘少你的伤现在才是最重要的,照你所说我哥反正也不用急着回军区了,剩下的事后面再仔细调查清楚也不迟。”   现在纠结这件事情,也根本纠结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等大家都先喘上一口气,也等她找到艾尔问个清楚再说。   江凌苑抿唇,强行压下心底的万千疑惑。   “凌苑说得对。”江亦默总算是给了潘俊辰一个还算和悦的脸色,关切道:“回医院养伤吧,你别闹了。”   “那你呢?”   “什么?”   “我回医院,那你呢?”潘俊辰完全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度,大有想要继续赖在江家的架势。   “好了,我送你回去!”   “啊?你送、送……”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潘俊辰顿时喜笑颜开,一手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袖,“亦默,那你是答应去医院陪我啦?”   “少废话,走不走?”江亦默有些尴尬地拍开他的手,推着轮椅出门,“堂堂潘家大少,赖在这里也不嫌丢人。”   江凌苑失笑地摇头,目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江家大门。   “凌苑姐?”回过神来,却见潘美辰正眨巴着眼睛,偏头朝她凑过来。   “怎么?”   “我哥拿出来的那个东西,是艾尔的吧?”   “你……”江凌苑心下一凛,审视地看向面前的这张娃娃脸。   潘美辰见她这副表情便知是自己猜对了,不禁有些兴奋:“我见过他戴那个表,那个小坠子就是他手表上面的。”   “你怎么会见过?”那只表,已经成为艾尔的工作道具,并非什么日常戴在手上的装饰品,根本是不会在平时戴出来的。   “因为我见过艾尔给别人进行心理治疗、嗯……确切地说是催眠!”   “什么时候的事?”冲当初艾尔治疗兰劲雄就知道,他若要出手是不会让外人在场的,就连她这个多年搭档都不行,更何况潘美辰?   “因为我早就拜艾尔为师了啊,我教他中文,作为交换条件我让他教我这个。”潘美辰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朝江凌苑道:   “从那次在江家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觉得心里那叫一个小鹿乱撞呀,所以就千辛万苦撩上他咯;小说里都说这样的套路绝对行得通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照她看的那些个小说案例,男女主通常都是要多多碰撞才能在一起的,可是毫不相干的俩人要怎样才能产生交集呢?   毕竟她又不是女主角,男主会有千万种方法找上门来。所以,只好使出三步杀手锏:要联系方式、从对方身上找突破点、点对点逐个攻破。   正好,艾尔是个中文白痴,所以她堪称是算无遗策,一步步地撩上了男神,虽然还没到手,但照理说肯定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小鹿乱撞……难得这个词用得很到位,江凌苑却是眼角一阵抽搐,实在不忍心反驳她。   “嗯……可以说很聪明了。”   “诶,凌苑姐你跟我说说艾尔的喜好呗?我听他说你们可是认识很久了,你一定知道不少吧?”   “这个,我知道得不多……”她的喜好艾尔倒是知道挺多的,至于艾尔的私事,她可从来都没怎么关注过啊!   “那算了,我改天自己问他去,主要是他的话太不好套了,老是神秘兮兮的。”潘美辰鄙视地瘪了瘪嘴,回想起了艾尔那副天机不可泄露的严肃脸。   “你,为什么会找他学心里催眠?艾尔会的还有很多,西医各方面也都很精通。”   “心里催眠多有意思啊?还可以操控别人的精神和想法呀,其他那些西医什么的都是死知识,我才不感兴趣呢!”   “那么,你学了多少?”   “皮毛会得不少,我这才没学多久呢,不过艾尔他说我天赋异禀,将来一定会成为心理学界的泰山北斗,哈哈!”   “哈哈……”他说的鬼话你也信啊,江凌苑勉强附和着干笑两声,忽然想到另一茬:“你没有把这个告诉你哥?”   “什么,这个吊坠的事儿吗?”   “嗯。”   “我也是刚才你说了才想起来的,我看你没说,所以就……”   “好,那就不用说了吧,既然这个东西是艾尔的,那应该是无意间掉了让你哥给捡到了,告诉他们可能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有道理,反正到时候找艾尔问问不就知道了?”   “是的。”   一番话落,江凌苑目送着潘美辰离开江家,缓缓坐倒在沙发上。   兰家别墅   江凌苑的房间内,兰枫略显孤独的身影站在桌旁,一手缓缓抽出那个盒子下的文件——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引入眼帘。   “看来,我注定是得不到你……”低低的呢喃之后,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纸张顿时四散。   “当初我苦苦劝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爸爸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太晚了……”身后,兰劲雄轻声叹着气,一手捡起地上的文件。   “够了!”不提还好,提及此事兰枫立即面色微怒,斜斜地瞥了一眼兰劲雄,额角青筋直冒。   “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要与江凌苑做交易的是你,瞒着所有事情不告诉我的是你,现在说一切为时已晚的还是你!”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生无法生育?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凌苑那孩子的性情我很清楚,这两年来她从未在你身上抱有任何想法,现在你也必然是留不住她的。”   “江凌苑想走,我偏不想让她走。”   年少纵横风月场美色司空见惯,所以当初娶了那么个妻子回家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可当真正将一个人看进了眼里时,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她。   “当初的合约上写得一清二楚,如今,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她。”   “你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跟我说清楚?或许……”或许一切的醒悟,都不至于拖到无法挽救。   “你的性子从小高傲,自尊心又极强,枫儿,作为一个父亲若非迫不得已,谁会愿意将这种事情和盘托出?”兰劲雄长叹一声,目光随之飘远。   谁会忍心告诉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因为你天生无法生育、这辈子注定不能有后,所以,我才在多番的权衡利弊之后,替你物色了一个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她有兰家少奶奶应该具备的所有条件、各方面都出色的能力、有超乎常人的医术,还有一个可与左家媲美的顶级家族……相比之下,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已经不值一提。   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这笔交易兰家是绝对的血赚,不仅他多年的宿疾能够治好,还能让无甚本事的兰枫娶到一个优秀的妻子,更能让兰家拉拢到大江家这座靠山。   女人的心都是柔软的,在兰劲雄的构想当中,三年合约期满之时就是江凌苑正式嫁入兰家之日,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最终一点点毁在自己的儿子手中。   “枫儿,这些年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可我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初要不是被那个叫楚一茜的女人蒙骗,我不会忍心告诉你这件事情。”   兰枫从小生活在兰家的羽翼当中,蛮横、平庸却又极其高傲,这种事情带给他的,一定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兰劲雄想,自己终究是老了,打心底里畏惧自己这唯一的血脉出现半点不测。   “这么说来,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怪我了?怪我在不明真相的时候不知珍惜,有眼不识她江凌苑那座泰山?”   “这件事情我也想通了,命里无时强求不得。”   “可我想不通,偏偏要强求呢?”兰枫忽地眯眼,眼底隐约泛出几分疯狂之色。   “枫儿,你要明白这份合约已经到了解除的时候,兰家是没有办法留住她的。”   “谁说没有办法?”   “你什么意思?”   “江凌苑当初嫁过来,我们可是走过法律程序的……你们之间的合约是你们的,她要真想要走,还得看我愿不愿意离这个婚呢!”   只要他一天不签署这份离婚协议,江凌苑就永远是江家的人,别想能跟那个左少渊双宿双飞……思及此,兰枫的神色越发难看。   事情到了现在,他已不太分得清究竟是心里对江凌苑太过执着,抑或更多是不想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左少渊……   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最后一点点在意,不得不说江凌苑这个女人给他的心理落差,是有生之年最刻骨铭心的一次。   “枫儿啊……”   “可是,这次我是真的看上了她,父亲。”兰枫的语调逐渐变得无可奈何,可不过片刻,瞬间又泛出了几分疯狂之意。   “江凌苑不是很宝贝她那两个小鬼吗?这些天我想过了,既然现在得不到她的人,那我就把她的孩子捏在手里!反正我兰枫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后了,怎么做都亏不了!”   “你是不是疯了?”   “父亲,你不是做了一辈子商人吗?这笔账你何不自己算一算!啊?”   “你、你……”怒急之下,兰劲雄气得急促地咳嗽了两声,一巴掌在未经思考的情况下,甩到了兰枫的脸上。   空气中一阵漫长的寂静,房内的父子俩久久对视,半晌,兰劲雄颓然地抽回手,刹那间似乎老了十岁一般,面目苍然。   “确实,这笔账稳赚不亏。”门外,忽地想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房中气氛一片狼藉,江凌苑轻轻拍着手掌走进门,看笑话似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兰枫的脸上,一阵细细端详。   “这个想法很不错啊,怪不得,最近你张口闭口都是南南和小意,我还以为,对于喜当爹这件事你是特别开心呢!”   怪不得,他总是想让她带随意两兄妹回兰家,打的原来是这个算盘,倒是真让她长了一把见识。   “凌苑?”兰劲雄闻声意外地转眼,脸色顿时尴尬不已,“你怎么回来了?”   “爸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也这么快回来了?”江凌苑礼貌性地微微一笑,扶着兰劲雄坐到沙发上。   “江凌苑。”眼看着事已至此,兰枫也不再故作低姿态,大步走到江凌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冷冷道: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跟我离婚?”   “是的,一直。”从嫁进兰家被他横眉冷对的那一刻开始,一直。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不多不少,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哦对了,前面那些不是现在才听到,而是我一早就知道了。”   “你……早知道我不能……”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无法生育,不论用任何办法都无法解决,至今医学方面还没有研究出能狗应对这个问题的办法。”不巧,兰枫恰好成了这一类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都是在看见那张医疗报告单时才知道,兰枫死死地掐住江凌苑的下巴,目光灼灼。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碰见了楚一茜,你问我,她有没有跟我说什么?”   “是那一次她告诉你的?”   “不,那一次她本来是没有跟我说什么,只不过你后来的态度让我挺好奇,所以,我后面又去找了她。”楚一茜肚子里的孩子是姜宇的,兰枫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后面才会闭口不提娶楚一茜进门。   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她这个纨绔不化的便宜丈夫变了态度,查出来的结果虽在意料之外,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题外话------   快要离婚了,你们期待的,这节奏是不是快得跟坐航母似的?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拿什么跟我谈?   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她这个纨绔不化的便宜丈夫变了态度,查出来的结果虽在意料之外,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留不住她的人,竟然想着要从她的孩子下手,不得不说,这样的脑回路真是格外新奇!   只可惜,她是江凌苑。   不是那些听他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毫无原则心软的女人,也不是看他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就能因此生出多少恻隐之心的人。   “原来是楚一茜那个贱人!”   “贱人?当初你在外跟她风流快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   以前可是一口一个宝贝,还不惜在酒宴上当众宣告他们的关系……江凌苑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讽刺至极。   “所以,你一直都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江凌苑,你就一点都没相信过?”兰枫的语调分不清的难堪还是失落,抑或两者都有。   江凌苑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这么尖锐的攻击性,那毫不留情的拆穿与嘲讽,字字珠玑,他以前想要在这张脸上看到的别样表情,如今终于看见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当初你误以为楚一茜怀孕,所以不惜一切要让她取代我,后来得知原来自己无法生育,所以将主意打到了我和我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虽是游手好闲,骨子里却流淌着商人特有的利益观,感情这种东西……兰枫,你拿什么跟我谈?”兰劲雄的精明他没能完全继承,可基本的权衡利弊却还是做得很好的。   “好、好……你倒是自以为将我剖析得很透彻!我知道,你其实是很想离开我,去找那个左少渊是吧?”兰枫猛地凑近,一手撑上她身后的沙发靠背,眼底嫉恨滔天。   “这个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那要是我不肯签这个字呢,你待怎样?”   “兰枫。”江凌苑忽地眯了眯眼,面色渐冷,“你觉得,一纸婚书就能够留得住我?”   “反正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妨试试。”   抬头对视,她从那双眼中看到的尽是破釜沉舟的决然,半点松动的意思也无。   “怎么样?要跟我打赌吗?”见她的眸中浮出几分凝重,兰枫得意地一笑,大剌剌地坐到边上。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良久,江凌苑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那个装着枪支的小箱子——   将珍藏了许久的dv拿到手中,顺便打开翻了翻里面的视频和照片……很好,画面活色生香,姿势应有尽有。   “的确,你不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还真不能怎么样,只不过京云的律法可不止这一条。”   “江凌苑,你……”dv里传出的男人声音熟悉无比,而女人的声音则是各有千秋,扬声一放,全是不堪入耳的呻吟。   “不好好欣赏欣赏吗?我替你记录下了你和许多女人的精彩时刻。”将她准备已久的dv朝桌上一放,那淫靡的画面令场中所有人不忍直视。   “你竟然偷拍我?!”视频里,他不论是全裸或是半脱的景象一样不少,更有无数与女人交缠的画面,兰枫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凌苑,一时间简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既然你要跟我谈京云律法,我可以告诉你,已婚男人若是在外出轨,女方不仅可以强制离婚,甚至情节严重者例如你兰大少……是可以坐牢的!”   江凌苑随手抽回桌上的dv掂了掂,脸上的神情逐渐回归淡漠,冷然的眼神缓缓扫过面前的兰家父子。   当初以防万一所作的准备,终究是派上了用场,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凌苑,你真狠!”果然,他娶了一个智慧斐然的妻子,然而这两年多以来,他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这份文件你可以选择晚一些再签,到时候别忘了联系我。”事已至此,她轻轻浅浅地一笑,抬手开门。   “哼!想走?”   半掩的门忽然被人猛力推开,一个身影顺势挡在她的面前,恰好挡住了她踏出门的半只脚。   “兰韵?”江凌苑眉眼一蹙,随即迅速后退了两大步,手腕却被人紧紧地钳住。   “韵儿,你做什么?”兰枫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兰韵正一手死死地捏着一把水果刀,另一手抓紧了江凌苑的手腕,见此大声道:   “江凌苑不能走!我哥无法生育这件事情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要是走了,咱们兰家岂不是坐等名声扫地?”堂堂兰家继承人不能有后,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韵儿你先把刀放下!这件事情是楚一茜……”   “哥你放心,楚一茜那个女人……”兰韵一咬牙,眼底闪过几分狠戾,面上杀意凛然。   江凌苑被她的奇葩脑回路震惊了一把,回过神来不禁心头一凉,“你杀了她?”   “这种事情我可不会做,不过,她是永远都没有泄露这件事的机会了!还有你,江凌苑……”   “你想怎么样?”   “楚一茜不过是个蠢女人,你可比她厉害得多,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去死比较保险一点!”手中刀刃一转,紧紧地抵住江凌苑的脉门,兰韵的神情疯魔了一般。   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意,江凌苑蹙眉,转眼看向兰劲雄,却见他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往日连兰家人稍微对她言语不敬都会严加制止的人,现在半点反应也无。   “怎么?你还指望爸捧着你不成?”   “你……”她忽觉不好,想要反手夺过刀刃,却发现手腕麻木地竟然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往日连左少渊都受不住她的力道,现在却整个人变得无法动弹。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还真乖乖戴着这么个求子符。”   兰韵笑了笑,抬手粗鲁地扯下她脖子上的黄符,轻轻凑近她,“你真以为,我们兰家人都是傻子吗?明知道你心不在此还要去做那多此一举的事情?”   求子符?   江凌苑脸色转瞬间铁青一片,灼灼眼刀射向面前的几人。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兰夫人向来性子温婉,所以她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而送到她手上的这道符是兰劲雄的授命,也就是说,这老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兰劲雄安静地枯坐在一旁,面上的神情无悲无喜,江凌苑紧咬着牙关试图使出点力气,却是徒劳。   “两年了凌苑,从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有愧,只因我本身就很反感商业联姻,可后来,更让我不甘的是你对咱们这桩婚姻的态度。”兰枫缓缓地叹了一声,眼神之间逐渐冒出些许怅然。   “你从来都没有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过,无论我做出怎样过分的举动,你永远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我好歹是兰家唯一的大少爷,外面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要爬上兰少奶奶这个位置,可你这个真正嫁进了兰家的女人,却根本不稀罕这一切。”   “你计较我作为一个丈夫不尽责,可我也怨你作为一个妻子,没有半分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   江凌苑怒极反笑,垂眼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好一个你怨我,居然怨到想要杀了我?”   “留下来,我们做回正常的夫妻不好吗?”   “留下来你就不怕我将你堂堂兰家大少无能的事情捅出去?”   “你……”   “哥你也够了!”兰韵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顿时看不下去兰枫的低声下气,冷冷道:“你还看不明白吗?江凌苑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语毕,贴着江凌苑手腕的刀刃更近一分。   连同兰劲雄在内,这整个兰家的人一定是全都疯了!   任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的人竟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分明这么做是不会讨到半点好处的,她怎么都不相信,兰劲雄这么精明的人会想不清楚其中利害!   手腕处传来刀刃划破皮肉的痛意,沉默已久的兰劲雄终于开了口:“韵儿,不要伤了凌苑。”   “爸!你觉得咱们不做个彻底,回头江凌苑、还有你口口声声忌惮的那个江家就会放过我们吗?”那双眼中的狠辣之意,直教江凌苑一阵遍体生寒,想要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腕血流不止。   “我说让你放了她!”   “我不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兰韵失控地大叫一声,手上不顾一切地用力朝下划去!   嘭——   同一刻,子弹破空的炸裂声穿透耳膜,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叮!”以精确到无与伦比的角度,一颗子弹稳稳地打在薄薄的刀刃上,随后弹射出老远,兰韵蓄满了力道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手心力道一松,尖锐的水果刀随之落地。   “谁?”被那猝然而来的力道骇得倒退了两步,兰韵略微惊惶地转过身,待看清那张脸时,脸色唰地惨白一片。   来人身形如电,飞掠而来的脚步带着急切,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江凌苑抬眼,不远处的男人转眼已到了近前,长臂一伸,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你怎么样?”往常冷沉淡定的眸中,此时夹杂着几分慌乱,说话间抓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以指尖抚上。   “你来了。”这男人永远都来得那么及时,她原本不安的心陡然沉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破了点皮而已,没什么大事。”   “左上校?!”兰韵当场吓得跌坐在地,面目呆滞地看向眼前的人,脸上神情逐渐由惊吓转为绝望。   兰劲雄仍旧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一手死死押着正欲起身的兰枫,整个人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左少渊半点也不理会,挑起江凌苑的下巴细细端详,直到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沉声复问:“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别担心。”好在她从小研究中医,说是百草尝遍也不为过,不过短短一会儿手上便开始恢复了一点知觉。   再次确认后,方才将她安顿到一旁坐下,男人猛地站起身,浑身冷冽的杀气透体而出,犹如实质的威压四散开来,让场中所有人齐齐色变。   落在头顶的视线恐怖如斯,兰韵骇得指尖颤抖,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再出。   门外,朱铭带着几个警察大步进门。   “左上校!”来人取下头顶的警帽,恭敬地朝左少渊打了声招呼。   左家这位爷竟然会亲自动用警署的人,他们在接到命令时便觉得惊喜,要知道左家想要处理谁,根本就用不着过警局那一关,这回难得找上了他们,要是办妥了事情岂不就立了大功?   这般想着,为首的小警察更是暗自激动了一番,不过转眼瞧了瞧现场的情况之后,不禁又有些懵了。   “把人带走,按情节最严重的故意伤人罪处理。”左少渊扫了眼面前的兰家父子三人,眸中寒意逼人。   “这……”为首的小警察一阵咋舌,忙不迭点了点头,“是,左上校。”   “慢着。”兰劲雄终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江凌苑的面前。   与她对视了良久,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一切的罪责都在我,枫儿他始终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我就这一个儿子了,凌苑,你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放他一马……”   那双精明的眸中,此时只剩下无奈与乞求,往日总是用慈爱的眼光看她的老人,如今满身狼狈。   手铐落锁的声音响起,兰韵第一个被扣下,兰枫面容灰败地后退两步,随即被人紧紧押住。   左少渊转眼,江凌苑抬眼对上他似在询问的视线,半晌毫无情绪地朝兰劲雄道:“好。”   “凌苑,谢谢你。”   兰劲雄释然地一笑,双手朝后缚住,“那份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咱们家人一场共处了三年,想不到最后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真的很抱歉。”   “不过兰韵杀人之心在先,我不能放了她。”   “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好。”兰劲雄本身没有伤她的意思,不过是他心知兰枫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干脆闹了求子符这么一出,把包袱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而已。   所谓商人重利,到头来却还是将自己的亲生血脉放在首位。   江凌苑转眼,略有些吃力地捡起被扔到了地上的黄符,交到兰劲雄手中,“这道符还给你,祝你得偿所愿。”   求子符是意愿是真的,他也确实没有想要她的命,这两年的相处时光历历在目,她缓缓闭上眼,疲惫地靠上椅背不再出声。   左少渊见此微微示意,押着兰枫的两个警察随即松开手。   一旁的兰韵‘呸’了一声,眼看大难临头连原有的恐惧也忘了,赤着脸在原地吼道:   “左少渊,你凭什么抓我们?你看见我对她动手了吗?江凌苑她明明就毫发无伤,你这是权势欺人!”   左少渊眯了眯眼,缓缓压住已然窜上了心头的杀意,朝那为首的小警察吩咐道:“回去告诉你的上司,这个案子刑期加倍——我的命令。”   “是,左上校!”小警察心里一凛,被这威压十足一眼看得寒毛直竖。   警车呼啸而去,留下别墅内的一片狼藉,滴落在地的鲜血飘散着腥气。   转眼之间,偌大的兰家别墅空空荡荡,安静异常。   江凌苑抬眼,恰见男人拿过药箱,轻轻抓起她的手反复查看。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伤口,她蹙眉‘嘶’了一声,手腕反射性地一缩。   “疼?”左少渊越发放轻了力道,拧眉凑近她白皙的手腕,略有些笨拙地吹了口气。   前一刻还气势凛然的男人,这会儿坐在她面前活像是手里捏了个瓷娃娃,生怕不小心碰碎了一般。   “痒。”她浅浅地勾唇一笑,心跳不期然快了半拍。   男人深深地钳住她的视线,蓦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环着腰肢的手臂难以抑制地一阵轻颤。   “我没事,别担心了。”   近在耳畔的呼吸不复往常的淡定,男人勾着自己的手臂越发收紧,直勒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却抿着唇没有出声。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云第一名媛?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伤口,她蹙眉‘嘶’了一声,手腕反射性地一缩。   “疼?”左少渊越发放轻了力道,拧眉凑近她白皙的手腕,略有些笨拙地吹了口气。   前一刻还气势凛然的男人,这会儿坐在她面前活像是手里捏了个瓷娃娃,生怕不小心碰碎了一般。   “痒。”她浅浅地勾唇一笑,心跳不期然快了半拍。   男人深深地钳住她的视线,蓦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环着腰肢的手臂难以抑制地一阵轻颤。   “我没事,别担心了。”   近在耳畔的呼吸不复往常的淡定,男人勾着自己的手臂越发收紧,直勒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却抿着唇没有出声。   与兰家的这三年合约,终究是解除了。   商场上无往而不利的兰家,转瞬间分崩离析,兰劲雄与兰韵被关押,堂堂的风流大少兰枫则跌落云端。   外间消息传得飞快,众说纷纭,矛头直指江凌苑这个从无存在感的兰家少奶奶。   毕竟兰家谁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唯独江凌苑一人独善其身,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或许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江凌苑造成的,或者是江凌苑身后的江家——   如今江家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早就不需要兰家这个助力了,更何况兰家对江凌苑的态度向来谈不上温和,大大小小的媒体,各家有各家的说法。   江凌苑看在眼里,懒得理会那些不相干的臆测。   兰夫人姗姗归来,到她的面前焦急地解释:   “那符是劲雄让我为你求的不错,可是我们并没有动什么手脚,凌苑,劲雄他只是想留下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了。”江凌苑微微点头,在兰夫人还要继续出声之前,径直道:“爸明天就会回来,您不用担心。”   “凌苑,谢谢你了!”兰夫人悄然拭去眼角的泪,一面诧异于她的温和大度,一面庆幸一切终还没有走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与兰劲雄的那份合同他已经签好了字,另外离婚文件她也全部重新整理了一份,只等着兰枫的最后签名。   江凌苑在兰家住的最后一天,兰枫才满身酒气地从外面回来,跌跌撞撞进了客厅,双手抓住她的肩一阵摇晃。   “江凌苑,你赢了、你赢了……”   呼吸间酒气熏天,她不耐地蹙了蹙眉,一手拍开那双手,将准备已久的离婚协议书扔到桌上。   “签了吧,兰枫。”这兰少奶奶当了两年多,她也确实当够了,所以眼下一心只想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半点也顾不得其他。   “好、好,我签……”兰枫似乎没了办法,以从未有过的神情细细看她,言语似哭似笑,“凌苑,你是对的,我就是个废物!你向来看不起我也很正常。”   “你是兰家唯一的希望,想一想你爸的煞费苦心。”   废物也好,天才也罢,他是兰劲雄从小寄予厚望、并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唯一子嗣,“今后,好自为之。”   兰枫确实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不像之前的胡搅蛮缠,也不再对她苦苦挽留,只是字里行间皆充斥着压抑的苦闷,闻言沉沉地应声:“凌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洋洋洒洒,几笔落成。   “会的。”两个字落下,江凌苑干脆利落地起身出门。   身后,兰家别墅渐行渐远,一点点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她当年与兰劲雄的交易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连同江遇秦,也是最后才知道,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服,叹自己这个女儿的高瞻远瞩。   他为这桩类似卖女儿的商业联姻内疚了两年,到头来发现,原来人家早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事情,所以才爽快地答应了他。   “这样也好,凌苑,爸爸没有想到,你竟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江凌苑听着这番话略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淡淡解释道:“这番交易是我与兰劲雄,在江兰两家这桩联姻之外的约定,算是三赢。”   没有告诉江家人的原因,主要是嫌麻烦,其次,这件事也算是半个秘密,她自然也没有公之于众的兴趣。   “你和你妈妈一样,向来都有自己的主见和原则,爸爸知道,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江遇秦欣慰地点点头,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江凌苑,神思逐渐有些恍惚。   这是最近第二次,江遇秦在她面前提起母亲,自从母亲死后,她长到这么大很少从江遇秦的嘴里听闻‘江娆’二字,最近,她的父亲似乎格外有些怀旧了。   “外公也说,妈妈很聪明。”江凌苑笑笑,难得地附和了一句。   江娆这个名字,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从外公那里,从小到大的江娆一直都是大江家的掌上明珠,聪慧、美丽、温柔,集万千优点于一身,是京云城中万众仰慕的第一名媛。   只不过女大十八变,爱上了江遇秦的江娆、一意孤行要嫁入小江家甚至不惜与外公断绝关系的江娆,最终成为了外公口中的不孝女。   女人对于爱情,天生是缺乏抵抗力的,江遇秦给她的短暂欢愉,胜过了大江家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当年大小江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京云第一名媛江娆为了一个小人物险些与家人决裂。   “她……很聪明、很温柔、很善良。”江遇秦眯着眼,似在努力地回想过去,“她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是爱上了我。”   “无论怎样,都是妈妈自己的选择。”   “我对不起你妈妈,凌苑。”江遇秦的语气几乎是有些沉痛的,虽然她不懂这其中的沉痛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上一辈的事情她关注不多,江娆的死,在她的印象之中早已经淡化得只剩些许印记了,江凌苑蹙了蹙眉,闻言选择缄默。   “不说这个了!”江遇秦面色怅然地长叹了一声,见她不欲出声便转换了话题:“这个礼拜的宴会你安排一下时间,跟我一块出席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们旧情复燃?   “不说这个了!”江遇秦面色怅然地长叹了一声,见她不欲出声便转换了话题:“这个礼拜的宴会你安排一下时间,跟我一块出席吧!”   兰劲雄所说的酒宴,是整个商界三年一度顶级宴会。   汇集海内外各路势力,虽说参与者大部分是商人世家,但无论是政界抑或各大媒体,皆会出席。   住在兰家的几天,与陈雪莹母女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倒是和颜悦色了许多,仿佛之前的偷拍事件都不存在了似的。   兰劲雄为江芝雅重新物色了一个联姻对象,虽说家里的权势地位不及江家,但其潜力不可小觑,总之,比当年的兰枫要强上十倍不止。   出席酒宴前夕,消失了许久的梅钦终于出现在了江凌苑面前。   “凌苑,怎么样?阔别这么久有没有想念姐?”梅钦顶着一头张扬的短发,仍旧开着那辆骚红色的跑车,一脚踩着细细的高跟下了车。   江凌苑略有些惊喜,笑着揽住她的腰试了试手感,“这么久不见,你又胖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梅姑娘浪荡京云二十多年,唯一的准则就是:可以说她丑可以说她穷,但是绝不能说她胖,这话一听果断炸毛。   “以前我是单手搂你,现在,喏……看看?”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低头以眼神示意。   现在,单手只能搂到腰侧了,她动手捏了捏那腰上并不多的软肉,轻叹着摇了摇头。   “真的?”见她这副煞有其事的神情,梅钦将信将疑伸手捏了捏,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好像真的长了很多肉!”   “显然,是的。”   “该死的顾白,都是他天天逼着我吃肉,而且还是最难吃的那种!”   “这么久了,还没换?”   “换什么?”   “男朋友。”   “……江凌苑你一定是皮痒了。”   “好吧,我就当顾白是你的例外。”   以前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要勤的女人,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还是一副陷入热恋的样子,江凌苑咋了咋舌,看着眼前提及顾白俨然一副小女人姿态的梅钦。   “凌苑。”梅钦忽然严肃地拉住她,换上了一脸的正经:“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哦?”   “我打算和顾白订婚了。”   “你说什么?”   “梅家和顾家虽然不是很对盘,不过我们已经努力在调解,无论怎么样,我和顾白一定是要结婚的。”   梅钦的神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江凌苑正了正神色,想起京云城盛传的流言。   城中三大族四小家,梅家与顾家向来是不对盘的,不同于大小江家是因江娆而对立,梅顾两家似乎从来都水火不容。   当初梅钦与顾白能分开那么多年,想必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哪怕你们各自的家族反对?”   梅钦洒脱地笑笑,言语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沉重,“嗯,哪怕背离家族。”   “那顾白呢?”   “他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相信做这种决定的权利,他现在已经有了。”梅钦抿唇,脸上明摆着四个字:义无反顾。   “你和顾白,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不知道,让他来决定就好。”   江凌苑眯了眯眼,脑海中忽然间就跳出母亲江娆的身影,江遇秦不知何来的愧疚神情还浮现在眼前,她沉默地坐倒在沙发上,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   “梅钦,你说爱情这种东西,真的能天长地久吗?”爱情,与这两个字同时浮现在眼前的,是左少渊冷峻的面容,她被自己的潜意识吓了一跳。   “爱情本身是可以的吧,只不过外界因素实在太多了,随随便便拎出几个,就能打败爱情。”梅钦咧嘴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说起这个,你爸妈不就是典范吗?”   “可我爸,在我妈死的那一年就娶了别的女人。”   江娆死后没多久,陈雪莹就嫁进了江家,这件事,也是众所周知,所以这大小江家这段并不顺利的联姻,也成了当年的笑话一桩。   “我爸最近一直很愧疚地提起我妈,这还算得上有感情吗?”   从提起‘江娆’这个名字开始,二楼转角处便站着陈雪莹的身影,静静地听着江凌苑的陈述,细细一看,那眼底竟然浮出几分惊疑。   江凌苑若有所觉地抬眼朝二楼看去,恰好对上陈雪莹的目光,只是一瞬,便双双错开。   “妈?”身后,江芝雅突然出现,顺着视线疑惑地朝江凌苑看下来。   “要死!走路干什么不出点声?”陈雪莹似乎被吓得手指一颤,狠狠地白了江芝雅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房间。   “那位,就是你后妈?”二楼的门被人关紧,梅钦看热闹似的拍了拍江凌苑,“我长得很吓人吗?还想跟她们打个招呼来着。”   母女俩一前一后消失在转角处,江凌苑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答话,桌上的手机便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   “在哪?”电话里左少渊的声音一成不变,低低沉沉地重复着每次都会问的问题。   “我在江家。”   “南南和小意想见你。”   “……”江凌苑抽了抽嘴角,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男人已经学会了迂回战术,开口不再是僵硬的: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之类的。   而是掐准了她的七寸,直接搬出随意两兄妹,反正那两个小鬼现在就跟他亲生的一样,“南南和小意呢?”   “在老宅,今晚过来么?”   “我今晚有点事。”转眼瞧了瞧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梅钦,她顿了顿道:“有朋友在。”   “男的?”电话那头的语调猝不及防,顿时充满了防备。   “……女的。”她一边机械化地答复,一边在心里暗自懊恼为什么要回答这种白痴问题,脸上的神情顿时纠结万分。   一旁的梅钦看得直咋舌,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便见屏幕上明晃晃的‘左少渊’三个字,心里的八卦因子顿时膨胀开来。   江凌苑电话一挂,耳边便飘来了十万个为什么——   “左少渊?你们该不会旧情复燃了?他又想吃回头草不成?你这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快,该不会对他有意思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约她滚床单吗?   那头,朱铭在边上瞧着自家上校略带戒备的神情,机警地问:“上校,出现什么情况了?”   后者沉默,盯着手机在想着什么。   “邀约失败?”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然而收到的是左少渊凉凉的一个眼刀,当即又勉强地改了改口:“不,是江小姐临时有事儿不能来?”   他家上校现在越来越开窍了,好不容易明白了‘收服一个女人必须要先收服她的孩子’这个道理,难道现在是连这招都不奏效了?   左少渊淡淡地点了点头,把江凌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   “男的女的?”果然,朱铭的第一反应一模一样,一听是女的,连忙转动脑筋开始了新一轮的出谋划策。   “俗话说,要想完全得到一个人,一定要先试着融入她的圈子,在得到她的认可之前先得到她朋友的认可,这也是一种办法!”   “这些乱七八糟你都是上哪里学的?”   “这个……上校你还不知道我嘛,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看些小言情书,这个,看多了自然是懂得不少。”   左少渊扬了扬眉,联想到了京云名媛中的第一奇葩,“倒是和潘美辰的爱好挺一致。”   “大同小异、大同小异。”朱铭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不自觉地摸了摸兜里的钱夹。   朱铭在这方面的的建议十分奏效,所以,才没过一会儿江凌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左上校?”   “介意我晚上蹭一顿饭么?”男人的语气不是很自然,不过还是十分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这……”这男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凑热闹的?   江凌苑犹豫着要怎么回复才好,一旁的梅钦连连扯了扯她的手肘,低声暗示道:   “快答应、快答应!左上校可是咱们京云城万千少女的第一男神,约出来让我见见也好啊!”   “不方便?”电话中语调平平,可她却能想象出他此时脸上的神情,接下来的话一定会是——不方便?不方便也得行个方便。   果然,还不待她说话,那头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方便,就行个方便吧。”   “我还能说什么?”她抽抽着嘴角,语气别提有多鄙视。   左少渊低低地轻笑了一声,温温柔柔道:“我饿了。”   妈的!这温柔得要命的语气犯规了好吗?就算她不是那种毫无定力的小女生,也经不起这种无辜撩人的低音炮好吗?   “带上南南和小意,嗯?”那头又假意地复问了一句,低沉的语调就像是带着魔力一般。   “好。”   再这样下去,她大概真的会把控不住再招惹上左少渊那棵回头草——挂掉电话,江凌苑木着脸扔开手机,心里冒出这么个危险万分的念头。   梅钦早已经耐不住兴奋了,心里的十万个为什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拉着江凌苑一通审讯。   “堂堂左家太子爷竟然开口求蹭饭?他这是铁了心要撩你啊!还有啊什么今晚过来不过来的,你俩该不会……那啥吧?”   “收起你那过分的脑洞行吗?”   “那你说说,人家好好的干嘛问你今晚过不过去?难道不是约你那啥?”   “哪啥?约我滚床单吗?”   江凌苑看白痴似的看向梅钦,见她一副就是如此的神情,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南南和小意在左家。”   “为什么?”   “左老爷子挺喜欢他们的,年纪大了偏爱有两个小孩在身边陪着吧,让他们在左家待几天。”她蹙了蹙眉,想来想去觉得这么解释最为折中。   梅钦却敏锐地嗅到了老大的不对劲,顿时疑惑得不行:“左家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更何况左老爷子,那是会需要帮别人带孩子的人物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她反正是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过,江凌苑困惑地揉了揉眉心,深感大人物的心思真是没法猜。   “算了,先会会咱们的左大少再说,平时可是想看都看不着这位爷,我的男神呐!”   与江凌苑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顿晚饭,梅钦充分发挥了她作为左氏迷妹的花痴能力,从左少渊进门开始眼睛就没朝别的地方转过。   这本身不是问题,主要的问题在于顾白就坐在一旁。   “你好。”左少渊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梅钦眼睛里冒着星星,连忙笑着回道:“左上校你好!我叫梅钦,是凌苑的好朋友!今天能亲自见你一面实在是荣幸啊!”   “凌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   “传闻左上校本人帅裂天际,堪称京云第一男神,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过誉了,梅小姐也是这京云名媛中数一数二的漂亮。”   经过朱铭的多番点拨后,他充分明白了‘摆平江凌苑的朋友’的重要性,所以这会儿是十分地和颜悦色,夸赞的话张口就来,跟传闻中的寡言冷语简直天壤之别。   “哈哈!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江凌苑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搓了搓开始冒鸡皮的手臂,心里隐隐后悔为什么要让这俩人凑到一块。   穿着厚厚的衣服都能冒出鸡皮疙瘩,并不止因为这两人的一番商业互吹,更关键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顾白浑身气息已经降至冰点了——   现在和左少渊比起来,顾白才是真正的高冷寡言,从头到尾除了跟她打个招呼之外半句话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听着梅钦对左少渊的吹捧,眼底寒意越发深重。   左少渊显然也并不习惯这种互捧式的聊天氛围,客套了两句便将随意两兄妹安置到边上,自己则坐到了江凌苑的身侧。   “爸爸,妈咪说这是我们的位置……”北意眨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跟妈咪又隔了十万八千里。   “嗯?”男人转眼,挑了挑眉。   江凌苑抽搐的眼角简直停不下来,瞅了眼被丢到了另一边的两个小鬼,干巴巴地道:“乖,小孩子坐哪都一样。”   照这么久的了解来看,以这男人幼稚中透着奇葩的作风,这种事情尽量还是不要跟他计较为好。   爸爸?   梅钦正喝着茶水,闻声呛得手腕一抖,顿时咳嗽不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时候嫁我?   照这么久的了解来看,以这男人幼稚中透着奇葩的作风,这种事情尽量还是不要跟他计较为好。   爸爸?   梅钦正喝着茶水,闻声呛得手腕一抖,顿时咳嗽不止。   顾白眼疾手快地伸手替梅钦拍了拍后背,一面将她手中的杯子接过。   “江凌苑,你……咳咳咳……”   “你……”   “这……”   梅钦颤抖着手指向江凌苑,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好,“这是?”   “这个……南南和小意新认的爸爸。”她原本都有些习惯了俩小鬼这么叫,不过眼下见梅钦一副见鬼的样子,又觉得莫名地有些难以解释。   “什么叫认了个爸爸?”谁来告诉她,爸爸这个东西还能随便认的吗?   “就是我们未来的爸爸人选之一。”南随看着这夸张的反应也有些懵逼,在边上小声地补充一句。   江凌苑耸了耸肩,干脆两手一摊懒得多说,“如你所见。”   “之一?我还以为你们都很执着于找亲爹呢!”原来这备用的爸爸都找了不知道几个了,梅钦瞅了俩小家伙一眼,又突然想起左少渊还在边上,顿时尴尬地闭了嘴。   “可是妈咪说爸爸是个坏人,故意躲着让我们找不到他,那我们就不找他了,我们重新找一个好爸爸就是了!”北意眨巴着眼睛,说着径自点了点头觉得深有道理。   坏人?躲着?   左少渊一言不发地坐在边上,闻言冷飕飕地看向江凌苑,这女人,在一双儿女的面前就是这么抹黑他的?   “我们从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我和妹妹都是最最可怜的孩子。”南随瘪了瘪嘴,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悲从中来,一双眼睛当下就泛起了水雾。   稚嫩的神情可萌化了一颗慈母心的梅钦,连忙柔声哄道:“不急不急啊!你们妈咪也在帮你们找爸爸呢!相信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真的吗?”北意揉了揉眼睛,哭唧唧地看向梅钦。   “嗯!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小宝贝不要着急!”   顾白全程眯着眼,与左少渊双双保持沉默,不过眼神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对面的两个小娃娃身上,越看,眉峰皱得越紧。   这两个小孩,虽说五官上皆是与江凌苑相似,可神情姿态以及气质,都仿佛与这位左家太子爷高度相似——   况且,他发现在提及南随北意的父亲时,左家这位爷的神情堪称变化多端,尽管细微,却让他捕捉了个一清二楚。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爸爸。”   沉寂半晌的左少渊突然出声,淡淡的语调充斥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记住,不是之一,是唯一。”   他左少渊的一对儿女,从生下来便过着没有父爱的日子,不论如何这都是他作为父亲的失责,而且照梅钦所说,江凌苑似乎也是寻找过他的……   这一点,莫名地让人心情极好。   原来,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的没心没肺,至少,在他当年翻遍天下寻她的同时,她也曾找过自己。   显然,梅钦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给震惊到了,喝到嘴里的第二口茶水毫不留情地喷了出来,这回直接溅了身侧的顾白一整个衣袖。   神情冷得堪比冰山的男人并未有半点不悦,只耐心地再次替她拍了拍后背,随后才若无其事地擦着自己袖口的脏污。   “有问题?”左少渊淡淡地转头,扔出三个字。   “没、没有,挺好的……”梅钦一边咳嗽着一边不住地摆手,“抱歉左上校,失态了失态了!”   开玩笑,左家这位爷也是男人中的极品了,要样貌有样貌、要权势有权势,也就是性子冷了一点而已……跟那个什么夜刃比起来,还真不见得会有多逊色呢?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江凌苑连忙打断道:“顾白,我听梅钦说你们要订婚了,怎么样,日子选好了吗?”   提及这茬,顾白终于点了点头,说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二句话:“挑在下月中旬。”   “这么快?”   “嗯。”   梅钦似乎也有些诧异,闻言伸手拽了拽顾白,“我让你随便挑个日子,也没让你这么随便啊!”   “可我等不及。”一向寡言的男人顿了顿,柔声道:“下月中旬不错,我可以提前处理好其他的事情,放心。”   “恭喜。”左少渊礼貌性地恭贺一声,转头瞧了眼身侧的江凌苑,开始在心里独自犯起了愁。   这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他,真的是个大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个晚上,直到开着车送江凌苑回家的路上,还在纠结个没完。   “江凌苑。”他觉得,这个问题一定要抓紧一点。   “怎么?”江凌苑也发现了,自从吃饭的时候开始,这位爷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被什么困扰了似的。   “兰家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都已经解决好了,不过,兰家的状况现在不是很好。”她蹙了蹙眉,自从上次兰劲雄被带走,兰家的生意便不受控制地一落千丈,外间媒体报道得沸沸扬扬。   另外,兰枫不能生育的事情也不知为何被传了出去,当初浪荡京云流连花丛的兰家大少,成了大众的笑柄。   “嗯。”左少渊毫无意外地点头,他才不关心什么兰家的状况,要是状况好,那他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嫁我?”这个,才是他要关心的终极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江凌苑刚冒出心头的几许感叹又被他这番话压了回去,当即抽了抽嘴角,一转眼,却见后座的两个小家伙也正眨巴着眼睛,一转不转转地盯着她。   果然,下一刻南随和北意对视一眼,脆生生补了一句:“对啊妈咪,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爸爸?”   左少渊眯了眯眼,忽地钳住她的视线,淡淡道:“你在找他们的亲生父亲?”   “这个……”这个也是两个小鬼的要求,她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啊,只不过是为了对两个孩子有个交代而已,江凌苑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才好。   “换个问题,你曾经找过他?”   “……是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章 爸爸欺负妈咪?   她以为这男人会像往常一样醋意满天飞,孰料,这次的反应倒是正常得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照理说,平常口口声声要南南和小意喊爸爸的男人,涉及到他们亲生父亲的话题时,多少该会有些好奇、或者其他情绪的,江凌苑眯了眯眼,顿时大为不解。   “找到了么?”   “没有。”传闻中那个夜刃根本就是个佣兵之王,是一般人摸都摸不着的存在,就算她找到人家说:你儿子女儿想要见见你——恐怕也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是这种刀口舔血的人物对小孩压根不感兴趣,也更不会答应相认;二是她比较忌讳的可能:他会跟她抢孩子。   江凌苑活了这么大,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人或事,但唯独随意两兄妹是心底不可割舍的存在,若是真找到了那个叫夜刃的男人,却要面临失去孩子的危险……   那么,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找了为好。   “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左少渊拧眉,这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认出过自己,哪怕当年他们好歹是有过一夜的肌肤之亲……   真想让她再次亲身体验一次,好回忆起当年那露水情缘的一夜,心头冒出这个危险的想法,男人的眼神蓦地幽深无比,眸底深处翻涌出几分喑哑的情欲。   这话说得稀松平常,可江凌苑却忽地察觉出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男人神情微顿,片刻淡淡道:“要是知道他长什么样,以你的本事还会这么多年找不到他么?”   其实,他一直都有一种冲动,亲口告诉江凌苑当年被她强行睡了一夜的人就是自己,可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却不得不咽下去。   分明就属于自己的女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感受十分令人憋屈。   “我的本事?我能理解为左上校这是在夸我吗?”这么说好像有道理,要是知道长相,她早就找到那个人了,而不是要靠着一把枪去四处打听。   “江凌苑。”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嗓音低哑,忽然探过头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垂眼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唇凑近——   眨眼间,四目相接,四唇相贴。   温热的触感从唇瓣直达心底,令她心尖巨颤,当场僵在了座位上没能动弹。   四目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左少渊炽热的双眸紧紧锁住眼前这双瞳孔,不过两三秒,竟然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   对视间,恍恍惚惚,心驰神荡。   “你……”江凌苑蹙了蹙眉,忍住想要就此闭上眼睛的冲动,呼吸不由微乱。   双唇被紧紧地堵住,男人并没有想要趁机攻城略地的意思,只是仅仅的相触着,幽深的眼里翻涌着若有似无的情欲,却终是压抑着。   这双眼,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万分熟悉。   “江凌苑,你一定是我的。”沙哑的嗓音诉说着无尽的欲念,男人温热的唇在她的嘴角轻轻蹭着,温柔又怜惜。   在某些事情弄清楚之前,他可以允许这个女人再拒绝他几次,或许是她不信任自己对她的感情、或许是他做出的努力还不足以打动她……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怎样他终究是要得到她的,不惜一切代价!   你一定是我的——   宣誓一般的话充斥在江凌苑的耳边,满是诱惑意味,却异常坚定而执着,没有过于花哨的盟誓,却一字一句稳稳地紧扣上她的心弦。   车内的气氛原本该是很隆重的,不过……后排的两个三岁小孩此时已经双双目瞪狗呆,愣怔地看着前面的两个大人。   “哥哥,妈咪和爸爸他们在干嘛?”北意张着o型嘴,扯着南随的袖子小声问。   “这个……妈咪是不是被欺负了……”   “妈咪明明就没有反抗啊,哥哥你骗人!”   “我……可是,以我这短短三年的人生了解来看,爸爸对妈咪这样就是在欺负她啊!”   两个小鬼低低的声音响起,说着还齐齐往前凑了凑,似乎想要看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江凌苑如梦方醒,连忙仓促地挣扎两下,堪堪坐回了位置上,才转过头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小孩子家家,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妈咪你的脸……”   “干嘛?”   “你的脸好红啊!”   她咬牙,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直接缩回了脑袋,顿时在心里将左少渊的家人问候了个遍。   驾驶座上的男人十分愉快地轻笑,余光将身侧女人难得的娇羞神态看进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险些翻腾起来。   “爸爸没有欺负妈咪。”他转头,耐心又认真地朝两个小鬼解释。   “真的吗?可是爸爸你看妈咪都不说话了。”北意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闻言罕见地有些不太相信。   这种情况,好像解释不来。   面对着两个三岁娃,左少渊也觉得有些难以沟通,顿了顿只好搬出江凌苑的御用台词:“小孩子家家,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从一开始,他只要稍微逾越便会拳脚并用的女人,到现在竟然不再动粗了,这个变化就是最值得庆祝的……他好心情地勾起唇角,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爸爸也拿妈咪这一套来忽悠我们……”北意鄙视地瘪了瘪嘴,表示很不高兴。   南随连连附和,煞有其事地点头,“就是就是,大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加长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前许久,管家好奇地迎上前来。   “左家?”她一直以为这男人是要送她回江家,路上一直思绪纷杂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竟然停在了左家老宅外。   男人似乎也才想起这茬,淡淡地询问道:“爷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刚才着急回来我忘了跟你说,不如今晚就住这里吧?”   终于这一次,左老爷子的装病计不仅没再给他造成困扰,反倒成了助力,左少渊面上带点抱歉的意思,心里已经愉快得想笑出声来。   “老毛病?”   “据说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他淡淡地答,心里暗想,就是这个病根不知道骗了他多少次,当初还因此差点被江凌苑踢断了子孙根……可以说是往事不敢回首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早日抱重孙子?   “老毛病?”   “据说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他淡淡地答,心里暗想,就是这个病根不知道骗了他多少次,当初还因此差点被江凌苑踢断了子孙根……可以说是往事不敢回首了。   “如果是时间太长的顽疾,应该要注意调理才是。”   “爷爷向来不太在意这个,所以时间拖得长了,现在才成了麻烦。”准确的说,是成了他的麻烦。   “什么原因导致的?”   “以前受过太多枪伤,有的伤到了骨骼,近两年也有在调理,不过成效不大。”左少渊眯了眯眼,忽地转眼道:   “我听闻你医术了得,尤其是中医方面造诣极高,不如,帮爷爷瞧瞧,是否能够更好地改善一下。”   “我试试。”日积月累的病根,通常西医是很难去攻克的,正好她钻研中医多年,应该多少会有些办法。   “进去吧。”   李管家候在门口,见得左少渊亲自拉着江凌苑的手下车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少爷、江小姐你们回来了?”   “李叔,安排一下凌苑的房间。”   “啊?好好好!我先去回禀一下老首长!”李管家面上一副普天同庆的表情,连忙朝客厅走去。   江凌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见四五十岁的老管家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那速度,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左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捏着报纸,眼睛却时不时扫着门口,见得江凌苑带着随意两兄妹进门,顿时笑眯了一双老眼。   “江丫头来了?来来来,坐!”   “祖爷爷!”南随北意极为自觉,进门直奔左老爷子的怀里,一左一右地扒拉着他的两只手臂。   江凌苑礼貌地回了一声招呼,“左爷爷您好。”   “哎呀!江丫头就别跟我老头子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对于都是一家人这种言论,她现在已经学会自动忽略了,当即点了点头直入正题:   “好的,我听左上校说左爷爷的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特意来替您看看,希望您老不要嫌弃。”   “啊?”   老爷子愣了一秒,反应神速地瞥了左少渊一眼,当即爽朗地笑道:“是啊是啊!不过也谈不上是多大的问题,这么些年老头子我都习惯了!”   “爷爷您年纪大了,有病还是得好好治。”左少渊在边上,闻言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   “对对!少渊说得有道理,那就麻烦江丫头了!”   老爷子一边附和地笑,一边在心里暗暗点赞,自家这宝贝大孙子总算是知道该怎么追女人了,现在竟然连这招都能想到,简直是孺子可教也!   “老首长,您的汤药。”李管家适时地端过一碗中药,朝桌上一放。   江凌苑根本没注意身边这爷孙俩的短暂神交,见得汤药上桌时,便不动声色地专心打量起来。   “我需要替您检查一下。”一般的枪伤分为贯穿性与穿透性两种,左老爷子这种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大人物,想必身上的伤不会少。   相比来看,穿透性枪伤大多会给人体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无论骨骼还是脏器,这些后遗症拖得越久,也就越难完全调理。   粗略地检查一番过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左老爷子原本只是配合一下自家孙子,此时见得江凌苑的神情,不禁正了正神色道:   “怎么了江丫头?有什么问题吗?”   “左爷爷体内留有多处创伤,恐怕需要长时间的调理才是。”   伤及骨骼所留下的后遗症,不是喝几碗中药汤水就能解决的问题,左老爷子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倒是让她心悦诚服。   左少渊见得她严肃认真的态度,当即拧眉,“严重么?”   “放心,我能解决。”   “好了好了,老头子我反正一大把年纪,这些个小问题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死不了!”   左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一把将随意两兄妹拉到怀里,面上满是宠溺:“我的两个小重孙,今天又长高了!”   “祖爷爷也是,今天又年轻了。”北意机灵地眨巴着眼,该拍的马屁从不落下。   “哎哟,有吗?”   “真的啊,祖爷爷越来越年轻!”   “小机灵鬼,真乖!”   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左家老首长,此刻跟一个疼爱孙子的平常老人没两样,江凌苑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场面,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早与左少渊解除了婚约,况且南南和小意可以说是来历不明也不为过,偏偏这位老人待他们就跟亲孙子似的,莫名地让她心有不安。   “爷爷一直很想抱重孙,所以很喜欢南南和小意。”左少渊转眼,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江凌苑回过神来,略带戏谑地笑道:“抱重孙?这个重任左上校可要担好了。”   左老爷子想要抱重孙的心情怕是非常急迫了,她还听说当初这男人还被命令在一个月内娶个媳妇回左家,这一转眼时间早都过去了,也怪不得老爷子急得不行。   “当然。”男人非常认真地点头,似有深意地盯着她。   一个月内找到老婆他是做到了的,只不过短时间内还没能娶回家罢了,说来说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你看我干嘛?”江凌苑不太自然地起身朝楼上走去,被他目不转睛地盯得有些心头发毛。   男人未答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房间门口,方才听他出声:   “我想,争取早日让爷爷看见第三个重孙。”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半点没毛病。   朱铭当时听见左少渊说这句话时,还狠狠地在心里感叹了一把:真不愧是左家太子爷,这结婚都还考虑不到的事儿,就已经想到生娃上面去了。   江凌苑则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所以莫名其妙地扫了身侧的男人一眼,看他的眼神跟看智障一样,“既然如此,那你多多加油呗……”   “正在努力。”男人垂眼间悄然勾起唇角,脑海中划过千万种怎么把眼前这女人骗到手的方法,大概这些办法加起来,应该可以绕地球一圈。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情敌画肖像?   江凌苑则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所以莫名其妙地扫了身侧的男人一眼,看他的眼神跟看智障一样,“既然如此,那你多多加油呗……”   “正在努力。”男人垂眼间悄然勾起唇角,脑海中划过千万种怎么把眼前这女人骗到手的方法,大概这些办法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西南军区?”这男人早就在说要回西南军区,现在潘俊辰和江亦默不再回去也就算了,他竟然也不见动作。   有些意外她突然提起这茬,左少渊顿了顿道:“不了。”   “哦?”   “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军区暂时不会回。”若不是当年临时出了些意外,他本不会在军队待如此之久。   “实际上,我本身是不归属于西南军区的。”   “什么意思?”   “我的军籍不在西南,只是三年前上面给的命令,我在军区有一个挂名职位而已。”   若是三年前不回国,他现在应该还在西欧穿梭着枪林弹雨,而且,现在看样子也是时候回西欧一趟了。   心底有些疑虑,必须尽早查清楚。   左少渊眯了眯眼,上前一步靠近面前的女人,直到两人之间近在咫尺,方才若有所思地垂头看她。   “你想干嘛?”江凌苑略觉危险地后退一步,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想到了上一次,这男人的答案是:干你。   这次该不会——   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过来,果然就听他正儿八经回道:“这种问题还需要再问么?”   “……出门右拐,不送了!”这男人,简直越来越让人无解。   “这是我的房间,你要赶我走么?”   “什么?”门扉一开,她朝四周打量了几番,还真是,虽奢华却单调简约的房间,一看就是这位爷固有的风格。   男人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眼看着那一张小脸浮出几分尴尬,眸子微微一暗:“你想住这里,是再好不过了。”   “您可想多了!”江凌苑抽了抽眼角,余光一瞥间,墙上的几幅画赫然入目。   这是几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画中人的各种姿态皆有,或面带嗔怒、或冷若冰霜、或疏离微笑——这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左少渊轻轻勾唇,温柔的目光落在那些画像上:“怎么样,像你么?”   “这……”谁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拍了你的照片,让丹青画的。”丹青虽说是主攻山水国画,不过这画人肖像的水平倒也不低。   经过了他几番指点纠正之后,出来的画每一幅都是精品,当然最重要的,画中女人就是他最想看到的江凌苑,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你让丹青帮你画我的肖像?”画也就算了,还一口气画这么多?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能看出来丹青对左少渊是心存爱慕的,而且还一度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这男人可倒好……   不仅让人家帮他画情敌的肖像画,还认真监督着画了这么多幅——江凌苑的眼角好一阵抽搐,不仅开始琢磨堂堂国手丹青当时的内心感受。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拿出另一个女人的照片,指点着要她画出水平来,这种事就算换了淡然如山的江凌苑,恐怕也是要当场跳脚的。   “她画得不错,至少画出了你五分之一的神韵。”男人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内心腹诽,只是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画像和真人,反复对比。   看来看去,眼前这女人是真他妈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她正好处处都合了他的心意也罢,总之画像再好看,也不及她真人气质的万分之一。   左少渊忽地将面前人揽进怀里,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张小脸,不知不觉间神色已近痴迷。   “画像再多再美,总不及真人近在眼前。”喑哑的嗓音低低沉沉,悄然在空气中溢出一抹深情。   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的视线,江凌苑微微眯起眼睛,对上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心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升起。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仿佛不经大脑般,这句话脱口而出,顺理成章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你说什么?”男人顿了顿,同样被眼前这双眼睛吸引得心神动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魔力,一旦对上这双眼睛,脑海中的万千念头都会隐去,心神情不自禁地陷进她的眼里。   “没什么。”仓促地收回视线,江凌苑只觉得脑海深处一阵剧痛,整个人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直直靠上了身后的白墙。   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左少渊拧眉,眼疾手快地揽住她后退的身子,长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   “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整个精神都要被撕裂了,疼得令人窒息,这种痛意飘飘渺渺无影无踪,实在是无法言喻。   “哪里不舒服?”心头那些绮丽的欲念瞬间消失无踪,男人担忧地垂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温热的大掌贴上额头。   “我……不知道。”奇异的痛感只在一刹,转瞬间便再也没有半点感觉,江凌苑蹙着眉摇了摇头,额际转眼间已经冒出了些许虚汗。   “你不要在这样看着我。”左少渊忽地松开手,悄然撇开目光,语调越发喑哑。   “啊?”   “我说,你再这样看着我,今晚就不必出这个门了。”语调中带着几分轻笑,男人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整个人凑近来,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我马上出门右拐,不用送了!”江凌苑尴尬地后退两步,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一遍面前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开玩笑,大晚上这么撩人是要出事情的好吗?她可不想再犯一次错误,顺手把这男人也给强睡了,这么一来岂不就又欠了一桩情债?   三年多前那天晚上被她强了的倒霉蛋还没找到呢,要是再沾惹了这位爷,事情怕就闹大了!   惹不起惹不起,她还是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和爸爸抢妈咪?   江凌苑则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所以莫名其妙地扫了身侧的男人一眼,看他的眼神跟看智障一样,“既然如此,那你多多加油呗……”   “正在努力。”男人垂眼间悄然勾起唇角,脑海中划过千万种怎么把眼前这女人骗到手的方法,大概这些办法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西南军区?”这男人早就在说要回西南军区,现在潘俊辰和江亦默不再回去也就算了,他竟然也不见动作。   有些意外她突然提起这茬,左少渊顿了顿道:“不了。”   “哦?”   “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军区暂时不会回。”若不是当年临时出了些意外,他本不会在军队待如此之久。   “实际上,我本身是不归属于西南军区的。”   “什么意思?”   “我的军籍不在西南,只是三年前上面给的命令,我在军区有一个挂名职位而已。”   若是三年前不回国,他现在应该还在西欧穿梭着枪林弹雨,而且,现在看样子也是时候回西欧一趟了。   心底有些疑虑,必须尽早查清楚。   左少渊眯了眯眼,上前一步靠近面前的女人,直到两人之间近在咫尺,方才若有所思地垂头看她。   “你想干嘛?”江凌苑略觉危险地后退一步,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想到了上一次,这男人的答案是:干你。   这次该不会——   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过来,果然就听他正儿八经回道:“这种问题还需要再问么?”   “……出门右拐,不送了!”这男人,简直越来越让人无解。   “这是我的房间,你要赶我走么?”   “什么?”门扉一开,她朝四周打量了几番,还真是,虽奢华却单调简约的房间,一看就是这位爷固有的风格。   男人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眼看着那一张小脸浮出几分尴尬,眸子微微一暗:“你想住这里,是再好不过了。”   “您可想多了!”江凌苑抽了抽眼角,余光一瞥间,墙上的几幅画赫然入目。   这是几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画中人的各种姿态皆有,或面带嗔怒、或冷若冰霜、或疏离微笑——这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左少渊轻轻勾唇,温柔的目光落在那些画像上:“怎么样,像你么?”   “这……”谁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拍了你的照片,让丹青画的。”丹青虽说是主攻山水国画,不过这画人肖像的水平倒也不低。   经过了他几番指点纠正之后,出来的画每一幅都是精品,当然最重要的,画中女人就是他最想看到的江凌苑,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你让丹青帮你画我的肖像?”画也就算了,还一口气画这么多?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能看出来丹青对左少渊是心存爱慕的,而且还一度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这男人可倒好……   不仅让人家帮他画情敌的肖像画,还认真监督着画了这么多幅——江凌苑的眼角好一阵抽搐,不仅开始琢磨堂堂国手丹青当时的内心感受。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拿出另一个女人的照片,指点着要她画出水平来,这种事就算换了淡然如山的江凌苑,恐怕也是要当场跳脚的。   “她画得不错,至少画出了你五分之一的神韵。”男人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内心腹诽,只是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画像和真人,反复对比。   看来看去,眼前这女人是真他妈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她正好处处都合了他的心意也罢,总之画像再好看,也不及她真人气质的万分之一。   左少渊忽地将面前人揽进怀里,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张小脸,不知不觉间神色已近痴迷。   “画像再多再美,总不及真人近在眼前。”喑哑的嗓音低低沉沉,悄然在空气中溢出一抹深情。   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的视线,江凌苑微微眯起眼睛,对上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心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升起。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仿佛不经大脑般,这句话脱口而出,顺理成章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你说什么?”男人顿了顿,同样被眼前这双眼睛吸引得心神动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魔力,一旦对上这双眼睛,脑海中的万千念头都会隐去,心神情不自禁地陷进她的眼里。   “没什么。”仓促地收回视线,江凌苑只觉得脑海深处一阵剧痛,整个人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直直靠上了身后的白墙。   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左少渊拧眉,眼疾手快地揽住她后退的身子,长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   “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有那么一刻,她感觉整个精神都要被撕裂了,疼得令人窒息,这种痛意飘飘渺渺无影无踪,实在是无法言喻。   “哪里不舒服?”心头那些绮丽的欲念瞬间消失无踪,男人担忧地垂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温热的大掌贴上额头。   “我……不知道。”奇异的痛感只在一刹,转瞬间便再也没有半点感觉,江凌苑蹙着眉摇了摇头,额际转眼间已经冒出了些许虚汗。   “你不要在这样看着我。”左少渊忽地松开手,悄然撇开目光,语调越发喑哑。   “啊?”   “我说,你再这样看着我,今晚就不必出这个门了。”语调中带着几分轻笑,男人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整个人凑近来,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我马上出门右拐,不用送了!”江凌苑尴尬地后退两步,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一遍面前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开玩笑,大晚上这么撩人是要出事情的好吗?她可不想再犯一次错误,顺手把这男人也给强睡了,这么一来岂不就又欠了一桩情债?   三年多前那天晚上被她强了的倒霉蛋还没找到呢,要是再沾惹了这位爷,事情怕就闹大了!   惹不起惹不起,怕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和亲爹抢女人?   殊不知,‘三年前那天晚上被她强了的倒霉蛋’垂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微红的耳垂,然后觉得有趣似的伸出手指捏了捏。   软软的,手感极好。   “你的房间在隔壁。”这是一个两间连通的套房,原本里面是从未住过人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下一刻,门外突然响起随意两兄妹欢脱的声音:“妈咪!”   “南南小意?”两个小家伙蹦跳着进来,驾轻就熟地扑倒江凌苑的怀里。   抬头一瞧,朱铭也跟着进了门,见此气喘着道:“江小姐,小少爷和小小姐着急找你,所以老首长让我带他们上来了。”   “怎么了你们俩?”   北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把抱住了江凌苑的手臂,“妈咪,我们今天想跟你睡!”   “嗯!”南随一如既往地附和,“妈咪都很久没有陪我和妹妹了,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当然……”   “不行。”   前一个点头说话的是江凌苑,后一个则是左少渊冷飕飕的声音,配合着面上不甚赞同的神情。   两个三岁娃见左少渊这番反应,顿时齐刷刷地抬眼:“爸爸,为什么不行?”   “你们已经是三岁小孩了,不要总是粘着妈咪。”这话说来一本正经,十分令人信服。   甚至连江凌苑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碍于两个小鬼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一时没有出声。   唯独一旁的朱铭闻言默不作声,悄无声息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自家上校这套路是越走越宽广了,当他不知道这两间房其实就是一间?这房间的每一幅画像后面,要么是柜子要么就是暗门,照他的不完全估计——   至少有三道门是可以通往隔壁房间的,这一点就不得不佩服设计这房间的人了,可以说是十分有想法啊!   朱副将脸上的神情可谓是很丰富,江凌苑看得一脸懵逼,正想开口询问,便听左少渊淡淡道:   “朱铭。”   “啊?上校我在!”   “军区递交的资料,都处理好了么?”   “还没有上校!我现在就去!”朱铭识时务地站直身子,飞快朝江凌苑点了点头:   “上校、江小姐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先去忙了!”   那转身离开的背影活像是有人在追赶似的,江凌苑微愣地看向左少渊,以眼神询问。   “他着急处理完正事去找潘美辰。”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这个朱副将对潘美辰绝对不止是发小那么简单吧?只可惜怕是结局未卜。   正拔足狂奔的朱铭冷不丁打个喷嚏,莫名地心头一阵发凉。   两个小鬼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大人,左少渊面色未改,不容置喙地将两个小鬼抱起来往门外一放,转眼看向跟在后面的李管家。   “带他们回去休息。”   “好的。”   眼见情况不对,北意嘴角一瘪,干脆利落地挤出了几滴眼泪,“不行!我要妈咪,我要和妈咪一起睡!”   “我、我也是……”自家妹妹说的话就是圣旨,南随虽然打心底里有点忌惮左少渊,还是鼓起胆子附和了一句。   两个小家伙转瞬间眼泪汪汪,一左一右抓紧了自家妈咪的衣角,抬头巴巴地瞅着。   江凌苑哪受得了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顿时心软成了一团,妥协地将两个小鬼揽进怀里哄了哄:   “好了好了!跟妈咪睡好了,宝贝你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知道吗?”   “知道了妈咪……”目的达到,眼泪说收就收,两张小脸齐刷刷地大雨转晴。   “……”   左少渊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孩扑进江凌苑的怀里,然后母子三人和和乐乐地进了隔壁房间。   成也小鬼,败也小鬼,为了大局着想,得忍!   想不通他左少渊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两个跟自己抢女人的小鬼?   这个念头刚转过,走到了隔壁房间门口的小鬼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朝江凌苑道:   “妈咪!”   “怎么?”   “就咱们三个睡吗?我们不跟爸爸一起睡吗?”   听闻这话,左少渊放在门把上的手一僵,心里对两个小娃娃的意见稍微小了一点。   “睡什么睡?你们俩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江凌苑暗暗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两个小鬼直犯愁。   “别的小朋友说,他们的爸爸和妈妈都会陪他们一起睡觉!”   “你们是‘别的小朋友’吗?”   这话情绪明显不太对,随意两兄妹对视一眼,齐齐乖巧地摇头:“不是。”   “那不就完了,再吵,今晚你们俩自己睡去!”   妈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妈咪我们快点睡觉吧!”北意连忙撒手一窜,二话不说抢先窜进了房间里。   “童言无忌,左上校不要见怪!”江凌苑转过身来,有些略带歉意。   左少渊的内心起伏在短短一刹已经七上八下了,闻言面瘫似的冷脸更加冷了,勉强保持着风度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他想,下次拐这女人回家的时候,还是提早把那俩小鬼丢远一点比较好。   三天后   商界三年一度的大型慈善商宴,在京云城举行。   说是慈善酒宴,倒不如说是以宴为名的世界级拍卖会比较合适。   海内外,但凡与商界有些许关联的大家氏族,基本都出现在了京云城中。   以慈善为名,这场宴会最终的入账全部汇入国际慈善基金会的名下,京云城三大族四小家皆出席。   左家虽是军政世家,但左少渊的父亲左穆多年行商,自然也不曾缺席。   江凌苑跟着江遇秦,出现在酒宴现场,目光虽留意在眼前的人来人往,可心思却已经飘远——   在参加这场酒宴之前,江遇秦突然跟她说了一番话,颇令人揣测不透。   大意是已经分配好了江家的财产规划,包括江家企业名下的所有资金与产业,都已做好了安排。   她近几年虽是待在京云,却并不常接触江家,更别提插手江家的生意了,江遇秦此番突然提及这些,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爸,你怎么会着急安排这些了?”她心下不解,当时便想问个清楚。   ------题外话------   上一章是重复章节,昨天我贴错了,为表歉意今天加更,小可爱们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俩人有一腿?(二更)   “凌苑,咱们小江家也算人丁稀薄,亦默和沉儿都一心在部队,他们怕是要在从军这条路上走到黑的,咱们江家的后辈就剩下你和芝雅了。”   “爸爸老了,江家在商场上的这一块,我想着你能不能适当插手一些,到时候……若有意外也方便应对。”   江凌苑蹙了蹙眉,看着江遇秦确实越来越差的脸色,心头掠过一丝不太好的感觉,但转瞬即逝。   “您的意思?”   “江家的生意和部分股权,我想让你帮忙接手,我知道,以你的本事生意这一块难不倒你。”   “我……”   半途中,思绪被人打断,江遇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凌苑?”   江凌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便见面前已经站了一对中年夫妻,正双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位就是江娆的女儿吧?”一脸富态的女人亲切地瞧着她,说话间礼貌地伸出手。   “是的,这是我女儿凌苑。”江遇秦连忙伸手回握,一面朝江凌苑道:   “这两位是我与你妈妈年轻时候的伙伴,林叔叔和陆阿姨,你小时候见过的。”   “叔叔阿姨好。”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方才想起来。   眼前的两人,想来就是京云城最大的珠宝世家——林家的家主与夫人,多年前确实见过,只不过早已记忆模糊了。   “凌苑,真好!这么些年不见,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同在京云城中,有什么事是各自能错过的?江凌苑眯了眯眼,想必她被左家悔婚又嫁进江家、然后现在离婚出户的事情,都没有人是不知道的。   但面前的夫妻俩只道寒暄,并没有探听任何事情的意思,她便也不多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凌苑长得跟你妈妈一样漂亮,而且还有几分青出于蓝的意思啊!”这夸赞的笑容,在江凌苑看来是十成十的招牌假笑。   “叔叔阿姨过誉了。”江娆年轻的时候确实美,只不过她却没怎么继承美貌,就这长相撑死也就是五官端正。   毕竟连艾尔都说天下美女千千万,她江凌苑顶多算是一个女性——能认为她长得美的,估计除了左少渊那个神经病男人之外,再没第二个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口处几声骚动,引得场中人顿时转头看去。   这场宴会中的名媛不少,大都是各大家族当作门面的掌上明珠,此时各自瞧了瞧门外的来人,随即齐齐一阵激动!   “那位是……左家太子爷?”   “左家那位怎么会来?”   场中的女人无不激动,活生生像见了梦中男神一般,那神情,江凌苑当下觉得上次梅钦见到左少渊的反应其实已经很平常了。   来人面容冷峻,高大的身躯缓步而来,浑身的威压不自觉地释放,整个场面的温度似乎无端地下降了好几个度。   “左大少!”终于,有个面泛红潮的女人盯着周身的冷气,忍不住上前,仰头之际眼里全是赤裸裸的仰慕。   全场目光集结于门口,而被众人围观的男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才垂眼,淡淡道:“有事?”   “左少你好,我是顾央!上次在我哥哥顾白的订婚宴上我们见过的!”   顾家……顾央,所谓的订婚宴应该就是那次左顾两家的婚宴了,然,左少渊几不可见地拧眉,一心只想找到江凌苑的位置。   “左少,您还记得我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头,无意回话。   这副态度显然不算热情,女人泛红的面色逐渐有些尴尬,却仍旧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左少,请问您怎么会来呢?是有事吗?”   “找人。”短短两字,终结一切花里胡哨和热情似火的话题。   人群中,江凌苑见此咋了咋舌,忽地觉得见惯了左少渊基因突变的热情,他这一旦生人勿进起来,反倒格外带感。   “找……”   话音未落,男人的目光一顿,已经停驻在了不远处,嘴上简洁地打断:“抱歉,请让一让。”   场中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顺着那视线看去——   “这位太子爷,我记得好像是凌苑小时候指腹为婚的对象吧?”目光所至,林夫人见此好奇地转头,询问似的看向江遇秦。   “是啊,事情都过去了。”当初左家退婚那桩事儿谁不知道?江遇秦尴尬地笑笑,摆了摆手。   “传闻中的左家太子爷还真是一表人才啊,那地位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   江凌苑蹙了蹙眉,粗略听着总觉这番话里带着刺,细听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现在的年轻人讲究感情,什么地位不地位的,倒不见得多重要。”江遇秦的面色有片刻冷凝,语气也不自觉地凉了些许。   “呵呵!老江说得对!”意识到言语有所失误,林夫人连连干笑两声,不再出声。   全场的视线从门口转到了角落,齐刷刷落到江凌苑的脸上。   左少渊面不改色,大步地朝这个方向走来,到了近前,那眼底似乎带着几丝仓促收起的担忧。   “你怎么来了?”四周的目光有艳羡、也有嫉妒与不屑,江凌苑忍不住想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不能来么?”果然还是这女人,千千万万的人群中能让他一眼就想靠近,男人微勾唇角,随手替她压了压耳边的碎发。   左家只是左穆两夫妻出席而已,无论从身份还是性格,这男人都不该是会来凑热闹的才对?   “……”   小小一个动作,周围人的眼神已经瞬息万变,隐隐约约似乎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都说江凌苑还是兰家少奶奶的时候,就和左家太子爷有点牵扯不清,眼下一瞧,这哪是牵扯不清那么简单?   照左家这位爷的反应,这俩人要是没有一腿那都不科学!   同样神情不对的,还有边上的江遇秦与林家夫妇,还未反应过来,左少渊已经十分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江叔叔。”   “左上校,您别这么客气!”得这位爷一副恭敬的态度,江遇秦简直有点受到了惊吓,连忙摆了摆手。   “我来陪凌苑,还请您不要介意。”   ------题外话------   书城的小可爱,能不能说说你们是在哪看见这本文的……我一直好奇,而且从来没在书城找到过自己的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感情公之于众?   江遇秦一脸懵逼地瞅了自家女儿一眼,收到一个同样懵逼的眼神时,整个人更加不知所云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要说什么——不介意不介意感谢左上校一片热情?左上校别这样免得坏了我女儿的名声?   还是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你可赶紧走吧,咱们这高攀不上?   “这个……”多番权衡过后,江遇秦适时拿出了一个商场人精的本事,语气满是感激:“能得到左上校的陪同,真是咱们江家的荣幸呐,您请坐!”   把这个锅给江家背,应该是比直接扣到自家女儿的头上要好……   毕竟江凌苑刚刚才和兰枫离了婚,要是再来个:江凌苑是因为攀上了左少渊才离开了兰家,顺便还打压了兰家,这可就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只可惜,这位太子爷半点没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闻言毫不掩饰道:“您不必客气,凌苑在哪,我就在哪。”   哗——   人群里,吃瓜群众的惊叹声此起彼伏,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   前一刻还有意暗讽江凌苑高攀不上左家的林夫人呆愣在了原地,脸色隐隐可见青了又红。   “……”   “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说这俩人没有一腿?唬谁呢?”   “我看这左上校绝对是脑子瓦特了,好好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然看上一个二婚女……”   “可不是,而且这还是吃回头草啊,想当年退婚退得那么干脆,现在这江凌苑都嫁过人了,这位爷还巴巴地去抢!”   “俗话说得好,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场外,几个便装军人悄然从侧门进场,朱铭远远地朝场内望了一眼,转头朝几人一阵低声吩咐。   几人点头,随即四散开来,朝各个角落隐去。   左少渊越过众人,接到朱铭放心的眼神,随即向身侧的江凌苑又靠近几分,两人的距离这下可谓是近在咫尺。   周围的人又是互看一眼,面上各种表情的都有。   “左上校!”   人群中,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忽然站起身,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出手机对准了紧靠在一块的左少渊与江凌苑——   “左上校,我有一个问题想要替大家问问!”   “哦?”   “请问左上校,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同江小姐出席今天的慈善商宴?”   求知欲极强的眼神、犀利的语句、不怕惹事的精神,虽说手里只是捏了一部手机,却能让人一眼看出那是个专业记者。   上次因为拍了这位爷的几张照片,一家媒体直接被一锅端掉的那件事,给大众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里忌讳这人胆敢打听左家太子爷的私事,却也都十分想知道答案。   “你认为呢?”左爷眯了眯眼,眼中神情冷意乍现。   “我认为,现在江小姐已经与前夫兰少离了婚,左上校您是想恢复与江小姐的婚约?”   这话说得还算好听,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堂堂左少竟然想‘捡破鞋’。   在各自都以为这人摊上大事儿的时候,左少渊突然眯了眯眼,不咸不淡道:   “聪明,猜对了一半。”   言语间虽然没有杀气,却让人无端地后背发凉,情不自禁想要打个寒颤。   “敢问左上校,那我没猜到的另外一半是什么?”   这个小记者,不打算要命了——吃瓜群众齐齐倒‘嘶’地一声,有的已经自觉后退了几步。   半晌,一片死亡般的寂静之中,男人简洁明了的语调掷地有声:   “我不止想恢复婚约,还要娶她,无关我们彼此的身份。”   短短一句话,掀起惊涛骇浪一片。   “还有什么想‘替大家’问?”   “没……没有了。”那鼓着十倍勇气的小记者似乎这下也被吓到了,当场结结巴巴起来,半点没了之前的干脆利落。   左少渊不紧不慢地上前,轻轻拎起那记者的衣服,变戏法似的从他口袋中拿出工作牌,细细一瞧。   “京晨日报?”   “我……”   “这场独家采访,送给你。”   “什、什么?左上校您的意思是?”呆愣片刻之后,小记者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狂喜,不敢置信地颤抖着手接回工作牌,整个人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想要将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公之于众,无关左家太子爷这个身份、不留有半点的掩藏。   仅仅是,左少渊看上了江凌苑。   他要得到她,无视任何阻碍与外界因素。   左少渊眯了眯眼,将那手机里的照片传给自己一份,然后随手转发给丹青,附字一行:这张照片不错,帮我画出来吧。   宴会厅的另一角,一部手机响起信息铃声。   丹青正呆滞地坐在现场,耳边还回荡着左少渊那一番当众的告白,拿起手机一瞧,赫然是一张极为养眼的照片。   照片中左少渊与江凌苑并肩而立,气场极为合拍,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般配感。   旁边坐着同样不敢置信的丹诗琴与左穆,丹诗琴眼看丹青的面色青青白白不甚好,忙问道:   “丫头,怎么了?”   手机‘嘭’地掉在桌上,丹青紧紧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个少渊,我看他真是被迷了心窍了!”丹诗琴拿过手机,脸上的神情顿时跟丹青神同步。   “唉……”左穆轻声叹气,目光远远地落在江凌苑的身上,又回头瞧了瞧身侧的丹青与丹诗琴,当即有些头大。   “简直太过分了!你看看他,竟然拿这种照片让青丫头帮他画出来?咱们丹青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帮人搞临摹的画手?!”   “是我自己……说想帮少渊哥画像。”丹青咬着牙,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心头有那么一瞬间气得充血。   左少渊还是左少渊,手段高明得让人无可挑剔,她万万没想到会弄巧成拙,生生被他差遣着临摹了好几天的照片。   而且,照片中还全是那个叫江凌苑的女人,相貌平平,一无是处。   任她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输给了一个离过婚的平凡女人!   许是那一侧的目光太过于强烈,江凌苑敏锐地蹙眉,循着那一道视线转过头去——   ------题外话------   三更送上,补偿大家,希望小可爱们多多冒泡,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左爷当众告白?   如果左少渊这番当众告白只是有些令人意外,那么,同时出现在眼前的左穆与丹诗琴两夫妻,就可以说是十分令她尴尬了。   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将自己视作情敌的国手丹青。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倒是淡然如山,礼貌地回视了片刻方才收回目光。   左少渊见此面不改色,垂首朝江凌苑道:“走吧。”   “去哪?”   “来都来了,不陪我见见父母么?”   “……”江凌苑开始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肯定早就知道左穆和丹诗琴三人都在。   可眼下众目睽睽,若是当众拂了这位爷的面子,恐怕她隔天上街都会被全城女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仔细想想,现在这男人对她来说,还真成了一个惹不起又躲不过的存在。   相比江凌苑,丹诗琴与丹青两人此时的表情更为微妙。   堂堂左家太子爷手牵着离异女人,毫不避讳地穿过重重人群,朝这边一步步走来。   丹青木着一张脸,第一次看见自己所画的人就这么走到了面前——这画中人,是左少渊的心上人。   “爸、妈。”左少渊拉着江凌苑直接落座,顺便朝一旁的丹青打了个招呼。   “少渊哥……”丹青僵着的面部表情还未缓过来,再也做不出一贯以来的优雅姿态。   “我发给你的照片,收到了么?”   “收到了。”语气间,更加僵硬。   照片?   江凌苑略微有些疑惑,一转眼便瞧见桌上那手机,一张照片赫然引入眼帘,连同底下附着的那行字也一并看了个清楚。   当下眼角微抽,压低了声音朝身侧的男人道:“你干嘛把这个照片特意发给她?”   男人扬眉,非常认真严肃地答:“她上次说还要送我几幅画。”   “所以?跟你发照片给她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想要,但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所以,就发这张照片让她帮我画出来。”   这番解释可以说非常妥当,理直气壮得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敢情,让人家帮忙画这种照片还是为了给面子的,这男人……绝对是腹黑中的战斗机!   江凌苑眼角抽抽得更厉害了,心里突然对坐在不远处的丹青生出几分同情。   “这种照片你下次能不能别让她画了?”   “你不喜欢?”   “不是……”她现在很想问问丹青,单恋上左少渊这么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听你的。”男人完全没有理解到她内心的腹诽,只是一副无条件顺从的姿态,柔声点头。   这番态度在同一张桌上的另外三人看来,又是好一番视觉冲击感。   丹诗琴压根连基本礼仪都无心保持,从头至尾没有瞧江凌苑一眼,只有左穆礼貌性地回了一声招呼。   “这位是江小姐吧?”   “我是江凌苑,左先生,您好!”   “我带凌苑来坐坐。”左少渊自然能看出这几人的态度,见此面无表情地出声。   “少渊,你……”左穆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瞧了瞧挨坐在一起的江凌苑俩人,发现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自成一派,左家与江家以前的联姻是左老爷子的决定,他从无资格插手,当年解除婚约也是左少渊自己的选择,他更是没有干涉。   就算后来,丹诗琴有意撮合丹青与左少渊,他也是听之任之。   左穆此人,除了一心经营商场生意之外,对家里的其他事情向来不如何关注。   所以到了今天,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不受掌控了,甚至,他对于这个家没有了半点的影响力。   “爸,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这番昭告众人的决定是事出突然,却也是在他的计划当中。   “这……”   “这像什么样子?”   丹诗琴坐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出声,言语间带着淡淡的训斥之意:   “少渊,你的事就是咱们整个左家的事,更别谈感情这种牵扯到人生大事的问题了,怎么能如此草率?”   “何来草率一说?”左少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闻言紧牵着江凌苑的手。   “先不说你和江小姐的这桩联姻早就解除过了,咱们左家一诺千金,从不会做出这种朝令夕改的行为!单论一下江小姐的身份——”   桌上所有人静默,齐齐听着丹诗琴这番略带鄙视的言语。   “如果我了解得不错,江小姐才刚刚和兰家大少离婚吧?兰少奶奶这个名头,难道江小姐已经用腻了吗?”   江凌苑原本也不太赞同左少渊这番举动,只不过是碍于场面所以保持沉默罢了,只不过眼下,心头却是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丹诗琴此言,明里暗里无不带着讽刺,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了,这位左夫人,对她的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左夫人这话何来?首先,左上校‘朝令夕改’这种事就如您所说,是你们左家人的事情,其次——”   她微微勾唇,面上浮出一抹淡漠到极致的笑意,“兰少奶奶这个名头用没用腻,这是我的事情,恐怕两件事情不见得能搭上边吧?”   “你……”丹诗琴面色一哽,看着江凌苑的眼神顿时带了几分薄怒,“江小姐难道真的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她的意思无非是:你江凌苑一个不止被退过婚约、现在还嫁过人离过婚的女人,凭什么能高攀上左家的太子爷?   江凌苑故作不明,平静地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才疏学浅,没什么智慧去领会左夫人的话中深意,还望理解。”   周围的人虽说不太敢太过靠近这边,不过单从几人面上的表情,已经看出了些许不对。   左穆的视线扫过周围一圈,尴尬地低声打断道:“好了诗琴,这种私事咱们有空回家再说!”   “凌苑性子直,如有冒犯,请见谅。”左少渊微微拧眉,漫不经心地附和一句,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的江凌苑——   照这女人平时的性子,比白开水还要寡淡那么几分,不得不说,此刻这副言辞犀利的模样倒是让他生了些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生非她不可?   “听你的。”男人完全没有理解到她内心的腹诽,只是一副无条件顺从的姿态,柔声点头。   这番态度在同一张桌上的另外三人看来,又是好一番视觉冲击感。   丹诗琴压根连基本礼仪都无心保持,从头至尾没有瞧江凌苑一眼,只有左穆礼貌性地回了一声招呼。   “这位是江小姐吧?”   “我是江凌苑,左先生,您好!”   “我带凌苑来坐坐。”左少渊自然能看出这几人的态度,见此面无表情地出声。   “少渊,你……”左穆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瞧了瞧挨坐在一起的江凌苑俩人,发现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自成一派,左家与江家以前的联姻是左老爷子的决定,他从无资格插手,当年解除婚约也是左少渊自己的选择,他更是没有干涉。   就算后来,丹诗琴有意撮合丹青与左少渊,他也是听之任之。   左穆此人,除了一心经营商场生意之外,对家里的其他事情向来不如何关注。   所以到了今天,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不受掌控了,甚至,他对于这个家没有了半点的影响力。   “爸,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这番昭告众人的决定是事出突然,却也是在他的计划当中。   “这……”   “这像什么样子?”   丹诗琴坐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出声,言语间带着淡淡的训斥之意:   “少渊,你的事就是咱们整个左家的事,更别谈感情这种牵扯到人生大事的问题了,怎么能如此草率?”   “何来草率一说?”左少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闻言紧牵着江凌苑的手。   “先不说你和江小姐的这桩联姻早就解除过了,咱们左家一诺千金,从不会做出这种朝令夕改的行为!单论一下江小姐的身份——”   桌上所有人静默,齐齐听着丹诗琴这番略带鄙视的言语。   “如果我了解得不错,江小姐才刚刚和兰家大少离婚吧?兰少奶奶这个名头,难道江小姐已经用腻了吗?”   江凌苑原本也不太赞同左少渊这番举动,只不过是碍于场面所以保持沉默罢了,只不过眼下,心头却是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丹诗琴此言,明里暗里无不带着讽刺,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了,这位左夫人,对她的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左夫人这话何来?首先,左上校‘朝令夕改’这种事就如您所说,是你们左家人的事情,其次——”   她微微勾唇,面上浮出一抹淡漠到极致的笑意,“兰少奶奶这个名头用没用腻,这是我的事情,恐怕两件事情不见得能搭上边吧?”   “你……”丹诗琴面色一哽,看着江凌苑的眼神顿时带了几分薄怒,“江小姐难道真的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她的意思无非是:你江凌苑一个不止被退过婚约、现在还嫁过人离过婚的女人,凭什么能高攀上左家的太子爷?   江凌苑故作不明,平静地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才疏学浅,没什么智慧去领会左夫人的话中深意,还望理解。”   周围的人虽说不太敢太过靠近这边,不过单从几人面上的表情,已经看出了些许不对。   左穆的视线扫过周围一圈,尴尬地低声打断道:“好了诗琴,这种私事咱们有空回家再说!”   “凌苑性子直,如有冒犯,请见谅。”左少渊微微拧眉,漫不经心地附和一句,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的江凌苑——   照这女人平时的性子,比白开水还要寡淡那么几分,不得不说,此刻这副言辞犀利的模样倒是让他生了些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江小姐说的话有道理。”一旁沉默多时的丹青突然出声,语气带着再难压抑的尖锐:   “不过依你的意思,少渊哥想要恢复与你的婚约是他自己的决定,那么,包括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表明爱意,也是他一厢情愿了?”   字里行间,不可谓不高明。   左少渊对江凌苑确实处处维护,可江凌苑在她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既然这两人还谈不上什么两情相悦……   丹青微微一笑,犀利地将问题转到了这两人之间。   这番话语调不低,离得稍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闻言明里暗里地看向这边。   江凌苑蹙了蹙眉,一时间没能答话。   左少渊今天的举动,她沉默只因不想当众拂了他的面子,真按照丹青所说,确实算得上是他的独自行为。   身侧,传来男人平静如水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忽地不想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丹诗琴见此,顿时更加不喜江凌苑,不冷不热地道:“少渊是我们左家的堂堂太子爷,以他的身份,还谈不上非谁不可。”   更何况,是这么个无论地位相貌抑或才气都配不上自家儿子的二婚女人!   话已至此,江凌苑正想开口,却听身侧传来男人认真而严肃的声音。   “不。”   淡漠的语调中,满是不容置喙的笃定:“恰恰相反,我正是非她不可。”   从这女人的反应,他已经能看出些许端倪,若说没有失望是假,可那又算什么?   是他的人,早晚都是他的,无论她现在是什么态度,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有所改变。   左家的男人地位尊崇谈不上非谁不可,正如左穆可以抛弃爱人迎娶丹诗琴、可以多年来对白姨不闻不问,可他是左少渊——   一旦认定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她,从一而终、永无改变。   “少渊,你!”三番两次被驳了面子,丹诗琴的脸色可以说难看到了极点。   丹青在一旁同样讷讷不成言,还未来得及多说,便见左少渊转眼看向了自己,言语间不无冷意:   “你说对了,今天是我一厢情愿,不过,我左少渊做什么事情……何时需要外人来评头论足?”   短短一句,薄凉得令人脚底生寒。   周围的气息不自觉变冷,丹青闻言白了一张脸,想到了一切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左少渊的反应会是这么令人大跌眼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所谓眼光独特?   “不是么?”男人挑眉,单手搂着她往怀里拉了一把,大掌不忘在那腰侧捏了捏。   “……”她磨牙,前一刻残留几分感触的内心变得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问候这男人的家人。   见她这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招牌表情,左少渊好心情地勾唇,浑身的气息瞬间温暖如春。   “今天的事……”江凌苑抿了抿唇,一番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打算开口解释:   “对我来说很突然。”她一直都知道左少渊对自己的好感,虽然不知道这份好感到底从何而来,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能直接做到这一步。   虽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却仍是不想让这男人难堪,他是万人仰视的左家太子爷,不该有一点点尊严上的损伤。   她沉默,希望这在外人看来是默许,但这件事情终归是要解释清楚的。   “我知道。”男人眯了眯眼,面上并不见什么意外,顿了顿道:“你什么都不必说。”   “我……”   “我说了,你早晚是我的人,这个无需着急。”说话间满是笃定与自信,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江凌苑无端地面色微红,不敢再对望着那双含笑的眼。   男人见此也不再多言,径直牵了她的手,“走吧。”   “去哪?”   “我送你回去。”   “我还有点事……”江遇秦带她过来,想必不单单是见见这个场面而已,这会儿自然还得留在这里。   左少渊忽地拧眉,朝场内安插的几个便服军人扫了一眼,接到一个示意后顿了顿道:   “今天,这里不太安全。”   “什么意思?”江凌苑眯了眯眼,敏锐地朝四周打量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话音刚落,潘俊辰与江亦默的身影从另一侧大步走来。   “凌苑!”   “哥、潘少?”潘俊辰并没有参加这场酒宴,江亦默则更是搭不上边,照理说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眼下俩人的表情似乎都不算太愉悦。   “亦默说要过来找你,我陪他来的。”潘俊辰礼貌地笑笑,朝她回了个招呼。   “哥,怎么了?”   “你父亲呢?”江亦默沉了沉声,一面询问一面扫向里面的众人。   “爸在里面呢,我刚刚……有点事所以出来一下。”   “凌苑,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份医疗报告,你有必要过目一下。”   “什么?”江亦默的表情带有几分凝重,她心里莫名地一突,当即蹙了蹙眉。   身侧,左少渊闻言眉峰微拢,心下了然。   “算了,这件事情回头我再跟你细说,我们先进去吧!”几番犹疑之后,江亦默突然收回了后续的话。   “哥,你们为什么会过来这里?”   潘俊辰在一旁闻言,主动答道:“顺路找你是其次,另外我和你哥有个小任务。”   江亦默与潘俊辰已经双双入了精绝兵团的籍,所谓的任务,自然也就是精绝下达的任务,江凌苑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那我先进去找爸了,你们忙。”   场内,梅钦与顾白也双双到场。   由于来得迟,所以只在别人嘴里听说了左少渊刚才的壮举,梅钦二话不说拽着顾白,远远地四处寻找江凌苑的身影。   见得她出现时,激动得跟见着了黄金似的,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凌苑!你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梅钦和顾白现在倒是称得上形影不离,只要有梅钦在,顾白的身影一定就在三步之外。   江凌苑转头,朝顾白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又不是来捡钱那么积极干嘛?”   梅钦摆了摆手,执着于自己的八卦之心:“我听说刚才左上校给你当众告白了?快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她默,选择性地拒绝回答。   “哎呦!江凌苑你竟然会不好意思?还说你们没有旧情复燃!”   “……”再默,这个事儿……解释起来还真有点不知该从哪说起。   梅钦眼里冒着星星,俨然是一副‘左少渊迷妹’的姿态,夸张地叹道:   “果然不愧是咱们的京云第一太子爷,能从千万人中发现你这么个宝贝,可谓眼光独特啊!”   身后的顾白紧紧抿唇,气息冷硬,似乎有话要说但见梅钦这副停不下来的模样,只得继续一言不发。   江凌苑敏锐地感觉到从身边散发出来的淡淡醋意,连忙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好了,没多久拍卖会该开场了,别闹。”   江遇秦今天的精神似乎很差,她不过离开了短短一会儿,再回座时便见他神色蜡黄,格外的病态。   “凌苑。”见她回来,江遇秦起身道:“来,你跟我去见几个朋友。”   “爸,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江凌苑蹙眉,不太放心地提醒。   学医多年,一个人的面色是否正常她一眼便能看出,江遇秦今天的这副状态显然是不太对劲的,确切地说,是最近都不太自然。   可若真要说有什么问题,却也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我没事的,凌苑你就别担心了!”   江遇秦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今天带你过来,主要是让你见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晚点拍卖会该开场了,咱们趁现在四处走一圈。”   试问这场中人,现在还有谁不认识她的?   单是左少渊闹的那一出,江家已经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江凌苑心知今天确实是一个好时机,就当顺手帮江遇秦一把也无不可。   一轮下来,江家各个板块的合作伙伴她算是招呼全了,商界中上层的人物也基本认识了一个遍,回到座位正想休息,手机便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夕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小凌儿。”   “夕照?有什么事吗?”   “你有没有那个艾尔医生的联系方式?雷格的情况这两天突然变得很糟糕,我看他都有点神志不清的征兆了!”   “怎么会这样?”   “不清楚!之前还谈不上有什么异常,可是这两天明显不仅没好转,情况反而开始变坏了!”   “艾尔的联系方式为有,但是……”但是形同虚设,最近一段时间连潘美辰都已经联系不上艾尔,更别提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章 左爷亿里挑一?   面前的人群逐渐四散,陆续朝拍卖大厅走去,江凌苑略有些疲累地靠坐在椅子上,仰头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喃喃:   “艾尔。米沃……你究竟打算消失到什么时候?”   “左上校?”旁边突然传来江遇秦的声音,转头一瞧,左少渊正大步而来。   “您称呼我的名字就好。”男人目光略带关切地盯着江凌苑,一面极有修养地地朝江遇秦道。   “好、好。”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位爷对自家女儿的意思,那他也就白活几十年了,江遇秦心思复杂地点了点头。   “走吧。”   江凌苑正出神地靠坐在椅子上,抬眼见男人朝自己伸出手,便反射性地抬手抓住,整个人随即被一股力道拉了起来。   江遇秦完全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开:“拍卖会马上开始了,咱们走吧!”   这场拍卖会,是中外商圈最为大型的一次活动。   拍卖的内容或是古今宝物、或是名人名作,珍贵稀有的东西数不胜数,自然,价格也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   参加这次拍卖会的,皆是中上层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各大媒体自然也不会缺席。   不久前,左少渊当众向江凌苑示爱的新闻,此时已经霸占了各大新闻热搜和头版头条。   堂堂京云太子爷爱上了一介二婚女,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的退婚对象,如此堪称戏剧化的剧情,正符合大众胃口。   一瞬间,江凌苑的名字和照片在网上流传,由于此番是左少渊特准,所以向来资料保密的左家太子爷,也亮相在了各大视频之中。   那张并肩而立的照片,短短几分钟内成为年度霸屏之作。   江凌苑一打开屏幕,各个推送接踵而来,点开全是自己与左少渊同框的镜头,以及身边男人那段令人跌破眼镜的告白。   这回,摊上大事儿了……   这么一个不好的念头窜出脑海,她木着脸,看向一脸无知无畏的左少渊。   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到这个结果,现在还装作若无其事。   “怎么这样看着我,觉得移不开眼?”对上她的视线,男人温和地勾唇一笑,满是诱惑意味。   移不开眼……   这张脸上,左右就写着两个大字:欠揍——偏偏又让人完全不敢动手。   江凌苑暗地里磨牙,面无表情地不作回答,一转过头,又见不远处的梅钦正激动地朝自己招手,一面疯了似的摇着手机。   她继续面无表情,就当没看见。   台上,主持一番高亢的解说过后,这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商人重利,古今宝物这种东西自然是竞相争抢的对象,所以开场便是一件距今三百年的宫廷宝物。   至于名人名作,国手丹青的真迹自然不可缺少,加上丹青本尊就坐在台下,一些想要献殷勤的人物便更加热情了。   丹青的国画总共有三幅,前两幅皆被人高价拍走。   那价格,高到令江凌苑咋舌。   “咱们上次在蓝夜酒吧看见的那些画,真的全都是丹青送你的?”台上的拍卖如火如荼,她垂头扯了扯身边的左少渊。   “是的,怎么?”   “我记得,你是把它们全都卖了吧?”   “是的,怎么?”男人漫不经心地重复,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能不能透露一下,卖了多少钱?”那么多的丹青真迹,卖了够一个人吃三代啊!   “不清楚,我让朱铭随便处理的。”   江凌苑瞧了瞧台上,一个海外富豪正以天价拍下一幅丹青的国画,整个人开心得跟捡到了宝似的。   “应该也就几个亿,这些我没怎么注意过。”   应该、也就、几个亿。   江凌苑听得一声感叹,这男人有钱,是真心有钱!   相比之下那些富二代都弱爆了,单凭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绝对是亿里挑一。   “你喜欢那画?”留意到她的神情,左少渊扬了扬眉,将视线转到拍卖场中。   “不不。”喜欢那还是算了吧,喜欢不起……想她辛辛苦苦行医多年,好不容易才攒下一些养娃的钱,可不能这样给挥霍了。   台上,一轮国画拍卖完成后,一身正装的主持人突然抬手,不无激动地宣布道:   “今天咱们总共有三幅国画,全部出自大家很喜欢的国手丹青,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幅!”   底下气氛一阵火热,手中还有点家底的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另一部分不够实力的,只好望而兴叹。   “另外,今天还有两个很大的惊喜要送给大家——”   男主持人兴奋地走到台前,大声道:   “第一个就是,咱们这次请到了丹青小姐本人,最后的这一幅画,将由丹青小姐亲自提名!”   哗——   原本还算安静的会场一阵沸腾,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激动的神情。   “丹青小姐本人!”   “丹青小姐竟然到场了!”   “大家稍安勿躁!”台上的人举起话筒,微笑地转眼看向后台,“下面有请丹青小姐上台提名,各位,这最后一幅画马上开拍!”   徐徐上台的丹青确实仪态端庄,身上特有的文艺气息使得整个人恬静安然,江凌苑略略一瞧,尽管同为女人仍是感受到了几分惊艳。   世上女人千千万,丹青这种艺高人美的女人,绝对是大部分男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类型。   当然,这大部分男人当中,坐在她身边的这位爷可能要除外。   人都是视觉动物,从丹青本尊上台的那一刻开始,底下的男人已经眼里放光,齐齐恨不能上台抱得美人归。   “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是丹青。”丹青温柔地一笑,言语间提起桌上的画笔。   国画之中,丹青之名享誉中外。   简简单单的一句自我介绍,底下大多数人已经激动得手足无措。   “丹青小姐现场提名已经完成,最后这幅画正式开拍!”男主持人也是有些痴迷地看向丹青,回过神来连忙宣布。   相比之前,这最后一幅画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原本还有些许犹豫的人顿时失了理智,一个个高得令人望而却步的价位甩出,迟迟没有叫停。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个响亮的男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无情我无义?   相比之前,这最后一幅画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原本还有些许犹豫的人顿时失了理智,一个个高得令人望而却步的价位甩出,迟迟没有叫停。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个响亮的男声——   “丹青小姐,是吧?”出声的人讲着一口不算十分流利的普通话,在重叠的人群之中,容貌模糊。   “这位先生有什么疑问吗?”   “在拍下这幅画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先生请讲。”   “请丹青小姐将这幅画示众,好让我有个决定,是否该不惜代价拍下这幅画。”话音落下,男人终于站起身来。   一番话的口气可谓狂妄,意思是这幅画只要他想要谁也别想抢——众人纷纷不服,转眼看去,只见那男人一副标准的异国长相。   一双剑眉上扬,深邃的五官隐隐泛着煞气,这般气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惹不起的角色。   原本想要出声的人,犹豫片刻后皆是选择观望。   只要是丹青真迹,从来没有人会怀疑这幅画的价值,拍卖向来无需提前示人。   人群中总算冒出了个胆子大的,语气嘲讽地道:   “好一个哗众取宠的招数,丹青小姐的亲笔提名作谁不是趋之若鹜,竟然还有担心拍下了会后悔的?这位先生想要混个脸熟也不必用这样的办法吧?”   男人并未理会,连脸色都没见一点变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只远远地看向台上的画。   甚至令人怀疑,他或许早已经看清了那幅画的粗略内容,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丹青倒是极有修养地一笑,对此朝那位出言讽刺的男人略微示意,转头柔声道:   “这位先生的要求并不过分,按照常理也本该如此。”   男人面无表情,闻言淡淡点头:“请。”   “最后的这幅画,并非我向来擅长的国画,这幅……我画的是人物肖像图。”   旁边的主持人见此,连忙朗声附和道:“那么有请丹青小姐,给咱们一睹这幅画的真容!”   “这幅画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临摹之作。”   临摹?   底下众人顿时炸了锅,临摹这个词在国画界谈不上是个好词,通常一些小人物才会选择去临摹别的大家之作。   而国手丹青,从来是跟临摹搭不上边的。   之前还出声嘲讽的人立刻噤声,心头不禁也开始质疑,天价拍下这幅画是否当真值得。   众人议论纷纷,台上画卷也被人徐徐摊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同一刻,左少渊与江凌苑的神色同时骤变。   “这幅画临摹自一张照片,我第一眼看见那张照片时,便从中感受到了令人艳羡的爱意,所以,情难自禁就将它临摹了出来。”   那幅画的场景,是在一个地下车库,一对男女靠得极近,似在拥吻。   场中大部分人自然也清楚,这幅画的来源,顿时气氛一阵火热。   江凌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幅画!   画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左少渊上次被人偷拍的画面,这本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在于,当时的她还是兰枫的妻子、兰家的少奶奶。   “这……不是当初兰少奶奶和左上校偷腥的照片吗?”   “你看看,刚才左上校还当众跟那个江凌苑表白了,他们肯定是早就勾搭成奸了!”   人群中十分嘈杂,若有似无的眼光轮番扫向江凌苑二人,不出意外地皆是带着鄙视与不屑。   “这个江凌苑也真厉害,竟然能勾得左上校对她神魂颠倒,可怜兰家现在一落千丈啊……说不定就是被那女人给整了呢!”   这张早已被处理干净的照片,在此时以一幅天价画卷的形势重新出现,勾起了所有人的揣测之心。   江凌苑这个名字,再次成了朝三暮四红杏出墙的标致。   左少渊的表情同样冷如冰霜,射向台上的眼刀隐隐带着戾气,台上,丹青丝毫不惧地回以一笑。   这一笑,是对着左少渊与江凌苑二人的。   “左上校喜欢让我帮他临摹一些照片,这张照片,也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作品,大家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一下,高价拍下它是否值得。”   左少渊,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了……   一副别人的肖像画有什么好拍的?尽管是国手丹青的亲笔作,可画的却是个红杏出墙的浪荡离异女!   原先举牌报价的人纷纷收回,在瞧不上这幅画的同时,暗暗把江凌苑贬成了渣。   一片静默中,所有人正关注着的左少渊淡淡出声,冷沉的语调掀起一片寒意:“这幅画,我要了。”   “左上校请出价!”主持人原本是以为这幅画就这么泡汤了,可转眼一瞧左少渊,顿时打心底里激动了起来。   他怎么没想到,就算这幅画再没人要,左家太子爷本人也肯定会拍下的,简直完全不用担心!   “五千万。”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一语激起千层浪。   要知道,前面的两幅真正的极品也没有到这个价格,众人互看一眼,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这最后的一幅画左上校出价五千万,还有人吗?!”五千万买自己的肖像画,这种事果然是左家太子爷才做得出来的,男主持激昂地报了价,连忙打算一锤定音——   “慢着。”角落,刚才要求将画示众的男人陡然出声。   “这位先生还要出价吗?”   “五千零一万。”男人的目光在那幅画上扫过一圈,随后不紧不慢地道。   江凌苑转头看去,却没能将那副面容看个真切,不禁蹙了蹙眉。   “五千五百万。”左少渊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息冷得能将人冻僵。   “五千五百……零一万。”那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依不饶,操着一口带着异国口音的普通话,继续抬价。   这下,所有人都从中嗅到了一丝丝危险。   前有左少渊这位爷的杀意凛然,后有那位异国男人的咄咄逼人,场中众人纷纷垂眼,识趣地不再多言。   “算了。”江凌苑抿唇,扯了扯身侧男人的衣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的就是你的?   前有左少渊这位爷的杀意凛然,后有那位异国男人的咄咄逼人,场中众人纷纷垂眼,识趣地不再多言。   “算了。”江凌苑抿唇,扯了扯身侧男人的衣袖。   “原来,这位先生也愿意拍下这幅画,真是让丹青受宠若惊。”除了左少渊,竟然还有第二个冤大头出现。   丹青面上仍旧带着温柔大方的笑,倒以为这又是一个愿意为自己一掷千金的人,不禁暗自欣喜。   角落,稳坐一方的异国男人闻言不咸不淡道:“不,丹青小姐误会了。”   “哦?”   “与你无关,我只是看中了这幅画上的人。”   一番话落,丹青的神色有片刻僵硬,不过转眼便恢复了正常,微笑道:“那,请二位继续。”   左少渊既然把有关江凌苑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肯定对这幅画是势在必得的,这两人争抢得越火热,价格只会越高。   江凌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偏头朝身侧的男人凑近了些。   “怎么?”感受到她鲜少的主动靠近,男人垂眼间眸色幽深了几许。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我没什么。”   “我知道。”左少渊轻轻地将她的手握紧,以一个眼神示意。   视线交汇的刹那,她顿时看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禁不住抽了抽眼角。   “八千万。”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京云太子爷再次出声。   “八千一百万。”另一道声音依旧接上,不过隐隐已经开始生出了些许不耐。   这么小小的一幅画,竟然直接从五千万叫到了八千多万,整整多出来的三千万已经足够拍下任何奇珍异宝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好一顿懵逼,还没来得及惊叹,便听左少渊特有的语调紧跟不舍——   “一亿六千万。”   一亿六千万!   直接从八千翻了两倍!   给这么一幅临摹之作叫出一亿六千万的价,这位左家太子爷一定是疯了!   全场倒抽冷气的声音格外响亮,众人被这个价格震得后背发凉,随即齐刷刷转眼看向角落的方向。   就算那人再怎么想要这画,想来也没有阔气到能继续叫价的地步吧?   连台上聒噪的主持人都已经呆滞在了原地,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报价牌,语气哆嗦地道:   “一亿六千万!左少出了一亿六千万!还有更高的吗?”这个价位要是还有更高的,他选择直播自宫!   果不其然,空气中一阵诡异的静默。   先前那个不依不饶的异国男人,此时正盯着手机动着手指,不知是在发信息还是在进行深思熟虑。   江凌苑不太放心地瞧了瞧,只见左少渊正老神在在地稳坐着,半点也不曾受场中气氛的影响。   “一亿六千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钱吗?”   男人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转过眼,答非所问:“你想要跟我一样有钱么?”   “什么?”这什么跟什么?是在问她有没有梦想吗?   “想要跟我一样有钱,很简单。”   “……左爷您跑题了好吗?”   她看智障似的瞅了身边人一眼,思索片刻还是十分附和地问了一句:“那你说,要怎么才能跟你一样有钱?”   这女人,被金钱迷惑了双眼的神情真心是可爱,左少渊忽地沉声一笑,情不自禁地抬手蹭了蹭那张充满了求知欲的小脸。   “过来我告诉你。”他似笑非笑地扬眉,面上无比严肃。   江凌苑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只听得低低的一句:“嫁了我,我的就是你的,自然就可以了。”   “……”   她算是发现了,这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冰山高冷男神,而是个天生的腹黑套路王!   就例如,此时——   坐在角落的男人似乎终于考虑好了,脸色虽然谈不上好看,但还是咬着牙关抬了价:   “两个亿。”   这一回,不是什么一万、一百万,而是直接抬高了四千万的价格,显然是已经失去了和左少渊继续耗下去的耐性。   两个亿!   众人恍如做梦似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心头齐齐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看样子,今天疯的不止是左家太子爷,连同那个至今都没让人看清全脸的男人,也一样失了智!   如果说,之前的一亿六千万只是让人不敢置信,那么现在,所有人简直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两个亿!”   男主持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语气似乎有些昏昏沉沉地,却又异常激昂:   “这位先生出价两个亿,不知道,咱们的左爷是否还能更高呢?”   这个问题同样是众人关注的,于是,所有目光转而集中在了这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左少渊不急不缓地起身,不咸不淡道:“既然如此,就给他吧。”   这平静得出奇的神情,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志在必得?分明就是故意跟人家抬价!   场中众人的表情一瞬间千变万化,当即有些面部抽搐的迹象了。   江凌苑努力憋住笑,在心里暗暗给身边的套路王点了个赞,转眼朝那边角落看去,正好对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男人原本以一顶爵士帽遮住了大半边脸,现在抬起了脸来,正转头看向江凌苑的方位。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在江凌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异国男人忽地皱紧了眉,脸色在一瞬间来回转换。   台上,男主持激动地宣布:“下面我宣布,最后这幅丹青真迹的得主是……”   话至一半,突然发现竟然不知底下人的姓名。   那道令人无端觉得危险的目光骤然收回,江凌苑禁不住咬紧了牙关,后背蓦地掠过一丝冷意。   “米德。赛诺。”男人面无表情,冷然的声音响彻整个拍卖会场。   “好!咱们的米德。赛诺先生以两个亿的价格,拍下了今天这最后一幅丹青真迹,恭喜您!”   米德。赛诺……完全陌生的异国名字飘过会场,成为了所有人无法忽视亦不能忘却的存在。   “赛诺先生,恭喜您!”丹青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惊诧,附和着道了一句,便转身下台。   今天的拍卖会可谓变故迭起,男主持人稳了稳心神,正打算宣布下一件拍卖品时,角落处再次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慢着。”   “今天,我也有一件东西要拍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拍卖场现活人?   “慢着。”   “请问赛诺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两亿的价格拍下这么一幅画,该不会是临时醒悟要反悔了吧?   主持人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顿时不太好了。   “今天,我也有一件东西要拍卖。”男人眯了眯眼,淡淡地出声。   拍卖会上的所有物品,皆是提前经过认证和登记才拿上台面的,毕竟这些东西从价值到真伪,都需要严格的鉴定。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人在拍卖现场提出这种要求,尽管,你要拍卖的物品或许真的价值连城。   男主持又是一懵,不过好在临场能力不错,反射性地答了一句:   “抱歉先生,我们这场拍卖会上的所有物品,都需要经过鉴定才能……”   话音未落,角落的男人抬手,扬声打断:   “上了台,入了这么多双眼,自然就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究竟几何。”这番话的语气,依旧是强势而不容反驳。   众人处于持续懵逼的状态,江凌苑也略生出了几分好奇,低声朝身侧的左少渊道:   “难道,这家伙是想赚回被你坑掉的那两个亿?”   男人淡定地把玩着江凌苑的手,指尖一圈圈地摩挲着那柔嫩的手心,闻言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看,今天他这东西拍出来,谁敢要。”   “你什么意思?”   左少渊眯了眯眼,耐性地丢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解释:“这个人,有问题。”   语毕一抬手,会场中一直蛰伏的便衣军人悄然起身,从四面朝那一方角落靠近了几分。   江亦默与潘俊辰分坐在会场两侧,见此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   人群中,逐渐有人生了好奇之心。   这么一个能花两亿拍下一幅临摹画的人物,拍卖出来的东西就算不能前无古人,至少也该是倾国倾城吧?   台上的主持亦作此想,暗自与后台沟通了一番,才拿过话筒对着台下道:   “那么,请赛诺先生呈上您想要拍卖的物件,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对于这个结果,男人的面上没有半分意外,只漫不经心地向后台入口指了指。   众人转眼,只见一个比人还高出几分的展柜被推上台,柜子上盖着拖地的黑绸。   待到了中央,那黑绸被人一手扯下。   顿时,场中响起一阵意外的嘘声。   “这……这是人?”   “不可能把?难不成是机器人?”   男主持一而再再而三地懵住,当即满心疑惑地道:   “赛诺先生,您难道是想要拍卖这个……机器人?”   如今的科技,这种稍微以假乱真的机器人并不算什么,哪里值得搬到这个拍卖台上让人争抢?   角落,传来那异国男人似有些嘲讽的语调:“谁告诉你,是机器人?”   谁告诉你,是机器人?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疑惑,满脸只差写上‘懵逼’两个大字。   唯独江凌苑——   此时瞪大了双眼,见了鬼似的盯着台上那被锁在了玻璃展柜里的男人……没错,男人!   左少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转眼却见身侧女人的表情怪异,甚至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怎么了?”他拧眉,第一次看见江凌苑露出了这种表情,其间充斥着惊疑、忧虑、激动以及不敢置信。   台上,男主持还在发问。   “赛诺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不是机器人,难道这个……是活人?”这回,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好笑。   活人,那就更不会有人要了,这是正经的国际拍卖会,又不是什么地下人体交易场,还能有人把这人当作娈童或男宠买回去不成?   “你可以说他是活人,也可以说他是机器人。”角落的男人并未在意这番质疑,只自顾自地开口。   “您能否直接说明一下,您拍卖这个的价值所在?”   “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淡淡一句,惹来无数惊奇又诧异的目光。   “简单来说,他的灵魂可以为你所操控,他是活人,却拥有机器人所不能拥有的一切特质。”   左少渊全程没听那一番解说,只关注着江凌苑的反应——角落处那男人每说出一句话,身旁女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江凌苑。”他拧着眉,复又出声。   耳边传来男人担忧的话语,江凌苑充耳不闻,微微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片刻,听筒那头传来夕照急切的声音。   “小凌儿,完了!雷格他跑不见了!”   她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层,捏着手机的指尖微颤,听着那头焦急的喋喋不休:   “先前他还跟失了智似的,你是没看见,就完全跟个精神病人没两样,所以我就把他关在房里了,谁知道出去一趟回来……”   “他,在我这……”她咬着牙,远远看向台上,嘴里的话情绪莫辨。   台上那被装在展柜里被人拍卖的活人,不是别人,正是雷格。   此时就跟睡着了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展柜之中,底下十分嘈杂也没能让他有所反应,这副状态确实已不像活人,反倒跟个机器人一般无二。   “小凌儿,你刚才说什么?对了,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这边夕照还在疑问,手机已经响起了另一阵来电,是个无归属地的未知号。   江凌苑直觉地摁掉与夕照的通话,切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号码。   “凌!”熟悉的声音,是消失了许久的艾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回道:“我在。”   “凌,帮我救救雷格!”艾尔的嗓音沙哑,听上去是前所未有的忧惧与沧桑。   “我要怎么做?”   台上台下,已经重新恢复了躁动,只因那角落处的男人又发话了——   “他拥有机器人所不能拥有的一切能力和心智,他超越了所有优质的高等人类,他可以帮你们解决所有的需求,包括生活需求、精神需求、肉体需求等等所有……”   肉体需求四个字一出,底下哗然一片,说的直白点不就是,这人拍回家还可以当成性奴任意使用吗?   场中的上层人士并不缺任何物质需求,但有这方面癖好的数不胜数,不少人脸色一变,心里的算盘开始敲动了起来。   “这人,我怎么越看越像那个……正当红的国际影星啊?”   “还真是……叫什么雷格?!”   同一刻,展柜中的人微微一动,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如深潭泛波,一眼间性感而魅惑,垂在两侧的手亦缓缓抬起,利落地扯开了衬衫的领口——   ------题外话------   所有内容都是必须存在的,或是伏笔、或是过度,不存在没有内容这个问题,小可爱们不要心急。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本人的作风是不会无缘无故拖节奏和灌水的。   加更的话过几天,等pk过了之后就会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倒八辈子的霉?   ……真应了那句话,这件‘东西’不仅前无古人,还很倾国倾城!   场中不少人已经开始两眼放光,但碍于身份,始终无人敢第一个出声。   看来根本无需武力阻止,今天他这个活人想要让人拍下,也是很有难度的。   不过为防万一,左少渊沉吟一番仍旧抬眸,朝隐匿在人群中的手下一个示意——   江凌苑连忙抓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男人拧眉,不解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我……要拍下他。”现在能救出雷格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直接现场拍下他,无论这个价格是两亿还是十亿。   江凌苑转眼,犀利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角落。   视线尽头,头戴爵士帽的男人十分绅士地揭下帽子,满是侵略性的眼神泰然回视,深切得令她心头生出一股危险感。   “你说什么?”左少渊一顿,随手阻止了蓄势待发的底下人,顺着江凌苑的视线看去。   对面角落,男人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同样带着异国腔调的声音:“一亿。”   简洁明了的报价,这是要抢先开拍了。   比之前的任何东西起步价都要高得多,台上这个所谓凌驾于高级人类之上的‘活人’,开口价便有人甩出一个亿。   短短两字,听在江凌苑的耳朵里是全然的挑衅与刁难。   可台上的雷格闻言,正扯着衣领的手已经利落地抛开了领结,西装外套被他一手丢在地上,衬衫领口缓缓敞开,露出了里面好看的锁骨。   台下一阵骚动,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不自觉地定住了眼,一转不转地盯着台上的男人。   花天价拍一个长相酷似国际红星的男宠回家,且这个人,能够为你做任何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众人齐齐沉默,整个会场安静如鸡。   台上的雷格已经敞开了衣襟,那副蜜色的胸膛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性感至极。   江凌苑的脸色更加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嚯地起身,凌厉地转眼看向角落处。   收到的却是异国男人无谓地一个摊手,顺带着挑衅似的耸了耸肩。   手中的通话还未挂断,场中的声响自然也顺势传到了另一头,艾尔的语调分不清是焦急抑或绝望更多,只听他在电话中道:   “凌,我请求你帮我救救我的弟弟!”   这是艾尔第一次以如此郑重的方式跟她说话,言辞恳切,宛如已至末路一般,将希望寄托在了她的头上。   仿佛知晓她是在跟谁通话,角落的男人见此微微一笑,十足的绅士又毒辣。   江凌苑缓缓地坐回座位,勉强沉下声朝艾尔安抚:“艾尔你听我说,别急,我一定会救下他的!”   语毕,手中电话陡然断了线,听筒中传来一阵盲音。   左少渊担忧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她轻叹一声,低低地道:“左少渊。”   男人并未答话,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这回,恐怕是又要找你借钱了……”一个亿起底的拍卖品,不得不说,她这个穷苦人民是真心买不起。   “为什么要拍下他?”左少渊看清她眼底的急迫,虽说不存在拒绝,却也因她如此想要拍下一个男人而有些燥郁。   “我必须救他。”   那个男人能转眼间掳走雷格,并且控制了他的所有思想,那么,雷格的多重精神禁制定然也是他的杰作。   艾尔的言语间并不只是对雷格的担忧和焦急,反而更多的是……充斥着一种惧怕。   他在恐惧角落里的那个男人,抑或,是他身后的某一股势力。   重重的疑点已经堆积成山,有那么一瞬间压得她脑海深处一阵痛意,像是心神被人攻击了似的,剧痛无比。   “好。”没有多问,男人略带担忧地抚了抚她额角的发,沉声道:“一切有我在。”   身侧传来的语调沉稳如山,带着莫名令人安心的力量,江凌苑微微松了口气,复而站起身——   “一亿两千万。”清朗的嗓音不容置喙,清晰地传到拍卖台上。   再一次,她不偏不倚地成了众人瞩目的所在。   这种东西,想要只会有男人感兴趣,江凌苑一介女流却在所有人还没开口之前站了出来,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势。   众人互看一眼,不禁又开始在心里鄙视起了这位浪荡千金。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只有男人才会对台上这人感兴趣呢,难道,江大小姐也……有这方面嗜好?”   “就是,江小姐若是有需要,哪犯得着花这么多钱呢,您只要招招手指不就……”   人群中,轻薄的语调频频传出,江凌苑懒得理会,视线只在台上与角落两处辗转,半点不作退让。   身侧,左少渊却是一言不发地扫了一眼,将底下出言不逊的人一一看了个清楚,眸底,杀气一闪而逝。   朱铭见了不禁后背一凉,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迅速将那几人拎了出来。   “一亿五千万。”这道声音,自然也是从角落传来的。   此时众人对台上人的兴趣已经不再那么浓厚了,反倒对江凌苑的这番行为感到有趣。   “两个亿。”   “三个亿。”   “四亿。”四亿……短短两字惹得她整个人都肉疼了起来,一边咬牙切齿地喊出,一边在心里将艾尔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圈。   四个亿还只是开场罢了,那异国男人先前说什么也被左少渊坑了两个亿,现在究竟愿不愿意放人是其次,就算他愿意,也定会存了心的宰她!   今天这一遭过后,恐怕她欠左少渊的就连下辈子都不一定还得清了,真可谓是不倒霉则已,一倒霉就倒八辈子的霉!   “五个亿。”角落一直在抬价的男人站了起来,阴冷的面上勾着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六亿。”能一直把价格往上报,就说明这男人并非不肯放了雷格,既然如此,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两人对峙,开个挂似的互相报价,仿佛报的不是切切实实的真金白银,而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在闹着玩。   最终,价格总算敲定在了八个亿,所有人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包括江凌苑的声音也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题外话------   这下,左债主早日娶到媳妇儿的概率又增加了不少。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没有本事拿?   此等天价,比先前的两亿高了何止一点半点?   在先前坑人与这会儿的被坑之间,最终背锅的是她这个天下第一倒霉蛋……所谓的现世报也不过如此了!   台上,男主持颤抖着手正欲敲下定局,角落那头戴爵士帽的男人又突然出声打断。   “这个价位,这位江小姐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吧?”江小姐三个字被若有若无地加重了语气,听得江凌苑莫名有些心惊。   “当然,我江凌苑说出的话,从无收回的道理!”她现在无比感谢,左少渊这男人为自己提供了硬气的资本。   “那就好,我还有一个小要求。”雷格算是一件私人拍卖品,拍卖所得自然是全部转入拍卖者的手中。   “讲!”   “麻烦您将这八个亿以现金的方式转交给我,台上此人的精神禁制在两天后即将重置,江小姐可要尽快了。”   “现金?!”谁无缘无故会放八个亿的现金在家里,况且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算是四处现筹也不一定来得及!   江凌苑紧咬的牙关就没松过,双目死死地盯着角落处,冷冷道:   “如若两天后他的禁制没能重置,会如何?”   “他的精神会被撕裂,然后不出三天,他会在痛不欲生的灵魂折磨中死去……您这八个亿可就白花了。”   这番对话外人听得云里雾里,她却是心头一凉,忍不住想要离坐奔向那男人,直接杀了他了事。   左少渊在一旁抓住她的手,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答应他。”   八个亿么……倒是个十分吉利的数字。   身侧的安抚来得及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可以。”   “那么,我会再联系您的。”男人极有修养地微笑,不带一丝留恋地起身离开。   同一刻,左少渊暗自抬手,人群中蛰伏的军人悄然退开。   台上的玻璃展柜中,雷格似失去所有支撑一般,靠着展柜坐倒在地。   江凌苑连忙冲上台,略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展柜,将倒地的男人半扶起来。   “雷格、雷格?”   往日聒噪的男人毫无反应,俊朗的脸孔苍白如许,听得她轻声的呼唤时,只微微动了动睫毛。   台上台下,躁动不堪。   被称作前无古人的浪荡千金以八亿高价拍下了一个男宠,这条新闻飞快盖过了左少渊向江凌苑告白所掀起的浪潮。   快餐信息的时代,再大的事件终归是来也匆匆去也如风。   但,左少渊与江凌苑并肩而立的照片已悄然传到了海外——   东欧   一间海景酒店内,被放大的照片被投射在水晶屏幕上,二人同框的画面格外惹人眼球。   房中,一个面目略显粗犷的男人抬手,遥遥将屏幕上的照片收起,异色的瞳孔中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缓缓地,那薄唇紧抿,垂眼看着桌上的手机。   “江凌……苑,女人?”   低沉的嗓音带着异国腔调,越来越低,直至飘散在空气里。   京云城   雷格陷入昏迷,江凌苑借用左少渊的人手,将他送回了夕照手中。   “小凌儿,这……这新闻都是真的?”夕照不敢置信地摇了摇手机,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新闻。   “没错,你弄丢的时候倒是轻松,我弄回来就活生生花了八个亿。”   “这……八个亿,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回可欠人欠大发了,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说吧,这笔账咱们怎么算?”江凌苑长叹着摇了摇头,脸上笑嘻嘻,心头在滴血。   夕照眼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闻言下了极大决心似的,果断地指向雷格:“反正我没钱,要命我也不会给的,你还是把他送回去吧!”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半个老板,不还钱,难道这钱我白花了?”果然,铁公鸡就是铁公鸡。   “我不管,我一个贫苦小老百姓,你还不如找那个艾尔医生去呢!”   提及艾尔,她故作轻松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当即不再作声。   自从那个电话过后,艾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的号码不出意外地作了废。   江凌苑蓦地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看向表情夸张的夕照,轻声道:   “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谁在你的眼皮底下掳走了他?”   “对啊!”仿似恍悟地拍了拍脑袋,夕照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雷格怎么会被人掳去当成了拍卖品,而且照我看,他被催眠的事肯定也跟这次的人脱不了干系!”   得到的答案跟预期中差距不大,她若有所思地扫了眼昏迷的雷格,不待出声,手机便传来了一阵来电铃声。   左少渊的电话,大致说的是正在加快速度筹钱,让她不要太过着急。   江凌苑心下感动,忽然出声打断他,“慢着。”   “嗯?”   “这钱,还得看他有没有本事拿,确实不用着急……”   “嗯。”那头,男人的语调没有半点意外,反倒低低地轻笑了一声,转眼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个男人好像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明白她的心中所想,也从来没有让她生出过半分失望。   “我马上过来一趟。”   “我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夕照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怎么了?”   “小凌儿你能否告诉我,是什么力量使你背负着八亿巨债还能笑得出来,梦想吗?”   “人生何处无怨债,我为什么不能笑?”江凌苑挑了挑眉,粗略的计划已在脑海中成型,“托尼先生,劳烦您起开。”   “诶!你去哪儿啊?”门被一股力道拉开,江凌苑的身影大步流星地离开。   “筹钱!你先照顾好雷格。”   左少渊的效率一如既往,不一会儿,纯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路边。   见她上车,男人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情收进眼里,见没什么异常方才放了心。   “他还好么?”言语间,指的是雷格。   “暂时没什么事,不过,现在时间有些紧迫……”   “说说你的打算。”左少渊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以身边这女人视金钱如生命且不愿吃亏的性格,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她会乖乖被人坑走八个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曾经认识他?   “你怎么想?”   “我左少渊的钱,没那么好拿。”红绿灯路口,男人停下车侧过脸来,眯眼看她。   那棱角分明的脸,真是十足的霸气、该死的好看,巧夺天工般的五官甚至有种突兀的不真实感。   江凌苑鬼使神差地伸手……触上这张刚中带柔的脸,以两根手指捏了捏——   男人的眸光顿时幽深,一把抓住她正在探索的手,迅速而自然地放到唇边。   温热的唇瓣贴上指尖,这熟悉的感觉强烈无比,她恍然眨了眨眼,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一定曾经认识你。”   曾经认识……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失言,好在左少渊也没多问,只是垂眼用唇角蹭了蹭她的手,略带戏谑道:   “所以,这就是你有意勾引我的理由么?”   “勾、勾引?”   瞧着她瞬间涨红的脸,他故作大度:“不过没事,我这个人很随便。”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忙不迭收回手,指尖的触感遗留着几分,酥酥麻麻的令人心颤。   见她的耳根迅速飘红,男人意犹未尽地转开话题,“那个雷格,我觉得很眼熟。”   “他是艾尔的弟弟。”艾尔的身份,相信这男人是早就已经查过的,她自然也不多做解释。   “那么,我们只有两天时间。”   我们,而不是你。   心知他是将这件事情当成了他自己的事,江凌苑感激地垂眼,沉吟半晌:“谢谢你。”   左少渊深深地凝视着身侧的女人,在心底轻叹一声,随即生出一股莫名的喜悦。   “我很高兴,你愿意依靠于我。”她在遇见问题时开始将他考虑在内,而不是像以往的独自面对。   他看上的女人,在一点点地因自己而改变,她知冷热、懂进退、智慧过人,她处处都好,好得让他入了眼就再也不想放开她。   “我……”男人的眸底盛满了真切的情意,江凌苑突然有些词穷,讷讷不成言。   “我很欣赏你有解决一切的能力,也不干涉你想要的任何自由,只是,仍希望你可以时常想起,你还有我。”   他想要做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存在,但无意过多阻碍她的生活,短短几句,他想,她一定能懂。   话已至此,她猛地收回视线,眨了眨略有点酸意的眼眸,轻声道:   “好。”   绿灯起,加长的黑色迈巴赫一路疾驰。   左少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雷格?”   要知道若真如那异国男人所说,为保雷格的性命安危,这八个亿他们是必然要掏的,但眼下……他转眼瞧了瞧副驾驶座上的江凌苑。   这女人像是会掏钱的样子么?——那是不可能的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找到艾尔,我大概会有办法的。”江凌苑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心底已然有了计较。   雷格的性命就捏在她的手里,她不信,艾尔还能继续躲着她……   手机上所有由艾尔打进的电话号码都已作废,她沉下了气,指尖缓缓的敲着膝盖。   距离两天后,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傍晚时,夕照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艾尔,江凌苑毫不意外地眯了眯眼,听着那头沙哑的语调。   “凌,我在城西教堂。”   “雷格呢?”   “也在。”   “好,我现在过来。”   “凌,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话音落下,电话被挂断。   左少渊似乎临时有事处理,跟潘俊辰与江亦默在一块议事,江凌苑想了想没去打扰,出门打了车朝城西而去。   城西这间教堂早已废弃,周边是一个大型的建筑基地,方圆十里冷清至极。   她循着路线走到废弃的教堂门口,推开陈旧的门扉,里面空无一人。   教堂背后的房间内,许久不见的艾尔半靠在桌边,见她进门,面色如常地打了声招呼。   “凌,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艾尔。”江凌苑反手关门,看向房内的视线蓦地一僵。   艾尔英俊的面孔如今有些颓然,不过脸色看上去倒无太大异样,“凌,你没打算救雷格,对吗?”   “是的,八个亿呢……我只是拍下了他,没说一定要给钱。”她摊了摊手,微微一笑: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穷。”   “凌还是凌,这么久不见一点都没变。”   “你一直都了解我才对,那么,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吧?”   “你说。”   “首先,你为什么要把潘美辰弄来这种地方?”她蹙眉抬手,指向角落处的摇椅。   陷入昏迷的潘美辰正安静地躺在摇椅上,一头梨花烫柔顺地四处披散着,平日里活泼的面容此时恬静柔和。   “现在,只有她有希望救雷格。”   “连你这个催眠大师都救不了的人,她却能行,请问是要用她的命去救?”   “她有一双谍眼,况且……”   “况且,你这段时间已经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授给她了,是吗?”   “她既然拥有这一双谍眼,就该是精神领域至高无上的存在,我只不过是替她开启她自身隐藏的能力而已。”   开谍眼,是她从夕照的口中得知的,与开天眼有异曲同工之处,谍眼本是少数人隐藏的能力,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一点。   强行开谍眼,对一个人来说跟抽魂夺魄相差无几。   “她会怎么样?”   艾尔沉默,湛蓝色的眼眸无波无澜,转眼看向潘美辰时,闪过几分不忍与愧疚之意。   房内安静了良久,江凌苑无奈地轻叹一声,缓缓地靠坐在椅子上:“我可以掏这八个亿,让赛诺解除雷格的精神禁制,艾尔……放过潘美辰。”   艾尔面色苍白,疲累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真的替雷格解开禁制,凌。”   “那么,你从一开始接近潘美辰,就是为了利用她?”当初在江家门口的两两相撞,到后来他与潘美辰互要联系方式,她以为,终于有一个人能够闯进了艾尔的心、入了他的眼。   “她的眼睛跟你很像,你一直没有在意,可我从第一眼我就发现了。”   天生谍眼者举世无双,全世界都不一定能找出几人,潘美辰的出现,于他、于他的凌……都会是一个救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过几句真言?   “你说,只有她能救雷格?”   “是的,只有她,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   摇椅上,那一头梨花烫安静地披散着,精致的娃娃脸上双眸紧闭,面目十分地懵懂又无辜。   “艾尔。”江凌苑收回放在摇椅上的视线,忽地轻笑起来,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有些怠倦、像是自嘲。   “你是不是还应该告诉我,从始至终,你对我有过几句真言?”   “凌,很抱歉让你这么久以来为我担心,可我……”   “可你对我从无恶意,是吗?”   艾尔的面色略有些欣喜,诚挚的双眼不放过她的半点表情,“凌,请你相信我。”   “可你知不知道,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江凌苑猛地站起身,怒意凛然地朝艾尔逼近,一手狠狠地掐上那脖颈!   眼前这个人是她多年的挚友,可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彼此之间的了解竟浅薄至此。   “凌,我真的很……抱歉。”掐住脖子的那只手力道极重,艾尔艰难地咳嗽两声,却也未作半点挣扎。   杀气盈于眼眉,她一点点地加重手中力道,清冷的眸子逐渐泛红:   “不管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天别想动潘美辰!”   “我一定要救雷格。”同样眼眶泛了红,不过却是被掐得失了气息,艾尔咬紧了牙关,费力地呼吸。   “我不说第二次。”眼前这张因窒息而变得通红的脸,不知为何令她心中的杀意大涨,一瞬间冲冠而起。   感受着手中的生命越来越虚弱,反倒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仿佛镇压在心底的魔障被释放出来,在刹那间冲散了理智。   “凌……不要……”   房内气氛僵化至冰点,艾尔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摇椅上,突然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   “艾尔、凌苑姐姐?”   转眼看去,潘美辰正懒懒地坐起身,伸手揉着眼帘,见得江凌苑与艾尔这番场景时,惊得险些一个趔趄掉下了摇椅。   心中那那股难以自控的煞气被及时抑制,江凌苑猛地回过神来,手中的力道猛然一松。   艾尔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大步,直到后背倚靠到墙角,剧烈地几声咳嗽之后,转眼看向略有些茫然的江凌苑。   “艾尔、凌苑姐,你们这、这是?”   耳边又传来一句追问,她愣愣地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不发一言。   刚才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杀了艾尔,下手是前所未有的重,也是她从来没能使出过的力道。   “我在给她当小白鼠呢。”艾尔缓了好一会儿,待面色逐渐恢复正常时,忽然朝潘美辰道。   “小白鼠?”   “就像你平时帮我做催眠实验一样,凌之前有一门独创的断筋手法,我们试试能不能也用这个方法拧断别人的脖子。”   “这……要是实验成功,艾尔你现在岂不是已经去见了阎王?”   “唔……不一定,以凌的手段,是完全可以帮我把脖子接回来的。”   血腥十足的话被他说得跟吃饭买菜一样稀松平常,潘美辰听得整个人寒毛直竖,连忙‘’嘶了一声,就差没补上一句‘智障’了。   “凌苑姐,艾尔说的是真的吗?”她还是不太相信,被自己当成偶像的江凌苑也会干这么智障的事儿。   江凌苑恍惚地坐倒在椅子上,闻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只一心忌惮着刚才的失控。   如果潘美辰的声音晚一秒出现,现在的艾尔有可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一具被她亲手拧断了脖子的尸体。   如此一想,后背便是一阵发凉。   “哇……肯定是艾尔太二了,带偏了凌苑姐。”潘美辰眨巴着眼睛,蓦地又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诶对了,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啊?我记得,我刚才明明在实验室……”   “你睡着了,本来想先带你出来,给你一个惊喜。”艾尔摆出一脸绅士的笑,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   “惊喜?什么惊喜?!”站在面前的男神说要给我个惊喜,好激动怎么破——潘美辰一面兴奋地跳了起来,思想一面开始天马行空。   “该不会是……我倒追你这么久终于见了成效,你肯答应跟我约会啦?”追男神攻略第三步,想办法单独约会并找机会睡了他。   潘美辰活泼的嗓音在耳边叽叽喳喳,江凌苑抿唇,这才想起艾尔的打算,顿时眯了眯眼,淡淡地打断道:   “你被骗了。”   艾尔神色微僵,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江凌苑。   “为什么?”   “他只是不想让你打扰他泡妞,所以才叫上了我,想让我带你出去。”   “艾尔怎么可能回泡妞?”   “那妞是西欧人,这次千里迢迢追着艾尔来了京云城,我之前还见了。”   “怪不得,我发现有国外的女人给艾尔打电话呢!”这番话下去信了九成,潘美辰当即嘟了嘟嘴,一张娃娃脸上怨气冲天。   “那这个男的是……诶?这个怎么好像我男神啊?”   “这不是临时出了点意外吗?雷格是艾尔的病人,所以顺便带着你过来了。”   “雷格,哇!真的是那个大明星雷格!我的二号男神啊!”   艾尔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在二人不曾注意时苦笑着摇了摇头,哑着声道:“凌……”   话刚出口,江凌苑已经冷声打断,一手牵起潘美辰,“我带美辰先走了,你忙。”   “对!我们走了!”   潘美辰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鄙视地瞥了一眼面带无奈的艾尔,“你就忙着约你的外国妞去吧,记得带着我上次送你的套!”   两人一步步消失在教堂门口,门外夕阳正浓,江凌苑纤长的身影被投射在地。   透过窗口将视线焦灼在那背影上,艾尔缓缓地抬手揉着眉目,转眼间身心俱疲。   离开了城西教堂,径直打车朝左家老宅而去。   潘美辰还在气着艾尔,一张娃娃脸臭得跟讨债的一般,江凌苑则是良久的出神,直到车停在了机关大院外的道旁,方才沉默地起身。   一脚刚下车,对面远远便跑来了几个人,仔细一瞧,原来是朱铭带着几个警卫员,正朝这边狂奔。   ------题外话------   我也在等着上架爆更了,现在这样每天一更,你们也急我更急。   小可爱们多多冒泡哇,为啥留言介么少,难道是我的颜值啊呸、魅力不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年病毒缠身?   “朱副将,这是怎么了?”   “江小姐。”朱铭满脸的担忧,慌张地朝她打了声招呼,“美辰不见了,我在找她!”   江凌苑侧开身子,将车上的潘美辰拉到身边。   “她跟我在一起呢,刚刚我们出去了一趟。”   “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朱铭放心地点了点头,不过转眼瞧见那一脸的气愤时,连忙又上前哄了两句。   “美辰,你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不成?”   “哼!要你管!”犹在气头上的潘美辰嘟着嘴,白了朱铭一眼跳下车来,自顾自地冲进大门。   “诶!美辰等等啊!我还给你买了城西的甜点呢!”   走在前头的身影闻言缓了缓脚步,这才消气。   潘美辰在前面大步流星,朱铭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江凌苑轻叹一口气,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她还停在嘴边的叹声一顿,整个人瞬间脸色一变。   “江小姐,您不进来吗?”进了大门的朱铭终于想起了还有江凌苑这么一号人,转过头来招呼道。   “我还有点事!”随口扔下一句话,她转头匆忙地朝城北江家而去!   踏进江家大门时,江亦默也在里面。   往日这时候一定在家的陈雪莹与江芝雅母女俩不知所踪,江沉也还在警局实习,偌大的江家十分安静。   江凌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朝江亦默打了招呼:   “哥,爸呢?”   就在刚才,一条江遇秦病危的信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一看发件人,竟然是江亦默。   “在房里呢。”江亦默的神情不见喜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随即又道:   “凌苑,你先跟我来。”   江遇秦的书房内   江亦默带着江凌苑走到书桌旁,垂眼示意。   几张病历表赫然躺在桌上,不知为何,江凌苑的手忽然有些微颤,翻着那一张张纸,面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按照这些诊断书来看,江遇秦这一次,绝对不是‘病了’那么简单。   “这些病例是我上次无意间发现的,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凌苑,你爸恐怕……”   “这是哪来的病历书?这么多年……怎么会?”   “没错,如果这些是真的,你爸的体内应该一直藏着病毒,我这些天已经找人查过了,这东西潜伏则已,一旦爆发……”   “会怎么样?”   “一旦爆发,大概就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我先去看看爸!”   这么多年以来,江遇秦早就知道自己体内的病毒,而且照这些诊断书来看,这病毒是一直潜伏着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影响。   可现在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就成了一个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江亦默所说的话:一旦爆发,再无挽救的余地……   房内,江遇秦的脸色苍白如纸,她这段时间内感觉到的异样终于有了解释——   “爸、爸?”小心翼翼地上前坐到床边,江凌苑伸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额间温度,指尖触及之时轻轻一颤。   这张脸,十足的病态,体表温度低得让人心惊。   “凌苑,来了?”听闻她的轻言细语,平躺在床的江遇秦幽幽转醒,转头时扯出一个慈爱的笑。   “爸,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学的是中医,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   言语间断续得似乎已乏力至极,可说出的话却让她无法反驳,江凌苑抿紧了唇,扶着床上人坐起身来。   “这病毒,是怎么会种到了您的体内?”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唯有这个问题,是眼下她最想弄明白的事情。   江遇秦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会突然提问,片刻后笑着道:   “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爸,告诉我。”   她的父亲……在有意回避问题,说明他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况且,这么多年来的诊断书都在他的手里,他自己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凌苑,爸爸的时间不多了,也就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你也不要想太多,另外,爸爸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给你……”话音落下,那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这番话,已经明确地回绝了她的问题,江凌苑蹙眉,轻轻点头。   “爸,你说,我听着呢。”   “咱们江氏的财产之类我早已经划分好了,所有文件都在我的书房里,爸爸走了之后……”   江遇秦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她忙不迭轻声呼唤,抓紧了床上人的手。   “这个江家,说到底一大半都是你妈妈的,我现在,把它重新交还给你……至于雪莹和芝雅他们三母女,凌苑,我已经把我的那一份财产划给了他们,还望你以后不要与她们计较。”   这番话略有些莫名,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去深入思索这些,只得顺从地点头称是,“我知道了。”   “趁着她们今天不在,你回头早点把那些文件落实,免得……免得节外生枝。”   “爸,她们人呢?”   “她们……”   江遇秦垂眼,逐渐混沌的眸底划过几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抬眼担忧地瞧了江凌苑一眼,“她们昨天刚离开京云。”   “我通知她们回来,爸,你先好好休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呈现出病入膏肓的态势,江凌苑不忍地闭了闭眼,转开了脸。   “不、不。”江遇秦猛地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用通知她们了,凌苑。”   “为什么?”   说到底,陈雪莹也嫁入江家这么多年,与父亲之间的几丝情分她相信定然是有的,如今江遇秦病危,为何却一副不愿让她知晓的态度?   “凌苑,我死后如果她们再也不回来了,答应我,你不要去找她们,好吗?”   “为什么,爸?”   “你先答应我,凌苑。”   “我答应你!”   见她点头,江遇秦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缓缓笑着道:   “是爸爸提前让她们离开的,不用通知她们了,有你为爸爸送终,就够了。”   江凌苑忽然眯眼,若有似无地审视着眼前人的神情,半晌,终究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多年前的车祸?   “你现在心里想知道的……我都已经放在了书房的文件档里,连同遗产转移书等所有文件,凌苑,请你再向爸爸承诺一次——   如若她们不再回来,你就当咱们这一家人的缘分已尽,从今往后你与她们两不相干。”   “我答应,爸,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不管江遇秦为何如此执着地要她发誓,她本身也并不想跟陈雪莹母女俩再有半点瓜葛。   所谓的两不相干,她还巴不得才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这番神情江遇秦虽看在眼里,却暗暗地摇了摇头,复又道:   “当然,如果出现了别的意外,爸爸也认命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理吧……”   “爸,你先休息一下,别说话了。”   “不抓紧时间把该说的说完,我怕……就再没有机会了。”床上人轻叹一声,像是将余下气息全都呼出了似的。   “爸……”她这个向来谈不上多亲密的父亲,如今眼底藏着深深的忧郁,眼看油尽灯枯的身子已逐渐萎缩。   手背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去,这已是生命消亡的先兆。   江凌苑抿唇,余下那些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终究在事实面前,安慰也好惋惜也罢,多说无益。   “我的枕头下有一个东西,你帮我拿出来。”   “好。”她探手过去,摸出来的是一个三角黄符,从外观到内里都似曾相识,“这个符……”   这种符从样式上看,跟她离开兰家之前,兰夫人曾经为她求过的三角符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道符看上去已年代久远一些而已!   那时兰夫人在后面曾找她,解释过当初在那符上动手脚的人是兰韵,而非兰劲雄。   所以,她随后又仔细查了那黄符的底细……   江遇秦苍白着脸,见她有些陷入沉思,便出声道:   “这符是你妈妈的遗物,她死后我能留住的唯一一件东西,所以我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你妈妈以前一直戴着它。”   直到死去的那天,依然戴在身上。   江娆这个京云第一名媛,在多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那一年冬天,她开着车笔直地冲下了山崖,尸身被寻回时已经血肉模糊,惨相难以名状。   “这道黄符,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当年姜家人送给你妈妈的生日礼,说是送子符,当时因为你妈妈的身体原因,我跟你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但是她一直想再生……”   姜家?   江凌苑忽地咬了咬牙,将手心的黄符收好,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了爸。”   “我对不起你妈妈……我知道,亏欠了她的,这辈子就算是我死了也难抵偿……”床上人眼底的忧虑重重叠叠,嗓音也越来越低微。   逐字逐句的歉疚,无边的懊悔与无奈在唇齿间消磨,直至无声。   房内,再也听不见半点呼吸声,她屏着的气息猛然放松,急促而悲恸地呼唤一声:   “爸!”   “爸爸!”   江遇秦仰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目,胸前再无起伏。   江亦默从门外冲进来,见此低低地安慰道:“凌苑,逝者已矣。”   天边艳阳当空,屋内气氛静默。   城北江家,冷清一片。   同一刻,京云机场。   贵宾室内,陈雪莹与江芝雅并排而坐。   陈雪莹脸上的情绪一变再变,有不甘、有愤恨、亦有着些许惧怕。   “妈……”   江芝雅坐在一旁,不安地抓紧了陈雪莹的手,犹疑地出声:“爸说的都是真的……”   “还叫什么爸,江遇秦现在已经不是你爸了!”烦闷地一手挥开,陈雪莹急躁地站起身踱了两圈。   “只要我签下这份离婚协议,江家就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妈……”许是被陈雪莹这副濒临疯狂的神态吓到,江芝雅冷不丁地一个激灵,脸上掠过几丝惧意。   “不、不对!江遇秦这样就想把咱们母女打发了,那我这么多年在江家岂不是白白耗费了时间!”   “可是爸说的,江娆阿姨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反正江遇秦马上就要死了,等他一死,就什么事情都死无对证了不是吗?”   陈雪莹眼底疯狂之色乍现,猛地坐下,顿悟似的抓住了江芝雅的手:“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受他江遇秦的威胁?凭什么要走的是我们!”   “可是咱们不是已经答应爸,离开京云……”   “哼!江遇秦的算盘打得倒是好得很,是啊!我们离开了京云,江家不就全都让他拱手送给了江凌苑吗?”   江芝雅脸色白了白,被抓着的手指微微一颤,轻声道:   “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江凌苑……”   “我不管,咱们不能就这么走!”陈雪莹狠狠地一咬牙,“这份离婚协议我一天没签,他江遇秦只要死了,江家就该是我的!”   “可是,如果爸把那事儿告诉了江凌苑,咱们现在回去岂不是……”   “只要咱们拿到了江遇秦的财产转移文件,把江家死死地捏在手里,还用怕她江凌苑知道些什么吗?”   这么说着越发觉得有道理,陈雪莹狠了狠心起身,神情泛出几分疯狂,“我陈雪莹这么多年,难道在江家就白待了吗?不可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打电话给姜家!”话音落下,手中的登机牌以两手一撕,纷纷扬扬的纸片扔进了垃圾篓。   江家别墅   书房内,江凌苑神色略有些怔忪地坐在桌前,手中的文件哗哗翻动,白纸黑字,行行入目。   果然如江遇秦所说,她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事无巨细、前因后果。   她整整在书桌前坐了三个小时,纹丝不动,连指尖都不太愿意缩一下。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江亦默拿进来一盒牛奶放在桌上,见她仍旧维持着这副姿势,面带担忧地劝道:   “凌苑,先喝点牛奶填填肚子吧,不要太难过了。”   “我没有。”   “什么?”   “我没有难过。”   “唉……”见她仍旧面无表情地枯坐着,江亦默摇摇头转身出门。   她没有难过现在心里有的应该是五味杂陈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但唯独没有难过……   一点都没有,没有立场、没有必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章 总要试着宽恕?   “唉……”见她仍旧面无表情地枯坐着,江亦默摇摇头转身出门。   她没有难过,现在心里有的应该是五味杂陈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但唯独没有难过……   一点都没有,没有立场、没有必要。   抬眼,江亦默的身影正一脚踏出门口,江凌苑略一犹豫,开口道:“哥。”   “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说。”   “关于当年,大伯一家的车祸。”   多年前,江亦默的父母与江娆死在同一场车祸,随后江亦默无父无母,才会被江遇秦收养并入了江家。   “凌苑……”江亦默面色微僵,眼底似有几分恨意掠过,仔细一瞧,却又安安静静无波无澜。   “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如今也没什么了解的必要了,不是吗?”   “真的吗?”她仰头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将那面上的神情捕捉清楚。   他是在说真的,没有半点假意。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不……”江亦默顿住,随即微微摇头,叹道:   “曾经它确实是我的梦魇,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人有的时候,还是应当试着宽恕吧!”   “哥,对不起。”她这位人如其名的堂哥,沉默又善良,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感到心中生出那么一份歉疚。   “凌苑,咱们不过是同命相怜的人而已,你没有半点对不起我,不要瞎想。”   “这一声道歉,也是我爸临走前让我转告你的。”   “好……不要怪你爸爸,毕竟,归根究底错不在他。”   “我反倒觉得,这一切的原罪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朝秦暮楚、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又伪善懦弱,我妈和你父母就不会……”   江遇秦此人,在她心里的标签只能是这些!   “凌苑。”江亦默笑着打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说话间略带语重心长:   “别这样想,我知道你的性格爱恨分明,但有的时候,宽恕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宽恕……   江遇秦再三叮嘱她做出的承诺,不也就是‘宽恕’二字吗?   “哥,我知道了。”良久,江凌苑抬手拍了拍桌上的文件档,眼底的情绪逐渐澄明。   房中静默无言,江亦默站在桌边,将那文件上的内容收入眼帘。   江遇秦在其中写得很清楚,不止是他死后江家所有的遗产交割,更重要的是……多年前的那件事。   尽管他早已经私自查清了事实,现在看见这份遗书时,仍是心绪起伏无法平静。   江凌苑亦是垂眼,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江遇秦在里面写的是,当年他背着江娆受了陈雪莹的勾引,并且背着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同时,江家兄弟俩亦处在权利与财产分割的紧张时期。   不巧的是,江娆是何其聪明的女人,很快发现了他与陈雪莹勾搭的事实,而江家之所以有当时的发展,一大半是靠着江娆。   不得不说,江遇秦是一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   陈雪莹想嫁进江家取代江娆,而江遇秦想要压制大哥江南天得到整个江家的掌控权。   所以,对于陈雪莹想要害死江南天一家的事情,江遇秦虽犹豫,最终却仍是答应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雪莹的计划只告诉了他一半,她隐瞒了另一半——陈雪莹私自送了江娆那个求子符,并且在当天骗她与江南天夫妇在一起。   江亦默逃了一命,与江南天一家死在一起的人,换成了江娆。   江遇秦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而同时,陈雪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那一辆出了事故的车,直接带走了所有的绊脚石。   江遇秦虽背叛了江娆,却从未想过要江娆死,甚至,从心底出发他爱的仍旧只有她。   可所有的事情都已回不了头,从此,江遇秦成了江家的家主,江家一跃成为京云四小家之一,而陈雪莹,成了与他拴在同一条线上的续弦妻子。   爱?   江凌苑突然轻声嗤笑起来,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心中不知是恨、抑或是讽刺更多。   她终于明白了,最近为何江遇秦总是提及她的母亲,并且字里行间愧疚不已。   那是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对这一生的顿悟与回首。   外人传言中,她的母亲有千般万般好,她只希望,江娆的来生千万不要再遇见一个像江遇秦这样的男人。   “凌苑,我曾经也恨过,换句话说我现在仍旧是恨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有的时候应当试着宽恕。”   江亦默轻叹一声,替她整理好桌上凌乱的纸张。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不是江娆替他上了那辆车,或许这世上就没有江亦默这个人了……   而江遇秦终究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临死仍希望保住陈雪莹母女,与其去恨,不如试着释怀。   人的一生,何苦要一直活在恨里?   “哥,我知道了。”   “嗯,你抓紧时间处理好这些遗产文件,毕竟都是你爸留给你的,事到如今,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好。”   门外,一个端着茶水的佣人立在一侧,眼角余光撇过江凌苑手中的文件,随即神色慌张地离开。   老城区   左家老宅客厅内,左少渊正一左一右将随意两兄妹抱在怀里。   “爸爸,妈咪呢?都不给我们打电话,她是不是不想我们了?”北意眨巴着一双眼,扯着便宜爸爸的袖子。   “妈咪……”左少渊一顿,发现还真是有一会儿没有江凌苑的消息了,当即垂眼瞧了瞧手机。   屏幕上空空荡荡,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果然,指望那女人主动联系他简直比登天都要难,左爷微微摇头,在心里暗自数落了江凌苑几句,嘴上不急不缓地朝俩小鬼解释道:   “妈咪在忙点事情,所以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真的吗?妈咪不是故意不理我们的吧?”   “不会的。”话音刚落,手中的屏幕突然一亮,来电铃声响起的同时,屏幕上显示着‘江凌苑’三个字。   才想着她不会主动联系,这下电话就来了,左少渊眉峰一扬,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陈雪莹的算盘?   “南南和小意呢?”那头的声音略显沉闷,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语调。   “在家,怎么了?”   “送他们来一趟江家吧,我父亲去世了。”   江遇秦临死没有提及南随和北意半句,无论是打心里不承认他们的存在,抑或是一时忘了,孩子既然叫了他一声外公,最后的送别总归是要的。   “你说什么?”   “今天,我父亲去世了。”   左少渊‘腾’地站起身,神情陡然变得凝重几分,顿了片刻沉声道:“节哀。”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听筒中传来的嗓音除了有些沙哑之外不见太大的异样,在确保那声音不是在故作正常后,他绷紧的心神略微松了松,“嗯,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凌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吃了。”   “撒谎。”   “……有点饿,一会儿就吃。”   “现在去吃,听话。”   “知道了,你送南南和小意过来吧,刚好过来一块吃饭。”分明是沉闷的气氛,被这绕指般的温柔无端端冲散了几分,她紧抿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勾,心中豁然开朗。   “嗯。”   电话挂断,朱铭站在一旁见自家上校神色是满满的不对,顿时有些疑惑:“上校,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知道,能让他家上校露出这样的异常表情,那指不定得是什么大事儿了。   “江遇秦死了。”   “啊?”朱铭顿时也失了声,连语气都磕巴了一下,“不、不可能的啊!”   “凌苑刚才的电话。”   “可他明明不该是现在就……咱们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两天,有些忽略了江家。”   “知道了上校……我马上去查!”   江家家主之死,京云城转眼间传得沸沸扬扬。   江凌苑以女主人的身份,带着南随和北意主持江遇秦的丧礼,江亦默留在一旁帮衬。   另一头雷格的事情还吊着,约定好的两天时间眼看已经飞快过去了一整天。   算起来,她既没筹够八个亿,也没能想出救雷格的办法。   拍卖会上的那个男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并没有催促或者做出别的举动,但她知道,这两天的期限一到,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说的就是她眼下的情况。   饭桌上,左少渊眼见身侧的人神色凝重,心神领会般沉声道:   “八个亿的现金,我已经在替你准备了,不用急,先安心处理好你父亲的后事。”   她向来不必多说,面前的男人就能轻松知道自己的想法,江凌苑烦闷地揉了揉眉头,心里的沉重感却只增不减。   “左少渊。”   男人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我父亲的事,你早就知道吧?”   从上次江亦默在商宴上说起江遇秦的事,到现在江遇秦的突然离世,这男人从来没有过该有的半点意外。   左少渊神色微顿,对她突然的质疑有些措手不及,“不久前知道的。”   没有在一早告诉她的原因,一是因为他只不过查出了些许皮毛,二是没有想到江遇秦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去世。   他略一沉吟,认真地盯着江凌苑道:“这件事,我不是有意瞒你。”   明显能察觉到男人言辞之间的紧张,抬眼看去那张生人勿进的面庞上,挂着几分突兀的歉意。   她抿唇,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嗯?”   “我只是想问问,关于我爸体内病毒的事情,你查到过多少?”   “时间的问题查得不多,应该,不会比你知道的多多少。”   这个答案与她预期的没有什么出入,江凌苑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道:   “我想,暂时留着我爸的遗体。”   这个丧礼可以举行,但江遇秦的遗体不能就这么火化,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不能因为江遇秦的离世而轻易宣布结束。   “你想怎么做?”   ……   城东姜家   本该已登机出境的陈雪莹与江芝雅,此时正坐在姜家别墅内。   江芝雅一脸的焦急,看着江家下人传来的消息,不禁神色一变:   “妈,现在所有的文件都落在了江凌苑的手里,这可怎么办!”原本打算抢先拿到文件,现在这么一来,怕是只能想想了。   “看来,江遇秦还真打算把整个江家都交给那江凌苑!”陈雪莹精致的妆容因扭曲而变了形,再垂眼看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心头怒火难抑。   “就一个连表亲都不如的女儿,他竟然把一切都拱手送给人家,再看看我……到头来,我陈雪莹竟然就只得了一纸离婚协议书!”   “妈,爸说你签了这份文件以后会把他的那份财产转给咱们,是……”   “哼!这种鬼话你也敢信?江遇秦一死就什么都落到了江凌苑的手里,况且,凭什么我们母女就只能指着他的那一点施舍,他江遇秦死了,整个江家都该是咱们的!”   因为连日来的变故,陈雪莹的神志虽不至于大乱,却已经逐渐偏激,此时越说越是觉得愤怒难平;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栽在了江遇秦的手里不说,当初所图的一切,到了最终却一无所获。   “可是爸已经走了,现在整个江家都在江凌苑的掌控,咱们想要做什么也晚……”   “谁说晚了?”陈雪莹忽地精神了起来,握拳的手忽然朝桌上一拍。   “妈,您想到了办法?”   “左右我还没签下这份离婚协议,只要江遇秦留下的那些文件没了,任她江凌苑说破天,又怎么能得到江家?”   从律法上,她是江遇秦的妻子,名下还有江芝雅和江沉一子一女;而江凌苑只不过独身一人而已,要得到江家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现在都已成了定局,还不知道爸告诉了江凌苑多少事情呢……”   “只要咱们拿到江凌苑手里的文件,到时候江家的一切还不都要重新洗牌?”陈雪莹的神色凝重了一秒,随即便轻松下来。   “江遇秦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告诉江凌苑这些的,说到底当年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他;更何况,江凌苑要是真知道了什么,恐怕早就找上了咱们!”   “那咱们该怎么做?”   “芝雅,你去叫你姜宇表哥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姜家陈年旧债?   因江凌苑所托,江遇秦离世的消息,转眼间被左少渊一手压下。   外间大多以为前一小时沸沸扬扬的新闻不过是场闹剧,很快便含混了过去。   只不过……   江家别墅门口,许久不曾再出现的姜宇带着身后的一家人,正朝客厅走进。   江凌苑微微抿唇,看着站到了自己面前的姜家人,眸底悄然掠过一丝冷意。   “我听说江叔病逝了,所以特意前来看看,凌苑表妹还请节哀啊!”姜宇一面客套,一面径自落了座。   心里仍旧惦记着当初在蓝夜酒吧,一夜被江凌苑坑掉了几千万的旧事,不过,眼下倒也勉强摆出了和气的态度。   她虽然很快封锁了江遇秦去世的消息,不过,姜家人真要有心知道,自然也瞒不住。   “多谢。”姜家向来是与陈雪莹关系亲近,现在陈雪莹母女都已经不知所踪了,这一家人却打着吊唁的旗号前来。   江凌苑眯了眯眼,并不打算多加客套。   “这个,凌苑小姐是吧?”   坐在一旁的男人两鬓略有些泛白,大概是姜宇的父亲,见此礼貌地朝江凌苑笑笑,沉声道:   “咱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郑重地跟遇秦兄弟道个别,另外他那人办事稳妥,我想江家的后事应该也都已经交托给你了吧?”   “是的,请问各位有什么问题?”难道,这姜家还敢对江遇秦的遗嘱打什么算盘不成?   “是这样的,因为我姜家之前和遇秦兄弟还有些合同在续,现在遇秦他就这么走了,所以,可能这方面要凌苑小姐来处理了。”   单是这副神态,看上去就不带多少善意,江凌苑不急不缓地坐到对面,淡淡道:   “我父亲临走,没有跟我提过关于姜家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   “您可以直说,想要我处理的是什么事情。”   姜宇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眼见江凌苑完全不慌不忙,当即出声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江家当年欠了咱们家一笔债务,你父亲是承诺年底全额结清的,可现在他突然去世,我们家商量之后认为还是提前找凌苑表妹沟通一下。”   债务?   就算江家再落魄,以他姜家的家底还轮不到成为江家的债主——   “抱歉,这件事情我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一家子分明就是敲诈勒索来了,却还要打着吊唁的幌子!   “有可能是你爸离去得突然,事情还来不及告诉你吧?这也可以理解……”   “不。”江凌苑脸上仅剩的几分笑意转瞬消失,微勾的唇角透着冷意:   “我是说,他临走跟我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当中唯独没有这一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江凌苑不会承认任何莫须有的债务,各位有事请继续说,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江凌苑!”   姜宇顿时拍着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泰然自若的江凌苑,也不再客气:“咱们两家是白纸黑字有合同的,你可别想着赖账!”   “合同?”她蹙了蹙眉,抬眼对上姜宇不似撒谎的神情。   “当然,大可以仔细翻翻你父亲的遗物,我不信他还能毁了那合约!”   场面有片刻的静默,江凌苑忽地轻声一笑,眼底的疑虑迅速散去。   “不好意思,我父亲的所有遗物已经整理完毕,还真没有你们所说的债务合同。”   陈雪莹……   俗话都说狗急跳墙,想不到,人有时候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她可以肯定,陈雪莹绝对没有照江遇秦所说的离开,反倒是打起了她手中遗嘱的主意!   眼前这一家子哪里是来要债的?分明是大摇大摆坑蒙拐骗来了!   想要从她手里抢走江遇秦留下的文件,方才编出那么一串谎话而已,想直接上门抢她的东西,怕是太丧心病狂了一点吧?   “怎么,你这是想赖账不成?”   “都是成年人了,劳烦各位,说话要拿出真凭实据才好。”   “你想要真凭实据?”姜宇冷静了片刻,眼神微微一闪,“这种事情,我们还能瞎说吗?”   坐在边上的姜夫人轻咳一声,补上几句:   “如果凌苑小姐手中确实没有那份合同,这也无妨,我们姜家的那一份还在,大可以咱们大家一起去当年的公证处做个鉴定,是真是假一验即可。”   “哦?”   “既然凌苑小姐不太相信我们,那么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原本以为,这一家人是冲着骗走她的文件而来,只不过现在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不太确定了。   良久,姜家人互相对视一眼,正打算继续出声时,江凌苑方才缓缓起身,唇角微勾:   “我答应你们。”   “凌苑!”二楼台阶处,江亦默的声音忽然传来。   “哥。”   “你父亲的后事还没打理清楚,现在——”   江亦默大步走上前来,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姜家人,温润的语调冷意十足:   “哪来精力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烦人琐事?”   被人贬称为烦人琐事,姜宇的面上黑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烦人琐事?恐怕是凌苑表妹不想面对这笔陈年旧账吧?”   “凌苑现在没空,各位请回。”江亦默对姜家人的态度比对陈雪莹母女还要差上几分,加上担心这一家子对江凌苑出什么阴招,只差没直接赶他们出门了。   “等等。”江凌苑抬手示意,朝江亦默暗暗摇了摇头,淡淡出声:   “我可以现在就跟你们去,如果合同是真,我江家也自然不会失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抢不到就用偷?   “上校不好!要出事了!”左家老宅,朱铭急匆匆地禀报声远远地从门外响起。   正垂眼扫着文件的左少渊抬眼,微微拧眉:“说。”   “江小姐她……”   “她怎么了?”腾地站起身,男人前一刻还有些飘远的思绪瞬间回笼。   “江小姐被姜家人带走了。”   城东姜家……   “现在,马上拦住他们!”   ——   夜幕降临,城区边缘道路两旁的路灯明明灭灭,柏油马路上,一辆加长越野疾驰而过。   车后座的角落处,江凌苑低垂着眼不发一言。   细细一看,那双惑人的双眼正盯着手机屏幕,随即唇角轻轻一勾,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是满满的嘲讽。   姜宇侧过头,有意无意地扫向江凌苑的手机,隐隐有些担忧。   敏锐地察觉到身侧的打量,江凌苑不动声色地摘下一只耳机,转头看向窗外。   屏幕上的视频还在持续播放,画面显示的是江家别墅内——   江遇秦的书房里,被撬开的车窗正向外敞开,夜风吹过,拂起窗帘一阵飘动。   房内,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屋内迅速搜过一圈,最后停在书架旁的保险柜前。   她面色未改,紧抿的唇角却泄露出了些许异常。   江遇秦的书房里,有她提前装好的远程监控,现在手机里播放的画面,也就是江家正在发生的事情。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着有些远,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江凌苑垂在膝盖上的手顿时握拳,垂眼盯着画面。   紧闭的书房门外,一个影子从窗外投射到了里面,来人是江亦默。   房内,两个黑影对视一眼,迅速从身上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从隐形摄像头前面晃过,看得她后背一阵发凉。   “大少爷,怎么了?”门外,佣人似是路过时无意询问了一句。   江亦默温雅的嗓音响起,说着脚步离门扉更近了几步:“没事,刚刚听见里面有声音,我过来看一眼。”   “不可能吧?这老爷刚去世……”佣人说了两句,就害怕得闭了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妈您不要乱想,没事早点休息去吧。”   门内,两把手枪无声无息地对准了门口。   毫不怀疑,只要这扇门一打开,进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江凌苑的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扯掉耳机,手忙脚乱地翻开通讯录,正想打电话给江亦默,身侧的姜宇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   手机被人一把夺去,她抬眼,正对上姜宇有些阴测测的目光。   “凌苑表妹,你是还有什么事想交代你那位大堂哥吗?”   窗外的路越走越偏,已经明显不是前往城区的路了,而车上的人,姜宇的父母已经坐着另一辆车离开。   此时除了姜宇,车上只剩下了三个男人,那开着车的人指节粗粝,明显不是一般的司机。   “停车!”江凌苑冷冷地出声,凌厉的眼刀射向身旁的姜宇。   “我看看……”后者不慌不忙地靠坐在一旁,悠悠然地翻开她的手机,将画面点到了先前的远程监控页面,“凌苑表妹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竟然还能想到这个。”   “怎么,你想要我爸留下的那些财产文件?”   “表妹猜对了。”   “怪不得,想抢不成就要偷吗?”照眼下的意思来看,她之前要是答应了带他们去找那份债务合同,这一家子还不得直接动手抢了?   “我姜宇要拿的东西嘛,是不会在乎用什么办法的……不过我还是很欣赏凌苑表妹,做事果然面面俱到。”   确实,从江遇秦临走前,对她说出‘如果陈雪莹母女没有按约定离开’这个假设开始,她就已经预料过了千万种可能。   按照那个女人的心性,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甚至,她或许还会质疑江遇秦对她的承诺,担心自己最后连江遇秦的那一份都分不到!   想不到,还真让她预料到了。   “只是,我要拿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凌苑表妹你以为放这么个监控,又有什么用处?”   “你要是敢动江亦默,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要看他的命了,这个我没办法呢!”   姜宇遗憾地摇头,看着江凌苑的眼神逐渐不善,“外人都说凌苑表妹长得不够漂亮,今天我这么仔细一看——确实,你还是男装打扮更好一点。”   男装打扮……   “过奖。”江凌苑冷眼盯着面前的人,这姜宇想必是后来知道了是她,竟然还一心惦记着当初蓝夜酒吧的事。   “七千多万呢,表妹你的酒量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不过是个赌局而已,输赢由天定,而且,这局也是表哥你自己定下的,我可就不跟你说抱歉了。”   “那现在我们再来打个赌吧?既然喝酒喝不过你,我们就不赌喝酒了。”   “请讲。”   “正好,我们来赌一赌,你那大堂哥江亦默他还能活多久,怎么样?”   “我说过。”江凌苑紧紧地握着拳,压抑着心中逐渐生出的杀意,语调冷然:   “你要是敢动江亦默,我会让你、不,你整个姜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另外,还包括陈雪莹和江芝雅。”   “表妹不要这么激动嘛,毕竟,现在你在我的车上,按规矩说在谁的地盘上就得听谁的,你觉得呢?”   “你想怎么样?”   “交出你爸留下的文件,那份遗产继承书上写的什么我一清二楚,咱们就不用多说了。”   “陈雪莹给了你们家什么好处?”   “这个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你只要答应把文件交出来,否则——”手中屏幕一扬,监控中那两把黑漆漆的手枪仍旧举着,分别从两个角落对准了门口。   “你不是让人在我爸的书房里找吗?我并没有拦着你。”   “够了!当我是傻子吗?”耐性似乎已经花光,姜宇烦躁得直皱眉,阴沉地盯着一脸淡然的江凌苑,“能想到在书房装监控,你早就把文件藏起来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梦里什么都有?   “想要那些文件,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似乎诧异于她到了现在还敢提条件,姜宇倒是有些来了兴趣。   “我问你,当年我妈的车祸,你们姜家是不是也有份?”   照江遇秦所说,那道符是姜家送的,而陈雪莹与姜家的关系向来匪浅,当初能顺利勾搭上江遇秦并嫁入江家,想必一定少不了姜家的推波助澜才是。   “你竟然知道……”姜宇皱眉,看向江凌苑的眼神顿时晦暗不明。   “你不用意外,我父亲临走前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大可以转告陈雪莹,不要再妄想拿到江家的一分钱!”   “是吗?”既然如此……有些暗自庆幸自己的提前计划,姜宇的眼光几番闪烁,毒辣无比。   “怎么,你可别说你不了解这件事。”   “的确,那场车祸是咱们姜家出的主意,不妨告诉你……当年你母亲要是安安分分做她的江太太,还不见得会一命呜呼呢,真是可惜了。”   安安分分做她的江太太?   “我母亲从来不会做任何愧对别人的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娆此人,善良又才品极佳,又怎么会有不安分一说?   “可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算了,事到如今你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   反正,既然江凌苑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那她也就没必要活着了,看眼前的人就跟看死人一样,姜宇略带遗憾地哂笑一声。   见他确实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江凌苑蹙了蹙眉,道:   “你再告诉我,陈雪莹和江芝雅在哪?”   “表妹的问题还真是多,那我就告诉你也无妨……”   “多谢了。”   “不不,千万不用这么急着谢我!”   话音落下,车上气氛陡然转变,后视镜中,前座正伸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   江凌苑心里发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一支录音笔悄然在手中捏紧。   “你实在要感谢,就赶紧告诉我把文件藏哪儿了吧,否则,我这耐性可快要用光了!”   双双对峙间,她眼角余光一瞥,窗外的道路已经变得十分颠簸。   整个车身摇晃得厉害,前座的司机见此略微放慢了速度,这条路哪是去什么公证处,分明是多年前江娆出车祸的山路!   看来,姜家是想让她江凌苑,来亲身重复当年江娆的死法……   见她一言不发,眼中尽是明了的神情,姜宇不慌不忙地坐在一边,倒也不再催了。   良久,江凌苑的身子微微一动,清朗的语调突兀地响起:   “你过来,我告诉你。”   “哦?”   身侧的人略带防备地凑了过来,她眼底冷光一闪,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   “这么想知道?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音落,抬手迅速朝那后颈猛敲一击,刚变了脸的姜宇来不及哼出一声,整个人便脱力地朝后倒去。   “你干什么?!”   前座的男人听闻动静,连忙抬起枪,却不及江凌苑闪电般的速度——   一脚将身侧的姜宇踢开,她利落地起身扑向前座,单手袭向持枪的男人,独特手法将那只拿枪的手擒住,狠狠地一扭!   那粗硬的手腕不过眨眼间,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响声,毫不怀疑,这回不止是手筋断了,连同手骨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啊——”一声惨叫响起,手枪脱力掉落。   她正想伸手抢过来,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飞快地回头开枪,子弹险险擦过了手腕,她连忙将整个人缩进座椅靠背后。   前后车门迅速落了锁,江凌苑的额间已冒出了虚汗,一咬牙偏头扯掉安全带,抓着手中的录音笔砸向车窗!   安静的夜幕中,在山间颠簸的面包车被她用蛮力砸开了窗户,玻璃碎裂的同时,前座的男人慌忙冲向后排,又是连连扣下扳机。   看得出来这人开枪并不想闹出人命,只不过如此近的距离,子弹擦过仍旧是让她挂了不少的彩。   “给老子安分点,别……”男人的话只至一半,后座的身影已经窜出了破开的车窗!   一个翻滚落地,江凌苑摔在地上足足滚了好几圈,右边是长满了荒草的陡峭斜坡,惯性之下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那边滚去——   眼看着斜坡下是尖锐的乱石,只怕从这里再翻滚几圈小命就可以交代了,这短短一瞬不禁从头凉到了脚!   “快停车!快追!她手里拿的是录音笔!”   开出不远的车猛然停下,车上的男人慌慌张张地下车追来,扒拉着路边足有半人高的野草,一路翻找。   山下,朱铭满头大汗地开着车,一路朝山上寻来。   “上校您别急,这边显示江小姐的位置已经很近了!”   朱铭扒拉着方向盘,嘴上说着上校别急,自己则是急得开车的手几乎都在抖了;不为别的,主要是车后座传来的低气压太过强烈,已经低到让他快要冷到感冒!   加长的黑色迈巴赫后面,跟着几辆军用越野车,沉闷的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车内,左少渊紧盯着正在拨通中的手机,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江凌苑的号码,他已经记不清这是拨出的多少次电话了,这一路上来,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确定没有弄错?”姜家现在应该是急着想从她手中拿到东西,可这个地方……   “这里,是当年江小姐她母亲出事的地方啊上校!”   朱铭的话一字一句地钻进耳朵,左少渊紧紧抿着唇,眼底深处露出无法压抑的焦急。   那女人本事不小,照理说是不会有事的才对,可如此想着,他的心却已开始猛烈地跳动,燥郁而不安。   ------题外话------   16号上架,然后开始每天更一万字,小可爱们再忍耐两天,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如以身相许?   斜坡之下,乱石嶙峋,江凌苑用尽全力地减少下坠的惯性,整个人在翻滚间天旋地转。   身上的痛意逐渐麻木,这往下的一段距离之后,就是深不见底的峭壁悬崖……   头皮一阵发麻,她连忙手脚并用,一路抓着地上的草木,连连滚出好几米,才勉强停了下来。   不远处,手机电筒的光芒四处照射,夹杂着男人的声音:   “赶紧给老子找!不然这回可要出大事儿了!”   话音刚落,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   ——   山上的崎岖道路之中,几辆车齐齐停下。   “上校,是前面那车!”   朱铭一脚急刹,带着人靠近那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是这辆车没错了,这、这是江小姐的手机!”   难怪打了这么多电话,一次也没能接通,既然手机在这,那人……   “这路上有血迹!”手下的军人拿着手电筒,一路循着血迹走到路边。   冷然的视线扫过地上的鲜红血迹,左少渊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浑身上下的气息冷到结冰。   “找!”薄唇间迸出一个字,那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朝斜坡下追去!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留几个人守着,其他人跟我下去找!”朱铭顾不得其他,吩咐底下人看着面包车,随即快速跟上。   “是!”   一道强光在四周扫过,很快便停顿下来,微颤着射向不远处。   “等等!在那边!”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拔腿就追。   这声音十分的近,江凌苑一抬眼,便见自己在翻滚中撕坏的裙摆,正挂在一棵高得有些突兀的小树枝上。   夜风一过,吹得呼呼作响。   糟了……   心中念头刚过,两个男人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臭娘们儿,继续跑啊!”   累得气喘吁吁的男人一手捏着枪,远远地一边指着江凌苑的脑袋,一边连滚带爬地靠近。   “竟然还会玩这套,识趣的赶紧把你录的东西交出来!”   近在眼前是上膛的枪,她清冷的面容虽有些狼狈,却仍是镇定无比,一手紧紧捏着录音笔,双唇紧抿。   “听见没有?交出东西老子留你个全尸!”   浑身上下实在是摔得惨烈了点,此时一动身只觉得腿骨剧痛,江凌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抬眼扫向三步之外的男人。   “好啊。”   短短两字,落下的同时身形一动——   同样的手法,如风一般干脆利落的动作,行动间眉头因疼痛而蹙起,却丝毫没有影响出手的力道。   待拿枪的男人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力道扯住,脚下不稳地朝前摔去。   “啊——”   下一刻,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痛意,随即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手中的枪无法控制地脱落。   左少渊一路摸索,找到底下的悬崖边时,恰见江凌苑一手扔开手中的枪,站立不稳地跌坐在地。   不远处的女人浑身狼狈,唯独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坐下的姿势甚至有些慵懒。   “江凌苑!”   心头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怜惜,他大步上前,一把将眼前的人捞进怀中,手掌安抚地拍了拍那单薄的后背。   “嘶……”   此时微动,惹来一阵迟来的头晕目眩,江凌苑倒抽着冷气,软下身靠在面前男人的怀里。   “哪里疼?”男人松开手臂的力道,宽大的手掌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细细地打量。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她紧绷的心神微微放松了些,抬眼便对上了一道夹杂着心疼的目光。   “哪里都疼。”   向来铁血的男人顿时不知所措,仓促地松手放开她,内心更是生出几分懊恼。   “抱歉,是我来晚了。”   她再强,也终究是该由他护着的女人,可现在,偏偏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左少渊哑声,内心还未来得及自责,就见眼前的女人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几分狡黠。   江凌苑眯着眼睛,干脆懒懒地靠着身侧的人,认真地闷声点头:   “嗯,都怪你来得太晚了。”   “……”男人被噎得无言,这下满腹的担忧都化成了无奈,沉沉地道:   “哪里都疼?”   “嗯,哪里都疼!”   怀里的身子虽说染着血,可分明就是在故作虚弱地靠着,那张脸上镇定如斯,哪有半点‘哪里都疼’的样子?   左少渊妥协之余,忽然不咸不淡地眯了眯眼,顺势席地坐下。   “那不如,让我替你好好检查一下?”   “啊?”   话音落下,那双大掌已经不安分地抚上了腰际,熟稔无比地捏了捏臀侧,不忘点评一句:   “还好最近长了点肉,否则从这里摔下来,也确实该‘哪里都疼’了。”   “诶?你……”   从腰际游移而下的大掌力道适中,撩起一阵酥麻,直让她痛到发麻的腿都好上了许多。   那手不紧不慢地在她身上摸了个遍,明明是趁机吃豆腐的行为,这就是所谓的检查一下?   “这里疼么?”   男人一脸认真,一路摸下来还诚恳地询问一句:“还是这里?”   “撒手!你撒手!”江凌苑磨着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欲说些什么,一抬头便见不远处——   朱铭带着身后的一队军人,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两人。   见江凌苑看过去,连忙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眼睛,一只手嫌不够,接着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身后的人见得朱铭的反应,非常识趣地照葫芦画瓢,一队的大老爷们儿随即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乖乖,自家上校真的是越来越孟浪了,就算那啥的需求再盛,也不至于在这荒郊野岭的就那啥吧……   再说了,看江小姐的样子还带着一身的伤呢,真是……禽兽啊!   江凌苑不青不白的脸色更加尴尬了,眼看不远处齐齐用双手捂眼的一群人,用力地在左少渊的腰上掐了一记。   男人闷哼一声,低沉嗓音中带着笑意,   “让我好好看看,还有哪里疼?”   “……哪里都不疼了!你撒手!”她瞪着眼,咬牙挤出一句。   “那就好,我们回家吧。”   便宜也占得差不多了,左少渊适时起身,十分温柔地打横抱起怀中人,凉飕飕地扫过身后的朱铭等人。   “上校,我什么都没看见!”   被这眼神一瞧,朱铭脑子短路,干巴巴地解释一句,回过神来恨不得狠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最关键的是,身后的人几人还照着朱铭的话,气势十足地重复:   “上校,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叫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朱铭龇牙,心虚地垂下眼,彻底不敢吭声了。   好在他家上校倒也没空追究,风风火火地抱着江凌苑,一路朝山上走去。   朱铭令人押着被打晕的姜宇和另外三个男人,自己则开车载着左少渊与江凌苑,一路往山下而去。   “江小姐您真厉害,那三个人的手筋全给断了,这手法真是千万高手中都找不出一个来!”想起当初,田峰还说过这种手法百里挑一,今天他算是又见识了一回。   一连断了三个壮汉的手筋,却又没有伤及性命,这江小姐的身手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及的,他甚至想,如果用这种手法是不是能直接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力气够大,你也行。”江凌苑笑笑,没太在意。   “真的吗?”   “嗯……”   她微微一点头,下一刻便猛地变了变脸色,整个人直起了身子。   “怎么?”身侧,左少渊见状拧眉。   “糟了!我哥……”先前一时情急,忘了江家还有姜宇的人,如果江亦默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会是这一次的最大失误!   “放心,有潘俊辰在,你哥出不了事。”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这个鬼地方,就算是神仙也一时间找不到吧?这男人是神算不成?   “江小姐,因为您的手机里有定位。”朱铭闻言转头解释,说着又补充道:   “不过您别误会,是因为上校担心陈家和姜家那边会对你不利,所以临时想要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用场了。”   她抬眼看去,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语调低沉:“抱歉,这几天我很不放心。”   以他的了解,她不会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只不过安全起见,这是不得不行的办法而已。   从一开始,陈雪莹母女就在他的监视之下,那种人会对江凌苑做出什么都不得而知。   眼前男人的神情坦荡而诚挚,江凌苑不再多问,一手把玩着录音笔,轻声道:“谢谢。”   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这男人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明明是冷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却唯独能让她的心头暖如春夏。   “真心的么?”   “嗯。”   “那,不如以身相许?”话音落下,男性的气息悄然靠近,轻轻柔柔地喷在她耳后,低沉语调仿佛要勾魂摄魄一般,令人迷醉。   江凌苑心头一颤,暗道男色误人,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直到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迅速凑近,直到四唇紧紧相贴。   “你又……”臭流氓,又趁机占便宜!   “别说话。”左少渊嗓音低哑,说话间显然压抑着欲念。   炽烈的吻单刀直入,掠夺着口中温热的气息,舌尖轻点,沉迷一般带着她勾缠不休。   略有些冰凉的大掌悄然从腰际朝上方绕去,不安分地四处游移,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酥麻与颤栗。   “今天,把该做的事做完。”喑哑语调在唇分的间隙响起,随即又极具侵略性地贴近,半点也不留拒绝的余地。   他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久到现在真的跟一个禽兽般无二,想彻底得到她的欲望日复一日加深,连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江凌苑面色绯红,带血的衣襟缠绕上他的,纤细的手腕不自觉地勾住男人精壮的腰。   ------题外话------   今天提早更新了,明天上架,下午开始更新,随后每天三更,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和评论,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左爷色欲熏心?   “上校,我已经通知田峰过来,替江小姐……”   话至一半哽住,一直在专心开车的朱铭一回头,入目就是这少儿不宜的场面,顿时耳根子通红。   左少渊转眼,冷得彻骨的视线扫过来,吓得他又是从头到脚透心凉,连抓着方向盘的手都颤抖了两下。   车内再次无声,江凌苑略微挣扎,却被身侧的男人搂得更紧,唇齿间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打断她所有反抗的念头。   诡异的气氛之中,加长的迈巴赫驶入左家老宅。   朱铭全程目不敢斜视,一脚踩下刹车,随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门,一面在心里暗念:我什么都没看见!   左老爷子正坐在客厅内喝茶,抬眼便见朱副将狼狈的姿态,不禁眯了眯老眼:   “怎么跑得跟逃债的一样,后面有狼?”   狼?   可不是有狼吗?   朱铭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虚,闻言巴巴地点了点头。   “真有?”左老爷子摸了摸胡子,放下手里的茶杯。   “有!有色狼!”简直就是色欲熏心的色狼!   话音刚落,就看见左少渊打横抱着江凌苑,大步从门外走进,听得这话又是凉飕飕地瞧了朱铭一眼。   “哟……”左老爷子摸胡子的手停下来了,看外星人似的盯着左少渊,精明地发现了自家宝贝孙子唇角的暧昧痕迹。   乖乖,难道这回他的孙媳妇儿是真有着落了?   “凌苑受伤了,我带她上楼。”左少渊的嗓音有些沙哑,随口交代了一句便径直朝楼上走去。   “噢!快去吧去吧!”   江凌苑面色已经红透了,勉强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转头朝左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要是现在有面镜子,她真想照照自己的脸上是不是留了一些奇怪的印记,顺便再一巴掌拍死左少渊这个得寸进尺的臭流氓!   “哎呀不用客气了,你们赶紧上楼、赶紧上楼!”   左老爷子心里高兴得不行,连连朝左少渊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明明白白:这种机会简直千载难逢,你小子可得抓紧把媳妇儿弄到手!   眼巴巴望着这爷孙俩的态势,缩在一旁的朱铭两眼望天,只觉得自己纯洁的心灵受到了好一番冲击。   左少渊从来没那么觉得,这宅子实在大得有点过分了,花了不知多长时间才走到门口,随后毫无风度地一脚踢开房门——   怀中人是出乎意料地乖巧,换了往常早就该跳下来跟他动手了,今天竟然一点动静也无。   但积累已久的欲望上了头,多余的也懒得去想。   “江凌苑。”   低沉喑哑的嗓音格外性感,垂首一吻印在怀中人的眉心,随后一点点地顺着鼻尖,蜻蜓点水似的停在了那殷红的双唇上。   女人的唇软软嫩嫩的,细吻之下有些甜蜜的味道,只在一瞬,再次勾起了他无限的占有欲。   “唔……”江凌苑低低地闷哼一声,再没了声响。   左少渊深吸一口气,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正疑惑她的反应为何如此安静,一低头就见得她紧紧地蹙着眉,神色略有些痛苦的意味。   “怎么了?”满心的欲念如被一桶凉水浇下,当即换成了满目的担忧。   男人的眼底全是疼惜与忧虑,她蹙着眉,一手捂着开始抽痛的小腹,脸色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   “哪里疼?告诉我!”   “我……”   “对不起。”床上的女人还带着一身伤,此时该是疲惫不堪的,可他竟然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不是,我没事。”   江凌苑磨着牙,一面对左少渊的自责生出几分恻隐,一面又无比庆幸……这大姨妈来得太是时候了。   “你怎么了?”眼前的女人一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左少渊焦急之下直接打电话给朱铭。   楼下,刚松了口气的朱铭一个激灵,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一瞬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难道,自家上校这是已经迅速进入了正题……然后发现缺那玩意儿不成?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接通电话,朱铭犹疑着开口:   “上校,那个东西你房间里有的……”   “什么?”那头的声音果然是镇定中夹着十万分的着急,听着凉飕飕的。   “上校您不是要找那个……安全套吗?我上次已经让人给您准备过了,就放在您的床头柜里。”   电话里,沉寂了良久。   左少渊再开口时,语气足足冷下了八度,“我只是问你,田峰为什么还没到?”   “啊?哈……不好意思上校这都是误会!”   朱铭小心翼翼的脸色变得僵硬无比,这回是差点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上校您别急,我马上就催他!”   “五分钟。”   “是!”   江凌苑尴尬地捏着眉心,那听筒内传出的声音十分清晰,清晰到朱铭的话都让她听了个明白。   不自觉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床头柜,再一瞧,左少渊的脸色青里透着黑,令人忍俊不禁。   “别着急了,我只是肚子有点疼。”眼看着男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她抿唇忍着笑,扯了扯站在床边的人。   “肚子疼?”   “那个,我……大姨妈……”这次真不是搪塞,实在是有点太巧了。   “好了,躺着先别动。”见她捂着肚子一脸认真,左少渊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地替她揉了揉小腹。   不一会儿,田峰拎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到。   朱铭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领着人上楼。   “上校、江小姐。”   左少渊微微点头,扶着江凌苑坐起身,“这是田峰,让他看看你的伤。”   江凌苑应了一声,转眼看向来人。   田峰一身黑色风衣,鼻梁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对上她的目光时礼貌地一笑,整个人温厚得有些人畜无害的意思。   “还好,江小姐除了腿部轻微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伤居多。”   田峰的医术不亚于国内顶尖的医生,左少渊闻言,紧绷的面色舒缓下来,朝江凌苑道:   “还有哪里疼么?”   这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在询问小孩一般,言语虽然平静,但其中却夹杂着无数的关切。   江凌苑摇头,感动之余轻轻摇头,“没有,放心。”   除了身上有不少擦伤之外,就是摔下去时崴了腿而已,起初一阵剧痛之后,现在已经没了太大的感觉。   “先让田峰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哥……”   朱铭机敏地接话,“江小姐请放心,刚才潘少来了消息,你哥没事的!”   “陈雪莹母女的位置,我已经派人盯好了。”左少渊眯了眯眼,说话间眼中闪过几分杀意。   想都不用想,这次姜宇敢真正对她动手,肯定是陈雪莹的主意。   要不是她的身手过人,恐怕现在早已经躺在那悬崖下面,落得跟当年江娆一样的下场了。   江凌苑面色微冷,掏出录音笔在手中把玩。   “这里面录好了姜宇的口供,当年我母亲的事情,这次不妨一起解决。”   她不是傻子,姜家人突然上门自然是没安好心,所以她才将计就计跟着他们走,然后想办法套出了姜宇的话。   这份保留下来的录音,足以让陈雪莹和姜家一同吃不了兜着走!   当年江娆的死,被掩盖成一桩普通的车祸,然而罪魁祸首却逍遥了这么多年,到了现在竟还不知悔改!   江遇秦帮着外人瞒了所有人一辈子,临死终究是将真相告诉了她,为了解脱愧疚也好,或寻求救赎也罢……   既然这笔账落到了她的手里,那就让她亲自来算吧!   “我要见见他们。”   “等等。”一旁的左少渊突然出声,顿了顿道:   “我让人收集了你爸遗体内的病毒,那些病毒,还有生命迹象。”   “你是说,我爸体内的病毒还活着?”正常情况来说,人死灯灭,他体内的病毒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我把它交给田峰处理,有发现会马上通知你。”   “好……”江凌苑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蹙眉。   ——   京云城西郊   一栋民房内,陈雪莹与江芝雅相对而坐。   “这么久没个消息,也不知道你表哥那边如何了!”陈雪莹满脸的焦急,越想心头跳得越快。   “妈,姜叔叔他们怎么也没有反应呢?”   “那文件是迟早的事儿,主要是江凌苑那个死丫头……她要是死了,咱们就什么事都不用愁!”   “妈,你不是说从江凌苑那里抢走爸的文件就行了吗?”   “你懂什么?你以为江凌苑跟你一样蠢?”陈雪莹不耐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白了江芝雅一眼:   “就凭姜宇这点路数还想从江凌苑手里抢东西,简直异想天开。”   “那……”   “除非,杀了江凌苑!”   “妈,你是说?”   “咱们可是承诺瓜分给姜家一半的好处,他们要拿不到那些文件,岂不是白忙活了?”   姜宇想要拿到那份文件,除非想办法弄死江凌苑,否则,想都别想!   “可这事儿……到时候咱们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干系?江凌苑死了会跟我们有干系吗?”   江芝雅皱着眉,似懂非懂地看向陈雪莹,正欲出声,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声音,气势十足,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谁?”陈雪莹猛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你猜猜。”门锁被人从外面撬开,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江凌苑?!”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一步步踏进门,江凌苑面无表情地看向房内的人,悠悠然上前落座。   “我听说,你们在找这个?所以,就好心送过来给你们看看仔细……”   手中的文件一扬,轻飘飘地放在桌上,白纸黑字,是江遇秦留下的所有财产文件。   “你……”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陈雪莹惊疑地看了两眼桌面,又抬头盯着江凌苑。   “怎么,在分辨我到底是人还是鬼?”   “姜宇他人呢?去哪了?”   “你都说了他要我的命,我没死,当然死的就是他了。”江凌苑眯着眼打量对面的母女俩,语气冷然。   音落,几个便衣警察鱼贯而入,瞬间将陈雪莹死死押住。   江芝雅率先慌了神,一手指着江凌苑:“江凌苑,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妈?”   陈雪莹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见此一阵惊惶过后勉强稳了稳心神: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江凌苑。”   “我也没有看错你,陈雪莹。”她紧紧地抿着唇,眼底深处无波无澜。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江娆因她而死,而江遇秦在死前还在试图护着她,她的父亲临死前三番两次让她承诺,要她不再追究任何。   担心的,不就是今天的局面吗?   如若她真的按照与江遇秦的约定一走了之,她的确只能作罢。   可偏偏,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值得放过。   “我就知道,他江遇秦也不会这么好心!他就算是下地狱,也终究要拖着我一起!”   “你错了。”江凌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突然泛出无尽的嘲讽。   “他以为你不会回来,所以让我再三发誓,从此与你们两不相干,可惜……你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打着主意从她手中夺走一切,甚至一心想要她的命!   陈雪莹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不敢置信地盯着江凌苑,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不信!我不相信!”   “这是你的事。现在你可以相信的是,我不是我父亲,也没有无条件宽恕你的义务,陈雪莹,这么多年你欠我母亲和亦默哥一家的债……”   不如,就一起还了吧!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两更,首订谢谢大家的支持,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凭什么要宽恕?   “你凭什么定我的罪?就凭江遇秦的一纸遗书?”   “如果你觉得那些不够,我这里还有姜宇的一份口供,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指尖轻轻一按,姜宇的声音随即响起。   只不过听了几句,陈雪莹的脸色已经难看得难以形容。   “现在,你觉得够了吗?”   “江凌苑,你彻底赢了!”整个人颓然地松懈下来,陈雪莹自嘲地一笑,顷刻间面如死灰。   “最后一个问题,我父亲体内的病毒,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她思索了很久,想来想去,除了陈雪莹之外也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事到如今,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江凌苑一蹙眉,猛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进那眼底:“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双眼,明明清澈无比,却总给人一种魅惑人心的感觉。   抬头对视两秒之后,陈雪莹恍惚地甩了甩头,努力想要找回自己的心智,视线却怎么也无法移开半分。   “我爸体内的病毒,是不是你种的?”   “不……”   “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说话间,语调已经略带急促。   “那是谁?”   “不知道!我不知道!”陈雪莹忽然间挣开警察的桎梏,狂躁地以双手抱住脑袋,意识逐渐涣散开来。   “我再问一遍,究竟是不是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还知道什么?说!”   “我只知道……只知道是有人拿他的身体养病毒,可我不知道是谁!”   音落,房内是良久的沉寂。   江凌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收回了紧紧攥着眼前人的视线,思绪悄然运转。   陈雪莹则是神情木然,随即失了力道般瘫倒在地,身侧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押住她。   “带走。”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江凌苑转眼——面无表情地朝一旁的江芝雅逼近。   转瞬之间,房中只剩下两人。   “江凌苑,你……你要干什么?”   将刚才陈雪莹的异常反应看在眼里,江芝雅慌乱地一步步后退,直到整个人靠上了墙角才停下。   “听着,看在父亲的份上,我懒得跟你计较,不过——”以往清朗的语调此时略带沙哑,惑人的眸子里星星点点,如漩涡一般引人注目。   江芝雅呆愣在原地,直直地望着眼前气势逼人的江凌苑,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般,“不过什么?”   “父亲的遗言在先,我可以遵守和你‘从此两不相干’的约定,不过今后你最好躲得远远地,若是再敢惹到了我的头上,我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   “我妈……”   “陈雪莹杀了我母亲和亦默哥一家,要她一条命已经算便宜了,怎么,你有意见?”   “江凌苑,你饶了我妈好不好?”江芝雅艰难地从江凌苑的脸上移开眼睛,终于崩溃般哭泣出声。   “凭什么?”   “千错万错都是我妈的错,你能不能饶了我妈,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江凌苑,我可不可以……请求你放过我妈?”   “不可以。”江凌苑微微一笑,温婉大方,一如往常。   门口,响起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江亦默的身影随后进门,见此轻轻一叹,走到江凌苑的身边,“凌苑。”   “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凌苑,事情我都听左上校说了,她们……”江亦默转眼,视线扫过江芝雅。   “陈雪莹我已经解决了。”   她略带痛苦地蹙眉,方才尝试着对陈雪莹做了简单的催眠,现在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仿佛被那股精神力反噬了一般。   “你不是答应了你父亲,这……”   “我是答应了放过她们,可没答应连她们要我的命,我还得放过她们。”   “亦默哥!”   江芝雅猛地转眼,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地抓住江亦默的衣袖,哭着道:   “亦默哥,我求你,能不能让凌苑姐姐放过我妈?我保证以后离你们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江亦默皱了皱眉,眼底一闪而过厌恶,沉默许久,挥开了那双抓着自己的手:“这一次的事我不追究了,你走吧。”   “亦默哥……”   “世间本来就是善恶有报,事情到今天,我根本没有义务再宽恕你们,更别提替你们求情了,你走!”   “好……好!”   最后的希望破灭,江芝雅咬牙收住眼泪,眼神狠狠地在江凌苑与江亦默两人之间徘徊一圈,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   江凌苑眯着眼,模糊间看着江芝雅奔跑出门的身影,脑海中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   “凌苑?”江亦默担忧的声音响起,仿佛远在天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手面前的撑在桌上,淡淡道:   “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我们没有必要一直去宽恕谁不是吗?人生在世,本来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压根不值得宽恕的人,凭什么要去宽恕?   “这件事过去就算了,你人没事就好。”江亦默眼看着江凌苑一身上下包扎的伤,松口气似的轻叹了一声。   “我……”话音未落,顿觉人已经站立不稳。   “凌苑,你怎么了?”   “凌苑姐姐!”   晕过去的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潘美辰。   两手接住陷入昏迷的江凌苑,江亦默疑惑地转眼,看着忽然冲出来的潘美辰。   “我跟少渊哥一起来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先别问了,快带凌苑姐上车,回去再说!”潘美辰向来吊儿郎当的娃娃脸上表情凝重,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江亦默出门。   左少渊开车候在门口,载着三人一路往田峰的诊所开去。   加长的迈巴赫加速疾驰,车上几人一路无话。   江凌苑的脑海一片昏沉,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从手到脚使不出半分力道。   恍恍惚惚中,远处的天边闪过许多的画面。   好似一个又一个交织的梦境一般,来来回回,纠缠往复。   梦里出现得最多的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只一眼便教人沉迷地移不开眼。   男人时而一身雇佣兵打扮,在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时而穿着一丝不苟的华夏军装,肩上的肩章耀眼夺目。   他的脸,他的脸……   江凌苑紧紧地蹙着眉,紧盯着一步步走远的男人,期盼着他能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那样的一个人,他一定也拥有一张绝世的容颜,他一定是个完美的存在。   渐行渐远的男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大步离去的身影忽然一顿,转头间,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逆着光,缓缓回眸。   陡然间,画面一转。   一只手表挡住了她近乎痴迷的视线,小小的一块表款式独特,近距离贴着她的眼睛,指针‘哒哒’地一下又一下,转动不休。   她不耐地蹙眉,抬手挥开眼前的障碍,伸出头去寻找那个男人的背影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诊所内   潘美辰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瘪了瘪嘴道:“凌苑姐现在的意识太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亦默一脸疑惑,转眼便见江凌苑紧紧地蹙着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刚才我就觉得凌苑不太对劲,能不能先让她醒过来?”   左少渊沉着脸坐在一旁,闻言,抬眼扫向田峰。   “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她自己。”田峰站在一旁束手无策,见此只得摊了摊手:“别看我,这回真没办法了,我只会治外伤。”   潘美辰苦恼的揉着脑袋,在房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叫醒她。”左少渊抿唇,简短地命令。   “不行啊少渊哥!凌苑姐的意识好像自己在解封一样,我现在不敢……”   “意识解封?”   “这一块我学得不算太精通,大概是……她有一部分意识被封住了,现在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在抵抗!”   “说简单点。”   “就好比一个人被催眠了,本来是要别人帮助她才能解除催眠的,可是凌苑姐她、她自己的意识太强大了,她自己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番话虽然说得不明不白,但基本的意思已经足够让人听清楚了。   左少渊拧眉,一言不发地将江凌苑搂紧,感受着那不断轻颤的身子,一面轻柔地安抚。   眼前的女人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至少,从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此时轻轻一碰,她仿佛都要碎掉了一般浑身轻颤,脸色惨白一片。   “江凌苑,没事的,醒过来好么?”他低哑着嗓音凑到她的耳边呢喃,温柔得不像话。   怀里的人汗水淋漓,仍旧半点反应也无。   “我去找艾尔!”潘美辰咬着嘴唇,猛地站起身。   ------题外话------   新书上架,小可爱们送票票或评论区留言的都有潇湘币奖励,摸摸。   另外,23点半之前还有一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左爷欲求不满?   “艾尔一定有办法的!”   “慢着,等一下!”江亦默忽然出声,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盯着江凌苑。   潘美辰狂奔的脚步一定,也回过头定定地瞧着。   江凌苑躺在左少渊怀里的身子逐渐平静,紧紧蹙起的眉头一点点舒缓开来,一双眼却紧闭着不见清醒。   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气也没敢出一声,直到各自的耐性都险些用光时,总算有了点动静。   “凌苑姐?你终于醒了?”潘美辰急得团团转,连忙凑了过来。   “凌苑?”   江凌苑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四双大眼睛珠子,一排看过去,除了左少渊的神色稍微淡定一点之外,从江亦默到田峰全是面带忧虑。   “你们怎么了?”她眨了眨眼,抬眼看向面前的众人,神情疑惑又懵懂。   江亦默更疑惑更懵懂,反问道:   “你怎么了?”   “我?刚才睡了一觉。”这两天先是雷格出现在拍卖会上,又是江遇秦猝然去世,姜家和陈雪莹母女也跟着来掺和了一脚。   刚才还利用之前从艾尔那里了解的催眠法,损耗精神对陈雪莹下了心理暗示,直接让她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忙碌个没完。   这一消停,自然就又累又困。   在江凌苑的字典里没有晕过去,只有睡过去的概念。   一个足够强势的灵魂,意识也是同样强悍的,不存在会轻易地陷入昏迷。   “睡……睡了一觉?”   潘美辰眨巴着眼,见她这副神色禁不住怀疑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人在困极的时候,精神承受压力到了一个临界点,就会出现假性昏迷状态,把平时吸收的压力在梦中放大……   这是心理学里面的基础知识点,艾尔教你的时候漏掉了?”   “啊……”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潘美辰,其中的责怪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没事就好,我们还以为……”江亦默犹豫了一下,选择不再多说,“凌苑,你继续休息一下吧,这两天你也太累了。”   他的妹妹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模样没有变过,哪会有潘美辰所说的,还扯上了意识封印?   田峰也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闻言缓缓收起眼底的担忧,摇着头拍了拍一脸尴尬的潘美辰。   “美辰呐,学什么一定要要学精,实在不行你不如来跟我学外科算了,或者法医也行,我不止会给活人做手术,解剖尸体也很专业。”   “可是,我明明没有看错……”   “怎么样,考虑一下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可盼着朱铭那小子也跟着你一起喊我师父呢!”   ……   唯独左少渊一言未发,若有所思地拧着眉,将江凌苑平淡的神色收入眼底。   “对了,我刚才已经问过陈雪莹。”   江凌苑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躺在左少渊怀里的,不禁面色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接着道:   “我爸体内的病毒是存活了多年的,可是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且,她知道得也不多。”   田峰闻言点点头,态度恢复正经:“我这边正在托人做检测,江小姐不要着急。”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应该是一种……靠人体做器皿去培养的病毒。”   “可要是人体为器皿,那照理说人死了,病毒是不可能继续存活的。”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   “另外,如果是偏偏在你爸的体内,多年来都没有在别人的身上发现,是不是说明,这种病毒对人体也有选择性呢?”   就像所谓的灵魂重生会选择条件吻合的宿主,这病毒如果是任何人都可以依赖,应该早就已经暴露出来了。   然而,它唯独在江遇秦体内存活了这么多年,更关键的是,江遇秦还到死都瞒着所有人。   江凌苑蹙眉摇了摇头,心中有千头万绪就是不知该如何理清。   “陈雪莹怎么会告诉你这个?”一旁沉默的左少渊忽然出声,关注点却完全不在同一个地方。   “我之前跟艾尔学过一点简单的催眠法,在她的身上试了一下。”   其实那一点皮毛还是艾尔非要她学的,因为她一点都不感兴趣,所以就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手段。   而陈雪莹这个女人,如果不用点非常办法,她是肯定不可能跟她说真话的。   左少渊淡淡点头,起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你干嘛?”   “我们回家,休息。”   这话说得干脆,可怎么听怎么都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我的腿没事,你撒手,我自己能走……”江凌苑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地挣扎两下。   怀里的身子柔软轻盈,不安分地扭动时,脖颈处的衣襟悄然散乱开来,露出里面白皙的锁骨。   他垂眼,从这个角度俯视下去,刚好能看清那细嫩的肌肤。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危险之意,紧了紧双臂,哑声道:“别乱动。”   那眼神,江凌苑好歹也是见识过许多次了,现在一看就能明白其中意味,当即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开玩笑!现在可是在别人的诊所里,这男人想占她便宜是根本不会分时间场合的,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这么一想,耳根更是一阵发热。   苦命的朱副将照旧开着车等在外面,见得自家上校抱着江凌苑,一脸的生人勿进,顿时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   “上校,姜宇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朱铭看准时机禀报,随后专心致志地死盯着方向盘。   “嗯。”左少渊不甚在乎地回了一句,随口吩咐道:“回老宅。”   “是!”   一路上的车速要多快就有多快,朱铭两耳不闻身后事,一心只想赶紧把车开回老宅。   在他的观念中,自家上校先前没能成功把江小姐拐上床,现在的内心一定是心急火燎的,   他要是再触了霉头,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江凌苑全然不知朱铭那丰富的内心活动,只感觉这车开得是越来越快,红灯是能闯则闯,就跟在赶着投胎似的。   刚想到这,身侧的左少渊已经十分默契地开口了:   “赶着投胎?”   “啊?”朱铭后知后觉地转了转头,又飞快地直视前方,嘴里十分机警地解释:   “这不是担心上校您着急吗?”   用老首长的话来说: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   他表示非常理解自家上校,也非常体恤老首长想要孙媳妇儿的急迫心情。   “我着什么急?”   “这……那个……”难道他又理解错了?仔细看看,自家上校好像没有那方面……少儿不宜的动作?   ‘煮熟的鸭子’江凌苑在边上尴尬得大姨妈都又要疼起来了,一面揉着眉心,一面在心里直喊佩服。   “开慢点。”垂眼瞥见身侧的女人正伸手捂着小腹,左少渊沉了脸,冷冷地吩咐。   “是,上校!”   完全没弄明白究竟是哪里惹得这位爷又变了脸,朱铭一脸懵逼地缓下车速,内心哀叹大人物的心思真难猜。   江凌苑暗笑,抬眼就见身侧的男人长臂一伸,另一只大掌覆上她的,轻轻柔柔地贴在小腹处,暖意陡生。   南随和北意早早就候在了左家老宅大门外,见江凌苑下车,高兴得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妈咪!”   “妈咪!我们想你了!”两个三岁娃娃齐齐抬眼,眨巴着眼睛。   “小鬼,妈咪不在有没有听话?”清澈的眼神满是单纯,江凌苑蹲下身,一把将北意抱进怀里。   南随见此,自觉地往左少渊的怀里一扒拉,一面乖巧地答道:   “妈咪,我们都听祖爷爷的话!”   “对呀妈咪,我比哥哥还要听话呢。”北意双手搂着江凌苑,语气脆生生的。   “真的吗?”她眯着眼,有些出神地盯着怀里小孩的眼睛,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这双眼睛清澈无比,带着小孩特有的童真与无邪,但……又跟她的眼睛格外相似。   若是对视得久了,难以控制地会生出几分恍惚感。   原来,跟自己的眼睛对视,竟是这样的一种感受。   江凌苑站在原地,忽然沉默地一言不发。   “妈咪,你怎么啦?”   北意不解地眨了眨眼,抬起小手在自家妈咪眼前晃了晃,“妈咪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妈咪受伤了,来爸爸抱。”左少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低低沉沉地打断了她即将飘远的思绪。   “啊?妈咪哪里受伤了?”   “没事,妈咪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回过神来,江凌苑轻轻一笑,顺手将北意递到身边男人的怀里。   听闻没什么大碍,北意顿时瘪了瘪嘴,略有些鄙视地瞥了自家妈咪一眼,嘴里嘟哝道:   “妈咪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摔跤,真是没用。”   “小鬼,三天不见竟然敢说你妈咪没用了,翅膀长硬了是吧?”   “当我没说!”   机灵地做了个鬼脸,北意连忙怂了怂脖子,小小的身子在左少渊的怀里缩成一团,不忘闷声地补了一句:   “你就当是哥哥说的!”   “可明明就是你说的呀。”   “都怪哥哥经常骂我没用,我是妈咪的孩子呀,哥哥骂我没用不就是在骂妈咪你也没用吗?”   南随:“……”   左少渊:“……”   江凌苑:“……”   几天不见,又新学了这么个大道理吗?她怎么有种无法反驳的错觉?   东欧酒店内   紧盯着液晶屏幕的异国男人脸色阴沉,面上怒意凛然:   “你再说一遍!”   “老大,很抱歉!暂时无法拿到样本。”   “为什么?”   “我们的人从进入华夏的第一天就被盯上了,行动非常地不方便,现在,那个老头又突然死去……我们知道消息时已经太晚了。”   “他死了又怎么样?hiy不会死!”   “可华夏向来以火葬为礼,如果他的尸身被火化,hiy也就会永远消失的。”   “那就在这之前,把他的尸体一并带回来。”   “老大,这件事情我们基本无法办到……”   “你说什么?”   “华夏的精绝兵团一直在,我们一时间实在无从下手,现在只能等。”   “等?拿什么等?”   “雷格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那个华夏女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交易,明天晚上就是约定好的交易时间。”   “shit!你是告诉我让她那八亿来换人吗?我要那八个亿有什么用?”   “不,我们可以冒险带走那个华夏女人,然后再想办法让她交出hiy!”   “ok!抓紧时间,另外,给我看紧了艾尔!”   “是的老大!”   “听着伙计,我再重复一次:上头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们需要尽快搞定撤出华夏,否则,出了大麻烦谁都没办法承担!”   “是!”   屏幕关闭,桌前的男人眯着湛蓝的双眼,犀利的视线直直盯着墙上的那幅画——   片刻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难看至极,言语间压抑着怒火:   “fuck!江凌……江凌苑!”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七十九章 车内调情失败?   左家老宅内,气氛一片和乐。   左老爷子一早备好了满桌的饭菜,其中还炖了好几个滋补养血的药膳汤。   “凌苑丫头,来,多喝点汤!”   话音刚落,一左一右两只手出现在江凌苑的眼前,面前放下了满当当的两碗汤。   江凌苑面上十分镇定,看了眼刚收回手的左少渊,又转眼看向转手去替她打第三碗汤的左老爷子。   “愣着做什么?多喝点汤,补补!”   “左爷爷,这……”   这桌上光是炖汤就摆了四种,还没开始吃饭呢,三碗汤已经齐刷刷摆在了面前,意思是今晚不用吃饭了吗?   左少渊见此,无比正经地附和:“爷爷想让你多喝点汤,补补身子。”   左老爷子乐呵呵地背了锅,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啊!少渊说你这孩子医术了得,可自己的身子却不太好,那怎么行?医者就是要首先让自己身强体壮的。”   就是要首先让自己身强体壮的,他才好抱第三个重孙子不是?   这一辈子过去,到头来还是他从小宠到大的这个孙子最中用,他下出什么命令就从没有他办不到的。   这不,说是要一个月内找老婆,转眼间连孩子都给他弄到了。   左老爷子越想,越觉得左少渊简直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孙子,再说江凌苑,这丫头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他的孙媳妇,想想都是缘分呐!   江凌苑在一旁默默地喝着汤,虽说味道极好,可抬眼一瞧面前的两三个汤碗,就总觉得喝着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堂堂一个国际中医,还从来没听说过想身强体壮需要喝补血汤的!   桌上这么多种类的汤,一眼看去全是补血养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失血过多继续调补呢!   等等,失血过多……   左少渊一转眼,就见身侧的女人一副魂不附体的神态,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喝不下?”他垂眼,见此随手替她添了些青菜。   关键不是能不能喝得下的问题,江凌苑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上男人温和的视线,内心吐槽根本停不下来。   她不就是来了个大姨妈,又不是产后血崩,用得着这么往死了补吗?   最关键的是,这男人是知道她例假也就算了,左老爷子整这么几碗汤到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上午被左少渊抱进房间的场景在脑海里回放,江凌苑神思不属地喝着碗里的汤,终于想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可能。   “怎么了丫头,这汤味道不好?”   左老爷子可没管她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自家孙子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得赶紧趁机替自家孙媳妇补补,没准这一次就是抱孙子的大好契机了。   “挺好的,多谢爷爷。”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面前的四碗汤已经全部下了肚。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南随和北意见此,兴冲冲地朝左少渊伸碗:   “爸爸,我也要喝!”   “爸爸我也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来一碗吧!”   男人二话不说,爽快地打了几碗汤递过去。   “小孩子家家,喝这么多汤干什么?”江凌苑眼角抽抽,尴尬地扫过去一个白眼。   左少渊扬眉,四个字简单直白:   “提前养颜。”   “对呀!爸爸说,我长大以后要跟妈咪一样漂亮!”北意眨巴着眼,认真地补充。   ……她默,再次无力反驳。   看着眼前的‘一家四口’,左老爷子忽然感慨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左少渊的脸上:   “当年,少渊的奶奶也是名动平京的第一美人。”   “平京?”   “那个时候内外征战,京云城还不叫京云城,这个城市的名字是后来战争结束之后才改的,那时京云城是平京,她叫平澜。”   左少渊的奶奶是平京第一统帅的独女,偏爱舞刀弄枪,跟一般名门闺秀的作风大相径庭,与左老爷子相识相恋后又一同上战场拼杀,军衔更是在左老爷子之上。   那样的一个女巾帼,最终的归宿自然也是战场。   不过,当年轰动一时的平澜之死,是一个至今谁也说不清楚缘由的谜,传闻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枪伤都不是致命点,可人却切切实实没了生气。   左老爷子眯着老眼,忆起前半生那一段最美的时光,飘远的目光中有伤痛、有怀念、亦有幸福。   “少渊长得很像他的奶奶,无论眉眼还是神态,越长大,就越相似。”   所以,左少渊成了左老爷子多年来的独宠,而他这个孙子也从没辜负过期望,从小才智能力皆胜所有人一筹。   江凌苑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一时间总觉得‘平澜’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饭桌上的气氛陡然转为低迷,左老爷子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不说了,都已经是过去了四五十年的事情。”   一顿饭吃过,左少渊将随意两兄妹安顿好,一把拉着江凌苑上楼。   “你要干嘛?”   现在她每次问出这句话,总担心这男人会蹦出那么两句不雅的话。   好在,这次他的表情十分正经,“送你休息。”   “我的房间……”这间房明明就是他的,江凌苑略有些戒备地抬眼一瞥。   “这个房间也一样。”反正,旁边的房间他还不是想进就进?   ……   她懒得再争辩,掏出手机看了看,一面道: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所有迫在眉睫的事情都摆在眼前,这个时候她要是还能睡得着,那才有鬼。   “去哪?”   “殡仪馆。”   江遇秦留下的文件里,最后还有一张纸,纸上的内容她连江亦默都没有透露过。   上面再三嘱咐,待他死后,一定要尽快将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然后将骨灰葬与江娆一处。   后面的要求,可以理解为是江遇秦的心里仍旧放不下江娆,可前面的叮嘱,却让她当时有点费解。   字里行间,江遇秦似乎在害怕,所以才会用那样迫切的语气要她即刻火化遗体。   江凌苑履行了一半,将他的尸身送去了殡仪馆,可却因为想查清他体内的病毒,所以特意安排将遗体存放了起来。   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问明白,任由江遇秦带着一身的谜团离世。   “我陪你。”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为田峰那边提供些线索。”   男人固执而干脆,手上轻柔地替她压好碎发,“我陪你。”   “好。”   路上江亦默来了电话,听闻她去了殡仪馆,在电话中道:   “我正好也在附近。”   “哥你也在?”   “我和潘俊辰都在,有之前接下来的任务要完成,正好等你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爸吧!”   “好,马上到。”   城西殡仪馆外   潘俊辰与江亦默坐在同一辆车上,敏锐地朝四周查看一番。   “亦默。”见江亦默挂上电话,潘俊辰忽然出声:“你有没有觉得,这伙人的行踪很奇怪?”   “奇怪?”   “好好的为什么会在殡仪馆出现?他们可是携军火私自入境的杀手,又不是什么需要祭奠亲人的良民!”   “所以?”   “所以,这殡仪馆里面,会不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殡仪馆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听前半段还算是有点道理,可听到后面时,江亦默瞥了身侧的人一眼,不冷不热道:   “骨灰?”   “唔……我只是随便一猜。”潘俊辰自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被人这么一瞪,整个人又十分赖皮地贴了上去。   “你冷?”   江亦默偏开头,身侧的人前一秒还搭着方向盘,下一秒就没皮没脸地将头靠到了他的肩上,还亲昵地蹭了蹭。   “亦默,你帮我暖暖?”   “我可以帮你把空调开上。”   “哎——”潘俊辰无奈地直起身子,一把抓住那伸出的手,有些气不顺地叹了一声:   “算了算了,让我冷死算了!”   “……”江亦默摇头,随手扯过自己放在后座的外套,胡乱地披在身边男人的肩上。   江凌苑和左少渊下车时,从车外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   潘俊辰半躺着一脚翘在方向盘上,身子却小鸟依人地靠着江亦默,肩头还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   江亦默则是面无表情地绷着脸,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几粒,一手轻轻地扯着衣领,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都不太纯洁。   江凌苑正想上前敲车窗的,思索了一下扯了扯身边的左少渊,示意让他去。   左少渊扬眉,高大的身躯往车窗前一站,车内的两人顿时反应过来。   潘俊辰整个人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朝江亦默说了句什么,一手扯了肩上的外套扔回后座。   江亦默也半点没停顿,干脆利落地拉好衣服下车。   下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两人似乎都热到了额角流汗,江亦默还好,尤其是潘俊辰——   江凌苑转眼看去时,恰见他抹了一把额角的热汗,随后面不改色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凌苑,左上校,你们来了啊!”   “潘少。”   江亦默也礼貌性地朝左少渊点点头,才关切地看向江凌苑:“凌苑,今天怎么不早点休息?”   “没事,哥你这是?”   初春夜寒,哪会热成这个样子?难道这俩人真是刚才在车里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潘少说冷,所以空调开得有点高了,我体质比他好一点,稍微有点热。”   冷?   她转眼,潘俊辰的眼角隐隐有些抽搐,干巴巴地吐出一句:“现在暖和了。”   天知道……   喊冷他还不就是想找机会占点江亦默的便宜,孰料这家伙倒是面面俱到,又是给他盖衣服又是把空调打得老高,全程连自己热了都没吭一声。   左少渊和江凌苑要是再不来,恐怕他堂堂潘大少能活生生热死在车里!   “那就好、挺好的……”   江凌苑抽了抽嘴角,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笑出声来,随即轻咳一声猛地点头。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风流倜傥的潘俊辰追自家哥哥花了快一年都搞不定了……江亦默这种情感细胞为负数的钢铁直男,换了谁来估计都难。   “暖和了就好。”   江亦默全程没怎么把目光放在潘俊辰身上,闻言朝江凌苑道:   “凌苑,我们进去吧。”   “嗯。”   因在在车内调情失败所以差点热成狗的潘俊辰抖了抖衣领,亦步亦趋地跟上。   江遇秦的遗体放置在地下三层的冰库之中,房内的冰床用厚厚的玻璃罩隔离开来。   除了一些专业的解剖实验室,这里是京云城中唯一能完好保存尸身的地方。   “凌苑,你有什么打算?”   “爸的遗体暂时还不能火化,对外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那明天的葬礼怎么办?”明天就是江遇秦的对外告别仪式,江亦默有些疑惑地瞧了眼冰罩内的尸身。   这具遗体放在这里,就算是保存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   “等一段时间吧……明天火化的遗体我已经安排好了。”   天一亮,会在这个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随后火化的遗体……当然不能是江遇秦。   ------题外话------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今天12点之前评论区留言,继续奖励红包,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章 借她一具尸体?   江凌苑缓步上前,垂眼打量着冰罩内面色惨白的人,忽地有些喉间发涩。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之中谈不上一个好字。   生前如此,死后也一样。   可他最终,却把江家的一切都留给了她,偌大一个江家,几十年的心血,毫无保留地转交到了她手上。   倘若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死后不仅尸身不得入葬,衣冠冢里还要被别人的骨灰替代,会不会怪她为女不孝?   “凌苑,先回去早点休息吧。”江亦默见此,神色默然。   左少渊上前,不动声色地搂住她单薄的肩。   “那明天火化的遗体上哪儿找去?”潘俊辰在一旁,突然问了一句。   要知道,每一具遗体可都是有名有姓的,现在这社会,还能上哪去弄一具尸体来替别人火化?   “是啊,如果你爸的遗体不火化,那由谁来代替他?”   谁来代替?并不难。   江凌苑无声地勾唇,抬头与左少渊对视一眼。   “等到了明天,自然就有。”   江亦默不是很懂,不过也只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出了殡仪馆,江凌苑与江亦默二人互相告别。   “走吧……明天的火葬场还差一具尸体。”轻柔的语调在夜风中一吹,加长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城南警局   姜家三口被关押在内,连同那天晚上的另外三个大汉。   左少渊这张招牌的贵人脸一出现,警局中值班的小警察恭恭敬敬,迎着两人进门之后一阵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谢谢。”江凌苑接过茶水,极有礼貌地道谢:“我来探视一个朋友。”   左家太子爷竟然有亲自来探监的时候,谁敢拦着?   “这位是江小姐吧?两位请便!”小警察连忙小跑到前面领路,替二人打开门。   姜家三人被关在最里面的牢里,这几个犯人是军机部亲自送来的,警署自然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律按重刑犯分别隔离关押。   “两位需要让他们去探视室吗?”   “不用了。”   江凌苑垂眼,凌厉的眸中冷光乍现,“麻烦你稍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就走。”   “好的!那我去外面等着,左爷、江小姐,你们慢慢聊!”   姜宇在最边上的牢房中,乍一看江凌苑出现在门口,吓得整个人一哆嗦,随后便冷静下来。   “江凌苑?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凌苑?”见她确实没有半分善意,甚至隐隐还带着几分杀气,姜宇顿时慌了。   “这里可是警局关押室!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你也知道这里是警局关押室,我还能像那天晚上一样……一拳把你劈晕过去吗?”   “你!你这个贱人!”提及那晚,姜宇是又悔又气,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贱人?   话音落下,左少渊悄然上前两步,与江凌苑并排而立。   强大的气息笼罩着牢门,整个空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那背着灯光的黑影之下,一双冷如冰霜的眸子暗含不悦,视线如刀锋般射向牢里的人。   姜宇本就惊惶的心当即颤了两颤,抬眼看向左少渊的那一刻,被那浑身的冷意骇得眼皮子直跳!   江凌苑不急不缓地理了理袖子,淡淡道:   “我来看看你,顺便,找你们家借一样东西。”   “我们家?我们家没有能借给你的东西,别以为仗着你现在有左家太子爷撑腰,我告诉你江凌苑,没门儿!”   反正都是落到了这步田地的人,就算再怕又能怎么样?姜宇勉强回过神来,壮着胆子朝江凌苑一吼。   “别急,这个东西你一定有。”   “你休想!”   “真要这么快就拒绝我吗?”   “滚!想从我这拿东西?你做梦呢!”   “借我一样东西,你或许还能从这里出去,如果不……你们一家人可是都得在这里度过余生的,不如,还是考虑一下?”   “你……”江凌苑的神情认真而诚恳,姜宇闻言略有些惊疑不定。   江凌苑微微一笑,转眼向旁边扫过一圈……姜宇的父母正齐齐抓着栏杆,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来找你们家,借一具尸体。”   话音落下,房内陡然一阵静默。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姜宇整个人暴跳如雷,“江凌苑!你说什么?”   “看来你不是很愿意,我也没打算找你。”她微微眯眼,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关押室!江凌苑!”姜宇恨恨地瞪着江凌苑,只恨当时怎么没干脆点一枪把她给崩了。   江凌苑充耳不闻,三两步上前。   “江凌苑……你别乱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耍什么手段,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尖锐的语调回荡在空旷的四周,可任他怎么呼喊,却再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良久,关押室恢复宁静。   江凌苑大步出了城南警局,走到门口却意外地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江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仔细一瞧,往日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略显得颓废,手里正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饭菜。   她犹豫片刻,在擦肩而过时轻轻叫了一声:   “江沉。”   “凌苑姐?”抬眼瞧见江凌苑与左少渊两人,江沉整个人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   “回警局了?”   “警局临时有点事,我刚回来的。”   陈雪莹和姜家人一同关押在这里,江沉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不知道,但从头到尾,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   无论是像江芝雅一样的求情,还是任何方式的表态,都没有。   “明天是爸的葬礼。”   江沉终究是江遇秦唯一的儿子,说到底陈雪莹做出的事情跟他也并没有太大关系。   “姐,我……”江沉垂下眼,顿了顿道:“我怕爸他不想见我。”   “怎么会?”   “妈犯下过那么多的错,先前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知该……真的很抱歉。”   眼前的男孩已经长大了,有着正确的是非观,他的身高比她还要高出半头,此时眼中满带愧疚。   江凌苑抿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事跟你无关,明天来看看爸吧。”   “好……”   告别江沉,两人一前一后正打算上车。   江凌苑抬起的手忽然顿住,随后揉了揉肚子。   “怎么了?”左少渊转眼,眼底顿时浮出几分担忧。   她磨了磨牙,不紧不慢道:   “晚上汤喝得太多。”   “肚子不舒服?”   “没有。”   “回去休息,马上。”男人拧眉,利落地替她打开车门。   “等等。”   “嗯?”   “你等我一下……”尿急!   大晚上汤汤水水的狂喝了四大碗,还不得跑一晚上厕所!当她是牛吗?   匆匆忙忙地跑回警局,刚才送他们出门的小警察还以为有事,连忙上前开了门。   从大门到里面的洗手间有一段距离,江凌苑出来路过走廊时,恰见江沉提着打包的饭菜,朝另一边走去。   那个方向往前走,是关押室,陈雪莹自然也关押在里面。   高大的背影走得匆忙,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缓缓收回目光。   江沉……   或许会对陈雪莹的作为感到羞愧,可那终究是他的生母,他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也没有资格改变如今的现状。   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这点小事吧……   江凌苑定了定神,抬脚出门。   凌晨三点   城南警局值班的小警察满脸惊慌,打通了上级的电话。   “警长!不好了!牢里死人了!”   “死了谁?”   “刚关进来的姜、姜家……”   话还没说完,电话中的回复已经传来,简单明了:   “送去城北解剖处。”   “啊?现在?”   “现在就送去吧。”   “是!”   ——   第二天一早   江遇秦的尸身从冰库中抬出,放置在大堂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   江遇秦生前和江家的亲戚往来不算太多,生意上的伙伴倒是更加热络。   江凌苑打电话回西欧时,跟外公稍微提及了一下,那头沉默了片刻,两句话就带了过去。   毕竟,前有当年江娆为了江遇秦与大江家闹翻,后有江娆嫁入小江家没几年就去世;此后大小江家已然算是断绝了关系。   江遇秦的死,从江凌苑外公那里没有得到半句悼唁。   而国内,陈雪莹与娘家基本没有往来,这些年只是与姜家来往比较密集,所以这场告别仪式,来的人大多是江遇秦的生意伙伴。   如今江家里里外外落在江凌苑一人手里,心中有算盘的人很多,想要趁机接近她的人也不少。   在商人的眼中,任何场合都是可以谈生意的,包括殡仪馆。   江凌苑朝来人逐个打招呼,一夜没睡,脸上挂着两个不甚明显的黑眼圈,尽管化了淡妆也无法遮盖。   “凌苑啊,逝者已逝,你今天的脸色太差了,还请节哀!”   “多谢林叔关心。”   “老江也真是走得急,上次酒会的时候,咱们谈好的合同还没签呢,唉……”   这一声叹,不知道是叹那笔赚钱的生意没来得及做,还是叹江遇秦就这么说死就死了。   她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生意早晚都可以做,不急。”   “你看我怎么突然想起了这茬……我听说老江把江家整个交给你了,真是难得啊,他一定很看重你的能力!”   在她是水性杨花的兰少奶奶的时候,也曾帮兰劲雄度过不少生意上的难关,就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她‘有能力’,现在倒是有了。   江凌苑面上的神色十分得体,实在懒得再接话:“您里面请。”   “好好,凌苑你节哀!”   江沉换下了一身警服,穿着便装将车停在殡仪馆外。   刚下车,便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   转头一看,江芝雅红着眼圈出现在面前。   “姐?”   “小沉!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去哪儿了?”江芝雅面上泫然欲泣,紧紧地捏着江沉的袖子。   “我……在警局。”   “妈呢?妈她还好吗?”   “她还好,我每天都有探视她。”江沉犹豫片刻,抬眼朝殡仪馆大门看去。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江凌苑正立在门口,气质一如既往的出尘脱俗,胸前的一抹白惹人注目。   “小沉,你是来参加爸的葬礼吗?”   “是的。”   江芝雅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恢复一脸的柔弱,希冀地看向江沉: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想看看爸。”   “这……葬礼是凌苑姐主持的,我担心……”   “小沉,你带我进去看看好不好?我连爸临走都没有见过一面,江凌苑她对妈怀恨在心,连带着也不肯让我见见爸,我……”   “凌苑姐不是这样的人。”   江沉轻叹一声,从江凌苑的身上收回视线,“姐,你们……妈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换了我是凌苑姐,我……”   “江沉!你!”   ------题外话------   今天这七夕,单身汪作者吃了一天来自朋友圈的狗粮,正在想办法怎么让男女主调调情,弥补一下自己的心灵创伤,12点前还有一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一章 葬礼上的枪声?   江芝雅气得面色一哽,但见江沉一脸的认真,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咬牙道:   “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妈都已经那样了,你现在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要不是她江凌苑,咱们怎么会变成像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   “姐。”江沉皱了皱眉,犹豫道:“你真的是来看爸的?”   “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殡仪馆外   拿着小型相机的狗仔悄然混入人群,跟在江沉二人的身后朝大门的方向走进。   江凌苑守在旁边的侧门,抬眼便见江沉正朝这边而来,不过眼神一转,在见得他身侧的人时,眉头悄然蹙起。   “凌苑姐。”江沉上前,略带歉意地看了眼江凌苑,见她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方才微松了口气。   “来了?”   “嗯,我姐她……能不能跟我一起进去看看爸?”   江沉的脸上带着些许期盼和忐忑,江凌苑原本正欲点头,眼角余光却忽然一顿——   旁边那藏着相机的记者正朝这边张望,目光与江芝雅相交时,几不可见地互相点了点头。   转眼间,江芝雅已经再次摆出了柔弱的姿态,顺着江沉的话道:   “凌苑姐姐,我只想看看爸最后一眼,能不能请求你……让我进去磕个头?”   “我记得,你已经答应过,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江凌苑缓缓地眯眼,眼前这张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被她捕捉了个清楚,可不过眨眼间,又变成了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是我只想给爸磕个头,我也是他的女儿,不是吗?”   “想磕头?”她面无表情地蹙着眉,此时有些困、还有些烦躁,语调也不自觉地偏冷:   “可以!”   江芝雅心头一喜,正庆幸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就听得江凌苑凉飕飕的下一句话——   “想磕头,就在这里磕吧,爸肯定能看见。”   话音落下,连江沉也有些意外,不过到底心中觉得理亏,只得沉默不言。   “你……你说什么?”   “在这里磕,磕完我就不远送了。”   江芝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只觉得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此时直直地从心肺往上窜,恨不能把眼前的江凌苑烧成灰。   “江凌苑,你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不愿意?”   江凌苑伸手揉了揉眉心,转眼向里面的保安一个示意,后者见此,径直朝人群中正在偷拍的记者走去。   “江凌苑,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见见爸!”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关于江芝雅这个江家小姐,许多人也大都有耳闻。   若说当初嫁进兰家的江凌苑是个浪荡女,那么,江芝雅则是江家真正的优雅千金,不止性格温柔,长相还貌美如花。   谁料,如今两人却突然转变了身份,传言江遇秦临死前把江家全权交给了江凌苑,而江芝雅母女则与净身出门没有差别。   这种传闻,多多少少惹人遐想。   但木已成舟,江家再怎么说也已经落到了江凌苑的手中,众人就是有再多的非议,也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多嚼口舌。   “我再重复一遍。”江凌苑的耐性显然已经快要用光,抬手朝那被丢出门的记者一指——   “再不走,我只好亲自让人‘请’你走——就像请他一样。”   江沉原本也觉得江凌苑的态度过于尖锐了些,转头看见那正在一边挣扎一边朝这边拍照的记者时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面露尴尬。   “姐,你不是说就来看看爸吗?这又是干什么?!”   这番话语调不低,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夹杂了无数意味,江芝雅恼羞成怒之余,脸色逐渐通红。   “江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亏你还是我的亲弟弟!”   “姐,你……”   世上的事情如此奇妙,同胞姐弟在同一个环境之下长大,性格和道德观却截然不同。   江凌苑的眉头蹙得更紧,勉强维持着礼貌性的微笑,朝江沉道:   “小沉,先进去吧。”   眼看着江沉头也不回地进门,江芝雅恨恨得险些咬碎了牙齿,难以自控地瞪着江凌苑:   “都是你!江凌苑!你害得我妈进了监狱,害得我们姐弟俩无家可归,现在竟然连我想见爸的最后一面都要拦着!”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看奇葩似的看着眼前跳脚的女人,江凌苑面上仅剩的一点笑意彻底消失,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颠倒是非的话真的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江凌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耳边的声音尖锐刺耳,周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这边,她暗自压下一口气,以指尖挑起面前人的下巴,语调冰冷彻骨。   “凭什么?就凭我现在要轰你走,你就会马上消失!”   有一种人,就算你跟她说再多的伦理是非,也是对牛弹琴枉费口水,倒不如直接动手来得有效!   “江凌苑!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下一刻,高亢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啊……!”离大堂不远处的角落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刺耳得连外间的鞭炮都无法掩盖,语声不过一半,便被人生生掐断了一般。   这大堂内杂乱声音和鞭炮响声中,还夹杂了另外一种声响……很细微,却能让人瞬间分辨出来。   微弱而凌厉,这是带着消音的枪声!   江凌苑神色猛然一凛,没空理会再次尖叫起来的江芝雅,三步并作两步地转身进门。   初春的清风从门外吹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随之飘散,充斥在所有人的鼻尖。   江亦默的身影匆匆拨开人群,一把将江凌苑拉到一边。   “这个地方不安全!凌苑,你先进去!”   “等等!爸的遗体……”   “我马上安排,别担心,你先进去再说!”   ------题外话------   今天的最后一更,码不动啦,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一章 葬礼不速之客?   江芝雅气得面色一哽,但见江沉一脸的认真,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咬牙道:   “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妈都已经那样了,你现在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要不是她江凌苑,咱们怎么会变成像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   “姐。”江沉皱了皱眉,犹豫道:“你真的是来看爸的?”   “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殡仪馆外   拿着小型相机的狗仔悄然混入人群,跟在江沉二人的身后朝大门的方向走进。   江凌苑守在旁边的侧门,抬眼便见江沉正朝这边而来,不过眼神一转,在见得他身侧的人时,眉头悄然蹙起。   “凌苑姐。”江沉上前,略带歉意地看了眼江凌苑,见她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方才微松了口气。   “来了?”   “嗯,我姐她……能不能跟我一起进去看看爸?”   江沉的脸上带着些许期盼和忐忑,江凌苑原本正欲点头,眼角余光却忽然一顿——   旁边那藏着相机的记者正朝这边张望,目光与江芝雅相交时,几不可见地互相点了点头。   转眼间,江芝雅已经再次摆出了柔弱的姿态,顺着江沉的话道:   “凌苑姐姐,我只想看看爸最后一眼,能不能请求你……让我进去磕个头?”   “我记得,你已经答应过,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江凌苑缓缓地眯眼,眼前这张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被她捕捉了个清楚,可不过眨眼间,又变成了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是我只想给爸磕个头,我也是他的女儿,不是吗?”   “想磕头?”她面无表情地蹙着眉,此时有些困、还有些烦躁,语调也不自觉地偏冷:   “可以!”   江芝雅心头一喜,正庆幸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就听得江凌苑凉飕飕的下一句话——   “想磕头,就在这里磕吧,爸肯定能看见。”   话音落下,连江沉也有些意外,不过到底心中觉得理亏,只得沉默不言。   “你……你说什么?”   “在这里磕,磕完我就不远送了。”   江芝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只觉得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此时直直地从心肺往上窜,恨不能把眼前的江凌苑烧成灰。   “江凌苑,你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不愿意?”   江凌苑伸手揉了揉眉心,转眼向里面的保安一个示意,后者见此,径直朝人群中正在偷拍的记者走去。   “江凌苑,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见见爸!”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关于江芝雅这个江家小姐,许多人也大都有耳闻。   若说当初嫁进兰家的江凌苑是个浪荡女,那么,江芝雅则是江家真正的优雅千金,不止性格温柔,长相还貌美如花。   谁料,如今两人却突然转变了身份,传言江遇秦临死前把江家全权交给了江凌苑,而江芝雅母女则与净身出门没有差别。   这种传闻,多多少少惹人遐想。   但木已成舟,江家再怎么说也已经落到了江凌苑的手中,众人就是有再多的非议,也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多嚼口舌。   “我再重复一遍。”江凌苑的耐性显然已经快要用光,抬手朝那被丢出门的记者一指——   “再不走,我只好亲自让人‘请’你走——就像请他一样。”   江沉原本也觉得江凌苑的态度过于尖锐了些,转头看见那正在一边挣扎一边朝这边拍照的记者时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面露尴尬。   “姐,你不是说就来看看爸吗?这又是干什么?!”   这番话语调不低,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夹杂了无数意味,江芝雅恼羞成怒之余,脸色逐渐通红。   “江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亏你还是我的亲弟弟!”   “姐,你……”   世上的事情如此奇妙,同胞姐弟在同一个环境之下长大,性格和道德观却截然不同。   江凌苑的眉头蹙得更紧,勉强维持着礼貌性的微笑,朝江沉道:   “小沉,先进去吧。”   眼看着江沉头也不回地进门,江芝雅恨恨得险些咬碎了牙齿,难以自控地瞪着江凌苑:   “都是你!江凌苑!你害得我妈进了监狱,害得我们姐弟俩无家可归,现在竟然连我想见爸的最后一面都要拦着!”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看奇葩似的看着眼前跳脚的女人,江凌苑面上仅剩的一点笑意彻底消失,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颠倒是非的话真的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江凌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耳边的声音尖锐刺耳,周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这边,她暗自压下一口气,以指尖挑起面前人的下巴,语调冰冷彻骨。   “凭什么?就凭我现在要轰你走,你就会马上消失!”   有一种人,就算你跟她说再多的伦理是非,也是对牛弹琴枉费口水,倒不如直接动手来得有效!   “江凌苑!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下一刻,高亢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嗷——!”   离大堂不远处的角落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刺耳得连外间的鞭炮都无法掩盖,语声不过一半尾声就已消失,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了一样。   这大堂内杂乱声音和鞭炮声中,还夹杂了另外一种声响……很细微,却能让人瞬间分辨出来。   微弱而凌厉,这是带着消音的枪声!   江凌苑神色猛然一凛,没空理会再次尖叫起来的江芝雅,三步并作两步地转身进门。   初春的清风从门外吹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随之飘散,充斥在所有人的鼻尖。   江亦默的身影匆匆拨开人群,一把将江凌苑拉到一边。   “这个地方不安全!凌苑,你先进去!”   “等等!爸的遗体……”   “我马上安排,别担心,你先进去再说!”   ------题外话------   这章正儿八经的枪战昨天发出来竟然贴条说我涉h让修改   我……   我真正写起床戏来连自己都害怕……到时候还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全方位占便宜?   江芝雅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声音,但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枪声,所以一时间无法分辨。   只是当时的一刹,被那一声短促的尖叫吓到了而已,此时见江凌苑扔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忙不服气地继续大声叫嚣:   “江凌苑你别走!让我进去我要见爸!”   这一声实属前所未有的语调高昂,场中人听见的同时不禁在心里揣测,江凌苑果然是成了江家新一任掌权者。   甚至还有的想,说不定是江凌苑趁着江遇秦去世把江家拽在手中之后,开始对以往跟自己关系不太好的陈雪莹母女赶尽杀绝。   不仅将她们赶出了家门,还连人家来参加葬礼的资格都剥夺了。   淡淡的腥气只在瞬间飘散,附近大多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的商人,很快就将刚才那一声惊叫抛在了脑后。   江凌苑头也没回,任由门外的江芝雅气急跳脚,随手招过边上的保安吩咐道:   “把她给我丢出去。”   殡仪馆对面的高楼之中,被拉开了一角窗帘的落地窗前,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扶着蓝牙耳麦,面上毫无表情。   这张脸,正是那天在拍卖会上坑了江凌苑八个亿的赛诺。   他湛蓝的眸子俯视对面,视线微转,落在了正被驾着‘丢’到了门外的江芝雅身上。   耳麦里,传来手下的禀报声:   “头儿,计划被临时中断,我们有麻烦了!是否启用b计划?”   “不。”男人轻轻皱了皱眉,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紧锁住还在跳脚的江芝雅,“马上撤回。”   “是!”   这场告别仪式提前结束,江凌苑令人迅速疏散了前来吊唁的众人。   江遇秦的遗体被放回冰罩之中,同时,左少渊带着几个军装打扮的部下及时赶到。   江沉刚才被江凌苑拉到了里面房间,此时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阵仗,朝来人端正地行了个礼:   “左上校!”   左少渊没有理他,手里拿着枪转头看向一旁的江凌苑,语调轻柔:   “没事,别怕。”   “嗯。”江凌苑摇摇头,略微松了口气。   在听见枪声响起时,她以为今天这场告别仪式会出事,所以连忙让殡仪馆帮着遣散了所有人,可在那一瞬间过后,周围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刚才的枪声?”   男人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枪口,“我开的。”   “什么?”   “顺手帮了你哥他们一个忙。”   “是啊,我还以为是他们终于动手了呢!”潘俊辰恰好跟着江亦默从门外进来,接话时半是揶揄半是佩服:   “左上校就是左上校,我们跟了这么多天没舍得收网的小鱼,让您随随便便一出手就直接给抓来炖了。”   那人他和江亦默人盯了很久,一直没敢轻举妄动,谁料这左爷倒是痛快,一枪就把人给崩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江亦默的神色也有些遗憾,不过沉吟片刻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们现在死了人,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我们只要继续等就行了。”   江沉在边上听得似懂非懂,终于找到机会朝江亦默打了声招呼:“亦默哥。”   “小沉。”   江亦默对于江沉,也不似对江芝雅和陈雪莹那么排斥,闻言和气地点了点头。   “亦默哥,你现在不在西南军区了吗?”   “小子,在军区待着有什么前途?你亦默哥现在已经跟我混了!”潘俊辰笑嘻嘻地插嘴,占有似的一把揽住江亦默的肩膀。   “潘少?”   作为三大族之一的继承人,江亦默的大名京云城中无人不晓,但江沉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潘大少,旁边又站着个左少渊,顿时拘谨了许多。   “不用这么客气,你还这么小,跟你亦默哥一样叫我辰哥哥就好!”   话音落下,潘俊辰冷飕飕地一个眼刀,朝紧挨着自己的男人扫去。   辰哥哥?这人倒是脸大,一心只想着从全方位占他的便宜。   “额……当然了,直接叫名字也行。”身侧的杀气犹如实质,吓得潘俊辰讪讪地改了口。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对潘俊辰莫名生出几分同情。   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江沉转眼看向江凌苑,犹疑片刻道:   “凌苑姐,今天早上我收到部队急召,明天就打算回去了。”   江沉此番回警署是为了陈雪莹,不过他不明说,她也就顺其自然不拆穿,现在又选择回军队,想必也是有了另外的决定。   “决定好在部队发展了吗?”   “嗯,不会再回警署了……”江沉笑笑,阳光帅气的面上带着些许释然。   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去看看母亲,至于其他,事已至此他实在没什么可做的。   “好。”   “爸我也见了,这葬礼就辛苦你了,有空我们再见,凌苑姐。”   “去吧,路上小心。”   目送着那将近一米八的背影转身出门,江凌苑微微抿唇,转眼看向冰罩中的尸身。   这具遗体,马上会送到田峰的解剖研究室,而出现在火化炉里的,会是姜宇的父亲……姜仁的尸体。   “爸的墓地,先空着吧。”   她现在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或许,但还是想尽量完成江遇秦的遗愿,等到时候解决了一切,将这具尸身放与江娆合葬。   江亦默理解她的想法,不过转眼皱了皱眉,“姜仁的骨灰怎么处理?”   “找个时间还给姜家人,他们愿意安葬也好,随他们去。”   昨晚,她和姜仁做了一个交易。   事实证明,每个人无论心有多坏、性格有多狠,心里终究都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她向姜仁承诺,用他的一条命换取姜宇的自由。   毫无悬念,他半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之所以没有用同样的条件去跟姜宇谈,是因为她笃定,如果换做是姜宇,这个交易不见得能够达成……   父母对孩子的爱,永远胜过一切,而往往却不一定能得到相同的回应,这是人性天生的缺陷,也是现实如此。   看在这一份毫不犹豫的态度,她尊重他,让他的骨灰回到姜家入土为安,这已是最大的宽恕。   虽说这样的决定很好,但江亦默总觉得不太安心,果然,下一刻就收到一个消息。   “姜宇在外面闹起来了。”   “倒是来得挺快。”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抬脚出门。   “凌苑,你去哪?”   “他既然来了,想必也是和江芝雅一样的理由,很想‘见父亲最后一面’吧,怎么能拦着他呢?”   左少渊抬手,命人将江遇秦的遗体搬离,随即跟上江凌苑的步伐。   前来为江遇秦吊唁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姜宇在大堂内毫无风度地咆哮,一句句都是对江凌苑的咒骂——   “江凌苑!你害死我爸!你不得好死!”   “你给我出来!有本事你给我出来啊!”   “江凌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刚走到门口,就被这恨意十足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江凌苑伸手揉了揉耳朵,面无表情地上前。   “听说,你找我?”   “江凌苑!”听见她的声音,姜宇顿时转过身来,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狠戾,“你终于肯出来了!”   “嗯,我出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还我父亲命来!江凌苑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女人!”此时看着江凌苑越是平静,姜宇只觉得内心越是愤恨。   “你父亲不是自杀的吗?想要索命你可找错人了。”   “放屁!你昨天晚上究竟对我爸做了什么?我爸到底怎么会死的,有本事你跟我说个明白!”   “你爸为什么死的……你现在能够站在这里,答案还不明显吗?”江凌苑的语调偏冷,淡淡地蹙起眉。   心里早有了几分预感,可现在听江凌苑徐徐道来,姜宇整个人晃了晃,刹那间头昏脑涨得几乎站立不稳。   “听好了,我江凌苑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你父亲的选择是他为了你而甘愿,还是那句话……索命也要找对人才是。”   “江凌苑,你好狠的手段!”   “过奖,都说了善恶有报,这句话你应该学过。”善恶有报,既然天不报,那她就自己来报!   今天的一切,权当告慰死去多年的江娆与江亦默父母全家。   左少渊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江凌苑身侧,煞神一般的气息迎面逼来,姜宇此番本就没有倚仗,整个人瞬间变得颓然。   “江凌苑,你行!”姜宇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了两步,“我要见我爸!让我见见我爸!”   果然……   江凌苑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人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只抬手朝里面一指。   “可以,朝里面一直走,去吧!”   最里面,是火化间。   这个时候,姜仁的尸体应该已经躺在火化炉里,即将被焚化成灰。   姜宇一路狂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半分钟后,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从最里面传来。   “江凌苑!我要杀了你!”破了音的叫喊回荡在空气中,直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她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嘴里的话仿佛不经思考般脱口而出,嗓音虽低却冷意十足:   “想杀我的多了去了……你又算老几?”   身侧,左少渊眉头微拧,悄然将这句低喃听进耳朵里,面上神色平淡莫测。   殡仪馆对面   男人湛蓝的眸子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大堂,直到目送江凌苑与左少渊双双上车离去,方才扯开了耳朵里的蓝牙耳麦。   耳麦之中残留的话通过外音放出:“头儿,我们的人被杀了!目标不明!”   男人充耳不闻,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三个字:“江凌苑……”   片刻后,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艾尔先生,好久不见。”   “赛诺!”那头的声音有一瞬的惊诧,随即平静下来,“你又想干什么?”   “艾尔先生,都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之前没有告诉过我的事实?”   “我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吗?”   “我知道你给雷格的精神禁制至少还有三个月,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关那个江凌苑什么事,请你不要牵连无辜!”   “艾尔先生果然还是艾尔先生,连这个都看出来了,没错……”赛诺眯着眼,细长的眸子里微光点点。   “雷格的精神禁制确实还有三个月,不过,你认为三个月和两天有什么区别吗?就凭你……可以说永远也别想能解救他,这一点,你承认吗?”   “那又如何?”   “你知道的,有人能够帮你救雷格,找到那个人——交给我!”   “赛诺,你何必要牵扯其他人?”   “其他人?我在拍卖会上看见那幅画和那个出现在拍卖会上的女人时,就知道她是不同的,艾尔先生,谁知道偏偏那么巧呢?她真的不惜代价救了雷格——为了你。”   “你招惹她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我再重申一遍,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题外话------   12点前继续更,摸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没胸又没屁股?   “艾尔先生,华语中有一个词叫做多说无益,想救雷格……交出她,否则,我向你保证,雷格一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话音落下,听筒中传来一阵忙音。   男人面不改色地垂眼盯着屏幕,翻出那张肖像照细细端详,低沉的笑声如同催命符一般,嘶哑难听。   江凌苑随左少渊回了左家老宅,刚上楼,手机屏幕上便显示出一个陌生的来电。   “哪位?”   “江小姐,你好。”那头,是一个带着异国口音的男人,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中文。   “是你?”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分明就是几天前拍卖会上的那个男人。   “我们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呢,我一直在想念你。”   “晚上几点,什么地方。”   “江小姐真是爽快。”   “过奖,我钱多。”   江凌苑咬着牙迸出几个字,脸上礼貌性的笑意没变,心里却恨不能把那头的男人一口咬死了事。   整整八个亿!不是小小的千百十万!   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半点解决的办法,可要真照艾尔所说牺牲潘美辰来救雷格,那也定然是不可能的。   左少渊一手开门,把江凌苑又恨又恼的神色尽收眼底,低低地轻笑一声。   沉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她莫名其妙地转眼,“笑什么?”   “心情好。”男人淡淡地一句,牵着她坐下。   “你马上就要损失八个亿了,左爷,还能心情这么好?”   掏钱的可是他,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疼得牙痒痒了,结果人家还偏偏钱多人傻,完全就没放在心上。   “没事,我钱多。”将她咬牙切齿的话以风轻云淡的形式说出来,左少渊面上一派平和。   ……   她很想问一句,既然钱多,那她这八个亿能不能提前说好就不还了?   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男人非常善解人意:“你不想还钱,可以。”   “真的?没骗我?”   “我已经说过了……”他危险地眯了眯眼,悄然将身侧的女人揽进怀里,故意凑近了道:   “做我的女人,我的就是你的。”   左上校现在又有了一个很明显的恶趣味,那就是想方设法调戏江凌苑,这女人平时脸皮很厚,一般的事情对她来说根本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唯独……   谈及他最想跟她谈的那一方面时,生涩得跟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没有区别。   果然,‘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闻言,磨牙磨得更狠了,虽说还不至于要动手,眼神里的冷意已经开始弥漫。   好一会儿,怀里的女人不咸不淡地出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想做那种欠钱不还的人。”   说得直白一点,不就是宁愿还钱也不想做他的女人?   左少渊眼神一暗,盯着她正欲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艾尔?”江凌苑接过,才想起这两天忙过了头,对艾尔和雷格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凌。”   “怎么了?是雷格出了什么问题?”   “不不、他很好,凌,听我说……”   艾尔的语调沉重而认真,似乎有片刻的犹豫,“拒绝掉今晚的交易。”   “为什么?”江凌苑蹙眉,敏锐地感受到了那头的挣扎。   “雷格不需要他们的救助,我知道你有办法拒绝……”话音未落,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艾尔?艾尔!”她猛地站起身,看着手中仍在通话中的手机。   片刻后,那头传来一道同样熟悉的声音:   “江小姐,艾尔只是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可不要当真呢。”   “赛诺?艾尔人呢!”   “你放心,艾尔先生可不是我能随便处理的人,他会很安全的。”   “你想怎么样?”   那头答非所问,带着异国腔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今晚的交易信息已经发到你的手机,雷格和艾尔我就先带走了,江小姐,我们不见不散。”   音落,电话挂断。   江凌苑神色凝重,盯着手中的信息略微出神。   出现在信息里的地址并不在京云城内,而是地处临市的国防线边缘,离华夏的边境线的距离不过数十公里。   长海市……   “长海?”左少渊扫过一眼,眸子微眯。   “嗯,晚上七点,长海。”   身侧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疑惑地转眼,“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的眼神仿佛洞察一切,淡淡道:   “他们想出境。”   “带着八亿现金出境?”   那得多麻烦,而且,就算出境也可以直接从京云城走,长海虽说临近边境线,可却并没有设立关口。   江凌苑想着想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一时间无法捕捉。   “除非……”   “他们想非法出境。”男人适时提醒,指尖在膝盖上若有似无地轻点。   “好好的为什么要非法出境?”   “东欧赛斯。”东欧赛斯被限制永远不得入境,以华夏的边防,需要冒险非法出境的人除了他们不做第二人选。   精绝兵团要找的人,和江凌苑要交易的人,出乎意料地牵扯到了一块。   左少渊抬手发出一条信息,似笑非笑地看向江凌苑:   “你的八个亿保住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次东欧赛斯入境的原因,或许就有了头绪。   男人若有所思地盯着怀中人,思绪纷飞间神色变幻莫测。   眼前的小女人,越来越让他觉得有意思,越是了解得多一分,心中的疑惑就越是扩大,一点一滴在他的心头纠缠不休。   以致于,她就这么成了他日日夜夜的牵挂,无论这是好事也好、坏事也罢,既然是他左少渊看上的人,就无论如何也要抓在手心。   殡仪馆对面   收拾好枪支准备出发的男人脚步一顿,转眼看向震动不休的手机。   “你好。”这个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所以他接通时用的是英文。   但那头的声音传来,说话间是地地道道的华语,“你好,赛诺先生。”   “华夏女人?”赛诺一笑,低沉的嗓音满是兴味。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我的联系方式,不过,我对华夏的女人没兴趣。”   除了那个叫做江凌苑的女人比较合胃口之外,华夏的女人在他眼中都一样,没胸、又没屁股、也不够吸引人。   “我知道您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哦?告诉我你其实是有胸有屁股……抱歉,是我口误了。女人,你想聊什么事情呢?我还可以给你一分钟。”   “hiy。”   短短一句,电话两头均静默无声。   “你是谁?”赛诺的神色陡然一变,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凌厉无比。   “赛诺先生,另外我确实也还想告诉你,我有胸也有屁股。”   “女人,我不管你有没有胸和屁股,现在回答我,你是谁?”   “你们把病毒种在我父亲体内那么多年,现在他一死,是不是代表你们要前功尽弃了呢?”   “是你?”回想起先前出现在对面殡仪馆门口的女人,赛诺面上神色莫辨,紧绷的心神缓缓放松下来。   “你认识我?”   “不巧,见过。”那个没胸、没屁股、也没气质的华夏女人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见你一面。”   “不不,虽然我也很想约你,但很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   “你不想知道关于hiy的事吗?”   “很想。”原封不动的一句话,赛诺皱着眉迅速打开微型电脑,追踪来电人的方位。   “那么,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当然。”微型电脑的界面停在一张地图上,红红的点在图中闪烁,他意味莫名地笑了笑,随手挂断电话。   当然不可能。   交易这种事,他向来只在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去做,比如那个让他无从下手的、叫做江凌苑的女人。   对于一般人,有什么资格跟他谈交易两个字?   电脑的指示程序发出,附带一串命令:立刻抓住这个女人。   底下的信息回得很快,短短一个字:“是!”   长海边境线   因地处偏远,一到夜晚便黑灯瞎火,少得可怜的路灯每隔几十米才能看见一盏,微弱的灯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三辆封锁严密的运钞车呼啸而过,一路朝远处开去。   边境线外,泛着银光的枪口悄然排开,在幽暗之中虎视眈眈。   不远处正在疾驰的运钞车内,江凌苑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从耳旁拿开,嘴角的笑意不见一点温度。   “赛诺先生,我这人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千里迢迢给别人送钱却被人拿枪指着脑袋……真是令人难过。”   屏幕显示通话中,那头男人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绅士。   “华夏的防弹运钞车连炸弹都很难轰开,江小姐大胆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看样子,赛诺先生知道得不少。”   “不如艾尔了解得多,这些基本的常识我来之前学了一点。”   “艾尔人在哪?”江凌苑悄然蹙眉,话语中的温度逐渐转冷。   “我接了上头的命令,接艾尔先生回一趟西欧,他当然是在我这里了。”那头的嗓音沉稳中带着警告,不等她说话继续道:   “当然,雷格我也会一起带走,亲自派人解除他的精神禁制,既然说好了这笔交易,我这个人最是信守承诺了,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这么听起来,我是特意给你送钱又送人,却只能得到一个并不能确定的结果。”   “为什么是不能确定的呢?”   “你都将艾尔和雷格全部带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出手救他?”   “难道,江小姐需要我为你写一份人格保证书吗?”   “信守承诺这种东西,脸上可看不出来,更何况,我这倾家荡产的八个亿都已经掏了,赛诺先生这样做恐怕也太没诚意了吧?”   “哦?”   “把雷格和艾尔放出来,我要见到他们。”正在疾驰的运钞车骤然被踩下刹车,齐齐地停在原地不再前进。   “你不来,怎么能见到他们?”   “我不来能否见到他们不知道,但我来了,一定见不到他们。”   “你不信任我。”   “一个素不相识就能坑我八个亿的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黑暗中,赛诺的脸色微僵,连带着语调也顿了一顿。   果真,这个叫江凌苑的华夏女人,又一次让他无从下手。   “放了艾尔和雷格,否则,我们这笔交易就到此为止!”   “你想眼睁睁看着雷格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傻子?”   “反正我就算这么把钱给你,他也可能还是会变成一个傻子。”似乎觉得这样抬杠十分有意思,江凌苑说着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眼底多出了几分兴味。   驾驶座上的左少渊见此,随手将那颗小脑袋移到自己的肩上,顺势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华夏的女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吗?”赛诺的脸色隐隐可见已然铁青,一手捏着上了膛的手枪,语调无比冷硬。   然而,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始终不急不缓,用十万分的耐性反问:   “东欧的男人都是这么不讲情面吗?”   “你!”   ------题外话------   前面那个一百八十三章其实是一百八十二章,标题写错了,等编辑上班再改,摸摸。   ——华夏女人没胸又没屁股还没气质?   女主:我不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被调戏的左爷?   “赛诺先生别着急,就算你现在把人交给我,到时候雷格还是会回到你手里的,毕竟他的精神禁制还得靠你来解开不是吗?”   那头是良久的沉默,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合理性。   江凌苑转头,与左少渊对视一眼,眼神微闪。   这个人在考虑她的提议,愿意考虑放了艾尔和雷格来和她达成交易……也就证明,他很在意她带来的钱,但——   既然已经确认他是东欧赛斯的人,那么,他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缺钱’这种烦恼的。   除非,这次让她送钱只是个幌子,除了钱之外,他另有所图!   江凌苑自认为自己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图谋的,那八个亿都是伸手找人借来的呢……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左少渊眯了眯眼,心中却已经明了。   “女人,你就那么想要我把艾尔和雷格交给你?”赛诺的声音平静下来,听不出喜怒。   “是的,只要你交出他们,我还可以另外送你一份大礼。”   “呵呵……交出他们?”听筒中的笑声带着几分兴味,片刻后,冷冷道:   “然后华夏随便出两队精兵都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当我蠢吗?”   “赛诺先生的意思是,不肯答应我了?”   “你不是想确认他们的安全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他们,但想让我把他们交给你……不可能。”   “什么问题?”   “我听说,你曾经是西欧人?”   “我一直是华夏人。”她是鲜少的双性别双国籍身份,确实也是西欧人,只不过……这件事情除了艾尔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外人知晓。   “换个方式,我知道你曾经在西欧生活,为什么会回到华夏?”   “回来结婚生孩子,不可以吗?”   “……”那头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而且这一番对话毫无所获。   “赛诺先生真的不打算放了艾尔?”江凌苑忽然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没得商量了吗?”   “抱歉,没有。”如果真如乔克先生所说,这个女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肯定是不容小觑的。   这可是华夏境内,在此时交出艾尔这个保命符,显然是傻子才会干的蠢事。   “好吧,那我们一会儿见。”   江凌苑挑了挑眉,随手将电话挂断,转眼看向左少渊,恰对上他柔和的眸光。   “他似乎对这八个亿并不是很感兴趣。”从头到尾,那个叫赛诺的男人没有提及半个‘钱’字,若真是在意钱,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   “当然。”   “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感兴趣的?”   左少渊瞧着她那略带疑惑的眸子,淡淡道:“你。”   从那人拍下那幅江凌苑的肖像画开始,目标就只是她,那八个亿,大概只是顺手而已。   “你是说……他看上我了?”她抽了抽眼角,顺便伸出两手在下巴处摆了一朵花的手势。   这副模样是前所未有的娇俏可人,男人看得眼神一暗,勉强压下了对她随时随地的占有欲。   “也许。”他敢。   这短短的两个字,怎么好像还带着煞气?江凌苑略觉无趣地靠回副驾驶座,随手掏出包里的手枪把玩。   这把枪,是当年从被她强睡了一晚的男人身上‘偷’来的。   华夏不似西欧,境内禁止枪械流通,她只好用这唯一的一把枪了。   身侧的男人眸光微转,将她手中的枪收进眼底。   没有标致、没有型号、没有任何能分辨来源的信息,这是他当年的御用手枪,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从那天晚上丢了过后,就再也没有找回来过。   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她拿着他的枪、带着他的娃,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跑就是三年多甚至还转头另嫁了他人……   左少渊危险地眯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转过了一千八百种该怎么惩罚身侧女人的方法。   江凌苑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手里的枪,这里面只剩下了三颗子弹,不过已经足够她用了。   “这把枪,哪来的?”男人情绪莫辨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间启动了车子。   哪来的?   当初,她可以毫无忌惮地对顾白说这把枪是偷的,可现在对着左少渊……似乎总有那么点不太对劲。   “不小心捡了别人的。”江凌苑犹豫着,决定还是不要用偷这种负面名词,实在有碍形象,所以。   “哦?”这个女人不仅趁他受伤把他给睡了,还在睡了他之后不小心捡走了他的枪?   “一个曾有一面之缘的……有缘人。”那个带着浑身的伤还能巧到被她给强了,也算是挺有缘吧?   “这把枪的名字,叫暗刃。”   “你也知道?”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来了精神,转头定定地瞧着他,“那你知道这把枪的主人吗?”   这女人突然对他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兴趣,这份兴趣却是对着他的另一重身份……左少渊忽然觉得心头生了几分莫名其妙的醋意,向来冷峻的面容更加冷了不少。   “知道。”   “那人知名度这么高吗?你们一个个好像都认识。”   从顾白到夕照,似乎都知道夜刃此人的名头,可却说不清楚那人的具体信息,似乎,那是一个生人勿进的存在。   “谁?”   “这个先别管了,那你知道夜刃本人长什么样?性格如何?人品怎样?”   长相?性格?人品?   她竟然关心另一个自己,关心到了这种程度?   左少渊沉沉地绷着脸,语调冷冷清清:“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开玩笑!   对自己孩子的父亲感那么点兴趣没什么问题吧?只不过,这话她却没办法对着眼前的男人说出来。   江凌苑沉思一番,半解释半认真道:   “因为我捡了他的东西,本着想找机会物归原主的良好品德打听一下他的消息,而已。”这男人乱吃飞醋的病一直没好过,她说话应该慎重再慎重。   不止捡了他的东西,还生了他的娃……打听一下消息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身侧男人浑身上下的低气压终于好了一点,她松了口气把枪收起来,在心里反思,为了与债主的和平共处,这种问题以后还是不要在左上校的面前拿出来问比较好。   ……   三辆运钞车一路缓行,最终停在海边的烂尾别墅前。   别墅后面的那一片海,就是华夏的长海国防边境线。   海上波光粼粼,潮水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银光,也隐隐倒映着烂尾楼上的景象——   一把狙击枪的枪口悄然对准不远处,但持枪的男人皱了皱眉,用流利的英文朝一旁的赛诺道:   “头儿,照他们所处的位置,我们的射程不太稳定。”   从这楼上远眺,那三辆运钞车差不多停在1500米处,又是黑灯瞎火的夜晚,这样的极限距离对于他们的狙击射程来说,极具不稳定性。   赛诺皱着眉,将手中电话拨给江凌苑。   此时,刚好将车停下的江凌苑一挑眉,朝那头礼貌地问好:   “赛诺先生看见了吗?你要的八个亿可全在这里,一分不少。”   “把车开过来。”那头的声音低沉,似乎没了先前的耐性。   “一定要我把钱送到你的枪口下面吗?赛诺先生,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傻子吧?”   东欧赛斯通用的狙击枪与中等口径的m21有些相似,虽制作更加精良,但射程也最多在1500米之内。   而且他们毕竟是小团体非法入境,入境期间也并没敢大张旗鼓,自然,不可能会有太好的军火装备。   她恰好将车停在了他的射程边缘,这个距离可以说非常尴尬,之所以不再前进,因顾虑这伙人向来是杀人越货不眨眼,她还没有傻到去跟他谈论人品和道德。   这番话没有半点问题,甚至,还让人无力反驳。   那头,赛诺烦躁地挥手,示意一旁的几个狙击手撤开,狠狠道:   “女人,用你们华夏的话说,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过奖,我钱多没错,可小命只有这一条,总得爱惜一点不是吗?”   “过来,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你。”   他已经承诺过艾克先生,要把这个叫江凌苑的女人带回去,可眼下看来,她似乎根本不给任何机会。   “这种废话我可不听。”想让她过去也不是现在,至少,得在看见艾尔和雷格之后。   “女人,我没有时间跟你耗。”   “既然没时间,那就把艾尔和雷格放出来,我要先看见他们。”   最后面的一辆运钞车被停在两辆车之间,刚好是那栋烂尾别墅的视野盲区,此时车厢后门被一只手打开——   原本该是装着现金的车厢内,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悄无声息地跳下车。   几个翻滚之间,尽数匍匐在稍显杂乱的草地之中,以极其精准的距离朝周围分散开来。   向前爬动的人与夜色和草地彻底融为一体,从四面八方,朝远处的烂尾别墅靠近。   “可以。”那头,终于妥协了一步。   今晚的麻烦程度已经远超预期,如果放出这两个人能够把那狡猾的女人引过来,他可以一试。   “多谢了,赛诺先生。”   别墅之中,一辆加长的白色面包车缓缓驶出,朝着1500以外龟速一般地挪动。   那感人的车速明显是戒备十足,江凌苑轻笑一声,一旁的左少渊见此,一踩油门将车朝前开出了几百米。   “我们各进一步,赛诺先生也不必这么紧张。”反正……紧张也没用,今天他就是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   一黑一白两辆车遥遥相对,同时停下。   左少渊转眼,不太放心地抓着江凌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放心,相信我。”   她勾了勾唇,突然恶趣味地动了动手指,指尖险险擦过男人温热的唇,惹来他更幽深的注视。   “你嘴角有东西。”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浮出脑海,她面色微微一红,讷讷地解释。   男人倒也不拆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淡淡点头,“嗯。”   算了……   这种场合明明该紧张起来的,她却被这男人的美色所迷,竟然做出了调戏别人的不耻行为,实在是……太刺激了。   江凌苑正经地轻咳一声,连忙拉开车门下了车,朝不远处的面包车走去。   从远处看过来,那优雅的步伐潇洒自若,恬淡的神态怡然自得,仿佛不是被迫来送钱,而是闲着来探亲的。   赛诺单手捏着望远镜,定定地盯着镜头里那云淡风轻的女人,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他无意识地一手捏着手机放到耳边,甚至想开口夸一句:   女人,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华夏女人。   仿佛听见了他的想法,远处的江凌苑突然转眼,凌厉的视线透过一切,朝他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轻勾间笑意漫上眼眉。   抬眸一笑,动人心弦。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分明可以覆手为云的乔克,偏偏要执着不休地寻找这个华夏女人。   这三年多的时间,分明已经足够他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题外话------   左大爷:这女人竟然还惦记着另一个自己,简直想身体力行地狠狠教训她一下,打消她那点多余的好奇心。   江凌苑:身体力行?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左大爷:你认为是哪样?   作者:想睡了她就说直白点,不然她一定觉得你只是想打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还她一个惊喜?   直直走到了十步之外,江凌苑顿住脚步,收回看向别墅方向的视线。   赛诺回神,戴上耳麦发出简洁的指令:   “伙计,按计划行事!”   面包车内的手下回复:“是,头儿!”   不远处的面包车摇下车窗,艾尔和雷格的脸出现在眼前。   短短两天时间,艾尔的神色变得十分憔悴,转眼看见她的一刹,脸上划过一丝丝惊惶的意味。   江凌苑略微上前两步,便听得车内传来艾尔急切的声音。   “凌!快走!”   “走!马上离开!”   车内的男人见此,一个手刀劈上艾尔的后颈,远远朝江凌苑扫了一眼。   “艾尔!”   看过来的这道视线中夹杂着十二分危险,可艾尔一声不吭地就倒回了车座,她连忙上前几步,包里的手枪悄然上膛。   同一刻,对面的白色面包车陡然踩下油门,朝她的方向直直撞来,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脚急刹打开了车门。   江凌苑整个人侧开身子,险险躲开撞向自己的车头,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一股大力拽得脚步趔趄!   娇小的身子站立不稳,斜斜地跌入白色的面包车内。   远处,左少渊的目光一转不转地注视着,见此眼底划过些许紧张。   在那辆车撞上的一瞬间,女人的动作快得出乎了他的意料,那样完美的闪避,就算身手高超如他,也需要费点力气。   江凌苑的头重重磕在车座后排,一时间有点眼冒金星的错觉,连忙一手撑起身子,飞快地瞧了眼身边的艾尔和雷格两人。   艾尔是刚才被前面的男人打晕了,而雷格,似乎在昏睡中没有醒来。   前面的驾驶座上,男人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传出赛诺的命令:   “带走。”   “是,头儿!”   白色面包车原地调头,朝海边的烂尾别墅呼啸而去。   江凌苑猛地直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身子,手中上了膛的枪抵上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后脑。   “嘭——”   扣下扳机的同时,干脆利落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生生地穿透了男人的后脑,以六十度的倾斜从眉心飞出,撞碎了副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   眨眼间死去的男人睁大着双目,双眼之间淌下鲜红的血,失利地歪在了副驾驶座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机敏地掏枪,速度虽快,却抵不过江凌苑的先发制人。   “你——”   “马上调头。”冷漠如冰的语调响起,同样冰冷的枪口悄然无声地指向驾驶座。   男人再转眼时,看向江凌苑的神色从冷厉变为了恐惧。   身后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飞身到了前座,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拉开的车门,面带嫌弃地将他同伴的尸体一脚踢下了车,随后稳稳坐到一旁。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一阵颤抖。   蓝牙耳机中,适时传来赛诺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头儿……”话音刚起,抵在太阳穴的枪口更紧了一些。   别墅那头,赛诺整个人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远程将那声枪响听得一清二楚,而镜头之中,他派出去的车此时正以s型在地上滑动。   仔细一瞧,面朝他这个方向的副驾驶座上,那个叫江凌苑的女人正抬眼看来,虽然距离太远根本看不见他,可她的脸上却带着嚣张十足的微笑。   “赛诺先生。”   耳麦中,江凌苑清朗的语调传来:“你的手下太粗鲁,差点就直接把我撞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女人,你敢违背约定?”他狠狠地咬牙,额角青筋因怒气而跳动个不停。   “我先前已经跟你要过人了,可是你死活都不肯给,所以……”车内,江凌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这男人的目的竟然真是想掳走她,什么八个亿,都是一个顺便坑她一把的噱头罢了。   “你杀了我的人,还想走?”   “他们差点把我撞死在这里了,我杀这么一个人弥补一下精神损失,不过分吧?”   东欧赛斯非法入境华夏,换了华夏政府,有一百个方法让他们有去无回,她不过是帮忙解决掉一个而已。   “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   “赛诺先生要是早这么心平气和地满足我的要求,咱们不就用不着这么撕破脸吗?”   赛诺阴戾地收回视线,粗鲁地一把扯开蓝牙耳机,抢过旁边的狙击枪,瞄准那极速驶离的面包车——   “这可是华夏境内,你想在这里制造一起国际枪杀案吗?”扯开蓝牙耳麦的手机里,传来江凌苑不紧不慢的声音。   狙击枪口对准那远去的白色面包车,微颤的手指良久扣不下扳机。   这里是华夏边境线,只要有一点大动静,就算没有那个传说中的精绝兵团,华夏的边防部队也会不要命地扑上来,永远断绝他回西欧的后路!   更重要的是,抛开所有的这些,他也没有指令去杀掉这个狡猾的华夏女人!   赛诺紧咬的牙关已经快咬碎掉了,气极之下低哑地冷笑出声,一手挥开手中的狙击枪。   “女人,你如果是非要艾尔和雷格,早点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何必这样费尽心机。”   “之前赛诺先生可是连我给你准备的大礼都不要,怎么说也不肯交出他们,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江凌苑仍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语气,闻言无辜地啧了一声。   “大礼?”赛诺皮笑肉不笑,一双鹰隼般的蓝眸犀利而毒辣。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做出什么让他意外的事情!   “对啊,不过这礼我都已经送出手了,你现在是要也得要,不要……也由不得你了。”   她一手扔开手里的电话,最后的一句话十分低沉,若有似无地飘散在夜风中。   话音刚落,靠海的别墅周围响起一阵枪声——   “不好,头儿!”   通话被人挂断,里面传来一阵盲音,赛诺转过身便见手下人面带惊慌。   “头儿!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海风吹过,呼啸的浪潮声中,淡淡的杀气伴随海水的腥味飘散而来。   “江、凌、苑!”   一字一顿地蹦出这个令他再三发怒的名字,赛诺转头看向那已经远得看不清了白色面包车,彻底咬碎了一口大门牙。   “直升机准备,马上撤离!”他不甘的蓝眸几欲喷出火来,嗅着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冷冷地下令。   “头儿,那个华夏女人怎么办?伊已经抓住了她,正在赶来的路上。”   “让伊森的人留在京云,看好那个女人。”   “是!”   天际,两架直升机并排在顶上盘旋。   四周埋伏前进的精绝兵齐齐停下,等待着领队之人的下一步指示。   黑暗中,潘俊辰猛地拽住江亦默的手臂,低声道:   “亦默,等一下!”   “怎么?”意识到他语气之中的严肃,江亦默微愣,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潘俊辰高高地仰起头,确认般朝天际看了一眼,整个人如弹簧一般从地上弹射起来!   “不好,快撤!”   “怎么了?搞什么飞机呢?”领头的队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压低了声音训斥。   精绝兵团之中没有身份地位之分,在所有人看来,江亦默本身就是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最重要的是,他还带着另一个出身娇贵的公子哥。   若说江亦默算是他们兵团早就想拉拢的人才,或许确实是有点本事,那这个附带着买一送一的潘俊辰则是所有人眼中的拖油瓶。   没人知道他凭什么能毫无预兆地进入了精绝兵团,众人只当他是借了江亦默的面子,自然对其明里暗里的不屑。   “小子,你搞什么鬼?”后面的人直皱眉,不耐烦地扯住潘俊辰的小腿,用了些巧劲一拉。   潘俊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住,正好牵扯着他之前刚刚愈合的伤疤,瞬间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这里可不是天天只有演习的军区部队,小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江亦默趴在一旁,见此眼神微闪着扫了一眼那人,默默地搀着潘俊辰的手臂,替他揉了揉受过伤的腰部。   “没事吧?”   “没事。”心上人暗含关切的眼睛盯着自己,潘俊辰摇了摇头,悄然拍了拍他的双手,神色郑重地转头朝领队道:   “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这里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指挥,再说一遍这是真枪实弹的实战不是演习,明白吗?”身后的另一个队员也是一声冷哼,略有些看不惯他如此的不知好歹。   潘俊辰浑不在意,压下了心底的焦急,郑重地再次重复:“你们好好看看头顶!”   “那外国佬不就是想跑吗?有直升机又有什么用?老子们保准打他个七荤八素,连人带飞机给老子留在我华夏地界上!”   “就是,敢不把咱们华夏边防当回事,碰上了咱们兄弟,就叫他清楚清楚‘非法入境’这英文字母怎么写!”   领头的人抬头,仔细看了两眼,心中生出了几分犹疑,“这两架飞机不一样。”   左边是小型的直升机,从地下看上去可以看见微弱的灯火,而右边的……通体漆黑让人看不分明。   “右边的,是东欧赛斯的专用战斗机。”   一直没说话的江亦默忽然开口,扶着潘俊辰,站起身来,神情凝重。   这个型号的战斗机是最新的,而华夏精绝兵团大部分人执行任务只在国内,不了解也属正常。   领头的人神色一凛,站在原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马上!全员撤离!”   “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底下的人不明所以,但见命令已经发出,也只好执行。   潘俊辰紧紧地抓住江亦默,听着这话音落下,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后退开,一路狂奔向一千多米外。   幸亏今天载着他们来的是高级运钞车,连炸弹都难轰开的运钞车!   “说好的八个亿,你就在运钞车里给我装了这么多华夏兵力过来……还真是一份令人惊喜的大礼呢!”   烂尾别墅的楼顶,赛诺低沉着声音喃喃自语,语气之中不知真正带着笑意还是气极了反笑。   “女人,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江凌苑么……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所谓的她就是他,当年医学界那个传说一般的存在。   阴寒的视线朝底下一扫,此时拿着夜视镜可以清晰地看见下面的情形——围在他们四面八方的华夏军人正以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朝来路撤回。   下一刻,盘旋在头顶的黑色直升机上一声枪响,随即是密密麻麻的枪声在空中响起,直直朝地面射去。   枪声所过之处,火光四溅,一部分子弹击打在海里激起海水漩涡。   过于密集的火光将这一方天地照亮,清晰地映着底下正在撤离的精绝兵团。   火花四溅的直升机一路盘旋,追着正在全力撤退的精绝兵团一阵狂扫,杀气伴着冷风呼啸而过。   “江凌苑?你给我一份大礼,我也还你一个惊喜。”轻飘飘但煞气十足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里。   ……   ------题外话------   你们不冒泡了,我一个人默默码字寂寞空虚冷,哭唧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全都想起来了?   但碍于这尊煞神的威压,田峰非常识趣地上前,按照要求对着江凌苑‘浑身上下,仔细检查’。   “江小姐的手臂有几处小擦伤,没什么大事。”其实他更好奇,是什么让在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左爷变成了如此的小心翼翼。   就这点伤,他手底下的女雇佣兵哪一个不是天天挨着?就算是要命的枪伤也从没得到过这位爷半点侧目。   现在倒好,他眼中铁血冷酷的夜刃变了,百炼钢活生生化成了绕指柔……   然而,田峰再多的腹诽也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进行,手上则是飞快地收好药箱。   刚才江凌苑侧身被拽上车的一幕,在左少渊的脑海里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男人一言不发地守着,直到确实从田峰口中得到了令人安心的答案,紧绷的脸色才舒缓下来。   左上校的低气压改善了,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都温暖起来了。   田峰刚在心里松了口气,开始琢磨今晚的夜生活该上哪儿过,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现在这个点除了左少渊这位爷,还有谁敢不要命地来敲门?看他不用口水喷死他!   “江小姐、上校稍等,我去开下门。”田峰礼貌地朝江凌苑笑笑,转过身脸色就黑了下来。   “谁呀?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敲魂呢?”话音刚落,开门的手就僵在了原地,眼珠子瞪得圆滚滚的,可见有多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   来人没有理会他的语气,也没有计较,只是十分有修养地出声:   “麻烦帮他检查一下。”   一开口,又是一个要‘检查’的。   田峰青黑的脸变来变去,最终扯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   “抱歉抱歉!你看我这,不知道是江大少和潘少来了,实在是抱歉!”   从他开门冲江亦默吼了一句开始,潘俊辰那想杀猪似的眼神就凉飕飕地瞥了过来,瞬间让他感觉自己站在了死亡的边缘,和狗带之间只差了一首凉凉。   那眼神虽然还不至于像左少渊那样的低气压,但这位只要变一变脸色,京云城也是要抖三抖的好吗?   江家这兄妹俩真是厉害人物,一个让左家太子爷见之色变、另一个让潘家大少爷寸步不离……   田峰脸上笑得满是歉意,心里不住地泪流满面。   “请问江少,潘少需要查什么?”   “他之前的枪伤。”江亦默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温雅,垂眼间掩下眸底的担忧。   能在精绝兵团混的,都是一拳就能砸死一个活人的家伙,潘俊辰本就是临时决定跟他一起进去的,到现在也不过伤口刚刚愈合。   先前的那一手一脚直接将潘俊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趴在边上都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压抑的闷哼,希望不要太严重才好。   田峰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开门,朝两人一个示意,“没问题,两位先里面请。”   还好……这位没有叫他‘浑身上下,仔细检查’。   “亦默,我真的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潘俊辰略略弯着腰赖在江亦默的身上,一面高兴得不行。   田峰看着以往风度翩翩的潘大少此时露出堪称傻笑的表情,有些理解无能。   江凌苑坐在里面,抬眼就见江亦默搀着潘俊辰进了门。   “哥,你们也来了。”   江亦默见得她也在此,担忧地皱了皱眉,“凌苑,你怎么会在这里,受伤了?”   “我没事,哥你别担心,潘少这是?”   “凌苑也在啊?我也没事!”   潘俊辰十分热络地接话,对江凌苑的称呼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是你哥放心不下,非得拉着我来的!”   江亦默面色微微僵了一下,将潘俊辰丢到一旁坐下,朝田峰道:“麻烦看看他的伤。”   相比江凌苑是真的没事,潘俊辰的情况还是稍微要严重一些。   “潘少这是受了二次创伤,保险起见还是好好调养几天吧。”二次创伤会相对严重两倍,在他看来,这潘少才是真正需要‘浑身上下,仔细检查’的人。   不、不对……   田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眼看向左少渊,“上校,你这个月的……”   话至一半,被左少渊抬手打断,只好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江亦默站在一旁,回想起先前对潘俊辰动手的那人,神色闪过几丝晦暗。   “我没事,亦默。”   潘俊辰见他这番神情,心里有些愧疚:“要不是我执意跟着你,也不至于这样一直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江亦默紧紧地抿唇,语调清清淡淡。   自从他们进入精绝兵团的第一天起,潘俊辰就被众人看成是他的拖油瓶,这男人也从不争辩,真正地在他身边做起了一个尽职的拖油瓶。   只有江亦默清楚,这人的能力和身手都远在自己之上,他隐藏了所有的锋芒,一心只跟在他的身后毫无怨言。   潘俊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固执而不开心了,连忙解释道:   “这点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别太担心。”   江凌苑眯了眯眼,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待出声,身侧的左少渊已经站起身。   “我们先走了。”   语毕,驾轻就熟地牵过她的手出门。   加长的迈巴赫驶向老城区,却是朝大江家的方向而去。   艾尔和雷格被江凌苑安置在江家老宅,男人心知她的打算,直接将车开到了大江家门外。   “进去吧,晚点我来接你。”一手替她解了安全带,左少渊朝大江家别墅内瞥了一眼,淡淡道。   “你呢?”   “回去一趟。”男人神情自若,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江凌苑点点头也没再追问,下车朝里面走去。   艾尔和雷格都已经清醒过来,而且雷格的状况跟她最初见到的时候无异,根本就没有前几天的神色木然。   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状态,哪像是‘不立刻解除精神禁制就会痛苦而死’的样子?   然而,艾尔一副了然的神态,面上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回想起先前在长海边境线时,他焦急着让她马上离开的神情,江凌苑平淡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紧紧地抿着唇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   “江小姐!”雷格见了她仍旧是十分兴奋,不过似乎已经忘了前面所发生的事情,记忆只停留在当初他们见过的短短几面。   “你好,雷格,好久不见。”她礼貌性地笑笑,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握。   “好久不见呢!我听说这是你在华夏的老家?这座宅子真是太漂亮了!”雷格一面说着一面朝四周打量,惊叹于华夏老式庭院的精致华美。   “是的,待得还习惯吗?”   “我感觉非常棒!多么有华夏韵味的宅子,真想将它搬回西欧去!”   “雷格先生喜欢,到时候可以在西欧建一栋这样的宅子,也是很简单的。”   “嗯……”说着突然打了个呵欠,雷格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说得我都有点犯困了。”   “时候不早了,雷格先生早点去休息吧。”江凌苑礼貌性地笑笑,转眼目送他转身出门。   雷格一走,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了她与艾尔两人。   昔日无话不说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艾尔的脸色略显苍白,面上的笑意显得十分勉强。   “凌。”   “你早就知道了雷格的情况吧?”   赛诺骗她雷格的精神禁制必须在今天之前解决,当时艾尔可也是焦急万分,甚至不惜想要利用潘美辰来救下雷格。   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   “凌,我后来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打了电话给你,没想到赛诺正巧找到了我……”   “赛诺的目的是什么?”她眯了眯眼,认真地看向眼前的人,“赛诺想绑架我的目的。”   “我……”   “换个问题,赛诺给雷格下了重度催眠,其实为了以此来要挟你,对吧?”   雷格是艾尔非常重视的兄弟,从他不惜请求自己在拍卖会上救下雷格,就能看得出来。   赛诺之所以放出雷格是为了胁迫艾尔,而最后也成功了——她差点被赛诺设计绑架,因为雷格。   这些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之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赛诺为了找她而用雷格胁迫了艾尔,所有的一切看似跟她无关,其实都是有所牵扯的。   “凌,对不起。”艾尔垂眼,眼中神思闪烁。   “这个东西,还给你。”江凌苑将手掌摊开,一枚小小吊坠一般的东西出现在手心。   这是上次艾尔从手表上遗失的东西,她后来找潘俊辰拿了回来。   独具一格的装饰物连接处生生地断裂了开来,艾尔见此苦笑一声,将那块不再完整的手表放到桌上。   “你送我的这块表,已经坏了。”   “不能再用来催眠,就把它当成普通的计时工具也是不错的。”   “不,凌……这块表坏了,很多事情都无法再回去了。”   “是吗?”江凌苑神色莫辨地勾唇,审视般看向眼前的人,半晌,冷冷道:   “因为,你再也无法用它来解除对我所下的精神禁制了,对吧?”   “你……”艾尔猛地抬眼,震惊地看向神色略带嘲讽的江凌苑,在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之后,猛然仰了仰头。   “当年,你就是用的我亲手送你的这块表吧?”所有的精神禁制都有一个外部媒介,这块表,就是这个多年好久对她进行重度催眠的介质。   手表坏了,介质也就毁了。   所以,他认为她这辈子就会永远这样下去,再也做不回当初的自己。   之前他消失那么久避开她,是因为发现赛诺的人已经觉察到了她在华夏,所以才会仓促地消失。   可赛诺却祭出了雷格这枚棋子,甚至趁机将雷格丢到了拍卖会上,让艾尔不得不重新现身寻求她的帮忙。   “凌,你都想起来了……”那一刹,艾尔的眼中似乎闪过颓然。   “所有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对,所有你不想让我想起来的,全都想起来了。”   这几年来,她潜意识里排斥有关心理学的任何东西,原来只是这个多年好友的一手设计。   催眠是她解除禁制的触发点,一旦触碰,那所有被藏在了脑海深处的记忆就随着强大的意识逐渐苏醒。   所以,从上次对陈雪莹进行催眠之后,她脑海中被封锁的意识就已经慢慢复苏,直到现在,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早已经全部都记起来了!   “原来……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他费了这一辈子最大的力气、利用了她对他一贯的信任、也带着自己的那一份私心,擅自禁锢了她的意识,封锁了她的记忆。   可她是江凌,从来不是任何人能够随意掌控的存在。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将近四年来,她按照他所希望的样子,以‘江凌苑’的身份和方式平静地生活着,且一度以为会永远这样平静下去。   可他很清楚,这一切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题外话------   恢复记忆啦啦啦,男女主的过去快要揭晓啦啦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左爷旧疾复发?   “你的催眠术挺不错的,竟然能让我一时大意上了当。”   江凌苑忽然轻轻地笑出了声,眼底却不见半点喜悦之意,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半晌,握拳的手狠狠挥出——   犀利的拳风扫过艾尔的面颊,随即重重地砸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与气!   她曾经有多信任他,现在就有多想杀了他!   “很抱歉,凌,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对你说些什么。”   “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对吗?”她两步上前,紧紧揪住眼前人胸前的衣襟,言语讽刺无比。   “是我私心作祟,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然后慢慢地……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低哑的语调徐徐道来,艾尔后背紧贴着墙壁,整个人被江凌苑挟制得无法动弹,眼中的神情却满是无悔。   “可你也成功用了一手金蝉脱壳让我逃回京云城,过了这么几年安安稳稳的平凡人生活,是吗?”   他近乎冒了生命危险,护着她以江凌苑的身份逃回了华夏,从此世上再没了西欧神医江凌,只有京云名媛江凌苑。   “我不想让你受伤害,凌。”   她咬牙切齿,想到什么的时候眼中既悔又恨,另外掺杂着深深的歉疚:   “这么说来,我真应该感谢你!”   “对不起。”艾尔闭上眼,嘶哑的语调已经辨不明情绪。   他救了她,却也亲手摧毁了她最不舍的东西,夺走了她最重要的记忆!   他想尽办法成功对她下了重度精神暗示,再操控她用她自己高超的催眠术……用同样的方式亲手剥除了那个男人的记忆。   那个被人传为神话的雇佣兵之王——夜刃。   当年,江凌苑还不是江凌苑,她还是以江凌为名的男子身份……作为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首席特聘中医,医术为众人所不及。   更重要的,她还是心理学界的头把交椅。   那双天生的谍眼能够看穿一切、迷惑一切、操控一切,能够让所有站在她的面前的人从内到外近乎赤裸。   他看上了身为男子的她,最先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所有人眼中医术超绝的江凌,竟然是个女人。   他欣喜若狂,疯了似的想要得到她。   可她的眼中从来看不见他,她的眼里心里,都装着那个叫做夜刃的男人——   西欧第一雇佣兵王,神秘莫测、强大如斯;他从没见过他的真容,却向来因他的名字而生妒。   终于有一天,夜刃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眼中——是上面发出的诛杀令。   “那天晚上,是你有意救了他。”江凌苑细细地盯着眼前的这双蓝眸,迷惑人心的瞳孔微微闪烁。   “我那时只是想,当你某一天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就像现在,不会恨我恨到想要一刀杀了我。”   可他失算了,她被封锁了记忆,却抗拒不了心底深切的执念,执意留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并且不惜一切地生了下来。   许多次他试图阻止过,却从来没能动摇她的决定。   “如你所愿。”好一个艾尔,果然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   到头来,真真让她毫无办法!   “你终究还是我的,我会一直等。”   艾尔决绝的眸子倒映出她神色莫辨的面容,“直到你彻底放弃夜刃的那一天。”   那个西欧雇佣兵王已经销声匿迹了许久,久到很多人快要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的目的,算是间接达到了。   彻底放弃?   江凌苑蹙眉,脑海中想起左少渊那张满是深情的脸时,心忽然揪在了一块。   四年后再次相遇,那个男人还是成了她心中举足轻重的存在……无论他是夜刃、抑或是左少渊。   可她亲手从他的脑海里抹除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他不是她,没有能够强行解开精神禁制的能力,失去的……只会永远失去。   自从逐渐恢复记忆以来,让她每每望着那双眸子时,心底除了愧疚只剩下心疼。   房中一时间悄无声息,片刻后,门外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至彻底消失。   ……   左家老宅   田峰正守在左少渊的床边,一旁的朱铭急得整个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校的身体眼看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一身的旧伤发作起来没完没了的,可怎么办啊?”   “安静点。”抬眼盯着手中的细小针管,田峰紧皱的眉峰也不见半点松动。   “你说上校这当年得受了多重的伤,才能落下这满身旧疾?”   多重?   田峰盯着针筒的目光忽然飘远,似乎在细细回想。   “难道要一直这样依靠注射来保持健康吗?如果停掉这样的定期注射会怎么样?”   “他的身体会迅速枯竭。”这具身体,大大小小的内外伤不计其数,这么些年都是以药物维持过来的。   所有人眼中身份高不可攀的左家太子爷,其实也并不比常人幸运多少,甚至,常人反倒比他幸福得多。   所有人只知道他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是左老爷子放在心头的宝贝孙子,京云城中万千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   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万人仰慕的太子爷究竟踏过多少生死边缘,闯过多少腥风血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田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条针管内的液体推入左少渊的体内,不置可否地蹦出两个字:   “有啊。”   “什么办法?”   “换一具身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显然没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听得原本满是希冀的朱铭一皱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换一具身体,不就是直接死了回娘胎重造吗?好好的咒自家上校去死,亏他敢说!   “现在这样慢慢调养就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你就别想多了,也别报太多不可达到的期望,我就只有这点本事。”   朱铭彻底想翻白眼,磨了磨牙恨恨道:   “……天天就知道拿个针管到处戳,要你有屁用。”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了。”田峰不紧不慢地收起药箱,凉飕飕地扫了朱铭一眼也不生气。   左少渊恰巧醒来,就见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淡淡地一拧眉:   “凌苑呢?”   “江小姐?不知道啊她没来过!”朱铭连忙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上校是又要急着去撩媳妇了,又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只好犹豫道:   “上校你的身体太虚了,现在还是躺着休息一下为好,要不然我去替你接江小姐过来吧?”   “不。”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微眯,淡淡出声:   “把南南和小意送回左家老宅,这几天,就不要让她过来了……”   “啊?”   “如果她会碰巧过来的话。”当然,他并不指望那个女人会主动来找他。   “是,上校!”朱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小少爷和小小姐什么时候……”   “现在就送过去,让人保证好他们的安全。”送走了南随和北意,她就更加不会想起他,也好省下不少的麻烦。   “那上校,我先去了!”   门外,正双双趴着听墙角的随意两兄妹对视一眼。   北意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扯着南随的衣袖,小声地问:“哥哥,爸爸是生病了吗?”   “爸爸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南随还算镇定,小脑袋瓜转了转,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小手。   “那妈咪怎么办呀?”   话音才落,房内朱铭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两个小家伙连忙手牵着手,掂着小脚尖跑开。   房内,左少渊转过头来看向田峰,拧眉道:   “加一点剂量。”   这仿佛让添点菜一样的口气,让田峰险些当场跳了起来,愣着看向已经撑着身子斜靠在床上的左少渊,无法控制地拔高了语调:   “你在开玩笑呢?!”   男人面无表情,有些泛白的脸上显然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不行!”田峰猛地站起身,前前后后在房内走了好几圈才伸手抓了抓脑袋。   “现在的剂量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加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我需要马上去一趟西欧。”   “那也得先休养一段时间,这个剂量绝对不能再加了!”   “命令。”短短两字,左少渊冷沉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容置喙地开口。   “上校……”   田峰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床上传来的强烈命令,挠着脑袋的手几乎要把头皮给抓破了。   “如果我拒绝服从……”   “不介意你打包走人。”仍旧是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在他话音未落的同时径直打断。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大的剂量了,我希望您郑重考虑一下,就算再急的事情,也不值得急于这一时!”   左少渊的回复没有半点变化,略有些粗重的喘息过后,淡淡道:   “加。”   朱铭按照左少渊的命令,将南随和北意送到江家老宅时,江凌苑正木然地枯坐在客厅。   偌大的空间独剩她一人,让人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心头莫名地升起到一种孤寂感。   朱铭甩了甩头,把那些有的没的赶出脑海,牵着南随和北意一边上前一边打了声招呼:   “江小姐!”   “朱副将?”江凌苑回过神来一抬眸,见得朱铭的身影时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扫了一眼。   “上校他有点事没来,所以我替他送小少爷和小小姐过来。”   “嗯?”照左老爷子和左少渊之前的态度,是巴不得把随意两兄妹一直留在左家养着,倒没想过他会主动把孩子送回来。   江凌苑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两个小家伙已经一前一后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左上校呢?”   那男人总是让南随和北意叫他爸爸,她以前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仔细一回想……他待两个小家伙的那番态度,恐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   所以才会一直笃定说南随和北意是他的孩子……   但他应该只有那天被她催眠之后的记忆,也就是说,在他的印象中,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那一夜夫妻而已。   既然这样,左少渊这段时间以来的死缠烂打似乎也有了原因,那男人就是单纯认为她生下了他的孩子,所以从心里想要对她负责吧……   否则,以他多年来传闻的‘不近女色’来看,根本就不会多瞧她一眼,更何况,当初他天天催着她离婚的时候,自己可还是个声名浪荡的有夫之妇呢!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伸手揉了揉有点炸裂的眉心,只觉得脑子里混成了一团乱麻,杂乱之余,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丝的失望。   说来也是,原本就没人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足够让一个身份显赫的左家太子爷不顾她已婚带娃,死死纠缠着也要让人改嫁。   “江小姐?”   朱铭犹豫着出声,神色有些难以言喻,第一次看见冷淡得跟自家上校有一拼的江小姐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一眨眼之间,脸色都跟调色板一样变了好几轮了。   江凌苑顿时回过神来,礼貌性地朝朱铭点头示意:   “我知道了,有劳朱副将。”   “不客气不客气,江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行了,保证随叫随到!”   虽然一时间摸不清自家上校突然把俩小家伙送回来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毫不怀疑,这江小姐还是上校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得千方百计照看好了才行。   “好。”   “那江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多谢朱副将,路上小心。”目送着朱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紧蹙着眉收回视线。   一垂眼间,恰见两个三岁娃娃正齐齐仰着头——   “妈咪头疼吗?南南帮你按摩一下。”南随轻轻地叫了一声,懂事地抬手替江凌苑按了按。   “谢谢,我的小宝贝。”眼前的小娃娃一脸认真,嫩嫩的小手摁在眉心处,直让她心头瞬间一片暖意。   北意也眨巴着眼凑过来,稚嫩的声音还特意压了压:   “妈咪,我们告诉你一个秘密,爸爸他瞒着你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对她避而不见?   “他瞒我什么了?”她思绪纷杂得很,但见两个小娃娃满脸的神秘只好附和地问了问。   “爸爸他其实是生病了!”   “什么?”   “爸爸生病了,所以才把我们送回来的,还说不让你找他!”   生病?   那男人之前回去的时候,也没让她看出哪里不对劲啊。   她这两个小孩都是鬼精灵,撒小谎给她下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江凌苑正了正脸色,凌厉地看向两个小娃娃。   “你们怎么知道的?”   “妈咪是真的!”南随停下小手,非常诚实地道:   “我们本来是想去找爸爸的,结果在外面偷偷听见他们说爸爸的伤很严重!”   南随每次说谎都会露马脚,可这一次的表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我们还听见里面的叔叔说,爸爸的身体要想好起来除非换一具身体!”   江凌苑心头一空,只觉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缓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妈咪知道了。”   “妈咪,你快去看看爸爸吧!”   “好。”她勉强压下略微慌乱的心绪,轻轻拍了拍两个小鬼的脑袋:   “那你们乖乖呆在家里,等妈咪回来好不好?”   “好的妈咪,我们和艾尔叔叔一起等你!”   抬眼看去,原来艾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江凌苑现在的心情十分乱,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昔日好友。   反倒是艾尔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一如既往地跟随意两兄妹亲昵了一番,朝她问道:   “凌,要出去吗?”   “嗯。”她面无表情地点头,不太想继续在他面前提起左少渊。   说阴差阳错也好,艾尔这么久以来恰恰不知左少渊是夜刃,也不知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将夜刃从江凌苑的身边赶走,三年后,他却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了江凌苑的面前。   虽不知另一层,可江凌苑一点点改变的态度他看在眼里。   三年后,那个叫左少渊的华夏男人似乎越来越受江凌苑的重视,她原本的那个兰家丈夫他没有看在眼里,可那个左少渊……   似乎是不同的。   “找那个左少渊?”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蹙眉,面色如常,“嗯,有点事。”   有三年多前的事情在先,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左少渊就是夜刃这个事实,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宁愿自己还是想之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好,早去早回。”艾尔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对,方才放心地点头。   他了解江凌苑,心里既然装着夜刃自然不会对其他的男人生出什么想法,想到这里又难免想要自嘲,毕竟就连他自己……在她失忆的这几年里作出了多大的努力,不也一样没用吗?   江家老宅到左家的距离并不远,江凌苑快到的时候给左少渊打了电话,铃声响起提示的是已关机。   又接着连续打了好几个,那男人似乎是铁了心,从头到尾关机状态。   她顿了顿,转而打给朱铭。   “喂?”电话那头,朱铭的声音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朱副将,你好,我是江凌苑。”   “江小姐?!”朱铭一听差点跳了起来,飞快地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舒了口气才继续出声:   “江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左少渊呢?”   “上校他……”前脚自家上校才说要是江小姐找过来了要怎么办,这后脚电话就打过来了,朱铭有点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犹豫着道:   “上校他不在呢,加上今天先生和太太也回来了,上校这会儿应该正在忙,江小姐怎么了?”   这话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是真的,因为左少渊的旧疾定期发作每次都很危险,所以左穆和丹诗琴都正巧今天回来了。   “忙什么?”   “啊?”万万没想到那头竟然开始刨根问底儿,他苦恼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家上校并没有交代,如果江小姐打电话过来追问的话该怎么回答?   “帮我找一下他。”   “这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江小姐稍等一下我帮你转告上校?”这种锅绝对不能随便背,还是回头直接甩给上校来得稳妥。   而且按他对这位江小姐的脾性了解,话说到了这里,她应该是不至于继续问了。   “我知道了。”江凌苑也果然没再问,只是顿了顿,在电话那头淡淡开口:   “不用麻烦转告了,既然他在忙那我等他好了,我在门口。”   “什么?都到门……哪个门口?”   “左家老宅。”她抬眼看着眼前的左家老宅,里面不远处,李叔正大步走过来开门。   朱铭在那头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跳起来冲进左少渊的房间,急道:   “上校,不好了!”   床上的男人面色虚弱,闻言转头冷冷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江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到咱们老宅门外了!”   话音落下,左少渊意外地拧眉:“我怎么交代你的?”   “我说了您有事忙不在,可是江小姐她说已经到了,还说就在老宅等着你……”朱铭委屈地缩了一下肩膀,心里略有些苦哈哈。   早知道江小姐好像是真有急事的样子,他就不说上校不在了,这下可倒好,自家上校这副连下床都难的样子,江小姐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女人换了平时从不会主动一点,该是有多大的事才会这么急迫地找来?他转头,拿过关机许久的手机,一打开就跳出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除了有两个是西欧的跨境电话之外,剩下全是江凌苑打来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轻轻划过列表中的名字,左少渊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犹豫是不是该打回去。   她这么着急,或许是出了什么急事才对。   脑海中想法还没转完,手指已经微动,按到了拨通键。   江凌苑刚进门,垂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就迅速地接了起来。   “喂。”   那头,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你打了电话,有事么?”   破天荒地,没了往常开口的招牌第一句:‘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忽然觉得略有些不习惯,不过语气仍旧一片淡然。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当是答谢南南和小意在左家叨扰了这么久,另外这次也很感谢帮助我救了艾尔和雷格。”   他们去长海边境线的时候,这男人似乎只是全程安静地开着车,她当时就应该发现异常的,可却一心放在艾尔身上没能察觉到。   原来,是为了那个叫艾尔的异国小子,亲自跟他致谢来了……   电话那头,男人拧眉间无声地苦笑。   “很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语调落下之时,带着两人都明显感觉得到的冷意。   江凌苑眼神一暗,顿了顿将他的语气抛到脑后,罔若未闻地道:   “你忙,我在左家等你。”不待那边拒绝,手中电话已经挂断。   “江小姐请进。”   李叔带着江凌苑进门,朝她笑了笑,“今天先生和夫人都回来了,正陪老首长在后院练射击呢,江小姐稍等一下我去告诉老首长一声!”   “李叔,不用打扰左爷爷了,我坐会儿就好。”   “那不成,江小姐要不然跟我来后院吧,老首长刚才还在念叨你!”   左家老宅占据着军机大院中最为显赫的位置,面积也十分宽广,江凌苑跟着李叔一路走向后院,走到里面时,恰见射击场上站着不少人。   左穆与丹诗琴两夫妻的边上,丹青的身影也赫然在列。   左老爷子第一个转过眼来,见得江凌苑顿时招了招手,远远道:   “凌苑来了?快过来!”   她依言走近,礼貌性地朝面前几人打了声招呼。   左少渊正卧病在床,左穆两夫妻面带愁容兴致显然不高,不过为了敷衍老爷子只得站在一旁作陪。   丹诗琴本就脸色犯愁,见得江凌苑的这张脸出现在眼前时,面色更是不太美好了。   还记着在那场国际商宴上,左少渊对江凌苑处处维护的样子,让她想起来就心情不妙,哪还有半点搭理人的兴致?   倒是一旁的丹青,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似的,朝江凌苑礼貌地回了一声。   “江小姐,好久不见呢!”   那幅画,是她画得最不值钱的一幅,却被人以前所未有的高价拍走了,更是顺便让‘国手丹青’这个名头再次火了一把。   想到这个,丹青若有所思地扫了江凌苑一眼,笑得恬静而优雅。   这带笑的表情江凌苑熟悉无比,上一次在拍卖会上将她和左少渊的临摹画拿出来高价拍卖的时候,眼前这位国手丹青就是这副表情。   纯良、优雅、高高在上。   “江小姐来咱们家,有什么事吗?”不待她说话,一旁的丹诗琴忽然开口,寡淡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左老爷子恰好打出了最后一发子弹,闻言转过身来:   “凌苑最近经常来家里陪我老头子,怎么了?”   场中人大致都能听出来,左老爷子这份态度已经逐渐偏向了江凌苑,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态度一眼就能看清。   左穆被丹诗琴扯了扯衣袖,目光从江凌苑与丹青的脸上扫过,犹豫了一下:   “父亲您要是闲着无聊,丹青丫头没事也可以常来老宅陪你。”   如果真的让左少渊娶了一个曾悔过婚且又离婚的女人,左家的面子确实不太挂得住,无论从那方面来看,丹青都要比江凌苑好上太多了。   左老爷子没接话,又‘嘭嘭’地朝远处开了两枪。   丹诗琴两夫妻对视一眼有些拎不清老爷子的意思,丹青,适时地在一旁笑道:   “左爷爷不愧是在战场上过了大半辈子的英雄,枪法还是这么准,连斜射的角度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哦?丹青丫头还懂这个?”老爷子这下倒是来了点兴趣,眯着一双老眼转过头来。   “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一点射击知识,谈不上懂。”   “丹青丫头试试?”丹诗琴见此连忙把丹青拉了出来,扫了江凌苑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咱们少渊可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未来的妻子也要有点本事才好!”   连‘未来妻子’这种话都甩了出来,丹青顿时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   “我不过是懂一点皮毛而已,不敢在左爷爷这样的神枪手面前班门弄斧。”   “怕什么?”   左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笑,“老头子我拿了一辈子的枪,你这才多大点年纪?现在又是和平年代,已经不太需要这些东西了。”   “那我就献丑了。”   丹青极有修养地笑笑,接过枪迅速朝前方射去,身手速度不错的同时,准头也还算过得去。   一连五发子弹,虽然没有全部命中红心,但也在令人满意的范围之内。   “想不到丹青丫头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连枪法也这么好!咱们军门之家出来的儿女,就该有这样的本事才行!”   “左爷爷您就别夸我了,京云城的军门儿女之中,要谈本事谁也比不过少渊哥。”   丹诗琴在一旁眼见老爷子高兴,连忙附和了两句:   “瞧瞧!这丫头一口一个少渊哥,可天天念着咱家少渊呢!”   ------题外话------   今天的第一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章 有些牵肠挂肚?   言语之间俨然是把丹青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样,就只差没明明白白地说:左家和丹家这门亲事是早晚得成,丹青早晚是要嫁给她儿子的。   在场中人谁没听个明明白白?连左穆都有些尴尬地望了丹诗琴一眼。   这下,左老爷子也跟着犯愁了。   他的宝贝孙子可是认定了凌苑丫头,就那做下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肯定是没有更改的余地。   可他这一对爹妈倒好,死活就是想塞给他另一个。   左老爷子心疼孙子,就算这些年来再想让左少渊娶妻成家,仍旧是一直尊重他的选择,当年说要退了江家的娃娃亲就准许他退了,他不爱碰女人也从不勉强。   实在急得不行了要他在一个月内找媳妇儿,那也是让他按照自己想要的去找,哪有这样上来不顾他宝贝孙子的喜好,就依自己的意思硬塞的?   “阿姨又笑话我了。”丹青抬手将枪放回,闻言不禁脸色微红。   “哪里是笑话你?少渊向来眼界高,这么多年来一般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在我看来丹青丫头可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女孩子,配咱们少渊绰绰有余了!”   左老爷子闻言眯起一双老眼,自动避过这个话题,转眼瞧了瞧一旁安静的江凌苑,笑眯眯道:   “凌苑丫头,你也试试?”   丹诗琴见老爷子不表态,反倒是把目光转到了江凌苑身上,脸色顿时难以控制地黑了黑,眼底神情更加厌烦。   “嗯?”   江凌苑没太注意听,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琢磨左少渊的问题,此时闻言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不远处望了一眼。   “移动靶?”   前面的靶子全都是移动靶,而且是移动靶中难度最大的一种:阵列移动靶。   这一种活靶会在开启时按照不同的阵列移动,从头到尾的每一轮都毫无规律,阵列的形式不止左右移动,也有前后半重叠的状态。   当两个活靶前后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再精准的枪法也不可能瞄中红心,而且靶子移动速度并不慢,这时候考校的就不止是一个人的枪法,而是他除了枪法之外的急速应变能力。   这款阵列移动靶,是东欧特种部队在一次营救人质失败之后,设计出来的独特练习方式——   把前后两个活靶当作人质与绑匪,以最合适的时机,选取最完美的角度在不伤及前面一个靶子的同时,射中后面一个靶子的红心。   由于难度过大,一般西方的特种部队里才有设立,而且这种靶子由国外一家兵工厂独门制造,对角度的计算堪称精准,价格也高得正常人连看都看不懂,可不是一般训练场上放几个木牌那么简单。   左老爷子大半辈子的枪法确实了得,她刚进来时看了一眼,前面的靶子全部正中红心,没有半点偏离。   “丫头,你知道这个?”左老爷子真正地来了兴趣,看向江凌苑的眼神透出几分讶异。   “想不到左爷爷这里,还有这个好东西。”江凌苑眼睛亮了亮,忽地划过一丝丝兴奋,除了昨天晚上有机会摸了摸枪,她也好久没有练过自己的枪法了。   “好东西吧?这可是当年我和你外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回来的宝贝,我和你外公还比试了好几天,最后我险胜才把这东西搬回了这老宅里。”   “外公?”   “要是当时我输了,现在这一整套移动靶可就在你们江家老宅的后院里了,岂不是浪费?”   外公早已搬离京云许多年,江凌苑想了想略显冷清的江家老宅,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惜,你外公一走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当初他可是天天都得跑一趟我这里,就为了研究出这玩意儿的移动规律。”   “阵列移动靶,永远没有规律。”要是真的有规律,也就算不得极品了。   “是啊,可当时我们都不信,咱俩天天就蹲在这射击场里练枪法,最后规律没摸清,枪法倒是练了个十足十。”   “原来外公跟我吹嘘的枪法,是这么练出来的。”   “丫头你来试试!”   左老爷子说到了兴起之处,一把将枪往江凌苑手中一塞,朝场外的李管家大声道:“老李,开靶!”   安静的射击场上,突然从底下传出一阵清晰的震动。   片刻后,场中排列均匀的靶子以由慢到快的速度移动开来,前后左右毫无规律。   江凌苑接过枪,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   这个距离恰好是手枪的射程边缘,最难射中的要数最远的角落处,至少得在最完美的时机循着原地绕一个半圈,才能找准最合适的角度。   打靶靠电子分数来计算,移动速度慢的时候对速度与枪法要求相对不高,所以计分相对也很低,能打中越快的靶,得到的分数就会越高。   从抬枪射出第一颗子弹开始,容不得再有半点分神。   左老爷子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盯紧了江凌苑手中的枪口,十分满意地点头。   那枪口正顺着靶子的移动而进行微调,所瞄准的角度精准无比。   场中除了老爷子之外,其他人则是表情微妙,尤其丹诗琴黑着脸,胸口的气都快从头顶冲了出来。   眼中倒映着不远处前后移动的靶子,江凌苑眯了眯眼,静立在原地的身子一动——   整个人以风一般的速度闪到左侧三步远,‘嘭嘭’两枪开出,前面一颗子弹精准无比,后一颗则险险擦过前一个靶子,以更完美的角度没入后面的靶心。   “好!”   第三枪开出,左老爷子满是兴奋的叫好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短短三分钟时间,偌大的射击场上闪着江凌苑来回奔跑的身影,总共10发子弹,穿过空气的轨迹刁钻无比,但最终全部正中红心。   手枪一收,她猛地停在原地调整了气息,看着射击场角落的计分器:99分,不多不少。   “凌苑丫头,真是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啊!”   左老爷子高兴得一张老脸上全是笑意,看向江凌苑的眼神简直跟看亲孙女没什么差别。   “99分而已,左爷爷过奖了。”她挑的是移动速度不算快的分段,在最高的分段并没有射出几发子弹。   不过一个小小的射击体验而已,放松最重要。   “你完全可以打出120分。”左老爷子的目光万分笃定,审视地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娃娃。   善于保留实力、也懂得谦让收敛,老江的这个外孙女处处不俗,就算跟他那宝贝孙子比肩,也绝对不会逊色半分!   120分的满分成绩,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好好的风头被江凌苑这么一搅和,瞬间又调转了方向,丹青不动声色地笑笑,语气不无羡慕:   “江小姐这样专业又精准的枪法,真是让我自愧不如,白白出丑让大家看笑话了……”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话分明就是说自己在出风头故意给她难堪了,一句话软绵绵却带着刺,听得人浑身不是滋味。   丹诗琴当即拍了拍丹青的手,柔声安慰道:   “丹青丫头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哪来什么看不看笑话的?我看谁敢让你出丑?”   “左爷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江凌苑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憋闷。   她已经来了这么久,左少渊那男人要是愿意见她,再怎么也该出来了。   她江凌苑也不是非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更何况还有左家的这一家子人在,从丹诗琴往下数就没一个人是看她顺眼的。   何必要赖在这里,生生找不痛快?   “凌苑丫头才来怎么就急着走?”左老爷子还琢磨着一会儿该让厨房炖点什么汤,眨眼间又想到了一茬:   “对了,我听说少渊把南南和小意送回江家去了?”   “是的。”   “这臭小子,自己……竟然一声不吭地就把我的宝贝重孙送走了,看我回头不找他算算账!”   “什么重孙?”一旁的左穆却捕捉到了关键性的信息,不禁疑惑。   江凌苑抿唇,淡淡地解释道:“左爷爷说笑,是我的两个孩子。”   “孩子?你竟然有孩子了?”   丹诗琴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又追问了一句:“你生了孩子?”   “左夫人,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能生孩子?还是碍着她哪里了?   “你……”丹诗琴摇了摇头,回想起之前左少渊当众宣布对江凌苑的感情,简直不敢相信。   堂堂左家太子爷,喜欢上了一个离了婚还生过娃的女人,这传出去那还得了?左家的面子该往哪儿放才好?   “凌苑的孩子就是我的重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左老爷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心里想着不仅已经有了两个,马上第三个也该有了……   前院二楼,左少渊的身影立在窗口,定定地瞧着后院射击场上的女人。   “上校,江小姐一直在等,要不您还是见一见吧……”朱铭一手搀扶着左少渊,顺着那视线看去。   江小姐能主动来找他家上校,简直跟天上下红雨一样难得,偏偏自家上校还顾忌自己的身体偏偏不肯见人家。   他先前帮他找了那么多的情感攻略,敢情都白搭了!   男人的视线一转不转,尽管面色虚弱得过分,但眼中却情绪汹涌,涌动的全是想要立刻下去将那女人紧紧抱住的冲动。   底下的人似有所感应,在他目不转睛的同时,转身缓步走到了射击场门口。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上校,您就接一下吧,也免得江小姐更担心。”江小姐一担心,准是又来找上他,到时候他想借口都想不过来。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休,连续三个电话打了过来,他终究是抿着唇,摁下接听键。   “左少渊。”那头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显得有些沙哑,听在耳朵里格外的惹人心动。   左少渊拧眉,低低道:“我在。”   “时间差不多了。”   她已经等得差不多了,如果他还没‘回来’,也就是仍旧不打算见她的意思。   “凌苑……”   “我再等你五分钟,就站在这里。”   只不过为了看一眼他的病,心中有些牵肠挂肚罢了,五分钟后再不来,她也不会继续自找没趣。   简短的对话之后,通话毫不犹豫地挂断。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蓦地提起虚浮的脚步,转身下楼。   江凌苑静静地靠在墙边,出神之际目光略有些渺茫,醒过身来再抬眼时,看见的就是那高大的身影正强撑着朝自己大步走来。   微拧的眉峰,轻抿的唇角,专注的眼神——   在对上她的一刹那,冰山一般的气息悄然融化,眸中泛起几分轻柔的笑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所谓躺好别动?   俊朗的面容虽因病而显得略微孱弱,可那大步朝自己走来的高大身躯却仍旧气场十足。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底,越来越靠近时,带着某种莫名的危险。   她眉目微动,迎上前去正想搀住他的手臂,傍边突然传来丹诗琴满是担忧的声音:   “少渊?你怎么下来了?!”   随后她刚伸出的手臂被人一手挥开,丹诗琴仿佛没有瞧见她似的,转眼朝丹青继续吩咐:   “丹青丫头来,赶紧扶你少渊哥上楼好好休息,这么虚弱的身体怎么还到处走动呢?”   前半句是对丹青说的,后半句半是关心半是责备地看向左少渊。   江凌苑抬起了一半的手被挡在一旁,还没来得及反应,丹青已经小跑到左少渊身边,温柔地搀起了他的手臂,一面朝丹诗琴道:   “阿姨放心,我最近正好有空,一定会好好照顾少渊哥的。”   左穆也在边上欣慰地点了点头,“去吧,少渊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撑着,有丹青丫头在我们也放心一点。”   眼前的一家人看上去格外的和睦,在左穆与丹诗琴的眼中,赫然已经把丹青当成了左少渊未过门的妻子,言行举止,好不亲近。   江凌苑微垂的眼看不出情绪,默然地收回手,可下一刻,却突然落入了一只大掌之中。   猝然抬眼看去,左少渊沉静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她,手中力道大得令她眉心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一点,那只手才稍微松了松。   “少渊哥,我送你上楼吧?”丹青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神情,脸色一僵后笑着道。   “是啊少渊,赶紧让丹青丫头送你休息去!”   “不用。”男人另一只手微抬,从丹青的手中抽回来,说话间是不容置喙的拒绝,“有凌苑。”   丹诗琴的脸色又是一黑,暗暗瞥了江凌苑一眼,“江小姐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先走吗?”   江凌苑微蹙的眉眼松开,闻言也不抽回手,淡淡道:“我现在突然没事了。”   “你!”   左老爷子见左少渊下了楼也是有些担忧,不过转眼瞧了瞧江凌苑就放了心,乐呵呵上前来。   “臭小子!见了凌苑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是吧?这会儿都能下床走动了,朱铭呢?”   “老首长,我在呢!”被吓得在边上没敢说话的朱铭连忙朝老爷子敬了个军礼,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   “照顾好你家上校,就这副样子还是赶快回床上躺着吧!”   “是,老首长!”朱铭垂着头小跑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丹青面前搀过左少渊,转眼间低声朝江凌苑示意道:   “江小姐,咱们有什么事儿一起上楼说吧!”   他家上校明明喜欢江小姐,可老爷和夫人就跟完全看不明白似的,剃头担子一头热地把丹青小姐往人家身边塞,朱铭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表示想不通大人物的思维。   “少渊哥!”被明显地拒绝,丹青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尤其看向江凌苑时,压了一肚子的气就差没当场发泄出来。   左少渊抓紧了江凌苑的手,面无表情地转眼,“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要跟你谈谈。”   上一次拍卖会上的事情,他事后没来得及计较,但不代表就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现在江凌苑彻底成了京云城中‘集所有污点和缺点于一身’的女人,说来,还少不了眼前这女人的一份功劳!   他眯了眯眼,在回房间的路上思绪翻转。   “上校、江小姐,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就先出去了!”将左少渊安顿到床上躺下,朱铭非常明智地选择马上撤退。   等到房中只剩两人,江凌苑探究的视线才回到左少渊的脸上。   这男人此时半靠在床头,面上处处都透着苍白,只有那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一面拿过桌上的水杯递到床边。   “怎么这样看着我?”男人扬眉,接过杯子时大掌一同握住她的小手,还不忘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   “喝点水吧。”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这见便宜就要占的男人,一言不发地抓过他另一只手腕。   指尖探上脉门时,难以控制地白了一张脸!   怪不得,这男人会有‘不想见她’的想法,这具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江凌苑心尖狠狠地颤了颤,不敢置信地坐到床沿,确认似的将那全身上下查探了个遍,越是探到后面,越是心惊不已!   “江凌苑。”左少渊危险地眯着眼,幽暗的视线盯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   这女人,整个人跪坐在他的身侧,一双手掀开他的被子在他全身上下摸了个完整,可她自己却毫无所觉。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家居睡衣,初春这天气掀开被子应该会冷的,可左少渊却感觉下腹隐隐开始升起了一团火,正熊熊灼烧着自己的理智!   “摸够了么?”沙哑的语调再次响起,床上人的视线火热到令人无法忽视。   江凌苑猛地回过神来,抬眼对上那双眼时额角一跳,垂眼一瞧——两人的姿势确实有那么点尴尬。   眼前的男人面色苍白,被她压制性地固定在床上,平时强大的气场尽数收敛了起来,活脱脱一副‘女上男下’的诡异感。   见她抽回手想要打退堂鼓,左少渊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大掌用力地揽过她纤细的腰,朝自己怀里一带。   江凌苑一个失衡,顿时整个人朝前面跌去,一张小脸顿时隔着睡衣贴上了那火热的胸膛!   这下的姿势,可真是女上男下了。   “女上男下,不太合适吧?”   男人淡淡地出声,趁她没有着力点而无法使出力道的时候,费了老大劲儿将她整个人一掀,整个人毫不犹豫地翻身压了上去!   “左少渊!”江凌苑整个人的脑子直接懵了,呆滞地盯着已经压在了自己上方的男人,诡异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男人的美男计,总是用在最合适的时候——不得不说这样从下往上看去,刚好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尽收眼底,连微微蠕动的喉结,都该死的让人移不开眼。   四年前那天晚上的触感重新回到脑海中,她一面在心里拉响了警报,一面沉迷一般盯着眼前的人。   “你说,想请我一起吃个饭?”左少渊现在想明白了,这女人难得主动来一趟大概是知道了他的事,并且还找了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   “啊?是的。”她才恍然想起来,来之前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确实不适合陪你出去吃饭,很抱歉。”   “没关系!你的身体……”说到这里,江凌苑的神色又是一暗。这副身体若是换了常人早就已经顶不住一命呜呼了,可得亏是这男人……   “不如饭就不吃了,你想要感谢我也可以,咱们换一个方式吧。”   “换个方式?”   “比如,把吃个饭换成——睡个觉。”一起吃个饭和一起睡个觉,差别并不算很大不是么?   “你——”   她原本满是担忧的神情瞬间一僵,要不是顾及这副身体,恨不能直接一脚把这男人踹下床。   “别急着拒绝,先认真考虑一下,嗯?”虽然说四年前的那一次过后,他铁打的身体也三天没能下床,而且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更不适合做那种剧烈运动了,不过……   他现在觉得,很想再体验一次。   “考虑你大爷啊!”   江凌苑的脸色青了又黑,用了几分巧劲将上方的男人一个翻转压在身下,两腿分别跨在他的身体两侧,气极反笑道:   “就你这副病入膏肓的身体,睡个觉?是不是顺便还想做个爱啊?”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少渊!你怎么样了还好吧?妈来看看——”   丹诗琴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床上两人还没来得及转变的姿势也随之一僵,赫然落入了来人的视线中。   “少渊哥!你们……”丹诗琴的身后跟着丹青,手里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此时手里一松,‘嘭’地掉落在地。   滚烫的汤汁溅到了脚边,丹青尖叫了一声朝旁边一躲,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楼下的左家一大家子全都听了个清楚。   江凌苑的脸色此时要多僵就有多僵,就算再淡定的性子也扛不住门外那几道夸张的视线,整个人利落地从左少渊身上翻身下了床,在心里愁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少渊,你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这是干什么呢?啊!”丹诗琴震惊过后大步进门,嘴上朝左少渊说着话,眼神却赤裸裸地瞪着一旁的江凌苑。   她原先还以为,这个江凌苑长相一般,再怎么也不至于让她的儿子痴迷到无可救药,可现在倒好,这女人竟然还会霸王硬上弓!   全然不顾她儿子重病,大白天的做出这种堪称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江小姐,少渊的身体不好,你还是回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就不送了!”话里话外,只差没明明白白地说:你别想趁机占我儿子的便宜,没门儿!   实在是大家族的高修养在关键时刻抑制了她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丹诗琴冷冷地盯着江凌苑,简直难以忍受自己刚才看到的场面。   “左夫人,您误会了。”最主要的,江凌苑的神色还是一派淡然,根本没有任何羞愧的觉悟,反倒非常平静地解释道:   “我对中医还算擅长,刚才只不过是在替左上校做个全身检查,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最初,确实是想自己检查一下这男人的身体,只不过后面有点偏离正题了,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而且还是这男人故意想占她便宜的,这种无中生有的锅可千万不能背!   “什么检查需要爬到别人的床上去?江小姐你也是有过丈夫和孩子的大家闺秀,这种事情恐怕是不妥吧!”   作为一个在左家这种大家族里混了几十年的女人,丹诗琴的说话方式显然让一般人无法承受。   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一清二楚,可却教人挑不出毛病来。   “另外,少渊的身体咱们左家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顶级医生,不用劳烦江小姐费心!”   江凌苑苦恼地蹙眉,眼看再多的解释也没用,只得顺着那话头道:   “抱歉。”   左少渊这副身体,除了外伤骇人之外,更多是积累成疾的内伤,从中医的特殊角度来看已经离所谓的‘残破之躯’不远了。   她有心帮忙,可在这时候却明显不适合再多说什么。   “抱歉什么?”床上,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瞥见她略显黯淡的神色时,眸中的疼惜一闪而逝。   ------题外话------   女主:霸王硬上弓就霸王硬上弓吧,反正当年也干过,现在就当是迟来的报应算了   左爷:当年被强暴之后三天下不来床的记忆非常深刻,虽然痛苦,但还是想再体验一次。   总结: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左爷为最:头可断血可流,占江凌苑便宜的机会不能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起睡个觉吧?   “她说的是事实,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检查’,我喜欢就好。”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带着凛然的霸道与令人颤栗的寒意。   他的女人,他喜欢就好。   朱铭及时上了楼,看着眼下这尴尬无比的场面,连忙上前打圆场:   “夫人千万别误会,江小姐是西欧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中医首席,有她亲手为上校看看是再好不过了!”   纽约国际……首席中医?   沉默在一旁的丹青审视地看向江凌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划过那个西欧男人所说的话……   丹诗琴似乎被朱铭报出来的这个名头唬了一跳,将信将疑地扫了眼江凌苑,见她面上确实没有太多心虚的表情,才缓了缓脸色。   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陡然让她想起了一个声名享誉天下的华夏男人。   西欧纽约的研究所是现今最顶级的医学机构,无论地位还是权威性,都处于顶级水平,要想踏进那里是绝对不容易的。   房内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了,朱铭忙不迭朝江凌苑道:   “江小姐,刚才老首长让我来找你呢!咱们走吧!”就眼下这尴尬的场面,再不走,可说不准更难收拾了。   “嗯。”   “江小姐……”下楼的路上,朱铭忽然将江凌苑拉到了一边,朝周围瞧了瞧才压低了声音:   “我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江凌苑挑了挑眉,奇怪地瞥了眼一脸纠结的朱铭。   “你也看见了,我家上校的身体状况连田峰都束手无策。”   “嗯。”田峰主治外科,而左少渊身上的问题已经远远不是外伤那么简单了,没有办法也属正常。   再说就算同时找来内外科各行的高手,也不见得就能在治疗上达成一致的意见,棘手之处,已经远超了常人的预期。   “上校现在全靠注射维持身体的状态,可他……我听田峰说上校打算明天去西欧!”   “不行。”她下意识地反驳,不自觉地蹙眉道:   “他这个样子,哪里都不能去。”   “咱们都知道啊!可是上校已经下了决定,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帮忙阻止上校……”朱铭说着,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个馊主意是田峰给他出的,早在左少渊要求田峰加量注射时,他就偷偷控制了剂量,所以现在上校的身体才会仍旧没有太大好转。   军令如山不可违,可这关系到左少渊的性命,他只好冒着风险找上江凌苑。   毕竟,如果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改变他家上校的决定,数来数去应该也就只有指望一下江小姐了,如果再不行……恐怕谁也没辙……   “我知道了。”   “那就全看江小姐了!”   “嗯。”江凌苑淡淡点头没有多说,转身走向左老爷子的茶室。   朱铭站在原地总算松了口气,以他家上校说一不二的脾性,就算出动一个团来劝说也没用,现在江凌苑就是他眼中全村的希望,他都恨不得叫住她再多嘱咐几遍才好。   “凌苑丫头来了?快进来坐!”   左老爷子正烫茶,见江凌苑敲门而进,顿时乐呵呵地笑了笑。   “左爷爷。”   “这是我藏了大半年的君山银针,女孩子喝了尤其补气养颜,尝尝口感如何?”   补气养颜……好不容易喝完了汤现在竟然还有茶,江凌苑礼貌性地笑,一手接过茶杯。   “黄茶中的极品,多谢左爷爷抬爱了。”君山银针最完美的形态被称为金镶玉,漂浮于水面的茶芽金黄饱满,无论口感或形色都是上佳。   只可惜,她向来对茶类并不是很感兴趣,要不是以前受外公的影响,根本不会去了解这些。   左老爷子也不像是会特意邀一个门外汉来研究茶道的人,她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茶,等着他的正题。   “凌苑丫头,跟你的外公有七八分相像。”看着江凌苑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老爷子似有感慨。   “以前,外公也说我像他。”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与少渊那孩子相般配的女娃娃。”他的宝贝孙子性情冷淡,从小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脾气。   唯独眼前的这个丫头,让他改变到了现在的地步——有了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样子。   “左爷爷……”   “我知道,那小子当年犯了错,退了咱们两家定下多年的婚约,害得你们江家受了不小的影响,现在再怎么样也都是他小子活该。”   “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介怀了,左爷爷放宽心。”江凌苑一手放下茶杯,尴尬地瞧着老爷子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事实上,她对于当年的退婚从来没有半点想法……   当年她以江凌的身份待在西欧,左少渊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与他订婚多年的京云江凌苑,后来他之所以要退婚,大概也是因为那个晚上的事情。   或者……是因为他在没有失忆之前跟自己承诺过的:回国退掉婚约娶她进门。   她当时瞒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想着最后给他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却反倒让他亲手退了婚约,两人阴差阳错了这么多年。   所谓巧合,也就是如此了。   “凌苑丫头啊,少渊的身体太差,自从四年前回来就开始越来越差了,直到今天,我是想尽办法都解决不了,唉……”   左老爷子没注意她的出神,提起自家孙子的病一张老脸直犯愁。   “丫头,我知道你对中西医都十分精通,所以今天找你来是想着……你看少渊这身子,还能不能有治愈的余地?”   那双老眼目光灼灼,满含期待地盯着她,江凌苑没来由地心头一跳,甚至开始怀疑老爷子是不是已经查清了自己的几分底细。   “左爷爷放心,我会尽力的。”   “你的师父我早就听说过,只是一直无缘见面……冯老的名头到现在也是一样的响当当啊!”   果然……   “师父独居很多年了,基本不再出门。”她定了定心神,勉强压下内心的诧异,“左上校的身体需要长期调理,左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好、好!”   “不过,上校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   当初,他可是西欧第一雇佣兵团的绝对实力象征,枪林弹雨中穿梭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副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只留下一具羸弱的躯壳。   她很确定,四年前的左少渊并不是这样的。   “唉……说来话长,四年前少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重伤,还没休养好又动身去了西欧,大概是为找他的一把枪,可这一次出了意外就真正地丢了半条命……   都怪我当时没有及时阻止他,要是让他第一次回来就直接转进部队,哪怕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落得今天这个样子了!”   因为左老爷子的严令,左少渊从西欧第一雇佣兵团的主宰者夜刃,变成了华夏西南军区的上校太子爷。   “那把枪……”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把那把枪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可西欧当时的势力错综复杂,他好巧不巧地跑这一趟把自己捣腾个半死。”   为了,找他的那把枪……   江凌苑手中的茶杯‘叮’地掉落在桌上,照着轨迹滚了几圈久久不停。   她脑袋里绷着的一根弦仿佛在一瞬间炸裂了开来,心头似乎被一只手用力地攥了一下,瞬间的抽疼十分尖锐,刺得面色都泛了白。   “凌苑丫头?”   “丫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回神,缓缓地摇了摇头,涩然道:“没事,左爷爷。”   “少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这个七八十的老年人却只能看着干着急,偏偏他又是个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倔脾气,唉……”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他。”   他们去长海边境线救艾尔的那个晚上,她拿着那把枪对他说是自己捡来的,可现在记忆全部回笼……那把枪最初确实是属于她的。   只不过,她把它当成了生日礼物亲手转赠给了他,他欣喜若狂地起了个名字:暗刃,并发誓会永远带在身边,直至他死为止。   那时她才十九,闻言有些挤兑意味地问:要是哪天枪林弹雨的就不小心丢了呢?   他也才二十四,多少带着几分热恋少年的执着,答:这是她亲手送的第一件礼物,他就算没了命也会找回来。   随后,暗刃成了众人所知的夜刃御用枪。   回到楼上时,左少渊正平躺在床上,连她的脚步声到了床边也毫无反应。   江凌苑五味杂陈地呆坐在床边,垂眼细细描摹着眼前这张脸,四年前的他与如今的他,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   连那副生人勿进的姿态都一如既往,变了的只是脑海里丢失了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看够了么?”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对上她赤裸裸的视线,眸底隐隐带笑。   “你醒了?”   “一直醒着,感觉到你看我看得入迷,所以没有打扰。”   “……”   “时间不早了。”顿了一会儿,男人见她仍旧坐着不动,不禁扬眉。   “嗯?”   “早点回去休息吧,南南和小意在等你。”这女人从来不舍得主动找他,今天突然找来,却没有要再走的意思。   左少渊面上平淡,大掌抓起她垂在膝上的小手,摩挲那细嫩的骨节。   “南南和小意,有人照看。”她眯了眯眼,想起先前朱铭拜托自己的事情。   “嗯?”   江凌苑抿着唇,琢磨到一个十分完美的方法,淡淡道:“是啊,时间不早了。”   “我让朱铭送你回去。”   “不用了。”   “凌苑,我没事。”   不知她心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只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男人心里温暖一片,“早点休息,别担心。”   “嗯。”她点了点头丝毫不反驳,忽地起身去把房门和窗户关紧,再一步步走回床边。   “你……”   饶是左少渊不动声色,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得一懵,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再盯着已经站在窗边开始脱衣服的女人——   左少渊蓦地吸了一口气,幽暗的眸子深不见底,只倒映着江凌苑一手把衣服脱掉扔到窗边的模样。   “早点休息。”江凌苑转眼,看见他的神色不禁眼角微抽。   不是这男人自己说的早点休息?她才脱了一件外套而已好吗?这眼神怎么好像她已经浑身赤裸的感觉!   “江凌苑。”   男人郑重地出声,暗暗将急速升起的欲念压下,神情简直恨不得亲自动手把眼前的女人给扒个精光。   “你做什么?”低哑的嗓音性感而压抑,死死地盯紧了她放在胸口的双手。   “我考虑了一下你先前的提议,觉得挺不错。”   提议?   比如,把吃个饭换成——睡个觉?   左少渊额角青筋一突,深深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左上校,一起睡个觉吧!”话音落下,站在床边的女人飞快地爬上床,拉开被子钻进了他的身侧,全程的动作行云流水。   ------题外话------   上一章又说涉h还不让修改了……今晚暂时看不了,明天才能放出修改版。   我一个纯洁无辜的良民,老是被贴黄条,内心好绝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今晚不用穿了?   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身边,跟他盖着同一床被子、睡着同一张床、枕着同一个枕头……一边理直气壮地说着我们一起睡个觉。   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自荐枕席的盛邀,左少渊的呼吸逐渐沉重,一把将身侧的女人捞进怀里,低低道:   “你想怎么个睡法?”   江凌苑刚钻进被窝躺好,就被一把揽了过去,侧脸猛地贴上了男人灼热的胸口,十足的暖意透过丝质睡袍熏得她脸红了一片。   黑漆漆的夜里,彼此喷洒出的呼吸交颈缠绕,各自都有些庆幸早早关了灯,这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她僵硬地侧躺着,任由自己的头被按上那宽阔的胸膛,瞬间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决定。   这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揽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本就强悍的气息此时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逃无可逃!   “左上校身体不好……千万不能随便浪费自己的体力……”   耳边传来轻若蚊蝇的忠实劝告,左少渊眯着眼,感受着怀里的身躯僵硬得一动不动,不仅轻叹一声,缓缓压下了心头升腾的欲念。   这样的姿势彼此都不算熟稔,直接导致到了后半夜,黑暗中的两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地大睁着,谁都没有闭眼睡觉的意思。   江凌苑是因为身边男人的侵略意味太强了,吓得完全睡不着;左少渊则是温香软玉在怀却无法下口,被下腹的那团火烧得浑身难受。   一对孤男寡女,硬生生从前半夜熬到了后半夜。   “凌苑?”左少渊低沉着语调,轻柔地拍了拍江凌苑的脸颊,见她沉睡着没有半点反应,方才撑着身子坐靠在床头。   在黑暗中拨通一个越洋电话,手机屏幕上的光亮尤为显眼。   “老大。”听筒那头的人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中文,沉声道:   “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上午十点到达纽约机场接应您。”   “嗯。”   “您路上小心。”   江凌苑早已困得昏昏欲睡,在听见左少渊从床上坐起身的一刹那又狠狠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此时整个人夸张地翻过身,一只手胡乱地一搭——   左少渊平稳的呼吸一颤,蓦地变深。   垂眼一瞧,那只手正好死不死地搭在他的两腿之间,那个尴尬的位置本就憋了一整夜,现在顿时更加难受。   “老大?”那头的人叫了两声,感受着听筒里明显不太正常的呼吸声,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道:   “我们兄弟当年走的走散的散,我这段时间只寻回了一半,不过,任您差遣已经足够了。”   “好,先这样。”低沉沙哑的话音落下,他蓦地扔开手机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指尖忍不住轻颤。   “江凌苑,你挑战了我的底线。”   正努力打起精神的江凌苑险些浑身一抖,满脑子的睡意顿时清醒了过来!   漫长的一夜,谁也没能睡着。   眼看着天际的朝阳缓缓升起,江凌苑眨巴着干涩的眼眶觉得自己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活生生当了一夜柳下惠的左少渊抿唇,额角的青筋从头跳到尾,苍白的面色、青黑的眼眶、干涸的薄唇,仿佛满脸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欲求不满。   时间差不多了……   江凌苑翻身起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同样清醒的男人。   “没睡好?”左少渊拧眉,看着一脸困倦的江凌苑。   “还行,左上校才更像是没睡好。”   这男人的精神力强悍无比,就算在重病中意识也同样令人忌惮,她在心里暗暗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他的大掌。   “是。”男人压抑着蠢蠢欲动了一整夜的欲念,忍着某处难以言喻的痛感,对上她的幽深潋滟的眸子。   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困了,就休息吧……”   红唇微动,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江凌苑蛊惑般地勾着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用漩涡一般的眸光紧紧地吸附住他的视线。   “困吗?夜……好好睡一觉……”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耳边环绕着重复不休,一点点吞噬他仅剩的一点清明。   “睡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男人困倦的双眼缓缓阖上,可抓着她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半点力道。   江凌苑就着这样的姿势坐在床头,一手还被左少渊抓在手心里,另一手抓过手机打电话给朱铭。   刚拨出去,朱铭的声音已经适时地在门外响起:“江小姐。”   “进来。”因担心简单的催眠不够深入,她略略压低了声音朝门外道。   “上校他没事吧?”   朱铭一进门,就瞧见江凌苑一脸精神欠佳地坐在床上,转眼一瞧,他家上校则闭着眼沉睡不醒。   “他没事,今天晚上才会醒来。”   “真是太好了!”朱铭高兴得一拍手,转头考虑到左少渊醒来之后的状况,又有些笑不出来了,更重要的是——   “这样恐怕也就只能阻止得了一时……上校做出的决定,还从来没有改变的道理啊。”   “别担心。”江凌苑困倦地眯着眼,将手机扔到一旁,“麻烦朱副将把我发到你手机里的那些药,全部买齐。”   “好的江小姐!”   眼看着自家上校和江小姐待在同一张床上,尤其是这俩人还这样待了一整个晚上,朱铭目不斜视地点点头,飞快转身出门。   “我们睡了,有劳朱副将。”   我们……睡了……纯情的朱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发红,出门的脚步就跟赶着捡钱似的,更快了。   左家一家子正围坐着吃早餐,见朱铭赤着脸一阵风似的下了楼,丹诗琴奇怪地转眼问了问:   “少渊呢?”   “夫人,上校在睡觉呢!”   “睡觉?”军队中人严于律己,谁不知道左家一家子起得最早的就数左少渊了,哪天不是五六点就已经起床把该练的都练了一遍?   “这个,上校体虚,说是想好好休息一天不让任何人打扰,夫人放心吧!”   朱铭赶紧编了个理由,想着他家上校的床上还躺了个江小姐,顿时又担心昨天的状况会再次发生了,好在,饭桌上的人没有继续发问。   江凌苑借着机会蒙头大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起身第一时间瞧了眼左少渊,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情绪莫辨的眸子。   “你怎么醒了?”她诧异地蹙了蹙眉,垂眼一看,自己的手腕还稳稳地被男人抓在手中。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才醒?”男人的语调不急不缓,平淡的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底。   他就算以前执行任务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在有计划时放任自己在白天随随便便昏睡过去,而且竟然一睡就是一整天。   这女人倒是什么都敢对他做,完全不带有商量的余地。   “抱歉……”   “江凌苑。”   左少渊咬牙,额角青筋直跳,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在担心我,是么?”   他一直以为这女人没心没肺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也会为自己担心,而且关心人的方法是他从未见过的笨拙。   “你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必须静养。”江凌苑被他这毫无怨怒的反应弄得反倒手足无措了,讷讷地道。   “就这些?犯得着你要一夜不睡地守着么?”他起身,再多的情绪也化作了无奈,伸臂狠狠地将她揽到自己身侧。   这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素净,眼睛底下却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熬得太狠了。   “我……”   照理说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责难,就等着一会儿继续找机会再让他睡过去的,没想到这男人的关注点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左少渊低垂着眼,一面心疼地替怀里的女人揉着眉心,一手抓过床头关了机的手机拨通电话。   “老大!”   听筒那头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接起电话的时候才勉强松了口气,“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现在在哪?”   “临时有事,行程取消。”   简短的吩咐,他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灼灼目光盯着正翻身下床的江凌苑。   “干、干什么?”江凌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结结巴巴地转身对上那赤裸裸的视线。   “穿着衣服睡觉,你的习惯么?”   “啊?”   “今晚不用再穿了。”让他活生生受了一整夜的罪又胆敢对他用起了催眠的小伎俩,现在倒是想跑?   恐怕没那么容易。   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紧盯着瞬间脸色一僵的女人,左少渊淡淡地勾起唇角,眼底的笑意令人莫名地有些不寒而栗。   “上校、江小姐!”   门外,朱铭听见动静连忙进门,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汤汁,“上校,这是江小姐吩咐替您熬的药汤!”   浓郁的中药味瞬间弥漫在房间内,江凌苑上前接过药碗递给左少渊。   按照这男人一副虚不受补的身体,现在只能从最基础开始巩固,就算再急着治疗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她让朱铭买了最基本的滋补药材,日复一日地加量应该会有所成效。   可任由她端着碗凑近,男人面不改色手不动,嘴里淡淡道:   “太苦。”   “良药苦口。”   “喝不下,手上没力气。”   “……”   不止是江凌苑,连一旁的朱铭也瞪着眼呆在了原地,愣愣道:“上校,您不是黄连水都能喝下三大碗……吗?”   最后一个字因为那冷冷朝自己射过来的目光而瑟缩了一下,变得有些尾音发颤。   “西南军区新拟了一份下月的演习计划,你亲自去负责完善。”床上的人语调平淡,说话间连眼角也没转一下。   “上、上校?”什么演习计划跟他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好吗?最主要的是下月……下月可是潘美辰小姑奶奶的生日了,朱铭觉得又委屈又懵逼又无奈。   “邮件已经发下军区了,准备一下明天就去吧。”左少渊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汤药,自动屏蔽朱铭沉痛的惨呼声。   “你不是隶属西南军区吗?”同情地看着朱铭的背影,江凌苑突然想起了这茬,她记得前一阵子他还说过要回军区,后来似乎是不了了之。   据说左家太子爷的实权远在军衔之上,名为上校实则权势可与中将比肩,可她自从认识这男人以来,从没见他踏足过军区部队。   更何况,四年前他更是常年待在西欧,早已经在西欧培养起了自己的独立雇佣兵团,上校这个军衔,应该是后来回国进入西南军区才有的。   男人不情不愿地自己喝完了一碗药,因为心里的小九九没能得逞而有些不太愉快,“军区那边暂时不过是个挂职,以后有机会,或许会回部队。”   当年前去西欧是迫不得已,后来回华夏也并不在预期之中……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情,或许,他现在的确会是一个真正的军区上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四章 值不值得喜欢?   看得出来,左少渊是向往真正的部队生活的,当年他手里的西欧第一雇佣兵团就是少见的军事化管理。   江凌苑沉吟着,揣摩着他这番话中的用意。   “白姨前几天来了电话。”男人突然出声,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白姨?”   “明天,我们上山。”左少渊盯着眼前的女人想了想,既然走不了了,那就干脆顺了她的意思上山好好养养伤。   “好。”   苦逼的朱副将第二天一早就打包离开了京云城,满脸都是被打入冷宫的凄凉感。   临走还不放心地拉着江凌苑吩咐了好一阵,一副上校虐我千百遍我待上校如初恋的忠诚模样。   江凌苑看得于心不忍,犹豫了片刻道:   “要不,好好跟左上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改改主意?”   改主意?   一听到这三个字,朱铭就想起之前自己偷偷拜托江凌苑劝上校‘改主意’,最后落了个这么凄惨的下场,想想都算了。   “我帮你……跟左上校说说?”   “不了不了,谢谢江小姐,我觉得军区生活挺美好的!”   怕了怕了,一次大型的模拟演习全程只需要半个多月,他待一待也就算了,但要是让他家上校一个不乐意,再给他加个两三月的期限,那可就真的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江凌苑十分明事理,当即应声   “江小姐,那我家上校可就拜托你了!”朱铭一狠心一跺脚,转身走出几步,又犹豫着回过了头。   “怎么了?”   “能不能麻烦江小姐一件事……”   “请讲。”   “这个……我有一个东西想要给美辰小姐,可是这时间还没到,能不能麻烦你下个月再帮我转交一下?”   “没问题。”江凌苑垂眼,接过来的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包装朴实无华,但拿在手里沉甸甸地很有分量。   “麻烦江小姐,那我走了!”   前脚朱铭刚走,她正打算回一趟江家老宅安顿一下随意两兄妹,远远就见一辆车停在了左家老宅门口。   潘美辰娇小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远远地朝她打招呼:“凌苑姐姐!”   “美辰?”她抬眼朝后瞧了瞧,只有潘美辰一个人而已。   “我去了城南江家可是你不在,所以就找来少渊哥这里了!”   “找我?”   “嗯。”潘美辰期期艾艾地扯了扯江凌苑的衣袖,把声音压得低了一些,“凌苑姐姐,我想见见艾尔,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艾尔一直在江家老宅,可潘美辰这副模样,怎么倒好像是联系不上他似的。   果然,见她有些不明所以,潘美辰顿了顿接着道:   “艾尔他不肯接我电话,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我想来想去,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儿对吧?”   雷格的精神禁制还没解开,而且艾尔曾经打过潘美辰的主意,江凌苑第一想法并不愿意再把潘美辰带到艾尔的面前。   可念头一转,对上的却是那夹杂着三分乞求与七分期盼的目光。   “凌苑姐姐……”那张娃娃脸上挂着几分沮丧,随即又重新咧着嘴笑了笑:   “艾尔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他教给我的东西我没有认真学,所以……”   “美辰。”江凌苑蹙眉,一手搭上那瘦削的肩膀,“你真的喜欢艾尔吗?”   “当然了凌苑姐姐!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就算追不到也没关系,可他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呢?”   艾尔于潘美辰来说或许是情窦初开时恰好遇上的惊喜,可潘美辰对于艾尔……却不过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棋子罢了。   她隐隐约约能够理解为何艾尔开始避着潘美辰,说是因为心中对她生了恻隐也好、多了愧疚也罢,他选择不再接近她,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好。   “为什么不值得喜欢?”潘美辰眨了眨眼,娃娃脸上全是疑惑。   “他人很好长得有很帅,我之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让他叫我催眠术而已,他就很认真地把很多东西都教给我了。”   “可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江凌苑抿唇,望着眼前这副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凌苑姐姐,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就当是吧。”   他的喜欢是远非常人能够承受的,如她一样……仅仅因为他的一个喜欢,就被剥除了记忆、改写了人生。   可到头来,她仍旧还是欠着他的。   那样的男人手段过人,足以让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对着他却束手无策,艾尔这个人,是完全不适合潘美辰的,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交点。   他心机深沉,而她善良纯真,那样的一个男人如若心中无爱,又怎么会简简单单地改变心意?   “他喜欢的人,应该很漂亮吧……肯定哪里都比我好。”   或许是江凌苑的表情太过沉重,潘美辰勉强扯出来的几分笑意彻底维持不住了,一双与江凌苑类似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有泪光一闪而过。   漂亮?哪里都好?   江凌苑自嘲地垂眼,在心里质疑自己是否能配得上这样的形容。   “不过没关系!”   那张娃娃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收起来,整个人眨眼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亲昵地凑上前来挽住了江凌苑的臂弯。   “就算他喜欢的是天上的仙女,我也要把他抢过来!陵园姐姐,你就带我去找他吧,我想见见他!”   手中还捏着朱铭让她转交的礼盒,江凌苑轻叹着收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江家老宅   江凌苑带着潘美辰进门时,艾尔和雷格正在院子里哄着随意两兄妹。   北意第一个发现了江凌苑,顿时开心地朝她扑了过来,“妈咪!我们和叔叔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   “对呀,我问出了好多艾尔叔叔的秘密呢!”   潘美辰在边上一听,顿时眼睛放着光比谁都来劲,“小宝贝,你都问出些什么秘密啦?有没有问他喜欢的人是谁?”   “问了好多呀!比如,艾尔叔叔他五岁还在尿裤子、他小时候是他们整个幼儿园里最丑的小朋友,还有啊……”   北意思索了一下,扯了扯南随的袖子:“还有什么?我忘记了哥哥你说!”   “他小时候追女孩子被人家打了?”南随认真地想了想,也摇了摇头表示记不太清了。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转头瞥了眼潘美辰瘪着嘴的表情,莫名地想笑。   “凌,你回来了?”   艾尔转过头来,视线在看向潘美辰时,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地上前将北意抱进怀里,故作严肃道:   “怪不得你们两个家伙吵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原来是想套我的糗事告诉你们妈咪呢?”   “谁让你也总是把和我们出去玩的糗事告诉妈咪!”北意一转头,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   南随嘻嘻一笑,拽着江凌苑的手指摇了摇,颇有些得意:“妈咪说这叫礼尚往来,艾尔叔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江凌苑蹙了蹙眉,眼角余光瞥见潘美辰面上的几分失落,随即就见她扯开了一脸无谓的笑意,扬声打趣道:   “你们玩得这么高兴,能不能加我一个啊?”   “你们玩,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江凌苑笑了笑,蹲下身朝两个小家伙嘱咐两句:“南南和小意这两天先在这里乖乖待着,妈咪过几天就回来,知道吗?”   “凌?”艾尔转眼,望向她时欲言又止。   “南南和小意交给你,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他手里,是表示对他最后的信任,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的账似乎已经有点算不清了。   朱铭走了,左少渊身体虚弱,开车的人换成了左家的司机。   白姨住的那片山被左少渊设为了隔离庄园,加长的迈巴赫穿过山林,一路朝山顶上驶去。   当初他第一次带她上来时的腊梅园仍旧雪白一片,初春的季节清风袭人,吹过时带起一阵阵清幽的腊梅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五章 能不能自己脱?   穿过北山的腊梅园,山顶上那栋显眼的欧式别墅出现在眼前。   白姨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江凌苑扶着左少渊下了车,连忙迎上前。   “少渊、江小姐。”   “白姨。”许久不曾来过这里,江凌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叫我的名字就好,别这么客气。”   “好。”白姨瞧着左少渊一身病态,神色似乎带着满眼的歉疚,见此勉强地朝江凌苑笑笑,“凌苑,来,先进来坐。”   “谢谢白姨。”   “少渊既然来了,这次就好好在我这养几天吧。”   “我们也是这样的打算,恐怕要叨扰您一段时间了。”   左少渊的这副身子要想彻底调养必须内外兼济,所以她让朱铭去买齐了一大堆药材,内到入腹的汤药,外到药浴的材料,一次性全都准备齐了,不养他个十天半月根本下不来。   再加上从田峰那边要来了他这些年的病例资料,希望能从中西医两个方位入手,试着从内到外仔细调养。   “你们能想到来我这里就很好了。”   白姨的笑意带了几分黯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要不是因为我,少渊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沉默在一边的左少渊当即开口道:“跟您无关。”   心知这其中可能另有曲折,江凌苑小小地诧异了一下,随即不再多问。   托朱铭买的药材全部送上了山来,左少渊虽然行动无碍,但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江凌苑秉承着医者之心的态度——   亲自将需要浸泡的药材丢进了浴缸,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将一碗熬得黑乎乎的药汤端到了左少渊面前。   男人拧眉,这次终于二话不说地仰头喝下。   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吐出一句:   “原来,国际医学的中医首席,熬出来的药也这么难喝。”   这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听来听去都像是有点撒娇的味道?   “喝完泡药浴一小时。”江凌苑瞪着眼,再看了下十分孱弱但却气势不减的男人,默默地收回了刚才的错觉。   不知为何,在听到‘药浴’两个字的时候,眼前男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亮,随后就听见那语调微弱了下去,顺便还捂着胸口咳嗽了许久。   “你怎么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替他拍了拍后背。   “没力气。”   男人费了好大劲儿压下剧烈的咳嗽,面色因为这番折腾显得更加苍白了,见她愣着有些不知所谓,又补了一句:   “麻烦扶我一下。”   “好好,你先顺顺气!”江凌苑松了口气,一手把药碗接过来放到桌上,搀扶着那高大的身躯走向浴室。   男人把大半力道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放置在她肩上的手无力地搭着,连腿脚步伐也十分虚软。   “你应该尽量避免剧烈咳嗽。”她琢磨着或许是上午上山的时候吹到了冷风,毕竟这男人现在的身体可谓是一吹就倒,当即伸手探上身边男人的额际。   温热的手心贴上他略显冰冷的额头,左少渊蓦地眼神幽暗,压着江凌苑三步两步进了浴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朝前面摔去!   江凌苑忙不迭扶稳了他,等到反手将浴室门关上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她转眼,看着衣着整齐的男人。   “没力气。”还是那三个字,男人又狠狠地咳嗽了一阵,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到了一边。   现在看去,身边的人手脚虚软,连手指都无力地弯曲着,这是已经浑身失力的表现。   以江凌苑的专业角度来看,照正常人的体质如果落得左少渊这样的状况,能保持目前的样子都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男人话里和眼里的意思也非常明显,只差没有直白地告诉她:麻烦帮我脱一下。   “那你先坐好。”眼下也不是闹什么男女有别的时候,她非常坦然地想了想,将左少渊扶着坐到浴缸边。   白瓷浴缸中升腾着袅袅热气,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顺着气味飘出,弥漫在整个浴室里。   江凌苑干脆利落地扒了左少渊的上衣,露出那精壮的胸膛,等到视线下移时,不由得耳根子一阵发热。   偏偏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虽然过于炽热了些,但眼底神情却认认真真干干净净,完全让人无法联想到其他。   “你能不能……”能不能自己脱?   她作为一个医生还要帮病人脱衣服洗澡,这种事根本不符合常理好吗?最重要的是,这副完美的身体落在眼里,她会控制不住想要上下其手,这才是最尴尬的。   左少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虚弱地问:“怎么了?”   “这个……男女授受不亲呐,这裤子左上校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用勉强,总也不缺这一天时间。”   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她太过扭捏了,江凌苑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死死地将头偏向一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裤子扒了下来。   一番动作下来,两个人都累得够呛。   浴室中热气缭绕,左少渊悄无声息地扬眉,盯着那转身仓皇出了门的身影,眼中泛起满满的笑意。   在山上一连呆了十来天,她的调理方法虽不见太大成效,但至少后面几天终于避免了‘没力气’的状况发生。   在山上闲来无事,江凌苑把江遇秦留下的东西梳理了一下,逐渐开始接手江家的事务。   左少渊的身体略微有了一点好转,可却没有让人看到能够痊愈的希望。   她一面在山上着手处理江家生意上的事情,一面开始重新制定对左少渊的治疗方案。   “凌苑。”白姨拎着一个盒子进门递给江凌苑。   “白姨,这是?”   “这是我给南南和小意设计的几套衣物,许久没见他们了,还挺想念的。”   “谢谢白姨。”   “不要这么客气。”   白姨慈爱地拍了拍江凌苑的肩,语气不无感慨,“这些天能看出来,少渊对你是真的放在心上了,他终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心里特别高兴。”   左少渊早已将他和白姨的关系告诉了她,但白姨却是不知道的,所以硬生生把‘母亲’两个字换成了不轻不重的长辈。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离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来任由他口口声声叫别人母亲,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远居在山上。   江凌苑忽然有些恻隐之心,也有些佩服眼前的女人。   “少渊从来没有带谁来过我这里,你是他第一个带过来的女孩子,那时你还是兰家的少夫人,这个我知道一点。”   “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治愈左上校的病,并没有其他想法……”她犹豫着,半是坦白半是安抚地道。   看丹诗琴的反应就能看出几分了,任凭哪一个母亲,大概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带一个已婚有娃的女人进门吧?   “傻孩子,我倒是巴不得你有点其他想法呢!”见她面带尴尬,白姨神色黯然了一下,“我相信,少渊也是这么想的。”   江凌苑抿了抿唇,自认说不出什么‘左上校是堂堂京云太子爷,我自知身份云泥之别无法高攀’之类的话。   却也无法否认,她的身份确实远远不及左少渊,这一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如此。   不想太过靠近他,更多是顾虑着一旦那男人恢复了当年的记忆会变成什么样、抑或在危机暗伏的眼下她根本不敢继续接近他。   哪一个所占的比重更大,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左少渊对她的感情昭然若揭,就算在没有恢复记忆之时,也是有过触动的,但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没有接受少渊自有你的道理。”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白姨小小的失望过后释怀地笑了笑。   “不过凌苑,少渊的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不会掺杂半点虚情假意,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都希望你能认真地感受他对你的感情。”   “少渊长这么大,只在我面前提起过两个女孩子,第一个是四年前……那一次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因为那份感情险些丢了半条命,后来我发现他再也想不起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了。”   所以四年来我也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而这一次……我作为一个长辈,只盼着他能求得一个圆满。   江凌苑垂眼,默然不语。   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都是她。这一点谁都不知,只有她自己清楚。   越是这样,就越是不知该如何安放心里的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   “说到底少渊变成今天这样,还是怪我……要是当初他安安稳稳地待在部队,没有千里迢迢去西欧……后来也不至于……”   白姨的话断断续续,她却没能听进去一个字。   房里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人,江凌苑仍旧木然地坐着,纷杂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她一向干脆利落的心纠结万分。   直到左少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线。   “来。”   十来天的调养,男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此时在她面前弯下了腰,抬手时指间夹着一朵盛放的白色腊梅。   指尖一动,将散着幽香的花朵别到她的耳后,再用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耳垂。   眼前的女人,在他的眼中好看得出奇,哪怕经常是一副冷淡的神情,也格外的与常人不同。   左少渊眯着眼,飞快地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定定地欣赏着自己为她戴上的头花。   江凌苑回过神来,正巧对上他十分满意的神情,突然想起刚才白姨的那一番话。   “为什么白姨总说你的身体……是因为她?”她不明白,如果是真的,为何左少渊却半点没有芥蒂?   “跟白姨无关。”   “那?”   “在二十二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丹诗琴。”男人微微拧眉,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后来发生了一件相对狗血的事情,他由于一次任务生命垂危,是白姨在危急时刻出现救了他一命。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当初年少太过天真,知道真相后除了怪自己的父亲绝情之外,还一心想着能够认回自己的母亲。   然而,他不仅没能为自己的生母正名,反倒险些连累了她的性命,他珍之重之的母亲突然人间蒸发了,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这些跟你去西欧有什么联系吗?”   “我是在西欧的毒雾丛林边上,找回白姨的。”   毒雾丛林……   江凌苑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拐了几个弯之后,只觉惊骇!   南美洲有被称为恐怖之地的亚马逊丛林,而西欧的毒雾丛林与之相比更胜一筹,至今踏入毒雾丛林能活着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所谓拖家带口?   “为了找到母亲,我擅自脱离军籍前去西欧,一待就是两年。”然后,西欧有了一个叫暗刃的雇佣兵团,在短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   暗刃成了西欧第一雇佣兵团,却又在两年后莫名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暗刃佣兵团从此分崩离析。   六年前他就是西南军区的上校,后来因擅自脱离军籍,所以他六年后的现在仍旧顶着上校军衔。   左少渊抿唇,很想告诉她自己的真正身份,可暗自顾忌着他还未查清的一些事,只好作罢。   江凌苑沉默地点头,心知他的有意隐瞒。   然,他不说,她不问。   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阵震动,屏幕上显示着梅钦的来电提示。   “梅钦?”   “凌苑!”那头传来梅钦大大咧咧的声音,响亮得就跟放了扩音似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娘要订婚了!”   “跟谁?”   “江凌苑你故意呢吧?”   “哈哈!这么快?”江凌苑戏谑地笑了两声,心道顾白所说的‘越快越好’果然是够快。   “订婚这种事情还不得趁早,要是晚了我煮熟的男人都被别人抢走了,那可怎么办?”   “什么时候?”   “下个礼拜一,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麻烦到时候拖家带口来。”话音落下,听筒里传来一阵阵盲音。   “拖家带口?”左少渊站在边上,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梅钦订婚。”江凌苑扬了扬手机,解释道。   “订婚……”男人眯着眼,似乎在想着其他不太相干的事情。   要是当年不退掉江家的婚约,他和眼前这女人别说是订婚宴,就连婚礼、孩子的百日宴、三岁礼都该全部齐了。   “干嘛?”这男人的表情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像还带点没来由的遗憾?人家梅钦订个婚,他是在遗憾个什么鬼?   “我在想,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什么?你说什么啊?”   他认认真真地重复,神情郑重:“我们的婚礼。”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已经印上了他的脑门,顺带还紧紧地贴了好一阵子。   “外面摸着也没发烧。”江凌苑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质疑地扫了眼面前的男人,“那可能,是脑子里面有点问题。”   左少渊一把抓住那正打算收回的手腕,一直以来纠结着的下半生问题又冒了出来:   “江凌苑,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左少渊,你就这么想娶个二婚妻?”   这个话题都不知道让这男人执着多久了,她活了小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热衷于‘捡破鞋’的男人呢!   “二婚女人好调教。”   “……跟谁学的道理?”   “朱铭。”想当初,朱铭发现他看上了江凌苑时就是这么说的,他深深觉得没有问题。   作为一个称职的副将教自家上校撩妹、提供全方位撩妹攻略、传授与众不同的撩妹道理,朱副将……挺不错。   江凌苑眯了眯眼,眼底隐隐有杀气掠过。   西南军区训练场,因长时间训练而热得大汗淋漓的朱铭忽然后背一凉,额头上的热汗变成了冷汗往下滴落。   “朱副将。”不远处的军官走来,打趣道:   “是不是跟着左上校过了几个月的潇洒日子,现在回来不太适应军营这一板一眼的生活了?”   “徐少将!”看见来人,朱铭连忙立正敬了个标准军礼,爽朗地笑了笑:   “徐少将哪里话,来之前我家上校病得很重,我只是有点担心上校的身体而已。”   “我听说了。”徐少将抬手拍了拍朱铭的肩膀,语气带些惋叹:   “左上校的身体真是可惜了,当年他就是咱们军区首当其冲的优秀人士,他要是一直在,恐怕现在早都成了我的上级。”   “上校不在乎这些。”朱铭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深知自家上校的脾性。   “你不懂……他是不在乎军衔,可他很在乎军人这个神圣的身份。”徐少将摇头,忽然想起多年前两人在训练场上并肩奔跑的情形。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左家太子爷这个从小高高在上的人物,原以为是又一个纨绔子弟,不曾想那人的实力远远超乎常人想象。   因为身体有重疾,所以这整整四年来他不过是挂了个上校的名头,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成为一名顶尖的军人。   他心里有多想真正地回归军营,鲜少有人知道。   ……   梅钦与顾白的订婚宴在顾家举行。   顾梅两家虽然谈不上关系破冰,但总归谁也阻止不了这桩婚事。   短短时间内,顾家别墅又摆上了订婚宴席,不过这一次,一向不苟言笑的顾白显得满面春风,与上次订婚左家的状态有天壤之别。   再看看顾家的其他人,脸上的笑意明显就要勉强得多。   江凌苑下车进门时,场中宾客大多已经到齐。   左少渊不顾带病的身体,大步跟在江凌苑的身后,抬眼朝里面淡淡地一扫,场中人顿时齐齐缩了缩脑袋,收回好奇的视线。   自从上次的商宴中,这位爷当中告白了江凌苑之后,众人对两人之间‘勾搭成奸’的事实就已经确认不讳了。   奈何,一个是京云左家的太子爷,另一个是城北江家新掌权的女家主,现在这两个人谁都不是能随便惹得起的人物。   江凌苑暗暗抽了抽眼角,将周围的视线悄然收进眼底,垂在身侧的手随即落入了一只大掌中,她用力抽了两下也没能抽回。   来之前,左少渊一直纠结着梅钦说的那句‘拖家带口’,于是死活缠着她一起来了,任凭她怎么规劝都没用。   “凌苑?这边!”   梅钦一身裁剪得体的礼服,远远朝江凌苑招了招手,转头瞧见左少渊时又是如同见了梦中男神一样激动。   “不错嘛,还真拖家带口来了!”梅钦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朝左少渊上下打量。   全京云女人都在肖想的一抹绝顶男色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落到了江凌苑的手里,简直想想她都要直喊佩服了。   身侧,顾白不动声色地上前,以极其精准的角度挡住了梅钦死盯着左少渊的目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左爷就是夜刃?   梅钦不满地扯了扯顾白的衣袖,低声道:   “顾白,你挡着我了!”   顾白的脸色黑了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侧的梅钦,“哦?挡着你什么了?”   话音一落,眼看着梅钦缩了缩肩膀,额角似乎隐隐有冷汗冒出。   “算了,我不看了行吧?”一把拽过江凌苑的手,梅钦顿时一副认怂的表情,“不看了不看了,我跟凌苑谈心去了,你们两位自便!”   江凌苑一手被她拉着上楼,突然想起当初那个三天两头换男友的梅钦,照理要说浪荡千金她才是名副其实,可如今在顾白面前却完全成了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顾白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好哄。”见她面带嘲笑,梅钦言语间也十分鄙视,眼底却浮着笑。   “哪儿都好?”   “当然了,比起左上校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不过正好和我胃口!”梅钦眯着眼,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平时两句话就能气死人的江凌苑,今天竟然格外地寡言。   “凌苑,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话说,你跟左上校到底进展怎么样了?左家少夫人的位置空悬,咱们京云城的名媛千金可都虎视眈眈呢!”   江凌苑无奈地摇头,“我看上去很像有心事的样子?”   “很像!”   关于左少渊就是夜刃这件事,她自顾自地压在心里谁也没提起过,此时看着一脸好奇的梅钦,不禁眯了眯眼。   “还记得我上次让顾白查的枪吗?”   “当然记得,后来顾白跟我说,那个夜刃可算是西欧雇佣兵界的头把交椅,只不过这几年似乎销声匿迹了……”   “左少渊就是夜刃。”轻声吐出这个秘密时,她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左……你说什么?!”梅钦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闻言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道:   “那,南南和小意的父亲不是夜刃吗?”   “是的。”   “这么说你和左上校不就是标准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吗?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事儿?”   照梅钦看来,要是那位爷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早就拖着江凌苑去领证结婚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先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宴?   “我……”   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江凌苑的心头‘咯噔’一下,转眼看去,左少渊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口,面上神色莫辨。   “左左左、左上校?”梅钦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呆滞地指了指门口的人,再看向同样脸色不太正常的江凌苑。   男人抿着唇一言不发,大步走过来拉着江凌苑的手,转身出门。   手中的力道大得出奇,她大步小步地勉强跟着,一路走到转角处。   拐角的洗手间门正好大开着,左少渊眉峰微动,下一刻,‘嘭’地一声响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了洗手间内。   “你……都听见了?”江凌苑讷讷地出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左少渊略显苍白的面色此时泛着铁青,垂眼间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   “什么?”   “江凌苑,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还是,你很担心我会跟兰枫一样打南南和小意的主意?”   她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男人以为,自己明知道南南和小意是他的骨肉却瞒着不肯说,是因为怕他知道以后会跟她抢孩子。   “我没有。”   “为什么瞒着我?”   眼前的男人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此时神情莫辨,江凌苑忽地叹了一口气,垂眼淡淡道:   “大家不都一样吗?你早就知道了南南和小意的身世,不也一样瞒着我、戏弄我?”   如果她猜得不错,在她拿出那把枪之前,这男人早早就已经知道了随意兄妹的身世,所以,先前他突然对自己的紧追不舍也就有了理由。   “戏弄你?”原来,他这么久以来的穷追不舍,对她来说只能用‘戏弄’二字来概括。   “难道不是吗?一开始看着我因为你这个京云太子爷的莫名接近而惴惴不安,很有意思吧?”换个角度想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这男人不也是打算永远瞒着她吗?   眼前的女人除了神色不那么坦然之外,没有半点别的情绪,左少渊忽地拧眉,只觉心口一窒。   “江凌苑……好!”   他早就知道南南和小意的身世,在乎的自然不是这件事情的真相,他在乎的……只不过是她对自己的态度罢了。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始终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哪怕他天天在她的耳边催婚,她也不过认为他是在觊觎着她的孩子。   沉默如左少渊,那凌厉如刀锋的视线猛地收起,眼底神色已经分不清是失望抑或愤怒。   高大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眼前,江凌苑怔怔地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暗恨自己这张不饶人的嘴,顿时抬起脚追着下楼!   “凌苑,怎么了?”梅钦正担心着,眼看江凌苑下楼连忙喊了一声:“左上校呢?”   “他走了。”   “那你干嘛去啊?”   “追他!”淡淡的两个字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加长迈巴赫行驶在路上,左少渊紧抿着唇角不发一言,驾驶座上的司机被身后这冰冷的气息冻得连连打了两个冷颤。   “少爷,咱们现在回老宅吗?”司机朝后视镜中偷瞄了一眼,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   “不。”   “这个……老首长刚刚来电话了,说是让您回去一趟。”   左少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淡淡道:“回吧。”   从顾家出门时,门口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正好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那个方向,是老城区的方向。   江凌苑随手叫了一辆出租,刚打算跟上去,手机就传来了一阵震动。   “艾尔?”   “凌。”那头,艾尔的声音响起,略带着些急切的意味,“你在哪?”   “怎么了?”   “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有点事情说来话长。”   前面的迈巴赫已经穿过红绿灯转过弯,很快消失在了眼前,她抿唇犹疑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马上回来。”   江家老宅   江凌苑进门时随意兄妹正在后院玩得不亦乐乎,艾尔与雷格双双坐在客厅。   “凌,我要回西欧一趟。”见她进门,艾尔起身道。   “怎么了?”   “研究中心出了麻烦,我们之前研发出来的一款药剂被盗,我怀疑跟赛诺脱不了干系。”   “药剂?”   “你知道的,那款带有神经性病毒的液体药剂。”   “hil……”她当然知道,这款药剂是老师特意交到她手里,却从没交代过要如何处理的,她曾经为这款药剂做过几次测验,从里面提取出了类似神经性病毒的物质。   拿到这款药剂之后,她因为没有得到老师的具体命令所以一直将它存放在研究中心,随后也就没有再继续进行研究了。   “hil试剂总共只有两份,研究中心的这一份被盗走的话,剩下就只有冯老先生手里有一份了。”   “这个这么会跟赛诺扯上关系?”   “事实上,东欧赛斯曾经向我打听过hil。”艾尔犹疑了片刻,认真地看向江凌苑:“甚至,你老师那边也跟他们有过接触。”   “艾尔。”江凌苑蹙眉,探究地看向艾尔,“你和东欧赛斯有到底什么关系?”   “我……曾跟他们有过交易。”   “四年前夜刃的那一次特级任务,也是东欧赛斯搞的鬼吧?”艾尔恰好挑了最合适的时机让她催眠了当时还是夜刃的左少渊,也因此恰巧救了他一命。   如此的巧合,她早就应该怀疑了。   “凌。”艾尔不悦地皱了皱眉,“夜刃早已经消失多年了,难道,你还在念着他不成?”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不,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永远是这个。”艾尔忽地起身,深深地看向面色如常的江凌苑,“夜刃根本不是东欧赛斯的对手,他也许早已经死了,凌。”   “如果他还活着呢?”   “就算他还活着,迟早也得死。”话音落下时,艾尔的眼底一闪而过阴戾,随即继续道:   “乔克视他为眼中钉,前前后后找了他这么多年,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乔克……东欧赛斯的掌权人,一个实力足以令人恐惧的变态男人,左少渊会落得今日,大部分都要拜他所赐。   “或许吧。”江凌苑心头生出淡淡的恨意,不紧不慢地转开了话题:   “老师从把hil给我开始,从来没有交代过关于它的任何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把手伸到了研究中心?”   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不是什么私人的二流机构,而是西欧最具权威的医学研究中心,上上下下牵涉着无数个阶层,其中的干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   她当年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西欧,而且乔克始终拿自己无可奈何,正是与背后的研究中心有莫大联系。   东欧赛斯竟然到了敢对研究中心出手的地步,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惜得罪一切!   “我想马上回西欧,但是带着雷格我担心会出事端,能否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雷格本身就被人做了深度催眠,现在要想躲避东欧赛斯,除了待在华夏境内之外不做二选。   江凌苑一转眼,正好对上雷格闪着光的眼神。   “凌,你愿意照顾我吗?我一定会乖乖地继续工作,绝对不会给你惹事的!”   要是不提醒,她都快忘了这人还是个刚走红不久的国际影星,拥有着万千迷妹的小鲜肉。   “工作?还是算了吧。”夕照那个铁公鸡都难得没有催雷格去工作了,想必也很清楚他现在的状况,这个时候放他回去工作,谁能放得下心?   “那我还可以天天跟着你,陪着你工作!”   江凌苑眯了眯眼,琢磨着是不是能让他发挥出艾尔原本的作用,没事帮忙带着她的两个娃,不过转眼瞧了瞧对雷格一脸嫌弃的随意两兄妹之后,又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你就先跟我待在这里吧!”   带孩子什么的还是不要指望了,因为就雷格这张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嘴,连三岁不到的随意两兄妹都会嫌他的话太多。   “太好了,谢谢凌!”   雷格真正的精神禁制还有两个月,这是她从艾尔那里问到的确切信息,也就是说这两个月内必须想办法帮他解除掉。   以她的催眠手段虽然有希望能够做到,但因为雷格的精神禁制已经下了太久,而且多重精神禁制也必须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和尝试,才能试着去解决。   现在将他带在身边,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为以后做个万全准备。   左家老宅,左少渊的脸色仍旧黑沉如墨。   走进客厅时,浑身上下都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左老爷子见他这一副心情欠佳的神情,不禁略微放了心。   现在都有力气黑脸了?说明他家宝贝孙子的病应该好了很多才对。   “小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凌苑呢?”老爷子朝后面看了两眼,确实没有见到江凌苑的身影,不禁疑惑。   左少渊拧眉并不作答,只淡淡地朝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爷爷找我?”   “老头子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想瞧瞧你这段时间调理得怎么样了,看样子,凌苑没少为你下功夫嘛?”   左老爷子十分感兴趣地摸着胡子,明显发现每提及江凌苑的名字,自家孙子的眉头就会跳一下,而且这脸色,活脱脱一副心里有怨的样子。   “少渊哥回来了?”丹青跟在丹诗琴身后,适时地出现在客厅,见得左少渊时眼睛微微一亮。   “少渊回来了,累了吧?丹青丫头赶紧扶你少渊哥上楼休息。”丹诗琴不放心地瞧了瞧,见这次终于没了江凌苑在后面跟着,不禁好一阵眉开眼笑。   “少渊的气色好多了,让丹青丫头扶你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左少渊沉默着未发一言,丹青见此柔声笑了笑,搀上他的手臂,“少渊哥,我们走吧。”   “不用了。”淡淡三个字,话音落下时左少渊已经干脆地抽回了手,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   “少渊哥!”丹青一瞬间顿生气闷,不甘心地两步跟上去,咬着下唇看向面前的人:“你为什么总是避着我?”   左少渊一手推开房门,浑身的气息更加冷漠如冰。   “江凌苑就那么好吗?你宁肯在她面前受尽冷落,偏偏就是不愿意看我一眼?”丹青豁出去似的冲进门,绕到了左少渊的面前,无惧无畏地盯着那双眼。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终于,冷着脸的男人拧起眉,面无表情道:   “我并不需要你为我改。”   “咱们青梅竹马一场,我从小就那么的喜欢你,少渊哥,你为什么不肯哪怕给我一点点回应?”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凭她的家世、地位、长相或者才华,随便拎出哪一样都是京云城中万千女人所不能比的,于外她是年少成名最负盛誉的国手丹青,于内她是温柔优雅样貌过人的丹家大小姐。   凭什么,最后偏偏输给了一个生过孩子嫁过人的二婚女人,江凌苑——论相貌不足她美丽、论家世不足她显赫、论才华更是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多谢你的喜欢。”喜欢他的女人京云城中一抓一大把,然,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让他左少渊看进眼里。   “你就非江凌苑不可吗?”   “是。”平淡得毫无起伏的一个字,意思清晰明了。   “为什么?”   “抱歉,我没有兴趣谈论这个话题。”喜欢就是喜欢,因为那女人叫做江凌苑,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看上了她,就是她了,他左少渊看上的人,任何人都没资格与之攀比,如此简单而已。   眼前的男人在提到‘江凌苑’三个字时,眼底总是闪烁着温柔得令人沦陷的光芒,而对着她时,脸上的表情却单调得毫无起伏。   心痛的感觉只在一刹,丹青忽地眨了眨眼挤出挂在了眼角的泪水,蓦地伸手抱紧了左少渊的腰,恨恨地咬牙道:   “凭什么?江凌苑她凭什么?”   她一辈子求之不得的人,凭什么她江凌苑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捏在手里,偏偏还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十足的讨人怨恨!   “凭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丹青小姐……咱们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把自己的胸往别人身上蹭?”   门口,响起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清朗又淡漠。   左少渊双手未动,还没来得及挣开丹青那下了死劲的拥抱,不过一直阴沉着的神色已经瞬间明朗了起来。   周身的气息从冷酷到温柔的明显转变,不过在一眨眼之间。   江凌苑面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一步步走进门,视线在扫过那双紧搂着左少渊的手时,眸光微暗。   “江凌苑?!”丹青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揽着左少渊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松开来,此时看向江凌苑的表情,简直跟见了仇人没两样。   ------题外话------   12点前还有一更,目前剧情正在加快,第一卷即将要完结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左爷恢复记忆?   不得不说,在看见这双手死死抱着眼前的男人时,她的心情不仅谈不上好,甚至还隐隐想使出自己的独门手法——用她熟悉无比的方式,扭断这两只手的手筋。   这仿佛是一种看见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玷污了的感觉,令人很不高兴。   “我刚才一个不小心全都听见了,丹青小姐的心里似乎藏了十万个为什么……”江凌苑抿唇,似笑非笑地在那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不然,我来说说我的个人看法吧!”   话音落下,视线紧盯着对面女人的胸,那赤裸裸的视线看得丹青情不自禁有种伸手捂住胸部的冲动。   “其一,咱们平胸而论——你这第一点就不太过关,男人一般都会比较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女人。”肉眼看去顶多算个b杯,不是她打击人,也确实小了点。   “其二,我们……”   “江凌苑,够了!”话音未落,丹青脸色铁青地放下挡胸的手,咬牙狠狠地道:   “一个都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的浪荡女人罢了,你除了说几句这种污言秽语,还有什么本事?”   污言秽语?   她不过是看胸说话,可半点没有下流的成分,江凌苑挑眉,不待继续说什么,一旁的左少渊已经不耐地出声:   “出去。”   “少渊哥,我……”   “出去。”男人淡淡地重复,眼底满是冷意。   丹青流着泪跑出门去,擦过江凌苑的身边时脸上满是不甘。   房中也霎时沉默了下来,她静静地站在门口,不再作声。   良久,左少渊转身看向面上一派平淡的江凌苑,眼底神色虽然逐渐温和,但眉峰仍是紧紧地拧在一块。   突然发现,只要这个女人出现在面前,就算他心里有再多的气都会毫无理由地消失无踪,让人无可奈何。   “你怎么来了?”   先前在顾家时,这女人一番没心没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男人重新冷下了脸,脚下却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当然是来追你了,左上校。”江凌苑轻叹一声,忽然上前两步,伸出双臂挂上了男人的腰间,顺便用侧脸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   轻柔又利落的动作,星光闪烁般的眼神,抬眼间无奈的表情格外惹人移不开眼。   这前所未有的主动饶是左少渊也忍不住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顿时伸出手,将面前的女人用力地禁锢在怀里。   “江凌苑。”他以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从来不会领会到自己的心意,而他对此无可奈何,也没有办法改变。   刚才满腹的闷气此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左少渊垂眼,抬起江凌苑的下巴,认认真真地解释:   “我从来没有戏弄你。”   “我知道。”   “从四年多前的那晚过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后来会回京云退掉江家的婚约,也是因为我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你。”   心里装着这个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的女人,而之前不屑一顾的婚约成了他的绊脚石,所以才会退了江家的婚约,却反而让她错嫁给兰枫将近三年。   四年来,他的脑海中总藏着一个执念,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虽然不知道这份执念从何而来,但就好像是深深扎根在了心里无法抛却。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以军人的名义,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珍重地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男人深邃的目光紧紧攥住她的,里面载着满满的深情。   “左少渊爱上了江凌苑,与其他所有无关,没有掺杂半点杂质,我可以忍受你再多次的拒绝,但不希望你质疑我的感情。”   我可以给你时间去接受,可以把你放在心尖上,包容理解你的一切,因为你是江凌苑。   因为,你是江凌苑……   “对不起。”江凌苑忽地蹙眉,一刹那间心头的酸涩几乎没顶。   她忽地仰了仰头,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无限的愧疚,“你爱我?”   “我爱你,凌苑。”   任谁也想不到,传闻中生人勿进的京云太子爷也会有言爱之时,而且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的温柔足以令人溺毙。   “对不起,夜……”恍如旧识的一个称呼,从江凌苑的口中轻轻吐出,低哑而婉转。   “你……”   “你爱我……是啊!我当然知道,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她忽地勾起唇角,毫不避讳地回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悄然作下了决定。   所有的事情有因有果,四年前他们之间互相忘却,可四年后却仍旧走在了一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既然如此,她先前的那些瞻前顾后,岂不都是愚蠢的行为吗?   她要替他解除自己当年亲手种下的精神禁制,无论他在记起了一切之后会恨她、还是不再爱她,疑惑招致更严重的后果。   这个男人是她心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的存在,就算将来再多的艰难险阻,既然已经认定,就没有必要再逃避。   “夜,我是凌啊……”   “夜,你看着我,看看我的眼睛……”   江凌苑笑得灿烂无双,一双眼锁住男人的视线,引导着他的思绪循序渐进。   漫长的沉默之中,夜幕悄然降临。   左少渊在睡梦中仍旧拧紧了眉峰,似是在回忆那些重新翻涌出来的过往,本就不好的脸色因额头渗出冷汗而显得更加苍白。   江凌苑从包里掏出那把毫无标致的手枪,轻轻地放在床头。   床上的男人神色挣扎,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出门。   江家别墅   灯火通明的宅子里此时空空荡荡,除了端茶进书房的佣人之外,只剩下江凌苑独自坐在书桌面前。   桌上是江遇秦留下的企业文件,林林总总地叠加起来,足足放满了好几个玻璃柜。   这偌大的江家企业,要接手过来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这些天她虽然已经陆陆续续了解整个江家大体的商业版图,却还没真正着手开始处理。   江遇秦的这个大摊子,实在是留得有点令人尴尬。   江亦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随手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凌苑。”   “哥,你怎么还没睡?”   “我看你这书房还亮着灯,这么大晚上了,早点休息吧。”   “我之前让大表叔准备了一场董事会,时间就定在明天,今晚正在准备资料呢!”   江家嫡亲只有江南天和江遇秦两兄弟,但旁支的亲戚并不少,而且江氏企业之中的各种关系颇有些错综复杂。   上下三代,基本上占据了江家的一小半股份。   江遇秦留给她的,只不过是江家一家的份额而已,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插手,整个江氏已经逐渐乱成了一锅粥。   “你爸还在的时候,江氏本身就比较乱,这些事情慢慢来理清就好,你也不要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   “嗯。”江凌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忽然道:   “明天我打算先剥离出一部分的股份,转到大伯和你们一家人的名下。”   “不行。”江亦默当即皱眉,不赞同地看向江凌苑。   “明天你能不能顺利接手董事会都是个问题,在外人看来,你爸把他的位置转让给你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的,凌苑,江家现在一不留神……或许就会落得跟四年前一样的下场。”   在这个时候就急着拿整个企业的股份开刀,不用想也一定会惹来大部分人的抗拒。   加上对于江氏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凌苑本身就是已经嫁到兰家的人,就算现在离了婚,在众人眼中她也算是半个外人了,更何况,还并未真正插手过江氏的生意。   “这个江氏,本来就有一半是本该属于你们一家的,父亲独占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江凌苑漫不经心地扫着桌上的文件,一笔笔天文数字从眼中划过,可留给她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浅显的数据罢了。   实在是想不通,简简单单的‘金钱’二字,就足以令兄弟反目、亲人成仇。   几十年的争夺过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生前拥有了那么多自己想要得到的,死之前还得费尽心思找一个人来托付。   “我一个孤家寡人那点股份已经够了,你就不要想太多,安安稳稳地先把江氏接下来。”江亦默无所谓地笑笑,对这一块显然也并不感冒。   “孤家寡人?”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江凌苑戏谑地抬眼,看着正掩饰般垂首喝茶的江亦默。   她敢肯定,要是潘俊辰听见这孤家寡人四个字,肯定又要委屈得哭了。   “不说这个了。”意识到她想说什么,江亦默连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左上校的病好点了吗?”   “看着是好了不少,但实际上我这段时间对他做的短期治疗,没有太大用。”   “这可怎么办?”他是很钦佩左上校的人,也很清楚他对江凌苑的感情,但并不想自己的妹妹到时候真的跟了一个身患重病的男人好吗?   “慢慢调养不急在这一时。”没注意江亦默的神情,江凌苑沉吟片刻,想到左少渊就有些不自觉地犯愁。   那男人的精神禁制她已经解开了,不知道他明天醒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独揽江氏大权?   艾尔一走,夕照那边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所以雷格彻底黏上了江凌苑。   听说她要去公司接手江氏,说什么也要跟着不肯放。   “凌,你带着我嘛,我可以做你的保镖呀!”   雷格挑了个大清早从老城区赶过来,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堵在江家别墅的门口。   江凌苑和江亦默站在一起,见此蹙眉,“和南南小意一起待在家里,你不喜欢吗?”   老宅就剩下了陆叔夫妇,她还想着雷格留下来能代她陪着两个小家伙呢,虽然说俩小家伙似乎有点嫌弃雷格的样子。   “不喜欢,平时都是艾尔带他们的,我就是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   雷格誓死跟着江凌苑上了扯,一想到老宅里那两个小娃娃就头大,双方各自不怎么对付,他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为什么?”南南和小意虽然年纪小却格外早熟,跟外人相处也非常懂礼貌,照理说是不会跟谁合不来才对?   “他们……”似乎觉得有些尴尬,雷格垂首悄悄瞥了江凌苑一眼,“他们都嫌我话多,不肯和我一起玩!”   原来,这人的话已经多到连随意两兄妹都害怕的程度了吗?   江凌苑眼角一抽,轻咳一声表示理解,不过转眼又考虑到一个问题:   “你这张脸现在可是京云城的大众情人脸,就这么跟着我出去抛头露面就不怕绯闻缠身?”   她可没忘记拍卖会的那一次,后来外面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江凌苑不禁浪荡还很好色,而且雷格被人当成货物拍卖的事情也弄了个人尽皆知。   现在她以江家新家主的身份就这样把人带出去,确定不会真的落实‘包养欧洲大明星’的污名吗?   最重要的是,她以后出门会不会被雷格的粉丝们扔臭鸡蛋?   “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我的绯闻多了去了,夕照现在是我在华夏的总负责人,有什么事他会摆平的!”   “……”   江氏的大楼设在京云城中心,多年来她从没怎么踏足过这里。   江亦默抬眼瞧了瞧这栋被命名为‘江氏集团’的大楼,似有所感地道:   “除了小时候跟父亲来过,后来我也基本没有走进过这里了,变化真是大。”   江凌苑笑笑,跟在保安的身后踏进大堂。   “精绝兵团总也不能待一辈子,以后哥退了役就回来接手江氏,毕竟这么大的摊子呢。”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个麻烦的摊子罢了,现在是必须得拿在手里扔不得。   “哪有你这样才刚上任就在想着转手的?你爸留下这些终归也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成果,交给你也是最重的托付。”   再大的托付,也要看她乐不乐意接受呢?   江凌苑面上始终挂着淡漠的微笑,嘴上不再接话。   大堂的前台连忙迎上前来,一边悄悄地抬眼看向大步走来的江凌苑,视线在转向江亦默和雷格时,眼睛险些瞪成了铜铃。   传闻江氏这位已经嫁过人的大小姐性情风流,不禁婚内出轨干过、勾搭左家太子爷干过,连光明正大买男人都干过!   雷格的这张明星脸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走在大街上谁人不识?现在竟然被江大小姐亲自带在身边见光了!   “董事长。”前台小姐一面在脑子里八卦了一千个来回,一面尊敬又热络地朝江凌苑打招呼。   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夹杂着各种隐晦的意味,仿佛江凌苑不是这江氏新主人,而是个疑点重重的八卦体。   “离董事会召开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董事长是否要休息一下?”   江凌苑点点头,抬脚走向前台右侧的专用电梯,“直接上去吧,麻烦带我去办公室。”   “雷格先生!”   “雷格小鲜肉!”   大堂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纷纷朝江凌苑身后的雷格打量而来。   “hi,你们好啊!”雷格一副贴身保镖的架势,听到动静开开心心的地朝那边招了招手。   “雷格先生!我爱你!”人群中,一个女人激动得喊了一声。   随后不少人试探着朝这边走了两步,见江凌苑身边的保安没有阻拦的意思,顿时一个比一个高兴地凑了上来。   “我也爱你们!”无比公式化地嘻嘻一笑,被关着压抑了许久的雷格仿佛有种冲出牢笼的错觉。   “雷格先生能为我们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   “雷格先生,请问您现在怎么会跟在江董事长身边呢?难道……”难道,先前江凌苑把雷格拍下的事情是真的?   “我现在是凌的贴身保镖。”为了凸显自己保镖身份的真实性,不忘抬起裹着西装的手臂,作势亮了亮臂上的肌肉。   保镖……   江家这位新董事长花了八亿,就买了个贴身保镖回来?   不过围在四周的大多是花痴女粉丝,这方面也不会太深入思考,见雷格低头签名,一个比一个更积极地冲了上来。   “大家别急别急!今天这栋楼里的所有人我都签好不好?”   被推攘地险些一个踉跄,周围的女人涌过来时没留半点情面,雷格连忙侧开身子,陡然想起这里不是万众簇拥的签售会。   在前面带路的前台小姐尴尬地转头观察了一下江凌苑的神情,犹豫片刻道:   “董事长,咱们是否现在直接上楼?”   “不了,先让需要签名的她们排好队。”江凌苑挑眉,看着因为久逢这样的气氛而眉开眼笑的雷格,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大家一个个来,雷格先生会一一为你们签名的。”   正愁要怎么安顿这么个非要给她当保镖的人呢,现在等这大楼里的人签完,今天一天应该也就过去了。   “凌苑,你来了?”电梯口,一个面目精瘦的男人抬脚,大步朝江凌苑走来。   “表叔。”在江氏内任职的旁系亲戚不少,这位江氏隔房算是江遇秦比较得力的助手。   “怎么不说一声我好让人接你?”来人见得眼前的场景诧异了一下,接着道:   “董事会的所有成员都已经通知到位了,咱们先上去吧?”   等各大分公司和旁系的董事陆续踏进江氏大楼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壮观景象。   成群结队的女人堵在前台周围排着队等签名,而他们的新董事长饶有趣味地坐在边上,看着额头已经逐渐开始冒汗的外国明星。   “董事长,时间差不多了。”前台小姐俯身到江凌苑耳边,低声提醒。   “走吧,顺便多找点人来让他签,签个够。”江凌苑似笑非笑地起身,带着江亦默踏进电梯。   顶层的右边是江氏举行重大会议的总会议室,各大董事鱼贯而入,很快将整个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   江凌苑在最后进门,一步步走向主位落座。   “董事长好!”整齐划一的称呼响起,同样整齐的目光一致盯着打扮利落的江凌苑。   其间的意味有轻视、有敌意、有尊重,也有想等着看好戏的期待,众人面上毫无表情,心里的活动却比什么都要丰富。   将在座的视线悄然收进眼底,江凌苑略有些兴味地眯起眼,顺手替江亦默拉了一把椅子放到边上,才朗声道:   “各位好,认识一下,我是江凌苑,你们的新董事长。”   底下没有太大动静,但各人眼底的不甘隐隐约约在浮现着。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来接管江氏,还直接空降成了整个江氏的总体决策者独揽大权,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过先例。   尽管华夏企业大多为家族企业,总决策者早晚会由父辈传给下一辈,但像江凌苑这样的确实绝无仅有。   对江氏的所有股东及董事来说,她更像是一个仓促间被赶鸭子上架而来的存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能不能担当江氏的董事长一职,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敢问董事长今年多大了?”最先出声的是坐在角落的中年男人,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既然在这场董事会召开之前,林董事对我的年龄更感兴趣,我也很高兴为您解惑——”   “董事长误会了,从年龄上讲我算是您的长辈,所以才会随口问问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事长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有余。”边上的另一个男人为缓解尴尬,笑着道:   “以前老董事长跟我们也是好朋友。现在他走了,咱们理应更加尽力,帮助董事长扶持好整个江氏。”   这话里话外,似乎都带着一种:这位新来的小姑娘好歹是前董事长的继承人,总该留个几分薄面的意味。   江凌苑不动声色地抿唇,将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人。   “既然大家都有了准备,我们今天召开这个董事会,主要有两点。”   “董事长请讲。”   “第一,我想要从各位手中了解一下江氏近来的大小事务,以便尽快熟悉整个企业的运作;其二,现在提起可能有点不太合时宜——”   “咱们召开董事会自然就是要解决问题的,只要是有关咱们江氏的问题,董事长尽管说来就好。”   “那好,这其二嘛,我记得咱们的董事会即将面临三年一度的选举,算算时日,现在也只剩下半年不到了……”   华夏企业的董事会三年一选举这本来不是问题,不过从江凌苑这个初来乍到的董事长口中说出来,味道自然就不太一样了。   江氏的董事会因为家族原因摆在这里,所以即便是三年一度的选举也变动极小,充其量是同一个家族的董事从父变成子而已。   可这位新董事长一上来,就开口谈及了董事会选举,不得不让人心生遐想。   果然,话音刚落,右手边的中年女人第一个站了起来,略有些戒备地看向江凌苑:   “董事长才刚刚踏入咱们江氏而已,恐怕,最先要解决的还是怎么尽快接手到位吧?”   “多谢向董替我考虑,我也不过是刚才想到了而已,毕竟纵观今年一整年,咱们江氏最大的客官事件也就是这个了。”   “董事会的决议到时候自然会有股东大会来决定,董事长就不用这么急着操心了。”说话的是江家的一个表系旁支,长得一副脑满肥肠相,加大的西装衬衫紧紧地勒在身上。   “也是,我这几天已经联系过各大股东,这件事情还是后面再说吧。”   在座的只有少部分董事是直系股东,也就是不必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替换的存在,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闻言则是有些忌惮起江凌苑的这番话来。   “咱们还是早点说正事儿吧,我妈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显然,说这话的人就是那少部分之一,根本毫无忌惮。   这道声音略有些粗哑但却很好听,江凌苑转眼看去,恰对上一双闪烁着慵懒的眸子。   那双眼睛的主人和他的声音一样漫不经心,相较其他人的正襟危坐来说,仪态慵懒而自在,整个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大拇指还利落地转动着钢笔。   坐在左手边的精瘦男人见此,低低朝江凌苑提醒道:   “凌苑,他是南家的大少爷南怀锦。”   南家,江家最大的股东,也是资历最深的董事会成员之一,这个南怀锦,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就已经接手南家并且进入了江氏的最高董事会。   而且这幅长相,跟普通人相比也算得上俊俏了。   江凌苑点点头,目光从那男人漫不经心的脸上收回,“表叔,咱们开始吧。”   原本各自都涌动着小心思的董事会,被江凌苑开头的一番话给震慑住,纷纷老实了许多。   一转眼已经到了下午,江凌苑看着眼前这个不甚稳定的状况,又想了想昨晚江亦默的提议,关于江南天一家的股份问题最终还是压了一压。   董事会散之时,最先说着要回去吃饭的男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见众人离去,不禁斜眼看向仍在座位的江凌苑。   江凌苑不走,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董事长,咱们似乎见过吧?”一片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那道粗哑又慵懒的声音。   见过?现在还存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吗?   “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那好,既然董事长不记得就算了。”见她没有要多聊的意思,南怀锦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起身出门。   “这个南家,当初是咱们江家最大的助力,现在也是……最大的隐患。”目送那潇洒的背影离去,一旁的人思索着开口。   “表叔的意思?”   “如你所见,南家是咱们江氏最大的股东,而且这个董事会里的人多与南家交好,这两年,南家已经隐隐有要跻身四小家的势头了。”   京云四小家之一的兰家被土崩瓦解,现在就只剩下了另外三家,也就是说,这南家即将替代兰家成为下一个四小家之一了。   “南……怀锦?”她眯了眯眼,咀嚼着这十分富有诗意的三个字。   “南家上下有五个兄妹,这南怀锦年纪轻轻已经基本上把持住南家,更是直接自己进了咱们江氏的董事会,算是个商界才子。”   “我知道了。”江凌苑抬手揉了揉眉心,才不过在这栋大楼里坐了半天而已,已经有些头昏脑涨。   “时间不早了,表叔也早点去吃饭吧。”   “好!凌苑现在要是不方便,咱们改天在一起吃饭,我来把江氏的事情仔细跟你聊聊。”   “谢谢表叔。”   江遇秦的表兄堂弟之中唯有江庶最得力,她看着那转身出门的身影忽然想,或许当年在江遇秦与江南天的争夺之中,这位江庶表叔也有过不小的功劳。   包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江凌苑翻开通讯录,目光在‘左少渊’三个字流连几圈,看了又看也没有什么漏接的电话。   出了电梯指尖一动,正打算把电话打过去,前台边上的雷格已经逃命似的朝她冲了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章 和左爷领证了?(第一卷完)   “雷格先生!”   “雷格先生还有我的签名呢!”身后,还有不少人排着队,见此连忙朝这边追了过来。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向瞬间又被围成了一圈的人群,“你在华夏的粉丝也这么多,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凌,我饿了!”雷格抬起已经颤抖不止的手指,简直有种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签名的冲动。   华夏的女人都这么如狼似虎吗?签了一张还要第二张第三张,说是拿回去送给亲戚同学朋友,他活生生从早上签到了下午三点钟,就是比他更红的国际一线都不会这么惨了!   江亦默在后面忍不住暗笑,见此果断地朝江凌苑道:“凌苑,潘少那边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可是她们——”江凌苑额角的青筋有些不安地跳动,抬手指向雷格身后逐渐涌过来的人群。   “凌!我们快跑啊!”雷格颤抖着手,一把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随后拉起江凌苑拔腿就跑。   “哎……雷格先生!”   “我的偶像、男神啊!”   身后的嘈杂被抛到了脑后,江凌苑整个人被艾尔拉扯着狂奔出门,二话不说地上了车。   “凌,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栋楼有这么多人?”关键这么多人中还是通通拖家带口的。   “江氏企业大,人多,体谅一下。”   江凌苑唇角勾出一个大方的弧度,眼底闪烁着光,“没想到雷格先生在京云城竟然有这么多的拥护者,真是难得啊。”   “华夏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以前都有工作人员围着,签名这种东西适可而止,所以他还挺享受那种感觉的。   现在嘛……   “雷格先生这么帅气,恐怕以后继续跟着我出来的话,追着你签名的人只会更多呢。”   “那我不想再出来了!”   “这样啊……那还是回老宅让南南和小意陪着你吧?我一定嘱咐他们不准嫌弃你话多的。”   一提起随意两兄妹,雷格顿时又是一脸的苦哈哈,不过仔细跟今天的下场比了比……   “我其实也挺喜欢和南南小意一起玩的,他们又乖巧又懂事又有趣儿!”他们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就很合拍,完全不存在代沟!   “那就好、那就好。”   在公司待到了夜幕初上,江凌苑的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她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视线却紧盯着桌上的手机,一双眉头越蹙越紧。   “董事长。”秘书处的人敲门进来,见她的神色不对不禁略微瑟缩了一下。   上午的董事会是全程录像的,她们秘书处基本都见识了这位新董事长的犀利,完全没想到这位嫁过人还离过婚的大小姐竟然是这种脾性。   职场之中自然是职位为尊,论权势这位现在是江氏的最高掌权者,而且还是个不好相与的女人。   细想之下,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怎么了?”江凌苑抬眼,没有错过来人那一瞬间的忐忑。   “有位先生给您送了东西。”话音落下,手中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盒子出现在眼前。   “麻烦放桌上就好。”   “那位先生就在外面呢……”小秘书眼底闪过一丝艳羡,想着亲自驾临江氏的那位爷,不禁脸色微红。   “不如,让他稍等一下?”这副面泛桃花的表情,怎么跟见着了梦中情人似的?   紧闭的门扉被一手推开,江凌苑正有些疑惑的眼神转过去,随即,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来人一袭招牌式的风衣,一身休闲的打扮衬得那张禁欲般的脸惹人注目,浑身的气息不如穿军装时冷硬,此时多了几分随和。   “你……”   “等不了了,很抱歉。”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带了些咬牙切齿,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面上的神色喜怒莫辨。   “董事长,你们慢慢聊。”临走时,小秘书还通红着脸,悄悄回过头瞧了一眼。   左家太子爷——代表着京云城万千女人的梦,这种人物竟然破天荒地亲自出现在了江氏大楼,根本不用怀疑,这位爷就是冲着她们的新董事长而来。   不过那盒子看上去朴实无华,一点也不符合这位爷高贵尊崇的身份,偏偏还让他亲自送上门来,就不知是什么宝贝了。   “你……吃饭了吗?”江凌苑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会和这男人角色互换,居然到了为找话题只能问对方有没有吃饭的地步。   简直是,相当令人尴尬。   左少渊一言不发,眼神在桌上那个长方形的盒子上一扫而过,随后大步地走到桌前。   骤然而来的压迫力充斥在她的身侧,江凌苑不自觉地垂下眼,不去对上那双寒意十足的眸子。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接到这男人的电话和信息,她还以为他是不打算理会自己了,可也没想过这爷会亲自上门找麻烦……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被放在桌上的盒子,她直觉地认为,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加上此时环绕在头顶的冰冷气息,要不是俩人的姿势还维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她几乎都以为这里面装的是一把用来砍她的菜刀了。   良久,左少渊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浑身上下的寒气略微一收。   他垂着眼看去,面前的女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垂着脑袋盯着眼前的商业计划书,似乎能将那份文件盯出个洞来。   “三番两次招惹了我转头就跑,江凌苑,你还是第一个。”   “抱歉。”江凌苑无声地苦笑,虽然并不后悔昨天临时下的决定。却无端地有些担忧这男人会不会就此跟她两清。   担忧到,今天一整天连吃饭的胃口也无。   “抱歉?”略带薄茧的指腹伸出,抬起她低垂的下巴。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中涌动着复杂无比的情绪。   “我……”   “既然抱歉,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赔罪才好,你说呢?”左少渊拧眉,猛地将面前的女人拉起,危险的气息猝然凑近。   印象中淡然如山的江凌苑,此时面上眼中满满的都是愧疚,这份神色看在眼里令人格外心疼。   就好比一个本该强势得无法撼动的人,忽然在你的面前露出了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神情,恰好这个人,是你珍藏在心中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委屈的人。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所有原则在碰上眼前的女人时瞬间土崩瓦解,再多的情绪,最终都只好由自己默默消受。   “赔……罪?”江凌苑身子一僵,被人隔着桌角抱在怀里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的大腿在桌角边硌得生疼。   “你就没有想过,该怎么向我赔罪么?”胆敢欺骗他四年多,岂是到头来一句抱歉就能解决?   “你想怎么样?”该不会……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往歪处想,她还是狐疑地转头看了眼桌上那盒子。   “打开它。”察觉到她的身子略带僵硬,男人松开双臂拉着她绕过桌角,简洁地命令。   反正理亏的是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男人没有走那套因爱生恨的剧本再来疯狂折磨报复她已经很好了……   江凌苑抿了抿唇,干巴巴地道:   “我能不能先问问,是什么?”   左少渊不语,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定定地瞧着她。   脸色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盒子掀开!   “左少渊,你……你怎么会弄到这个的?!”说话间诧异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情绪,连带着嗓音都有些变形了。   户口本!   这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地弄到了她的户口本——还有他自己的,左家姓氏赫然名列在本子上。   “走吧。”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几分情绪。   可那张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唯独没有他所希望看见的欣喜、抑或他不想看见的抗拒。   “现、现在?”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第一时间竟然考虑的是……现在是晚上六点多,民政局应该已经下班了。   “现在。”从今天早上苏醒到记起了所有事情,他思来想去了一天,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必须趁机会赶紧把这女人紧紧地拴住,原本他并不在乎的一纸婚书,也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不如咱们明天再去?”   左少渊似乎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一手收起盒子,一手拽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出门。   左家太子爷亲临江氏集团新董事长办公室的事情,在整栋大楼瞬间传开了,所有看热闹的目光殷切地盯着那扇紧闭着的办公室门。   正各有所思之时,就见江凌苑一脸的僵硬,被脸色更加僵硬的左家太子爷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进了专用电梯。   董事长真的跟左爷有一腿,照这样看来这一腿还是很早之前就有了——江氏的员工第一时间确认了真相,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放心,登记处加班,”直到将她拉上了车后座,左少渊才不急不缓地冒出一句,朝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开车,去民政局。”   果然,今天的民政局门扉大开、灯火通明。   直到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红本本出了门,江凌苑整个人的精神还有些恍惚不定。   在路灯下大开本子瞧了瞧,上面赫然印的是她和左少渊的大名,一张规规整整的登记照贴在上面,盖着同样大红的印戳。   她结婚了,直接略过了所有的步骤……不,确切的说,是早已经提前将那些步骤完成过了。   该谈的恋爱谈过了、该生的娃生下来了、该订的婚……被退过了,现在,结婚证也到手了。   “左少渊。”江凌苑抿着唇坐在车后座,口中觉得干巴巴地,轻轻伸手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   “错。”男人眯着眼,盯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今晚的漫漫长夜该用上那些姿势。   “现在该叫老公了,媳妇儿。”   甜得发腻的一声媳妇儿,响起之时江凌苑不受控制地耳根微红,垂眼之际隐隐觉得,这个称呼挺好听的。   “老……公。”并不习惯这个称谓,但叫出口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男人的眸光幽深一片,揽在那腰侧的手蓦地收紧,将那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怀里,垂首间唇角轻轻吻上她的头顶。   “再叫一声老公,媳妇儿。”   “老公?”   “再叫一声,乖。”   “老公。”   “再叫……唔!”一声有些变调的闷哼打断了男人低沉如墨的嗓音,生生破坏了车内甜蜜得冒泡的气氛。   司机带着蓝牙耳塞开着车,双眼规规矩矩地直视前方半点也不敢转动。   江凌苑收回一拳砸在了男人腹部的手,见他的脸色白了白,忍不住担心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第一卷完   ------题外话------   第一卷到此为止,第二卷就是左爷天天吃肉的好日子了,摸摸。   小可爱们是比较喜欢像现在这样分章多一点,还是直接所有字数一章更完?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一章 新婚之夜   “你是怎么弄到我的户口本的?”到了江家别墅门外,她还纠结着这个问题。   左少渊扬眉,虽然对自家媳妇儿的关注重点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转了转头,看向正朝门口飞奔来的随意两兄妹。   “妈咪、爸爸!”   “爸爸!”北意挤眉弄眼地朝左少渊的怀里一扑,压低了声音问:   “爸爸你搞定了没有啊?”   江凌苑抽着眼角,冷飕飕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个三岁小娃娃。   “爸爸你都把妈咪娶到手了,那答应咱们的事儿是不是……”   “他答应你们什么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杀气十足。   南随当即被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自家妹妹的手,心虚地笑了笑:   “妈咪,没什么没什么。”   “时候不早了,去吃饭。”左少渊站出来解围,他去江凌苑的办公室时,看见还放着一份没有动过的外卖,不用想,这女人一定是又误了饭点。   胃里适时地升起一阵饥饿感,江凌苑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身侧的男人一把牵着上了车。   加长的迈巴赫一路驶向市中心,停在一家海鲜餐厅外。   “哇!哥哥最喜欢的海鲜!”北意一手牵着南随,蹦蹦跳跳地率先上前。   “左爷!”门口的服务生眼睛一亮,忙不迭迎上前来,在转眼看向江凌苑时略微有些意外。   “几位楼上请!”   这间以海洋为主题的海鲜餐厅布置巧妙,角落处的包间两面镶嵌着透明的落地窗,转眼看下一楼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池,豢养着品种齐全的水生物。   “你的身体……”江凌苑略略扫过一眼收回视线,忽然想起左少渊的病。   以这男人现在的状态,只有喝粥最合适。   男人浑身的冷硬气息瞬间收起,微勾着嘴角看向她,“陪你吃。”   好不容易娶到了媳妇,要看着媳妇吃饭、搂着媳妇睡觉、带着媳妇逛街,以前没有做过的,现在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全部补上。   “好吧……”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   试问,吃饭的时候被人全程视奸似的盯着,而且那视线还极具侵略性让你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偏偏装斯文又不是她的强项……   所以,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江凌苑原本因为饿得慌还觉得味道不错,在吃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味同嚼蜡了,在这道近乎痴迷的视线下吃相更是谈不上文雅。   “我去洗手间!”扔烫手山芋似的丢掉手中的筷子,她蹭地起身。   仍旧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左少渊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内,满心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媳妇真好看,媳妇的吃相也很好看,媳妇脱光了应该会更好看!   江凌苑站在洗手间内对着镜子轻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跳动得失常的心口,不自觉地掏出刚拿到手的红本子,反复地翻看几遍。   手上的触感是真实的,如同左少渊深情的眼神一样真实,珍重地将本子放回包里,她微勾着唇角,抬脚出门。   走过拐角时,大意之下却忽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眼底温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听得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董事长?”   她抬眼,瞬间反应过来,“南总?”   “真是巧了,江董事长也来这里吃饭?”南怀锦见她满脸笑意时略微诧异了一下,随即礼貌地伸出手。   “是的,南总。”   “江董事长方便的话,不如赏个脸一起?”   “南总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过很抱歉今天不太方便,改天有空我请南总吃饭。”   “叫名字不太合适吧?不如就叫您江小姐好了。”南怀锦长了一张和善的娃娃脸,此时笑起来除了彬彬有礼之外,还很人畜无害。   “南总喜欢就好,那你吃好,我先走了。”   江凌苑礼貌而疏离抽回手,原本没有将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可转身时,却忽地顿了顿脚步——   侧目间,半开着门的包间内,左穆与丹诗琴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   这个拐角只有右侧有一个包间,然后就是再往前走的角落处有一个,那角落是她与左少渊的位置,那么,南怀锦自然也就是从这间包房出来的。   江家从来与左家没有太大交集,尤其四年前的退婚事件过后更是泾渭分明,更别提商场这一块,整个江氏的所有分支基本都不会与左穆旗下的左氏挂钩。   南家本是居于四小家之下,属于江氏最大的股东之一,但终究也属于江氏的分支。   江凌苑穿过走廊,若有所思地回眸看向那间包房。   “妈咪!爸爸说要带我们去看祖爷爷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角落,随意两兄妹摸着吃得饱饱的小肚皮,蹦跳着上前来。   “媳妇儿,爷爷想让我带你回去。”身侧,左少渊一手揽上她的腰,垂首间温热的气息从头顶洒下。   “好。”   现在说什么也算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真正意义上地回去见个家长而已,迟早都是要做的事情。   “别太紧张,跟以前一样就好。”男人低低地一阵轻笑,见她神经紧绷的模样收进眼底。   “我没有。”   “真的么?”   “没有!”她磨牙,一手牵着所以两兄妹,大步流星地出门上车。   车上,不住地摸索着手指的江凌苑抿了抿唇,抬眼瞥向身侧的男人:   “左少渊。”   “怎么?”   “现在算是去见家长吗?”   按照京云的习俗,两个人结婚之后见双方家长的第一面,可都是大礼相赠,非常隆重的。   现在她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过去了,虽说以左家的地位权势绝对不可能缺什么,但这样好像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啊。   男人挑眉,片刻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不太好吧?”   “你担心爷爷觉得礼数不周?”   “要不,还是跟我说说左爷爷的喜好?”   她江凌苑平时也算是荤素不忌,没有什么太放在眼里的事了,可现在看着离左家老宅的距离越来越远,竟然莫名地心神紧绷了起来。   左少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副破天荒的神情,越发觉得可爱得不行,不由一手将她捞进怀里,低低道:   “南南和小意,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要是你认为还不够……”   “怎么样?”   “我们就多造一个,爷爷肯定会很高兴的。”最关键是他自己会更高兴。   “……”   左老爷子早早收到了消息,整个人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了好几圈,一会儿又抬手看看表,一张老脸上的笑意简直收都收不住。   “老李,你再去看看,少渊和凌苑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老首长,我这站在门口的呢……他们要是回来第一个就能看得着。”李管家抹了把额角的汗,在心里暗暗数了数,这已经是他门内门外跑的第十三趟了。   年轻时候做老首长的副官不容易,没成想,老来做管家更不容易。   “老首长,回来了回来了!”   “快快,去开门!”老爷子一摆手,连忙正襟危坐地拿起桌上的报纸,视线时不时瞥向门口。   江凌苑跟在左少渊身后,踏入大门时隐隐觉得跟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   进门时,左老爷子满脸的严肃,她无意识地捏紧了南随的小手,抿着唇道:   “左爷爷。”   “少渊、凌苑丫头,回来了?”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抬手招呼两人,“来坐!”   “妈咪你撒手……捏疼我了……”南随被捏得一张小脸微微皱着,低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嫌弃自家妈咪的天生神力。   眼看着面前的左少渊和江凌苑都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了,左老爷子心里急得不行,“凌苑呐,这个你们、你和少渊?”   这种事不都是要晚辈上报的吗?到头来怎么还轮到他一个老人家按捺不住上去追问了?   左少渊扬眉,一抬手,两个鲜红的小本子落在桌上。   “您下发的第七千八百三十个任务,完成。”   一个月内娶媳妇没做到,不过现在还顺带娶一送二,直接带回了两个三岁娃,也足以算是超额完成了。   “不愧是我左粟的孙子!哈哈哈!”老爷子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红本,一张老脸乐呵地皱到了一块。   “凌苑呐!”   “爷爷。”江凌苑略微松了口气,歉意地替南随揉了揉小手。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左家的重孙媳妇了!真是太好了!”   “今天时间匆忙也没为爷爷准备什么,还请爷爷见谅。”   “讲那些虚礼做什么?咱们左家人不讲那些个有的没的。”老爷子笑眯眯地拿过一旁的电话。   “不行!我得马上给老江去个电话!”   江凌苑笑笑掏出手机,顺带将外公的号码报出来,“外公的号码是固定内线,您拿我的手机拨。”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我想了那么多法子都联系不上那老家伙!”虽然嘴边埋怨个没完,手上的电话却是毫不迟疑地拨了出去。   “小凌?”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回荡在偌大的客厅内简直跟放着扩音没两样。   “老江!是我呀!”左老爷子乐呵地一声吼,把那头的人震得老半天没再出声。   半晌,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平静了许多,“左粟?”   “老江,是我!”   ‘嘟嘟嘟——’一阵盲音过后,客厅内的气氛静默无声。   那头二话没说,直接不给面子地挂断了。   江凌苑尴尬地抿了抿唇,看着左老爷子明显变得不是很好的神情,犹豫道:   “爷爷,外公那边可能不太方便,回头我再联系一下他。”   当年江家被左家退婚的事,足足被江老爷子记恨了这么些年,从那以后基本上与左家切断了任何联系,现在这样的状况倒也不足为奇。   “唉……老江还是在心里对我有意见呢!”   “外公的脾气向来比较冲动,还请爷爷见谅。”   “当年退婚的事情,我会亲自向外公解释的。”一旁沉默的左少渊忽然开口,轻轻抓住江凌苑的手。   “其实跟这事儿没太大关系,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左老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望了眼被挂断的通话,转眼又乐呵了起来:   “算了,现在说什么凌苑丫头现在都已经是我左粟的重孙媳妇了,我就不信他老江还能怎么着?”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转眼看向左少渊。   “时间不早了,媳妇儿。”男人垂眼,低低地在她耳边出声。   “嗯?”   “我们该休息了。”   话音落下,手中力道一紧,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牵着大步上楼。   “对对对,早点休息,是该早点休息!”身后,老爷子异常赞同地补了一句。   ‘嘭!’   身后的门扉一关,炽热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男人幽深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禁锢住她的视线,宽阔的胸膛泛着温热,一手将她拦腰搂住,两具身子紧紧相贴。   江凌苑瞪了瞪眼一动不动,眼前的男人足有一米八五还要多的身高,她不过一米七出头而已,被迫对上那视线时整个人都仰着头。   诱惑力十足的一双谍眼眨了眨,在灯光下的照射下泛着点点星光,宛如瞳孔之中装了一条星河般,令人移不开眼。   左少渊一手利落地扔开碍事的外套,心驰神荡之际垂首印上她温软的上唇,极尽温柔地轻轻一吸,四唇相触,心口处跳动的韵律越来越快。   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微闭着眼,以乖顺无比的姿态仰着头,一双小手轻轻攀上了他后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直钻进了他的心里。   “媳妇儿,今晚算不算咱们的新婚之夜?”沙哑的嗓音昭示着浓浓的欲念,他幽暗的双眸变得更深,唇角微动,一点点地从下往上。   火热的唇掠过鼻尖、脸颊、眉心,直到眼前的小脸上红晕乍现,心中犹不满足。   江凌苑指尖一颤,感受着男人悄然动作的手,眼睫上被他落下一吻,她紧紧地闭上眼,身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被丢到了一遍。   “左、左少渊……”江凌苑连连后退两步,身前的男人却得寸进尺般上前,将她整个人步步逼退,直到腿弯碰到了床沿。   揽着自己的手明显力道不足,气息也隐隐有些虚弱,一个踉跄倒在床边的一刹那,她忙不迭轻呼一声:   “左少渊!”   “媳妇儿。”   男人危险地眯着眼,顺势欺身而上,彼此的呼吸萦绕在鼻尖,“一起睡个觉吧?”   她陡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这个活生生憋了一个晚上的男人似乎在记仇……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一起睡个觉’,怎么样?”这女人在他没力气动弹的时候爬上他的床,最重要的是爬上床来该做的没做,不该做的她倒是做了。   “等等……”江凌苑颇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勉强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担忧道:   “不是,这个时候你……行吗?”就他这副刚好了一点点仅限于能够行走自如的身体,这个时候贸然做这种事确定不会一个不小心交代在床上吗?那她这些日子以来辛辛苦苦的调理不就白搭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短短三个字意味万千。   “你说什么?”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老婆压在了床上的时候,却被问及‘行不行’这种问题?   不得不说,绝对是在挑衅男人的尊严和底线。   “你是不是理解有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为什么这男人的声音突然冷得让人直想打颤?她忽然有一种要倒霉的错觉。   “行不行,不就是要试了才知道么?”转眼就调整好了情绪,左少渊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直截了当封住那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小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二章 她的丈夫   “你说什么?”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老婆压在了床上的时候,却被问及‘行不行’这种问题?   不得不说,绝对是在挑衅男人的尊严和底线。   “你是不是理解有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为什么这男人的声音突然冷得让人直想打颤?她忽然有一种要倒霉的错觉。   “行不行,不就是要试了才知道么?”转眼就调整好了情绪,左少渊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直截了当封住那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小嘴。   关于到底行不行这个话题,最终还是没讨论出个结果,不过……   江凌苑撑起身子,翻身将面色微微苍白的男人反压在身下,见他确实除了失力之外没有其他问题的时候,终于放心地笑出了声。   “江凌苑。”男人淡淡的语调响起,冷飕飕的目光直盯着她。   “你的身体现在还在重病期,实在是不宜过于操劳,唉……可惜了。”   江凌苑轻咳一声控制住想要继续狂笑的冲动,认认真真地替男人把了脉,又上下好好检查了一遍。   嘴上说着可惜可惜,这脸上哪有半点可惜的样子?左少渊暗地里咬碎了一口大白牙,积攒了满心的欲念只能默默压下。   第二天一早,江凌苑刚从左家出门打算赶往公司时,雷格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凌,你在哪儿啊!”   “马上到公司,有事吗?”   “说好的不带着我一起,就让南南和小意陪我玩的,可是南南和小意也不在呢……”   声音有点可怜兮兮的,她甚至想象出那头一边说话一边搓着手指的憋屈表情。   “你在老宅?”   “我在江氏大楼外面等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催眠的影响,以前的雷格只是话多了一点而已,现在似乎越来越像个小孩心性,连智商都有点倒退的迹象了。   “那你稍等一下。”江凌苑沉吟片刻,嘱咐道:“进去大堂等吧,我马上到。”   “好的,凌!我在这等你哟!”   大概是昨天该签的都签得差不多了,今天她进门时倒是没有看见熙攘得如同菜市场的场面,只不过,一向礼仪得体的前台小姐脸上的笑似乎有些不太挂得住。   江凌苑大步进门,远远已经听到雷格一边拖着前台小姐的手,一边口若悬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董事长,早!”见她来了,前台小姐连忙迎上来,面上隐隐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解脱感,忙道:   “雷格先生说是您的保镖,特意在这里等您!”   “凌!”雷格顿时起身,开开心心地走到江凌苑面前,“让我当你的保镖吧,就没有人敢伤害你了,我很能打的!”   “能打?”   “也很扛打。”说着,不忘确认似的拍了拍手臂。   “嗯……”扛打她信,能打可能就有点不现实了,“你先跟着我吧,等托尼的消息。”   “谢谢凌,你真好!”   “谢就不用了。”江凌苑似笑非笑地眯眼,招了招手叫过一旁的前台小姐,低低地吩咐一阵。   “这……雷格先生会不会不愿意啊?”前台犹豫了片刻,看向雷格的眼神从忌惮变成了同情。   江凌苑不语,转眼非常郑重地扫了眼正满脸狐疑的雷格,认真道:   “我刚接手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正好需要雷格先生帮点小忙,不知道……”   “当然了!凌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尽管说!”   “带他去吧。”转头朝前台小姐扬了扬眉,江凌苑十分良善地微微一笑。   后者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点头。   “凌苑!”另一边,突然传来江庶的声音。   “表叔。”江凌苑转眼,礼貌地朝来人打了声招呼,“早。”   “今天我这里有一些文件要交给你,咱们上楼说。”   “股权融资?”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江凌苑抬眼看向一旁的江庶,“表叔的意思?”   “这份融资申请是南总那边提交过来的,压在我手里有几天了也没空处理,既然你来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目前江氏的账目还不是特别明朗,更何况,这一项融资南家完全可以自己去做。”   “我最初也是这个想法,这份文件南家是没有必要转交给我们的,不过又一想,毕竟三十亿的融资不是个小数目,或许是因为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呢?”   “您可以跟南总了解一下情况。”   “因为最近几天时间比较紧,所以我是打算先给你过目一下,咱们再商量。”   “好的表叔,回头我见见南总。”   南怀锦……   三十个亿的数目而已,按照南家这几年的发展势头,并不存在江庶所说的会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只不过,如果真的十分靠谱,想必这份文件也绝对到不了她的手上了。   “表叔对南家了解多少?”   “凌苑你知道的,南家跟别的董事不一样,他们既是董事另外还是咱们的最大股东,我只能说了解咱们江氏应该知道的,至于其他实在是不太方便。”   “我知道您的意思。”   “不过,这个南怀锦确实很有手段。”江庶沉吟了片刻,提及南怀锦这个名字时隐隐有些佩服。   “南家在这京云城中的势力虽说谈不上太大,但他们内部却是最复杂的,南怀锦以前并不是南家的继任家主人选,后来这个人是突然间就冒了出来。”   “南家,有匹敌四小家的实力。”照她的了解,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越了京云四小家。   “据我所知,是南怀锦在掌控了南家之后,把他原本手里的军火生意也融进了南家,所以他们的发展速度才会这么快,唉……”   “军火?”   军火生意是最让人垂涎的存在,但华夏境内早已经明令禁止过,一般除了一些大型的黑道帮派之外,只有足够强大的家族才敢沾上这一肥肉。   “京云城除了顾家之外,现在大部分的军火生意都捏在南怀锦的手里,顾家顾白和南家南怀锦,要数这两个人占了大头。”   “既然这样,就更不存在他们南家不舍得拿出这三十亿的说法了。”   江凌苑蹙眉,回想起至今为止仅仅见过两面的南怀锦,却发现除了记住了那张脸之外,对于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印象。   “对了表叔,这几天我打算整理一下咱们江氏的股权分配问题。”   “股权?”   “我想划分一下大伯一家的股权。”   见她提起这茬,江庶眼神微闪,顿了顿道:“凌苑你的意思是?”   江南天这个名字,早已经消失了许多年,就算现在见到江亦默,他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毕竟江亦默走的是军政路子,对江氏集团从来不怎么感兴趣。   却没想到,江凌苑突然扯上了这个。   “大伯一家的股份,我会陆续划分到亦默哥的头上。”原本属于江南天一家人的是时候该还回去了,也权当是她作为一个晚辈的告慰方式。   “可是,咱们江氏的股权划分现在已经基本定了型,要想调整恐怕很有难度啊……”   江凌苑漫不经心地扫着桌上的文件,眼角余光瞥过身侧有些坐立不安的江庶,淡淡出声:   “这也是父亲临走前的意思。”   “什么?”江庶半是犹疑半是诧异地看向江凌苑,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低声叹道:   “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了,现在你爸爸也走了,但不管怎么说,表叔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这些天,表叔辛苦了。”   “都是分内的义务,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凌苑。”   目送那身影转身出门,江凌苑缓缓地收回视线,垂眼盯着面前的融资计划书。   中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左少渊的电话准时准点地打了过来——   “吃饭了么?”招牌式的开头语,带着十二分的温情与关切。   “没呢。”她忽地笑了笑,朝那头道:“左上校,您的力气恢复了?”   “……江凌苑。”那头的声音变得冷飕飕的,顿了顿吐出两个字:“下楼。”   “干嘛?”   “吃饭。”左少渊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要天天催一个女人记得吃饭,而且已经逐渐把这件事情当成了每一天的习惯。   “马上到!”江凌苑一手挂断电话,飞快地收起东西下楼。   刚走出江氏大门,身后就传来雷格的呼唤声,震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凌!凌等等我呀!”   “怎么了?”   “凌我的手好酸……”雷格一手揉着酸痛的手腕,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你去哪儿?”   “吃饭。”她面无表情地蹦出两个字,隐隐担心下一刻这男人会立刻跟上自己不放。   果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雷格欢欢喜喜地拽着她出了门。   “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吧!”   加长的迈巴赫低调地停在边上,左少渊坐在车后座,一转眼就看见自己刚娶到手的媳妇被人拉着,朝这边大步而来。   毒辣的目光落在那只手腕处,车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度。   “你好啊!我是凌的朋友!”   偏偏来人毫无所觉,开了车门还十分友好地打了声招呼,絮絮叨叨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充满了求知欲地询问:   “你也是凌的朋友吗?”   “不。”左少渊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冷然的视线看向自觉坐到了副驾驶位的雷格,勉强维持住了基本的修养和礼貌。   江凌苑落座,伸出手轻柔地挠了挠男人的掌心,顶着车内能把人冻僵的低气压,轻咳一声道:   “他是我的丈夫。”   红本都拿到手了,这种该正名的时候绝不能含糊,不然照她对这男人的了解,这桶醋他可能会喝一年。   他是我的丈夫——短短的一句话响起,左少渊冷硬的面上暖意陡生,悄然将身侧女人揽进怀里。   虽然并不是太理解‘丈夫’的意味,不过转头瞧了瞧江凌苑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雷格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肩膀。   虽然左少渊的情绪被江凌苑安抚得很到位,浑身上下的气息温暖了不少,但当三人分别落座之后,气氛仍旧是略有点奇怪。   “这小子怎么还在?”   先是让江凌苑不惜掏八个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拍了回来,后又让她亲身涉险前去长海边境线,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生生充当着一个特大号电灯泡挡在他眼前——   左少渊现在对雷格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因为我要跟凌在一起啊!”   江凌苑心里‘咯噔’一下,同情地一眼瞥向雷格。   “你想跟她在一起?”   这道视线之中的杀气十分浓郁,雷格没太看懂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眨巴着眼睛讷讷道:   “是、是啊,怎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三章 求婚仪式   这俩人口中的‘在一起’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但这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江凌苑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跟面前的饭菜作斗争,奈何身边的两道视线太过强烈——   “凌……”雷格委屈巴巴,被左少渊的气势吓得整个人缩了缩,无辜又莫名地盯着她。   另一侧的压迫力更让人无法忽略,她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那逼人的冷气,正在暗暗想对策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及时地一震。   “你们吃,我先接个电话!”江凌苑勾起嘴角弯出一个十二分的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起电话。   “小凌儿。”   那头,夕照久违的声音传来,语气还是一贯的调侃戏谑,“这段时间不见,听闻你成功晋级了江家家主?恭喜恭喜呀!”   “口头恭喜?”   “不然呢,还要给你送点贺礼不成?”那头的语气一变,瞬间夸张地摆出了十级戒备状态。   “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欠我一个八亿的大人情,让你送点贺礼怎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八个亿根本就没送出去,现在居然还要来敲诈我?女人呐,真是可怕的生物!”   江凌苑忽地眯了眯眼,淡淡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八个亿到底送没送出去,除了她和赛诺之外根本就没有外人知晓,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了。   那头一顿,随即轻松地嗤笑了一声:   “就你那铁公鸡的脾气能拱手送人八个亿,还不如要你的命呢,咱们好歹也是五年的老相识了好吗?”   “是吗?”   “雷格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啊?好点了吗?”夕照话题一转,说起正事来。   “应该算是老样子吧……”就是智商好像在逐步倒退,除此之外,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我收到了他公司的消息,说是他现在的状况不太好,这边的工作就不用继续进行了。”   “所以是要让他回西欧了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西欧的公司已经单方面解除了他的工作合同,他不用回西欧了。”   江凌苑转眼,十分同情地瞥了眼正闷头吃饭的雷格,刚刚因为不用继续带着个‘贴身保镖’而生出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   “那你呢?”记得夕照曾经说过算是雷格的半个老板,她抱着一丁点的希望问了问:   “你不是他在京云的总负责人吗?那就帮他重新签一家经纪公司啊,以雷格现在正如日中天的名气,华夏也是可以让他发展的,你看怎么样?”   “我才不,雷格的身手挺不错的,还是让他给你当个保镖什么的比较好。”那头轻佻地一笑,只差没明白地表示:我才不想再带着一个被重度催眠过的话痨。   江凌苑抿唇,挂了电话转眼看向一脸单蠢的雷格,无奈地摊了摊手:   “雷格先生,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已经被你的经纪公司解雇了。”   “真的?”   “刚刚托尼在电话里说的,文件应该很快就会发过来了。”他这表情,怎么不仅没有半点意外或沮丧,反而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凌,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回西欧啦?”   “按道理上来讲,是这样的。”   “太好了!”雷格手中筷子一摔,激动得当场蹦了起来,“那我就可以天天跟凌在一块了!”   江凌苑眼角微抽,不太相信地扫了眼他的手腕,“跟着我,你大概也就是每天录录文件什么的,不太好吧?”   昨天是让他捏着笔签了大半天的名,今天是让他拿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敲了大半天的键盘……这样居然还能让他兴致勃勃毫不退却。   她在想,明天要琢磨出个比今天更有力的招儿才行。   “我没关系呀,凌,我不想回西欧!”   不论是潜意识还是对目前生活状态的感受,雷格似乎都比较喜欢留在华夏,也隐隐有些惧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恐慌。   下午回到公司,南怀锦赶在上班的时间点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   一身裁剪得体的栗色西装,同色系的条纹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连头发的造型也有些凌乱,优雅中不失随性。   “南总?”   “我交上来的文件,不知道江董事长有没有过目?”   “我正在看,南总稍安勿躁。”江凌苑礼貌性地抬手,抬手示意他落座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有一双近乎纯黑的眼睛,原本让一般人只要与其对视就会觉得压力陡增,可偏偏这张脸上又总是扬着散漫的笑意。   慵懒与凌厉两种极端,在这张脸上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   对面的人在她的打量中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目光掠过她白皙的手指,扫向桌上那份被打了标记的融资计划书,自顾自地道:   “这份文件,是我早就已经递交上来的。”南怀锦也在打量着江凌苑,一面在心里权衡这位新来的董事长究竟有几斤几两。   江庶那个老狐狸生生晾了他这么几天,原来是想要等他的侄女新官上任时,把这份计划书送给她当作上任的第一把火呢?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南总。”   江凌苑不以为意,犀利的眼神径直看向面前的人,“这笔融资的数目虽说不小,但也大不到哪儿去吧?”   “三十个亿,确实不算大。”   “南总为什么不直接以南家的名义去做呢?”还是那句话,南家除了是江氏的股东之外,更是一个独立的商业家族,这种事完全用不着经过江氏才对。   “说来话长。”南怀锦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解释道:   “第一个原因是我南家的资金流动有些紧张,三十亿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我目前想要拿出来确实也比较困难;   这第二,目前的明星和网红经济越来越强势,而咱们江氏涉猎多个领域,唯独这一块十分薄弱,如果这笔融资后续能够发挥足够的用处,想必对咱们江氏一定会有极大的好处。”   江氏主要的重心在传统经济,关于明星经济这一块确实算弱项。   江凌苑若有所思地点头,也不反驳。   暂且不谈南怀锦口中的‘因资金紧张所以要由江氏来出这笔资金’的说法有几分靠谱,单论江氏企业的整个经济体系,这笔融资确实有足够的出发点。   “苏……虞?”这个名字,她总觉得很熟悉。   “苏虞曾经是泰都数一数二的经济公司,现在也算是虎落平阳吧,咱们这一次的融资并购如果成功,江氏集团将来的明星经济一定会发展迅速。”   “这么说,南总都已经摸透了苏虞的情况?”   “摸透算不上,但基本的都了解过了,不然也不会将这份计划书送到您的手上。”   “这可是一份大礼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确实称得上是一份大礼,“多谢南总的好意,我过两天会给你答复的。”   “好。”   左家老宅   丹诗琴与左穆一同坐在客厅,脸色是十足的难看。   “这个江凌苑,真是太过分了!”   丹青坐在边上不发一言,眼角隐隐带着泪迹,顿了顿朝丹诗琴哽咽道:   “看来少渊哥确实非江凌苑不可,阿姨,我先回去了。”   “丫头别哭,阿姨会给你做主的!”   “少渊哥的心意从来不会轻易改变,我早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的。”丹青勉强笑笑,回想着那天晚上的尴尬场面。   她终于领教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深的执着,就算江凌苑再怎么冷眼相待,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都愿意放低姿态去迎合。   这样的哪怕她想尽办法,恐怕也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丹青丫头别这么说。”丹诗琴心疼地搂过丹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左家是绝对不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离异女人的,而你是阿姨心里最好的女孩子,做我左家的儿媳妇哪里不好?”   “阿姨,我……”   “阿姨知道,你的心里是喜欢少渊的,这整个京云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左家少奶奶人选了,至于那个江凌苑,丫头你不用担心……”   “可是,少渊哥他只要江凌苑。”   “这个,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丹诗琴宽慰地笑了笑,眼中神色微微闪烁。   被远远抛到了西南军区的朱铭很开心,因为这么久以来,终于接到了左少渊的第一个电话。   “上校!上校我想死你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江小姐……”   话到一半,左少渊已经淡淡地打断:“朱铭。”   “哎!上校您说!”   那头似乎沉吟了一下,顿了顿才说了一句。   “什么?”刚刚听筒里说的什么来着——领证?   朱铭瞪大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敢置信似的放低了声音,“您真的这么快……就把江小姐追到手了?”   按照他的预估,以自家上校的这种低级撩妻技术,再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快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这个……以一般人的规矩,娶媳妇都是要先准备好彩礼的,然后婚戒和婚宴肯定不能少,还有……”   彩礼这种东西,上校肯定是要多少就能拿得出多少,并没有结婚经验的朱铭挠了挠头,挖空了心思替自家上校琢磨起了结婚事宜。   “那就先从婚戒开始。”   “对呀!婚戒是您求婚的时候用得着的,不对……”可人家现在是证都领了,还需要走求婚的步骤吗?   “求婚?”   左少渊拧眉,突然发现自己和江凌苑之间好像少了这么一茬——直接领证结婚再圆房就行了,求什么婚?   “女人都喜欢浪漫,如果能有一个完美的求婚仪式,她们应该会很高兴的!”但江小姐有可能是个例外,不过这话他也不太好在自家上校面前说。   求婚仪式……如果能让那个女人觉得开心,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是您和江小姐连证都已经领了……”话音还未落,朱铭对着响起了盲音的手机,愣愣地补上后半句:   “求婚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先结婚后求婚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家上校的身上应该也不奇怪,重要的是,要是被人知道了会不会从此沦为京云城的笑柄?   临近下班时,江氏大楼从上到下炸开了锅。   江凌苑被隔离在办公室所以半点没感受到外面的热闹,一抬眼,就见秘书室的人从门外探头进来,借着送茶的理由冲到她跟前——   “董事长!”平时稳重优雅的女秘书满脸激动,整个人面飞红霞,简直跟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无二。   “董事长,外面出事儿了!”   “什么叫出事了?”出事了还一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江凌苑挑了挑眉,表示有些不太理解。   “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快出去看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四章 左爷败家   从江氏大楼的落地窗往下看去,底下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头,并且齐齐仰着头朝楼上看来。   要不是知道这落地窗装的是镀膜玻璃,她几乎有种正在被一万个人围观的错觉。   底下的人欢呼声此起彼伏,江凌苑正在疑惑,左少渊的电话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下楼。”听筒那头嘈杂不已,但男人低沉的声音仍是清晰地传到了耳朵里。   从办公室一路往下,周围的目光充斥着无数的艳羡、诧异,抑或还有隐隐的嫉妒,让人好一阵莫名其妙。   楼下,加长的迈巴赫大剌剌地停在门口不远处,左少渊高大的身影半靠在车旁,身上穿着许久不再穿过的军装。   除却面上因病而生的苍白之外,浑身一贯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周围的吃瓜群众一脸兴奋,却只敢偷偷地瞄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部分胆子大地掏出了手机,悄悄地从各个角度拍下那尊带着煞气的身影。   “左少渊?”江凌苑转眼,触及周围这堪称人海的场面时,心里陡然冒出了不是太好的预感。   男人冷硬的神色对上她的,眼底冰霜瞬间融化,紧抿的唇角勾出一抹暖意十足的笑意。   哗——   有生之年,竟然看见左家太子爷笑了!   “还是特暖特宠的那种笑,能迷死人的那种!”举着手机的女人一手抱着娃,眼里直冒星星。   左少渊长臂一伸,将走到了面前的女人揽进怀里,垂眼间,眸底是一片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   江凌苑轻轻挣脱开来,顺着周围这些吃瓜群众的视线,顿时脸色一僵。   抬眼望去,整栋江氏大楼外面的广告位此时从上到下只有一行大字:给江凌苑小姐的求婚仪式。   规规整整的十一个字,刚好占据了整栋大楼的所有广告位。   如同街头俗套的‘高端告白方式’一样,她自己企业大楼的广告位被这男人买了下来,成了她的一场求婚仪式。   不知为何让她突然升起一种,沉浸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里的错觉。   周遭的呼声再高,左少渊一转也不转地盯着怀里的女人,看着那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禁略有些紧张。   “媳妇儿,喜欢么?”这个是他追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最终从自家一对儿女那里得到的最靠谱方式,但他深知以江凌苑这个女人的脾性,却不一定能保证效果。   自己的媳妇,就要想尽办法哄——这是朱铭给他那份撩妹攻略的最后一句话,从今往后,那长长的攻略就可以彻底扔到一边去了。   江凌苑不尴不尬地抽了抽眼角,此时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一抬眼,正对上左少渊暗含期待的眼神。   “挺喜欢的。”她咬着牙,干巴巴地蹦出几个字。   第一次见先押着人去领完结婚证之后再来大张旗鼓求婚的,而且还是用这种老土又浪费钱的方式。   江氏集团的大楼广告位虽然比不上中心金基大楼,但也很贵的好吗?如此浪费等同犯罪啊!   这想法还没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   “那边还有!快看!”   “我的妈!这是所有的高楼都被左爷承包了吗?!”   眨眼之间,华灯初上。   京云城中心所有的大楼广告位全部换成了非常朴实无华的十一个大字。   好……自家的这栋大楼她都嫌浪费了,这男人倒是干脆利落,直接把一座城都拿了下来。   “左少渊。”她咬牙的声音更响了,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嗯?”   “就是人家电视剧里承包一片鱼塘都不带这么铺张的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嫁了个男人很败家怎么办?江凌苑有生以来,第一次琢磨起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我有钱。”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神情,顿了顿才想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媳妇儿,吃饭了么?”   众人的愣神之中,黑色的迈巴赫绝尘而去,留下满城的灯火辉煌,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十一个字成了所有人求婚的标杆。   角落处,一双含恨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江氏大楼。   半晌,转身离去——   “妈咪!”随意两兄妹坐在后座,见江凌苑上车连忙朝她怀里一扑,扒拉着窗户朝外面瞧。   “爸爸的求婚仪式是我和哥哥出的主意呢!”   “妈咪,我们是不是很聪明?”完全不知道自家爸爸和妈咪已经领了证的两个小娃娃咧着嘴笑,超常地发挥了作为早熟三岁娃的过人智慧。   “……不愧是我的小宝贝,真聪明。”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慈爱地捏了捏怀里的小孩。   “不过你们知道爸爸今天花掉了你们多少年的玩具钱吗?”   “啊?”   南随第一个听出了不对劲,一颗小心脏顿时七上八下地,“可是妈咪,爸爸之前才答应如果成功了要给我们买玩具的!”   “可他没钱!”   左家堂堂的大少爷竟然跟穷字搭上边了,前排的司机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泄露了情绪。   “没钱!”眼见身侧女人满脸都写着肉疼,左少渊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媳妇还是个视钱如命的性子,当即非常配合地附和。   “以后,爸爸的钱都是妈咪的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五章 你有我了   京云城中心,有一条江横穿而过。   纯黑色的迈巴赫一路开向江边,江流两岸霓虹闪烁,江凌苑被左少渊拉着一路走到江边。   江上的夜风吹拂过两人的面颊,她抬眼,借着灯光看向身侧一脸温柔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勾起了唇角。   江流两岸,灯光闪闪。   幽暗的江水泛着波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她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他握在了掌心,随后,一个戒环精准地套上了左手无名指。   众人口中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屈膝,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她一截。   单膝跪地,目光灼灼。   “左少渊!”江凌苑心头狂跳,垂眼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你或许并不需要这样的形式。”左少渊低沉的嗓音比任何一刻都要迷人,每吐出一个字,都教她胸腔巨震。   可那又如何?   他左少渊的女人就该拥有一切,形式也好过场也罢,但凡他能够做到的,定然一样也不能少!   她抿唇,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在心头滋生,在此刻一发而不可收拾。   “凌苑,从今往后,你有我了。”   华夏人惯于对着江河大海起誓,所以他特意穿上了笔挺的军装,与她一同面对这滚滚江流,自此许下一生。   “好。”江凌苑忽地眯眼一笑,惑人的谍眼映着江水,一片流光溢彩。   “左少渊,你要保证永远都不要变。”淡淡的一句话飘散在夜空中,嗓音暗自沙哑。   我这个人有些没心没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无论今后是甜是苦、是泪是笑……希望你也一样。   江岸上的身影紧紧相拥着,温情脉脉。   而此时的左家,却掀起了一旁惊涛骇浪。   堂堂左家太子爷为了向江凌苑求婚,不惜高调地闹了个满城风雨,几乎是同时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报道。   丹诗琴气得脸色铁青,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新闻报道,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桌上,转头冷冷地看向左穆,气极反笑道:   “你的儿子,真是不得了了!”   “少渊从来就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早就已经没有能力管他了,唉。”这个儿子早在八年前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了……左穆垂眼,一丝丝异样的情绪划过眼底。   “难道,就连他娶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进我左家大门,你也能放任不管吗?”   “诗琴……”   “左穆!就算你不在乎堂堂军机左家的颜面,咱们和丹家的合作你总是在乎的吧?”丹诗琴气急败坏地起身,看着眼前的新闻就觉得整个人都头大不已。   “这个项目我们筹划了整整五年,就等着等丹家点头了,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你说该怎么处理?”   丹家唯一的要求就是两家联姻让丹青嫁入左家,明明四年都过来了,眼看着就快要落地的事情,现在可倒好,凭空冒出个早就被退了婚的江凌苑!   “大不了让丹家那边换一个条件,少渊现在不是当年了,早已经由不得咱们操控,你还不明白吗?”   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左穆的表情也不甚好看,隐隐还皱着眉。   “你什么意思?”丹诗琴忽然转眼,审视地看向左穆,眼光微微一闪。   “他们要是肯换个条件,早在少渊不肯接受丹青丫头的时候就会死心了,五年了穆哥,咱们五年的努力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   “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能怎么办?”   “江凌苑,又是这个江凌苑!”丹诗琴恨恨地咬牙,想起江凌苑那副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格外犀利的神情,就没什么好印象。   “让南怀锦那边尽快!”   ……   把江凌苑母子三人送回江家别墅后,左少渊没有顺道回到左家老宅,而是直接转道朝蓝夜酒店而去。   酒店顶层是他闲置下来的办公区,连同办公室与休息室一同设在这里。   “左爷!”明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他来了连忙打了声招呼,“您来了。”   “查到了么?”   “前段时间我们找到了当年跟随那架飞机前往毒雾丛林的人,没成想,前后两个都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明杰想了想,补充道:   “剩下的西欧那个上次您说要亲自过去,加上当初暗刃的兄弟们也在,所以咱们这边的人就暂时收手了。”   “临时身体出了问题,耽搁了。”上次决定尽快赶去西欧的,可江凌苑那女人又是催眠又是对他使美人计,轻而易举地就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两个人的尸体给我留住,另外,你们有没有问出点什么?”   “该用的方法都已经用过了,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被他们丢到毒雾丛林的人是白姨……不过,西欧的那人应该会知道一些。”   “西欧那边我会另外安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少渊的面色陡然苍白了片刻,随即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语气带点轻微的喘息。   明杰连忙将桌上水杯递给他,担忧地道:   “您的身体现在都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得亏上次没有仓促地赶去西欧了,这件事情总归也急不来,可千万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赛斯的人,还在华夏。”恢复了以往的记忆,又已经确定了他们这次来是打着江凌苑的主意,他自然是急着想要越快解决事情越好。   现在江凌苑接手了江氏企业就意味着彻底站在了明处,而不是像当初一样只是顶着一个世家少夫人的名头,只要那伙人没有彻底撤出华夏,她就时刻都会面临着危险。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论他们想做什么。”想把主意打到他左少渊的女人头上,绝对没那么容易!   “东欧赛斯的实力真有些深不可测,咱们当年已经栽过两次了……爷,恐怕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五年前的暗刃雇佣兵团,可谓是横行东西欧的黑白两道,行踪神秘可名头却如日中天,而那时与东欧赛斯分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不知为何,整个暗刃雇佣兵团却突然成了东欧赛斯的眼中钉,五年前的那一次设局,一手将暗刃兵团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后来——   左少渊为了寻一把枪回到西欧,又撞上了那人的枪口!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凌苑。”   他作为军机左家的人又身兼西南军区上校的军衔,资料从来都是绝对保密的,东欧赛斯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说起来当年能从西欧安全回国,也全因华夏对东欧赛斯的边境禁令,他们既然在当时没能成功杀了他,现在五年过去,自然已经放松了警惕。   “我查到过一些消息……”明杰犹豫了一下,瞥了瞥左少渊的脸色,“乔克这个人,似乎对江小姐一直都非常感兴趣。”   他甚至一度怀疑,当年东欧赛斯之所以会突然不顾一切地要置整个暗刃雇佣兵团于死地,起因和那时还是男子的江凌一定脱不了干系!   然而这件事情左爷本人从不谈及,他们作为手下的自然也不好过于置喙。   乔克……   “是么?”左少渊冷冷地眯起眼,孱弱的病体气势不减。   “乔克这人手眼通天却心狠手辣,若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在找江小姐,那他当年又怎么眼睁睁地让艾尔把江小姐带走呢?”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当年,是因为艾尔拿江小姐的性命胁迫了乔克。”明杰若有所思地皱着眉,顿了顿道:   “这个是从艾尔的口中问出来的,没有掺假的可能。”   一个手段无双的狠角色,能够掌控着整个东欧赛斯纵横东欧,却为了留住一个人的性命而亲手放走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非常感兴趣’能够概括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六章 巨额敲诈   第二百零六章   艾尔也不愧是心理学的泰山北斗,很精准地拿捏住了乔克的弱点。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当时的江凌苑还从始至终都是个男人身份,如今这个乔克既然知道了西欧江凌原来是京云江凌苑,恐怕又是好一番风雨欲来。   到现在,销声匿迹许久的夜刃已经逐渐淡出了他们的视线,这一次,东欧赛斯的唯一目标应当是江凌苑没错了。   感兴趣?   “他该死。”左少渊喜怒莫辨地冷哼一声,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刚戴上了无名指的戒环。   胆敢对他的女人有什么想法的人,都该死!   “爷,无论如何您还是先养好伤更重要,江小姐的安危我们会绝对保证的。”   一旦铁血的男人动了情,就好比那百炼钢化绕指柔,硬的时候能见血封喉、软的时候是情深似海。   这一点,在眼前这位太子爷的身上印证得清清楚楚。   “把这几个月的账目和文件发给我。”   “啊?”似乎是话题转变得有点快,明杰诧异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您要亲自处理?”   “都发给我吧。”   “除了蓝夜酒店的那一块账目在时笑的手里之外,其他的都在我这里,另外的那些我马上让她发给您。”   自家这位从不太过问生意的左爷突然开始查账目了,明杰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这位爷在心里记上了,要亲自来查岗。   “嗯。”左少渊完全没有注意明杰的反应,目光仍旧没有离开无名指上的订婚戒。   正好趁这几天闲下来的时间把自己的家当清点一下,以后他的钱就是他媳妇的钱了,他媳妇这一直以来,好像天天都是一副穷酸样,哪怕现在坐拥整个江氏也还是会因为他买了个全城广告位而心疼钱……   他左少渊的女人,怎么能总是活在缺钱的阴影之中呢?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必须赶紧打理了手里的资产找个时间送她才是。   此时,‘一脸穷酸样’的江凌苑也正好坐在江氏的董事长办公室,盯紧了自己的无名指。   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面笑得眉眼弯弯。   办工作对面,南怀锦不动声色,静静地盯着她手中的文件。   “江小姐?”不得不说,再有气质和地位的女人配上江凌苑这一脸痴迷似的傻笑,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更何况,眼前这位董事长的长相在华夏美人当中,可真真算不得什么。   江凌苑猛地回神,才发现南怀锦已经不知何时进了办公室坐到了她的面前,顿时微一蹙眉,眼中的笑意尽数收敛。   “南总,抱歉,你来多久了?”冷淡而疏离的语气,与前一刻的满眼温柔截然相反。   “没关系我刚来,看见您好像陷入了沉思,所以就没好意思打搅。”南怀锦吊儿郎当的一笑,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瞬间变了脸的人。   果然啊,还是这种淡漠的表情更适合这位江小姐,看起来跟她浑身的气质不会那么违和。   “这份文件已经签好了,我考虑了一下,既然是您的力荐那么咱们可以试一试。”   一笔三十亿的融资而已,退一万步对江氏来说应该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而且她已经跟江庶仔细聊过,就连他也确实找不出这笔融资的具体缺点。   江氏能够借此涉足明星经济和网红经济,如果后续情况不错,一定能在这一块有非常不错的发展。   “董事长果然爽快!”南怀锦仍旧是那副慵懒得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神情,闻言斜眼朝江凌苑笑了笑,一张好看的侧脸显得更加俊秀。   “不过这里面的具体操作恐怕还得麻烦南总去落实了,毕竟您是这份文件的起草人,了解得多,做起来应该也是得心应手。”   “论了解得多,恐怕董事长您早就已经把这份合同摸了个透吧?”整整三天时间把他上下打探了个遍,这个新坐上江氏董事长位置的女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的。   至少,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是慎重而不失严密。   只可惜……   “南总见笑了,这三十个亿再怎么也是由我来掏,我这人吝财,当然要查了又查才能放得下心不是吗?”   “那,就当是江董事长吝财吧。”而不是因为信不过他所以才这样再三查探,但……不管怎么样都差别不大呢。   “款项事宜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南总只管放心。”   “好效率。”南怀锦一摊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将桌上的文件收到手里,顿了顿笑道:   “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邀请您一同吃个饭?董事长吝财那就让我来买单好了,保证让您放心。”   她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这人还开始暗讽她连一顿饭都舍不得吃了?   江凌苑眼底暗光一闪,忽然生出了几分兴味,“我胃口向来比较大,到时候一不小心吃垮了南总,恐怕就罪过了。”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我这个人没别的好,为数不多的闪光点就是能吃,一顿吃他个十万八万的不成问题。”   “十万八万而已,我还以为江小姐有多大的胃口呢?一顿饭而已!就是再来十个你,我也请得起。”见江凌苑言语间完全开始自黑了,南怀锦闻言,属于男人的豪迈劲儿顿时散了出来。   “真的吗?”等的,可不就是你这句话吗?   “那是当然。”   “既然这样……”江凌苑忽地轻声一笑,这回是实实在在地笑达了眼底,连勾起的唇角都显得十分地惑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自从我上任江氏的董事长以来,还从来没正式犒劳过咱们江氏底下的员工呢,新官上任要么三把火要么三顿饭,不如……”   “不如?”南怀锦原本轻松的面色微微一僵,心头忽然冒出些不太美妙的预感。   “既然南总连十个我都能请得起,我底下的员工他们二十个也不定能抵得上我一个人能吃,这掐指一算下来应该是差不多呢。”   “江董事长什么意思?”难道,堂堂一个江氏新上任的董事长竟然要不顾自己的颜面,对他一个股东进行口头勒索?   “不如就由南总赞助一回,反正请十个我吃一顿饭,与请一个我加上江氏底下的员工吃一顿饭,似乎差别不大呢?”   “差别……不大?”就这栋企业大楼里,上上下下有多少号人光是算算都头皮发麻,这一顿饭往最低的算没个百八十万都是下不来的!   这女人倒也确实算得没错,十来个她、十来个‘十万八万’,不就是百八十万了吗?南怀锦嘴角的笑意彻底僵住,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逐一掠过,堪比七彩调色板似的好不精彩。   “南总作为我们江氏的股东兼董事,不仅费尽心力为咱们江氏进军明星经济领域做贡献,还愿意大方地掏钱请我们江氏的所有员工吃饭,实在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股东啊!”   愿意?   他什么时候就变成愿意了?这是赤裸裸的巨额敲诈!   “将来我江氏成功在明星经济领域占据一片天地时,南总你就是一等大功臣。”江凌苑的唇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眼底是满满的真诚。   南怀锦转瞬间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死死地咬着牙根,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出声:   “这一切用俗话说都还八字没一撇呢,江董事长就把我夸上了天,那多不好意思?”   “南总就别谦虚了。”江凌苑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随手拿过桌上的电话拨通秘书专线,淡淡地吩咐道:   “通知下面的所有同事,今晚企业聚餐,请大家提前安排好时间。”   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寂静无声,南怀锦一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文件,面上只差没写上明明白白的五个字:万万没想到。   “这个融资并购的事情,就有劳南总了。”   抱着资料站在门外从头到尾没敢进门的秘书一脸呆滞,以往看着南怀锦就会羞红的脸此时毫无反应,只眼睁睁看着江凌苑起身出门,把面色已经接近铁青的南总抛在了脑后。   “董事长!”秘书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文件,叫住江凌苑时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请你们吃饭不高兴吗?”   “没有没有……”看着江凌苑脸上温和又礼貌的笑意,秘书眼神微闪,十分忌讳地朝办公室内看了一眼,垂首道:“没什么,董事长我先进去了。”   江氏上下,对江凌苑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一夜改观。   一顿饭过后,江董事长变成了体恤员工又为人大方的领导者,加上他们的董事长还刚被左家太子爷全城示爱,火热程度当即爆表。   江凌苑转眼成了网上热议的风云人物,如何在短短的时间接管江氏、代替老董事长江遇秦,又如何迅速地管理好了江氏上下、将董事长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诸多话题,连带着原本被众人以为要重蹈当年覆辙的江氏,也一时风头无两。   “董事长的手上竟然带了婚戒!”饭桌上,底下一个员工一眼看清她无名指上的戒环。   “董事长结婚了吗?”   “难道,董事长您跟左少……这个……”   面前的江董事长在不久之前还是兰家的少奶奶,这一点也是众人皆知的,所以场中有片刻的尴尬。   江凌苑面不改色地饮尽杯中的红酒,见此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并不避讳众人探究一般的视线,扬了扬手中并不显眼的戒指。   “是的,我结婚了。”幸好左少渊挑选的这款戒指也十分低调,整个戒环没有什么太亮眼的地方,只不过戴在手上便是一种仪式感罢了。   时时刻刻能够伸出手指看看,光是想想他温柔绕指的目光,已经足够让她满心欢喜。   “谁?董事长您跟谁结婚了?!”   饭桌上,前前后后一顿拷问,江凌苑稳稳地坐着但笑不语。   “董事长!”秘书处的主管忽然压低了声音叫她一声,说话间不住地朝四周张望,“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怎么?”   “来!”不由分说地拉着江凌苑一路走到洗手间,秘书犹疑着这才开口:“我想跟您说的是,有关南总给您的那份文件!”   “什么?”她原本漫不经心地神色忽地一凛,凌厉的视线看向眼前一脸紧张的秘书,眉眼微微一蹙。   “那笔融资您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啊!原本我是不能插手这些的,可是这件事情我无意中了解到一些问题……”   “仔细说。”南怀锦那慵懒自如的神情忽然浮现在眼前,江凌苑缓缓地捻了捻无名指上的戒环,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七章 闹出人命   “我看了您先前让我整理的资料,咱们江氏要并购的那家公司叫苏虞对吧?”   “嗯。”这份文件是由江庶直接送到了她的手里,原本并没有经过第三人手,但是她先前下发了一份备用文件到秘书部。   “我正巧有一个朋友以前是在苏虞工作的,不过后来苏虞出了意外开始裁员,一大半的员工都被迫下岗了。   据我那个朋友所说,是因为这个苏虞老总被合作伙伴设计了,但苏总这个人视苏虞比自己的命根子还要重,当初也有许许多多的企业想要收购他们,可是全都被拒绝了。”   “你的意思是,苏虞不可能会同意咱们江氏的融资并购方案?”   “可以这么说,苏总前不久还放话除非自己死了,否则绝对不会将苏虞转手让给他人。”   江凌苑蓦地蹙起眉,心头略微有些触动。   一个向公众放出过这种话的商业人物,就算不顾及自己心里的坚持,也一定会在乎外人的眼光,既然他能说出这种决绝的话,想来一定是下定了决心要坚守自己的公司。   “都有哪些企业对苏虞有过想法?”   “粗略估计,咱们京云城内排行前十的企业,大都是找过他们的,包括三大族之一的顾家都没能拿下苏虞。”   “这么说,南怀锦的这份文件还真算得上一份难得的大礼了?”江凌苑低声喃喃,思绪悄然运转。   “您说什么?”   “没事,你马上催一催江副董过来顺便一起吃个饭,就说我找他。”   “好,董事长那我先走了。”   “去吧。”   江庶刚结束应酬,匆匆忙忙赶来了公司聚会的酒店。   江凌苑回到私人包间,重新翻出包里那份盖着大红印戳的合同,最后一页赫然签着‘苏靖’两个大字。   “凌苑,正好我也有个事情想来跟你通个气儿!”江庶进门,面上似乎也带着几分凝重和疑惑。   “表叔坐,吃过饭了吗?”江凌苑礼貌性地客气一声,抬眼看向来人。   “刚刚有个应酬,我吃过了。”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于这个苏虞的融资并购合同,我听说你已经签给了南总?”   “嗯,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把这一块交给南总去跟进了,怎么?”   “我临时听到了一些苏虞那边的风言风语,本来想跟你再仔细商量一下的,没想到……”   “南总这两天一直催得比较紧,我想着之前也跟您确认过,所以就签给了他。”   “我其实一直都担心苏虞那边恐怕有变数,不过现在咱们合同都已经签了,也只能期盼南总那边能够尽快落实才好啊!”   江庶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脸色却不见半分好转,江凌苑眯了眯眼,将文件丢到桌上。   “表叔再仔细瞧瞧,这份合同究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又是咱们都仔细过目了,应该是不存在什么问题,我更担心的是苏虞那边……”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了秘书主管的焦急的声音——   “董事长不好,出事了!”   一抬眼,秘书急得连门也没顾得上敲,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将手中的平板递到江凌苑手上。   平板电脑上,加粗的特大字体出现先眼前,一幕血腥的场面引入眼帘!   “怎么会这样?!”江凌苑猛地站起身,盯着手中的新闻内容。   最新的财经新闻之中,赫然刷着名为‘苏虞’的头条——苏虞总裁苏靖,在接到了江氏的融资合同之后,于傍晚六点从诚联大厦的天台跳楼自杀!   新闻上还附有一个视频,江凌苑点开一看,是重重围观的人群以及苏靖毅然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连那一瞬间的血腥场面也拍得一清二楚。   “现在外面都在传是因为咱们江氏用尽手段逼迫了苏虞,所以才逼得苏虞老总无路可退!”   “我应该早点向您说清楚状况的,都怪我拖延了时间!”秘书说着惭愧地看向江凌苑,懊悔道:   “咱们江氏好不容易没有因董事长去世而受到太大的影响,现在这条新闻一出,恐怕那些媒体免不得又要一番口诛笔伐了!”   说得轻巧,可在场的三人都清楚,口诛笔伐其实还是小,怕的就是这件事还将向更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凌苑,这里不宜再待了,咱们先回公司商讨一下该怎么应对才是!”   “董事长,这件事情都怪我!”秘书满脸的自责,见江凌苑一言不发只道她是被这件事情吓到了。   毕竟在接管江氏之前,这位董事长也只是江家的大小姐而已,从来没怎么经历过商界的风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属正常。   “不用自责,是我先签下了那份文件,不关你的事。”江凌苑笑笑,顺带安抚了一下有些乱了方寸的秘书,定了定心神吩咐道:   “安顿好底下的员工该吃饭的继续吃饭,表叔我们先回公司一趟。”   “好!”似乎也在心里隐隐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江庶点了点头,起身与江凌苑一同下楼。   可一出电梯门,两人的脚步却同时顿在了原地。   酒店门外,长枪短炮早已经对准了门口。   江凌苑带着江庶和女秘书一出门,当即被一阵阵闪光灯晃得好一阵眼花缭乱。   外面的媒体就像是早已经知道江氏的聚餐活动,准备得齐齐整整地在门外守着,为首的记者一个健步冲上来,身后的秘书见她要撞上了江凌苑,连忙跨出一大步挡在了前面。   “请问江小姐、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江董事长了,请问您对这次的事件怎么看?”   “江董事长,听说您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强势收购了苏虞,可最新消息却传苏虞的苏总反抗不过江氏,毅然轻生了!”   “请问江董事长是否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否料到会有今日的结局?”   七嘴八舌的问题接踵而来,各大媒体的话筒伸得长长的,不甘心地越过了前面的秘书,直直想要戳到江凌苑的脸上。   “让一让!都让一让!”女秘书伸出双手替江凌苑挥开面前的长枪短炮,却挡不住周围接二连三响起的快门声。   酒店门口,忽然冲出四五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大力地拨开拥挤成了一团的记者群,上前将江凌苑三人围在中央。   “都走开!”粗大的男人嗓门儿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面前的记者似乎有些意外,被推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江董事长,请您回答一下这些问题!”   “江董事长,江氏这次为了一己之私的发展,不仅让苏虞易了主更是闹得别人家破人亡,您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   江凌苑蹙着眉,细细将眼前出现的一张张脸看进眼里,在周围保镖的严密保护下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风口浪尖也不为过,而她和整个江氏刚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早早地跳出来说任何一句话,都将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媒体的新闻稿只会要过夸张有多夸张,绝对不能在此时贸然开口。   “江小姐,我们送您出去!”为首的保镖侧了侧头,朝江凌苑低声道。   “好。”来不及考虑这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江凌苑沉声应下,目不斜视地从重重人群中穿过,大步朝门外而去!   身后,前一刻还在高高兴兴聚餐的江氏员工已经集体呆滞了,越来越多的人下了楼,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凌苑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在短短时间内,又从爽快大方的形象转变成了一个狠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身后的记者被另外四个保镖拦在了原地,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身后层出不穷,江凌苑跟着前面的人大步走到马路对面。   加长的迈巴赫正停在路边,见她过来,左少渊一手替她打开了车门。   “去江氏大楼。”见左少渊出现在这里,江凌苑略微松了口气,沉声道。   “现在江氏大楼外也是一群记者,只会比这里更多。”男人安抚地牵起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蓝夜酒店吧。”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媒体既然能找到江氏的聚餐地,那这个时候的什么江家别墅、江氏大楼也统统都是布满了长枪短炮的。   “也好。”相对来说,左少渊的地盘绝对不会有人敢闯。   “左上校!”   “左爷!”   从上车以来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左粟和女秘书齐齐出声,趁机朝左少渊打了个招呼。   “带上他们一起去。”江凌苑见此,朝身侧的男人道。   “嗯。”左少渊点头,淡淡地朝两人回了一声,“你们好。”   “您好您好!”活了大半辈子竟然坐上了左家太子爷的私人座驾,饶是江庶身为一个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精,也免不得有些忐忑,顿了顿犹疑着道:   “这次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之前拿到那份合同时怀疑过合同的真假、也怀疑过里面的内容是否有问题,可唯独没想到这个!”   唯独没想到,什么地方都没有问题,只是到头来却毫无预兆地闹出了人命。   事实上,这合同是半点也不掺假的,可她想不通的是,苏靖都已经在这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该想到这份合同迟早是会生效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在她签下来之后,才闹出跳楼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南总该负主要责任,我马上打电话给他!”想到一手促成了这份融资的南怀锦,江庶的脸色黑了黑。   “不用了。”江凌苑眯了眯眼,淡淡道:“我等他来找我。”   这件事情如果单单如此,江氏顶多也就背上一时的骂名,被扣一个‘为达目的不惜逼死人’的帽子。   这种事情在商界也不是没有,过了也就过了,就算她现在要追究责任,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己的头上。   终究是她亲笔签下了那份融资合同,说白了,真要说起来他南怀锦随时可以将责任推卸掉,这事儿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怕就怕……   “媳妇儿,别担心。”左少渊垂眼,朝江凌苑勾了勾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结果的。”   不管这次苏虞老总的死是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媒体就是有意冲着江凌苑来的。   ‘媳妇儿’这个温暖异常的称呼从他的口中说出,车上的另外两人又是暗自心里一惊。   坐在江凌苑另一边的女秘书转眼,视线从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掠过,果然,一模一样款式的戒指。   原来,她们董事长所说的结婚了是真的,而且对象还真是这位左家太子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零八章 满城风雨   一夜之间,关于江氏和苏虞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江凌苑这个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出了人命,也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怀锦的电话在当晚就打了过来,江凌苑接过,那头传来一贯熟悉的慵懒腔调。   “南总。”   “董事长,今晚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但是我要跟您说的是,可真不关我什么事儿啊!”那头二话没说,开口第一句首先把自己拎了出来。   “南总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她一手轻捻着戒环,语调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淡然。   “我这不是提前为自己说句话吗?”听筒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女人的娇吟生,南怀锦似乎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接着道:   “董事长果然是经得住事的大人物,依我看您这气度不一般啊!”外面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用这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口气说话,倒也确实算个有气度的。   “彼此而已,南总那么大方地自掏腰包请我江氏的员工吃饭,不也是因为你的气度非凡吗?”   “呵!”那头的声音一滞,随即恢复如常,“董事长说笑了!”   “南总特意打一通电话给我,该不会就是想跟我说一句: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吧?”   “这个是其一,其二呢我是担心您一时间受刺激所以想安慰一下您,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那我要多谢南总了。”   “好说,好说。”   ‘啪’地一声挂断,江凌苑冷着脸将手机朝桌上一扔,眉头紧蹙。   短短几天之内,江氏再一次在企业大楼召开董事会。   江氏各大董事齐聚办公室,等着江凌苑主持大局。   而楼下,江凌苑刚下了车走到门口,角落中就忽地窜出来一个满脸憔悴的女人——   “江凌苑!”   “江凌苑,给我拿命来!”   短短一瞬,门口的保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江凌苑的面前,这双含恨的眸子,与那天晚上江氏大楼下的一双眼睛如出一辙。   来人的速度非常快,冲过来的刹那间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朝江凌苑的心口而来!   “不好!董事长!”   “来人啊!还不快拉开她!”正迎上前来的前台小姐吓了一大跳,连忙朝周围的保安吼了一嗓子。   江凌苑利落地侧开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伸手间以精准的角度抓住女人的脉门,狠狠一捏!   擦身而过的匕首‘叮’一声掉落在地,女人被他捏得痛呼了一声,恨恨地抬眼叫道:   “江凌苑!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逼死了我父亲,你不得好死!”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江凌苑!”三四个保安齐齐上前,死死地押住那满脸恨意的女人,却堵不住那张咒骂不休的嘴。   江凌苑微微蹙眉,抬腿将地上的匕首稳稳地踩在脚下,挥了挥手命令道:   “放开她。”   “董事长您没事吧?”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门外如约而至的记者开始录视频的录视频、拍照片的拍照片。   被门口的保安挡在外面的记者拼了命想往里面冲,一面朝门内高声叫道:   “苏虞小姐想必是因为丧父之痛,一时冲动才会对您作出人身攻击的,您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苏虞老总因为江氏而死,江董事长还没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呢!”   江凌苑如今在众人的眼里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手段毒辣的存在,门外的记者一面显得有些胆怯,一边又不怕死地对着门内叫嚣。   四周的围观人员越来越多,齐齐伸长了脖子朝江氏大楼里张望,议论声层出不穷。   为首的记者见此眼光闪烁,一丝得逞的笑意从脸上掠过,又抬起了手中的相机一阵狂拍。   按照这副情形,今天这栋江氏大楼说不准被被掀它个底朝天!   “哎呀!”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雷格先生!那边真的是雷格先生!”   “雷格先生还带了个女人?难道是女友吗?!”   这道声音十分响亮,江凌苑闻声抬眼看去,恰见雷格远远地朝她挤了挤眼,随即扬起了嗓门儿高呼道:   “hi!华夏的小宝贝们!”   话音一落,围在门外的人瞬间哄散,朝雷格的方向一拥而上。   “雷格先生能帮忙签个名吗?我的偶像啊!”   守在外围的记者瞧了瞧门口守得一丝不漏的保安,一部分人犹豫着退开,也跟着抱了相机朝对面而去。   前一刻水泄不通的江氏大楼,瞬间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守门的保安稍微散了些,边上的前台小姐见此也大松了一口气。   “你是苏虞?”江凌苑探究的视线扫向眼前的女人,语调仍旧不轻不重。   这间成名已久的经纪公司,被苏靖以自己女儿的名字来命名,眼前这双含恨的眸子十分好看,除了面容显得憔悴不堪之外,连同五官都格外标致。   苏虞,是苏虞老总苏靖的独女,也是苏虞公司旗下的当家花旦。   昔日曾红极一时,只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年过了三十,加上苏虞曾经饱受波折,所以现在也算是一个过了气的明星。   “江凌苑!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狠毒,今天我一定要你还我父亲的命来!”苏虞苍白的脸上依稀挂着泪痕,咬牙间恨意越发汹涌。   江凌苑抿唇,坦然地回视着眼前的女人,顿了顿朝边上的保安道:   “带她来我办公室。”   “是,董事长!”   前台小姐看了眼江凌苑脚下的刀刃,不放心地补上一句:   “你们两个,先搜一下她的身。”   “你们敢!”苏虞登时猛烈地挣扎一阵,若是眼刀能化为实质,恐怕眼前的江凌苑早已经死了一百遍。   “不用了。”江凌苑被这尖利的声音刺激得有些烦闷,略微摇头朝身侧的前台吩咐道:   “你通知秘书室,让董事们先行休息,今天的会议推迟到下午举行。”   三十出头的苏虞长着一张纯天然的瓜子脸,如果忽略眼下这一身的狼狈,其实单论长相已经算是美人当中的极品了。   不过这张脸上充斥着恨意时,则又是另一回事。   江凌苑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放着苏靖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顿了顿方才出声: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好意思问出这种话?要不是因为你们江氏强迫收购我们公司,我爸怎么会想不开选择轻生!”   “苏虞小姐,既然你找上了门来,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表示很惋惜,但,这份合同是你们苏虞先签下了名字送到我们江氏的,我不过是在确定这次融资并购不存在问题之后,同意了这份合约而已。”   “老娘今年三十了!你当我只有三岁吗?”   苏虞怨恨地看向江凌苑,缓缓平复着胸口的浊气,“我父亲生前把公司看得比命都重要,那么多人都没能从父亲手中抢走苏虞,偏偏是你们江氏!”   “或许这其中有些误会,但是所说的事情没有半点虚假,不可否认这件事情有我的一部分失职,我只衡量了苏虞与江氏的利弊,却没仔细去了解苏总对苏虞的态度。”   “我只知道,我的父亲绝不可能会签下这份合同!绝对是你们江氏逼的!”   “悲剧已经发生了,而我作为江氏的新任掌舵人也一定会负起责任,将这件事调查个清楚,这一点请苏虞小姐放心。”   “你不用跟我虚与委蛇!害了我父亲的人,我一定到死都不会放过的!”苏虞伸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着江凌苑这副淡然如山的态势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江凌苑面无表情,眼前这个女人眼神闪烁,似乎还有什么话是没有说出来的……   “你父亲的死我也是最后才知道,在这之前我只是拿到了那份文件并签了个字而已,当然,责任所在,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   “反正跟你脱不了干系!”见江凌苑确实是一副十分诚恳的神情,苏虞的面色几经转变,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这把刀还给你。”江凌苑随手拿过桌上的匕首,朝面前的女人递过去,“苏虞小姐的心情我能体谅,还请节哀。”   将苏虞安顿下去后,江庶急急忙忙地推门进了办公室,见江凌苑确实毫发无损方才缓了缓脸色。   “凌苑,你还好吧?”   “表叔放心,我没事。”   “这个苏虞,是苏靖唯一的女儿,可惜了!”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么件事情跳了楼,能找上江凌苑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凌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虞今天来找我,另有意图。”拿把匕首来杀她不过是为了泄愤的顺势之举而已,这女人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刚才就算她不躲开,那把刀也不会真的把她给捅死。   “另有意图?”   “她反反复复说,苏靖的死是被我逼的,可她看我的眼神却并不见有多深的仇恨。”而且言语之间欲言又止,分明就是心里藏着秘密。   “可苏靖确实是因为和咱们江氏并购才会自杀的啊,这才众人眼中已经是铁打的事实了。”   “是不是铁打的事实还并不能确定,而且所谓的真相只是外人最在乎的,身为苏靖的女儿,苏虞更在乎的恐怕并不只是这个。”   她说害死她父亲的人,她一定到死都不会放过,后面却没再说强调是江凌苑害死了她的父亲。   “就算换了任何一个人,自己的父亲这样死去,肯定都恨不得亲手报仇才是。”江庶喃喃着,脑海中灵光一现。   “苏靖或许的确是被人逼死的没错,但并不是被我逼的,这件事情苏虞也很清楚。”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简直莫过于此!   “凌苑你的意思是,她故意找你寻仇,其实是想利用你达到她的目的?”   “暂时看来是这样,但现在我们江氏的处境非常被动,如果苏虞这个当事人再站到咱们的对立面,事情恐怕就不妙了。”   不管苏虞的目的是想要自己帮她报仇,抑或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不能完成的事情,都只能是答应她。   “这个苏虞,倒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作为苏虞公司的当家花旦,娱乐圈中从小摸爬滚打出来的,没有一点智商怕是早就回家嫁人当全职太太去了。   江凌苑淡淡地一笑,苏虞的那句话说对了——反正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份合同说什么已经签了,苏虞并入我们江氏的事宜,表叔你着手处理好就行。”   “这个时候……不合适吧?”   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苏虞的老总刚死,转眼江氏就毫不手软地大刀阔斧出手,光是外界的舆论都足以淹没整栋江氏大楼了。   “苏靖死了有什么关系?苏虞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就是苏虞公司的接班人,剩下的事情跟她交接就好。”   既然能找上她,那么她相信苏虞一定会很利落地将她的公司拱手送上。   江庶顿时无言,眼角余光悄然把江凌苑淡漠的神情收进眼底,心头不禁狠狠地颤了一颤。   这样寡淡而冷然的江凌苑,莫名地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江娆……有其母必有其女,江娆骨子里的薄情与果决,彻底遗传给了他的这个表侄女。   只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已经将苏虞安顿下去了,关于并购的事情表叔你随后可以直接找她,我会事先跟她通好气儿的。”   “好。”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江庶缓缓收起了从脚尖直冲头顶的冷意,拿着文件转身出门。   江凌苑直接无视,拿过手机拨出电话,号码是苏虞刚才留下来的。   那头的声音仍旧是带着恨的,不过伪装的成分显然居多。   “苏虞小姐的这个锅我都已经决定背下来了,咱们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江凌苑……”那头,女人的声音略显诧异,却在转眼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跟我说说,关于你父亲自杀的详细情况。”   “我……”提及这个话题,听筒那头顿时传来几声颤抖的呼吸声,苏虞哭过的沙哑嗓音顿了顿继续响起。   “我父亲死前,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之前一连两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我担心他,在逼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他被人逼着签下了一份协议。”   这份文件是苏虞的融资并购文件,可他明明曾经当众发誓过的:除非他死,否则绝对不会让公司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我父亲原本不是随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他还那么年轻,我母亲死时他万念俱灰也顾念着我,那么多苦难都咬牙撑了下来……”   那头的语调逐渐带了哭腔,压抑的言语一字一句传进江凌苑的耳朵里。   “我还没有嫁人呢,他说过要给自己寻一个好女婿,让我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可一转眼他就这么走了……”   “我好恨!”   江凌苑动了动唇,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半晌,在一片静默中轻叹着道:   “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能看见你嫁给世上最好的男人。”   “我恨他们逼死了我父亲!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是我做女儿的没有用,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就算这个锅是横空而来的,她也决定接下了。   不为别的,只为她从不轻易生出了那一分恻隐之心。   “江董事长,我相信你,也感谢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209章 两封遗书   “感激就不必了,我只答应你不管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我都会尽力而为,更何况,苏虞并入江氏我也是获利者,付出相应的代价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只有您能帮我。”   苏虞是言语间尽是笃定,听得江凌苑心生讶异,一时间倒也不再多问,淡淡道:   “好了。苏虞小姐,关于江氏和苏虞的合同内容,我已经吩咐江副董和你交接了。”   一顿晚饭的时间,财经板块的新闻头条又换了一遍。   苏虞大闹江氏大楼的事情被传得人尽皆知,连苏虞在江氏大楼被押了起来也描写得绘声绘色,江凌苑除了以往的浪荡之名外,这下彻底成了一个手段决绝的狠辣女人。   苏虞本人毕竟也是曾经的当红女星,底下拥护者并不少,这条新闻一出,网上对江凌苑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夜幕初升,江氏上下一片灯火通明。   江凌苑刚准备下楼,就见雷格兴冲冲地敲门进了办公室。   “凌,我先前干得怎么样?漂不漂亮?”雷格笑嘻嘻地上前,满脸都写着‘邀功’两个大字。   她眼角微微一抽,十分给面子地附和一句:“漂亮极了,没想到雷格先生在京云城的粉丝如此众多,不错不错。”   关键时刻竟然发挥他的明星光环替她解了围,这办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虽然我又被拖着签了大半天的名,不过凌都亲口夸我了,那就值了!”   “所以?”   “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吃个饭吗?”   “你掏钱?”   “没问题,凌你放心好了,我有的是钱!”   “……”天知道,这会儿她有多希望雷格跟自己一样是个守财奴。   于是,左少渊接江凌苑一同吃饭时,又多了一个足以照亮世界的电灯泡。   晚饭吃到一半,江庶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表叔?”   “凌苑,你现在在哪里?”那头的声音焦急不已,说话间似乎正在来回踱步。   “我在吃饭,怎么了?”   “你赶紧看看最新的头条,这回要出事了!”   “什么?”江凌苑心头一惊,一手飞快地翻出包里的平板。   “那些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封苏靖的遗书,说这份合同是咱们江氏逼他签下的!”   以目前华夏的律法,涉及商业合同这一类的必须双方意愿一致,否则一旦闹大,不仅这份合同将失去效力,而且逼迫者更可能会摊上法律责任!   苏靖自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大了,此时再来这么一封遗书,对江氏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屏幕上,被拍成图片放到了网上的白纸黑字清晰可见,不仅有苏靖本人的亲笔签名,末尾还盖着他的私人印章!   “我马上回公司!”江凌苑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猛地放下筷子站起身。   “怎么?”   边上的左少渊见此,转眼看向她手中的平板电脑,顿时也是神色一顿,“我送你。”   “这个苏靖简直是拿命在拖我们整个江氏下水啊!早知是这样,咱们也并不是非要那苏虞不可,真是活生生惹了一身腥!”   江庶还在那头直叹气,此时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听南怀锦的话,将这份合同递交给江凌苑。   原本不签下那份文件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江遇秦去世,江凌苑也很好地接手了整个江氏,并且一切井井有条的,现在可倒好,本来没事都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来!   电话一直通到江氏楼下,江凌苑深深地沉了一口气,抿唇道:   “这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单单是惹了一身腥倒还好,她之前的计划是无论如何先把苏虞公司拿下来,那么江氏从根本上来讲终是不亏的。   可现在显然没那么简单,她不仅因为这件事惹了一身腥,还有可能捞个两头空,既得不到苏虞还会背上经济官司!   “我已经召集了所有董事开会,怕就怕,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啊!”   “您别急,我马上到。”   江凌苑话音落下,一脚刚下了车准备上楼,便见不远处一个人朝门口跑来。   来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明显是一副记者打扮,她隐隐蹙了蹙眉,转身不欲搭理。   “江小姐、左上校!”   那人见此,连忙朝这边狂奔了两步,喘着粗气跑到江凌苑的面前,“江小姐你好,我是京晨日报的谢飞!”   左少渊拧眉,略微侧身把江凌苑护在身侧,凌厉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小记者,浑身冷气不自觉地往外散发。   “有事?”   “我想,我应该能对您有一些小小的帮助!”小记者丝毫不惧,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牌。   京晨日报的工作牌,牌子上的职位是副主编。   江凌苑看着眼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一时间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记者。   “左上校您别误会,因为您上次在国际商宴上的那份独家新闻,所以才会有我的今天,我一直都很想感激您和江小姐!”   上一次……她总算想起来了,原来这人正是前不久出现在国际商宴上,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逼问左少渊的那个小记者。   “如果不是您,我现在还是个编制外的跑腿娱记呢!”小记者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脸诚恳地朝江凌苑道:   “江小姐,从一个新闻人的眼光出发,我知道你们江氏绝对是不会为了得到苏虞而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现在有人在背地里把控着舆论风向,咱们新闻圈子里也大都收到了消息!”   江氏身为京云四小家之一,多年来不曾涉足明星经济,现在就算想踏进这个领域分一杯羹,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堂堂世家,又怎么会非苏虞一家不可?   众人只关心八卦的内容和热度,今天的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朝那边倒,却从来不曾仔细考虑过其中的利弊与症结。   江凌苑眯了眯眼,略有些欣赏地扫了眼面前的小记者,淡淡道:   “你要帮我?”   “是的江小姐!”小记者爽朗地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工作牌。   “咱们京晨日报向来以报道真实为己任,这件事情现在正在热点中心,但迟早都会冷下来的,到时候就是我们揭露真相的最佳时机,我特别希望能够为您尽一份绵薄之力!”   江凌苑几人上楼时,苏虞也随后上了楼。   “那封遗书是我爸的笔迹!”大步进门的同时,苏虞一脸忧虑地看向江凌苑,眼底带着明显的惊惶。   “你确定吗?”苏虞的眼神不似玩笑,江凌苑面上虽不见太大的诧异,但还是复问了一句。   “我可以确定,字迹和印章都没有作假的可能,但是我手里已经有了一份我爸的遗书,里面已经详细交代好了后事,而这一份,照理说是没有存在的可能。”   “既然你父亲留下了两封遗书,为什么这封遗书没有在他去世的同时被翻出来?”而是在这时候,她已经和苏虞达成了交易,并准备好拿下苏虞公司。   “难道……”苏虞本就忧虑的神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他们一定是知道她投靠了江凌苑,所以才会进一步对江氏下手吗……难道,她选择江氏这棵大树也是错的吗?难道真的连江凌苑也没办法帮她……   要是江凌苑在这个时候退却,她又该怎么办?   苏虞能想到的,江凌苑也在同一时刻想到了。   “你不用担心,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履行到底。”江凌苑抿唇,扫了眼隐隐有点绝望之意的苏虞。   “可是……如果按照现在这样下去,江氏只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到时候,她真的还能指望江氏吗?   “可你现在除了江氏,还能指望得上别人吗?”要是能指望得上,她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找上自己。   淡淡的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将苏虞仅剩的后路封死。   “是啊,现在我只希望你答应我的能够说到做到。”   尽管江凌苑一早就说清了只是为了得到苏虞公司,但苏虞仍旧十分感激她在陷入这种境地之时,还能决然地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江凌苑面色不改,转眼看向一旁的小记者,顿了顿道:   “你能否帮忙查到,这份遗书是哪一家媒体最先发出的?”   “可以的江小姐,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   “不过……”小记者琢磨了一下,补上一句:   “现在这条新闻一出来就是火烧眉毛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您应该想办法控制一下网上的舆论才好。”   在这个社会,舆论的杀伤力是最让人无法抵御的,尤其是这种‘铁证如山’的情况,如果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对江氏只会越来越不利。   “我知道了。”江凌苑蹙眉,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凌苑!”梅钦的大嗓门从听筒中传来,“我正想亲自过去找你呢!江氏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好吧?”   “我没事,有个忙需要你帮。”   “没事就好,你尽管说!”   “借用一下顾白的公关团队。”顾白一手执掌顾家,向来是黑白两道皆有涉猎,而最负盛誉的莫过于他手里那支公关团队。   梅钦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她的用意,连忙点头道:   “我马上和顾白商量好然后去找你,凌苑你先别太着急了,这种事情也就是闹一时,迟早会解决的!”   “放心吧,回头再细聊。”   “好!”见她语调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那头方才松了口气。   左少渊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另外的小记者与苏虞慑于他的威压也不再出声,江凌苑挂了电话,转头就见他若有所思地拧着眉头。   “怎么了?”   男人转眼,将手机拿给江凌苑瞧了瞧。   “苏靖的遗书原件?”这消息是明杰发过来的,写的是已经弄到了苏靖的遗书原件,不过左少渊此举的用意她却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   “签名和印章不假,不代表内容是真。”江凌苑神情疑惑地盯着,左少渊伸手替她理了理额际的碎发,柔声解释。   “有道理!”小记者闻言,顿时激动地附和一声,“苏虞小姐都说了那封遗书是没有理由存在的,就代表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一夜之间,苏虞老总苏靖自杀的事情再三发酵,外界舆论通通指向了所谓的罪魁祸首江氏,而江氏企业的股价也紧跟着一落千丈。   五年前江氏的经济危机,隐隐有重现的预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联姻来挽救整个江氏了,众人议论纷纷,都道江家熬过了五年前的初一,却躲不过五年后的十五。   ☆、第210章 果然是你   五年前江氏的经济危机,隐隐有重现的预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联姻来挽救整个江氏了,众人议论纷纷,都道江家熬过了五年前的初一,却躲不过五年后的十五。   江氏大楼的气氛陷入低迷,上上下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苏虞心里焦急,按捺不住地朝江凌苑道:   “让我去澄清!我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份遗书我说没有它就是假的!”再这样下去,不仅她指望不上江氏,而且连同整个江氏都要跟着倒大霉!   “没用。”江凌苑饶是淡定,这时候也免不得心里有些焦躁,闻言紧紧地蹙起眉。   明杰拿到的确实是原件,而且她发现这份遗书的签名和印章是真,可内容却是假的。   “她们竟然明目张胆地伪造我父亲的遗书!简直可恨!”   苏虞的面上是止不住的恨意,江凌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究竟是谁了?”   在背后逼迫苏靖签下这份合约导致苏靖自杀身亡,转头又将这盆污水泼到了江氏的头上……到底是谁?   苏虞脸色白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咬紧了牙关蹦出两个字:   “楚家。”   楚家!   当初左少渊跟她介绍过的古武世家,三大族之一,江芝雅曾经也是借了楚家之手,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也怪不得苏虞会这么忌惮。   楚家,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   三大族之中这个古武楚家最为低调,可实力却是最强盛的,别说一个小小的苏家了,就算三大族中的另外两家,也不敢轻易得罪到楚家头上。   “我知道了。”   “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我知道您与左爷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京云城中如果还有人能够帮得了我,也就只有江氏了。”   虽然经历了一系列的巨变,但利弊权衡却做得很好并且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江凌苑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语调喜怒莫辨:   “你认为,我江氏最后如果不能帮到你,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成为楚家争锋相对的牺牲者,而这份合同毕竟是江氏与你父亲签下的,这样也算是为你父亲报了仇,是吧?”   “是。”苏虞抬眼,毫不避讳地对上她的视线。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你的请求呢?或者,我根本不明白你真正的意思。”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江氏掌控在手里,你江凌苑又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至于拒绝我是想过的,我想你若是拒绝,那么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搅得你整个江氏鸡犬不宁!”   “这么说,我该庆幸自己壮着胆子收下了苏虞,又或者,该感谢你能够给我这个帮助你的机会了?”   “你是江凌苑,你就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   “多谢夸奖。”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锅说到底还是得背了,不过现在她对这个苏虞除了一开始的怜悯和同情之外,还多了那么一点佩服。   江凌苑沉下脸,猛地起身出门。   这两天江氏的董事会连续召开,各大董事都将工作地点暂时搬到了江氏大楼。   她大步下楼,径直朝最左侧的那件办公室走去——   门内,南怀锦见她面色冷硬,当即起身笑迎:“董事长来了?请坐!”   “南怀锦。”   “董事长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江凌苑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杀意顿生,“我江氏的办公室,坐得如何?”   “挺好的!我可早就盼着能跟您在同一栋办公楼里工作呢,这样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好增加一下彼此增加好感的几率不是?”   南怀锦仍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情,说着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江凌苑。   “挺好?”   “对呀,挺好的!除了咱们江氏最近的行情不太好,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之外,论环境这江氏大楼可是一等一的。”   江凌苑本就难看的脸色更上一层楼,听着这慵懒动人的嗓音,蓦地站起身!   手臂轻抬间,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茶几,指尖轻而易举地捏上眼前男人的颈部大动脉。   “江、江董事长……”南怀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跳,还未来得及出手反抗已经被她狠狠地压倒在了沙发上。   “我不是我父亲,而且我这个人尤其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南总,这么说你明白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江凌苑眯着眼,好看的眼眸中寒光一闪。   被压在底下的南怀锦正正对上她杀气十足的目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猛然一凛,飞快地抬腿,狠狠地钳住江凌苑的腿弯。   极其诡异的力道被用在了她的关节处,江凌苑蹙了蹙眉,一阵剧痛之下掐着那脖颈的力道微微一松。   “想不到,江董事长不仅长相和能力出众,连身手也让人刮目相看,只可惜终究只是点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功夫用来揍你,够了!”   两人略显暧昧的姿势一转,你来我往间迟迟分不出胜负,南怀锦见此饶有趣味地一笑,手中见招拆招,眼底兴味更浓。   可那浅浅的几分兴味,在一招一式的交手中逐渐消失殆尽,只换作了若有似无的忌惮。   “江董事长出手这么不留情面,还真想要我这条命不成?”十分狼狈地后撤了几大步,南怀锦整个人开始神色紧绷。   眼前的女人出手招招狠辣,完全就没有留下半点商量的余地,要不是他的身手远超常人,恐怕换了一般人来早就被她打了个半身不遂!   有那么一刻,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下了杀心。   江凌苑紧紧抿着唇,心底的杀意一点点平复下来,盯着眼前的男人冷笑道:   “我对杀猪没兴趣,但如果这头猪不安分守己还想妄图啃我的粮食,我也不介意将它杀了吃肉。”   南怀锦面色一僵,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看来,江董事长还是在为苏虞的事情迁怒于我呢?”   “迁怒?”眼前这男人尤其狡猾,就算被她打掉了脸上那层慵懒的假笑,也还是能不露一丝情绪。   “毕竟关于苏虞这件事我也是出于好心不是吗?这商界浮沉谁还没有个失手的时候,你不能因为我一片好心办了坏事就这么记恨我吧?”   言语之间全是无辜,除此之外毫无纰漏。   江凌苑抿唇,面无表情地转身出门。   身后,南怀锦保持着一贯的慵懒笑意,伸手揉了揉生出了几处淤青的胳膊,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一勾。   “江凌……苑?果然是你呀,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偌大的办公室中,响起一阵怪异的大笑,笑声之间还夹杂了疼得倒抽凉气的声音。   江凌苑沉着脸回办公室,不一会儿,谢飞的电话从京晨日报的座机打来。   “江小姐,我查到了最先发出那些新闻的媒体,是一家叫‘蒙初’的,连同其他媒体转载这条新闻的媒体,也全部整理好发到您的邮箱了,您注意查收一下。”   “蒙初?”   “是的,这个蒙初是在半年前新起的一家,这段时间发展非常地迅速,可以说是来历不明,而且我平时也没怎么了解过。”   “我知道了,谢谢你。”   “应该的,您别客气!”   江氏的股价在短短两天之内,已经狂跌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对于刚上任的新董事长来说莫过于是最惨烈的打击,小记者一面在心里替江凌苑担忧,想了想又道:   “顾白先生那边的一些公关文件,我已经交接过了,我们京晨会想办法扩大声势,您不要着急。”   ☆、第211章 香艳场面   蓝夜酒店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以明杰为首的人齐齐立在办公桌前。   “左爷!”底下人面色略带忐忑,盯着坐在一旁的左少渊。   “请问您突然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边上,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女人身着职业装,在其他人还未说话时率先站出来一步。   这位爷对于自己手里的产业,向来都是全权交给了底下的人,除了每个季度的例行汇报之外,他们平时从来没有别的企业那些日常的紧急会议。   整个蓝夜集团,基本上是明杰和时笑一手掌控。   明杰的忠诚度比任何人都高,而时笑的管理能力极强,因此这两人也被戏称为左少渊的左膀右臂,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这两天你们准备一下,着手开始调整蓝夜的股份。”   “啊?”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尤其是为首的女人,当即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左爷,出什么事了吗?”   一般只要不出意外企业的股份是不会随意变动的,尤其蓝夜集团属于左少渊独有的私人企业,内部结构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则更不会随随便便地调动。   明杰垂首立在一旁,在心里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可能,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时笑,解释道:   “你们别担心,爷只是打算抽调一些股份出来而已。”   左少渊淡淡点头,垂眼检查了一下桌上的股份转让文件,抬手递给站在面前的时笑。   “这份文件拿下去。”   “股权转让?!”时笑接过文件,低头扫了一眼顿时惊住。   白纸黑字,写的是将左少渊名下的百分之九十股份转入另一个人的名下,文件里的那个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江凌苑——那个盛传勾搭上了自家左爷的离异女人,京云兰家的前少夫人,江氏的现任董事长!   “爷,这怎么行?!”把自己的所有资产转给另外一个女人,先不说这件事能不能做,关键是他将以什么样的名义去转让?   “你有问题?”左少渊拧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面前的几人。   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明杰见此连忙朝时笑一个眼神示意,出声缓和道:   “左爷想要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转让咱们蓝夜整整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这是什么道理?”时笑作为左少渊在商界的得力助手,除了管理才能出众之外,性子也向来是直言不讳。   明杰心里凉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左少渊的神情,当即不敢继续出声。   这位爷对江小姐的感情已经深到了一定的地步,从开始在蓝夜酒吧那次的一掷千金到现在几乎将整个蓝夜拱手送给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事儿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置喙得了的。   “说说你的意见。”左少渊面无表情,一时间倒没有要变脸的意思。   “咱们蓝夜是您一手创立的,现在您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要把整个集团拱手送人?这个先不说了,这个江凌苑到底以什么名义,能够让您将百分之九十的股权转到她的头上?”   “她的名义?”男人神色微顿,垂眼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环,目光所至之处温柔一片,淡淡出声:   “左夫人的名义,足够了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左夫人!”   时笑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淡然的左少渊,在发现那张脸上确实不是开玩笑时,眼中的嫉妒之光一闪而过。   “江凌苑,现在是我的妻子。”反正他向来对财产这种东西并无多大在意,而江凌苑那女人倒活生生像个守财奴一样。   不如,他将这个蓝夜集团送她好了。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光,精致的戒指纹路清晰,其间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凌’字。   时笑的面色逐渐苍白下去,一旁的明杰见此,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朝左少渊点了点头:   “好的左爷,我们马上着手处理。”   “明杰留下,其他人下去。”左少渊满眼只盯着指尖的戒环,一挥手遣退了所有人。   “左爷,您安排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说。”   “最先让这件事情见报的是蒙初,这个蒙初的底细有点深,咱们顺藤摸瓜费了一番功夫,查到了楚家。”   “楚家?”左少渊冷然的面色一顿,拧眉道:“那个南怀锦呢?”   “南怀锦本身就是江氏的股东,这件事情他除了在中间有些推动作用之外,其实真要说起来跟他搭不上太大的干系。”   亲手给苏虞和江氏搭了桥,蛊惑江凌苑签下了那份融资合同,到头来却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   “而且南怀锦作为江氏的股东兼董事,照理说与江氏是一损俱损的,江氏吃亏那他肯定也讨不了便宜。”   “这便宜,不过是在江氏的头上讨不到而已。”江氏倒霉他也跟着倒霉,但如果同时有更好的去弥补他的倒霉,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您的意思?”   “仔细查这个南怀锦和南家,是谁给他南家填补了从江氏所亏损的那一个部分。”   “原来是这样!”   这种利害关系看似简单实则极其考验一个人的思维,明杰恍然地一拍脑袋,看向左少渊的眼神顿时满是钦佩,“另外,楚家那边恐怕咱们不太好插手吧?”   “谁说?”   “楚家既然敢利用苏虞对江氏下手,想必一定是有所准备的,咱们蓝夜如果早早救贸然出手,免不得他们后面会再做出什么不利于江小姐的事情……据说江氏的股价一跌再跌,咱们还是谨慎一下比较好。”   明杰斟酌着合适的措辞,深知现在除了一切以那位江小姐为出发点的话之外,这位爷根本不会在意别的任何。   左少渊略微沉吟,想到江凌苑现在的处境,眸子一暗,“准备好向江氏注资,这些由你去办。”   “我知道了。”   桌上的手机传来一阵铃声,左少渊垂眼一扫时面目温和了几分,明杰见此识趣地转身出门。   “凌苑?”   听筒那头,江凌苑清越的嗓音传来,“左少渊,你在忙吗?”   “我在外面,怎么了?”   “今天到你针灸的时间了,我马上到老宅,你抽时间回来一趟?”   江凌苑的中医治疗方案除了药浴之外,连同针灸和汤药一样不少,这段时间的好转程度连田峰看了都直呼不可思议。   左少渊眸光一暖,随手将桌上的文件丢到一旁:   “好。”   “我这两天新想出了一套治疗方案,等下让我试试,希望会比之前的有用。”   那头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哪怕江氏目前的处境已近绝地,她却只是一心记挂着自己的身体,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头发酵,他低低地笑,朝那头复道:   “好。”   江凌苑一早就将自己的医疗用具搬到了左家老宅,以便于随时观察左少渊的病情。   “媳妇儿。”男人的脸色相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原本虚弱的气息也逐渐恢复了几分。   江凌苑一回头,就见左少渊大步踏进房间,长臂一伸,轻轻地揽上她的腰际。   两具温热的躯体紧紧相贴,怀中女人幽幽的发香环绕在鼻间,左少渊眸色一深,低下头将侧脸朝她贴近了些。   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只要静静地抱着就足以让他心驰神荡了,心知这时候并不适合联想到某些不太和谐的事儿,他缓缓压下了心里的念头,松开手中力道。   江凌苑面色不可避免地微微一红,拉着身侧男人的手让他坐在床边,顿了顿道:   “我上次联系过师父,他也说你的问题很严重,如果到时候实在解决不了的话,我就想办法请他老人家帮帮忙。”   她无意间了解,这个男人其实一直渴望的是部队生活,能够以一名合格军人的身份生活在部队之中,为国为家,而不是像这些年一样被迫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如果我好不起来,你会不要我么?”   低沉的语调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她转眼看去之时,就见他非常认真地盯着自己,满脸都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神情。   “你会好起来的。”原本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男人脸上的神情,此时竟然莫名地让人觉得可爱,江凌苑轻轻一笑将那只大掌抓到手里,循着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见她没有要回答正题的意思,左少渊手上微微用力,将面前的女人拉到怀里淡淡地补上一句:   “就算好不起来,你也跑不了。”   “……”江凌苑捻着无名指上的戒环,眼角直抽抽。   左少渊心里警钟大作——媳妇儿竟然不说话。   原本他预料之中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什么就算你永远是这副身子我也不会嫌弃你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辈子不离不弃之类的话,一句都没有!   “江凌苑。”他正了正神色,非常认真地对上那一双魅惑的谍眼。   “老公,我爱你,就算你永远这样下去的都不会离开你的,我对你的感情今生今世永不改变……这样?”江凌苑轻咳一声,直接一脚分开跨坐在男人的腿上,一面试探地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   果然,不知是因为这个姿势非常好还是这话更让人觉得好听,那张寒气直冒的脸瞬间回春,随后薄唇一勾,笑了个十足的满意。   “媳妇儿,我也爱你。”   完了……   这男人不仅身体有病,现在连一贯的性情都大变了。   “老公我更爱你,这两天我比较忙你自己可一定要记得吃药啊!”她想,一会儿顺便多开点镇定药物,看能不能勉强纠正一下这男人的神经质。   门外,刚从西南军区赶回来的朱铭一脚踏进门又飞快地缩了回去,脸上是十成十的懵逼。   谁来告诉他,短短半个多月不见自家上校这是怎么了?不不,似乎连江小姐都不是很正常了。   房内,两道视线闻声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其中一道是阴冷带着杀气的,另一道是清淡却感受不到半分和善的,就这么目不转睛地定在了他的脸上,隐隐给人一种要化为实质的错觉。   更重要的是那俩人的姿势——江小姐双腿分开跨坐在他家上校的腿上,两条长腿分别搭在床沿,而他家上校正一只手环着江小姐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了让人不忍直视的部位。   从这个角度看去,场面可谓是香艳噢不、唯美十足!   朱铭才缩回了一半的脚又抬了起来,故作自然地重新朝房内跨进,面上十分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瞬间一片苦哈哈。   “上校、江小姐,我回来了!”为什么啥样的倒霉事儿都能让他碰见,就连自家上校和媳妇亲热的时候都能让他碰个正着……这个问题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来了?”左少渊恢复了一脸的冷硬,说话间不带半点温度。   “上校我……我完成任务了啊……”这谁看了都觉得渗人的目光简直让朱铭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命令,现在回来是不是触犯了京云律法。   在去军区之前,分明就是说好‘完成了任务再回来’啊,难道是他记错了不成?   好在,坐在床头还怀抱着温香软玉的左上校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继续出声的意思。   气氛僵硬了片刻,房内的人又发话了,语气更加冷硬。   “还有事?”   “没、没没没有!”光天化日的在床上缠绵漏报,最重要的是连门窗都不关一下,简直……白日宣淫啊!   “那么,是需要我送你?”   这句话可谓冷到了骨子里,那一字一句说出来就跟大冬天刺骨的冷风刮在长了冻疮的耳朵上,疼痛中夹杂着无比的酸爽。   朱铭猛地打了个寒颤,兴冲冲回来见到自家上校的那股子高兴劲儿顿时被冲散了,只剩下几分对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忙不迭又收住了脚。   “我突然想起潘小姐找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那个……慢慢忙……”   身后,房内逐渐模糊的对话还在继续钻进耳朵里,先是江凌苑的声音:   “你吓到朱副将了。”   而左少渊低低沉沉的语调只有四字:“我们继续。”   “还来啊?不要了吧?”   还来?这意思是他要是再早到几分钟怕不是都能看见一些少儿不宜的大场面了……朱铭一边打着劫后余生的冷颤脚下生风,逃命一般下楼的步伐疯狂地加快,闷头朝楼下一气狂奔。   “媳妇儿,我还要听。”左少渊抿着一双薄唇,眼神十分认真。   原本冷淡得连给他两句闻言软语都欠奉的媳妇居然会说情话了,而且还是甜得能腻死人的那种,左少渊忽然间觉得这样庸俗又平凡的话语只要是从眼前这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格外让人心动。   “……要不然我录一份下来,您拿着慢慢听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顿了顿道:   “我什么时候想听你就什么时候说给我听,不是更好么?”   “……”亏他想得出来!   江凌苑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伸直了腿从他腿上撤开身,没好气地红了耳根。   京云城中   一间咖啡厅内,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   “怎么,您后悔了?”靠窗而坐的男人话中带着隐隐的嘲讽,说话间搅了搅杯中的咖啡。   “我们明明说好的,你怎么能违背交易?”对坐的另一道声音暗含恼怒,咬着牙道:“你必须马上收手!”   “我们确实说好了,只不过现在的状况稍微过了那么一点而已,不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吗,您现在才来着什么急呢?”   ☆、第212章 反败为胜   “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终归是一损俱损!”   “原来,您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利益,我还当您有多大的忠诚之心呢,江氏花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你养成自己人,真是可惜了……”   “自己人?”对坐的中年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低沉而怪异地轻笑了两声,嘲讽般看向对面的青年男子,讥道:   “你跟南家人就算是自己人了吗?”   “不管我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陷自家于不利,这就对了。”   “哼!说得好听,你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那是因为现在整个南家皆在你的一手掌控之中,南家就是属于你的……如若,你现在仍旧只是当年的南家私生子呢?”   提及私生子三个字,青年男人的慵懒的脸色一僵,万年不变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鸷,顿了顿又恢复如常:   “那么,您的意思是想要这整个江氏都落在你的手里?”   “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这么多年来,他要是想要得到江氏,有千万种方法能够得到!   “您这个人就是一点都不诚实,你以为……江氏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真的就再无第二个人知道了吗?”   三年前的江氏之所以会被迫与兰家联姻,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呢!   说来说去,那死去的江遇秦终究是不适合做一家之主的,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徒有一颗狠心却没有一双狠手。   “你!”对坐的中年男人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对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些?”   “很多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怎么知道的你不清楚,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您应该会清楚吧?”   “南怀锦!”   “行了,您也别着急了,这事儿发展成现在这里其实也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毕竟,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江凌苑那女人真的是他,不过……   “不过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在只好顺其自然。”唾手可得的利益跟其他相比,他还是选择利益比较好。   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如此,而且,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再这样下去,整个江氏都会垮掉的!”从一开始的满城风雨,到后来江氏股价的连连下滑,现在整个商界似乎都在等着江氏倒台!   以往一路顺遂的生意屡屡受挫,多少大大小小的合同被迫中止,纵是他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一时间也无法应对现在这样的状况。   更何况,江凌苑只是一个毫无商业管理经验的小丫头片子,难保这江氏不会就此折在了她的手里。   到时候,他就是这江氏一等一的罪人!   “别告诉我,您一开始没有考虑过现在这样的结果?”   “我没有想过会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为那丫头制造一点麻烦,好好磨练磨练她管理江氏的能力!”   青年男人高兴地笑,看眼前的人就跟在看一个戏子一般,懒懒道:   “顺便替自己捞一笔应得的油水对吧?我说了,您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诚实,总以为别人都是天真单纯的傻子,可实际上呢?”   “不管你怎么想,这确实是我的一部分初心。”   苏虞不过是一个早已败落的经纪公司而已,对于江氏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以江氏的实力或许处理这件事相对来说有困难,却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决。   可现在,事情却一步步地在朝越来越差的方向发展,已经逐渐发展到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的地步。   “那又如何?要是您的表侄女知道自己一心信任的长辈是这样的一副狼子野心,你以为你的这番话她会信吗?”   江凌……苑?他现在倒是很期待,那样的一个人是否仍旧如同当年。   江氏大楼   秘书一脸担忧地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垂眼不发一言的江凌苑,担忧地道:   “董事长,上官家上月谈好的合作他们那边传来消息,说临时有变没空参加签约仪式,另外,林家的合同也推迟了……”   “上官家那个合作我本身也并不看好,他们不想合作那就算了,不过,林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江凌苑微微蹙眉,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环,拿过已经拟好的合同文件——这是上一次在慈善商宴上,林家那对夫妇亲口跟江遇秦谈好的。   随后在江遇秦的葬礼上,林氏那对夫妇还念念不忘地跟她提起,她见对方的态度似乎比较着急,所以就答应让他们把这份合同提前拟了出来,只不过现在还在确认合同,照正常计划这两天就该签约了。   “林氏的秘书处发来信函,说暂时不方便跟我们合作。”   “这份合同必须签下来。”京云城最大的珠宝林家,她一早就拟了一份合作计划书,而且这份合作是同时挂钩了三家企业的。   如果林家毁约,短期内江氏必然没有办法找到另一架来与之替代,到时候情况将不堪设想!   “我们也知道,但林家的态度非常坚决,说是他们林氏最近的合约已经签满,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接下咱们的这份合作。”   她从来没听说,一家公司还有‘合约签满不便合作’的这种说法!   “我知道了。”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应该就是如此,如今的江氏连连遭遇滑铁卢,这商界之中看热闹的可就多了去了。   除了她交好的几家固定合作对象之外,其他的无外乎开始陆续毁约,生怕沾上了江氏这一身的霉运,坏了他们自己的名声!   珠宝林氏……   “董事长,咱们关于珠宝设计的这一档合作早已经定下来了,林氏是京云城内最大的珠宝商,您看他们现在毁了约,咱们该怎么处理才好?”   “下去查一下其他的珠宝商,要么是名气与林氏旗鼓相当的,要么东西能比林家更上成的,剩下的我后面再想办法。”   秘书处的人前脚出了办公室门,财务处的主管随后敲门而进。   “董事长,咱们这几天的账务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财务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捏着财务报表的手隐隐发抖,说话间额角似乎都在冒着汗。   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江凌苑十分淡定地示意他入座,安抚地笑着问道:   “有多严重?”   “唉!您可真是心够大的,到现在还笑得出来!”财务处的管理是江氏资历最老的员工,也算是江家的上三代表亲之一,此时见她一副淡然如山的态度,顿时觉得更着急了。   “这几天咱们江氏的财务状况连连出事儿,而且后面还紧接着两个庞大的项目需要运转,再这样下去别说维持接下来的项目运转了,咱们就是想要维持现状都难!”   已经定下的项目绝对是不能说终止就终止的,也就意味着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撑,江凌苑刚接手江氏就定下过一个珠宝设计项目,该定下的也都定下来了。   可现在,江氏的资金链却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秦叔别急,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恰好也临时出了问题,后续情况多变,一切都还说不准呢。”   “什么?”   听闻合作方出问题这番话,财务主管猛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连连叹气:“这可怎么办,这就更不是好事了。”   “对了,财务这一块,您平时都跟是跟谁在交接?”江凌苑忽地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出声。   “以前是亲自上报给你父亲,不过有时候也上报给江副董,后来你父亲出事你又没有上任的那段时间,是直接跟江副董交接的。”   “我知道了。”她了然地点头,淡淡道:   “您先别着急,我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江凌苑沉默地盯着桌上的文件,目光细细地掠过眼前的白纸黑字,良久,拿过一旁的手机拨通电话。   “小凌儿?”那头,夕照一贯好听的声音传来。   “夕照,你在哪?”   “我在西欧啊,这两天正准备去拜访一下你外婆她老人家呢,怎么了?”   “回京云一趟吧,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哟!小凌儿居然有一天开口请求我帮忙了?说吧,只要不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坏事儿我绝对义不容辞!”   “我手里现在有一份合作的合同你看一下,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你等等啊!”那头淅淅索索地打开手提,盯着邮件里的内容瞥了两眼,琢磨着道:   “珠宝设计?”   “嗯。”原本这份合同是江遇秦和上官家已经谈妥了的,拟定的合同连所有细节都很全面,包括交易的报酬。   “没问题啊,交给我来办!”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说,这份合同原来是给别人的,我只是先发给你看看,具体内容后续可以再修改。”   “别人的呀?怪不得给这么少的钱呢……”   夕照随口嘟哝了两句,豪迈地一挥手,“就按照这上面的来呗,不过报酬什么的就不用给这么多了,我又不缺钱!”   “这不好吧?”她还以为,依夕照那铁公鸡一样的脾性会嫌少才对,倒是一时间有些诧异。   “我可是西欧首席设计师,跨越多个领域的设计大神,我的身价是至高无上的好吗?哪里是庸俗的金钱能够衡量?”那头,顿时是一阵嘚瑟中夹杂着不屑的语气。   “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那就更好了,因为她现在着实是穷。   “再说了,就算我报个高价给你……你会愿意掏钱吗?”   “不愿意。”江凌苑极其礼貌地微微一笑,朝听筒那头蹦出三个字。   “唉……那不就完了。”江凌啊江凌,当年可是整个西欧最出名的铁公鸡,论抠门,她当第二他都不敢自称第一!   “那就多谢了,你这两天尽快回来吧,越快越好。”   “我还想去拜会你外婆……”   “外婆现在不需要你拜会,相比之下我更需要你。”   许是江凌苑的一个需要让夕照觉得高兴了一下,顿时一拍手道:“好的好的,马上订机票!”   苏虞事件持续发酵,江氏多个合作方连连生了退意,就连多年的股东也开始不安地蹦跶了起来。   这其中除了资历最高的一些大股东之外,其他的皆是争先恐后想要撤资。   江凌苑不慌不忙,在这个人财两缺的关头毅然地将苏虞收入了江氏,虽说这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态度令人佩服,可众人也大都清楚——   现在的江氏比起三年前的状况更糟糕了十倍,可以说已是举步维艰。   如同蚂蚁撼树般神奇,一个小小的苏虞轻而易举地撼动了江氏这棵所有人眼中的大树,而且事态发展的方向和速度远超常人预期。   媒体的舆论被京晨和顾白手中的公关团队暂时控制住,可商界却更加地动荡。   梅钦匆匆地赶到了江氏大楼,担忧地拽着江凌苑上下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没什么类似‘觉得狗生无望’的情绪时,方才放了心。   “凌苑,你没事儿吧?”光看还不够,梅钦皱着眉一边伸手探了探江凌苑的额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   “我会有什么事?”   江凌苑眼角微微一抽,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道:   “你这动作的意思是,还担心我会为此发烧?”   “不。”梅钦长叹了一口气,忧虑无比地看着她,“我担心你会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而出现精神异常。”   “……”精神异常这种东西,是摸额头就能摸出来的?   梅钦皱着的眉头一直未松,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这事儿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不就是一点舆论压力吗?商界那些人哪个不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放弃的货色,难道还担心跟江氏合作会顺带坏掉他们的名声?”   “或许呢?”   “要说他们害怕得罪谁而放弃跟你江氏的合作哪还有可能,因为这小小的一个‘意外事故’就连钱都不赚了?开玩笑呢!”   就像当年,左家当众退了江家的婚约,所有人都以为江家和左家成为了对立者,所以纷纷巴不得离江氏有多远就多远,而现在完全是没有这个情况的。   更何况,这京云城中能够与江氏对立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家族了……   “等等。”梅钦忽地目光灼灼看向江凌苑,脑中灵光一闪,“你数一数,江氏以往都有哪些数得上名号的死对头?”   “死对头?”   “对!要不是实力能够远远胜过江家的,绝对干不出这种大事来!”   “……”江凌苑无奈地笑笑,淡淡道:“没有凭据的空想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倒也是,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反正现在都这样了,咱们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利用舆论。”既然江氏能够因舆论这个导火索,直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那么或许可以顺势而为呢?   “你的意思是,从苏虞下手?”   “聪明!”梅钦赞许地一拍手掌,思索着道:   “既然他们都说苏虞是被江氏整垮的,甚至苏虞老总还因此跳了楼,咱们何不干脆就顺着这个事儿……反正你现在已经接手了苏虞,苏靖的女儿也在江氏不是吗?”   “名义上,将苏虞重新归于苏虞的名下。”江凌苑眯了眯眼,朝梅钦默契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试问,谁会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被谁逼死后,还能去投靠那个人?你江氏现在接手了苏虞又反手将苏虞还到她的手里,就足以证明,江氏根本不需要为了得到苏虞公司而逼死苏靖。”   “不见得。”   “到时候,我们再从公关方面入手,一定可以想办法反败为胜的!”   ☆、第213章 蓝夜注资   “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做,光是名义上的对外宣布其实是不够的。”   藏在暗处的那只手何其厉害,既然能一步步利用一个小小的舆论把江氏逼到了如今地步,她现在若是这一步棋再失了手,恐怕只会招致更严重的后果。   江氏已经落到了现在的境地,再也经不起更进一步的摧残了,她的父亲临死之前不顾一切地把整个江氏交到了她的手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看着这江氏在自己的手中出了意外。   这于江遇秦或于她自己,都将是最大的失败。   “我也想过你说的这个问题。”梅钦闻言神色也略显得有些凝重,叹了口气道:   “要是江氏只是对外宣布将苏虞物归原主,可实际上却并未如约履行的话,到时候这事一旦捅出去就只会更糟了。”   “所以,这苏虞我是得原原本本地还回去了。”江凌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心头有怒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   细细一想这一招还真是狠,所谓的杀人不见血的说法都太简单了,这招已经不仅仅是杀人不见血,甚至连刀都不见。   先是下套让她签下了和苏虞的协议,随后将苏虞老总自杀的这盆祸水往江氏兜头浇下,一面又在暗中翻覆着整个商界,最后,逼得她不得不以这个完璧归赵的办法来做最后的挽救!   梅钦也是一脸的怒容,联想到这些不仅狠狠地呸了一声,直道要是让她揪到背后那人一定将之百倍奉还。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了,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因苏虞这家公司而起,咱们用的办法最直接明了,对江氏来说就越好。”   这番话不可谓没有道理,江凌苑思索着点了点头,认同地点头:   “不错……”   “你不是说那个苏虞老总的女儿已经投奔你了吗?这倒是一桩好事,你可以跟她先说清楚,等风波过去之后重新将苏虞公司收回来就好了。”   确实,至少苏虞总算还属于自己的麾下,她要想帮自己的父亲报仇,就必须得和自己合作,这么说来短时间内将苏虞送回她的手里也不是不可。   江凌苑出神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这么办吧。”   “好!公关方面全部交给我就行了,绝对保证这江氏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你就放心吧!”梅钦总算是松了口气,保证似的拍了拍胸脯,一副老娘说到做到的神情。   江凌苑会心一笑,心下感动嘴上却没留下什么情面:   “要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我这江氏早就被淹得渣都不剩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得!你就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当我没看见你脸上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差劲得跟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憔悴脸色,行了吧?”   “……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   梅钦顿时又气又笑,忍不住伸手拧了拧江凌苑那细嫩的脸颊,磨着牙道:   “你看看你现在,自从接管了江氏这烂摊子以来连皮肤都变差了,就不怕你家左大爷会心疼吗?”   提及左少渊这个名字,江凌苑面容一暖整个人又来了些精神,“他现在每天的脸色比我还差,我们这叫夫妻相。”   “啧,女人呐!”梅钦不敢置信地斜眼,略带鄙视地瞧着江凌苑这眼里冒着幸福的神情,不禁有些佩服左家那位爷了。   她认识江凌苑也这么久,俩人之间几乎可谓是无话不谈的地步,可这厮的性子分明寡淡得比白开水还要淡上那么几分,现在脸上竟然出现了诸如幸福、娇羞、温柔之类的神色了。   这么多样化的情绪要是放到以前,她八成要以为江凌苑是被人打坏了脑瓜子,现在倒好,所以说女人还是善变呐!   原来只要碰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连江凌苑这样的女人也不能免俗。不过……   “不过,什么叫夫妻相?江凌苑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梅钦忽然抓到了这句话中的重点。   “我们结婚了。”原本她的打算是和左少渊领了证,然后抽时间将三五好友约到一块吃个饭,就当是简单的知会一声。   哪知道突然出了这么一桩麻烦,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转眼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甚至连梅钦都忘了通知。   “你说什么?!”梅钦整个人瞬间凌乱了,再确认江凌苑的语气确实没在开玩笑时,才合上了张成了O字型的嘴巴。   “难道,先前那个震惊全城的左爷求婚事件是真的?”   江凌苑面不改色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左上校,厉害!”是个狠人啊……连一点多余的形式都不走,二话不说就把人直接娶回家了,绝对是京云第一太子爷该有的作风。   办公桌底下,一个微型窃听器静静地贴着,将办公室中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另一头——   既然已经定下了方案,江凌苑毫不迟疑,当即召集了一场紧急董事会议,顺便将苏虞也带到了会议室。   “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想跟你们商讨一件事情。”清越的嗓音在会议室中响起,她一身正式的职业装,目光逐渐扫过一圈。   “请问董事长,什么事?”底下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人问道。   “大家都很担心最近咱们江氏的动荡,现在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紧急的应对方法,不知道大家的意下如何?”   将几经波折弄到手的苏虞公司物归原主,直接归还到苏虞这个苏家独女的手里,最意外的不是江氏的各大董事,而是在边上参与旁听的苏虞。   这番话一出,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一片死亡的寂静当中,接二连三地有人开始点头,认为这个办法十分可行。   “咱们江氏如果大大方方地将苏虞还回去,之前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是个好办法!”   “我们目前的状况已经如此糟糕,如果归还一个苏虞能够让事情平息下去的话,可以一试。”   江凌苑略略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转眼看向边上一言未发的江庶,轻声询问道:   “表叔,您认为呢?”   江庶的表情十分纠结,似乎心里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一般,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看向江凌苑:   “可是,江氏本身为苏虞付出了一大笔资金,咱们如今这么做岂不是直接亏了一大笔?”   三十个亿,倘若江氏真的已经到了要用归还苏虞来堵住悠悠众口的地步,那么,这三十个亿能不能拿回来就是未知数了。   拿不回来,这将会是足以动摇江氏根本的巨大损失,而就算拿回来,江氏在这其中已经吃过的亏也永远弥补不回来。   江凌苑不言语,脸上疏离又淡漠的笑意不达眼底,若有似无地转头看向面露震惊的苏虞。   “苏虞已经并入了江氏,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反手拿回的道理。”众人的目光中,苏虞咬了咬牙出声,接着道:   “这件事只要做个表面功夫就好了,江董事长已经算是帮了我,要是再将公司还给我,那我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接受!”   “有道理!”   “这事本身就是咱们江氏和苏虞的事情,不管对外怎么说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是吗?”   底下又有几位董事点头赞成,对外做个表面功夫,那么江氏既可以把身上的脏水擦干净,又能将损失相对降低。   “不。”江凌苑微微勾唇,看着面前的众人摇了摇手指,语调清淡:   “我是打算真正把苏虞公司归还给苏虞小姐。”   “这……”   原本江凌苑自上任以来,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就已经让众人心有微词,此时见她一口就想当冤大头的口气,一部分人不禁黑了脸。   “董事长,你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人家苏虞小姐已经说了,不需要我们真正的归还,难道董事长觉得我们江氏的基业还不够败落的吗?”   这番话已经带了浓重的责备意味,出声的是一位老资历的董事成员,说完不悦地看向江凌苑。   边上的苏虞见此,沉吟了一下连忙道:   “或者,如果江董事长一定要把苏虞交给我也行,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会原封不动还回来的!”   这么一说,所有人又觉得有了更好的办法,齐齐思索着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良久,江凌苑开了口,可话音不到一半就被人半路截断——   “慢着。”   出声的是江氏唯一的女董事向晚梅,算是江遇秦一手提拔起来的商界女强人,能力十分出众。   对于自己的话被打断一事,江凌苑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转眼看向坐在右手边的中年女人:   “向董请讲。”   “难道咱们现在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法子了吗?”   “眼下的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这确实算是不错的方法。”   “可这真算不得什么好方法。”向晚梅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苏虞的身上扫了两眼。   好好的把到手的东西又拱手送回给主人家,岂止不是个好办法?简直就不算是个办法!   “如果向董是担心苏虞小姐……”江凌苑看懂了她眼神之中的意味,分明是对苏虞所作的保证不放心。   苏虞自然也一眼看清了,适时地道: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自己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到时候,我会将整个苏虞原封不动地还给江氏。”   江庶沉默了片刻,在向晚梅还要开口说话时,率先出声:   “既然苏虞小姐承诺了,那这件事我们没有异议。”   “我们没有异议!”底下,大部分人点头表态。   整个会议室中,唯有两个人的面色不似众人。   一个是仍旧心有疑虑的向晚梅,另一个,则是从头至尾都不曾出声说话的南怀锦。   男人慵懒的神情从未更改,以一贯懒散的姿势摊在座椅靠背上,辨不清情绪的目光在场中所有人的脸上一一划过。   从江庶到苏虞、到江凌苑、再到边上的向晚梅,眼中漫不经心的笑意越来越浓。   江凌苑冷冷地捕捉到那道视线,凛然的眼刀横扫过去,对上南怀锦那一脸的慵懒,微微蹙眉起身道: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在将苏虞完璧归赵的同时,江氏原本的珠宝设计项目也如常继续。   之前几大合作商的纷纷叛变给江氏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江凌苑直接将设计交到了夕照的手里,这一环算是很好地填补上了空缺。   林氏珠宝则被替换成了另一家,是当初左少渊带她去过的那间珠宝行,虽然名头不如林氏的响当当,但好在货并不比林氏逊色半分。   原本一切都已重新上了正轨,可这段时间内江氏的亏损却又成了最大的问题。   财务处主管天天朝江凌苑的办公室跑,已经顾不得事情在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了,只想试图能劝停眼下的这个珠宝设计项目。   “董事长,咱们这个项目一旦启动,江氏或许就不仅仅是短期亏空而已了,这其中利害您就算没有在商界摸爬滚打的经验,也该是能想明白的啊!”   秦叔本身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而已,现在一站到江凌苑的面前,几乎连头发都愁白了好一片。   “秦叔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数据报表,这个项目如果继续启动,就意味着咱们整个江氏的资金链面临紧张,一旦出个意外,到时资金链断了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您的意思是,咱们江氏现在已经穷到了连一个小小的新项目都无法正常启动的程度吗?”   “小小的新项目?要真是‘小小’那倒不成问题了,可关键是您这一出手的手笔可比天还大呀!”   一个珠宝项目链接了各大版块,他不得不赞这个新董事长在商业头脑方面是高人一等的,可现实情况却是江氏已经没有能力这么做!   终归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就像孩子小时候做着自己长大了要做宇宙飞行员等等不切实际的梦一般,恐有一腔美好的想法,却完全不顾及现实是否允许。   眼前这位长辈的脸上明显写着‘别做梦了根本不可能的’,江凌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虽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开口说服他才好了。   “我已经决定正常启动这个项目,资金方面您不用操心。”   “唉……”   咱江氏没钱,没钱!这两个字他到底要说多少遍眼前这个丫头才能听得懂?   气氛尴尬的当口,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秘书处主管随后推门而进,一脸喜色地朝办公桌的方向小跑而来,脸上的神情夹杂着欣喜、诧异、以及不敢置信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董事长!”   “别急,慢慢说。”江凌苑抬眼,对于她这副表情略为不解。   “董事长!大事!”秘书一面笑一面喘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隔着桌面递给她,兴奋地道:   “这是蓝夜集团发给咱们的注资文件!”   “注资?!”这个时候的‘注资’两个字,不就等于天籁之音吗?   一旁的秦叔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转眼看向桌上的文件,越看下去,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蓝夜集团这一次是无条件给咱们江氏注资!董事长,这简直太好了!”   无条件注资,文件上的那一笔天文数字……   纵然江凌苑淡然如山,也免不得瞬间在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脸上倒是勉强控制了神色,朝一脸诧异的秦叔淡淡一笑:   “这不,有钱了。”   “董事长,这后面还有一份说是给您的私人文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不如您看看?”   秘书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心里暗暗疑惑蓝夜集团如此大方的出手,难道是给江凌苑的私人文件里会写着什么无法达到的条件吗?   江凌苑微微平复了一下心跳,翻开最底下的被封作了机密文件的纸张,目光在触及眼底的白纸黑字时,整个人的脸色再也忍不住惊变!   “董事长,您、您怎么了?”见她向来淡漠的神情猛然变化,秘书还以为真是什么无法达成的交易,不禁忐忑地站在一旁询问。   左少渊那男人,一声不吭地将蓝夜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转到了她的头上——以法定丈夫的名义!   ☆、第214章 心尖的人   “难道,是蓝夜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   秦叔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他这几十年的商场经验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无条件’,此时只当江凌苑是被这份私人文件给难住了。   “照说也是,那蓝夜可是左家太子爷的私人企业,那位爷做事,哪来什么无条件的说法?”单说他手下那两个左膀右臂,一个明杰一个时笑,哪个不是比任何人都要精明?   “要是这份注资文件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咱们就退回去吧……”秘书有些肉疼地瞧了眼那文件,见自家董事长的脸色奇奇怪怪的,只好出声。   “不,这次正是雪中送炭。”   江凌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待一瞬间的情绪崩顶之后淡定下来,指尖轻轻地抚上文件末尾那个刚毅利落的签名。   行云流水般的‘左少渊’三个字落在上面,她轻轻抚上时,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左少渊那张惊艳了她无数次的俊脸,其间笑意清浅、柔情斐然。   “那董事长,咱们就依照原计划的项目继续?”有了这笔天上掉馅饼般的资金,眼下所有的症结就都迎刃而解了,江氏或能迅速度过难关!   财务处秦叔见此,自然也不再吵着要求中止项目计划了,资金的问题一解决,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嗯,你们去吧。”   他总是很及时地出现,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朝她伸出一双援助之手,江凌苑摸索着拿出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红色结婚证,眼底笑意越发温暖。   他是她的丈夫,今后要同甘苦共患难的存在,她不会矫情地拒绝这份全心全意的付出,但一定会铭记这份付出背后真挚的情意。   只不过……   江凌苑眼底的笑意微微收了收,目光转向底下那份股权转让文件。   这一份大礼,她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收下。   他对她的事业无条件支持是好,可蓝夜集团从来是属于他的东西,她若是收下这百分之九十的股份也就等同于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他的东西,恐怕连自己也会心有不安。   手中电话拨出,江凌苑眼里盯着手中的红本,忽地又将电话挂断,想了想直接起身下楼。   最近这些日子,这个点左少渊都会在蓝夜酒店的私人办公室里待着处理事宜,她命司机开车直接朝蓝夜酒店而去。   蓝夜酒店,不同于当初在京云城重逢左少渊的场面,如今她一踏进酒店大门,前台小姐很有眼力见地径直迎了上来。   “江小姐,您来了?”   江凌苑略有些莫名地扫了眼面前的人,暗暗诧异自己这张脸的知名度似乎挺高的。   “上头吩咐过了,您要是来了请直接上楼,左爷的办公室在顶层。”见她有些不解,前台小姐十分礼貌地点点头。   一旁,忽然传来齐齐整整的呼声:   “时经理!”   江凌苑转眼,就见电梯内走出一个打扮优雅的女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和那张漂亮的脸蛋相映衬,连带着身上的职业装也显得格外迷人。   身侧的前台小姐也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不远处打了声招呼。   “时经理,您好!”   女人脚蹬一双银色的细高跟,干练的短发透出自信的精英气质,闻言转头朝这边看来,正巧对上江凌苑淡漠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刹那间女人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被江凌苑捕捉了个正着。   “她是谁?”略中性的语调响起,大堂为数不多的众人齐齐朝这边看来。   “啊?”前台小姐被这话问得一时愣住,这位江小姐的名头和长相整个蓝夜集团不是早就无人不知了吗?   对于蓝夜的人来说,江小姐就等于是左爷亲自官宣的女主角,就算未见过其人,也在这之前早就听过关于她的无数个传说了,眼下时经理这反应,自然有些令人费解。   不过短短片刻,前台小姐面上的神色微僵,顿时就反应过来其中的意味。   “时经理,这位是江小姐。”多说多错,时经理一直以来都是左爷手下唯一委以重任的女人,在江凌苑的传说遍布蓝夜之前,这位跟左爷的关系可是引过不少人猜测的。   所以,前台小姐重新拾起得体的笑,恰如其分地介绍了江凌苑的名字,却再也不多言。   不远处的女人神色冷厉,有着常年奔波商场的一股子气势,脚上的银色高跟轻抬,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江凌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将这若有似无的敌意瞧了个一清二楚。   “江、凌苑。”不紧不慢地踱到她的面前,女人喜怒不辨地平视着,嘴里似乎在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你好。”她不认识这女人,不过,碍于礼貌招呼总归还是得打。   “有事吗?”似乎是怕她听不明白,女人顿了顿又道:“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   “找人。”江凌苑淡淡地出声,想要抬脚离开却被面前的女人挡住了去路,眉心不自觉地一蹙。   “请问,您找谁?”   两个同样身着职业装扮的女人,身高气场不相伯仲、样貌气质各有千秋,面对面地立在大堂之中。   时笑话中那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不友好,就连大堂中的吃瓜群众都看分明了,当即各自象征性地后退了两步,眼神若有似无地朝这边飘来。   时笑是左少渊多年的得力助手,也是蓝夜集团所有人佩服的上司,在他们眼里是绝对得罪不得的,但并不代表——江凌苑他们就能惹得起。   虽然不知道时经理与这位江小姐为什么会不对盘,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插手。   “时经理,江小姐她……”眼见气氛十分尴尬,前台小姐硬着头皮在边上补充一句:   “江小姐她是来找咱们左爷的。”   话音落下,冷厉的视线更加凛冽,江凌苑不为所动,正想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场面,就见明杰从另一边匆匆忙忙地小跑过来。   “江小姐!”明杰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恭敬异常地朝江凌苑点了点头,笑着招呼道:   “您来了?左爷在楼上办公室呢,我带您上去!”   被晾在一旁的时笑脸色越发难看,勉强维持了应有的风度,冷冷扫了明杰一眼:   “既然是找左爷,我就不多事了。”   “好好!时经理您慢忙,我先带江小姐上楼!”明杰又是一阵点头,看着时笑的眼神险些没直说您可赶紧走吧,可千万别多事了。   这副神情江凌苑看得有些好笑,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径直越过时笑的身侧朝电梯而去。   掠过自己身侧的人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时笑紧紧地抿着唇,将那最后的一抹笑意收进眼底,莫名觉得这一丝笑意是对自己的讽刺。   周围人见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专属的员工电梯往上,最顶层的角落处是左少渊的私人办公室。   “江小姐,左爷就在里面,您请进。”抬手替她按了门铃,明杰识趣地转身离开,一秒钟也没有多待。   厚重的门被人一手拉开,江凌苑抬眼之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力道拽着从门口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媳妇儿。”头顶,男人低沉带笑的语调响起,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左少渊……”她心头一悸,顺从地伸手环上那劲瘦有力的腰,琢磨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未继续说下去,左少渊那对她独有的温柔声音已经响起,低低道:   “不要拒绝我。”   “左少渊,蓝夜的股权我不能要。”   “别闹。”左少渊无奈地拧眉,耐心地柔声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   “你听我说。”江凌苑微微挣开身子,拉着他一同坐下,认真地看着男人的眸子:   “你能无条件对江氏注资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援助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我很感动,只是,这蓝夜集团本身就是只属于你的,我没有任何资格收下这份大礼。”   话音落下,男人的面色猛地变冷,不带一丝温度地回望着她不发一言。   这冷冽的目光已经许久不曾在她眼前出现过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这男人原本是个生人勿进的冷酷太子爷。   以致于此时的视线相交,江凌苑当即眼神退缩了片刻,又试探着道:   “左少渊,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女人?”   对面那张脸的神色更冷,冷到这偌大的办公室都让人觉得寒凉了。   她冷不丁抖了抖肩膀,不管不顾地继续出声:   “我虽然爱钱,但什么是能收什么是没有理由收的还是有基本原则,这蓝夜集团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份股权转让书。”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我虽然爱钱,但似乎更爱你——可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明显不太符合时宜,所以默默地就吞下了后半句。   音落,包里的文件抽出,轻轻地落于桌面上,白纸黑字的股权转让文件印入眼帘。   房内的温度已经降得不能再低了,左少渊抿着一双薄唇,直盯得对面的女人浑身不适,方才长臂一揽——   以不容置喙地力道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大大的办公桌上,迅速堵住那张滔滔不绝的小嘴,随即再接再厉地攻城略地。   小小的一个回合,直到怀里女人的气息不稳,连呼吸都有些吃力了方才微微撤开了唇,浑身气息因为这个惩罚性的吻而略微回温,但仍旧冷得令人瑟缩。   江凌苑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根,面上虽然还是一副淡定的神情,心口却已经跳动地失了规律。   “没有资格?”良久,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我的意思是……”   “我左少渊的女人,永远不会与‘没有资格’这四个字挂钩。”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去追逐和爱护的妻子。   仅仅如此,已经足以。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毫无理由地占有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怀里的女人一脸的坚决,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已经在他浑身的低气压之中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江凌苑这个女人不一样。   简单来说,她胆大心粗不怕死,根本从来就没畏惧过他一丝一毫!   左少渊心头略有些苦恼,摆好的黑脸又不知不觉柔和了下来,定定地盯着江凌苑,郑重地道:   “江凌苑,你听好了。我现在是你的丈夫,我说了给你就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   不过是浮云过眼的金钱利益罢了,他只不过希望将自己能给的东西全都塞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反正,她终归是他的,她的一切都将永远属于他。   男人倔起来,尤其是左少渊这种男人倔起来,神仙都拿他没办法。   对峙了足足两分钟,江凌苑率先败下了阵来,认命地推了推将自己紧紧禁锢着的双臂,轻声道:   “好吧,这事儿咱们先不谈了。”   “以后也不用谈了。”男人满意地扬眉,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   “但是……”   “没有但是。”   “可是……”   “也没有可是。”   “尼玛!”要说的话连连被打断,江凌苑一鼓作气地吼了一嗓子:   “我是说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啊?”现在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尴尬好吗?   她整个人被抱上了高度适中的大办公桌,由于左少渊侵略般地靠近只好两手朝后撑着桌面,而眼前的男人犹不知足,高大的身躯弯腰压下来,一手撑在桌上另一手将她搂在怀里。   若是从门外看来,完全是一副‘办公室激情现场’,最关键的是,这张俊脸就在眼前晃啊晃,直晃花了她的眼,晃得她连心跳都越来越无法控制了。   男人长得太好看是一种罪过,自家的男人长得太好看更是一种天大的罪过,这句话她深有体会好吗?   江凌苑本就红彤彤的耳根越发升温,盯着眼前的一双薄唇分分钟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罪过,罪过……   心中默念十遍,她微微闭了闭眼琢磨着该怎么继续把正事往下说了才好。   左少渊眯眼,搂在那腰际的手蓦地用力,将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直接打横抱起,大步绕过桌子坐到办公椅上。   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身的气息全是熟悉又令人荷尔蒙急升的,江凌苑略微挣扎了两下未果,反倒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想离开这股气息。   所以,又心安理得地坐了回去,顺便伸出双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颈,无法自控地勾唇一笑。   “媳妇儿。”左少渊的嗓音瞬间沙哑了,盯着这张诱人而不自知的小脸,幽暗的眸子滚动着显而易见的欲念。   “嗯?”一时间没有抬眼,江凌苑漫不经心地朝他坚硬的胸膛上靠了靠,只觉热度惊人。   “媳妇儿。”复又低呼了一句,男人开始咬牙隐忍着磨人的欲念,眼神已经堪堪能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嗯。”   仍旧是漫不经心的回答,江凌苑一面歪头靠上那颈窝一面想:这胸膛热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高得有点不太正常,又热又硬地让她隔着两件套的职业装都能感受清楚了。   等等……   不对,又热又硬的地方好似不仅仅是这副胸膛!   不得不说现在的姿势十分契合,她打横坐在左少渊的大腿上,两具身子可谓贴得是严丝合缝除了大腿缝之外没有半点间隙,所以——   自然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下方某处那惊人的硬度,这随之带来的危险感觉,简直让她整个人瞬间升起了拔腿而逃的冲动!   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形略微一动,揽在自己腰际的那只手已经稳稳地将她勾回。   对视之际一双黑眸目露凶光,如同幽暗的深潭般引人移不开眼,那双眸子里恰恰映射出她瞪大了眼的表情。   ☆、第215章 男人要哄   “这张桌子,不错。”比起一般的大床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而且据说办公室这种地方,往往会比较有情调。   “桌、桌子是不错……”好端端的怎么扯到桌子去了……江凌苑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一个念头转过,脸色蹭地爆红一片。   “媳妇儿。”以左少渊的寡言程度,在这种时候顶多就是重复地低唤着这三个字,但其中翻腾不休的欲念昭示得一清二楚。   “这,你的身体还不、不行……”照这男人的身体状况,一年之内都别想真正做这种事了,很伤根本的好吗?   虽说她不是什么重色贪欲的人,但自家长得帅裂天际的男人天天就摆在眼前,就是换个女鬼来也会有想法的吧,更别提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看得吃不得,不止是左少渊从始至终的悲剧,也成了江凌苑的最大无奈。   就如同着男人的想法,她也很想吃了他,从里到外剥皮拆骨一丝不漏的那样吃掉,奈何……这绝对算是人生中最操蛋的事情。   “你要好好休养,这几天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会担心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需要哄,往死里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哄。   果然,效果显著。   左少渊黑沉的面色逐渐好看了点,但双手还是禁锢着她不肯松手,左手握在江凌苑的腰际,右手拿过桌上的文件翻看。   门外,忽然响起略带急促敲门声,他顶层的这扇门从来没几人有资格来敲,而且从来没人敲得这么急,一下下地敲着就仿佛有情绪一般。   江凌苑闻声,顿时整了整衣襟,正欲站起来坐到一边,左少渊却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将头微微朝她凑近了些许。   这等姿势,亲密无间。   “进。”不带温度的一个字传出门外,门扉随即被人一手推开。   时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看向办公桌这边时,一张脸瞬间白了几寸,随即迅速恢复了情绪。   左少渊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眼也不转地问了一句:   “还有事?”   时笑双唇紧抿,顿了片刻才勉强出声道:   “是的,爷。”   门外,明杰的身影匆匆而来,走到了门口第一时间观察了一眼左少渊和江凌苑的表情,见大致都没有异样方才放心。   “你也有事?”左少渊扬了扬眉,看向面上带了些许担忧的明杰。   “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明杰脸色一哽,连忙补充道:   “我找时经理有点事,看见她往您这儿来了,所以一时有点着急就跟过来了。”   话音落下,时笑用眼角余光扫了明杰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不耐烦,“有什么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她现在满眼都是不远处的场景,她跟随了多年从不见近女色的男人紧紧地揽着那个叫江凌苑的女人,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意味。   这样一个生人勿进的人物,竟然有怀抱着女人坐在办公桌前的一天,若是换了一般人倒还能让人接受,可这个人是左少渊!   反观那坐在他怀里的女人,也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明明不是什么绝艳倾城的货色,却偏偏一副惑乱狐狸精的行径!   到底是久经商场,在左少渊的手下也学了不少东西,时笑紧紧地抿着唇,如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视线再也不朝江凌苑的那张脸上瞧。   “你呢?什么事。”   左少渊转眼,扫了眼立在不远处的时笑,对于这两人突然出现打断了满室气氛的事情,心中略有些不耐。   江凌苑看着门口的两人,敏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起身道:   “你们聊吧,我回江氏还有点急事要处理。”   该退的时候要适时退一退,这个叫做时笑的女人从在楼下见她第一面开始,就没有多少友好,明里暗里的眼神都充斥着隐隐的敌意。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比较准的。   不管这女人心里在想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半点兴致去多加揣测,属于左少渊的人和事,她相信他自己一定能够合理地处理好。   “我送你。”见她嘴角带着习惯性地笑意站起身,男人也跟着平复了刚才的躁动,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有事就先办正事吧,我得回江氏安排一下接下来的项目,楼下有司机,别担心。”   江凌苑的神情十分坦然,没有出现半分别样的情绪,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时笑言行举止之间的僵硬以及明杰的紧张。   左少渊点点头松开手,顺便将她带来的那份文件重新塞回她的包里,低声嘱咐道:   “路上小心。”   “好,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太累了,回家记得吃药,还有爷爷的药也记得让他坚持喝。”之前为左老爷子准备了一些保健药品,见效速度倒是比对左少渊的治疗还要快上几倍。   左少渊勾唇,看着自家媳妇儿变得有些婆婆妈妈,顿时有些压抑不住的喜悦,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嗯。”   江凌苑的身影从容地朝门外而去,而房内的男人目光一转不转,直盯着她消失在了门口,方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另外的两人早已经看得呆愣在了原地,尤其时笑的脸色隐忍不发,几乎已经能看见一缕缕黑气从脚到头往上冒个没完。   从蓝夜酒店回到江氏,夕照也正好从机场过来。   江氏办公楼   夕照一身骚红色的打扮成功地勾引了一大票女人,连前台小姐也不禁朝那雌雄莫辨的身影看了几眼。   若不是那身男士西装,若是单看长相和打扮,这人绝对是一个妖娆的女人才是,耳朵上带着长长的流苏耳环,走路之间带着一股不自觉的优雅气质。   这副长相,就算跟大明星雷格比起来也能算个不相伯仲,而且两人的气场各有千秋,这男人更加显得令人想要亲近。   “小美女,我找你们江董事长哦!”   被众人围观的男人无知无觉,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朝前台小姐笑了笑。   “请问您是?”就算心里已经YY上了天,脸上也不能出现除了礼貌微笑之外的多余表情,前台极有礼仪地点了点头。   “叫我托尼好了,小美女。”   托尼……京云城中连小巷发廊都有的发型师托尼先生吗?   原本因为这幅长相而生出的好感,瞬间下滑了不少,前台小姐笑着正想继续开口,就听得电梯处传来江凌苑的声音。   “来了?”   “小凌儿!”夕照一转头,看见江凌苑的一刹眼睛都亮了,顿时大步上去将她楼进怀里,还顺带模仿着华夏礼仪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   这单手一拍,力气不可谓不大。   江凌苑的脸色黑了黑,二话不说以诡异的手法拽住那只胳膊,整个人有条不紊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是偷学了我们华夏的武功朱砂掌吗?”这两巴掌给她拍的,差点没气血翻腾起来。   “哈哈!你是嫌我力气太大吗?”完全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夕照笑眯眯地道:   “我这点力气比起你的,恐怕还差得远吧!”   “我力气很大吗?”江凌苑却忽然眯了眯眼,总觉得这话似乎不止一个人说过。   就连左少渊,貌似也说过她的力气大。   “你自己力气大不大,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没觉得。”   “那可能是你喝醉了之后通常没什么感觉吧。”夕照颇觉没救地摇了摇头,看智障似的看着她。   “想当初,你可是唯一一个能纯用蛮力撂倒夜刃那家伙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哦?”   “这意味着,你一拳头都能打死一个壮汉!”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不打算继续跟他讨论‘力气到底谁大’这个问题。   夕照却忽然响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道:   “当年能打得过你的就只有夜刃,可现在那家伙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挂掉了。”   “你是说,这个人吗?”她眯着眼拿起手机,将屏幕上的照片摊开在眼前。   那张照片,是上次在国际商宴上左少渊要丹青画出来的那张,两人同框的画面格外美好,所以她也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这、这人……”夕照咋了咋舌,震惊地擦了擦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不敢置信地指着江凌苑: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夜刃那家伙?”   左少渊的任何资料在华夏都属于保密状态,而刚好公开照片的时候每一次夕照都不在,那些放到了网上的图像也会随后被处理掉。   自然,他不知道左少渊这个人也就情有可原了。   “只是长得像吗?”江凌苑忽地轻笑,看着夕照那副张着嘴能够吞下一颗鸵鸟蛋的神情,心生戏谑。   “难道这就是他……那家伙没死?那他现在在哪?”   “放心吧,他好好的呢。”   我也没多在担心他啊……夕照腹诽了一句,还没腹诽完呢,就听江凌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死了他都死不了。”   “小凌儿……”许是华夏语言博大精深,他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别扭得很?   “算了,说说正事吧,这是我的具体方案你看一下。”江凌苑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文件扔到桌上。   “珠宝和服装设计?”计划书上,列着十分庞大的项目计划,其中最主要的环节就在于珠宝设计和服装设计这一块。   “珠宝和服装设计这两个分开的板块到时候我会将它们合在一起,一定能碰撞出令人惊喜的效果。”   “珠宝设计比较有难度,服装设计比较费时间,这两项结合可能只会更麻烦。”毕竟珠宝的设计理念从理论上讲与服装是大相径庭的,相当于两个不同领域的碰撞到一块。   要么效果出奇,要么只能是白费力气。   “我知道你的精力有限,所以,珠宝设计这一块我先交给你,至于另外的后面再想办法。”   “这两项需要融合才是最有难度的,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我记得,你跟繁星的设计师有点关系?”江凌苑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服装界那个泰山北斗。   “那可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呢,岂止是有点关系?”提及这个,夕照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活生生一副老子天下最酷的神情。   “对,我想起来了。”她记得以前跟兰枫去试那件黑色礼服的时候,那个店里面的店员是说过,那件礼服是夕照这位师父的手笔。   “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氏这次的项目,我想借繁星的势。”她不想自己亲自出手做出来的事情却太过平庸,既然不惜一切投入了这么大的代价,那就顺便找一个最高的起点。   “聪明啊小凌儿!”   夕照笑得眼睛一弯,佩服地看着一脸沉思的江凌苑,“这个空子都能让你给钻了?”   “这不叫钻空子,商业上来讲这叫借势。”江凌苑抽了抽眼角,淡淡地反驳。   以夕照是繁星设计师师父的名义,再辅以与之名头相配的设计,把服装界的头把交椅当作阶梯,直接一跃而上,一举成为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这个项目若是成,到时候能直接连通多个领域,那么江氏眼下的困局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没有一个商人会拒绝利益,一旦江氏显露出了让任何人都想靠近的价值,那么,她就再也不需要为眼下这人人退避三舍的状况伤神了。   “好吧!没想到小凌儿还有成为商人的潜质,怕了怕了。”当初那个行走在黑暗的边缘刀口舔血的女人,现在竟然真的安心待在这小小的华夏。   就这么接手了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家族,并为此踏入商界开始当起商业掌舵人来了,这种事对他来说怎么看都觉得很灵异……   江凌苑不置可否,垂眼看向桌上的计划书,轻声道:   “最多一个月的时间,越快越好。”以江氏现在的日亏损额,就算左少渊那一笔及时的注资,也并不容许江氏继续维持现状下去了……   ☆、第216章 她配不配   “一个月?”夕照原本带着笑的神色一僵,看向江凌苑的眼神仿佛恨不得伸手摸一下她是不是发烧了——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干的。   一手稳稳地覆在那温度如常的额头上,然后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没发烧,那就是想多了。”   “你觉得,做不到?”江凌苑挑了挑眉,一把挥开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难道你觉得可以?”夕照毫不避讳,完全没有嘴下留情的自觉性。   “我说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但这不是一件简单得只需要设计+制作的事情,你要知道除了这些该有的麻烦流程之外,还要将所有的东西进行融合后二次设计创作。”   “我知道。”原先她是打算好慢慢地循序渐进,将这个项目当成江氏扶摇直上的登天梯,只不过现在半路杀出了这么多意外,却逼她不得已要把它变成了一个挽救江氏的筹码。   “抛去其他种种的麻烦事儿,单从珠宝与服装的设计这一块,我就没有办法很快完成。”   “所以,服装设计这一块我会另想办法的。”   “哼!那你想过没有,我亲手设计出来的珠宝,还能找到什么样的服装设计来配得上?”夕照一仰头,斜着眼睨向江凌苑。   虽然这副神情十分欠揍,但不得不说这番话真的令她有点无法反驳,夕照的名头早已在西欧闻名遐迩,京云城中想要找到能赶得上他的,恐怕是难上加难。   设计这一行,每个人的境界与领悟不一样,出来的成果自然也就不一样,不仅风格会不同,连水准也会显得参差不齐。   若是不相配就等于鱼目混了珠,丧失掉原本该达到的价值。   所以,眼下怎样找到一个能跟夕照相配的服装设计师,才是她认为最难的。   蓝夜酒吧   一片喧闹的回廊延伸到后院,二楼封闭的一间房内,安静异常。   明杰垂首而立,房内一身保镖打扮的几个男人分列两侧,一丝不苟地站在一旁。   坐在主位上的左少渊面无表情,单手翻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文件,周身的气息冷冽得堪比玄冰。   良久,一叠文件‘啪’地被扔到桌上。   “楚风乔。”淡淡三字,同样不含半点温度。   他暗中查了几天苏靖的死,最终,所有的矛头指向楚家。   “左老大。”   “这一次,又是谁利用了你的名义?”上一次地下车库的偷拍事件之后,这个与他尚有几分交情的楚家大少就已经自觉地淡出了他的视线。   “我就知道……”对坐,楚风乔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顿时更添了一层,闻言苦笑着看向桌上的文件。   他辛辛苦苦维持了与左少渊的几分交情,到头来却被一个女人一手毁了,现在,恐怕这人的眼里再也没了他这个兄弟。   左少渊此人,眼里绝对容不下在自己背后搅弄是非的兄弟,以他的身份,当然也从来不会缺他这么一个朋友。   “你最好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江氏将倾,小小的一个苏虞经纪公司,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搅得江氏落了个三年前的田地。   三年的江氏他没兴趣管,但如今的江氏已经成了江凌苑想要守护的东西,她放在心上的,他必然要倾尽全力保其周全。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确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楚家一向以古武家族自称,各大领域自有不同的人管辖,他虽是楚家的下一代继承人选,但平时对于商界这一块其实并不过多插手。   “那就是跟你们楚家有关系了。”   “左老大,我知道这件事情,但我可以跟你提个醒,我楚家是不会平白无故把江氏当成眼中钉去对付的。”楚家虽为三大族之首,却也还没那么魄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拿捏江氏。   就这一手费尽心思的连环计,要不是把江氏当成了眼中钉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这一番话意味不可谓不深,左少渊冷硬的面上神色微顿,语气凛冽:   “希望你能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不管怎么样,我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不是吗?或许今后我们会站在不同的立场,但在我的心里,永远有过你这个兄弟。”   楚风乔忽地轻叹一声,看向面前散发着浑身威压的左少渊,再也没有胆量向以往一样出言打趣。   左少渊此人,在他认同你时一切都好说,一旦失去了这份认同,那么也就失去了在他面前多言的权利。   “从今天以后,左少渊是左少渊,楚风乔是楚风乔。”男人开口,冷酷而不留半点余地。   果然啊……   “好,这是你说的,左老大。”   楚风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房内,明杰忐忑地立在边上,见此轻声朝左少渊道:   “爷,我也觉得楚家没有什么理由去对江氏下手才是。”可事实上,跟楚家偏偏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左少渊拧眉不言,脸上的表情却一寸寸地越发难看,周身的冷气足足让房内所有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明杰见此,顿时噤了声。   半晌,坐在原地分毫未动的男人掩下眸中杀意,起身出门。   加长的迈巴赫驶离蓝夜,一路朝左家老宅而去。   左家老宅   客厅内,丹诗琴与丹青一同坐在沙发上,浏览着手机上传来的消息,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果然是个小小的角色,不过十天半月而已,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带着三分鄙视七分不屑。   丹青坐在一旁,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嘴上倒是略有些忧虑地道:   “阿姨,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江氏现在恐怕……”   “傻孩子,她江氏倒霉得越快才越好,以咱们左家在京云城中的地位,等到江氏彻底从四小家败落下去,到时候那江凌苑还想做梦嫁进左家?想都不要想!”   更重要的是,她要让那江凌苑从此知难而退,也正好让左少渊看看,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眼里究竟是他这个人重要,还是她的整个家族更重要。   “可是少渊哥他要是知道,恐怕会怪我……”   “他是我的儿子,是咱们左家的子孙,这件事情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另外你放心,这件事跟你扯不上半点关系。”   “好。”眼神微闪,丹青柔柔地笑着点了点头,感激地看向丹诗琴,“阿姨,您真好。”   “丫头还叫阿姨呢?我多想你能叫我一声妈啊……”   “妈。”语气越发羞涩,丹青整个人红了红脸,整个人朝丹诗琴微微靠了靠。   门口,忽地传来一道冷厉的嗓音,令人闻之色变。   “你是可以叫她妈。”淡淡的语气,其间冷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打个寒颤。   丹诗琴面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得左少渊面色冷硬地大步进门,一双深邃的目光在客厅内两人的身上扫过,眼底喜怒莫辨。   “少渊哥?”   这番语气虽然令人不寒而栗,可话中的意味却有些令人想不通,丹青一时间尴尬地站起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以后,我这个‘妈’就送给你了,你觉得如何?”   这下,脸色大变的不止是丹青,连一旁的丹诗琴也‘蹭’地站起了身,震惊地看着满面寒霜的左少渊,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   “少渊,你这是在说什么?”   “少渊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敏锐地感觉出了不对劲,饶是丹青再淡定,也忍不住犹豫着朝丹诗琴看了一眼。   客厅内的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丹诗琴震惊的神色在触及左少渊的眼神之时,缓缓地平静了几分,随即转换为几不可见的惶恐。   “丹青丫头,麻烦你,去帮阿姨倒杯水。”深吸了一口气,丹诗琴勉强压下心中顿生的惶惑,语调隐隐有些颤抖。   “好!”眼看着情形明显不对,尤其是左少渊那道仿佛能凝结成本的冰冷视线,丹青被那神色吓得呆滞,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出门。   “少渊,你……”短短几个字,其中语气十分艰涩。   左少渊面上神色不改,一步步上前,直直走到了客厅中央,方才将手中文件扔到桌上。   转眼一扫,见那文件上的内容不过是关于苏虞的,丹诗琴隐隐地松了口气,平复了表情看向稳稳立在一旁的左少渊。   “商界之中起起伏伏还不是正常?我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个江凌苑究竟有多大能耐而已。”既然只是这个,她倒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是你杀了苏靖。”怪不得,这京云城中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苏靖为了苏虞坚持了那么久,最终却不得不让出了苏虞还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楚家,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这件事情做得毫无纰漏,所有的黑锅都让江凌苑背上了,并且让人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毫无办法。   谁会去为了一个死去的苏靖,而得罪这军机大院的左家?整个京云城中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胆子。   更何况,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楚家,从始至终丹诗琴出手只不过用了‘左家’这个名头。   “不,没有人杀他。”   “是啊,苏靖是自杀的,因为江氏强行从他手里抢走了苏虞。”   “现在看来是这样,少渊你倒是开始管起这种闲事来了?”丹诗琴的神色略微轻松了点,握拳的手也随之松懈下来。   “你杀人从来都是不用见血的,不是么?”   “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喜欢的那个江家丫头不是已经接手了江氏吗?商界之中诸如此类的手段多了去了,我今天出的这道题她要是能做得下来,就证明她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否则,以她的身份实在不配嫁进咱们左家。”   “我看上的女人配不配,何时需要外人来评论。”左少渊一双薄唇紧抿,拧眉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自己叫做‘母亲’的女人,语气不无讽刺。   “外人?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少渊你怎么能说话这么难听?当真是长大了眼比天高不成!”   “为了我……就好比当年,你做出的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我?!”一番话至尾音时猛地拔高,左少渊向来寡言冷语的脸色骤变。   前所未有的厉声落地时,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满是煞气!   一支被按下了开关的录音笔被扔在桌上,沙哑而瑟缩的男人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却意味分明。   那逐字逐句之中,丹诗琴原本游刃有余的神情慢慢地白成了一片,垂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了拳头,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你……你这是从哪里录来的胡言乱语!”   ☆、第217章 旧事败露   江氏大楼   江凌苑愣怔地盯着手中的消息,手机屏幕亮着久久不息。   屏幕中又是一条消息传来,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左家。   左家……她费尽心思查了这么久,查出的是这么一个结果。   以权势逼人、以形势迫人,那自杀的倒霉鬼苏靖被权势所逼、又为形势所迫,可到头来死了还变成了一枚棋子。   一枚不会说话的,被人操纵着欲致她江氏于死地的棋子。   她想过丹诗琴与左穆对自己的不喜欢,可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到了处心积虑来对付她的地步。   一直随身携带的红本就放在包里,江凌苑木然着脸,翻开那崭新的结婚证,左少渊与江凌苑两个名字赫然在目。   她看过许多不受婆婆喜欢的儿媳案例,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然成了其中翘楚。   恐怕,能让婆婆使出这么大手笔来对付的,也只有她江凌苑一人了吧?   可那是她丈夫的父母,换了任何一人她可以以牙还牙,半点不少地报复回去,偏偏是左家人,她所爱之人的亲人。   江凌苑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声,秘书忐忑地站在边上,看着她的脸色一时间不敢出声,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董事长您别生气了,左家这么对咱们江氏下死手,咱们现在掌握了证据又有苏靖的女儿苏虞在手,随时都可以给他们来个漂亮的反击。”   不管怎么说都可以先洗掉江氏所背上的污名,反正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江氏一旦忍让了一次,想必离下一次也就不远了。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江凌苑伸出微颤的手揉了揉眉心,神色复杂地盯着一左一右的两份文件。   左边,是左少渊亲手送来的蓝夜无条件注资文件;右边,是江氏与苏虞签下的融资并购合约。   “咱们江氏向来与左家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他们是京云城中首屈一指的家族,可商界之中自有商界的规矩,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讨回公道!”   公道?   江凌苑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收起桌上的文件,淡淡道:   “这件事情压一压吧,刚才向董不是找我有事吗?先请她进来。”   话音未落,门口已经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向晚梅的身影随后出现在办公室,见得江凌苑这副难看的脸色,不禁皱了皱眉。   “董事长。”   “向董?请问有什么事吗?”从上任江氏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跟这位商界铁娘子真正说上过几句话。   向晚梅此人跟她那温婉的名字不一样,言行举止非常直截了当,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多。   她从医学的角度来看,这女人是个轻度面瘫症患者,而且因为这一点,在商界之中反而显得十分有利。   江遇秦生前比较信任的人除了江庶之外,也就是这个已经年近四十的向董事了。   “关于苏虞的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聊一聊。”向晚梅皱着眉,一张略带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江凌苑眉心微跳,忽地一笑,放下文件起身道:   “现在也正好是饭点了,不如我请向董吃个饭,有什么正事咱们边吃边说怎么样?”   “也好,走吧!”向晚梅略略沉吟,随即点了点头。   好好的江氏,如今换了江凌苑这么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来执掌,说她心里没有轻视是假的,更何况刚上任就因为她随手签下了一份文件而给江氏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不仅是她,就连江氏上下也微词不少。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丫头片子的所作所为还算比较妥当,已经隐隐有了为江氏挽回局面的势头,总算是让人觉得放心了些。   但也仅仅,让人从心底里少了几分轻视而已。   两人并排而行,朝二楼的包厢走去。   江凌苑挑的是一个口碑极好但价格却很实惠的中式餐厅,各种菜式都比较大众。   向晚梅见此,神色略微满意,“原来,董事长也喜欢中式饭菜?”   “我在口味方面不怎么挑剔,向董喜欢就好。”   据她上任之前对江氏中人不多不少的习惯了解,向晚梅不同于江氏其他董事,她并非江氏的族内人,反倒是出身十分低微,小时候家里穷甚至连高中也没有上完。   但这人向来善于学习加上能力方面远胜于人,后来阴差阳错跟在江遇秦手下之后,更是比所有人更为努力,一步步在江氏爬到了越来越高的位置,倒也十分令人佩服。   都说由奢入俭难,但这个凭借自己的手段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女人向来性子节俭,衣食住行与一般的中产阶级没有区别,平时也比较偏爱这种实惠的餐厅。   在上任江氏之前,她已经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一遍,该查到的也都查过了,江氏的所有股东董事之中,唯独一个南怀锦至今让她没有摸透而已。   江凌苑明显的刻意迁就让向晚梅心情好了不少,那张轻度面瘫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几分和善的笑意。   “这个苏虞的事情,昨天董事会之后我回去反复考虑了一下。”   “向董怎么想?”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建议董事长还是再三考虑一下比较好,毕竟咱们要一手归还苏虞,那签下的所有文件可都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言下之意,这公司一旦还到了苏虞的手上,到时候苏虞一旦反悔,她们江氏只能是打落了牙齿混血吞,再想讲理都难了。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   “你先别急。”向晚梅地转眼,对上江凌苑含着微笑的视线,郑重道:   “说句摆谱的话,我也是跟着你父亲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了,大致的直觉还是有的,不管你信不信‘女人的商业嗅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少出错。”   “向董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现在董事会已经通过了这个决议,恐怕……”   一旦通过了董事会的决议,自然是没有办法更改的,明白这个道理才更让人觉得无奈,向晚梅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出声:   “唉……这回我这心里是格外的不踏实,对了董事长……”   “向董是长辈,直接称呼我凌苑就好。”眼前的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片刻继续出声。   江凌苑抿了抿唇,听着那句话神色微变。   “这合同我拍下了照片,你也不用怀疑我骗你,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针对江副董什么。”   手机屏幕上,是白纸黑字的协议文件。   江凌苑不再出声,向晚梅见此以为她是在质疑什么,顿了顿瘫着脸收回了手机。   “麻烦向董把这张图发给我吧。”良久,淡淡的声音响起,其间意味让人捉摸不明。   “行,我前几天跟江庶交接文件时无意间发现的,这事儿我本来也犹豫了一下,但事关整个江氏,恐怕还是让你清楚一下比较好。”   在向晚梅的眼里,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似乎比她自己还要面瘫上几分,吃一顿饭下来连神情都没怎么变过,除了脸上一贯的礼貌微笑之外,就是现在的面无表情了。   想当年她二十出头的时候,还在底层日夜不分地苦学苦练,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多赚一份提成……人与人的差别也就是如此。   江凌苑捏着手机的力道逐渐增加,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千般思绪翻腾了起来。   一双谍眼中几经闪烁,最终化为冰冷。   原来,她一句‘打算调整江氏的股份并把原有的股份划给江亦默一家’,竟然让她那江庶表叔放在了心上。   就这么急匆匆地联合了外人,想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事先分掉一杯羹!   不得不说,这让她的心头在震惊过后生出的是无以言表的讽刺。   “苏虞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向董尽管放心就好。”   “什么办法?”这张带笑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向晚梅疑惑了片刻不再多问。   “属于我江氏的最终一定会是我江氏的,谁也抢不走。”江凌苑礼貌地勾着唇,语调低沉:   “本该属于谁的东西终归就会是谁的,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   左家别墅   客厅中的气氛一片僵硬。   丹诗琴说话的语调之中充斥着清晰可察的颤抖,声音因为拔高破了音而显得有些难听。   左少渊阴戾的面上青筋一跳,忽地垂眼冷笑:   “西欧的迷雾丛林,倒是选了一个完美的地方!”   他命人在西欧多番查探才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关键人物,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疑惑成了事实。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白霜她没死?白霜告诉你的是不是!”   丹诗琴脸色难看地站起身,失控地抓过桌上那还在继续播放的录音笔,一把拽住左少渊的手腕。   长长的指甲颤抖着掐进他的皮肉里,留下一阵尖锐的疼痛。   抬眼间,左穆的身影恰恰出现在门口,一张老脸上面目呆滞。   左少渊蓦地握拳,以巧力甩开那只手,转眼看向门口的左穆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仅仅片刻便恢复如初。   “少渊……”   良久,丹诗琴慌乱的神情逐渐平复下来,重新一把抓上了左少渊的手腕,语气隐隐地带了几分悔恨:   “少渊,这件事情妈很抱歉,妈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你相信我!”   一时冲动,让他与生母分离多年;一时冲动,瞒着所有人将他的母亲从华夏丢到了西欧迷雾丛林!   如若换了白霜是另一个人,绝对不会有从那丛林里活着走出来的可能!   果然是办事滴水不漏,杀人从来十指不沾血。   左穆拖着脚步走上前来,愣愣地盯着桌上那支循环播放的录音笔,看向丹诗琴的眼神一刻比上一刻更为陌生。   “既然白霜她没事,你能不能告诉妈她在哪儿?我可以亲自向她道歉!”   利用家族权势从白霜的手中夺走江遇秦这本没有什么,可一旦将这件等同于‘毁尸灭迹痛下杀手’的事情与她关联上,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左穆虽为人软弱,但若真要为了白霜一心跟她闹出点什么,到时候只会更加棘手,更何况还有左少渊这个她从来都看不透的儿子——   如今羽翼丰满,手段果决,从小到大的脾性与他的生身父母截然不同。   丹诗琴有些恐惧地抬眼,对上左穆不敢置信的视线之时,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下,四十多岁但仍保养得不错的脸上,转眼泪痕遍布。   “少渊,你们听我说……”   “你把白霜怎么了?你对白霜做什么了?!”   左穆一手狠狠地将笔扔回桌上,毫无起伏的一句话从嘴里挤出,带着咬牙切齿的劲,“说!”   ☆、第218章 你没资格   “她什么事也没有!”丹诗琴的神色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见左少渊的反应已经断定自己多年前的事情不仅已经败露,甚至白霜到现在仍旧活得好好的。   若不然,她这个称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早就不是现在这么淡定了,既然这样,也就证明事态仍有挽回的余地。   “丹诗琴,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这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温文懦弱如左穆连名带姓地喊出这个名字。   咬牙切齿,气愤异常。   “白霜她现在一定还好好的!”这重重的一句话中没有半点悔恨,甚至还因此有些惋惜。   所有的一切她都安排得妥当无比,可万万想不到,竟然在这件事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白霜没死,不仅没死,还重新找到了左少渊——这一点,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威胁,好在……   现在左穆与她早已经是一损俱损,就算想分开也没那么容易了,白霜想要杀回来,绝对没有那个可能!   短短的瞬息之间,丹诗琴的心思已经转动千百遍想到了无数的利害关系,随后整个人逐渐平静了下来。   左右她现在还是左穆的妻子,无论是在利益还是其他方面早已经与左穆绑得紧紧的,她对自己这个相处了二三十年的丈夫是再了解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事情,他也没有那个本事真的对自己做出些什么。   而左少渊,虽然脾性向来冷酷不近人情,但好歹对左穆还存着几分该有的亲情,现在她只要更好地控制住左穆,也就不必太过担心!   果然,左穆的反应在短时间的失控之后,逐渐地回归了理智,似是跟丹诗琴想到了一块儿去,顿时整个人的脸色变化万千,最终咬牙一声冷哼。   左少渊拧眉,看着眼前这对眼中永远只有利益的夫妻,面上头一次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心中的戾气一面是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谋害得不明不白,他现在就算查清了真相却再也做不了什么;另一面,是因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设计,他除了给出一些小小支持外同样无能为力。   脾性傲然如他,向来有怨报怨从不手软,可却也有了这么不知该如何下手的一天。   神色冷厉非常,左少渊一眼扫向面前的夫妻俩,想到江凌苑如今的处境心头怜惜又起,冷然出声道:   “另外,我左少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他人来插手,若是你们还想继续玩,那么,我奉陪到底。”   对着左家人他鲜少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语气铿锵有力,言语间尽是维护着江凌苑的说辞。   江凌苑……又是江凌苑!   丹诗琴听着左少渊这话心头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回头却猛然想到,今天这一切的导火索似乎就是那江凌苑。   左老爷子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将客厅内的情形瞧了个一清二楚,一张老脸上神色复杂不已。   最终轻叹了一口气,趁着左穆三人还未察觉之时,面目疲惫地转身回了房。   二楼角落,丹青还未来得及转身走开,一转眼就见左少渊已经大步地上了楼。   那双深邃的眼眸一转不转地盯着她,仿佛能将人冻结成冰一般。   “少、少渊哥……”丹青被面前这副从未见过的神情吓得心头一个激灵,说话之时尾音不禁有些轻颤。   左少渊冰冷得好似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令人恐慌,半晌,淡淡道:   “通过楚风乔找了楚家的人,是你?”   楚风乔是说了这一次的事情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可丹诗琴也确实是通过楚风乔这层身份利用上楚家的。   而楚风乔向来对丹青有一颗痴迷之心,从中捣鬼的,绝少不了眼前这个看似温雅无辜的女人。   “少渊哥,我……”丹诗琴与左少渊的母子决裂被她看了个全程,现在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再把丹诗琴搬出来。   丹青犹疑着,眼神略微有些闪烁,终是沉声点头。   在左少渊这个男人面前,所谓的伪装似乎是不太有用的,与其在他心中落得个更不好的形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   “是,楚风乔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所以我找上了他,可他却拒绝了我,然后我再顺势通过他,让楚家人出了手。”   “江凌苑,何曾得罪过你?”   “她是没有得罪过我……呵!”丹青忽地自嘲一笑,看着眼前不见半分暖色的男人,收起了面上的神情: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要我自然有人喜欢我,楚风乔到底还是顾及和你所谓的拿几分兄弟情意,但他虽然没有答应我,却也间接帮了我!”   左少渊拧眉,听着这充斥着无限嫉妒和不甘的话语,只觉讽刺至极。   讽刺的同时心底怒意转换为不可抑制的煞气,在眼底浮起杀意的同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紧紧地掐上了面前女人的脖颈!   幸而如今的他是华夏左少渊,不是西欧夜刃——如若不然,这样的女人在他的手中早已经死上了千百回!   “你恨我?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到头来、你不仅对我没有一丝丝感情,甚至,你就这么恨我?”脖颈处的力道越来越大,丹青奋力地抓着那只铁臂,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腿软得跌落在地。   “恨?”左少渊面无表情地咀嚼这个字,淡淡道:   “你没资格。”   到了现在,不过是个连过客都称不上了的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他分出那么一丝情绪,哪怕是恨。   “哈……为什么你能在江凌苑的面前装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明明你就没有心、没有感情!”   论先来后到,她比那江凌苑早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论感情多少,她从小就开始喜欢这个男人一直到现在,可他就是从未正眼看过她!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能对着另一个女人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真是假!   她是国手丹青,天底下多少男人肖想得到的女人,从头到脚绝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区区一个江凌苑,可这个男人就是从来没有接受过她。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令人心有不甘。   对于这样的指控,左少渊脸色未变,丢垃圾似的松手任由眼前的女人连连后退,直到那整个后背都靠上了墙壁。   有没有心有没有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需要他的女人能够清楚感受到,人生不过短短两个字而已,对于其他一些多余的人他实在没有闲情去在意和理会。   但,仅仅是懒得理会而已,胆敢对他心尖尖上的人一再出手,那么他也不介意抽出点空闲好好处理一番!   “滚。”薄唇轻启间迸出一字,肃杀气息足以令人为之颤栗。   丹青呆愣地抬眼,看向眼前从不失风度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从那张嘴里听见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滚’字。   左老爷子病了,年近八十的老人突然一病不起,平日里精神奕奕的神采再也不复。   江凌苑接到这个消息时,还在琢磨着江氏的新项目问题。   丹诗琴夫妻再如何也是左少渊的母亲,现实摆在眼前,她只能千方百计先挽回江氏的损失,总是不能将矛头对准左家的。   于公,丹诗琴父亲背后终归还靠着一个军机左家,江氏还没有那个能耐敢正面相对;于私,他们是左少渊的亲人,她虽然不是个愿意看人面子的人,但左少渊是个例外。   “我马上过来!”电话挂断,江凌苑收起翻涌的心潮,起身下楼。   左老爷子在印象中向来是生龙活虎的,年近古稀仍旧气势十足,所以她虽然知道那具身体有着不大不小的毛病,也只是想着开了些药慢慢调理而已。   没有料到的是,老爷子竟然会这么突然的病倒了。   到左家时,左穆两夫妻不知为何并不在老宅,平时照顾左老爷子身体的私人医生站在房内,左少渊将田峰也叫了过来。   江凌苑大步上前,朝房内几人打了个招呼,一手探上左老爷子的脉搏,上下检查了一番。   果然如一旁的私人医生所说,从中医的角度来讲称之为急火攻心,加上老爷子的年龄太大,产生的反应更是比一般人要强烈几倍。   左少渊眼底夹杂着担忧,江凌苑微微舒了口气,拉着他的手稍微安抚了一下,轻声道:   “这段时间的慢调还是有效的,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别担心了,等爷爷醒来。”   说是暂时没有大问题,但她自己都有些小小的忐忑,毕竟以左老爷子天然乐观的个性,照理说是不会有类似‘急火攻心’这种状况出现的。   她只好等老爷子醒来再做打算,也相对来说比较妥当。   “好。”见她勾着唇角低声的安慰,左少渊紧绷的心绪略微舒缓了下来,顺势牵着江凌苑的手转身上楼。   田峰在一旁轻咳一声,提升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左少渊总是要拉着他一个外科医生来看这种病,明明江凌苑就已经是个中高手了,偏偏每次还要被拉着强行当个电灯泡。   “找你,是想谈谈江遇秦体内的病毒。”耳边,传来左少渊不咸不淡的语调,似乎看出了他满脸疑惑从何而来。   “啊?”田峰连忙正了正神色,闻言总算是不那么别扭了,“还别说,这两天确实有些小小的发现。”   “上楼吧。”   提及江遇秦体内的病毒,江凌苑也顿时收回了放在左老爷子身上的心神,闻言朝田峰道:   “什么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你父亲去世的时间逐渐变长了,我们每一次提取出来的病毒基因浓度都不太一样。”   最开始江遇秦体内的病毒差不多是完好的,但后来每隔一次提取出来的浓度都会变淡,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稀释了一般,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越来越淡?”   “嗯,我可以肯定你父亲的尸身我们是保存得非常完好的,绝对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正常人的尸体用同样的方式保存,肯定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但到了江遇秦这里似乎不同,虽然他的尸身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可体内不禁是所含的那份病毒、还是其他各项组织都在进行微末的变化。   “是不是意味着,时间越长提取出来的病毒就越会失去原本的纯度,甚至,到最后完全无法继续研究下去呢?”病毒被稀释掉了,时间越长自然就越没有办法正常研究。   “我觉得会,不过最开始的那一份病毒样本我已经保存下来了,而且找到了跟这个相关的一些资料,是从欧洲那边了解来的。”   ☆、第219章 我很抱歉   “我父亲的遗体还好吗?”江凌苑神色微黯,问及此话略有些愧疚。   江遇秦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将遗体火化,他想要魂归入土、想要与江娆同葬永远在一块。   然而,那具尸身却被她留了下来,至今让人放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用作一个实验体一般进行深入的研究。   华夏人向来重视遗体安葬,虽然她向来在西欧长大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却还是因此觉得有愧于心。   “放心吧,实验室保存非常完好,没有任何异常。”还以为她是担心尸体的存放问题,田峰一拍胸脯表示我安全没问题。   左少渊立在一旁,看清了江凌苑一闪而过的神色,悄然握上了她的手腕,轻柔地捏了捏。   “那就好。”江凌苑垂眼敛下情绪,反握着男人的手掌,沉吟着道:   “是欧洲的病毒?”   “可以这么说,这种病毒里面的元素跟神经元素类似,而最早的神经元素是从欧洲起源的,这种病毒保留了西方初代神经元素的一些特点。”   “我父亲一生都在华夏。”生在华夏长在京云,一生都在为了整个江氏而活,江遇秦,与欧洲是不搭边的。   “但他体内的病毒确实是咱们华夏不曾有的,不……甚至这个世上都不一定有。”   初代神经元素鲜少有人知道,而且一早被国际上列为禁忌,早已经在研发出来的最初就全部被销毁掉了。   据说研究这个东西的那两个人也并不出名,人和病毒,都已在百年前不知所踪。   “我会去查的。”   “我们还在进一步的研讨当中,不过华夏对于这一块向来是不见得多擅长的,所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从古至今,病毒类的研究都是西方国家常干的事,因为这个东西说白了有利有弊,甚至很多时候会弊大于利,而华夏向来在治病方面才会投入更多心思。   就好比古时候的华夏只会用火药放烟花,而西方却会用它们制枪支弹药是差不多的道理。   “我知道了。”江凌苑抿着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田峰完事走人了,只剩下左家的私人医生和管家李叔在,左老爷子醒来时,这几天一直待在老宅的左穆夫妇并没有出现。   左少渊一直守在老爷子的房间,江凌苑熬好了药,将近段时间的治疗方案与老爷子的私人医生沟通了一番。   “得亏江小姐最近时间的调理,老首长这些年的身体其实一直是外强中干的,只不过平时从来不怎么显露而已,这一次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跟着左老爷子的医生看上去也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说着不禁顺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江小姐这身医术,恐怕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了。”   “席医生过奖了,其实也不过是些简单的调理,只不过因为您习的是西医,所以显得我们的出发角度和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江小姐别以为老头子我不懂中医,这西医主要在于知识,而中医主要看的是境界,你虽然年纪不大,可那境界分明却已经高人一等啊!”   江凌苑礼貌地笑笑,对于这种毫不掩饰的恭维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左少渊坐在床边,见此朝她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拉到一边坐下,“爷爷醒了。”   “爷爷,您好点了吗?”   左老爷子自沉睡中醒来,片刻的虚弱过后又恢复了满脸的神采奕奕,转眼看向江凌苑时一阵眉开眼笑。   “爷爷没事,瞧把我孙媳妇给担心的,你看看少渊这小子都没见多担心我!”   这一声孙媳妇,惊得旁边的席医生眉梢一跳,转头又瞧了一眼神色柔和的江凌苑。   身为左家的私人医生多年,老爷子的神色他是一看就看明白了,那一张老脸上的神情显然十分喜爱江凌苑,而且说话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从兰家离了婚的这位江小姐,是真的已经得了老首长的垂青,看来,今后的左家怕是有得热闹才是……   江凌苑笑着摇了摇头,幸灾乐祸地瞅了眼躺着也中枪的左少渊,想了想还是帮他说了一句:   “少渊也很担心你。”   “嘿!你看看这臭小子的表情,就跟不太情愿老头子我醒过来似的。”左老爷子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嫌弃。   “……”她转眼,果然……左少渊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出其中太大的情绪波动。   “爷爷没事就好。”左少渊倒也不多辩解,招呼一旁的医生好好守着,便拉着江凌苑的手起了身。   “我的两个宝贝重孙儿呢?”左老爷子一阵吹胡子瞪眼,忽然惦记起了随意两兄妹,“这可好久没见着了!”   “最近有点忙,等有了空我会带他们来看您的。”   “好好!那丫头你去忙你的吧!”   “爷爷这才刚醒,好好休息。”江凌苑被左少渊一手牵着,跟着他的脚步一路走上二楼房间。   “你怎么了?”   其实她从过来左家就发现了,这男人的情绪似乎一直不高,平时正常的时候虽然也是摆着一张冰山脸,但跟今天这样明显是有差别的。   如果平时只是习惯性的冷,那么今天这双深邃的眸子里隐隐还翻腾着其他的东西,复杂得令她一时有些看不清楚。   “我会助你重振江氏。”男人的语调平淡,脱口而出却是这么一句。   她可以确定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谈起过关于江氏的问题,而且在她看来江氏的问题就是她该自行处理的问题,所以从来不太在左少渊的面前提起。   江凌苑以为他是在担心江氏现在的处境,当即轻笑了下,“别担心,一点小难题而已很快就能解决了。”   左少渊垂眼,沉默地将面前的女人拥进怀里,下巴轻轻在那头顶摩挲了一下,眼底情绪莫辨。   他的女人本事有多大他自然知道,正因如此,她也绝对不可能查不清这件事情的始末,可却从没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一字半句。   分明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一次竟完全没有要计较这件事情的意思,他倒希望她将所有事情都算到自己的头上,生一生气也好、闹腾一下也好……   说到底,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   “左少渊。”怀里的女人出声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说话时有些闷闷地,听在耳朵里格外舒服。   “我在。”   “江氏的事情我能处理好,没事的。”江凌苑轻叹一声,用鼻尖蹭了蹭那温热的胸膛。   一开始她还有些懵,后来念头一转就明白这男人是什么意思了,她在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查,并且他的效率要比自己快很多,知道真相也不足为奇。   所以,他才会觉得愧疚,可这份愧疚根本不该是他来承担。   “我很抱歉,凌苑。”   “为什么抱歉?”她低低的话语有条不紊:   “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不管什么样的风浪和后果我都会毫不避讳地承担,这次不过当它是个小小的难关而已,还不至于就能压倒了我。”   她是江凌苑,不是那些一心只想抱个金大腿的女人,不过既然已经阴差阳错地抱到了左少渊这条金大腿,那么只好努力让自己的本事能够配得上他。   一番话语调浅淡,可其中意味却自信十足,有过感慨却从没有半点怨怪,她从头到尾想的只是如何解决问题而已……   左少渊眸中的暖意更甚,垂眼在她光洁的额角轻轻一吻,嘴角逐渐勾起一丝笑意。   这是他看上的女人,处处都好得足以让他骄傲的女人。   “不过……”江凌苑眯了眯眼,顿了顿莫名地吐出一句:“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丹诗琴、楚家、南怀锦……既然都已经欺到了她的头上,那么她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恐怕也不合适了。   “我媳妇儿当然不是好欺负的。”左少渊看着她那张神色莫辨的脸只觉得好看之极,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那柔嫩的小脸,低低沉沉地哄道:   “谁欺负我媳妇儿,咱们全部以牙还牙,十倍还回去!”   “说得好像我要对付你妈,你还挺高兴的样子……”江凌苑抽了抽眼角,将自己的脸颊从那只魔掌中拯救出来。   “他不是我母亲。”男人顿了顿,淡淡出声。   “你……”   她总算明白为何今天过来这男人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不禁犹疑地扫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僵硬。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在西欧毒雾丛林找回白姨的。”   “啊?”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她的脸色更加呆愣。   “白姨决计不会跟我说这些,所以,这件事情我查了整整五年。”   江凌苑的呼吸一窒,顿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思绪一转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初在听左少渊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她就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去细想过而已。   一个女人的心思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看丹诗琴就知道了,包括这一次的苏虞风波,也同样让她在知道一切后仍旧只能束手无策。   手段之高,莫过于此。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左少渊宁愿将白姨安顿在山上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也不愿再让她出现在自己父亲的视线之中。   “你是我的,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你不利。”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仿佛宣誓一般,男人低哑的声音透着坚决。   “好。”江凌苑笑着点头,心头温暖一片。   同一时刻,京云东郊。   左穆与丹诗琴的私人住宅内,整栋屋子火药味十足。   左穆的脸色难看得好比锅底一般,看着一旁的丹诗琴,咬着牙道:   “都事到如今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丹诗琴冷笑了一声,嘲讽地扫了左穆一眼,语气不无讽刺:   “还真把所有的黑锅都往我身上推了?左穆,你可真是好笑!”   “少渊能查出来,你以为那江家丫头就查不出来吗?咱们干的这件事左右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你竟然还不懂收手?”   丹诗琴顿时无法控制似的笑了两声,随即迅速冷下脸。   先前在老宅,在左少渊面前的时候,这男人还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质问自己关于白霜的事情,现在一转头回来就半点不再提了,一心只想的是商场和利益!   什么叫做男人的感情?不过就是个年少无知时拿来消遣的东西罢了,最终什么都比不过欲望和利益,连左穆这种性格的人都是如此,还有谁能例外?   “查出来又如何?你的儿子不是和那个江凌苑感情深厚吗?她就算为了顾及少渊,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何况,就算她查出什么,还不是一样不能奈她何!   ☆、第220章 再起风波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想要和她斗还差得远。   “那我们就更应该及时收手!”从这次江氏的事情明显能够看得出来,那个江家丫头不是个毫无本事的绣花枕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江氏稳住,已然算是本事了。   如果继续下去,到时候不仅是左少渊会夹在中间更为难,要是惹急了江氏,恐怕也不止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收手?我丹诗琴做什么事情从来没有收手的道理!”   丹诗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斜眼看向满脸复杂的左穆,“难道,你竟然忘了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   江氏的情况虽然仍旧不容乐观,但在江凌苑的及时止损之下,眼下的状况已经好上了许多。   江氏上下原本惴惴不安的人心也逐渐稳定下来,梅钦和京晨日报两边联手控制住了舆论走向。   因为江氏把苏虞公司双手奉还的事情,在外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原本纷纷指向江氏的矛头顿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指了,只有极少数的媒体仍旧抓着先前的事情不放。   江凌苑见此略微放心,正坐在办公室琢磨着最新项目的细节,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向晚梅的身影随后大步踏进,许是上一次的拉拢人心做得不错,最近以来向晚梅已经逐渐与江凌苑没了最初的隔阂。   “向董?坐。”   “凌苑,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一番话还没说完,江凌苑已经笑着打断:“苏虞的事?”   “是!这个……”   “向董。”   江凌苑目光一闪,微微抬手示意,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才道:   “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先放一放吧,我忙着琢磨这个新项目的细节问题呢,正好您来了可以帮我看看。”   “你……”向晚梅瞪了瞪眼,被江凌苑这副完全不想跟你继续扯犊子的表情噎了一下,但一时间也不好当场变脸,只得哽着凑上前去。   “这么庞大的项目,你定下的周期是一个月?”而且看上面的日期还是前几天的,一个月这就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就算是正常的中小项目,没它个三五个月也下不来,更别提这种费时费力还费资金的大型项目,向晚梅的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一点,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才敢确认这份文件确实是签了字盖了印的。   “一个月。”   “你这丫头,在开玩笑呢?”先前想要纠结苏虞的问题瞬间抛到了脑后,她现在一心只在想江凌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脑子瓦特了,毕竟是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   这个认知又出现在了脑海里,向晚梅当即摇了摇头,忍住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项目已经安排下去了,我说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江凌苑不以为意,忽地站起身来,顺势又把正在专心看文件的向晚梅小小地吓了一跳。   “我觉得你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固执了。”这点像她,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一副决定了什么死都不能更改的劲头。   只不过江凌苑的起点要比她高了很多,自己只是决定一些小事而已,她这可是在把整个江氏捏在手里玩!   “哪里都好?多谢夸奖。”   “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向晚梅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看着她这一副自信坚决的模样,倒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反驳。   “向董要是实在不相信,不如咱们到会议室好好聊聊这事儿。”话音落下,人已经大步朝门口而去。   ——好好的要跑会议室,在这里聊不也一样吗?   向晚梅又是疑惑了一阵,不过倒也懒得多问,连忙抬脚跟上。   会议室的门足足闭了两个小时,期间江庶匆匆来过,却被守在外面的秘书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直到晚上,江氏原本平定了下来的风声又开始紧张起来。   会议室还在关门议事,门外已经传来了秘书催命似的叩门声。   “董事长!董事长!”   等不及里面的应声,秘书匆匆忙忙地推门而进,一脸慌张地走来。   “怎么了?”江凌苑转了转头,与同样脸色疑惑的向晚梅对视一眼,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出大事了!这回不得了了!”   就算是上次苏虞的事情打压得江氏毫无喘息之地,她这个秘书的嘴里也从没说出过‘不得了了’这种字眼。   眼下,那张脸上却是实打实的慌张,只差没急得挂了两滴眼泪珠子出来。   “慢慢说,别急。”   “您看看!”手中的平板递出,同一刻,江凌苑的脸色黑了一大片,片刻不停地出声吩咐:   “马上找苏虞!”   “我们已经打过很多次了,根本打不通苏虞小姐的电话!”   她蓦地蹙眉,抓起手机拨通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阵冰冷的机械盲音。   向晚梅转头看见那平板上的新闻时,脸色比江凌苑的还要难看上十倍,口中恨恨地道:   “这个女人,我一早就怀疑她!果不其然!”   可她几次三番提起这件事,都被江凌苑一口打了回来,可事情现在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平板上的带图文字很清晰,一字一句写得分明,大致意思是:   江氏对外发布将苏虞公司亲手还给苏虞的事情都是假的,为了迷惑众人视线做出的障眼法而已,好洗脱自己害死了苏靖的嫌疑!   实际上,江氏根本就没有真正将苏虞归还,那份文件根本就是假的!   “竟然说咱们江氏做假合同骗人?简直太过分了!”向晚梅气得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脸色铁青铁青地,简直连骂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词开始骂起。   江凌苑脑海中短暂地眩晕了一下,伸手抚了抚额朝一旁满脸无措的秘书道:   “你去,把我办公室那份签好字的文件拿过来。”   江氏归还苏虞的合同,是白纸黑字印上去的,也好在幸亏当初是选择了真正地归还苏虞,而不是随随便便做出个假象。   向晚梅也跟着微微松了口气,脸色仍然是不忿:   “咱们江氏可是有合同底案的,当着整个董事会签下的文件还能有假不成?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   “董事长,没有文件!”秘书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了回来,这一趟回来时整个人越发崩溃了。   “你说什么?”江凌苑顿时拔高了嗓音,二话不说大步地朝办公室而去。   “您的办公室没有签好字的!”   不是没有……而是没有签好字的?   她来不及思索这话中的意思,回到办公室找到那份文件时,方才明白了过来!   桌上的文件确实在,文件上的白纸黑字也在,唯独不见了的,是她的亲笔落款以及江氏的企业印章。   “这是怎么回事?!”向晚梅松懈的神色瞬间紧绷,不敢置信地拿起那份文件反复查看,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与他们在董事会上一一过目的文件别无二致。   但,这份没有签名和印章的文件已经失去了法律效力。   “再找找。”江凌苑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掩下眸底的万千情绪,平静地翻着一个个抽屉,面上神色未变,翻动着文件的手指却隐隐有些僵硬。   匆匆忙忙中所有的文件都被翻了个遍,终究也没找出一份签过字的。   “董事长,您先别太着急了……”秘书在一旁急得脸颊通红,见江凌苑这副淡定的神色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随后念头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江凌苑有些头晕目眩地抬起眼,听着耳边传来秘书的声音:   “别找了,这份文件,或许真是您签过的。”   ☆、第221章 祸水东引   江氏大楼,左侧办公室外   雷格勾着一脸迷人的笑意走向洗手间,顺带还甩了甩张扬的红发,路过之际,十个中有九个女性员工纷纷侧目,剩下那一个已经直接扑上去了。   “雷格小鲜肉!”扑上去的女人眼冒星星,花痴地盯着一脸酷帅拽的雷格,只差没伸出双手直接抱上。   “雷格先生!上次的签名我都已经分发给朋友和亲戚了,您能不能帮我再签几张呢?”   “对对对!帮我把衣服上给签一个好不好?”后面侧目的几个女人见此纷纷上前,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往前一扔。   “我说,雷格先生给了你们那么多的签名,你们是全送人了?我看是拿去卖了还差不多呢!”最后忍着没跟随大众扑上去的女人不留情地拆穿。   “你知道什么?一天叭叭叭的!”   耳边异口同声的女人声音响起,雷格原本阳光灿烂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小心翼翼地扯下蒙在了自己头上的外套,顺势整了正发型。   “这个……要不几位姐姐,我改天再给你们签怎么样?现在……”雷格苦哈哈地咽下一口唾沫,在心里暗想着一句华夏俗语:装逼遭雷劈。   “现在不方便吗?”   “你们华夏有个说法叫做人有三急,我……呵呵……”他瞧了瞧自己眼下的处境,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华夏神剧,里面那个叫唐僧的和尚。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都让开!先让雷格先生上个厕所!”   “多谢、多谢通融!”   人群熙熙攘攘间,不知是哪个女人被挤进了男厕所,顿时又是一阵喧闹不休,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安静。   江凌苑的办公室内   向晚梅闻言正呆愣着,一手虚扶了一把江凌苑,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秘书:   “什么意思?什么叫或许是签过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文件是真的,问题出在签名和印章上。”   签名和印章……   江凌苑摊开那份落款处空白的文件,连右下角处的折角印记都一模一样,秘书的话还在回响,她脑海中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   “有一种墨水被称作消失墨水,用这种墨水的笔写出来的字,会在两天之内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这个我知道。”向晚梅也随之听了个明白,当即皱着眉道:   “不过,再如何消失也会在纸张上留下痕迹,咱们只要想办法进行恢复就可以!”   “不……”秘书神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咬着唇看向江凌苑:   “这种消失墨水与所谓隐形墨水之类的不同,它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其中含有溶解纸张纤维的化学元素,连一丁点的微末痕迹都会被融掉。”   这份文件连折角的压痕都跟之前的一模一样,确实不太可能是被人换掉了。   “而且,咱们楼上楼下都装好了监控,是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从董事长的办公室换走文件的。”   整栋江氏大楼,除了江凌苑的办公室和一些会议室之外,外面连同走廊都装满了监控,这些监控由秘书室监管,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   虽说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但向晚梅却仍旧皱着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秘书,“你怎么知道的?”   秘书咬着唇,鼓起了勇气道:   “能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我先前看见了……南总他之前来这里找过董事长,那时董事长不在办公室而我们没有来得及接待,我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刚才想到这些才临时有了这个猜测。”   “什么时候?”江凌苑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地开口。   “在您召开关于归还苏虞的董事会之前。”想要从这间办公室中调换一份文件并不容易,可要想换掉一支笔和一份印章却是再简单不过。   南怀锦的身上永远都别着一只笔,是江氏企业上下通用的签字笔。   “南怀锦!”   从并购苏虞那件事情开始,甚至在那之前,向晚梅就对这个浑身充斥着慵懒气息的男人没什么好感,甚至同为江氏的董事会成员,她一直对南怀锦有着几分忌惮。   “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咱们在这里再如何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   向晚梅睿智地眯着眼,转眼询问般看向江凌苑:“南怀锦这几天一直都在咱们江氏办公。”   这番话的意思很清楚,一旁的秘书神色有些犹疑,轻声道:   “可这江氏大楼虽然是咱们的底盘,但毕竟也是苏虞南总的私人办公室,咱们要是直接进去搜,恐怕惹来底下员工的议论。”   “小金想得很周到。”江凌苑点头,看向秘书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许,不过,随后就黑着脸补上了一句:   “不过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弄清楚的,想必南总也不会怪我们为了江氏的大事做出这么一点不合礼仪的小举动吧!”   “董事长,这……”   “现在就搜!”她签下的字和盖下的章都不见了,就算能带得走笔,还不信他会连办公室的特殊印泥也随身携带!   话音落下,江凌苑脸色阴沉无比地大步下楼,朝下一层的最左侧办公室而去!   左侧的办公室尽头是洗手间,下去时还有几个女性员工在低声议论:   “雷格先生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出来啊?”   “对啊,该不会掉厕所了吧?”   江凌苑未曾理会,身后的向晚梅则是一面跟上江凌苑的脚步,一面朝那边严厉地喝道:   “上班时间都杵在洗手间门口干什么?等着捡钱?”   正低声说话的几个员工吓了一跳,见得向晚梅开了口顿时一哄而散。   可不是捡钱吗?雷格的签名她们可是卖掉好多了……简直是又简单又便宜的来钱方法!   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向晚梅在江氏的地位比起江遇秦和江庶来也低不了多少,而且女人在四十多岁这个年龄段会格外让人害怕,底下员工不管男女看见了她就跟见阎王一样,哪还敢多说几句?   江凌苑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见此略带安抚地朝几人笑笑,嗓音清越柔和:   “上班也需要劳逸结合,咱们江氏这样的工作氛围恰恰很不错。”   相比起向晚梅的一丝不苟来说,江凌苑这个新董事长明显更懂年轻人的心思,几个员工感激地回了一声招呼,齐刷刷各归各位。   江凌苑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把推开南怀锦的办公室门,里面空无一人。   秘书跟在身后,许是在琢磨着到时候南怀锦回来的时候该怎么解释,此时脸色显得不是很好看。   向晚梅虽然也觉得这么做不是很好,但见江凌苑完全没有停顿地开始翻箱倒柜,当即也上前帮忙。   所有文件抽屉全部找过,唯一没有翻过的,是最底下一个上了锁的小抽屉。   江凌苑一咬牙,一把拿过桌上的烟灰缸,朝那把小小的锁狠狠地砸下!   透明的烟灰缸碎裂一地,抽屉的锁也随之被撬开。   “董事长,您的手!”秘书吓得呆在原地一声惊呼,被江凌苑抬手压下。   江凌苑面不改色地扯开抽屉,不顾手心被碎裂的玻璃渣割出了几道口子,鲜红的血正顺着手心流下,滴落在地上。   果然,小小的抽屉之中静静地躺着两支笔和一盒印泥,另外,还附有一份文件。   向晚梅皱着眉将东西拿出来,果断抽过一张A4纸,拿出笔和印章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秘书被江凌苑眼也不眨的举动吓得还在呆愣,晃了晃神才听见她抬眼朝自己吩咐:   “麻烦去帮我拿点医用纱布过来。”   “噢!好的董事长,您稍等一下!”秘书顿时回过神,连忙大步转身出门。   江凌苑抿唇看着桌上的文件,摊开看见那份文件上的白纸黑字时,本就难看的脸色更上升了几个层次!   这份签好了字的合同上,分别签着丹诗琴与南怀锦两个大名——这是一份双方的秘密协议。   向晚梅凑上前去,从头到尾看完那份协议时,气得‘啪’地一下拍上桌面,整张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这个南怀锦!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拿着他们江氏的股份,却反过来帮着外人算计自己人,这根本就是商界之中最为不耻的行为!   勾结左家陷江氏于不义,将苏虞老总之死祸水东引,这前前后后的算计……只需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江凌苑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由于流了不少血所以更苍白了点,听着耳边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盯着桌上的文件不发一言。   “我们必须召开董事会将他除名,就算他南家是最大的股东又怎么样?咱们江氏绝对容不得这种狼子野心的小人!”   真真是一江祸水向东引,全部引到了江氏的头上,只因在这件事情当中南家作为股东的这一部分损失,在这份协议里全让那个丹诗琴给补上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片冷硬,门外秘书匆匆忙忙地拿了药箱过来时,步伐更为焦急。   “董事长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向晚梅整个人的心情都快要爆炸了,闻言语气也更添了几分气怒和不耐。   秘书被吓得缩了缩手,随即颤抖着一边替江凌苑包扎,一边用快要哭了的声音道:   “秘书处刚接到的消息,苏虞小姐对外召开新闻发布会!”   “你说什么?”   “苏虞小姐为父亲苏靖的死、和最近江氏并购又归还苏虞的事情,在临恒中心会场召开了发布会!”   前脚刚传出江氏用归还苏虞公司做假象这件事,后脚苏虞就与江氏完全脱离了联系,足以看出那个曾在江凌苑面前寻求帮助的女人已经倒戈了。   至于是临阵倒戈还是蓄谋已久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场对外新闻发布会苏虞将要说出的一切绝对不会对江氏有利!   “大部分的媒体已经赶往临恒中心会场,现在咱们就连阻止这场公开发布会都来不及了!”秘书的哭腔掩饰不住,整个人已经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知道——   江氏历经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一步步走到现在,没有倒在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之中,到头来却要被一个小小的苏虞公司扯下云端!   江凌苑面上苍白更甚,紧咬的牙关微微颤着,捏着手中文件的力道越发加大。   江遇秦不惜一切甚至利用她与兰家联姻换来的江氏发展,到了今天却又将亲手毁在她的手里,这个认知直教她在一瞬间头痛欲裂!   向晚梅盯着手里那张用抽屉里的笔签过名的白纸,见江凌苑的脸色难看,一时间也失了主张。   但凡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个叫苏虞的女人在这时候玩消失又对外召开发布会,当然是知道她们江氏签好的转让文件根本没用,所以一定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而她们没了那份归还苏虞的签字文件,只能是百口莫辩!   办公室内陷入静默,足足半分钟后,江凌苑扫了眼向晚梅手中的白纸,平淡的面上忽地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把这张白纸收起来,我们走。”   “董事长!咱们去哪?”秘书连忙收拾好药箱,朝江凌苑转身出门的背影追问。   “临恒中心会场!”   ☆、第222章 置之死地   同一时刻,京云城中   一间咖啡厅内,上次的两个男人同样相对而坐。   轻轻搅动着咖啡的男人面色慵懒,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不知道江副董来这之前,带伞了吗?”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从那张嘴里吐出,语调与其脸色一般懒懒散散。   “南总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有那么好的心担心我淋了雨不成?”中年男人脸色冷沉,与对面那一脸的慵懒大相径庭。   “可不是吗?您看看这外面,要变天了。”   “也不过就是下一场润泽万物的狂风暴雨,南总不也没带伞吗?大不了咱们一起淋这一场不是?”   “呵……哈哈!”   男人轻声的笑逐渐改为放声大笑,引得包间外的人一阵侧目,“润泽万物……有道理呀,江副董看问题的角度还真不是一般的独特。”   “春雨过后,万物生。”短短七字落下,中年男人疲惫地放任自己靠上椅背,缓缓地闭上双目。   “是吗?”   咖啡厅内亮起的水晶屏幕上,亮起了最新的直播新闻——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苏虞老总跳楼事件,再次掀起风波。   这是商界之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亿万网民争相议论的热点。   唯独对于江氏,将是一场会置之于死地的风暴!   “苏虞公司的继承人苏虞小姐对外召开发布会,公布苏虞和江氏的事情真相——”直播现场的气氛十分杂乱,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从屏幕中传出。   搅着咖啡的男人低垂着头,听着这道声音朝对面的中年男人默不作声地笑。   安静的氛围下只能听见勺子碰上杯壁的清亮声响,倒是对面的人轻声道了一句:   “南总,不如拭目以待。”   屏幕上,苏虞哭得泪痕遍布的脸出现在眼前。   透过那道屏幕,现场的情况更加嘈杂。   苏虞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着朝底下的一堆镜头笑了笑,出口时声音有些略带沙哑:   “首先,感谢大家能够来到今天的发布会,我是苏虞。”   毕竟是曾经的苏虞公司当家花旦,甚至苏靖将手里的公司都以苏虞而命名,苏虞的长相首先成了最大的加分项,此时一副梨花带雨又隐隐压抑的表情,看得人颇有些保护欲。   这张脸尽管已经三十多岁,却保养得跟二十多没有太大区别,虽面色苍白了点,但仍具备着一个明星的基本号召力。   底下的长枪短炮顿时对准了台上,人群中已经有不少苏虞的老粉丝开始落起泪来,对自家偶像的凄惨遭遇心疼不已。   “心疼苏虞!”   “苏虞姐姐坚强起来,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苏虞别哭了……”直播弹幕上,一条条文字一一划过,很快遮盖了整个屏幕。   心疼苏虞之余,更有不少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江氏,提及江氏新董事长江凌苑这个名字时,众人似乎都当场恍然大悟。   就是这个新上任的江氏董事长,曾经被传‘整垮了兰家还将自己的前夫兰枫弄进了监狱’的江凌苑,一上任就签下了苏虞的融资并购文件。   企图将苏虞收归江氏所有,而苏虞老总苏靖一定是在重重压力下不堪重负,加上又丢了自己的公司所以才被逼跳了楼。   “先前家父去世的事情,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苏虞苍白的脸色不见半分好转,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台下。   “对于公司被迫归于江氏这件事情,这是苏虞衰落之后的宿命怨不得别人,只是我的父亲却是无辜的!   我从来躲在父亲的羽翼之下,商场之中的事情一直都懂得不多,而且父亲不希望我像他一样辛苦也并不让我插手公司,直到他去世,我才发现幡然悔悟……已经晚了。”   一番话与当初跟江凌苑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大致是说对于苏靖的死事先不知情。   “那么请问苏虞小姐,关于江氏逼死您父亲的事情,您是什么样的想法呢?”江氏逼死苏靖这一句已经被在场众人默认,自然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大概……这就是命吧。”苏虞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苦涩得令人不忍直视。   底下的记者可没工夫同情,连忙趁机追问:   “那么,江氏之前声称已经将苏虞公司归还于你,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呢?”   这个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毕竟关系到这件事情的核心,如果江氏真的归还了苏虞,就说明之前那些逼死苏靖的说法其实是不靠谱的。   反之,那就是江氏心里有鬼,不仅在‘害死苏靖’这件事情上没跑了,对外放出已经归还苏虞的消息更是足以涉及商业欺诈!   这对于一个企业来讲,将会是绝对致命的打击。   所有的关键点都在苏虞的一句话,场中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人。   会议中心入口处,一行人的身影赫然出现。   苏虞转过头去的一瞬间,瞳孔猛地紧缩,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指狠狠地一颤,片刻后,清晰可闻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   “江氏所谓的归还苏虞,是假的。”   虽说这个答案对于大众来说并不稀奇,但真正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还是给人不小的震撼。   底下的粉丝早已经沸腾,一句接着一句的谩骂喧闹不休,大都是吐槽江氏的无耻行径、同情苏虞的不好遭遇。   会议中心二楼窗口处,丹诗琴的身影赫然出现,垂眼看向底下的场景时,眼中笑意更浓!   底下,站在首位的记者眼睛一亮,当即站起身来朗声道:   “感谢苏虞小姐答疑,我们立刻去江氏求证!”   话音落下,底下的一部分记者纷纷起身,正打算‘前去江氏求证’,就听得入口处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   “不必,我来了!”淡然的语调毫无起伏,带着毫不怯场的决然。   江凌苑这张中上姿色的脸最近出现在网上的频率逐渐增加,场中大部分人顿时认了出来。   “江氏的董事长!”   “江氏的董事长亲自来了!”   原本收起了长枪短炮的一部分记者愣住,分明很想提着相机追上前去,可在接触上门口那张脸上的神情时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   来人一身干练简洁的职业装,将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勾勒得性感却并不显得死板,及肩的头发被打理得微微外翻,一张神情淡漠的脸上喜怒莫辨。   众人恍然发现,这个从一开始被传出‘才貌不佳’的江家大小姐,原来有着如此卓然的气质,眉目间更是隐隐带着几分让人不敢亲近的冷冽。   江凌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人多势众的场面,意味莫名的目光穿过场中人群,直直看向台上的苏虞。   目不转睛,直迫得那双眼睛与自己久久对视。   苏虞的眼中情绪复杂万千,有愧疚、有无奈、有决绝……她定定地站在入口处,只是细细地盯着那双眼看,视周围的长枪短炮如无物。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充满乞求地看过自己,对自己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相信你、也感激你……   诸如此类的话,诚恳而令人动容。   那一刻她是全然相信了,这个几乎已经家破人亡的女人是真正有求于自己,相信自己、也感激自己的。   所以,她生出了一份少有的恻隐之心。   可现在,她在费尽心思帮她的时候,这个人却站在了今天的发布会现场,反手指控她为人不仁,那双眼睛里的神情也是真挚而诚恳的。   而这份诚恳真挚却是面向底下的一众记者与群众,表示着她所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江氏就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江氏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算计得那么完美,好啊!真是好一个蓄谋已久……   恻隐之心,要不得。   这个她自认早已经明白的道理,不成想到头来还是栽了个大跟头,今天的发布会若是成功,明天江氏将永无翻身之地!   “请问江董事长,您现在亲自过来发布会现场是否有话要说呢?”   周围的记者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感受着江凌苑浑身的低气压莫名觉得有些恐惧,但仍是不怕死地追问:   “江董事长,请问您对苏虞小姐的指控有什么话说呢?”   江凌苑回过神来,复而勾出极有修养的笑意,大步地朝台上走去。   底下的议论声更甚,连直播屏幕也彻底被一片咒骂声淹没。   “原来这就是那个江凌苑啊,听说她是刚刚才上任的江氏董事长!”   “对啊!这个女人可厉害了,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手段真是毒辣!”   “难道是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急于想证明自己所以才不讲良心地夺走苏虞公司,逼得苏虞老总自杀?”   “……”   轮番的议论,一字不漏地落在了台上人的耳朵里。   向晚梅跟在江凌苑的身后,听着这些口无遮拦的话脸色越发难看,本就凌厉的姿态更有当场爆发的趋势。   一旁的秘书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直觉手脚都在轻微颤抖。   江凌苑面上的神情未变,转眼间扫了眼神色阴沉无比的向晚梅,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抱歉。”   众人昂首以盼中台上的人开口了,语气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在你们问我这些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先问问苏虞小姐。”   “您请!”   身侧,苏虞轻颤的手紧紧握拳,仿佛要这样才能克制住面上的僵硬神情。   “苏虞。”清越的嗓音响起,江凌苑红唇轻启,定定地看向一旁的苏虞,“我有三个问题要问。”   “你、你问。”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苏虞苍白的脸色看不出端倪,可慌乱的眼神却是再好的演技都无法遮盖的。   “第一个问题关于苏虞公司:江氏并购苏虞的这件事情,是你父亲和谁交接的?”   此言一出,底下人纷纷不屑——这第一句明显就是在转移重心!   问什么跟谁交接难道是想在苏虞说出这个人之后,把所有的锅都推到那个人的身上去,扯什么江氏从来不知道、都是那一个人在底下搞事情吗?   但碍于场面十分安静,一时间谁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   苏虞似乎也没料到江凌苑会有此问,愣了愣诚实地道:“是江氏旗下的南总,南怀锦先生。”   南怀锦的大名也是大部分人都知晓的,二楼窗口处,丹诗琴指尖夹着一支女士烟,盯着江凌苑的视线微闪。   江凌苑面色淡然,眼角余光将场中的神色尽收眼底。   “第二个问题关于你父亲的死:是否他在与江氏签订合同之前,严词拒绝了大部分企业的融资意向?”   苏虞更愣,但大庭广众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复:   “是,我父亲曾发誓在有生之年,绝不愿意让公司落在第二个人的手里。”   二楼窗口,两根夹着烟的手指一抖,抽了小半的香烟掉落在地。   ☆、第223章 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清朗的声音逐渐拉长,屏幕上印出江凌苑似笑非笑的神情,其中意味令人揣摩不透。   城中那间咖啡厅内,对面而坐的两个男人死死盯着正在直播发布会的屏幕。   一个慵懒的姿态瞬间紧绷,男人好看的脸上神色僵住,眼底神色几番明灭。   对面中年男人则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呼出的一口浊气似是释然、似是欣慰、又似有些疯狂的喜悦。   神思几许,意味万千。   “江、凌、苑。”   搅着咖啡的手一顿,男人慵懒的面上彻底变色,凛冽的目光射向对面的人,嘲讽道:   “江副董,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咖啡也喝完了,我就不奉陪了。”对坐,中年男人收起脸上复杂的情绪,坦然地回视。   “江副董不留下来继续看看吗?”   “不了,还是早点回吧!”他起身,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要变天了,我不想跟南总一起淋雨。”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的身影走到门口处,身后传来男人隐隐带着煞气的语调:   “可这雨,你是不想淋也得淋!”   “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淡淡的一句话落下,人已经出门远去。   留下脸色阴沉的男人独自搅着杯中的咖啡,听着屏幕上继续传出的语调——   “第三个问题,关于这一次江氏将苏虞公司完璧归赵。”江凌苑仍旧是笑着的,笑里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寒意,顿了顿接着道:   “你说,江氏根本没有签下那份归还苏虞公司的合同,这件事是江氏为了洗脱逼死你父亲的嫌疑而做出来的假象,对吗?”   前后三个问题完全不搭边,原本以为江凌苑会质问她为何临阵倒戈,对外说出这些污蔑江氏的言论,可竟然是这么几个根本已经用不着再问的问题。   苏虞一瞬间有些迷茫,不过片刻便醒了神,狠狠地点了下头:   “是!你们江氏明明就没有签过那份文件,却背着我对外公布说什么将苏虞还给了我,简直可笑!”   “可笑……想不到,今日的苏虞小姐竟然用‘可笑’二字来形容我,倒也教人意外。”后半句的语调有些低了,江凌苑几近低喃地吐出这一句,随即抬起眼——   这一抬眼间,前一刻的神情尽数消失不见。   长枪短炮的围攻之间所有人都能看得分明,那站在台上的江董事长蓦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原本柔和而淡漠的面容转瞬变得冷冽凛然!   转眼之间,眸中视线咄咄逼人,寒气大盛。   “我问完了,现在,来回答你们的问题。”短短的一句话落下,那张脸上充斥着决然的冷意。   底下的记者心头忽然有些忐忑,只觉得台上似乎有一股子杀气朝自己袭来,连忙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朝台上伸出话筒道:   “那么还是回到我们先前的问题,您是否承认江氏并没有签过归还苏虞这份文件呢?”   “当然不!这份合约我是在江氏的董事会上,当着所有企业董事的面签下的,这一点自有董事会的记录视频作证!”   苏虞的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江凌苑这副坚决的神情,不禁有些心虚。   那份文件早就……现在江凌苑手里是没有那份文件的,她就算拿出董事会的视频记录,也证明不了是真的签下过那份合约的!   “你……你根本就没有签过,哪来的什么文件?”   为首的记者凑得更近了一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可苏虞小姐说您根本就没有签过,为了证实您的说辞,请问您是否愿意拿出这份文件给大家看看呢?”   俗话说是驴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口说无凭当然是拿了文件出来才作数。   “当然。”站在一旁的向晚梅突然接话,抬手间一份白纸黑字的合约拍上桌台,语毕冷冷地扫了边上的苏虞一眼,讽刺道:   “这是咱们董事长在前不久的董事会上亲笔签下的合同,是真是假,我相信你们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桌台上,一份折角的文件出现在众人眼中,底下记者齐刷刷对准了合同一阵狂拍,拍完不忘检查一下图片是否糊掉,生怕漏了其中的一字半句。   “怎、怎么可能!”目光触及那份文件的折角时,苏虞整个人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抓起文件细细查看。   “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你作了假的!”话到最后已经失声,这份失态看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此时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   为了证明此话不假,向晚梅抬手一挥,会议中心的大屏幕上已经放出了一段视频——是江凌苑在董事会上亲笔签下名字的场景。   视频不长,也没有签字特写,但已经足够与前面的说辞相呼应。   “作假?”江凌苑冷哼一声,盯着眼前的女人说话间寸步不让,“你凭什么说我作假?”   二楼掉落在地上的香烟已经熄灭了,丹诗琴伸出穿着高跟的脚踩上,将地上的那支烟一下下碾成碎末。   “你们江氏是怎样的手段我一清二楚!这份文件绝对是假的!”   “白纸黑字呢,苏虞小姐说话可要过过脑子。”   说话不过脑子的话彻底刺激了苏虞,让她全程都忐忑不安的神情逐渐趋向疯狂,眼中的神色一闪,一句话真正地未经大脑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们有那种特殊的签字笔,我也知道这份文件现在是签了字的,可只要过个两三个小时就会慢慢消失!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记者与围观之人哗然;而二楼与咖啡厅内的一女一男哑了声。   良久,二楼的碾着烟末的丹诗琴咬了牙,气极反笑地蹦出两个字:   “蠢货!”   站在江凌苑一侧的秘书面色微妙,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苏虞,飞快地垂眼敛下了神情。   任凭四周气氛沸腾如麻,江凌苑冷然的表情一收,礼貌性的微笑复又挂在了脸上,不紧不慢地扬声道: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将这份文件拿去检测一番,是真是假不就很清楚了吗?”   明晃晃的白纸黑字出现在屏幕上,底下不少人已经开始行动。   不一会儿,专业的检测设备就出现在了发布会的桌台上。   将一场新闻发布会开成了测验现场,这种事情倒还是头一回,四周的长枪短炮拍得更加认真,生怕漏了一点点细节。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结果,没有任何人提前离场,甚至,连放在台上的视线都没有移动过半分。   漫长又短暂的等待中,一个让人再次惊诧的结果出来了。   “这份文件,确实是真实具有法律效力的。”干脆明了的答案,场中人的表情千奇百怪。   疑惑不解的有、难以置信的有、恍然或迷茫的也有。   二楼,丹诗琴的脸色在骤变之后归于平静,随后猛地起身出门,连刚才气怒之下拍断的玉镯碎片也忘了带走。   “我说过这份文件是真的,并且是在我江氏企业的董事会上亲手签下的,苏虞小姐还有什么可说?”   江凌苑微笑不改,嘴里不咸不淡地说着一番话,视线却微抬着看向会议中心二楼,那空荡荡的玻璃窗内,断成了两半的白玉镯静静躺在桌上。   灯光折射下,光滑的玉镯显得格外唯美,只是断开的缺口让人觉得可惜。   她惋惜地收回视线,似是在遗憾那只断掉的镯子,又似乎在慨叹眼前已经大失方寸的苏虞。   不管是这两者的谁,都令她嘴角的笑意有些难以维持——总之该要解决的,还是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并解决了为好!   “看样子苏虞小姐是没什么话好说了,那么,现在让我来说!”   ☆、第224章 峰回路转   万分凌厉的气势陡然外泄,台上台下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倒也不少,不如就先从你一口咬定我江氏归还苏虞的合同是假的开始,如何?”   苏虞的神情早已震惊无比,呆愣地看着江凌苑手中的合同,“这份合同,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你以为,这份合同现在本该是在南怀锦的办公室吗?”   咖啡厅内   男人慵懒的姿态彻底无法维持,睁大了眼睛看着直播屏幕上的江凌苑,眼底同样有着无法掩藏的惊涛骇浪。   眸光几番明灭,万千犹疑始终无法平静。   不待他蠕动的双唇说出些什么,屏幕中已继续响起了江凌苑清越的语调:   “先是用尽手段逼我将苏虞亲手归还,随后又偷偷调换了我早就签好的合同,随后又收买了我的人,扯出个‘消失墨水’来欺骗于我,好让我江氏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苏小姐,其实若说这些手段都是你想出来的,说实话,以你的智商我是不信的,你信吗——我的小秘书?”   最后一句话,陡然转向了身侧已经满脸苍白的秘书,江凌苑眯着眼,姿态冷然地盯着眼前的人。   平时出入她办公室的人并不多,主要以秘书处的人为主,而这个秘书主管,是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参与者。   原本她并没有从她的身上发现什么,因为她这个秘书主管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好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真正让她发现端倪的反而是苏虞。   要真说起来,苏虞这个在演艺圈混了多年的职业演员,竟还比不上她底下的一个小小秘书。   人家演得多好?跑到她的办公室没找到文件时焦急不已、看见她因为找不到文件而六神无主时担心万分、说起那劳什子‘消失墨水’时,满脸的恍然大悟。   这可是从表情到眼神,演得活灵活现的,比现在娱乐圈大部分的白嫩小鲜肉都要能演,要是真的跨界演个戏之类的,估摸着还真能有所建树!   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信了她这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若是今天她找不回那份被偷偷替换掉的合同,恐怕还真就要百口莫辩了!   “论演技,我觉得苏虞小姐应该跟我的秘书好好学习一下,现在的演员……演技真是太不过关了。”   “董事长,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秘书猛地落泪不止,脸色半是悔恨半是绝望。   从江凌苑拿出那份真文件开始,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事到如今,自然是没了半点反驳的余地。   “我偌大的江氏,吃里扒外的人倒真是不少!”江凌苑喜怒莫辨地轻笑一声,没有理会秘书的崩溃,言语间毫不留情:   “江氏与苏虞的并购文件是实实在在走了法律程序的,别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为我江氏精心设计的局,就算不是,我既然掏了钱那么苏虞本就该是属于我江氏的!   选择归还于你,是因为我同情你父亲的死,更不忍看着你在失去父亲的同时又失去整个苏虞,而这些本就是良心之举,我江氏原本没有义务这样做,到头来你倒是反过来咬我一口!”   话已至此,所有人的重点从江氏归还苏虞是否因为心虚,慢慢地转到了江氏有没有义务归还苏虞。   恍然发觉,这件事本就跟‘在公车地铁上该不该为老人让座’是一样的道理。   归还是情分,不还是本分,江氏作为一个大企业付出了三十个亿得到的东西,本就没有无条件归还的义务!   “我……”苏虞的心里头慌乱一片,看着江凌苑咄咄逼人的态度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不禁犹疑地抬头看向二楼窗口处。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依江董事长刚才的话,江氏与苏虞这一次的融资并购事件原来是被人设计的吗?”底下的记者瞬间抓住了重点,其他人也目光灼灼。   “现在,我们回到先前的问题。”   向晚梅在一旁,见江凌苑的脸色越来越白,担忧地握了握她的手,上前一步朝记者道:   “我们董事长先前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次江氏并购苏虞的事宜,从头到尾都是我们江氏旗下的一个股东兼董事一手操控。”   “南总?”南怀锦这个名字,近年来在京云城中也算是响当当了,加上南家有一些与黑道挂钩,所以底下记者皆是有些忌惮。   向晚梅不置可否,扬声继续:   “我们董事长先前问的第二个问题是:   苏虞老总苏靖在与我们江氏签下合同之前,曾发誓绝不会将苏虞拱手让人并且拒绝了许多企业的收购意向——而我们江氏同样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逼得了他,这一点我相信在座各位都不会否认吧?”   江氏说到底不过是个把生意做得稍微大一点的小家族罢了,要论起能耐确实还不足以威胁到苏靖,那么,苏靖为什么会签下这份合同?   门口,另一群记者悄然混入了人群当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入人群,京晨日报的话筒高高地举起,生生凑到了离江凌苑最近的位置。   谢飞笑眯眯地看向台上,在众记者还没来得及出声之前,率先道:   “那么,我想这逼迫苏靖签下合约的肯定另有其人吧?江董事长是这个意思吗?”   向晚梅虽然不认识谢飞,但见他敏锐地将话题转到了这里,顿时赞许地点了点头:   “总之,咱们江氏是没那么大能耐做这种事的,更何况,江氏从来不曾涉及过明星经济板块,就算想踏足这个领域也不会从苏虞公司下手。”   苏虞公司早就已经名落孙山了,谁会要死要活地去拿下它?更别提闹出人命了!   “那么,江董事长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是否已经查清了幕后主使者呢?”   这个记者,非常地对胃口。   向晚梅多看了谢飞两眼,转头朝江凌苑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众人竖起了耳朵的当口,江凌苑还没有出声,门外却传来了一阵骚动。   转过头去,只见一头张扬的红发出现在视线之中。   最近在华夏格外红火的西欧巨星雷格,正笑得阳光灿烂地朝这边而来。   不少的记者顿时调头追过去,争先恐后地将话筒伸向雷格,“雷格先生!”   “雷格先生,请问您现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雷格先生,这里是苏虞小姐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哦,您是要来这里签名吗?”   看来,他当中签名的事情已经传出名头了,雷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羞涩,顿时又惹得人群中一片哗然。   “这次不签名啦!凌过来之前忘了拿东西,我是给她送东西来的哟!”   凌?   众人恍悟,原来这么亲密的叫法是在称呼台上那位江董事长,不过微愣之后就回国了神,疑惑地琢磨这份文件里面又会是什么让人震惊的内容?   “凌!”穿过重重人群,雷格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黏糊地伸手拽住江凌苑的手臂。   “来了?”   江凌苑朝他笑笑,转眼看向入口处,梅钦的身影也正站在那边,遥遥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我这里也有一份文件哟!”雷格神秘兮兮地朝底下人比了个手势,场中顿时安静如鸡。   随后,以并不是很雅观的方式从腰部抽出一份被卷成了圆筒的文件来。   眼睛灵光的人看得很清楚,那份文件是被他别在了裤腰上,此时正抽出来一睡交给江凌苑。   “怎么样?江董事长过目一下?”话语间全是邀功请赏的意思,听得江凌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第225章 举一反三   这份文件亮出来的一刹那,台上台下惊呼不止。   一旁早已呆滞不堪的苏虞在看见这份合同的瞬间,当场仰天倒地,昏迷不起。   所有人的惊呼更甚,入口处,梅钦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保镖打扮的男人迅速冲上台,将难以承受巨变而昏迷的苏虞抬了下去。   看了眼昏迷的苏虞,此时双腿发颤的秘书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整张脸上都是悔恨、惊诧、钦佩,又隐隐夹杂着几分不解。   不为别的,这份文件是先前她亲眼看着江凌苑从南怀锦的抽屉里拿出来的——签有‘丹诗琴、南怀锦’两个大名的协议书。   协议里,写着关于如何说服江凌苑签下并购苏虞的合同、随后将所有矛头转向江氏的具体内容,白纸黑字,真真切切。   “这份文件的内容,我作为江氏的掌舵人非常痛心疾首,并且绝对不愿相信。”江凌苑幽幽地叹了口气,摆出一份‘真的很痛心疾首’的表情,口中不停打官腔:   “我不信我江氏最大的股东兼董事,竟然配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设计我,更愿意相信,这份文件才是那所谓的‘消失墨水’的手笔。”   言下之意很清楚:我多希望这份文件是有权有势的丹诗琴为了离间江氏与股东的关系,弄出来的假合同。   底下的众人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不过部分人已经想到了办法,纷纷转眼看向一旁的检测仪器。   “是真是假……麻烦进行现场检测吧!”江凌苑的叹气声更重了,甚至狠狠地闭了闭眼,面上浮出几分希冀和痛色。   场中人无不相信,尽管江氏和苏虞的并购事宜是底下的南总一手操纵,并且江氏因此而落到了现在的地步——但这位江董事长仍是希望这份文件是假的。   屏幕之外,咖啡厅内早已经空无一人。   原本对坐两个男人的位置只留下了满桌刚点上就被掐灭的烟蒂,咖啡厅外暴雨倾盆,隐约可见南怀锦的身影冒着大雨出了门去。   中心会场上,检测的结果不出意外,这份文件同样是真的。   那么,落款处的丹诗琴与南怀锦两个大名,就深深地值得人琢磨了。   丹诗琴与左穆两夫妇背靠左家,虽然是独立出来的商业巨头,但仍旧有着背后的左家撑腰,论逼迫苏靖签下合同这种事情是再容易不过。   而南怀锦是从头到尾的推动者,现在这份协议面世,两人的阴谋自然而然地败露无遗!   江氏成了最大的倒霉蛋,虽然最倒霉的还是苏虞,可苏靖虽然死了他的女儿却企图帮着丹诗琴与南怀锦整垮江氏,如此以来也就不那么值得同情。   ‘倒霉蛋’江凌苑身形微晃了晃,似是无法承这个结果,不过转眼间就振作了起来,勉强地笑着看向所有人,扬声道:   “剩下的事情算是我们江氏的家事了,请原谅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一番话没有怨天尤人,也不存在气愤恼怒,反倒是隐忍的态度让人生出了更多的同情。   “请问江董事长,前段时间的事情连累了整个江氏日益亏损,现在您会否有什么妙招来化解企业危机呢?”   同情归同情,记者的天性还是看热闹、记热闹、传播热闹。   而现在这个江董事长,就是最大的热闹。   向晚梅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江凌苑,朝底下人道:   “幸亏我们董事长当初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新的项目,并且在江氏近日的动荡之中,一直坚定不移地带领我们高效率执行。”   “不知向董是否可以透露一下?”   “这个项目同时涉及了服装、珠宝、明星经济等多领域互通,对咱们江氏来说将会具有划时代意义,今后的江氏一定会比现在的江氏更上一层楼!”   江凌苑在旁边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淡淡的悲伤已经消失无踪,见此接过话题:   “大家既然感兴趣,今天跟大家好好聊聊也无妨。”   “多谢江董事长愿意答疑解惑!”   “首先我还是先说一下关于苏虞,我手中的这份归还文件是真,但现在……”江凌苑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随即一手拿出火机——   ‘啪’地一声,打火机的声响划破寂静,手中白纸黑字的文件转瞬间化为灰烬。   场中人明显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连平常伶牙俐齿的记者都愣愣地看着台上人的举动。   眼中除了意外,还有对于她这份魄力的赞叹。   “我已经说过了,江氏归还苏虞是情分不还是本分,我现在是个商人,既然我的一番好心得不到应有的回报,那么,我选择收回这点情分。”   这种事情就算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早就已经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而这位江董事长不过是烧了签好的归还合同而已,众人惊讶中隐隐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已经很是仁慈。   台上,熊熊燃烧的火苗在空气中升腾,映照着江凌苑决然的脸庞,竟有些美得惊心动魄的感觉。   二楼窗口处,丹诗琴的座位上换了人。   左少渊一手丢开断成了两半的白玉琢,起身走到窗边,从上而下俯视着台上锋芒毕露的女人。   他冷然的目光在看向那张熟悉的小脸时,悄然地泛起无数温柔,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勾起,映衬着底下那个单薄却坚毅的小小身影。   台上这个聪慧斐然的女人,是属于他的。   她果然说到就能做到,江氏曾陷入了那般的绝境之下,却让她亲手力挽狂澜,如此完美的解决方式令人称赞。   这是他爱上的女人啊……   男人的心头生出几分骄傲之意,嘴角轻柔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就听得底下江凌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关于江氏的新项目,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这一次的江氏险些跌落尘泥,原来是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维持这个项目的,能够坚持到现在我一定要感谢一个人。”   台上的小女人将火机扔上桌台,忽然起身,抬眼朝二楼的窗口处看来。   左少渊眉峰一跳,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不自觉地重新勾起了唇角。   “我要感谢的,是蓝夜集团这一次的及时注资,让我江氏得以渡过难关。”   蓝夜集团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那是左家太子爷的私人企业,关于江氏为什么能顺利走到今天,并且还正常地将新项目进行了下来,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众人的视线随着江凌苑的,抬眼仰望向二楼。   窗口处,平日生人勿近的左家太子爷正微微笑着,与同样微笑的江董事长遥遥对视。   这一番景象可谓是千载难逢,底下还在惊讶的记者纷纷拿起相机调整角度,将这一上一下两相对望的场景拍了下来。   俯视着底下的男人唇角带笑,脸上弥漫着足以溺死人的温柔,只不过那双深邃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看向台上的。   确切的说,是看向台上的江凌苑。   早有左家太子爷与江家大小姐的情意传闻,而且曾经还爆发出好几次大新闻,眼下看来,只让人觉得艳羡不已。   一片安静中,凝聚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江凌苑适时地收回目光,淡然地朝底下继续道:   “不管怎么样,江氏都挺了过来并且走到了此刻,也很感谢大家今天能够听我讲这么多废话。”   她的废话不止这么多,她还有不少的废话要讲。   底下的记者听得很明白,谢飞第一个举着京晨日报的话筒,朝江凌苑追问:   “那请问江董事长,能否具体聊聊关于江氏的新项目呢?”   “最新项目尚在准备中,不过可以向大家小小的透露一点。”   “江董事长请讲!”   “这一次的跨界珠宝服装设计,江氏请来了繁星设计师的师父——托尼先生作为此次的珠宝主设计师。”   哗——   繁星设计师的师父这个名头,不得不说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繁星是时下服装界的泰山北斗这就不必说了,江氏倒是够大的手笔,直接将繁星设计师的师父级人物请了来!   这绝对是商业板块的一个特大新闻。   “另外江氏现在已经收下了苏虞经纪公司,那么今后则会试着涉足娱乐圈,而雷格先生将会是我们旗下经纪公司的当家小生,也会担任这一次服装珠宝秀的压轴模特。”   话音落下,一旁脸色苍白的秘书总算明白过来了,看向江凌苑的眼神不禁更加难以相信。   原来如此,那份从南怀锦抽屉里搜出的文件,江凌苑偏要让雷格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竟然是在铺垫这一步。   她早就计划好了,顺势利用雷格的明星效应为江氏的新项目做个免费宣传,真是妙极,连新闻发布会和其他多余的宣传推广费用都直接省了!   这哪里还是苏虞的新闻发布会?分明就是江氏的新项目造势场!   这位新董事长,她才相处不久的顶头上司是如此的睿智而算无遗漏,秘书惨然地垂首,痛恨自己的愚昧不堪,竟然为了小小的利益落到眼下的地步。   ——雷格!   底下气氛更加沸腾,记者争先恐后地惊呼:“雷格先生可是西欧的当红巨星啊!”   “雷格先生难道也被江董事长挖过来了吗?”   “堂堂雷格先生竟然愿意担任此次项目的压轴模特,简直是……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雷格是当之无愧的欧洲巨星,竟然一声不吭地被江氏就这么挖了过来,真不知道江氏究竟是对这一次的变故早有预谋,还是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如果真是有预谋的,这位江董事长早已经策划好了这个项目并且借势给了雷格一个合适的出场时机,那么……这位二十出头的江董事长的实力也太过于恐怖了。   分明是以苏虞为主召开的一个新闻发布会,到最后却被江凌苑生生变成了江氏集团的新项目发布会!   原本是来追究江氏与苏虞的恩怨问题,现在,所有人在意的都只是江氏的新项目究竟是什么、江氏竟然能请来比繁星设计师更牛逼的人物。   江氏的势头照此下去,过了此刻一定会如日中天!   这些利害关系当然是商界中人才能想到的,在场的记者只知道的是:西欧巨星雷格先生要为江氏的服装珠宝秀站台了、繁星设计师的师父亲自出马为江氏担任珠宝主设计师了。   随便拎出一桩来,那可都是明天的特大新闻,连续霸占头条榜三五天绝对不成问题。   珠宝设计与秀场模特都有了交代,忽然有人想到了另外一点,忽然扬声朝江凌苑问道:   “请问江董事长,江氏这次的新项目是主要以珠宝和服装作秀的,托尼先生既然是负责珠宝的主设计,那……服装设计这一块又是由谁来出马呢?”   要知道,既然有魄力让一个闻名遐迩的服装设计师去做珠宝的总设计,那么江氏请来的服装设计师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才对。   所有该抓的新闻点都要抓住,混迹新闻界这么多年,底下的记者都一个比一个更精。   这个问题一出,江凌苑倒是当场愣了愣。   她寻了这么久的服装主设计,到现在仍旧是个空缺,而且今天只想到了顺势公布夕照和雷格,利用这两人的名头来为江氏造势而已。   至于服装设计,还真是没有仔细打算过,毕竟,京云城中能找出几个配得上夕照的服装设计师?   “难道,江董事长没有找到合适的服装设计?”底下,小小的议论声纷纷传开。   “既然珠宝设计都能找来托尼先生,服装这一块应该不难……”   “依我看,只怕是找不到能与托尼先生相配的服装设计师吧?”   在众人的眼中,这位江董事长已经成了精明的代名词,而眼下对于服装设计空缺这一块,倒是让人略有些失望。   “我……”江凌苑微微蹙眉,正打算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急什么?”   好听的男人声音响起,众人侧目。   夕照大摇大摆的大步而来,骚红色的西装跟那完美比例的身材十分相衬,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挂着一对流苏的耳朵。   夸张的耳坠随着步伐摇摇晃晃,分明看着像是女士的耳坠,而且那张脸也长得十分清秀,可却并不显得整个人有半点女气。   场中人看呆了眼,不自觉地将来人的长相与台上的红发巨星雷格相比较,这人是一身红色西装,而台上的雷格是一头红色头发。   两者都十分张扬,雷格的五官是西欧人特有的深邃,这位托尼先生则是略带东方气韵,帅气天成。   “天哪……”   “这个人,简直妖孽气质!”   不自觉地喃喃声响起,昭示着所有人的惊艳,夕照显然十分享受这种乐趣,大步走来的时候还不忘朝四周打了个招呼,活生生一副明星派头。   江凌苑却与众人完全不同,只愣愣地看向夕照的身边——   他一手半扶着一个中年女人,一步步朝台上走来。   “白姨……”江凌苑抿了抿唇,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来人时又惊又喜。   众人惊讶过后,才紧跟着发现了夕照身旁那人的身影。   不过白姨的身影早已许久不曾出现在公众场合,认识的人显然少之又少,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记者,也一时间摸不清来人的身份。   “这位是?”   两人并肩走来,夕照伸手的动作明显十分尊敬,小心翼翼地托着白姨的手腕,上台阶时不忘低声提醒。   “你看托尼先生竟然搀扶着她,就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226章 白姨复出   “白霜!”角落处,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失声惊呼,“她是白霜!”   白霜,三十年前设计界的天才少女,曾经独自创立了风靡一时的霜华,就如同至今流行的牛仔一般,霜华这个品牌属于服装界的一个时代,令人瞩目且经久不息的时代。   今日的繁星,在当年的霜华面前,当时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众品牌而已。   而白霜此人,更是服装设计的头把交椅,只不过后来却渐渐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这一消失,就是将近三十年。   三十年间,时尚界涌现了千千万万个品牌,有一时红火的、也有默默无闻的,从始至终没有那么一个足以赶上当年霜华的风光。   白霜这个名字一出,在新闻界混了几十年的一些老记者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禁震惊地瞪大了眼,呆愣地看着那风韵犹存的身影一步步走上台去。   “凌苑。”   “白姨。”江凌苑微微掩下了心头的惊喜,连忙上前虚扶着来人,尊敬地垂首招呼。   白姨慈爱地朝江凌苑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话间却转眼看向台下的众人,柔声道:   “不知,由我来担任江氏此次项目的服装总设计,大家是否会嫌弃?”   清清淡淡的语调,让部分仍有着三十年前记忆的人为之沸腾。   当年的青春美貌不复,但嗓音与强调是一如既往的独特——这就是白霜,三十年前的华夏顶级设计师!   底下顿时惊呼一片,不少并不认识的年轻记者看着前辈如此激动,虽是有些发愣,但也机智地拿出了满腔的热情。   将所有的附和声听进耳朵里,江凌苑面上带着微笑,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抬起看向二楼的窗口处。   男人仍旧站在高处垂眼专注地望着她,见她看去,眼底的温柔显而易见。   她一直在愁此次项目的服装设计板块,但从未在他的面前说起过,他也从来不曾干涉她关于江氏的事情。   只是默默无声地帮忙解决了她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就像一声不吭对江氏无条件注资的事情一样,从未多说,却一直都在。   “谢谢。”她无声地动了动唇,近乎痴迷地盯着二楼的男人,定定地对上那双深邃的眼。   左少渊笑着不发一言,见此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朱铭候在门口处,见自家上校出来,迎上前道:   “上校,咱们现在去哪?”   左少渊的手里捏着断成了两半的白玉镯,朱铭见了,连忙垂下脑袋不再多看。   这是丹诗琴最爱的一只镯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显然说明这次的事情跟她是逃不了干系的。   念头还未转过,左少渊低沉的语调已经响起:   “左夫人的东西落下了,你给她送去。”   左夫人,而不是母亲。   朱铭面上一惊,见自家上校的神色不见半分异常,方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那您呢?要等江小姐吗?”   “我去一趟特警部。”   “啊?”   “南家的军火走私案,抽空接手过来。”音落,高大的身影已经大步朝楼下离开。   军火走私?这才华夏也就那么几家而已,并且政府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怎么真正地管过。   就拿顾家来说,现在的军火生意就算在全球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不过,南家……朱铭愣怔半秒,随即飞快地反应了过来。   他就说以上校的脾气,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欺负江小姐还不动声色地忍到了现在,原来,这是要正式拿南家开刀了!   会场中心,这场最初为针对江氏而开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彻底成了江氏的免费造势场。   同步直播的视频一传十十传百,可视频之外,却是有人喜有人忧。   穆诗集团大楼   记者排成了长队,挤在门外企图能见得丹诗琴与左穆二人一面。   门口的保安忙前忙后,狼狈地阻拦这群为了挖掘新闻可以不要命的记者。   楼上办公室,丹诗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旁的左穆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盯着屏幕的神情可谓复杂万千。   直播屏幕里,白霜姣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从容不迫地站在江凌苑身侧,对着面前的话筒侃侃而谈。   尽管许多年未曾面世,她言语间对设计的独到见解仍旧能够让人耳目一新。   相比左穆与丹诗琴这一对神色各异的夫妻,坐在对面的男人要显得稍微淡定一些,只不过,脸色仍旧是谈不上好看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江凌苑那个丫头片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份文件的,我也并不知道。”   丹诗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心中简直想一把掐死视频里的那两个女人。   一个白霜,让她的丈夫多年来念念不忘;一个江凌苑,让她的儿子不惜与自己撕破脸皮!   南怀锦慵懒的神态维持得有些勉强,闻言淡淡地眯起眼,“不可否认,我最初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最初以为是丹诗琴想过河拆桥,想在整垮了江氏之后顺便让南家也在江氏无法立足下去,可当江凌苑余条不紊地在记者会上牵扯出那么多事情时,他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那个女人,还真是精明得可怕。   “这一次,咱们可都在江氏的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呢,左夫人。”   有了这么一遭,他南家作为江氏第一股东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了,江凌苑绝对会搬出千万种正义的理由,雷厉风行地将南家逐出江氏董事会。   既能报了这一次的算计之仇,又能在所有人面前博个睿智干脆的名头。   这个跟头对南家来说,不可谓栽得不大了……不过,回想起江凌苑那张脸上人畜无害的表情,他竟然觉得挺迷人的。   相对来说,丹诗琴则是没办法生出什么特殊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只是又气怒又不甘,闻言冷哼道:   “好!真是好心机!”她倒是小看了江凌苑这个有本事将左少渊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   门外,传来秘书略带慌张的声音:   “董事长、夫人,楼下来了一大批记者,说是……说是想采访一下咱们这次关于江氏的问题。”   “让他们都给我滚!”猛地一巴掌拍上桌面,丹诗琴气得脑子一晕,连忙撑住了桌子方才缓过来。   事已至此,南怀锦神色莫辨地勾起嘴角,慵懒地起身告辞:   “我也先走了,左先生、左夫人再会。”   江氏与苏虞的风声在不知不觉间过去,这一次轰动京云的新闻发布会,不仅让江凌苑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名声大噪,连同江氏的名头也更加广为人知。   外间风起云涌,江氏内部也是一片惊涛骇浪——江凌苑第一时间在企业大楼召开了股东大会。   之前不过是些董事会议而已,这一次是江氏易主以来,第一次的股东大会。   有了那一场众所周知的发布会,众人自然都心里有数,这位新董事长是要对江氏的最大股东南家下手了。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反对的事情,南家不可避免地被逐出了江氏的董事会,而作为南家家主,南怀锦的反应稀松平常。   尽管江氏其他股东对于此次的事情颇有微词,暗暗有些挤兑南家的意思,但南怀锦始终不置可否,仿佛被驱逐出江氏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这件事情刚落地,随后的另一件事,才让整个江氏的气氛真正沸腾起来!   “副董事长江庶请辞。”   短短的八个大字,分开来看都是斗大的汉字,可拼凑到一起时,所有人却都看不懂了。   “董事长,南家这次联合外人对咱们江氏不利,将南家驱逐出江氏也就理所当然了,可是这……”   “江副董作为咱们江氏的元老级人物,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做出了许多的贡献,现在这又是为什么?”   鉴于江凌苑在处理苏虞事件的精明手段,所有的股东董事也并非傻子,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她的头上。   这位董事长铁腕利落,而江副董干得好好的从来都没有要请辞的意思,现在突然间递上辞呈,免不得是跟她关系不浅的。   江庶垂着眼坐在一旁,脸上的神情似乎顷刻间苍老了十岁不止,面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颓然无比。   江凌苑但笑不语,看着众人纷纷为江庶鸣不平,倒也并不急着开口。   “我年纪大了,近来身体又十分抱恙,而江董事长的能力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见了,由她来全权接手江氏,一定会更好……”   江庶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看向众人的神情虽然苍白,却并没有对于的情绪,仿佛一切就是如此。   “就算这样,您也不用就这么离开江氏吧?”   “就是,您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话的意味很是明显,就差没直接问他是不是被江凌苑这个后来者逼迫的了。   “绝对没有,各位就不要想太多了!”江庶猛地正了神色,严肃地打断众人的念头。   江凌苑坐在首位,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忽地出声:   “江副董也是我上任江氏以来最信任的长辈,对于他的离开,最不舍的当是我才对。”   言下之意,我都还没多说什么,干你们屁事。   沉默已久的南怀锦突然轻笑了一声,在静默的会议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江庶皱眉看去,只对上他半是嘲讽半是感慨的目光,两人匆匆对视,随即移开。   江凌苑眼角余光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不以为意,继续道:   “江副董请辞的决心让人无法阻拦,为了最大限度地挽留江副董,我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话音一落,不止是其他人,连江庶本人也是一愣。   “哦?”   “董事长请讲!”   “既然江副董年纪大了身体欠佳,我也不好勉强,但还是希望您能为了江氏、为了我们大家留下来。”   “凌苑,你……”江庶的神情游移不定,眼神深处泛着难以掩饰的惊诧。   “江氏在蓉城的分公司刚刚建立,也是我上任以来接触得最少、管理得最难的,相对整个江氏来说,那边的管理工作相对比较轻松,所以……”   所以,让江氏堂堂的副董事长下去接管一个最新最小的分公司。   这相当于企业流放的举动,偏偏被说成了‘迫不得已委以重任’,成了一个伟大又退而求其次的成全。   可有江庶的一心请辞在前,众人就算有再多的异议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更何况,江凌苑还一脸诚恳地站起身,朝江庶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语气严肃万分:   “希望,表叔您能够成全小辈的挽留,这整个江氏离不开您,我……也非常地需要您!”   一番话情深义重,好不令人感动。   江庶原本惊疑的神情归于平静,眼底深处泛出了几分苦涩的了然,良久,郑重地点头。   “既然这样,我当然不能拒绝。”   江娆啊江娆……这就是你的女儿呢,与你相比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手段之高心计之广,让他这个年过了半百的老头子也自愧不如!   只想不到的是,兢兢业业活在江氏几十年,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偏偏……他没有半点不接受的理由。   “多谢表叔,凌苑在这里代整个江氏先感谢您!”   “以凌苑的本事,假以时日让咱们江氏成为这商界的泰山北斗也不在话下,表叔既然答应了你,定当尽心尽力地等着那一天。”   他是真的期待那么一天,看看他这个短短时间内已经崭露头角的表侄女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凌苑一定不负众望!”眼神对上江庶,可嘴里的话却是向整个股东大会而言,江凌苑意味莫名地勾唇,嘴角绽出自信而张扬的笑意。   ☆、第227章 蜜月旅行   他是真的期待那么一天,看看他这个短短时间内已经崭露头角的表侄女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凌苑一定不负众望!”眼神对上江庶,可嘴里的话却是向整个股东大会而言,江凌苑意味莫名地勾唇,嘴角绽出自信而张扬的笑意。   股东大会完美落幕,江庶的去留成了众人心中疑惑嘴里却无从追究的问题,但始终无人率先开口。   因为,同为前董事长左膀右臂的向晚梅对江凌苑极力支持,江庶走了,还有一个向晚梅稳稳地坐镇。   南家撤出了江氏,又来了另一个胜过南家百倍的股东——蓝夜集团。   左家太子爷以最高调的方式,对江氏进行无条件注资,并且最终成了江氏的最大股东。   然而,隐隐有传言说蓝夜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其实都在江凌苑的头上,也是左家那位爷亲手送给江凌苑的,所以江董事长才是如今江氏的绝对持股人——   这件事情无从追溯,但空穴必不来风,听到了些许风声的一部分人议论纷纷。   议论的不仅仅是江凌苑成了江氏真正意义上的拥有者,更多的是她与左家那位爷的具体关系。   毕竟,能将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转手送人,就连一般的法定夫妻都做不到,这江凌苑又何德何能,让堂堂左爷将整个蓝夜集团拱手相送?   副董事长办公室内   江凌苑眯眼看着眼前的江庶,面上神情捉摸不定,淡淡道:   “表叔慢走。”   这次如果换了江遇秦,在没了第二个女儿能够联姻的情况下,恐怕江氏也就跟三年前一样玩儿完了,她自认为,对于江庶的惩罚简直是仁慈得不能再仁慈。   更何况,多年前江亦默一家的事情更是跟此人脱不了干系,已经死去的人他无法追究,这一次就当是替亦默哥小小地讨了一个公道罢了!   “凌苑。”江庶轻叹一声,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这位表侄女,眼中颓然的同时亦有叹服。   “蓉城路远,表叔一路平安。”   “从今以后,江氏的重担就落在你一人身上了,表叔希望你万事都好。”   “江家还有亦默哥在,又怎么会只剩下我一个人呢?表叔不用为我担心。”   果然……   江庶在心里苦笑一声,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在起身出门的前一刻转过头来:   “你很像你的母亲。”   这莫名而来的一句话让江凌苑微愣,随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可我不是她。”   她不是江娆,不会为了江遇秦这样的男人与家人反目成仇,更甚至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是愚者的行为。   人人都道江娆聪明智慧,可在她看来并不如此。   “其实,你对你的父亲心存积怨。”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恨着江遇秦,因为江娆之死、抑或为了江南天一家。   “或许吧,斯人已逝,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不。”江庶缓缓摇头,一双老眼之中亮光闪烁,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   “很多事情你是只知表面,却不知其中真相而已。”   江遇秦留了一个‘表面真相’给自己的女儿,将上一辈所有的恩怨都扛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本来没有什么,可让人略有些失望的是,他的女儿信以为真了。   想来也并不奇怪,本就相处不多的父女俩,中间还夹着一个早逝多年的母亲……   江庶垂眼,敛下眼中万千的犹豫和思绪,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   “表叔!”江凌苑的话至一半,门口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只余下莫名的一番话,在她的心头来回盘旋,久久无法放下。   江氏大楼下   大步出门的江庶面色凝重,脸上掺杂着不知是遗憾还是不甘,这份不甘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声不吭死去的江遇秦。   南怀锦的车停在一旁,见他表情复杂,不禁扬起了一贯的慵懒笑容,摇下车窗大声道:   “江副董是要回家吗,不如让我载您一程?”   “不了。”江庶抬眼,看了看乌云压顶的天空,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   “多谢南总,我去蓉城。”   “蓉城可就有点远了,这天看样子又要下雨,不如我送您一把伞?”   “南总留着自己用吧,以后用得着的时候还多!”   “哈哈!江副董慢走不送!”   中年男人的身影大步离开,逐渐消失在街角处。   南怀锦饶有趣味地收回视线,脸上的微笑惬意无比,仿佛刚才被驱逐出江氏的事情对他根本没有半点影响。   “江凌……苑?”动了动唇,咀嚼一般琢磨着口中的三个字,他忽有所觉地抬眼,朝高高的江氏大楼往上看去。   高高的落地窗内,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前,正垂眼看着他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所以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高楼上那道视线刺客的确是盯着自己的。   南怀锦慵懒的笑意一改,换成了张扬的咧嘴大笑,遥遥地朝楼上人摆了摆手,随即一脚踩下油门,银灰色的超跑扬长而去。   楼上,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朝身后新升职的秘书道了一句:   “南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后的秘书犹豫片刻,见她表情的确没有别的意思,方才斟酌了片刻:   “性情古怪,深不可测。”   “哦?这么高的评价吗?”   “我曾作为总秘书在南总的手下任职三年,但很多机密的文件从来没有机会接触。”   “能接触的,也仅仅就是‘与丹诗琴的协议’这种并不值得藏着的东西了吧?”江凌苑兴味地勾了勾唇,拿过桌上的文件瞧着。   南怀锦能够买通她手下的秘书,却没想到她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这份文件是眼前这个南家总秘书亲手为她准备的。   作为从南家转职江氏的见面礼,这次也算是帮了她极大的忙。   “董事长会不会觉得,我今天既然能背叛南总,他日就也能再背叛一次江氏?”秘书不过三十出头,但说出这句话时十分地坦然直接。   江凌苑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那么,你会吗?”   “不会。”   “那就好。”   秘书嗫嚅着唇,想要开口但见江凌苑一副兴致缺缺的神情,只好收起到了嘴边的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对我的上一任秘书也是如此,东秘书大可放心。”   “东悦感谢董事长的信任。”   东家,当初仅次于四小家之下的家族,多年前与苏虞一样曾在一夕之间败落,东悦作为东家的独女,显然比苏虞要理智得多、也聪明得多。   不仅没有因一时仇恨冲动行事,反倒是亲手查清了所有的事情,忍恨吞声呆在南怀锦的身边三年。   她相信,若是没有这一次江氏的契机,这个女人还能继续潜伏在南怀锦的身边,一直等到能够为东家报仇雪耻的那一天。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此,有的人可以隐忍多时不发,有的人连自己该怎么做都弄不清楚。   江凌苑一手扔开手中的文件,将桌子底下已经贴了许久的窃听器一把扯下,随手朝东悦的方向一扔。   后者眼疾手快地接住,转眼看向她。   “麻烦把这个东西送去医院,还给苏虞小姐。”这个窃听器至今仍是开着的,这番话,那头自然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就说,这次还要多谢她的帮忙。”   东悦的神情有些疑惑,随即便垂眼点了点头,“好。”   苏虞但凡是自信一点,不用以求万无一失地将这么个东西放到她的眼皮底下,她还不一定能顺藤摸瓜发现这么多事情呢。   难道,不该好好感谢一下?   窃听器微弱得几乎不可见的光仍在闪烁,那头,刚刚苏醒不久的苏虞脸色一白,白眼一翻,整个人又晕倒在了病床上。   ——   最新的项目有了夕照与白霜的加入,加上雷格的明星效应作为支撑,迅速在商界掀起了极大的反响。   “凌!”雷格兴冲冲地穿着最新的衣服,非常骚包地绕着办公室转了一整圈,“怎么样,这套好看吗?适合我吗?”   “好看,适合。”江凌苑头也没抬,敷衍十足地蹦出两句。   “这是白姨早就设计好的,你说我直接穿这个上好不好?”要论起时尚,东西方的审美是完全不同的,东方华夏和西方欧洲原本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可是所有设计从白姨的手里出来,总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这一身时尚装扮兼具东方的优雅与西方的性感,就算穿在一头猪身上,那都是会别具风韵的。   “穿在一头猪身上?”江凌苑终于抬起头来了,一边琢磨着这句话,一边看着眼前的确让人惊艳的雷格。   眼神很认真,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在思忖关于穿在一头猪身上的可行性。   “确实。”   “什么确实?”   “穿在一头猪身上应该也蛮不错的。”   “你拿我跟猪比呢?”雷格面色一哽,脸色青青白白地恨不得把江凌苑瞪出个洞来。   “你怎么知道?”这种含有深意的话可是连艾尔都不一定能听懂的,难道,雷格的中文水平已经如此之高了吗?   “果然!你们华夏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华夏的女人总是追在屁股后面要他签名,而且他后来无意间才知道,原来她们根本不是自己想要,而是拿去卖钱了!   且不说别的女人了,就连凌也这么可恶,竟然骂他跟猪一样。   ‘被骂跟猪差不多’的雷格先生气冲冲地转身出门了,连看也不想再多看身后的人一眼。   江凌苑无辜地耸了耸肩,完全不知道雷格那一刹那间丰富的心理活动,只好重新转头瞧着电脑。   网页上是各种蜜月攻略,她正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抽出一点时间,带着左少渊四处走走,也正好让他的身体好好放松放松。   两人领证以来,似乎连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一样也没做……这可有点不太合适了。   滚床单可以延后,度蜜月必须完成——江凌苑眯着眼,在脑海中幻想着海滩落日之下,被扒得只剩下一条沙滩裤的左少渊与自己含情脉脉地对视。   虽然跟那男人冷冰冰的形象十分不符,但莫名地就是很有反差萌啊!   “凌苑?”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挡住了电脑屏幕的图纸唤回了她越飘越歪的思绪,一抬眼,一男一女两张脸出现在了面前。   挡在屏幕上的,是夕照以两根手指夹住的图纸,此时正晃晃荡荡地企图晃花她的一双眼。   “凌苑,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边上,白姨的表情也有些疑惑,说着一面将手中图纸放到桌上。   想什么?   难道,她要说是在想怎么跟你儿子圈圈叉叉又叉叉圈圈的事情吗?还幻想了一万种情景下的十万种姿势和体位,每一种都是你家儿子现在的身体承受不来的……   对一个母亲说这种话,免不得会让她担忧自己儿子的性命安危吧?   “白姨抱歉,有点走神了。”江凌苑难得地有些窘迫,连忙起身让人入座。   “没事,我跟托尼沟通了一下怎样将宝石和服饰结合,这是最新出来的图纸,想跟你仔细聊聊。”   “好!”   “我看,小凌儿你是在思春了吧!”夕照可没那么好糊弄,一见她这副只差流着哈喇子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没在想什么好事。   “我看看……度蜜月的世界级十佳圣地、怎样拥有一趟完美的蜜月旅行、夫妻之间的感情保险秘诀、老公只能看着不能吃怎么办……”   夕照探过头来,将来不及收起的电脑窗口一个个读下去,越是往下读脸色就越是怪异,到最后甚至看智障一样地瞅了江凌苑一眼。   江凌苑眼角微抽,随手叉掉来不及关的电脑窗口,余光看向白姨时只觉得脸颊一阵阵地发烫,饶是她天生脸皮厚也有点顶不住这种尴尬。   “我说小凌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夕照担忧得不能再担忧了,伸手一巴掌拍上江凌苑的额头,再伸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最后得出一个更加担忧的结果——   “摸着也没发烧啊,难不成是脑子瓦特了?”   连‘老公、夫妻、度蜜月’这一类的词都出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视线里了,难道是火星要撞地球?   “……我想看看,咱们的项目能不能结合这些东西,对于珠宝服饰来说,现在的情侣夫妻当属最大的客户群体不是吗?”   急中生智只在一刹,江凌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话越说越顺口,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妥当。   “真的?”   “当然,你想想,哪个未成年和古稀老人会更关注珠宝服装以及模特?说来说去,这个项目最合适的着手点我觉得是20~35岁的情侣夫妻。”   “算了。”这么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夕照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表示敬谢不敏:   “这种商业上的问题明明是你该操心的,管我什么事?赶紧先仔细看看图纸!”   白姨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满脸明了的笑意,越是看着江凌苑越是觉得喜欢。   她那儿子独自一人孤单地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了凌苑这么个聪慧又懂事的丫头,也算是让人放心了……   思绪微转,白姨面上神情释然,垂首将桌上的图纸放到面前。   江凌苑浑然不觉,细细地瞧着图纸,眉心微蹙。   “蓝宝石?”这三张图纸,珠宝的取材全是蓝宝石,虽然比较百搭,但也谈不上有太高的价值。   “蓝宝石是最常见的服饰搭配,我与托尼讨论了很久,都觉得用它应该是最符合主题的。”   ☆、第228章 媳妇加油   “以蓝宝石为主打的时尚品牌似乎不少,我知道的就有一家鼎鼎大名。”   “那又如何?繁星你都敢正面挑战了还怕它个什么大品牌?”   “这不一样……”那一家,跟繁星的区别可不小。   “我们之所以打算做一整个系列的蓝宝石,主要是因为这个东西最好找。”   “意思是,还有不好找的?”   “对,另外有一款绿宝石,是此次珠宝设计中遍寻不见的,你底下那位向董已经跟我们提起过了。”   “难道……”江凌苑沉吟,隐隐约约明白了夕照的意思。   “没错,我们打算以一款祖母绿作为主打,好歹也是本设计师入华夏以来做的第一次大设计,怎么能寒酸呢?”   敢情,竟然还嫌珍贵的蓝宝石太寒酸了。   “好的祖母绿向来不常见。”华夏本就不是宝石的盛产地,更别提祖母绿这种宝石之王,通常若是想要真正的祖母绿,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从原石入手。   然而涉及赌石方面,显然并不是一般人擅长的。   “所以啊,祖母绿的这一款让白姨暂时压了下来。”从寻宝石到设计制作和搭配,说浅了外行人不会懂,说深了更是等于白说。   总之,一个月内是绝对完不成的,这个想法自然也就搁浅了。   白姨犹豫着,将另外一张图纸放到桌上,轻叹道:   “这一款是我两年前就已经设计好的,原本如果可以,作为这一次的压轴绝对没问题,只可惜……”   江凌苑垂眼,在看见眼下的图纸时,眼睛不由一亮:   “这张设计稿,太完美了!”   “但如果把祖母绿换成别的,必然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一个高级设计师,对于自己亲手设计的东西永远都保持着高度虔诚,既然找不到最完美的祖母绿,那么这张设计稿也就宁愿永远放着,绝不会随随便便退而求其次。   “我来解决!”既然已经有了设计稿,那么关键点就在寻宝石上面。   “为了这张图纸我也曾经寻找过两年,但是一直没找到称心的宝石,无论是祖母绿中的哪一种,都没有。”   祖母绿除了常见的之外主要分三种,无论是猫眼抑或星光都属罕见,尤其这张图纸上更是最稀有的那一类——达碧兹。   “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南美,绝不能埋没了白姨的这款设计图!”   以前在西欧时,她也曾因为某些原因去过南美,而世界上祖母绿的最大产地要属南美哥伦比亚,正好……   电脑屏幕上还剩下一张网页没关,上面是十大蜜月圣地之一哥伦比亚,江凌苑眯着眼瞧了瞧,一个初步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形。   白姨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了想觉得可行。   不过边上的夕照却是面色一惊,猛地站起身看向江凌苑:   “你要去南美?”   “嗯。”   “小凌儿……”夕照的神情几番闪烁,似乎在研究她的细微表情,“现在还太早了。”   “早晚都要去的不是吗?时候也差不太多。”从她恢复记忆以来,就一直被绊在京云城中,那些早该解决的陈年旧事倒是一直拖着,细细一数已经拖了四五年。   这,绝对不是她本该有的作风。   “南美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能去,不一定能回,就好比当年……   “放心吧,我只是去寻个宝石而已。”   “真的?”夕照半信半疑地扫了她一眼,根本没相信这一番见鬼的说辞。   “当然。”至于会不会顺手干点别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前的女人这副表情就跟狐狸似的,夕照颇觉无奈地甩了甩脑袋,抓着桌上的设计图纸转身出门去,走到门边留下一句: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姨神色虽有些疑惑,但见两人一来二去的打哑谜,倒也没有多问。   “白姨。”江凌苑抿了抿唇,琢磨着该怎么继续开口。   白姨早已隐世埋名这么多年,这一次却为了江氏高调复出,直接出现在了现场直播的记者会上。   既然是受了左少渊之托,那么是否说明……   “凌苑。”白姨笑笑,见她神色颇有些犹豫,倒是率先出声道:   “白姨知道你想说什么。”   “少渊他……”   “少渊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瞒着真相跟自己的亲生骨肉做了这么久的忘年之交,到头来,原来各自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躲了这许多年到现在才明白,一切终归是要面对的。   “您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本就该正大光明地生活在太阳底下。”江凌苑蹙眉,认真而郑重地看向眼前的人。   见不得人的,只是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用尽手段的人罢了。   正大光明地生活在太阳底下……多令人向往的一句话?   “是啊……我原本就不欠任何人,以前只是想让少渊安安稳稳地在左家生活,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一辈子藏着掖着也没有关系……”   左家之大,绝对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早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并不想再次出现搅了所有人的平静生活。   可现在,却是想通了。   幸而,她的儿子从来没有嫌弃她优柔懦弱,一直以来默默地守着她这个无能的母亲。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很感谢您的帮忙。”选择以高调的形式出现在她的身边,也就等同于直接与左穆夫妇站在了对立面。   以白姨温柔平和的性子来说,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你是少渊那孩子放在心窝子里的人,我作为一个母亲看着也高兴。”白姨温柔地看着面色郑重的江凌苑,忽地轻声道:   “凌苑,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妈妈?”   如同当初要随意兄妹叫奶奶一般,这番话中满满的都是祈盼,江凌苑听得心头莫名一酸,短短一字掷地有声:   “妈!”   “好丫头……”白姨忽地落下泪来,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她不仅有了儿子,现在还有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媳……如此,以往的再多苦难也都值了!   “妈。”复又轻声叫了一下,江凌苑轻轻笑着,伸手替眼前的女人拭掉眼角的泪。   想她从小也没叫过江娆几声妈,现在这么一叫,只觉心中汹涌着无数的暖流:“妈,别哭了。”   门口,左少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矗立了许久。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眼前,气氛融洽得令人艳羡。   “少渊?”白姨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擦干了眼泪。   “妈。”男人的声音响起,大步朝房内走来。   江凌苑一抬眼,就听得一声极有磁性的语调。   这是她以往从未听过的,与在丹诗琴面前不同,这样一个冷酷寡言的男人在看向白姨时,除了一如既往的尊重之外还多了几分亲近感。   “凌苑、少渊,那你们聊,我出去再斟酌一下最新的设计图纸!”白姨倒是匆匆忙忙地起身,见江凌苑的电脑网页还停留在‘蜜月圣地’,不禁又是了然地一笑。   “在看什么?”男人凑上前来,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盯着电脑。   江凌苑非常识趣地站起身,起身将整张办公椅的位置让出来。   左少渊见此低低一笑,一把将她揽着坐上了自己的大腿,随后饶有趣味地瞧着那还未关起的屏幕。   “蜜月圣地?”这倒是提醒了他,自从娶了怀里的小女人以来,两人似乎连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过……   江凌苑转头对上这道目光,顿时明白这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真可谓是让人欢喜又让人忧啊……   喜的是他们现在也算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忧的是……她垂眼,视线不自觉地向下瞥。   可惜啊、可惜了。   “在看什么?”又重复了上一句,不过这次的语调已经隐隐沙哑了许多。   左少渊危险地眯着眼,顺着怀中人的视线朝下看去,顿时呼吸一窒,差点当场就起了反应。   这女人的胆子倒是格外的大,从当初怀疑他‘不行’还是,就是这么一副又遗憾又可惜的神情,现在还是一点没变!   “老公啊……”江凌苑非常沉重地叹了口气,非常认真地对上男人的目光,非常遗憾地出声:   “我一定会尽快治好你的!”   这副能看不能吃的身体,真的是够了!再这样下去就算这男人不憋坏,她自己都得忍不住将他给推倒了去。   “那,媳妇得加油了。”   “嗯!一定的!”为了能早日睡到自家男人,她觉得自己的医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过,我给咱们挑了个不错的度蜜月圣地。”   左少渊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脑网页上……度蜜月?虽然不知道怀里的女人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里去,不过只要是她想的,倒也没什么不可。   “你喜欢就好。”   “我们过两天动身去南美洲!”   “南美洲?”男人的眉峰微微一拧,原本不甚在意的神情认真了起来。   “快五年了,你不想回去一趟吗?”江凌苑微微一笑,安抚性的伸出双手揽上男人的脖颈,将脑袋往前凑了凑。   “现在还早了点。”左少渊拧着的眉峰微松,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不早了,正好此次的设计还需要一枚祖母绿,南美哥伦比亚最是盛产,我想去看看。”   当初那些随着‘夜刃’这个名字被尘封的记忆,如今已经全部回笼,那些该讨回的、该处理的旧事,也是时候开始着手了。   华夏江氏绝不是她唯一的容身之处,这里顶多算是为了江遇秦而守护的一份执念而已,这个江氏于她来讲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点。   江凌苑属于华夏,而江凌,属于天下。   “你想去,我们就去。”男人垂眼,语气万分宠溺。   “老公,你真好。”江凌苑勾起嘴角,‘吧唧’一下亲上眼前的这张脸上。   “媳妇儿,你也很好。”   门口,碰巧敲开了门的朱铭头皮一麻,直觉自己又遇上了一场少儿不宜的场面,心里不禁哀嚎。   好在,这一次里面那俩人似乎知道适可而止了,除了一声不是很明显的声响之外,总算是没有再出现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上、上校!”   朱铭垂着脑袋,一面琢磨着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断气氛的合理性,一面在那夫妻俩还没来得及继续的时候开口了。   “有事?”左少渊转眼,语气瞬间归于冷冽。   果然,他家上校还是他家上校,就算在自家媳妇面前暖得跟太阳一样,转过脸来也还是冰块一个!   “我有点急事打您的电话没打通,明杰说您应该在这里,所以我就找来江氏了。”一口气说完一长串,朱铭勉强停住了心里的腹诽,严肃地站得笔直。   ☆、第229章 锦上添花   “朱副将,坐下说!”江凌苑神色如常地从左少渊怀里站起身,顺便上前替朱铭倒了杯水。   “谢谢江小姐!”朱铭接过水杯感动了一脸,话音才落就见自家上校冷眼又扫了过来,顿时机灵无比地改了口:   “谢谢少夫人!”   自家上校的媳妇那可就是左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一直喊江小姐确实不像话!   “不客气。”江凌苑眼角微抽,看着朱铭那写在了脸上的神情,不禁好笑。   左少渊淡淡地出声,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什么事?”   “秦中将发来的消息,说是西南军区半年后的联合军演想要跟你商讨一下。”   “水陆空的联合军演,还轮不到我上。”   半年后的大型军事演习,这是华夏十年一次的联合军演,平时各大军区的大小型演习跟这个比起来,可就完全等同意小打小闹了。   十年一轮的联合军演会有重要政治领导人亲自出席,通常是水陆空三军齐发,规模与形式仅次于全国大阅兵,就连一直游离在所有编制之外的精绝兵团也会到场   “秦中将的意思是,咱们西南军区还是需要几个撑场的人物……”朱铭摸了摸鼻子,把那位不甚靠谱的中将说的原话直接转达。   说白了,就是想用这位太子爷的面子震慑一下三军,水陆空属于华夏不同的编制,各自之间的竞争也向来深如水火。   而左家是华夏最大的军门之家,左少渊更是风头最盛的左家嫡孙,不得不说就相当于整个西南军区的‘头牌’人物,免不得要被人打上主意了。   左少渊的身体问题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几年虽然不曾再建功勋,但仅仅是当初累积的军功已经足够让人口口相传直到现在了,总的来说,秦中将打的主意还是十分稳妥的。   “回他,现在没空。”他要陪媳妇去南美,哪有空理会那些罗里吧嗦的面子问题。   “啊?”朱铭眨了眨眼,扯着嘴角问:“那啥时候有空?我提前替秦中将问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不想回头再来一趟江氏的董事长办公室,更不想再吃上几近免费狗粮。   “下个月再说,我会亲自去军区找他。”   “好的上校!我先走了上校!”辣眼睛啊,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看见自家上校又一把将旁边的江小姐拉近怀里搂住了,要不是被办公桌挡住,他都有点忍不住想上前看看……   不!这个绝对不能想!   “朱副将平时也这样奇奇怪怪的吗?”江凌苑眼角微抽,目送着朱铭有些凌乱的脚步转身出门。   左少渊扬眉,脸上神情明明白白——别问我,不知道。   苏虞真正意义上成了江氏的所有物,先前的种种似乎都在转瞬间被揭过了,没有人再提起苏靖的死,更无人提及江氏与苏虞的那一桩恩怨。   临近傍晚,江凌苑带着东悦去了一趟医院。   苏虞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显得整个人萎靡不振,以往保养得当的一张脸如今苍白无色,略微凹陷的眼窝更显憔悴。   江凌苑推开病房门的瞬间,瞧着病床上的女人倒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因为久不曾开口,苏虞的嗓音十分沙哑,说话间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不已。   其中夹杂的意味万千,唯独没有恨。   “难得有空,来看看你。”   “我知道,你现在该是恨不得掐死我才对。”苏虞自嘲地笑笑,垂下的眼中歉意之色一闪而过。   “是你想太多了。”眼前的女人满面苍白,闪烁着目光一直不敢抬起头来。   江凌苑眯眼,一步步走向床边捏住那下巴,轻柔地抬起那张脸。   “你在愧疚什么?”   “我没有。”   “你有,我看看……这双眼睛里不止有愧疚、还有七分悔恨、三分绝望?”   “江凌苑,你未免太自信了!”苏虞游移的目光猛地顿住,瞪大了双眼对上江凌苑凌厉的目光,触及那双谍眼之时,整个身躯为之一颤!   这双眼,给她一种逃无可逃的错觉。   “苏虞……”江凌苑细细地咀嚼这个名字,语气之中不乏惋叹:   “我最初以为你很聪明,后来,发现你不仅愚蠢,还很拎不清方向……挺令人遗憾。”   “所以,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你想要得到的价值了,而你的乐趣就变成了特意来这里羞辱我一番,以图后快吗?”   “蠢得不行。”她开始怀疑,自己付出代价来换这么一个人,是否值得。   东悦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见此不悦地扫了苏虞一眼,冷冷道:   “羞辱?董事长已经从丹诗琴手里救出了你的母亲,你当谁有兴趣大老远追来特意羞辱你?”   “你、你说什么?”苏虞原本颓然的神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江凌苑,试图从那双眼中找到办法情绪。   没有,这双仿佛自带漩涡一般的眼睛里不见半点异常。   “我的母亲……江凌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苏虞的情绪顿时崩溃,似惊似喜的神情从那双眼中闪过,复杂又不敢置信。   半晌,终于平复了下来。   房中响起她平静的语调,低哑中尽是绝望之后的欣喜: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害死我父亲的人是穆诗的左夫人,当初来投奔你也是真心的,可后来……”   后来,她唯一的母亲落到了丹诗琴的手里,她才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一个专门为江氏而设的圈套。   “我怕了,我已经没有了父亲,再也不想失去第二个亲人……我确实不相信,以你一个小小的江氏竟然能与穆诗抗衡,另一方面,我又隐隐相信你……”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从年龄上比她小了十多岁,可手段却异于常人,她一面因为母亲而受制于人,一面又莫名地相信她一定能保住江氏。   “所以,你在我面前故意露出马脚,就不怕到头来丹诗琴拿你母亲开刀?”江凌苑缓缓收起面上的讽刺与不耐,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病床上的女人。   “临阵倒戈本来就是我愧对于你,就当是为我自己违背良心付出一份代价吧……”   “可我不会感激你。”   “你能大人大量帮我救出母亲,是我应该感激你。”   这双眼从来都是真挚的,现在说出感激二字之时,仍旧真诚一片。   江凌苑似有感慨地轻叹一声,已经过去的种种浮上心头,倒也懒得再去揣测这份感激有几分真意。   “苏虞归于江氏,我替它改了个名叫做尘渊,这是为期五年的签约合同。”   “你要我回到苏……尘渊?”单论姿色抑或名气,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过气明星,江凌苑这个举动倒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还有你的母亲,你要是选择回到尘渊,我不会太多参与公司的管理和运作,对于这个版块的资源分配之类完全可以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思,你考虑一下。”   言下之意,苏虞的母亲将成为这间经纪公司的管理人,到时候就算是选择重新将苏虞这个过气明星捧回宝座,那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江凌苑极有礼貌地微微笑着,心头思绪徐徐流转。   毕竟江氏从来没有涉足过明星经济板块,而前身苏虞则是整整混迹了娱乐圈几十年,苏虞只是个不理杂务的演员,但苏虞的母亲向来是与苏靖共同参与公司管理的,论起资历估计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要拿下一间公司,就直接把它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弄到手里来,她也免得再去费更多的心神了。   现在继续选择帮助苏虞,不是因为她心思大度不计前嫌,而是因为这个人对于她仍有不小的作用而已。   这对母女如今除了依附江氏,又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她的提议,于苏虞母女来说是雪中送炭,于她江氏来说则是锦上添花。   房内沉默良久,一片寂静之中,苏虞沙哑的语调掷地有声:   “我……愿意!”   ☆、第230章 爷爷病重   前身为苏虞的经纪公司更名为尘渊,转入了江氏企业旗下。   雷格作为尘渊的当家小生,从红透半边天的西欧巨星转战华夏,加上江氏刚刚出过的那一番好风头,圈内各种资源一时间供不应求。   最令人意外的,要数苏虞母子重新签入了尘渊的名下,外间传言也因此而千奇百怪。   皆言江凌苑此人善良大度,不仅不计较苏虞之前的故意陷害,反倒是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收留了苏虞母子。   其中一小部分说江氏装模作样的人,也在听闻苏虞母亲将出任尘渊的总负责人时,纷纷闭了嘴。   毕竟是浸淫娱乐圈多年,苏虞母亲韩绍怜的人脉之广,只在短短时间内就为尘渊一连签下了几个正当红的明星,虽然大都名气不如雷格,但也算是华夏的一线流量担当。   江凌苑倒是有些惊喜,盯着手中的名单,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母女俩。   “苏夫人签下的这几份合同,就算是我们尘渊踏出的第一步了,接下来还要多多劳烦您。”   “这一次多亏江董事长帮忙,更能够不嫌弃让我担当这么大的责任,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韩绍怜摇头,短短一月之内憔悴如许。   苏靖之死,成了她明知始末却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不仅如此,甚至连自己因此受到牵连也无能为力。   那是军机左家……京云城中的顶级权门,岂是她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惹得起的?   恐怕至今为止胆敢光明正大对上丹诗琴夫妇的,除了眼前这位新上任的江大小姐也别无二人了。   “有那么一个词叫做来日方长,希望苏夫人能够尽快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了我们江氏的期望才是。”江凌苑礼貌地笑,收起桌上的合同。   这些合同是最新一批进入尘渊公司的艺人签约书,大都是名气不咋地但潜力却无穷的实力派明星,单单以这几份合同,已经能看得出来韩绍怜的眼光之毒辣。   “来日方长,总归有风水轮流转的那么一天……”苏虞在一旁喃喃地重复,眼中泛着莫名的光。   “既然两位没有什么问题,那尘渊接下来的事宜就全部交给你们了,期待你们能有所作为。”   要是真让她亲自去管理一个经纪公司,估计不出半年就得垮台了,现在能直接把这事儿甩手交给别人,何乐而不为?   “会的,董事长放心!”   “你们去忙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傍晚的时候,江亦默匆匆忙忙地回来,径直上楼进了江凌苑的办公室。   “哥?你怎么回来了?”   “刚执行完一批任务,对不起凌苑,我回来晚了!”江亦默还是一副儒雅的气质,一身上下休闲的打扮显得整个人更加温和。   江氏前阵的事情可谓是刷爆了各大新闻头条,他执行完任务的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一路上都在担忧自家妹妹的现状。   好在,江凌苑从内到外神色如常,就仿佛之前那些风波从来没出现过似的,一脸淡定地坐在办公桌前。   这副淡然的神情一如既往,也顿时让人不那么担心了。   “哥!你受伤了?”   来人的面色隐隐有些焦急,但焦急之中还透着几分病态苍白,江凌苑一眼看穿,连忙站起身来。   “一点小伤而已我没什么,倒是江氏的事情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幸好凌苑你没事!”   “让我看看!”江亦默说话间脸色如常,她不由分说地抓起那手腕,仔细查探了一番见的确没什么内伤方才放了心。   门口,忽然响起潘俊辰久违的声音,隐隐还带着点不爽:   “你哥听说了江氏和苏虞的事儿,这不伤还没好呢,非要急着赶回来!”   江凌苑转眼,这才发现潘俊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说话间目光定定粘着江亦默不肯移动。   “潘少也回来了?”   “这次,我和你哥有一个多月的假。”潘俊辰摸摸鼻子,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江亦默一眼。   自从他们踏进精绝兵团以来,江亦默可谓一步步成了所有人的榜样,唯独这一次,听闻了江氏风波后二话不说就要回来。   一旦入了精绝兵团的人哪个不是脑袋别在了裤腰上,还谈什么有假?可这人非是用一顿惩罚换来了一个多月的假期,就因为放心不下江凌苑这个妹妹。   要不是一早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他都会以为江凌苑和江亦默两人是亲生兄妹的关系呢!   “江少也受了伤?”潘俊辰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必江亦默好多少,甚至隐隐地更严重一些。   “小伤小伤!跟你哥一样,没什么事儿!”江亦默是个大傻子,那他就是二傻子,好端端地陪他一起挨了一顿好打。   精绝兵团那群孙子本来就看不起他一个世家少爷,这茬儿过后周围的冷眼变得更多了起来。   想起这个,潘俊辰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江凌苑扬了扬眉,表示没太听懂‘跟你哥一样’的意思,只好大致地领会为两人都没什么大碍。   江亦默见此,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地垂了眼,顿了顿道:   “潘少的伤比我严重许多,这几天不如就住到江家别墅好好养着吧,正好现在偌大的江家除了我和凌苑也没有别人了,多少显得有点冷清。”   因为‘嫌江家别墅冷清而潘俊辰伤重,所以让他住进江家养伤’也好热闹热闹?   江凌苑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琢磨其中的逻辑关系,就见潘俊辰顿时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迫不及待地出了声:   “真的?亦默你答应跟我住一块了?”   “江家有凌苑准备的特制伤药对你的伤有好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住的话,我可以把药拿给你带回潘家。”江亦默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转眼。   “我当然愿意!那我们一起住吧!”   这一番对话听起来稀松平常的,可是江亦默的神色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别扭,而且那双眉头此时皱得更紧:   “你不要想太多了!”   前面的所有郁闷全部一扫而空,潘俊辰开开心心地揽住江亦默的肩,小心地把控着力道赖在他身上,高兴得跟捡了钱似的。   “……”江凌苑愣愣地,目光在眼前俩人的身上转来转去,瞬间脑补了一出死皮赖脸攻X傲娇别扭受的内心情感大戏。   这……不是她做妹妹的胳膊肘往外拐,实在是江亦默与潘俊辰之间的相处方式让人一目了然!   “凌苑?”回过神来,江亦默担忧的神情出现在眼前。   “啊?哥?”   “在想什么?”   在想你和潘俊辰之间谁上谁下的问题……话到嘴边,被她生生给咽了下去,一向平淡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怪异。   这句话要是说出口,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三好妹妹形象恐怕就崩塌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胜似亲哥的人,到时候怕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在想江氏的管理问题!”江凌苑一眨眼,随便扯出一个借口。   “怎么了?”正经如江亦默,满心信以为真。   “是这样的,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南美,正愁江氏该怎么办呢,哥你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我?”   “嗯!你既然有假,正好帮我看管一下江氏。”关于江亦默一家的股权问题她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了,加上江庶一走现在这整个江氏等同于完全落到了她的手里。   趁着江亦默回来恰好可以重整一下江氏的股权分配问题,这是她从上任江氏的第一天就想要做的,拖到现在也算是时机完全成熟。   江亦默微愣,见江凌苑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犹疑道:   “可是我不擅长这些,更何况……”   更何况江氏是江遇秦留下来的,这么多年来他作为江家人都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氏,一方面是江遇秦牢牢地把江氏控制在手里,另一方面,他对这些本身也谈不上感兴趣。   “江氏始终是咱们兄妹的,难道,亦默哥就打算甩手扔给我一个人了不成?”江凌苑似笑非笑地出声,说出的话教人无法反驳。   “凌苑,难道你还在想着之前的事?”   她正了正神色,不置可否,“临走之前我会召开股东大会,哥你跟我一同出席。”   现在的江氏是真正属于她的了,做出决定再也不需要看底下任何人的脸色,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将每一把都烧到了最恰当的位置。   第一把,借苏虞风波挽救了整个江氏;第二把,将南怀锦与江庶二人连根拔起;第三把,通过蓝夜注资而拥有了江氏的绝对控股权。   多年前江遇秦从江南天手里抢过来的,她现在原原本本地奉还给江亦默,左右如今的江家只剩她们兄妹二人了,江亦默就是她亲生兄长一般的存在!   “好吧。”江亦默垂眼,见江凌苑一脸的坚决,终是点了点头。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美辰小姐?”最初艾尔走的时候,潘美辰还会时不时来找找雷格,说是雷格长得很像艾尔,让她有种透过这张脸看男神的感觉。   最近却不知为何突然间没了消息,江凌苑突然想到这茬,寒暄似的朝潘俊辰随口一问。   “美辰留了消息,说是去西欧了。”潘俊辰闻言微愣,随即脸上也添了几分担忧。   “西欧?!”   “对啊,美辰从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现在一跑竟然跑出了国去,我也是回来时刚刚接到的消息。”   “去找她!”   潘俊辰啊了一声转过头来,才发现江凌苑的脸色似乎有些紧张,“什么?”   潘美辰虽然没有独自远走过,但好歹也有着功夫傍身,潘俊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但见一个外人一副比他还要担忧的样子,不由疑惑。   “寻她回来。”   江凌苑微微沉吟,拿出手中的电话拨通。   那头,艾尔的声音清晰地传出:“凌?”   “美辰呢?”   那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解地开口:“美辰小姐?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   “她去了西欧!”潘美辰一个从没踏出过京云城的小丫头,突然出国去西欧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奔着艾尔去的才对。   坏就坏在,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西欧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接到过她的消息。”   “艾尔,你认真告诉我,没有美辰的一丁点消息?”   艾尔忽地苦笑一声,听着她明显充满了质疑的语调,略带自嘲道:   “凌,现在我在你的眼里已经这么不值得信任了吗?”   就在前不久,他的凌还从来不会对他生出半点类似‘怀疑’的想法,可到如今,竟然连这么小小的一个问题都需要他再三重复了。   江凌苑眸光微闪,随即垂眼淡漠地开口:   “美辰从来没有去过西欧,这次去肯定是奔着你去的,怎么会不提前跟你打招呼?”   “好吧……不管你信不信,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而且自从离开京云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凌,你知道的。”   潘美辰的一腔痴心他从来不曾接受,那样的一份感情太过纯粹,纯粹到让他一点应对的办法也没有,更是完全接受不起。   “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什么?”   潘美辰既然没有主动联系艾尔,现在却不顾一切地亲自去了西欧……江凌苑沉默下来,一个不是很好的预感在心头逐渐发酵。   “我没有。”   “艾尔,想办法帮我找到她。”江凌苑闭上眼睛轻吐了一口气,顿了顿重复道:   “雷格的精神禁制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帮我保证好潘美辰的安全。”   “这算是交易吗?”他的凌,现在的彼此对话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口吻。   “你非要这么想的话,当然。”那头的语调满是失望与无奈,她抿了抿唇补上一句半是解释的话,“美辰的眼睛……”   听筒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我知道了。”   江亦默与潘俊辰在一旁,看着江凌苑神情凝重,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太清楚她的担忧从何而来,但仍是各自心里‘咯噔’一下。   “我现在联系美辰。”潘俊辰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之时却是一阵盲音。   “这个时候应该正巧在飞机上,潘少晚一点再联系她吧。”江凌苑安抚似的笑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面前的两人解释。   她的另一重身份在华夏除了左少渊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若是说起潘美辰的事情免不得要牵扯出一堆有的没的,更何况有艾尔在潘美辰理应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细想之下,还是暂时压下来比较好。   江氏最近大大小小的会议就跟喝水一样频繁,江凌苑雷厉风行地重整了所有的股权分配,将原本的股权依照当年一样地归还到了江亦默名下之后,就堂而皇之地将江氏甩手扔给了他。   左家那头,左老爷子这一次病得隐隐有卧榻不起的征兆。   左老爷子卧病在床,这一次左家的人尽数回了老宅,上上下下地比那次寿宴时更为齐整。   左少渊作为最受宠的孙子留在了左家老宅,原本动身前去南美的计划自然也就往后推了两天。   江凌苑轻咬笔头,认真地琢磨着桌上的治疗方案,前前后后确认了三遍才松了口气。   “怎么?”左少渊上楼时,恰见她面色凝重地盯着桌面。   “我在琢磨给爷爷更换一下治疗方案。”之前的方案照理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为什么最近却始终不见好转?   她自认对于用药方面的把控绝对可保万无一失,但眼下情况却让人很是奇怪……   ☆、第231章 妈咪被抢   “怎么?”左少渊上楼时,恰见她面色凝重地盯着桌面。   “我在琢磨给爷爷更换一下治疗方案。”之前的方案照理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为什么最近却始终不见好转?   她自认对于用药方面的把控绝对可保万无一失,但眼下情况却让人很是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   她蹙了蹙眉,随手将笔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坐回了椅子上,“说不上来。”   从正常情况的康复速度来看,是有问题的,但不排斥老爷子已经年逾八十,年轻时过于透支身体以及现在年龄太大,所以导致身体机能的修复不如一般人。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对不上的,老爷子这几天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跟最初病倒时没有半点差别。   用了再多的药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最后没能激起半点水花。   “那就先休息一下,你累了。”男人悄然站在身后,伸手扶着她的脑袋靠着自己,指尖在那微蹙的眉心轻轻按压。   “少渊。”江凌苑猛地起身,抽出桌上的治疗方案,“你留下来照看爷爷吧!”   “嗯?”   “我去南美,搞定了事情马上就回来。”   左少渊拧眉,不甚赞同地摇头:“不行。”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大不了换个身份绕着那群人走,然后想办法弄到了石头直接回国。   “南美并不比西欧更安全。”   “我知道,但是爷爷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你留下来亲自照顾着我会比较放心。”   “不行。”男人一口咬定,不留半点退步的余地。   江凌苑额角青筋一跳,愁得抿紧了嘴角。   直到晚上带着随意两兄妹一同回到了江家别墅时,左少渊的口风仍旧没有松动的意思。   她一边想着该怎么才能让身边的男人松口,一边琢磨以左老爷子的情况她自己都恨不得能一起留下来,也好跟在身边好好查探一下病情。   但江氏已经启动的项目迫在眉睫,这趟前往南美的计划是势在必行的。   “妈咪、妈咪?”耳边响起南随稚嫩的声音,一只小手随后扯了扯她的衣袖。   北意也在一旁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看小孩似的看向自家妈咪,郑重地提醒:   “妈咪,你碗里的菜都凉透了!”   身侧,左少渊的挑了挑眉,见此重新推过一份夹好的饭菜,顺便将她手里的碗抽到自己面前。   “你……”江凌苑瞪了瞪眼,看着他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剩下的冷饭吃下肚,愣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   “你身体差,饮食要注意一点。”   说好的轻度洁癖呢?这男人在她面前好像就从来没有过这种倾向,反倒是慢慢地连原本的冷脸都消失了去。   “浪费不好。”男人淡淡地回了一句,干脆利落地伸手塞了一片肉过去,堵住了她还想出声的嘴。   饭桌另一边,潘俊辰见此顺势瞅了眼旁边的江亦默,琢磨他手里这碗饭是不是也凉透了?实在不行凉个半透也好?   下一刻就收到一个凉飕飕的白眼,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地缩回了手。   “亦默……”不甘心地侧头朝边上凑了凑,潘俊辰一脸的狐狸笑优雅无比。   江凌苑一转眼,就见江亦默与潘俊辰俩人的神情大相径庭,尤其是潘俊辰那一脸的可怜兮兮简直让人于心不忍,但……   “我哥有洁癖,很严重的。”但她哥是真的有洁癖,比起左少渊的‘轻度洁癖’要严重十倍都不止。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整个江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儿,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孰料,话音刚落江亦默的面色就是一僵,反观潘俊辰则是惊讶过后好一阵狂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所谓的一瞬烟雨一瞬晴也顶多就是如此了。   江凌苑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朝左少渊看去。   ——我说错了什么?   以眼神示意,换来的是男人明了中带着类似幸灾乐祸的轻笑,低低沉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听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随后这张饭桌上的气氛完全变得诡异了,明显感觉到除了正在认真埋头吃饭的随意两兄妹之外,其他三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有点微妙。   诡异的沉默中,江亦默的身影率先站起身,轻声朝几人打了声招呼随后转身上了楼。   步伐之大,速度之快,教人直呼佩服。   “亦默!等等我呀!”潘俊辰手中的筷子顿时一摔,忙不迭跟了上去,二话不说抓住了江亦默的手腕。   “我说错什么了?”江凌苑仍旧在发愣,转头捅了捅身侧的男人,低声询问。   左少渊几不可见地摇头,看向自家媳妇的眼神头一次带了几分惋叹,“你看江亦默像是有洁癖的样子么?”   什么意思?   转眼再一看,已经大步上了楼梯的江亦默正被潘俊辰紧紧地抓着手腕,那两只手从最初的抓着手腕,最后变成了完全的手牵手。   就在潘俊辰离坐时,她还瞥见那只手上沾了筷子上的油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说漏的,还有,亦默哥真的有很严重的洁癖……”话是这么说,可到了尾音时明显已经没了底气。   “显然,他对潘俊辰没有。”这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江凌苑眯眼一笑,瞬间不仅没了坑哥的负罪感,反倒是神色多了几分兴味,“那,我算不算是推动了一把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发展速度?”   “亦默!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点什么?”   楼上,传来潘俊辰混合着开心诧异狂喜等等多种情绪的语调,嗓音大得直接传到了楼下,其中的感情丰富多彩,值得人深深琢磨。   ‘嘭!’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关门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顺着左少渊的视线抬头同情地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以及——   随意两兄妹不明所以,也跟着扬起小脑袋,待见得潘俊辰灰溜溜地被关在门外,顺便还被门弹得整个人连连后退好几步时,不由跟着龇了龇牙。   就这一下,光是看看都觉得疼!   楼下,一家四口齐齐抬头,看向楼上人时眼中泛着怜悯的光。   冷寂已久的江家别墅总算添了不少生气,江凌苑瞅着楼上的场景,回过什么不禁又开始为先前的问题而犯愁了。   左少渊这个人哪里都好,唯独打定的主意向来不会随意更改,此次的南美之行,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才是……   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晚饭过后,左少渊随手将吵着要跟妈咪睡的两个三岁娃塞进另一个房间,一把拽着身侧的女人进了卧室。   “爸爸!我们要和妈咪……”   ‘嘭!’跟江亦默的房门同出一辙,这道声响传遍了整栋别墅。   “睡……”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的两兄妹可怜兮兮地补上最后一个字,可怜兮兮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可怜兮兮地迈着小短腿……转身回了自己的专属小房间。   爸爸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个认知逐渐在两个三岁小娃娃的心里成型。   当初那个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的爸爸不见了,貌似是从把妈咪娶到了手开始,他们的爸爸就变成了一个一毛不拔的大坏蛋。   不……不仅一毛不拔,而且还要跟他们抢妈咪,这简直是最让人无法原谅的!   南随和北再次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清澈的眼中看出了七分委屈三分懊悔,委屈的是现在多出一个人来跟他们抢妈咪了,懊悔的是当初偏偏还是他们亲自替别人出谋划策,拱手把妈咪给送了出去!   ☆、第232章 想吃了她   什么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北意瘪着一张小嘴哭唧唧地,一面跺着脚一面拽着南随回房间,嘴里念念有词:   “哼!爸爸都是骗我们的!就知道跟我们抢妈咪,都没有艾尔叔叔好!”   这一番话可谓是血的教训,南随也跟着重重的附和,要不是迫于自家爸爸的威严都恨不能回过头来把妈咪抢回去。   左少渊的脸色顿时一黑,“不如艾尔叔叔好?”   凉飕飕的语调传出门去,听得外面的两个三岁小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屁颠颠地跑远了。   ‘不如艾尔叔叔好’这种话,根本是在挑衅他作为亲生父亲的尊严好吗?   房内,江凌苑见自家俩娃娃委屈巴巴地有些心疼,不过听见那话时也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同情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认真而严肃地劝道:“革命尚未成功,爸爸仍需努力。”   三年的时间,艾尔在随意兄妹心里的地位恐怕比她这个妈咪还要高上一些,这本来没什么,不过对于左少渊这个亲爹来说可就不太好了。   堂堂左家太子爷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地位,尤其是在俩小鬼搬出艾尔来作比较时,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艾尔哪里好?”左少渊认认真真地垂眼看向江凌苑,认认真真地询问。   江凌苑无辜地耸了耸肩,正打算摇头,就听得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一番稚语:   “艾尔叔叔会经常带我们出去玩,还会带我们吃好吃的,给我们买玩具,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睡觉,帮我们照顾妈咪!”   “还有,艾尔叔叔不会跟我们抢妈咪的……”南随鼓起胆子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艾尔叔叔不会抢着要和妈咪睡觉!   相反,自从他们失策给自己找了个爸爸之后,妈咪就彻底被爸爸给抢走了,三岁娃越说越觉得委屈,说着说着‘汪’地一声毫无预兆哭了出来。   左少渊额角青筋一跳,只觉得在小孩教育这一块实在是太缺乏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从‘如何做好一个不跟爸爸抢妈咪的小孩’开始教起。   前面那些除了‘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可能会有点难度之外,别的他自信还是没有哪里会比那个艾尔差的,至于还要抢着和他老婆睡觉?   开玩笑,当他手里的枪是吃素的!   江凌苑干笑两声,一边心疼自家小宝贝哭唧唧,一边又想着该怎么安抚眼前的男人才好,但偏偏好像两边都不是太好相与的样子。   做妈咪不容易,做一个被丈夫和孩子争来抢去的妈咪更不易啊……   “进来。”   房门被一只手拉开,左少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只到自己腿弯的两个三岁娃,弯下身去双手一捞,放在怀里一左一右地抱了进屋。   “爸爸,干嘛?”吐槽归吐槽,自家爸爸身上这股莫名的王霸之气还是挺让人犯怵的,北意眨巴着眼,伸出一双小手隔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睡觉。”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说完,原本冷淡的脸上还朝着两个小娃娃异常慈祥地笑了笑。   南随颤颤巍巍地摆着小短腿,见此有些忐忑地瞅了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妈咪,早熟的小脑瓜里已经幻想出了一万种得罪爸爸的严重后果。   左少渊仍旧淡定地不说话,将两个小家伙往床上一扔,随手拿过桌上的手机开始发信息给朱铭——   不出两分钟,那头的信息就发了回来,内容是大段大段的小孩睡前故事。   真的只是睡觉?   南随北意对视一眼,忐忑的小心脏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在左少渊专注得有些灼人的目光下,仍旧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江凌苑站在一旁眼角直抽抽,眼睁睁看着自家俩娃娃大眼瞪小眼,瞪着床边坐着的自家爸爸。   两三段小故事从那道低沉而有磁性的语调中讲完了,床上的两个三岁娃还是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姿势,半点想要睡觉的意思也没有。   想象下一个正经又严肃的父亲,用正经又严肃嗓音朗读着手机屏幕上的小故事,全程连语气都不带起伏一下的,别说是两个小鬼了,就算是换了她来也决计睡不着啊!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江凌苑无奈又认命地摇头,上前推了推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神明显开始泄气的男人,轻咳一声道:   “要不,换我来试试?”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感叹,艾尔哄小孩确实是有一套的,随意两兄妹从小就由他带得比较多,简直比她这个亲妈更像亲妈一些。   于是,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的漫长对视开始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凌苑压下隐隐犯狂躁的思绪,心思一转,伸手朝两个小娃娃脸上一捏:   “宝贝,看着妈咪的眼睛。”   “妈咪我睡不着……”北意瘪了瘪嘴,许是受了房中安静的气氛影响,小小声地扯了扯江凌苑的衣袖。   “那你看妈咪的眼睛好看吗?”   “啊……好看……”   “哪里好看?南南你觉得呢?”   两个三岁小孩瞪大了眼,愣愣地盯着头顶上的那双眼睛,极其听话地一眨也不眨。   “妈咪的眼睛好漂亮呀……为什么我和哥哥的没有妈咪的好看?”话音落下时,脸上已经逐渐地显出几分困倦来。   “因为呀……你们快睡觉,睡着了妈咪告诉你们好不好?”江凌苑笑眯眯地勾着嘴角,话音温柔无比。   “好……”   左少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把催眠术用到了自己的孩子头上。   “搞定!”   床上两双瞪大的眼睛终于踏踏实实地闭上了,江凌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就跟解脱了似的站起身!   想她堂堂的西欧首席催眠大师,从入门以来就没有用过的低级催眠术最后竟然用在了这里,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才好。   一转头,就见坐在床另一头的男人也是一脸无语地瞥着自己,不禁尴尬地眼角一抽,“要不,我教教你?”   “嗯?”左少渊微愣,瞧着她这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这是入门级催眠术,单纯用来催眠的……你以后兴许有大用处呢!”以这男人今天哄孩子的这幅情形,真的很有必要向她学习一下简单的催眠方法好吗?   不然,恐怕是永远也赶不上‘能讲故事能哄睡觉’的艾尔了,堂堂亲爹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男人脸色一僵,半晌终究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翻身睡熟的两个小娃娃浑然不觉,早已经陷入了美梦之中高兴得直挥胳膊直蹬腿。   “我已经让萨里亲自去了南美。”一阵安静过后,左少渊垂眼瞧了瞧江凌苑隐隐藏着心事的神情,忽然道。   “啊?”江凌苑一愣,顿时抬眼瞧了他一眼。   萨里是暗刃之中的佼佼者,也是这男人还是夜刃之时最为得力的左右手,这会儿他突然提及免不得让人略有些疑惑。   “你现在的身份虽然还算安全,但南美局势动乱,免不得会出些什么意外。”暗刃沉寂了四年,他最近才刚刚召集了余下的弟兄,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萨里带人跟着你,别让我担心。”   “那,你是答应了?”江凌苑眼睛一亮,抬眼对上那双暗含着纵容的眸子。   “我不答应,你就不去了么?”   “这个……”她会另想办法再去的,比如利用一下自己高超的催眠术、再或者动用一下自己的美色也是可以的……   男人挑眉,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爷爷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我留在京云照看着也比较放心。”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女人究竟还有多大的能耐。   虽然想时时刻刻护着她,却不代表就要在任何事情上束缚她,她的性子从来不喜欢别人外加干预,而他也更希望能够给她绝对的自由。   作为一个丈夫,需要的是成为她无时无刻的后盾,而不是处处受限的枷锁。   “好!”江凌苑眯了眯眼,一双流光溢彩的谍眼之中充斥着感动,果断地凑过去吻住那张薄唇。   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处处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置,独独这一份暖意已经足够让人珍惜一生。   良久,你来我往间如同过招拆招一般,双双煽风点火的撩拨谁也不肯让步。   男人的喘息声悄然急促几分,幽暗的眸子倒映着眼前灿若桃花的小脸,只觉下腹的一阵邪火轰地蹿升!   一把将怀里的身子揽着紧紧相贴,左少渊危险地眯着眼,一手将床头两个小家伙往床角一扔,力道掌控得大小适中,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一阵天旋地转,江凌苑面颊微红,感受着身上猝然而来的压迫力,眨眼间,一张放大的俊脸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侵略性十足的眸子里潜藏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的暗光,男人唇角微弯,一只大掌迅速托住她的后脑。   来不及开口已经再次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润湿的唇上灼热一片,游移着慢慢转向鼻尖、眉心、脸颊、下巴,一点点地浅尝辄止却又让人呼吸紧促。   她微微张开唇,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哼悄然溢出,随即又掩饰一般地咽下喉咙。   左少渊目光深切,饶是再强的自制力也在这一声阮阮绵绵的轻吟之下丢盔卸甲,盯着身下人的眼神热烈如火。   “媳妇儿,想想办法。”   想立刻吃了她,剥皮拆股一口吞下——这个认知在脑海中翻来覆去,随着他翻涌不休的心潮缠绕不休,只恨不得将这还在奋力撩拨的女人一口吃下肚!   “你……”   江凌苑猛然回过神来,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一股子灼热气息,触及那道如鹰一般锐利又霸道的目光时,当即僵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再动。   ‘蹭——’不知何时已经抚上男人胸膛的手抽了回来,揽在那健硕腰际的另一手也连忙放下。   一声明显带着三分紧张气氛懊恼的咽唾沫声,拉回了已经箭在弦上的冲动。   规规矩矩地收回手,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勉强压下想要继续撩拨的冲动,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想什、什么办法?”这男人的眼神恐怖如斯,就跟饿了十天半月的恶狼没两样的,该不会是……   “难受。”平常冷得跟冰块没两样的男人,此时眼巴巴地盯着她,赤裸裸的目光从脸上向下缓缓移动,直给她一种已经被这道视线剥光了的错觉。   许是担心她理解得不够到位,那只大掌忽地抓住了她的小手,一撸摸索着朝下方坚硬无比的某处而去,低低哑哑的嗓音尽是欲念无穷:   “媳妇儿,难受。”   ☆、第233章 男色误人   ‘轰——’   江凌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上触及的地方灼热无比,十指连心,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径直烫到了心尖上。   狂跳的心口一下下毫无规律,疯狂地炙烤着本就已经泛红的面颊,连同耳根处都烧得令人不知所措。   眼前的男人轮廓分明,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一半锁骨,让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锁骨也能这么好看!   好看得……想伸舌头舔一下。   这个念头刚转过,江凌苑目光一深,已经利用自己力大无穷的优势,转瞬间将男人反压在了身下,随后对着那好看的脖颈处埋下头——   ‘嘶!’男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扣在她腰际的手猛地用力。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紧紧相贴,底下那绷得紧紧的地方极具威胁地顶在她的小腹,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异样的感受。   埋在锁骨处的脑袋猛地僵在原地,江凌苑闪烁着目光抬起头来,惭愧地对上男人已经濒临崩溃的眼神,在心里直呼男色误人!   “我,不是故意的……”见着自家男人就色欲熏心是不对的,一定要深入检讨!   “所以?”   “咱们能不能……点到为止?你的身体……”瞅着眼前这副身体,她真是开始暗恨自己的医术还不够登峰造极!   一年啊,这样能看不能吃的日子还要过一年,岂不是莫大的折磨?   左少渊完全没有体会到自家媳妇的良苦用心,只以为她是被吓得想要退缩了,当即意味莫名地冷哼一声:   “撩上了火,就想跑?”   撩上了火就想跑……这种大总裁言情剧里面的专用台词居然出现在了这男人的口中,而且还配上了这一副欲求难满的神情!   江凌苑双眼一闭两腿一蹬,侧过了身子撑在床上,忽然想到了一个舍生取义的法子……   “要不,我帮帮你?”   反正滚床单是决计不允许的,就算她沉迷男色早就想下口了,但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却仍是牢牢约束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眼前的男人还是个外强中干的一级病号!   明显能感觉到从‘我帮帮你’这四个字一出口,身边传来的视线更加强烈的十倍不止,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住神思清明,郑重又认真地转过头去。   同时,一手坎坎坷坷地摸索着,直到再次碰上了一片温度异常的灼热处……   房内的喘息顿时更加粗重了些,江凌苑担忧地转头瞧了瞧已经在床角熟睡的所以两兄妹,开始庆幸刚才哄他们睡觉的方式用的是催眠。   闭上眼的一刹,以双唇狠狠地堵住男人的呼吸,她豁出去了一般化被动为彻底的主动!   “媳妇儿……”男人似乎吃疼了一下,随即狠狠地固定住她的后脑,睁开的眼中再不剩下半点清明,只不过隐隐夹杂了些许担忧。   就这只大力手的力道,在她动手之前他至少还可以等待一年后的大翻身,可一旦让她动了手,会不会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交代在了这只手里……   左少渊表情复杂地垂了垂眼,可迫在眉睫的欲念已经容不得再多想了。   江凌苑一睁眼,就对上了这副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不太好打击她的神情,福至心灵地低声解释道:   “你别担心,虽然我实践经验为零但是胜在知识掌握得不少啊,没事儿的!”   虽然滚床单这种事暂时还办不到,但动用点别的办法稍微纾解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恐怕他自己平时是连用手都不会的。   这么一想,忍不住又小小地心疼了一下。   房内,隐忍晦涩的声响此起彼伏,间或夹杂了男人低哑的粗喘声。   窗外明月高悬,房中绮丽一片。   良久,在浓郁的夜色中沉默下来。   “尽快回来,我等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江凌苑勾着唇角无声一笑,轻轻啄了一下那刚毅的眉峰,缓缓停下手上不断轻抚的动作。   “好……”世上再没有什么,会比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更令人欣喜幸福了。   第二天   江凌苑起了个大早,带着随意两兄妹跟左少渊一块去了一趟左家老宅。   而左少渊由于昨晚被南南和北意吐槽‘还不如艾尔叔叔’,所以决定在江凌苑动身去南美的这段时间将随意两兄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左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老脸憔悴不已,见到两个三岁小孩顿时高兴了好一阵。   “我的两个小重孙来了!”半靠在床头的老人笑得慈祥,伸手轻轻拍了拍南南和小意的脑袋。   “祖爷爷,我们来陪您!”把临出门前妈咪教过的说辞一口气说完,北意笑眯眯地抓住老爷子的手,稚嫩着声音道:   “妈咪有事要出远门了,祖爷爷,我们以后天天都陪在您身边好不好?”   “哦?好!”老爷子略微诧异地看了眼江凌苑,连忙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这么久没见祖爷爷可想你们了!”   “我们也很想念祖爷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   “真好。”左老爷子感慨般地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江凌苑,忽然问道:   “凌苑啊,你要出门吗?”   “是的爷爷,我有点事想去一趟南美。”   “南美……”老爷子的目光有一刹的悠远,随即缓缓地恢复了焦点,“南美,你要从纽约过去吧?”   “嗯,晚上的机票飞到纽约转机。”   这一次是完全以江氏董事长的身份商务出国,自然是一切从简,更何况在纽约并不会停留太长时间,也就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到时候回来会顺道去看看你外公吗?”   “这个……倒是没有计划过。”   江凌苑微微一愣,没料到会突然扯到了这个,“外公一直以来也比较忙,加上我这一次时间比较紧,到时候可能会看情况吧。”   “凌苑啊,爷爷有一个请求……”老爷子顿了顿,突然抬起头对上她不明所以的视线,郑重地道。   “爷爷请讲,我一定办到!”   “你替我,向老江好好地道个歉,顺便捎上一句话,就说: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短短四个字仿佛夹杂着令人无从揣测的深意,这份深意中带着明明白白的歉疚,可细细一看,却又实在觉察不出什么。   江凌苑心下一凛,当即严肃地点了点头:   “爷爷,我一定会带到的。”   “好,爷爷累了,你们就去忙你们自己的吧,把南南和小意留下来陪我老头子就行了!”   “好的爷爷。”   出门的一路上,左老爷子这意味深长的四个字还在脑海里回荡,她暂时放下了心底的疑惑,拿起手机想要拨通外公的电话,最终却垂下了手。   单从左老爷子与外公之前的状况来说,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当面带到比较好,想想若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一个电话能解决……   恐怕,外公也不会在她面前丝毫不给面子地挂断左爷爷的电话了。   两人之间仿似积怨已深,但双方明明都是有怨报怨的性子,偏偏却不见各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终归她已经与左少渊结婚生子,成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分离的夫妻,如若外公与爷爷的误会无法解开,这大概会成为她心底无法弥补的遗憾吧……   看来南美之行回来时必须想办法走一趟西欧,如果可以,顺势解开两个长辈之间的积怨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在左家匆匆吃了午饭,再将确认无误的最新药材方案交到了席医生的手里,连同左少渊与左老爷子两人的全部安排好了之后,江凌苑只身回了江氏企业大楼。   江亦默被迫接下了江氏的各项事宜,正在与向晚梅进行详细交接,见她进门起身道:   “凌苑,你来了?”   “哥,我来拿点东西,下午准备出发了。”   “我送你?”   “不用了,少渊会送我到机场的。”这一次的南美之行作为江氏的商务出差,她只带上了东悦这个贴身秘书。   主要因为东悦的家族以前就是京云城中颇有名望的珠宝世家,她自己虽然懂一些原石,但要论专业性还远远赶不上东悦。   “好,那你路上千万小心。”   “嗯,这段时间江氏可就麻烦哥和向董了。”江凌苑礼貌性地笑笑,转眼朝向晚梅打了声招呼。   “凌苑今天就要出发?”   “是的,希望能顺利一点在半个月之内搞定,免得拖了整个项目的后腿。”   瞧着她这副雷厉风行的性子,向晚梅又是感叹又是佩服,“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倒是没想到效率竟然高得出奇!”   从决定将新项目继续进行开始,到最后请出了托尼与白霜这一类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她竟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这个新上任的丫头片子,无疑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控了江氏,这份决然果断让人满心钦佩。   “向董就别夸得太早了,先等我搞定了最重要的事情再说吧怎么样?”江凌苑笑笑,利落地收起桌上的一系列电子产品。   “那好,祝你一路顺利,早日回来!”   “行,我先走了。”   左少渊开车候在楼下,见她下楼随手替她打开车门,随意两兄妹也坐在后座眼巴巴地等着自家妈咪。   “带上这个。”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急着踩下油门,男人先是抽出了一个盒子递到她手上。   “什么?”掀开盒子,赫然是上次已经归还给他的那把枪。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在机场等你,转直升机飞南美,萨里会在南美接应你。”男人有条不紊地吩咐,恨不得能事无巨细地全部叮嘱一番。   被擦得光鲜亮丽的枪身泛着银光,江凌苑耐性地听着,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枪漫不经心地点头,戏谑道:   “知道了,我的上校先生。”   带笑的表情夹着几分调皮,乖巧又认真,简直分分钟让人沦陷。   男人眸色一深,要不是顾及着车后座还有一个秘书,早恨不得将身侧的女人揉进胸口吻上个天昏地暗。   后座,东悦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里虽然对江凌苑与左少渊的关心略有惊讶,但十分聪明地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如同大多数平凡的情侣一般,上飞机之前,男人狠狠地将她往怀里一揽,低沉的语调响在耳畔。   “媳妇儿,我会想你的。”   旁边,两个三岁小孩不甘示弱,一左一右地扒着江凌苑的衣角,齐齐朗声道:   “妈咪,我们也会想你的!”   左少渊完全不想理会趁机蹭热点的两个小娃娃,复又郑重地追问:   “你会不会想我?”   三岁娃齐齐跟着开口:“妈咪,你会不会想我们?”   “……”江凌苑脸色略僵,左右瞅着眼前的父子三人。   ☆、第234章 赌石市场   “会的。”   干巴巴地蹦出一句两头都不得罪的话,随后轻轻捏了捏眼前男人的手心。就眼前这犹如实质的三道视线这么巴巴地盯着,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   “那妈咪要早点回来,我们和爸爸等你回来哟!”明显感觉到自家爸爸的情绪不高了,南随补救似的出声,扯了扯一脸争风吃醋的北意。   以后都要跟着爸爸混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抱错了大腿……   江凌苑完全不知道小娃娃的内心活动,无比欣慰地捏了捏两个小娃娃嫩嫩的小脸蛋,柔声一笑。   “好,宝贝们要乖乖听爸爸话,好不好?”   “嗯!我们一定会听爸爸话的!”   北意也飞快地明白了眼下形势,转而一把抱住左少渊的小腿,顺带着伸出小脑袋蹭了蹭。   谁叫她自己给自己找来个来抢妈咪的爸爸啊……现在是想后悔都晚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哄哄爸爸才是!   东悦等在一旁,掐着最后的一点时间上前朝江凌苑轻声道:   “董事长,我们该走了。”   揽在自己腰际的手臂微微一紧,江凌苑飞快地踮起脚吻上男人的下巴,随即转身朝安检处走去。   从小到大这么多次的离别场景,还从来没有过这一次的涩然,身后宛如实质的视线仍旧紧紧地胶着在自己身上,她忽地勾起唇角,面上笑意斐然。   这种心有牵挂与被牵挂着的感觉,格外的令人心生愉悦。   机场另一侧,带着蓝牙耳机的男人悄然收回视线,手中电话拨出——   “头儿,她上了去纽约的飞机。”   那头,粗哑的语调响起:“另一个女人呢?”   “一直在我们手上,不过用处似乎不大,她知道得并不多。”   “留着她,其他的我来处理。”   “好的!”   从纽约机场下了机直接转道南美,江凌苑一路上再三考量过后,趁着转机的空挡换了一身男装打扮。   起飞之前先发了消息给左少渊,随即转头打量了一下飞机上的人。   接应她的几个大都是暗刃雇佣兵团的成员,四五年过去熟面孔已然很少了,另外多出来的一个,是暗刃的人从西欧找来的原石鉴定师。   “您好,我是戴维!”见她看过来,一旁剃着光头的鉴定师连忙恭敬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戴维先生,你好。”江凌苑笑笑,一眼扫过面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精瘦,五官带着西欧人特有的深邃,又隐约多出些许凶煞的意味。   一张脸轮廓分明,但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了脸侧的刀疤衬得整个人苍老了不少,粗略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说他是鉴定师,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   “凌先生,此次将由我陪同您去南美,以便协助您进行更完美的评测鉴定!”   男人习惯性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江凌苑。   西欧素有传闻,这位江凌先生虽然长了一张偏女性的清秀脸,可其为人行事甚至于身份,却都是让人不敢小觑的。   谁又知晓,这么一个被称之为西欧首席催眠大师的男人,还有着另一重鲜为人知的身份……男人摸着脑袋的手微顿,思及此,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江凌苑将眼前男人的短暂出神看在眼里,心下虽略有疑虑,但面上半点也未动声色,只淡淡道:   “那就劳烦戴维先生了。”   “不客气!”   这头正相互客套,驾驶室中突然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凌先生,五年不见了!”高大的男人径直走过来,收起手中的枪支朝她伸出手。   江凌苑眉梢一跳,转眼看去时,眼中不禁多了一丝惊喜,“艾伦?”   “凌先生竟然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来人不拘小节地坐到边上,操着一口不算很流利的华语。   “连受宠若惊这个词都会念了,艾伦你的中文进步了不少。”   五年前,艾伦是暗刃之中最为出色的狙击手,不过因为一场大型暗杀任务伤到了要害,而不得已提前隐退养伤。   算起来,此人应当是跟随左少渊最久的元老级人物,也是唯一知道她与左少渊真正关系的人,但因为提前隐退所以也就错过了后面的种种意外。   包括暗刃当年的被迫解散,以及——她与左少渊这四年多以来的各自忘却,若是这人早些归来,她与左少渊或许也就不用错过如此之久。   “因为夜刃先生曾经勒令我们所有人都要学一些基础华语,这四五年闲得没事干我可都是在学习中文呢!”   男人有些兴奋地打量着她,顿了顿忽然感叹道:   “五年不见,凌先生越来越漂亮了!”   “这样夸一个男人,可算不得好听啊……”从踏足西欧这片土地开始,她用的就是江凌的男子身份。   而暗刃中人除了眼前的艾伦之外,也从来无人知道‘江凌’的真实身份,所有人向来都以为她只是比一般男人长得秀气几分罢了。   不过这番话倒也提醒了她,许是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了四年多,眼下乍一换回男装多少有些显得不太自然。   江凌苑面上的笑意淡下来,心里悄然警示了自己一番。   “很抱歉凌先生,我失礼了!”   一眼看穿了她的担忧,男人郑重地垂首道了个歉,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您来之前萨里特意嘱咐过,让您随我们先去麦德林,他会在麦德林亲自接应的。”   “好。”   候在边上的东悦全程不发一言,虽对江凌苑眼下的身份感到意外,但面上仍旧一丝不苟。   “这位是?”艾伦转眼,恰好转向一旁的东悦,碰上她锐利的眼睛时,饶有趣味地扬了扬眉。   接到那道灼灼的目光,东悦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淡漠的气质隐隐与江凌苑如出一辙,径自开口:   “你好,我是东悦,董事长的副手。”   “你好啊,我叫艾伦,今年三十二岁,暂居纽约,未婚单身,喜欢性格高冷的华夏女性。”   三十二岁?未婚单身?喜欢华夏女人?   东悦不是太理解这种如同相亲台词似的自我介绍,只当这是西欧人特有的自我介绍方式了,当即礼貌疏离地笑笑。   不过,面上的笑意维持不到三秒,就被眼前男人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太自在,随即逐渐绷起了脸来。   江凌苑敏锐地将这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摇头笑道:   “艾伦,你吓到了我的副手。”   “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麦德林与京云城有着将近13小时的时差,直升机抵达麦德林时,恰好是中午十二点。   刚下飞机,左少渊的电话已经非常及时地响起来。   “喂。”江凌苑不自觉地轻勾唇角,盯了手机屏幕一会儿接起电话。   “到了。”低沉语调说出的是陈述句,显然已经掐准了她抵达机场的准确时间。   “刚到,你怎么还不睡?”   按照时差,南美的中午十二点,京云城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换作平时以那男人规律的生活作息,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应该已经入睡了。   “睡不着。”顺其自然地,那头又传来似乎已经烂熟于心的几句肉麻情话,偏偏语气还十分地严肃认真:   “媳妇儿,我想你。”   “你的身体需要按时休息,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好不好?”   “想我了么?”   “嗯。”心头猛地柔成了一片,江凌苑微勾的唇角弧度逐渐加大,轻声点头,“想你。”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那头低低地一笑,又轻柔地嘱咐了两句方才挂断电话。   哥伦比亚作为最主要的祖母绿产地之一,国内几乎到处都是成色参差不齐的各种宝石。   与她来之前所做的功课差不多,麦德林市内也有好几处大型的原石市场,这种市场在南美哥伦比亚随处可见,但最大的场地莫过于麦德林西郊。   麦德林西郊的原石交易市场并不算大,名气也不如波哥大等地的一些著名市场,故而外行人不知道的是,恰恰这里的原石产率要比其他地方都高。   “麦德林西郊的市场向来被北欧人控制,其中大多数极品石头最终也是落在北欧人的手里,所以这里的产出率向来为世人所不知。”   戴维一面翻看着手中的石头,认真地朝江凌苑科普。   “北欧人?”一来二去,江凌苑为了避免再听到不堪入耳的蹩脚话语,所以干脆用外语与其他人沟通。   “这里常年动乱不比华夏,南美的几大原石市场基本都在外人的控制之下,麦德林西郊就正好落在了北欧人手里。”   并排林立的原石商铺琳琅满目,江凌苑抬眼逐个扫过,闻声略一点头。   “这位先生!需要看看石头吗?”一旁的店铺老板是个黑人,见她视线扫来连忙操起一口流利的英文。   “先生看看这边!我这里的石头可是昨天刚从南部矿场送来的!”对面,留着大胡子的本地土著一口打断,朝江凌苑一行人招了招手。   原石市场内鱼龙混杂,各大商铺抢生意也屡见不鲜,江凌苑见此并未理会,只淡淡地朝两人分别点了点头。   一路走下来,吆喝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让她多看两眼的,几乎没有。   “这里的商铺虽然表面光鲜,可货物实在不怎么样。”东悦垂眼,凑在江凌苑的耳边低声道。   另一边的戴维鼻梁上跨了一副金丝眼镜,使得脸上的刀疤显得不那么骇人,此时也没有驻足的意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些大商铺大都懂得利用人的心理,除却摆作门面的成品看上去不错之外,店里的客人向来络绎不绝,从来没有冷清的时候。   但真正踏进了这里的人又岂是只看热闹的外行?大多在赌石方面都有着不多不少的本事,自然轻易就能看出这种花钱请托的伎俩。   江凌苑赞同地点头,走完一条街正觉得有些失望,转眼间就顿住了视线——   这条最热闹的街巷尽头,蜿蜒着一条十分清冷的小径,从外面看过去商铺不过寥寥无几,店门口别说吆喝声,就连进出的宾客也无。   “进去看看。”   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当即让这条狭小的巷子显得拥挤不少。   守在第一家店门口的是一个白皮肤男子,见得几人走近,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些许恐惧之意。   东悦见此,忽地停下脚步叫住江凌苑,顿了顿道:   “董事长,进去看看。”   一旁的戴维也利落地抬脚跟上,只不过在那店里转完了一圈下来,几人却各自露出了些许失望。   “不用看了,没有。”戴维一手推着眼镜摇了摇头,这一堆石头甚至比先前那些商铺里的更为劣质,劣质到让他这种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   江凌苑眯了眯眼,视线再次从那守店之人的面上掠过,忽地出声:   “慢着。”   ☆、第235章 涂山亦遥   守店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白皙的脸色微僵,一双湖蓝色的眸子轻轻一闪,抬眼对上江凌苑的视线。   “几位有看中的吗?”年轻人见她确实不只是随便逛逛当即就欣喜一笑,热情地上前招呼。   “没有。”江凌苑微笑着摇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的神情。   这张脸从轮廓到皮肤都完全不是哥伦比亚人的长相,口中说出的英文倒十分流利,从头到尾是标准的法式发音。   见她摇头,年轻男人热情的脸又恢复了冷漠,一副完全不想再搭理的样子。   这种俗称‘现实透顶’的表现,看得一旁的东悦不禁蹙了蹙眉,当即不悦道:   “你就放这么些垃圾石头摆在外面,还想让我们高价买下不成?”   听闻‘垃圾石头’四个字,年轻男人当即黑了脸,愤怒的表情显而易见,冷冷地回以一句:   “既然说我这里都是垃圾,那你们还不快滚?”   最后一个‘滚’字落下,一直沉默着跟在身后的艾伦悄然将手摸进了兜里的手枪。   江凌苑轻拍了一下艾伦的动作,绕着店中走完一圈复又紧盯着眼前的店主:   “这些确实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那就……”   话音未落,她不慌不忙地笑着打断:   “不过,倘若你能把你私藏的宝贝拿出来瞧瞧,我想一定会让人感兴趣的。”   “你……”男人蓦地心生犹疑,闪烁不定的目光直直盯着江凌苑,脸上已然多了几分震惊。   从她还未进门开始,这张年轻的脸上就带着耐人寻味的神情。   一面是不屑于理会她们这一行外来人,一面又很想卖出店里的东西,这个白皮男人不甚明显的微表情告诉她,这店里绝对有东西。   不仅有东西,而且是很有分量的东西。   但身边的东悦和戴维两人对石头都十分了解,转完整个店之后,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石头。   只能说明,这男人是把东西藏起来了。   所以,那张脸上才会有又失望又期待的表情。   “怎么,不愿意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吗?”   下一刻,门外忽地响起几声大笑,笑声中明显带着嘲讽之意。   “哈哈哈……”为首的男人一身貂皮大衣,穿着一条装饰着夸张流苏的大皮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短靴。   南美现在的天气早已经相当于京云城的四月天,江凌苑自从下了飞机以来连穿着两件套都觉得有些热,更何况这男人竟然一身的冬日打扮?   “我听见什么了?他们说这小子的店里有宝贝?”   “厉哥,可不是嘛!”   “真是好笑,天大的笑话!”   说话的男人憋着拗口的英文,抖了抖身上珍贵的貂皮大衣,活生生地炫富一般顺势露出了脖子上的金链子,看向江凌苑一行人的表情是满满的嘲笑。   这男人的五官长相,是标准的东方华夏人。   东悦嫌恶地皱着眉,目光扫过那一身貂皮时,忍不住出言反讽:   “我看你这种天气穿个貂出门,才叫天大的笑话!”   最关键的是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竟然还是华夏人,顿时教人有种丢了国人脸面的羞愧感。   见东悦开口是中文,那男人当即也不再装了,鄙视地朝几人冷哼一声,嗤道:   “这家店早就被北欧人霸占了,要是真有东西也早就进了他们的口袋还差不多,你们还想在这里找出什么‘宝贝’来?”   “就是!那些北欧人都他妈不长眼,这么一个破店子竟然看上了,偏偏这么久也没在这儿捞到半点好处!”   这店里的石头原先至少要多上一大半,不过被北欧人生生地切掉了许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方才留下了现在的这些。   原先切掉的大都是水货,更别提剩下这些连那群北欧人都没看上的了。   江凌苑眯了眯眼,淡淡地扫了眼一身土豪金装扮的男人,也颇觉有些丢华人的脸,当即轻笑道:   “我说他这里有货,他就有。”   “哟呵!小子还挺狂!老子光是看你这副娘们儿的长相,就觉得今天你是甭想捞到东西了!”   “是吗?”   “咱们涂山老大可是在这条街上混了大半年的,哪家店有多少斤两还不清楚?说你捞不着就是捞不着!”   男人听着这话一挺胸,气势十足地甩了甩身上的貂皮大衣。   涂山?   东悦脸色一顿,悄然看了眼江凌苑的神色。   “我要是捞着了呢?”像是从中得了乐趣似的,江凌苑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语气仍旧不咸不淡。   “嘿!捞着了咱们老大……”边上的小弟犹豫了一下哽了哽,扯了下男人的貂皮大衣,轻声问:   “老大,他要是捞着了怎么地?”   “哎呀快撒手,给老子的貂皮扯坏了你可得赔!”   男人一甩袖子,嫌弃无比地擦了擦刚才被身边小弟触碰的袖子,仰起下巴对着江凌苑,冷笑道:   “要是你今天你捞着了,老子给你当一个月小弟都行!”   “小弟?”江凌苑忽地嗤笑,面色隐约浮出几分讥讽,“我收小弟,也是有门槛的。”   看过去的视线很明显,就你这种艳阳天穿个貂皮大衣金链子的,带在身边都嫌丢人呢!   “你!臭小子!我看你也是华夏人,知不知道老子的名号啊?”   “老大别生气!我看啊这小子就不是懂这行的,连老大您的名号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   “小子,你听好了,咱们老大可是华夏涂山家族的,珠宝圈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知道不?”   “抱歉,不熟。”   “你!”   “算了,多说无益。”江凌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意味莫名地一笑:   “当小弟就当小弟吧,虽然我确实看不上,只不过你既然诚心自荐而咱们又同为华夏人,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哼!口气倒是不小,你要是捞不着又怎么样?”   “你认为呢?”   “要是捞不着,嘿嘿……”   男人似乎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有些热,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貂皮大衣扔给身边的小弟,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门,凑近了猥琐地一笑:   “我看你小子长得清秀又合胃口,要是今天你输了,你就要给老子做一个月的禁脔,敢不敢答应?”   身后的艾伦脸色已经黑到不能看了,扣着扳机的手指放在兜里,悄然指向眼前这口无遮拦的智障男,眼中杀气四溢。   似是有所察觉,男人身侧的小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对上艾伦的目光不禁后背一凉。   “想法倒是挺不错。”江凌苑似有遗憾地摇了摇头,嘴上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小子,你就说答不答应?”   “既然我输了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么,恐怕我的条件也要换一换才行。”   “换!你随便换!”男人摇头晃脑间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胸口的肌肉颤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反正这间破店子里是别想出货的,就是这小子要他输了去毁灭地球,那也无所谓!   “涂山家族的名声京云城中人尽皆知,我想问问,你是什么身份?”涂山氏是京云城中名气不小的珠宝家族,与林家相比也毫不逊色。   更重要的是……   上一次在苏虞风波中被林氏珠宝毁约过后,她新项目的珠宝合作商正好是与涂山家!   “什么叫我什么身份?”男人傲气十足地一拍胸脯,倒以为江凌苑这番话是在贬低他,不禁瞪了瞪眼拽了把身边的小弟:   “阿财,告诉他老子是谁!”   “是,少爷!”小弟连忙趾高气昂地上前来,大声道:   “我们家少爷可是华夏京云城涂山氏的第一继承人,如今赴南美主要是为了给涂山珠宝挖掘更珍贵的宝贝,所以才亲自前来历练的!”   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番话,活被他说得跟神仙下凡体验生活似的。   京云涂山氏……   江凌苑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好看的面容顿时柔和了七分,神色间再也没了先前的冷冽。   男人让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得一愣,当即生出一种心脏砰砰跳的错觉,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胸口。   乖乖,男人笑起来也能这么好看?他睡男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勾人的呢!   心里一边腹诽,男人瞪着眼睛咽下一口唾沫,仍旧硬气: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涂山亦遥!小子,你就直说你想改什么条件吧?”   ☆、第236章 十亿赌局   涂山亦遥……   江凌苑转眼,从东悦的眼中收到一个信息。   涂山氏暂定的下一代继承人选似乎确实是叫涂山遥,只不过没人告诉过她的是,堂堂珠宝涂山氏的第一继承人竟然是这种款式。   还真是……不愧涂山家族暴发户的身份。   京云城中都知道林氏与涂山氏算是珠宝行业的半边天,而涂山家更出名的却不是他们的珠宝,而是这个家族的兴起之路——   如同一夜暴富般,这涂山氏不像其他家族一样经过了多年的累积沉淀,而是一朝一夕间运气来了,通过赌石界的一夜成名从而迅速发展到了珠宝界。   “涂山家第一继承人,就你?”江凌苑嘴上挑衅着更加不留情面。   “怎么,你不相信?”   “呵……既然你自称是涂山家族的继承人,那么,想必是能够做得了涂山家的主咯?”   这番话略有些突兀,男人猛地反应过来,看向江凌苑的眼神忽然谨慎了几分,“那又如何?臭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倒也不是个完全没脑子的……   江凌苑面不改色,面上仍旧嗤笑,“我虽然对涂山氏这种暴发户不是很熟,但……涂山家族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   前半句的‘暴发户’三字有些让人不悦,但后半句好歹还能听,涂山亦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看向江凌苑的眼神越发不善:   “有屁快放,老子懒得跟你啰嗦了!”等这小子的厥词放完了,看他不把他带回去蜡烛皮鞭伺候,非得折磨他个半死不活,好教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自己的毒舌!   “涂山家族的继承人想必很有钱了……不如咱们赌赌钱怎么样?今天我要是从这里捞出了货,你也不用做我小弟了,掏钱给我就好。”   涂山家啊……她刚签下的珠宝合同还没签字打款呢!   “呵!原来是个穷鬼,看你敢跑来这个地方,我倒以为你有几分家底儿呢!”   “我的家底自然比不上涂山少爷,所以,我觉得还是赌钱比较实在,这样吧……要赌赌大,这个数如何?”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伸出,五指大大地分开,最后留下一根食指竖在面前。   “十万?”一旁的小弟嗤笑一声,“真是穷鬼!我家少爷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不止这个数。”   话音落下,一根手指仍旧举着,完全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一百万?”小弟脸色一变,这可就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伸出的食指轻轻摇动,摆出一个‘NO’的姿势。   “一、一千万?”   ……   “一亿?”旁边的涂山亦遥都淡定不住了,猛地在原地跳将起来,虽然完全没有认为眼前的小子会赢,可却也被他这副胆量吓了好一跳。   “不。”清澈的嗓音吐出一个字,江凌苑面上微笑大方得体,勾起的唇角弧度适中,缓缓出声道:   “十个亿。”   “十……你说什么?!”这下不仅小弟颤抖着手指向江凌苑,涂山亦遥更是‘噔噔’后退了两步,看傻子似的看向眼前一脸淡定的人。   “十亿。”耐性地重复一遍,她抬脚,一步步上前,一双好看的谍眼内暗光流转,面容安静。   “你他妈有病吧!想钱想疯了?”身边的小弟连嘴唇都颤抖了,一手扶着惊吓过度的涂山亦遥,一手几乎指上了江凌苑的鼻子。   这种海口都敢夸下,这小子绝对是脑子瓦特了,要不然就是穷疯了才对!   “如果涂山少爷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更换条件。”毕竟睡一个男人跟输掉十个亿来说,似乎很是不平等。   就算是个傻子,恐怕也不会干的吧?可是……   “呵!我偏不换!”   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看上去聪明实则比傻子都不如。   涂山亦遥已经飞快地平复了情绪,虽然看江凌苑的眼神还是想看智障一样,但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嗜血的意味来。   “十个亿?你小子还真是胆子不小啊,我倒想看看,胆子这么大的人躺在我底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改变主意了,到时候他不仅要把这小子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上个爽快,还要把情趣用品店里所有的SM用具全部买回来。   这世上的情趣品全部用在这小子身上,再做他个七天七夜下不来床,不然都对不起这张皮相底下的熊心豹子胆!   打定了这个主意,涂山亦遥扯出一个几乎是狰狞的笑,眼中仿佛已经把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剥光光压在床上桌上和地上了。   躺在他身下……   一旁的东悦看了眼一身土豪打扮浑身精瘦的涂山亦遥,再看了看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江凌苑,头皮一阵发麻之余,不禁更加佩服自家董事长的定力。   这种事情光是让她想想,都会忍不住想吐了,偏偏江凌苑还能保持住脸上完美无缺的笑意。   “既然涂山少爷这么有魄力,那么,咱们先把字据立了,免得到时候出什么意外不是?”   “哼!立就立!”   被晾在一旁的店主虽然不太精通中文,但基本的一亿、十亿还是听了个明白,再瞧瞧店里几人的表情,结合起来不免猜测出了几分。   再对上江凌苑的神情时,没来由地悄悄打了个寒颤。   ‘唰唰’的声音落在纸上,两人的签名与指印逐个印下。   原本冷清的街巷因为这一番吵闹多了些许人气,另外几家店里的零星客人也随之涌来,各自都忍不住想看看,他们这条从来没出过好货的小商街究竟能不能有个意外。   这条街,向来被称为麦德林市最假的石头街。   这个‘假’并非单指里面的货,而是这条街本身的风水极差,就算再红火的商铺搬进了这里,也同样会落得个门可罗雀的下场。   论起假,没有哪个石头街会比这里更假!   “既然有涂山少爷的十个亿在前,那么……这店里的石头我全买下了,今天咱们就一个个开!”   手中的笔‘啪’一声放下,江凌苑十分豪气地挥了挥手,操着一口场中人都能听懂的西班牙语大声道。   “董事长……”东悦见此连忙出声,不过见江凌苑的面色仍旧浅淡,犹豫着又吞下了将要出口的劝阻。   起初并不理解江凌苑为何笃定这家店里有货,后来在看见店主的反应时自然也就相信了江凌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店里能够入目的石头确实全都是次品!   一旁的戴维也略有些疑惑,不明白江凌苑为何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却仍要一口买下店中所有的石头。   不过,在转眼瞧见涂山亦遥悄然松了口气之后,转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臭小子,好本事!”十个亿这就开始惦记上了?他倒是想得美得很!   “唉……”   “这小子怕不是个傻的吧?”   周围众人惋惜地摇头,见得江凌苑这一番话已然明白,这一口咬定要买下所有石头的东方小子,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   就冲着企图大海捞针的举动,那十个亿绝对与此人无缘。   周围视线明目张胆,毫无意外现在众人的眼里,她活生生就是个眼比天高手却比眼低的智障选手。   江凌苑嘴角笑意不变,但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忐忑,语调微颤地道:   “开吧。”   “开!全给老子开!今天不把这店里的所有石头开完,就都他妈别想走!”涂山亦遥一巴掌拍上桌子,眼神赤裸而直白地死盯着江凌苑。   小子,还知道慌?   现在晚了!   想必众人的各有所思,眼下最该狂喜的当属站在边上已经傻眼的店主了。   这家店铺从开张以来,还没来得及卖出几块像样的石头,就已经被蛮横的北欧人霸占了去,随后在多次没能出货之后,方才放过了他。   不过至今以来,他这店里仍旧是从没出过货,今天倒好,这个长相漂亮的男人竟然开口买下了店里的所有石头。   店长原本冷漠的面上瞬间喜笑颜开,二十多岁的脸上生生挤出了四十多岁才会有的市侩表情。   “各位请稍等!”   虽说店铺的面积不大,但这里的石头加起来再怎么也有几十上百块,就算最终以开过之后的毛料卖出,也足够让他大赚一笔了。   “这么多废料,还他妈得切上好一会儿呢!”涂山亦遥不耐烦地扯过椅子,毫无形象地斜靠在椅背上,眼神不住地瞥向江凌苑。   “这位先生。”店主白皙的面色因为这句无心的话显得有些惭愧,犹豫了片刻朝江凌苑道:   “要不然我们先估好价,在您开完了石头之后咱们重算一次价格吧,要是废料,就按照实际的价值重新估算。”   要是真如那大摇大摆坐着的男人所说,把这么多‘废料’以高价卖掉到时候却开不出货来,恐怕今天这种阵势他这家店也就不用开了。   “多谢了。”店主的意思是提前叫好价,若是开出有货则按照叫好的价格,若是没货则之前的价格不算,另外以废料里面实际的价值为准。   这个规矩在赌石一行之中是从来不存在的,因为赌就是赌,无论最后出来的是真是假,掏出去的钱都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   ☆、第237章 现场打脸   这也正是赌石行业每天让那么多人被逼疯的原因,如俗话所说,有人一夜暴富会所嫩模,有人倾家荡产下海干活。   富贵过眼如云烟,再有本事的人,在这一行里也可能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店主并不想继续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混下去了,否则也不会为她提出这样的办法。   “呵!”周围众人满脸不屑,甚至有人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这么多的石头就算是最后按照废料买下来,那也是要花不少钱的,依照这东方小子想钱想疯了的样子来看,就算是买废料恐怕都不见得买得起!   店里除了店主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专业切割师父,见此分别开始搬出铺子中陈列的大小石头。   “请问,您想从哪一块开始?”切割师小心翼翼地掂了掂桌上的几块石头,询问般看向江凌苑。   相对大一点的石头自然会比较有看头,每一刀下去,紧接着都会是不同的悬念。   江凌苑不置可否,抬手直接指向最大的一块,语调平淡无奇:   “就从最大的开始,切到出料为止。”最大的一块,从厚厚的表皮看去半点剔透感也无,且结构松散裂隙多,显然里面绝对无好货。   更何况这番话的业余性已经显而易见,就算是稍微懂一点赌石的人也断不会从这块石头下手。   涂山亦遥干脆懒得看了,只嘲讽地紧盯着江凌苑,从那一身上下定定地打量着——   这华夏小子除了长得太过女气之外,论气质和身材无疑都是无可挑剔的,做床伴应该是很合胃口。   店内最大的一块石头很快被切开,从头到尾毫不意外,内里的料子全是杂乱的碎花,除了能做几个价值一般的小首饰之外,再无用处。   “继续切。”   第二块石头切下两刀,原本堆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无甚兴趣了。   “等等。”   东悦心下也隐隐有些着急,见江凌苑反应淡漠,只好出声指向角落处的一块石头:   “开这一块。”   这一指,倒是重新拉回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好!”一刀下去,果然不再是先前的全水,反而出了不大不小的一整块绿。   虽然石头小了些,但总比之前的全是废料要好得多。   众人纷纷转眼看向站在江凌苑身边的东悦,不禁眼露几分赞许。   “豆青种……”东悦则是脸色一暗,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豆青种基本属于中低端,种水完全没有优势,更何况她们此次的南美之行本是为了祖母绿而来。   “别急,继续。”江凌苑安抚地拍了拍东悦的手,微微摇头。   原本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却看成了两人之间的暧昧行为,周围众人见此纷纷起哄:   “美女,我看你懂得也不少,不过跟着这么个主子还是算了吧,不如跟了我如何?”   “就是!你瞧瞧这小子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你要是跟了咱们少爷,但凡是出了货还能有不小的奖赏呢!”   “闭上你们的嘴。”东悦冷冷地一眼瞥去,言语间的冷意相比江凌苑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真是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主!”涂山亦遥身侧的小弟不屑地一摆手,顺便抚了抚被东悦吓得一颤的小心脏。   “再开这个。”另一侧,戴维忽然出列,抬手指向另一个角落处的石头。   这回出的是纯正的糯种,相对于东悦开出的豆青种要好上一些,单从价值上论,已然一举打破了‘这条街从不出货’的魔咒。   所有人的目光转也不转,齐齐盯着那块被完全开出的糯种石头,面色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认真起来。   涂山亦遥歪歪斜斜的身子一顿,视线停留在那块石头上好一会儿,方才略带惊疑地收回目光。   整个店里,已经只剩下三块石头,大小还算可以,但从表面看去跟其他的也并无太大区别。   江凌苑不动声色地勾唇,眼神在扫过面前已经开了大半的石头堆里,伸手一指——   “开完这三块,我要一块完整的祖母绿。”   “你说什么?!”   “小子,这才出了一块还算不错的料子而已,就开始做梦了?”   祖母绿,亏他敢说!   这种鬼地方能出个不错的糯种就算烧了高香了,这小子倒是胆子比天还大。   “今天这祖母绿不出,都算我输。”江凌苑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涂山亦遥。   十亿,若是不给自己出点苛刻的条件,到时候怕是这钱还不好拿呢。   “好小子,你行!老子就在这看着!”   涂山亦遥气极反笑,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和下来,转眼对上她莫名的视线。   “那,涂山少爷可要看好了。”   众人只顾盯着江凌苑与涂山亦遥两人的你来我往,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店主拿着石头的手狠狠一颤——   目光扫过隐蔽的角落,店主微颤着手,缓缓将那被藏得妥帖的三块石头搬出,眼神闪烁万千。   “开!”   一字落下,刀具切割石头表皮的声音嗡嗡响起。   第一块仍旧有货,不过还是一块算不得完美的糯种。   店主暗暗在一旁捏了捏手心,任由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流,很快,第二块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切开。   “小子,最后一块了。”周围看热闹的赌徒嘈杂不休,看向江凌苑的眼神已经跟看乞丐无异。   一刀富,一刀穷,在他们看来小子从买下店里的所有石头开始,就已经输得光溜溜了。   孰料他不仅丝毫不慌,竟然还敢放言在这仅剩的三块石头之中开出祖母绿来,真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最后一块,怎么不继续开了?”涂山亦遥看好戏似的,斜睨着面色淡漠的江凌苑。   身后,东悦与戴维双双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三分绝望七分慌乱。   她们是来找石头的,不是来打赌的,今天这最后一块要是开不出东西来,那么……可就不仅仅是血本无归那么简单了。   就算是偌大江氏,在这时候也经不起这样的意外!   店主站在一旁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珠子,握着拳头转眼看向江凌苑,在对上她那双如漩涡般的谍眼时,不禁脑袋一晕。   “开。”清越而利落的一个字落下,刀锯迅速转动。   第一刀,半点料子也无。   “阿财,过来!”涂山亦遥嗤笑着,一手朝身侧的小弟招了招手。   “少爷!”   “去!把咱们酒店楼下那家情趣用品店的东西通通买一份!”这番话特意加大了语调,店内店外的人听得再清楚不过。   “是,少爷!”小弟连忙点头,幸灾乐祸地瞅了江凌苑两眼。   “等等!”再次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涂山亦遥扯了扯嘴角,扬声补上一句:   “该买大的要买最大的,该买小的就买最小的!懂吗?”   “懂!少爷我懂!”大的比如那用来往深了插的玩意儿,小的比如那用来往紧了收的玩意儿……   啧!可惜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处男……   小弟十分怜悯地瞅了江凌苑一眼,转身朝不远处的情趣用品店跑去,跑到远处时却忽然听见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有绿!有绿!”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险些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瞧着那被切下了一刀的石头。   从盖在外面的一层碎皮看去,缝隙之中隐隐透出一道绿光,纯净透亮。   店主颤抖的手终于平复了几分,见此连忙停了动作,拿过一旁的手电筒从外面往里照去。   “哇!该不会真是……”   “这怎么可能……”   四周的人群窃窃私语,互相对视着满是不敢置信。   涂山亦遥原本歪斜的身子猛地坐正,定定地看着店主手中那仅剩的一块石头!   江凌苑勾着嘴角,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冷冷道:   “再切!”   最后一刀落成,周围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可能!”   ‘嘭’地一声,涂山亦遥整个人从座椅上翻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另一边,店主瞪着眼睛连连后退两步,呆滞了一般盯着手中的手头,猛地朝江凌苑大吼一声!   “先生!出货!”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情绪,抑或是惊讶中夹杂着了然、抑或是狂喜中带着兴奋!   一眨眼间,甚至难以控制地流下了两行激动无比的长泪。   “怎么可能是……帝王绿、帝王绿!”   “不可能!”涂山亦遥近乎死后的声音在前,众人同样惊诧的呼声在后。   场内外,许多道视线交汇在店里的桌案之上,齐齐盯着那块已经被处理完成的石头,半晌也不愿眨眼。   不远处,买好了一大堆情趣用品的小弟从人群外挤进来,看了看场中人的神情,再转眼触及那块泛着光的祖母绿时,吓得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袋子掉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众人,再一抬眼,江凌苑已经一步步走到了涂山亦遥的面前。   一弯腰一抬手,替一旁的小弟将地上那些露骨的情趣用品捡起,装回了袋子里。   “十个亿,还请涂山少爷尽快准备好。”   手中落好了签名和印章的纸张一晃,轻轻柔柔地塞进满脸呆滞的男人手中,顺带着拍了拍那柔软珍贵的貂皮。   “十、十个亿……”小弟在边上同样呆愣,张大的嘴巴完完全全呈‘O’字型,听闻这话时僵硬地眨了眨眼,看向云淡风轻的江凌苑。   “另外,这些情趣品看上去很不错,涂山少爷可要保重身体,以后才有机会用上它们了。”   江凌苑眯了眯眼,扫过眼前人的视线略带几分同情。看这人的样子,应该里晕厥过去不远了。   果然,下一刻‘嘭’地一声响起,那带着大金链子的人影一晃,精瘦的身躯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装什么晕?”东悦跟上前来,不屑地伸脚踢了一下那仰躺在地的身躯,见他确实不似作假方才作罢。   “替你们少爷拿好东西,及时送医。”   提醒似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呆住的小弟才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招呼着身后的人扶起昏迷的涂山亦遥,心里简直泪奔。   别说是要亲自掏钱的自家少爷了,就是他这么个小跟班,光是说起‘十亿’这两个字都觉得心头一阵抽痛,跟马上就要滴血似的!   十个亿!   跟班小弟正在心里苦泪长流,就听得江凌苑淡漠的声音继续道: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家少爷醒后记得交给他。”   手中被塞了一张纸条,小跟班情不自禁地抹了把冒出了泪花的双眼,一面结果纸条一面在心里琢磨该带着自家少爷往哪儿躲债才好。   “我会随后给涂山家去消息的,所以……”   所以,别想着跑,跑也没用。   小弟颤抖着手搀扶着已经昏迷的涂山亦遥,一时悲从中来,‘哇’地一声狂哭不止。   “这位先生。”另一边,店主的惊喜的呼声又一次响起,这回比先前的所有反应更激烈了十倍!   ☆、第238章 亡命之徒   “怎么?”江凌苑转眼,顿时触及桌上那块令所有人艳羡的石头。   “Trapiche!Trapiche!”   相比先前的惊喜中带了几分了然,店主此时的语气则已然完全失控,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一句。   达碧兹!   祖母绿最为稀少的品种!   祖母绿中主分三类,其中猫眼祖母绿与星光祖母绿皆为珍宝,要说最为罕见的非六方晶系达碧兹莫属。   饶是一直沉稳如戴维,也忍不住整个人跳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细细地观摩,足足看了两分钟方才转过头。   “先生,是Trapiche!”低喃的语调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以及为珍宝而生出的疯狂。   戴维闪烁的目光对上江凌苑的,在触及那仍旧平淡得看不清多少情绪的眸子时,忍不住心中一颤。   彼此的神情互相辉映,一身男装的江凌淡漠非常,而他眼睛里映出的自己则已狂喜到毫无风度。   这样一看,倒像是他一个专业的鉴定师还不如江凌这个业余者。   “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江凌苑忽地轻声一笑,目光悄然转向一脸释然的店主。   围观的众人心思还未平复,外间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看热闹看得起劲的人顿时满脸惊惶,你推我攘地四散而逃,速度之快跟要赶着抢钱没两样。   身后的艾伦眉峰一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凌苑整个人护在身后!   杀气——   空气中从外飘散而来的,是浓郁得令人心颤的杀气。   江凌苑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转眼扫过一旁的店主时,只见那张白皙脸上的喜色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脸的惊慌!   那眼神就跟先前看见她们一行人刚进门的时候一模一样,带着惊惧、带着恐慌,亦有几分无奈与绝望。   “凌先生!”   只一眨眼,外间的气息由远及近,凌乱无章的步伐已经飞快朝这边而来。   艾伦微微侧头,低声朝江凌苑道:   “北欧人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这一带基本上属于北欧人霸占下来的地盘,虽然不知为何他们能来得这么及时,但想必定是冲着这家店来的。   华夏人虽不是他们敢动的,但多年混迹南美的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自然免不得会出现意外。   “好。”   江凌苑当机立断地点头,让底下人飞快收好了石头,转身正欲离去时,却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臂!   “先生!”店主一把拽着她的手臂,出言间带着明显可见的乞求,“先生,请救救我!”   “请救救我!”唯恐江凌苑听不懂,店主惊惧地眨了眨眼,生生憋出一句十分难听的中文。   “为什么要我救你?”江凌苑蹙眉,前后联系起来略一琢磨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过仍是犹豫了片刻。   显然已经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店主抓着江凌苑手臂的力道更加大了几分,急道:   “先生,他们不敢动华夏人,求求您救我离开这里!”   话音还未完全落地,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粗犷的嗓音:   “都别动!”   出声之人用的是带着欧洲口音的西班牙语,随着简短的三个字,‘嘭嘭嘭’三声枪鸣直入九霄!   艾伦带来的几个雇佣兵见此也飞快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江凌苑的身前。   来的一行约莫十多人,身上穿的既不像北欧军服,又不是一般的便服,为首的男人一脸络腮胡,嗜血的眸子一一扫过店内的艾伦等人。   最终,那道视线停留在正瑟瑟发抖的店主身上,随后一步步缓缓踏进门。   “嘿!伙计,听说你手里出货了?”   男人怪异地低笑了两声,一把捏住店主那白皙的下巴,用劲之大,几乎能让人听见下巴脱臼的声音。   “啊……”惨叫声破碎不堪,二十出头的店主疼得面容扭曲,抓着江凌苑手臂的力道顿时一松。   “藏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这一点你不明白吗?”流利的英文用缓慢的语调说出,其间满含杀意。   “东西在哪?!”另一侧,手持一把冲锋的男人上前,不耐烦地一脚踢上店主的腿弯,枪口猝然顶上那紧绷着的后脑勺。   “伙计,听明白了吗?拿出来!”   店主凄惨地闷哼一声,原本泛着复杂神情的目光陡然黯淡,如同亮光就此泯灭了一般,再次转向江凌苑时,已经不带半点求生欲望。   “老子再问一遍,货在哪?”   一片充斥着硝烟味的沉默之中,江凌苑抿了抿唇,清越的嗓音忽然响起:   “货吗?当然在我手里。”   流利的法式英文突兀地响起,这一道嗓音不急不缓,押着店主的北欧人猛地转眼,同一时刻抬枪的手在触及江凌苑的脸时,猛然僵住——   “华夏人?”   “这店里的石头我已经全部买下了,自然是全都在我这儿。”   空气之中的杀气更盛,一旁的艾伦悄然捏着手中的枪,凛冽的视线紧盯着围在四周的北欧人。   “华夏小子。”为首的络腮胡男人紧紧皱眉,抬眼将江凌苑从上至下打量一边,粗犷的语调仿佛带着血腥味。   “这一整条街都是属于我们的。”   “可我付了钱,不是吗?”   “你!”周围的枪口蓦地抬起,齐齐指向淡定如山的江凌苑几人。   为首的男人绷着脸,额角青筋反复跳了多次,看着江凌苑的眼神几番闪烁之后,缓慢地挤出一句十分坎坷的中文:   “留下货,你走,别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华夏人。”华夏人三个字被格外加重,明显带着几分不甘的意味。   “若我今天非要带走这东西呢?”怪不得这店主先前见艾伦和戴维时有些恐惧,随后在看见看她却平静了下来。   大概先是以为她们又是一伙强取豪夺的北欧人,后来在看见她的时候却抱了些侥幸心理,隐隐约约将‘店里有货’的信息透露了出来。   想必定然是平日受着北欧人的控制,所以这店主将品质较好的石头藏了起来,见她是华夏人的身份又看穿了他的意思,才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定——   而她买下店里所有石头的举动正好应了店主的心意,这人应该巴不得趁机处理了所有的东西一走了之,只是没料到这一伙北欧人这么快收到了消息,转眼间已经上了门来。   “那么,留下你的命。”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艾伦神色紧绷,扣着扳机的手指轻微一颤。   江凌苑悄然抿紧了唇角,垂下的手朝身后人示意的同时,一双谍眼紧紧锁住眼前为首的北欧男人,手中随后拿过一块开过的石头残渣,缓缓放到两人的视线交汇之间。   手中的石头很是尖利,她紧捏着边缘的指尖被割出血来,一滴圆润的血珠沾上石头表面,在店内灯光之下潋滟流彩。   她眸光微转,面不改色地逐字逐句道:   “这家店里的所有石头我都已经买下了,包括,这位店主。”   “你……留下……”络腮胡的男人眼神隐隐挣扎了几下,瞪得圆滚滚地与她对视着,口中说出的话却破碎不堪。   “这条街上有货的商铺多的是,比如,那一家——”抬手一指,遥遥指向了最远的角落处,一间门扉紧闭的小商铺。   江凌苑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紧紧禁锢着眼前男人的视线,两相对视着久久不曾分开。   “不如,您现在可以去看看?”蛊惑般的话语出了口,她光洁的额头上悄然沁出几滴冷汗,淡漠的脸色也悄然变得惨白了几分。   东悦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搀住她的手臂,见此不明所以之余,不禁一脸担忧。   “别动。”艾伦的声音悄然响起,忽地一把按住东悦隐隐发颤的手背。   低沉的语调就在耳畔,东悦僵着脸不发一言。   良久,为首的北欧男人僵硬地眨了眨眼,如同钉在了地上的身影猛然转头,木然地朝底下人下令道:   “去那边!”   “头儿?”底下人的话音还未落,为首的男人已经大步地出了店门朝那边的角落处而去。   一行十来人,凌乱的脚步再次走远之后,这方空气猛然变得松动起来。   江凌苑的身躯微微一晃,一手撑在了东悦的身上,迅速出声:   “快走!”   东悦搀着面色苍白的江凌苑,几人以比来时快了不止十倍的速度回到了萨里准备好的落脚点。   跟着众人一起离开的店主也跟在身后,此时脸上尽是劫后余生。   “凌先生!”萨里大步迎出门来,带着众人进门之前,狐疑地转眼看向一旁的店主。   “他是我们从赌石市场带回来的人,没事。”江凌苑蹙眉舒缓了一下心头的憋闷感,抬眼朝萨里解释一句。   东悦在一旁低声道:“董事长,您先上楼休息!”   “嗯,把他带到我房间来。”   被捏得下巴脱了臼的店主似乎被先前那一遭吓得失了魂,就连被人粗鲁地扔到了沙发上也浑然不觉。   江凌苑接过东悦递来的水灌下两口,上前将那白皙的下巴用力一捏。   一声惨叫响起,面目呆滞的店主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万分感谢您!”   “感谢我就不必了,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东悦候在边上,见此识趣地退出门去,只留下房内二人。   “先生请讲。”   “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的中文名字叫做原唯一。”   “哦?你还有中文名?”   “我的母亲是华夏人,父亲是东欧人。”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腼腆了一下,随后低声解释道:   “只不过我母亲去世得早,我很小就被卖到了南美,虽然想尽办法在麦德林的赌石市场生活了下来,可是……”   可是,麦德林大部分的赌石市场都被北欧人所控制,他辛辛苦苦想要在这一行挣钱的希望就此磨灭了,不仅分毫没赚,辛苦打拼起来的小商铺还落到了北欧人的手里。   这番话是用流利的中文说出来的,标准程度让江凌苑都不禁有些赞赏。   “唯一?名字不错,你的父亲呢?没有回去找过他吗?”   “父亲……”原唯一神色微黯,顿了顿方才出声:“多年前我曾经回过东欧,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江凌苑眯了眯眼,见他似乎不愿多说倒也不再强求,话锋一转道:   “我听说赌石一行从无绝对,你是怎么知道那几块石头里面有料的?”还特意将那三块石头藏了起来,看样子还藏了很久。   如若不然,恐怕早就落到了那伙北欧人的手里,哪还轮得到她来坐收渔翁之利?   “我,有时候会看石头。”   “什么意思!”有时候……会看石头?   ☆、第239章 摊上事了   “我的眼睛,可以分辨一部分石头的种水。”   “透视?”这世上的透视之眼并非没有,只不过相比谍眼来说都更要罕见百倍,她也只是曾经听过传闻而已,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透视眼之人。   “还称不上透视能力,只是……”原唯一皱了皱眉,似乎在找一个足够合适的形容词,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只是单纯对于赌石方面,而且只对一部分石头有一定的感知能力,我最开始一直不知道这个,后来接触这一行很久了才发现的。”   一旦能让他有所感知的石头,最终开出来都是有货的,这是一个让人狂喜的发现,但随后他却被北欧人牢牢控制在了手里。   麦德林西郊   原本被江凌苑指使到了另一家石头店的男人猛地醒过身来,手中的枪支‘啪’一声掉落在地。   “头儿?”身后,几个部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好一跳!   “来这里做什么?”   “头、头儿……是您说要来这家的!”部下面色略带犹疑,连忙回头瞧了眼之前的店铺。   刚才的那一伙儿华夏人哪还有半点踪影?连同店门都大敞着再也空无一人!   络腮胡男人气急败坏地转过身,一脚踹上面前紧闭的门扉,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回去!给我抓到那个小子!”   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藏,还有那个华夏小子不知使了什么歪门邪道,让他直到这会儿还好一阵头晕目眩!   “头儿!他们应该是朝后面跑了。”   “他们带走了Trapiche,追!”络腮胡男人凶狠地冷哼一声,盯着江凌苑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间恨不能把人抓回来一枪崩了。   “头儿,他们华夏人通常应该住在华夏的辖区内,我们这样……”   华夏在任何国家的辖区,从来禁止其他国家的人进入,尽管在这乱成一片的南美也是一样。   更何况,他们的势力还远远不足以跟华夏大使馆对着干,也向来没有人跟华夏势力对着干过。   “那又怎么样?是他们华夏人抢了我们的东西!”为首的男人眼神微闪,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随即气得朝天上放了一枪。   响亮的枪声在空中飘过,底下先前还在看热闹的人纷纷四散,一条街上关门的关门,闭户的闭户。   “马上找到他们,拿回石头!”   “是,头儿。”   同一时刻,麦德林市内的高级医院内。   紧闭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夸张的惊叫,吓得守在门外的小弟连滚带爬地开门进去。   “少爷!怎、怎么了?”   ‘嘭’地一声推开房门,小弟一脸魂不附体地盯着面目骇人的涂山亦遥,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吓得打了个冷颤。   “这名片是、是谁留下的?啊?!”   涂山亦遥整个人斜靠在床上,一手撑着半边身子,另一手用两个指尖夹起一张名片,见了阎王似的看向门口的小弟。   “少少少爷您别急!这是先前那个长得像娘们儿的小子留下的啊,说……说是他会再联系您的!”   小弟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江凌苑那番‘别想跑,跑也没用’的话来,一面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少爷,被他夸张的反应吓得更恐惧了。   “我的手机!还不赶紧拿给我!”捏着名片的手颤抖不止,涂山亦遥整个人飞快从床上翻滚下来,等不及地一把摸上桌边的手机,嘴里不忘一边碎碎念:   “完了完了摊上事儿了,这下惹着不该惹的大人物了!”   心里头一首凉凉已经从头唱到尾了,一旁的小弟见此连忙帮了一把,将手机塞进他的手里。   拿到手才刚准备拨出电话呢,屏幕上又突然一个震动,吓得涂山亦遥手指一松,手机掉在地上翻了两圈,幸好外壳还算坚固才没有摔成两半。   “少爷,电、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但前缀区号是属于华夏的。   “喂?”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朝那头蹦出一个字。   “涂山少爷?”那头,是朱铭威严十足的声音。   “您是?”   “我是左上校的副将,朱铭,你好。”   “朱、朱副将?您好您好!”涂山亦遥眨巴着眼睛心里苦哈哈地,再多看一眼那张名片都觉得受到了十分严重的打击。   妈的!真是白日见鬼了!   好端端的逛一逛石头街也能遇见华夏人,遇见就遇见了吧,偏偏还惹到了别人头上,这人还不是别人,竟然是京云左家太子爷的女人!   回想起自己先前还在对那个一身男装打扮的小子生出觊觎之心,他简直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了,得亏这赌输了,要是赢了先别说还能不能回去华夏,怕是连自己的狗命都要好好担心一下啊!   “我听说,他乡遇同胞,涂山少爷和我家少奶奶有过赌约?”   “朱副将您先听我解释!”涂山亦遥悔恨难当地一把抹上面颊,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再吸溜了两下,听起来就跟在哭似的。   “我事先实在不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左家少奶奶呀!实在是冒犯了冒犯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在左爷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   说两句好话,免得到时候死相太难看!   左少渊那是什么人物?好好一个军政界的大佬现在竟然插足商界来,并且还偏偏让他倒霉催地给招惹了。   当年军政界在左家太子爷手里栽过跟头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事儿别人不知道他也知道得不少!   “这话涂山少爷可说错人了,既然您是跟我们少奶奶打的赌,应该找她才对。”那头,朱铭的语气无比和善,完全没有半点杀气。   自家上校本来是不知道这事儿的,本来这点事情也还不值得艾伦等人汇报,这事儿,是江小姐自己打电话告诉上校的。   说什么狐假虎威的时候到了,要让自家上校拿出他作为左家太子爷的八面威风,然后……   他就被遣来充当这个反面角色了,那头似乎被吓得不轻,那效果照理说是达到了。   和善归和善,可涂山亦遥愣是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连忙道:   “多谢朱副将提点,我马上就去找左少奶奶赔礼道歉!”   这才多大一会儿,这么件事儿就直接传回华夏了,可见左家那位爷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呢。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先前那几个跟在江凌苑身边的人似乎也全都是练家子,想到这里,不禁更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一旁的小弟哪见过自家少爷这种点头哈腰的样子,什么时候不是趾高气昂连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少爷,您没事儿吧?”小弟忐忑不安地上前,想着怎么开口才比较安全。   “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还不快去准备见面礼!”涂山亦遥‘啪’地挂断电话,崩溃地扫了眼放在桌角的那堆情趣品,只觉得后背一凉。   “这些东西都给老子丢出去?买的些什么玩意儿啊买的?”   “这……”小弟苦着脸,彻底委屈到懵逼。   “还不快去?这些全扔了,另外给老子准备点有价值的宝贝,一定要价值连城的!”   “啊?少爷您要干嘛?”   “去拜访左少奶奶!”咬着这几个字,他现在都觉得牙根子疼。   好好的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了个得罪不起的!   江凌苑一行人的落脚点在华夏大使馆不远处的酒店,萨里帮忙定下的几间临时房。   因为不知道江凌苑此行的具体时日,所以琢磨了一下只好上前问道:   “凌先生,您在南美是否还有别的事情?”   江凌苑正翻看着手机里左少渊发来的信息,会心一笑道:   “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货,接下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们尽快走吧!”   正好,这样的速度赶回华夏应该还能有富余的时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回前来不禁神速找到了东西,还顺便捡了个人。   这原唯一原来是东欧人,将一切跟她和盘托出后,连这里的店铺也不要了,就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一个劲地求收留,江凌苑拒绝了几次发现没辙,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以后有这么个相当于半透视眼的人在身边,她觉得江氏或许还可以朝珠宝行业好好发展一下。   “凌先生。”门外,艾伦脚步匆匆朝房间而来。   “怎么?”   “之前那伙人在找我们。”   “北欧人?”   “嗯,这里是华夏大使馆的辖区边缘,虽然他们只敢堵在外面还不敢贸然踏入,但真要这样堵下去恐怕不太妙。”   既然有胆量拿着枪支出现在华夏大使馆附近,这伙人一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守在外面了。   “看来,想早点回去还不太现实。”江凌苑眯了眯眼,起身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   “我们的人不多,不然就找他们的头儿——”萨里噬血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紧不慢地对着江凌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着急,他们是为了我手里的石头而来,还不见得会在这个地方见血。”   华夏人的地盘不允许见血,这是国际上的规矩,无论是安定的国家抑或是战乱的国度都一样。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东悦的声音。   “董事长,先前那小子说要见您。”   “谁?”   江凌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转眼,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可以拉长的声音,其间又是悔恨又是惭愧,好不意味深长。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都是我的错!”人还没来声先到了,涂山亦遥的身影随后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   身后,先前提着情趣品的小弟手里又提着好几个袋子盒子,气喘吁吁地跟在涂山亦遥后面。   江凌苑略一挑眉,朝房内的几人挥了挥手。   除了东悦之外其他人全部出了门去,她眼角微抽,看着面前已经开始扒着自己裤腿道歉的男人——   “原来您是堂堂左家少奶奶呀!小弟先前真是冒犯了,冒犯了!”   “涂山少爷不如先起来说话?”这么被一个大男人扒拉着腿说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不!左少奶奶请让我说完!”   涂山亦遥猛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盯着江凌苑,“之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吃了熊心豹子胆跟您打赌,这都是我的错!”   这副神情可谓是急切又真挚,满满的都是诚意,哪还有半点之前跟她打赌时的目中无人。   江凌苑抿了抿唇,垂眼一看才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也取下来了,身上昂贵的貂皮大氅也没穿了,连底下的皮鞋都换成了普通款式。   此时浑身上下看去,活生生就一个字:“穷!”   不仅仅是穷,而且是异于常人的穷!   “原来涂山少爷是为了这个啊……这完全不用跟我道歉啊!”十个亿掏出来就行了,她又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啊?那您是原谅我了?”   “反正这个赌我也没输,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江凌苑眯着眼轻笑,人畜无害地瞥了眼松了口气的涂山亦遥,顿了顿道:   “至于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大家同为华夏同胞,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反正这个赌我也没输……   听在涂山亦遥的耳朵里,所有话过滤完之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残忍地提醒着他,就算跪在地上扒人家的裤腿抹眼泪——   那十个亿,该掏还是得掏的。   “涂山少爷,您可不要晕在我这里了,影响不太好。”   涂山亦遥脑瓜子一晕,听见这句话时更加欲哭无泪。   妈的,这是连他装晕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那可是十亿啊?又不是十万百万的,他小小一个涂山家哪有那么厚的家底来掏?   最关键的是,要钱没有,要命他又舍不得,想跑也跑不掉,得罪的人毕竟是军机左家的少奶奶呀!   他究竟是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才会把眼前这么个笑面虎一样的女人给看成了娇弱的男人,这分明就是个不仅老谋深算而且后台还很硬的母老虎好吗?   “左少奶奶啊,您看……咱们打个商量行不?”梗着脖子试探了一下,涂山亦遥一伸手抹掉眼睛里的辛酸泪,看祖宗似的看向江凌苑。   东悦站在一旁,垂眼的瞬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第240章 定情信物   “说来听听?”   “我愿意给你当一年的小弟,任您差遣!”   又是当小弟?   江凌苑一挑眉,还没来得及出声,涂山亦遥连忙又接着道:   “我知道单单这样您肯定是瞧不上我的,所以!”   说到这里又回想起先前江凌苑在店里时,说瞧不上他当时还不服气,现在真可谓心服口服。   “所以?”   “所以,我知道你们江氏最近与咱们涂山氏有一笔巨资合作,我愿意以涂山氏下任家主的身份,给江氏的这次合作资金减半!”   半折啊!   好几个亿的合作资金,这么折下来根本就白干倒亏了好吗?   原本前几天家里联系他的时候,还说这次可以大赚一笔了,所以他才兴冲冲地亲自在南美挑货的,谁知道……转头就直接得罪了这位江氏的董事长!   涂山亦遥的心里在滴血,哀叹倒霉的同时,还得担心江凌苑会不会一口拒绝了自己。   毕竟他可是一口把十个亿压到了最低,更何况还有左家太子爷在背后虎视眈眈,要是让那位爷知道他现在还敢在江凌苑的面前谈条件,不知道会不会死的很惨……   半折……   江凌苑眯了眯眼,面上的神情平静莫测,这一沉默让人更加不安了。   良久,涂山亦遥咬着牙,肉疼地补上一个条件:   “另外,我手里还有几块上好的老坑玻璃种,虽然可能比不上顶级祖母绿,但都是成品!”最关键,都是他花了不知多少手脚才搞到手的!   “我知道,这十亿赌局虽然是咱们白纸黑字约定好的,但……”江凌苑终于开口了,言语间纯良无比。   可这一字一句都是在提醒他,赌局是他自己定下来的,现在想谈条件是多么的不道义呢!   “但,这笔数字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所以,涂山少爷为难也正常。”   “多谢左少奶奶体谅啊!您真是个好人!”涂山亦遥苦哈哈地垂眼,他其实没弄明白,为啥就这么落了个当小弟还怕别人嫌弃的下场。   “既然咱们江氏与涂山两家也是非常好的合作关系,那就依涂山少爷所说的好了,我这个人本来也不爱计较这些。”   “多谢了!”不爱计较!人家收下他当一年小弟加上得了个大便宜,还成了不爱计较!   东悦坐在边上正在盯着手提电脑,见此勉强板起了脸朝江凌苑道:   “董事长,涂山家主发了邮件过来。”   屏幕上的邮件大致意思写的是:   涂山家穷啊!实在是付不起涂山亦遥这个败家孽子的十亿赌资,所以涂山亦遥随她处置,但涂山氏愿意给江氏此次的合作资金打半折。   涂山家主在信中痛心疾首,为自家孽子涂山亦遥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痛悔了一番,除了愿意赔偿之外倒也没有特意求情。   “回复过去,让涂山家主放宽心,我不会计较的。”   “是,董事长。”原定与涂山氏的四亿合作,现在生生打了半折,偏偏还让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亲自送上门来。   东悦暗暗在心里佩服自家董事长,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   “涂山少爷也别太紧张了,我答应你就是。”江凌苑笑眯眯地看向面前隐隐松了口气的涂山亦遥,眼中突然生出了些许同情。   “那么今后的一年里合作愉快了,涂山少爷。”   纤纤玉手伸出,涂山亦遥飞快地握了一下,还没松开就听见自己兜里响起一阵来电铃声,掏出来一瞧整个人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抱歉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看着那战战兢兢的身影朝阳台走去,甚至听见了听筒那边传来涂山家主暴跳如雷的怒吼,听得她站在不远处都觉得眼角一抽。   京云左家老宅   “上校,萨里传来消息,夫人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朱铭收起手机,还有些沉浸在对那个涂山亦遥的同情当中。   “嗯。”左少渊头也没抬,手指捏笔放在手中的企划书上,似乎对江凌苑的神速毫不意外。   “但是他们似乎被北欧人盯上了。”   北欧在麦德林一带的势力尤其密集,更何况那伙人还既不是军队又不是贫民,而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团——捏笔的手一顿,男人拧了拧眉。   “萨里他们带过去的人不多,而且对这伙北欧人并不是特别了解。”   朱铭是后来才跟着左少渊的,对于他在西欧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只不过是最近才接触到了西欧的萨里等人,所以对此也丝毫没底。   “调令。”   朱铭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据说自家上校的另一层身份夜刃在西欧手握着不小势力,其中就有一枚名叫调令的东西,具体是令牌抑或别的什么他不清楚,只知这‘调令’一定是威力无穷的存在。   关于自家上校在西欧的事情他问过田峰,得到的却是他建议少管闲事的警告,所以也就只好严格按照左少渊的命令行事。   “是,上校。”   江凌苑一行人在麦德林休息了足足三天,顺便淘了不少玉石宝器,她挑了一块上好的玉石亲自设计,打磨成了薄薄的一片只比正常卡片厚上些许的玉石片。   一张随意勾成的简笔画摆在桌上,江凌苑勾着嘴角,转眼瞧了瞧手机上的屏幕壁纸。   屏保是上一次在国际商宴上和左少渊的合照,也就是后来左少渊要丹青画出来的那张,不止他觉得好看,她其实也最是喜欢。   纸上的简笔画正是按那张照片勾勒而成,小小的玉石卡片上虽然还雕不出栩栩如生的照片,但按照简单的精雕细琢出来开始可以的。   玉石最是可以避邪除病,现在可以先画好了图纸,等回了京云再进行精细制作,到时候出了成品正好拿给左少渊做钱夹照。   这么一想,又觉得纸上勾勒的画不够完美,随手就将纸张捏成了一团。   “董事长。”东悦在一旁摇头,低声提醒,“您画这张照片已经画了百十张了。”   最关键就没有一张是像的,原谅她一个冰山直女并不会欣赏简笔画这种东西,只觉得自家董事长画出来的都没什么区别!   “这可是要拿来做定情信物的,要慎重。”江凌苑抿着唇,认真又严肃地丢出一句。   定情物?   手机上那张屏保倒确实不错,只不过画出来的就确实不怎么样了。   “那不如,直接把这张照片雕刻出来?”   江凌苑眼睛一亮,“能雕出来?”   “我认识不少这一行的朋友,完全复制自然不行,但可以尽量还原。”东悦第一次瞧见江凌苑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不禁诚恳地补了一句:   “至少,比您画的还原度能高上许多。”   “……”   “董事长,咱们先下去吃饭吧,半小时前涂山少爷就让我转告您了。”   自从投靠了江凌苑之后,涂山亦遥果然说到做到,不仅做到了一个小弟应尽的职责,而且还一连管了她们三天的饭。   “走吧!”   下楼的时候,涂山亦遥和原唯一双双坐在大厅,见她出了电梯连忙迎上来。   “老大!”涂山亦遥整个人黏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凌苑身后,只差身后没摇出一条尾巴,“咱们今天吃意菜!东边儿有一家贼带劲儿!”   这间酒店附近的酒吧饭店不少,大概是担心江凌苑会在他当小弟的生涯中借机修理他,所以涂山亦遥完全自觉自发,积极堪比个三好跟班!   南美的整体局势之乱,在一些著名的玉石产地体现得最为明显,尤其是麦德林这种坐拥不少原石矿山的地方。   外来者大多垂涎当地的玉石矿产,虽然明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国际法,但强买强卖以及血腥霸占的事件却从来不少。   一行人转出这条街时,周围正传来一阵杂乱的骚动。   街上的玉石商贩被打得鼻青脸肿,整个人瘦弱不堪,一边瑟瑟发着抖一边还不忘朝众人吆喝:   “极高的出货率,各位看一看!”简短的一句话重复多遍,哪怕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战乱地带,这种每日没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得不捱着的人数不胜数,比电视上以及书上描写的那些要真实百倍。   若非亲身站在这群难民身边,伸出太平社会的异国人很难体会什么叫做身临其境。   江凌苑原本懒得理会,但身侧的原唯一却忽然顿住了脚步,转眼朝小贩的方向看去。   “凌先生。”   低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目光,顺着那视线看去,原唯一正死死地盯着商贩面前的一块石头。   “怎么?”   那摊贩见终于有人停驻了视线,顿时面色一喜,被晒得漆黑的一张脸上皮肤干燥,笑起来粗糙难看。   “这位客人,要看一看吗?”   这个地段正好属于华夏辖区的边缘处,向来能住进华夏辖区的对于本地土著来说大都是富贵之人,小摊贩眼里放着光,将江凌苑几人打量了一遍。   原本华夏人通常是眼高于顶的,从不屑于在这种地方停留,他不过是抱着几分侥幸,倒没想到竟然碰上了惊喜。   江凌苑跟着原唯一上前,身后的戴维与东悦也随着扫了几眼,但都没有看出什么值得停下的东西。   这些石头,在南美地区随处可见,这种摊子上也基本是出不来什么好货的。   就好比华夏的路边摊一样,这种摊子也就摆着骗一骗喜欢贪便宜的外行人,价格相对比正轨市场上的石头低很多。   “我感受到了。”原唯一操着一口流利中文,朝江凌苑低声道。   “可这些货,表皮粗糙劣质,而且大小还基本差不多。”东悦垂眼又瞧了瞧,仍是没看出什么东西。   涂山亦遥跟在边上,同样奇怪地瞅了眼原唯一:   “我也觉得没货啊。”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转眼,就见他连忙一摆手,急着证明自己似的开口道:   “老大你这是什么眼神?别看我上次跟你打赌是输了,那是因为这小子的店我早就关注过的,在之前那店里确实是没货!”   谁知道,原唯一这小子竟然把真货藏起来了,还一藏藏了这么久,害他一时想装个逼惹上了江凌苑,这才顺其自然地倒了大霉。   “原来,你是早就知道他那店里没东西?”江凌苑一挑眉,对涂山亦遥的印象倒是又改观了不少。   原来这捡来的小弟早就有了万全的把握?说来要不是恰好碰上原唯一藏了一手,或者随便换个人来还真是必输无疑了。   “这个……那条街不是总被人传成水货街吗?我最初也以为肯定会有意外的,所以里面的每一家店我全都了解过了。”涂山亦遥嘴角一抽,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自从在这个地方混,他光是靠这种看似无脑其实胜券在握的赌局都替涂山家赚了好大几笔,哪成想这一朝全给栽到江凌苑手里了,简直是没点缘分都说不过去!   ☆、第241章 生死一线   江凌苑向来比较在意身边人的意见,尤其是东悦的话在她眼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原唯一见这两人都出声反驳自己,当即有些急了:   “凌先生,请相信我!”   江凌苑一转眼,就见他眼中泛着几分狂热,那是对石头无法掩饰的一种热爱和固执,不禁笑了笑:   “照你说的做。”   “好!”   自从跟着江凌苑一行人,原唯一就等于把自己卖给了江凌苑,一方面为了能顺利跟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另一方面举目无亲的日子过得久了,相对贪恋这样的热闹氛围。   有了涂山亦遥跟在身边,这份热闹就更加显著了,比如现在——   “别说,你小子藏石头害老子输钱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涂山亦遥仰着头斜斜睨着原唯一,突然就想起了这茬。   涂山亦遥这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了一点,但说话间还是有几分作为涂山家继承人的气势,此时冷冷地扫过去一眼,又是把原唯一吓得脸色白了白。   “你自己非要找凌先生打赌的!”原唯一壮了壮胆,不服输地梗着脖子用中文驳了一句。   “嘿……你!”要不是看在现在同在一家屋檐下,换了他的小暴脾气这小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算什么账?”江凌苑凉飕飕的语调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隐隐的敌意和暗涌,话却是对着涂山亦遥的。   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分量,众人却分明感受到后脑勺刮过了一阵阴风。   “我啥也没说……”涂山亦遥转眼正对上一道笑中带狠的目光,连忙一摊手一缩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看中了哪一块,开吧。”原唯一会看石头的事情她没有跟人说过,主要觉得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对他本人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毕竟在赌石一行,拥有透视眼的人等同于赌博作弊,若是让人发现绝对避免不了两个下场,要么找到个有本事的靠山成为别人的赚钱机器、要么被人活活剥夺掉这种能力。   这世上拥有透视眼的人,大多不会落得什么好结果。   “谢谢!”原唯一感激地朝江凌苑点点头,举步走进摊子。   “这位先生,请问您看中了哪一块?”小商贩显然对能卖出东西一事开心无比,说着压低了声音道:   “这些都是我刚从西部矿场的山兵手里弄到的,他们说这里面肯定有货!”   山兵是对当地矿山管辖者的称呼,这一部分人既没有军队编制,也不算严格上的矿场管理,从形式上讲有些类似于华夏战乱时期的土匪,却又有些许差别。   基本外面摆小摊的摊贩都会有这么一套说辞,因为常年驻守矿山附近的山兵手里的确有着不少好货。   一旁的东悦与戴维几人不以为意,原唯一则是眼中惊喜一闪,垂眼指向摆在最中间的石头,是最大的一块,也是表皮材质最差的一块。   “给我这个。”   “先生您要这块?我马上给您开!”   “不。”粗略谈了一个不算高的价格,原唯一抿唇朝周围看了一圈,出声道:   “不用,直接连同毛料一起给我。”   这块石头绝对是有货的,他已经透过表皮看见了内里的莹莹绿光,然而在这大街上开石头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注目,对于刚逃生的他来说定然不算好事。   这么笃定的态度惹得人纷纷注目的同时,涂山亦遥更是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你小子闹呢?敢情花的是我老大的钱不是你的?”   “我……”   这头争执不休,站在一旁的摊贩却是悄然转头,几不可见地朝侧面使了个眼色,不远处,收到信号的男人悄然离开。   “你什么你?就算咱老大钱多也犯不着拿来买些垃圾吧?”   “好了。”江凌苑忽然蹙了蹙眉,犹豫地扫了原唯一两眼,淡淡开口:   “有钱,买点垃圾何妨?”   这话一出口完全是钱多随便花的大总裁风范,涂山亦遥顿时恨铁不成钢地转开了脑袋。   “再不济,还有从你那赢来的不少钱呢,权当零花。”又是一句,直接气得他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口,上不来又下不去。   江凌苑一挑眉,恶趣味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认真道:   “别不开心,我一视同仁,你也可以随便买一块,就当我送你的回礼。”   “……”涂山亦遥肩膀一抖,嫌弃地扫了眼摊上的一堆垃圾,低声嘟哝:“就这些垃圾送我都嫌占地方。”   “你自己不肯收那算了,走吧!”   一行人转身朝不远处走去,径直进入一家意菜的包间。   麦德林这种治安混乱的城市,这样大规模的餐厅少之又少,底下的外国服务生也谈不上热情。   原唯一抱宝贝似的将石头抱在怀里,吃饭时还不肯放下,涂山亦遥看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里倒是不错。”一顿饭至尾声,东悦小小地感叹了一声。   南美的菜本就不和胃口,对于她这种从小生在京云长在京云的人显然十分难受。   “这边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还有挺多呢,前几天是因为咱们走得不远而已。”提起吃,涂山亦遥整个人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看向东悦:   “这麦德林方圆十里八里就没有我没吃过的菜,这地方那都是小意思了!”   十里八里?   江凌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出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吃饭的地方呗!”   一旁的原唯一紧跟着皱了眉,忐忑道:“这里,应该属于Y国的辖区。”   “什么?!”东悦连忙起身,警戒的目光朝周围扫去。   涂山亦遥没弄明白这几人的反应,愣在了当场,“怎、怎么了,有问题吗?”   “回去。”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发出,江凌苑果断起身。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服务生的惊叫被淹没在一声枪响之中,随后,血的腥气若有似无地从门外飘来。   原唯一忐忑地抬眼,抱着石头的双臂一颤。   身后,是足足四层楼高的窗户,就算房中的几个练家子跳得下去,也不得不考虑到东悦和原唯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个人。   江凌苑握了握拳,同一刻门扉已经被一股大力推开。   门口,出现了约莫五六人,手中枪支明晃晃,反射的银光折射到江凌苑的眼眸中,刺得她猛地眯起了眼。   为首的络腮胡男人大步上前,阴戾的视线从江凌苑的脸上转向一旁的原唯一,杀气明显。   “伙计,成了我的人还敢乱跑?”一只长臂沿着桌边伸出,轻而易举地以枪口抵上了原唯一的脑门。   力道之大,转瞬间额头上红了一片。   涂山亦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想他来到南美仗着华夏人的身份加上自己的机灵,还从来没对上过北欧人。   “这个,这位大哥,咱们都是华夏人,只是来这里吃个饭而已……”话音刚落,转眼就被络腮胡男人射过去的一道视线吓得肩膀一缩。   “你果然有看货的本事。”别扭的西班牙语吐出,络腮胡男人垂眼扫向凳子上那块石头,以枪口轻轻蹭了蹭。   “你……是你故意的!”原唯一瞪大了眼,目光在石头和男人之间转了一圈,顿时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平时没人停留的华夏的辖区边缘会突然摆出那么一个小摊子,原来是特意放上一块石头试探于他!   “伙计,为什么要骗我呢?你跟着这个华夏小子不也一样是他的机器而已吗?”一台赌石场上的X光机器而已,跟着谁有什么分别?   男人眯着眼,看向江凌苑时已经学会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眼中杀气缓缓平复下来,“小子,我可以不动华夏人。”   江凌苑不置可否,对这男人的敏锐倒是十分欣赏。   之前脱身时用了她许久不曾用过的高等催眠术,想必这北欧男人是已经察觉了,所以现在才会刻意不与自己对视。   “这个伙计是我的人,我得带走。”   看来,今天想要用一贯的办法脱身可能不太容易……   “凌先生!”原唯一顿时挣扎了两下,急切地看向江凌苑。   “如果,我不放呢?”   “在华夏辖区外杀几个人,不难。”语毕,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房内几人。   就凭这动乱的局势,随随便便死上几个人的确不难,他们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做得干干净净。   男人毒蛇一般的蓝眸紧盯着江凌苑,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涂山亦遥早已经被这架势吓得两腿发抖,转眼看向原唯一时不禁暗骂了两声灾星!   出来的一行人只有只有戴维和艾伦会点功夫,而眼前已经抵上了脑门的枪口冰凉彻骨,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很快红了一片。   江凌苑转眼朝原唯一看去,却对上他带着三分乞求七分挣扎的目光,不禁神色微闪。   这三天以来连吃饭都选择在酒店周围的华夏辖区内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伙北欧人从一开始就在找他们,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神速。   “小子,我听说华夏的风景很美,你不想留着小命回去看看吗?”这么委婉的说辞从五大三粗的男人口中说出,别具威胁意味。   江凌苑紧紧抿着唇,试图用目光锁定面前的其中一个人,然而,所有人都敏锐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要消耗我的耐性!”音落,粗粝的食指猛地扣紧手枪。   “凌先生!”戴维顿时低呼出声,身子一动,已经被另一把手枪顶上了太阳穴。   为了一个原唯一,葬送掉在场的所有人确实并不值。   “老大!他们要原唯一这小子,给他们不就完了吗?”涂山亦遥急得险些要原地打转了,要不是房内紧张的气氛不允许。   良久,江凌苑清冷的语调吐出一口流利的英文。   “给我一分钟。”   “呵。”人群中齐齐一声讽刺的冷哼,整齐划一的枪口岿然不动。   三十秒、十秒、三秒……   “小子,五十七秒了。”手枪利落地上了膛,生死只在一线。   三、二、一……   包里的手机一震,江凌苑突然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电光火石间,身形一动!   络腮胡男人眼皮一跳,眼底只映出这快如鬼魅的动作,还还来不及看清,手腕已经被一股强悍的力道狠狠一捏!   片刻之后,一阵尖锐的痛楚从手腕传入大脑神经系统,手中的枪支不受控制地脱落掉地。   “嗷——”惨烈无比的叫声几乎冲破了屋顶,男人痛得脸色青白,额头上瞬间冷汗淋漓。   所有的事情不过一瞬间,江凌苑凌厉的视线趁机锁住眼前的男人,蹙起的眉间掠过一丝冷笑。   络腮胡男人身边的部下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以手指拉上手枪保险,可动作不过一半,却齐齐一滞——   ☆、第242章 太善良了   门外一阵劲风扫过,子弹破空的声音轰然响起!   离窗口最近的北欧人双目圆睁,持枪的手无力地松开,一旁的东悦眼疾手快地接住掉落的枪,反手抵上另一个北欧部下的脑袋。   门外,一阵枪声响过之后,房内原本充斥着的食物香味被血腥气所取代,鲜血飞溅上江凌苑的脸颊。   最先拉上手枪保险的那个人,被一枪打穿了太阳穴,身躯一软栽倒在地。   墙上,子弹打空的轨迹勾勒出一个中文:令。   中文被称作世上最难写最难认的文字,而对于常混黑道的异国人来说,最熟悉的只有这个字——令!   不过短短一瞬,络腮胡男人身边的人尽数顿了动作,扣上了扳机的手指颤抖着撤开,动作之果断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男人狠狠地瞪着眼,被断了手筋的痛楚在此刻被无比的惊诧替代,看向江凌苑时,庞大的身躯不住地发颤!   哆嗦的唇角不住地发抖,男人狠狠地咬着牙关,方才完整地憋出了短短一句:   “令?!”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让北欧人闻风丧胆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字,字面上泛着的浓浓血腥味,让人望而却步。   江凌苑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意外,随即平复下来,凛然的视线扫向眼前的人:   “借用你的话,在北欧辖区外杀几个人,也不难。”   北欧人之所以能在南美横行,大多是因为背靠着一个好战的政权,而且北欧雇佣兵与政权之间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其他地区的雇佣兵有所不同。   雇佣兵横行南美,倒不如说成是北欧某些政权利用这股势力来横行南美,这也正是南美分明坐拥无数玉石矿山和经济命脉,却始终无法发展的原因。   一旦离了北欧政权,这群雇佣兵也就是手中拿着几杆枪罢了,何况,令字在前,眼前这群人已经根本不足为惧!   “对不起!”络腮胡男人刹那间抖如筛糠,惊诧与绝望在那张粗犷的脸上交织,最终汇成一片乞求之意。   “不知是先生您,请先生饶命!”不管眼前的华夏小子是谁,只能能跟令字搭上边的,绝对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请先生饶命!”另外的几个部下闻言,捏枪的手当即颤着收起,看江凌苑的眼神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恐慌!   “对不起!”   鲜血的气息还在飘散,放下枪的几人看也没看死去的弟兄一眼,只战战兢兢地盯着江凌苑,鼻尖上沁出一滴滴汗水。   艾伦与萨里的身影随后进门,连带着楼上楼下的喧嚣也传进耳朵里,不少人听见枪声早已四处逃窜,但仍旧有部分人捧着一颗好奇之心待在楼下。   江凌苑微微蹙眉,随手松开男人的手腕。   脸色惨白的低呼一声,络腮胡男人死死地咬着牙,眼中隐去的愤恨全数化为极致的痛苦。   “这个人,我收下了。”不管他们口中喊的‘先生’是谁,看样子这群人都是害怕到了极点的。   本就是本无交集的一群小喽啰罢了,加上现在还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全凭先生的意思!”络腮胡男人飞快地朝原唯一瞥过一眼,当即点头。   这个时候,就算是再给他十个原唯一,他也没那个命带走!   好在令字出手大多数时候只杀一人,今天算他一个小人物倒了大霉,竟然碰上了那个让整个欧洲闻风丧胆的存在!   江凌苑眯了眯眼,淡淡道:“不送。”   “多谢先生!”   临走前将江凌苑的脸深深刻入心底,络腮胡男人忙不迭带着部下跳出窗,整整四楼的高度直接一跃而下,像是走慢一步都唯恐脑瓜子落地似的,动作快得出奇。   房中的尸体也被他们随手拖着扔下了楼,原唯一整个人还轻轻颤抖着,视线在触及那一路被拖到了窗口的血迹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脑袋里的神经一松懈,再看向江凌苑的目光已经带了几分畏惧和惊疑。   涂山亦遥也在旁边张大了嘴,呆滞地从江凌苑的脸上收回视线,朝桌子中央竖起了颤抖的大拇指——   “老、老大,好厉害!”他现在无比庆幸,只是跟这人打了个无关紧要的赌而已。   是的……小小十个亿跟自己的一条狗命比起来实在是太无关紧要了,更何况还狠狠地打了个折,不亏,绝对不亏。   这么一想,面前的江凌苑简直是这世上一等善良的女人!   一边给自己催眠看不见地上的血记不得刚才那络腮胡男人被拧断的手筋,涂山亦遥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又补上一句:   “老、老大你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这群孙子。”   要是没有刚才的转变,恐怕现在屁滚尿流跳窗逃命的就换成他们了,并且还不一定能逃得掉。   “回去吧。”江凌苑对‘善良’二字不置一词,扫了眼面色有异的原唯一,率先起身出门。   墙上,明晃晃的一个‘令’字留在原地,一道目光深深在其上停留片刻之后,也紧跟着离开。   ☆、第243章 从无失手   回到酒店时,原唯一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块带着毛料的石头,涂山亦遥一百个不服,火急火燎地找了切割师现场切开。   “他们拿出来的石头,一定是上品。”原唯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石头的眼里泛着光。   这伙人对抢石头向来都有自己的办法,就算这种带皮毛料也绝对不会是水货。   “这么说来,他们也就没在你手里讨到什么好处,应该在别的地方还是搜刮了不少的?”江凌苑挑眉一笑,目光直直盯着正在切割机刀口下的石头。   “他们手里有很多好货,而且通常都是运往别的国家和地区的,手底下有一套完整的玉石经济体系。”   “哦……”   若有所思的一个字从那张红唇里吐出来,一旁的东悦若有所觉地看了江凌苑一眼,略带几分警惕和担忧。   照她在这段不算长的相处时间内对自家董事长的了解,怕是……   挺大的一块石头开出来的确不负期望,里面是上好的极品,涂山亦遥原本不服气的脸色瞬间变了,看怪物似的跳到原唯一面前,怀疑地指着他。   “你小子怎么看出来有货的?你是妖怪吧?!”他从小摸过的石头就数不胜数了,在赌石这一行可以说是摸爬滚打经验丰富,可也没有原唯一这么神。   不顾别人反对信誓旦旦地要买下这块石头,拿回来竟然还真是块好料子?   戴维的眼里也有几分惊疑,上前抓起地上被切下来的皮料上下打量,又摸又看地研究了好一会儿,仍旧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从赌石的角度来讲,这块石头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看来都是一块废料,除非……   涂山亦遥不敢置信地转了两圈,手指快要指上了原唯一的鼻子:   “你小子该不会有透视眼吧?这都能看出来?”   此话一出,原唯一的眉梢几不可见地跳了跳,见江凌苑在边上不发一言,方才淡定地开口:   “那群北欧人要拿石头诱我上钩,里面肯定是有货的,因为那摊子上除了这一块,其他的都是假的,我全都亲手摸过一遍。”   “可是,你之前不是不知道他们事先拿石头试探你吗?”先前那络腮胡男人的话他可还记得,连同原唯一当时的反应也通通看在眼里的。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蹙眉,见此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不装作不知道拖延一下时间等救兵,咱们恐怕早就死在那里了。”   听着她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涂山亦遥的心思立刻被吸引到了‘救兵’身上,当即双眼冒光,崇拜地转向了江凌苑:   “老大说得有道理啊,原来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嗯,比起你来是这样。”东悦附和地出声,一脸严肃认真。   “你!好男不跟女斗我!”   涂山亦遥瞪了瞪眼懒得再计较这个,显然更关心之前那个狂炫酷霸拽的‘令’字出场,兴冲冲地凑上前去。   “老大,先前那个令字是怎么回事儿啊?那群北欧人怎么就见着祖宗了似的,竟然直接从四楼跳窗跑了!”   那可是四楼啊,正常人从那里下去可是相当于跳楼,就算是他们有两下子那跳下去也得摔个不轻吧?   “被吓的呗!”艾伦在边上,见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行径,忍不住插了一嘴。   江凌苑也把注意力拉了回来,疑惑地看向先前及时赶到救场的艾伦和萨里二人。她知道‘令’的存在,但并不怎么清楚关于这个字的其他信息。   若是暗刃只是在西欧闻名的雇佣兵团,那么‘令’则是整个欧洲顶尖的杀手组织,这些年来暗杀过的人成百上千,从未有过失败。   被‘令’字锁定的无论是达官贵人抑或国家元首,从来没有多活过一天,因为长期执行暗杀任务的特殊性,所以‘令’逐渐形成了一个规矩——   每次出手大多只杀一人,一击必杀,从无失误。   不……他们是有过失误的,有过唯一的一次失手且不为人知……   江凌苑抿唇,眼中掠过一丝丝晦暗之色。   “这里向来是北欧人的半个天下,咱们这次来带的人太少,加上收到凌先生的信息之后一时情急,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所以那什么,是你们故意假冒的‘令’?”   话音落下,一旁的原唯一眼神微闪。神情归于平静。   艾伦摊了摊手,摆出一个我也很无奈的表情,“不然呢?带着这么几个人在南美跟北欧人火拼吗?”   暗刃好不容易重组完成,这次更是被夜刃先生直接派出了兵团里最顶尖的几个精英,要是全部葬送在南美,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那群北欧人虽然只是一般的小喽啰,可背后的错综复杂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原来随便用枪在墙上喷上个‘令’字,就可以吓得那些恶势力屁滚尿流啊!”涂山亦遥嬉笑着摸了摸下巴,眼中直冒光:   “那我以后也这么干,岂不是可以横行整个南美了?”反正今天他也在那伙北欧人面前露脸了,那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用这招,直接踩在那群北欧人的头上横行整个南美赌石界?   艾伦放下摊开的一双手,看涂山亦遥的眼神隐隐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最初也有人跟你是一样的想法。”萨里也难得地正眼瞧了下正一脸窃喜的涂山亦遥,斯文立体的五官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然后呢?”   “前前后后大概有百十人不止,全部死于分尸,这些人用手术刀切开了内脏和五官,尸体的每一个部位遍布各地,以不同的方式处理得很完美。”   完、完美?   萨里长了一张跟他的职业不符的脸,尤其笑起来显得十分温暖,如同阳春三月春风拂面一般。   对上这张脸上的微笑,涂山亦遥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他所描述的场景,顿时浑身的汗毛直立了起来,脸色都白成了一片。   “那你们……你们还不赶紧逃命去?”不禁模仿了人家,还假冒人家的名头杀了北欧人,岂不是……   “涂山先生别忘了,今天你也在场。”   对啊,他今天明明也露脸了……前一分钟还觉得开心,现在就悔得险些肠子都要青了。   涂山亦遥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咬了咬哆嗦的牙关:   “那个,老大我们既然已经办好了事儿,还是尽快回京云吧!”   “你不是要继续在南美为涂山家的发展做贡献吗?”   这话不是她凭空杜撰的,是昨天涂山亦遥在电话里对涂山家主发过的誓,主要是为了弥补这一次跟江凌苑打赌导致的巨额亏损。   由于涂山亦遥信誓旦旦地连劝了三天,涂山家主勉强收回了要将他赶出涂山家的决定,最后只是一连打电话咒骂了他三天就作罢。   “这个,南美的局势太乱,我回去跟我家老头儿好好商量一下他肯定会体谅我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老大您的小弟了,当然是您在哪我就跟在哪儿啊!”   “胆小如鼠。”东悦面无表情,意味不明地蹦出一句,目光直视前方。   “狗腿至极。”原唯一义正言辞,万分鄙视地补充一句,一脸面不改色。   “这一次,多亏你们了。”江凌苑揶揄地扫了眼脸色铁青的涂山亦遥,感激地看向一旁的萨里几人。   “保护凌先生是我们的职责,您不用客气。”   虽然暗刃之中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娇小的华夏男人对夜刃先生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但只需看这一次的手笔就知道了,必定是重中之重。   否则,也不会在如今的情况下将顶尖的几人全部派出,只为了毫无意义地来南美跟这个凌先生逛上一圈。   东欧酒店内   男人仍旧独自坐在一间空旷的房间内,白墙上的屏幕里永远挂着一幅画,画中是江凌苑的一身女子打扮。   温婉、清冽、侧面看去一双谍眼之中光华流转、美目无双,只是那身边的男人身影实在教人讨厌。   蓝牙耳塞内,传来底下人略有些惊慌的声音:   “先生,他们出现了!”   “说。”   “在南美,那个华夏女人的身边!”令,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却远比任何一股势力都要来得让人心惊胆战。   “嗯。”   令?   男人眯着一双危险的湖蓝色眸子,目光紧紧盯着墙上那张画的眼睛,仿佛透过那双眼看进了更深更远的地方。   “先生,我们的行动是否还要继续?”原本打算借那伙北欧人的手完成任务的,没想到,最后却是那群人仓皇逃了命!   “不。”淡淡的一个字,男人一双蓝眸中掠过几丝凝重的深色,随即道:   “通知赛诺,让他在华夏的人准备好,至于南美……全体撤回。”   “是,先生!”   通话挂断,墙上的女人画像静止未动,可他却总觉得她单薄的身影似乎靠画中那男人更紧密了些。   这样的姿势本就显得亲密,如此一晃神,更觉得这栩栩如生的男女相拥画面令人碍眼!   男人僵硬的轮廓逐渐紧绷,毒蛇一般的视线紧盯着不远处的画,放置在桌上的手枪猛地被他抓进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保险。   ‘嘭!’   一声枪响,子弹嵌入墙壁,在画中男人的太阳穴处留下一个坑,曾耗天价拍回的一幅丹青手笔,也随之损毁。   枪口处留了几分硝烟气,男人半眯的眸子盯着那画中场景杀意凛然,最终却缓缓地压抑下来,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江凌……苑。”低低的嗓音,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京云城   蓝夜酒店大楼   左少渊高大的身影独自站在窗前,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再随手锁定后扔到了一旁。   “爷。”   时笑的身影站在办公桌前,垂眼之际扫过那手机的屏保,向来严肃的眼底流泻出一丝复杂。   屏幕上,是江凌苑似笑非笑的一张脸,谈不上有多绝色,唯独那双眼睛却令人察觉出一种视所有人如无物的藐视。   如同那女人第一次来到蓝夜大楼见到她时,长相虽平淡无奇,神色虽情绪莫辨,却总给她从内到外的压迫感。   藐视?   江凌苑……凭什么?   “还有事?”   顺着那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看向手机屏幕,左少渊面无表情地转眼,扫向手中捧着咖啡杯的时笑。   一身职业装,一张精明的面孔,在他身后跟随了多年。   “您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咖啡还是尽量少喝比较好,更何况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过于劳累。”   捧着咖啡的手紧了紧,时笑的视线仿佛不受控制地,不时落在那仍旧亮着的屏保上,怎么看,都觉得江凌苑那张脸实在教人心生不悦。   “我帮您倒掉吧,换杯温和的红茶。”自然而然地瞥开视线,时笑垂下眼。   “让底下人做就好。”   “我只是……”   “你是蓝夜的左右手,这些,不是你该做的。”   这些,不是你该做的……简短有力的一句话,仿佛在警告她应该明白自己该做的是些什么,但男人的语调谈不上严厉,甚至十分淡漠温和。   捧着杯子的指尖微颤,时笑的面色悄然一白,嘴角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第244章 我回来了   “很抱歉。”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成了一块烫手山芋,放下觉得太尴尬,继续捧着却又违逆了男人的意思。   左少渊眼角余光掠过时微不可查地拧眉,淡淡地补上一句:   “不过,作为朋友,我很感谢你的茶。”   “好,我这就去换!”时笑垂眸掩下眼底的失色,转身出门之际,勾起的嘴角意味惨淡。   这样的左爷,哪里还是左爷?   跟随他多年,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从来没有‘朋友’一说,下属就是下属,副手就是副手,本该铁血冷酷的男人今天这份态度,不过是为了那个江凌苑!   这份温和越是瞩目,越是令人心头苦涩难堪。   办公室内只剩一人,左少渊转眼将目光落在屏保上,冷然的视线悄然转为温柔,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屏幕,随手拨出电话。   那头,女人的声音清越缱绻。   “少渊。”   “媳妇儿。”他唇角轻勾,朝听筒中低声道。   “想我了吗?”   以往都是他不厌其烦地追问,现在换成了她率先开口,左少渊眉梢一挑,“想你,媳妇儿。”   “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儿上,那我就早点回来好了!”   “……什么时候?”   “那你想我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   “那就现在吧!”听筒那头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倒是难得一见。   “嗯?”他似有所觉,目光透过窗户,朝高楼底下看去。   目光所致,面色一顿,整个人瞬间从座位上站起身!   时笑端着泡好的茶水,明杰也跟在身后似乎有事,但双双走上前来时只见左少渊‘蹭’地站了起来,一向冷酷的面上笑意晃花了人眼。   “爷,您的茶。”只粗略看了一眼,时笑被烫了一下似的垂下头,将茶杯递过去却见男人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爷。”明杰在身后,也跟着出声,“最新的企划书……”   男人半点不理会,径直绕过了办公桌朝门外走去,口中仍旧十分有修养地留下了一句:   “晚点再说。”   “爷?”与明杰对视一眼,两人连忙抬脚跟上。   蓝夜酒店楼下   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停在门口,江凌苑心情颇好地拉开车门,一面下车一面朝那头轻声笑道:   “怎么?又不想我回来这么早了?”   “嗯……”听筒内,男人的声音有些卡顿,似是突然没了信号似的,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能听清。   “那算啦……”   “什么算了?”左少渊的声音重新出现在电话中。   “你不是不想我这么早回……”话音至一半,后面的话已被尽数吞没无言。   江凌苑愣愣地抬眼,就见不远处的高大身影正以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手里捏着的手机险些掉到了地上,她保持着一脚下车另外半边身子却还坐在车上的姿势,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呆愣了一秒。   男人几不可见地勾唇,替她拉开只打开了一半的车门,长臂一伸,牵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整个人站起身,随后利落地跌入一个暖意十足的怀抱里。   “回来了。”短短的三个字是陈述句,但其中夹杂的意味沉甸甸的,揽在她腰际的大掌热度非常。   “你怎么……知道的?”江凌苑抬起头,心里有些不太服气这男人的反应速度。   明明是她想要制造一个惊喜的,怎么到头来好像更惊喜的是她自己?就这男人在三句话之内下楼的速度,简直让人意外好吗?   左少渊此人就算偶尔会在蓝夜酒店办公,也并不经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上下楼的私人电梯都被设在后面,而这一次则是直接从大堂的电梯走了出来   酒店内的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他的身影已经高调地出现在了大门口。   明杰跟在时笑的身边,双双下楼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江凌苑两手直接挂在自家左爷的脖子上,两具身躯紧密相贴,拥抱得亲密无间。   “左爷,少奶奶。”明杰忙不迭收回视线,上前朝两人招呼。   “明经理,好久不见。”江凌苑回过神来,转眼就见明杰的脸出现在视线之中,旁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时笑。   “少奶奶好久不见,不如先上楼?”不动声色地挡住时笑的大半目光,明杰礼貌地笑笑,转身走在前面。   办公室的清茶还冒着热气,江凌苑进了门正觉得口渴,径直上前端起杯子喝掉了大半,转眼看向从头到尾都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   那双深邃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她,其中翻涌着莫名的危险气息。   江凌苑心生揶揄,当即捧着手里的茶杯,腾出一只手上前勾住男人的脖子,几乎将整张脸贴到了他的脖颈处,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   轻柔的语调婉转清越,说话间红唇若有似无地蹭着男人的脖子,低低道:   “老公……”   男人的身躯猛地僵住,脖颈处的喉结悄然滑动了一下,一抬眼,能看见紧绷的一张俊脸。   “老公啊……”   语调更加拉长了几分,江凌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将正对着自己的杯口凑上前去,放到男人了眼皮子底下。   “这茶不错,来,尝尝?”   左少渊面不改色,垂眼扫向摆在了自己唇边的茶杯,这杯口正好是刚刚怀里的女人喝过的地方。   他媳妇儿从不习惯把‘老公’两个字挂在嘴边,每次说出这俩字,心里肯定是在打着什么小九九的,显然,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二话不说将杯里的清茶一饮而尽,在一手将茶杯抽走扔回办公桌上,他眉峰微挑,将怀里娇小的身子揽得更紧。   “媳妇儿。”低沉的语调已近沙哑,左少渊危险地眯着眼,滑动的喉结正好出现在江凌苑的眼前。   他的女人,竟然学会瞒着他偷偷制造惊喜了!   这语调处处给她一股子危机感,江凌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又滑动了一下的喉结,故作正经地轻咳了一声:   “干嘛?”   “可以。”男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垂眼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捏捏她的脸,有逐渐往下游离,停留在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地方,像是在验货似的,神情认真无比。   “……”可以什么?什么可以?!   “来吧。”   “话说!”江凌苑猛地从男人的怀里退出来,一下子拔高了声音,“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随手撩一撩,想看看这男人一脸急色会是什么样子,可绝对不想玩得过火!   “重要?”左少渊看了她两眼,一双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句:还有什么事比眼下将要进行的事更重要?   “这次我差点在南美被人一枪给崩了。”   “嗯?”听到这个,男人总算是集中了一点注意力,又将她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的确完好无损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了。   “我差点挂了啊!”难道这不是很重要吗?   “嗯。”   “……”江凌苑瞪了瞪眼,梗着脖子又一五一十地说来:   “幸亏你的手下机智,竟然假扮了‘令’,你是没看见,当时把那群拿着枪的北欧人给吓得,当时直接抖得跟筛子似的,最后还直接跳楼跑了!”   ‘令’字出口,男人的神色略微一深。   “你没事就好。”   “对了,你知道关于‘令’的事情吗?”当年暗刃也算是在西欧闻名遐迩的雇佣兵团,对于令的名头照例说要应该不陌生才对。   “知道一点。”左少渊转身坐上椅子,顺势将江凌苑揽着放到自己的腿上。   “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他们的名头。”   “感兴趣?”   江凌苑蹙了蹙眉微微摇头,“那倒没有,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严格来讲,是她多年以来遍寻不见的仇敌而已,感兴趣这个形容还远远用不上。   “累了吧?”男人垂眼在她的脸上梭巡过一圈,淡淡地勾唇一笑,温柔万分。   “不累,这段时间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每况愈下。”提及这茬,左少渊的神情黯了些许,接着道:   “回来这么早,没有回去见外公吗?”   “我之前打了电话给外公,刚好他最近都不在纽约,加上又比较担心爷爷的情况,所以我就直接回来了。”   她想着正好先回来把项目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照看好爷爷的身体,到时候从爷爷这里问清楚事情之后再亲自去一趟西欧。   “嗯。”   “对了,这次还从南美带了一个人回来。”   “我知道。”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他早已经一字不漏的听人汇报过,只不过这样静静地听她娓娓道来,莫名地让人心情舒畅。   “这个东欧小子可是半个透视眼,这个你不知道了吧?”有了原唯一跟在身边,江氏完全可以从原石这一块大赚一笔,岂不美哉?   “上校、少奶奶!”   门口,朱铭的身影正好出现,听到这个大步进了门来,先是朝江凌苑打了个招呼,目不斜视地假装没看见自家上校和少奶奶亲密的姿势。   江凌苑回以一笑,完全没在意朱铭那吃撑了狗粮的神情。   “透视?”   “他的眼睛可以看透一部分石头的种水,这回简直是捡到宝了!”   旁边的朱铭倒是一愣,敏锐地抓住了江凌苑上一句话当中的重点:“东欧人?”   “对啊,透视能力分很多种,像他这种就是赌石界的宠儿不是吗?”   这世上拥有透视能力的人屈指可数,放眼天下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那么几个而已,真正能够混成个人物的也就那么三两个。   左少渊不置可否,显然对赌石一类并不算感兴趣。   朱铭闻言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似的接话道:   “这个我了解一点,当初东欧那边有一个被称作赌王之王的家伙,据说就有一双透视眼。”   “那岂不是作弊?没被人给打死?”江凌苑忽然来了兴趣,原唯一只是拥有一小部分能力而已,都直接选择依附在她手下了,东欧那个竟然还混成了赌王?   “……”   朱铭被噎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的无语,在接触到左少渊冷飕飕的眼神之后连忙补充,“这个人是E国的议政掌权者之一。”   “那就是相当于东欧政权内的大人物?”   “嗯,他流落在外的几年得了个赌王的称号,名头直接从东欧传到了北美,被称为拉斯维加斯的神祗!”   神祗,是赌博界对人的最高称谓。   “关键这人的老婆是华夏人,据说还是个军门闺秀来着,要不是他后来回到了家族踏上政途,若继续当什么赌神的话可能确实会被人打死吧……”   眼看着自家媳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左少渊微微拧眉,揽着怀中人的双臂稍稍用力了些,眸光斜斜地扫向还在喋喋不休的朱铭。   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子杀气,朱铭顿时反应了过来,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就跟生生被人从中间掐断了似的。   江凌苑疑惑地转过头去,就见他讪笑了两声,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话说少奶奶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咱们上校可天天想着您都没怎么休息好,这个……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这个冒着粉红泡泡和充斥着狗粮味的房间里待不得了——再待下去,他家上校的眼神能直接把他的皮给剥了。   “那朱副将慢走。”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子凉气,江凌苑了然地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左少渊,不禁眼角微抽。   房内重新恢复寂静,左少渊丢在一旁的手机却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喂。”   几句话的功夫下来,周身的气息冰冷万分。   江凌苑当即从他怀里站起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男人神色凝重,一手将电话挂断,“爷爷不好。”   “回去看看!”   “嗯。”   回到左家老宅时,以往安静的宅子此时一片热闹,单是从进门感受到的气息已经能够判定。   江凌苑眯了眯眼,抓紧了男人的手腕。   左少渊似有所觉地牵住她,沉声解释:“爷爷的病最近越来越严重,大部分人都回了老宅。”   不仅是丹诗琴与左穆两夫妻,连同左南庭一家以及左家其他的上下几辈堂表亲也全都回到了老宅,人数竟然比上次左老爷子寿辰还要齐全。   左家作为京云城的顶级军机世家,上下几代的关系错综复杂,只不过平日都并未回到本家而已。   眼下突然齐聚左家,大多数人的想法自然不言而喻。   江凌苑垂眼,忽地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两声。   “爷爷的病真的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吗?”她临走前留下的治疗方案,不出意外是绝对能够完好无损地坚持到她从南美回来的。   更何况,现在她更是提前回了京云。   “他们担心爷爷哪天会仓促去世而已。”左少渊不易察觉地冷哼,握着江凌苑的手用上了些许力道,似乎想要从中汲取温暖一般掌心相贴得更紧密。   “别担心,先让我看看爷爷的情况。”轻轻回握住男人的手,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厅,两人携手朝后面的院子而去。   作为京云城最大的军政家族,左家显然比任何一个世家都要显赫,底下的子孙莫不是从军从政,上下几代各居要职。   对于权势的看重,一人更甚一人。   左少渊虽为左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但他的身体状况也是众所周知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么些年来众人才会对他在老爷子跟前的荣宠不置一词。   老爷子一旦去世,左家家主之位不可能交给一个病秧子。   再说左少渊的父亲左穆本就多年从商,更是左家大部分人不屑一顾的存在,左少渊再是嫡孙,这左家家主之位也不见得就能稳稳地落入他的手里。   这些左家人,是急了。   ☆、第245章 非常时期   左老爷子的房间内,两个医生围在床边,见江凌苑与左少渊进门,连忙退到了一旁。   “左少。”其中一个是长期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席医生,另外一个则是江凌苑没见过的。   “这位司医生是大老爷从海军部队请来的内科首席,这几天一直跟我一同照看老首长。”   “您好!”一旁的医生按照军中礼仪朝左少渊行了一礼,“司默省,原东南海军第八十四军团医部军士长!”   左南庭是海军部队高级士官,手底下捏着一支优秀的海军部队,连同左家旁系的一部分人,也属于他的部下。   左家在左穆这一代嫡子只有左南庭与左穆,但表系旁支多不胜数,整个左家与其说是一个大家庭,倒不如说是多支军政势力组成的结合体。   整个华夏,左家之所以被称为军机第一家,也正是因为其家族在各大军政要处的人脉之广,令人想都想不到。   “少渊、凌苑丫头……”床上,左老爷子幽幽转醒。   江凌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坐到床边,“爷爷!”   “你回来了。”   “嗯,爷爷,我回来了!”   “你外公……”左老爷子神色微暗,朝江凌苑的身后看了两眼,却只见空无一人。   “爷爷。”左少渊上前,轻轻握住江凌苑的手,“外公最近不在西欧,加上凌苑这次担忧您的身体,所以就急着赶了回来。”   “我想见见他。”低低的呢喃飘散在空气中,这一次的老爷子不复之前的满面红光,已然是憔悴无比。   “爷爷,我一定会尽快去见外公的,您别着急!”   “那就好、那就好,我只怕老江他始终不肯见我……”   “不会的!”江凌苑低声安慰,一手抓过老爷子的手,指尖微微一动。   抚过脉搏的手指一僵,她整个人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色瞬间顿住,眸中的神色开始有些游移不定。   “大老爷。”门口,适时传来席医生的声音。   “少渊回来了?”左南庭一袭单薄风衣,大步而来,目光在扫过左少渊与江凌苑交握的手时,补上一句:   “江小姐。”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蹙眉,礼貌性地起身回了个招呼:“大伯。”   这不卑不亢的一个称呼顿时吓着了随后进门的几人,连同左南庭也是眉峰一跳,有些意外地转眼:   “江小姐这是?”   “凌苑是我的妻子。”左少渊冷沉的语调响起,冷然视线掠过来人。   “左家儿女娶妻嫁人,可是经过族内议会的。”订婚则已,结婚这种事情定然是堂堂正正地礼数齐备,示众人,入族谱,方为过门。   左家历来的规矩也是如此,否则左少渊从小受尽老爷子的宠爱,为何其母白霜却始终不能归入左家?   左南庭的长相沿袭了左家人一贯的人高马大,尽管已经人近中年,仍旧气势不凡,加上常年在海军部队的风吹日晒,整个人站在房内带来的压迫力非同一般。   左少渊同样起身,不算小的房间内当即显得逼仄起来,两股若有似无的威压环绕着,另外几人的脸色不自觉微变。   “父亲和爷爷都已经知晓。”   “什么时候的事?”左南庭作为左老爷子的长子,是除老爷子之外权力最高的掌权者,此时的言语显然也就多了些许质问。   左穆与丹诗琴二人也随后进门,正听得这番质疑之语。   “大哥。”左穆从来比较怵自己这位兄长,倒是丹诗琴揽着左穆的手臂,见此接话道:   “这都是好一阵儿的事情了,最初少渊的暂时隐婚也是爸的意思,咱们少渊一开始可连我们两口子都没说呢!”   不管再如何看不起江凌苑,也不论以前究竟有着怎样的过节,这个时候都绝不能在外家面前出什么篓子。   毕竟左老爷子一旦挺不过这一关,她和左穆可就只能仰仗左少渊这个独苗子,这偌大的左家最终究竟落到谁的手里,还有着很大的悬念!   江凌苑眯了眯眼,敏锐地察觉出丹诗琴的想法,轻声道:   “我与少渊是两厢情愿,加上爷爷一直以来的祝福,所以就事先把婚结了,至于其他形式上的事情,就如爷爷所说,后面我们会一一补上的。”   一口一个左老爷子挂在左边,显然是非常明智的。   丹诗琴和左穆二人站在一旁,这下倒是对江凌苑的表现十分满意。   左南庭身后,左璇一身干练的军装,见此出列道:   “这么说,江小姐现在已经算是我的嫂子了?”   房内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惊醒了刚刚沉睡不久的左老爷子。   “都出去。”床上,老人羸弱的声音传出。   原本不算和谐的气息瞬间消退下来,左南庭面无表情地朝老爷子弯腰鞠了一躬,深深地看了江凌苑与左少渊一眼。   “父亲,您好好休息。”   “各位都先出去吧,不要打扰了老首长休息!”席医生适时地站出来,完全未受刚才的气氛所影响,笑着朝众人道。   “等等。”江凌苑微微蹙眉,轻声道:“我想留下来给爷爷做个全面检查。”   正欲离去的众人虽然略觉怪异,倒也没有理会,连丹诗琴也只是瞧了瞧面带忧色的江凌苑,转身出了门。   门口,左南庭高大的身躯微顿,一贯阴戾的目光从房内收回。   搬来了常用的药箱,江凌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越是到后来,一双好看的秀眉越是皱得紧紧地,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少奶奶,是否有什么问题?”一旁,席医生忐忑的声音传来,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江凌苑的反应。   左南庭亲自带回来的司默省也是凝了凝神,眯眼扫了床边一眼。   “爷爷的状况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席医生:“这段时间老首长也一直在按照您留下来的方案进行治疗,一切都是按照之前我们商讨好的,只是没办法……”   “老首长的年纪摆在这里,身体各项技能的恢复能力已经消退无几,唉!”   “劳烦两位了,你们好好照看着爷爷吧,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是,少奶奶。”   从左老爷子的房间出来,江凌苑径直拽着左少渊,一路朝二楼的房间而去。   步伐匆匆,神色忧虑。   “不可能!”进了门随手一关,江凌苑整个人‘蹭’地坐到一旁,眼神转动间犹疑不已。   “嗯?”   “不可能会是这样,我开出的治疗方案我自己知道,按照我原本的预计,爷爷到这个时候就算恢复不了太多,也至少不回变得严重才是!”   左少渊拧眉,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神情,眸底闪过一丝寒光:   “但这段时间,爷爷确实是按照之前的方案在治疗。”   “绝不可能,少渊。”   江凌苑正了正神色,一把抓着男人有些冰凉的手心,一触之下不禁又晃了晃神,“你的脉搏怎么也这样虚?”   “我没事。”左少渊倒是毫不在意,一心只关注老爷子的病情,“你的意思?”   房内,门扉紧闭。   不多时,丹诗琴与左穆二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   “少渊,你在吗?”两下敲门声过后,丹诗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江凌苑抬眼,见左少渊拧眉看向自己,明白他这是担心自己不想与丹诗琴共处,当即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朝门外道:   “请进。”   不管怎么样,丹诗琴是左少渊名义上的母亲这终归是事实,之前的事情到头来左穆夫妻俩也没讨着便宜不是?   说起来,她给江氏下的那么大一个套,到头来反而帮助了江氏的发展,她倒是觉得并没有什么。   左穆率先踏进门,见江凌苑与左少渊紧紧坐在一块,眼神略微淡了几分,但仍是不动声色。   “有事?”自从白姨的事情当众揭开之后,左少渊对丹诗琴的态度犹如陌生人一般无二,连带着左穆也同样不受待见。   “少渊……”   丹诗琴转头瞧了眼江凌苑,却见她一副旁观者的态度,完全没有要趁机开口打圆场的意思,不禁一哽。   尴尬的沉默中,还是左穆开了口:   “我们来,是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我们?不是以往的横眉冷对,反倒是主动将江凌苑也纳入了左少渊的行列。   江凌苑一挑眉,“您请讲。”   “你们爷爷的情况,想必你们也都看见了。”   左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用那两个左家医生的话来说,随时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足为奇。   “少渊,你爸多年从商,在这军政之家本就占据不了什么地位,这个你也知道……到时候若是你爷爷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家可就只能靠你了。”   左穆这一代,左南庭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左家家主之位的人选,但左少渊与其他人略有不同——   他是左老爷子一直以来属意的接班人,更何况左南庭一生无子,膝下只有左璇和左萱两个女儿。   但话说到左少渊的头上,眼下这份属意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左南庭膝下无子,左少渊是个病秧子。   “你大伯早已经开始打点这左家上下了,一旦这左家到了他的手上……”   左少渊全程未发一言,这种事情他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想清楚,只不过却向来不怎么在意。   江凌苑眯了眯眼,看向一脸担忧的左穆两夫妻,“您的意思?”   “少渊的身体状况不好是事实,但我们听说,你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换做以往绝对不会承认的两个小孩,到现在确实一步可以下的好棋,左穆转头看向江凌苑,语重心长道:   “凌苑,你与少渊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和诗琴曾经反对过,但现在也已经想通了。”   想通?   恐怕是现在左老爷子的突发情况严重威胁到了这夫妻俩在左家安身立命,让他们不得不用上她的一对儿女了,没了办法吧?   “不管那两个孩子究竟是哪来的,现在他们就是我左家的嫡子孙!”   江凌苑面上不动声色,还未来得及出声,左少渊已经在边上皱了皱眉:   “南南和小意本就是我的骨肉。”   “少渊……你是说真的?”   见他这一脸笃定不似开玩笑的神情,丹诗琴当即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妈……我一直以为你……”   “那就太好了!既然两个孩子当真是少渊的亲生骨肉,那么,事情就更稳妥了!”   左少渊的身体状况不好,但膝下有了一双儿女,这样一来左南庭原本的那几分胜算,也就自然不存在了。   “爷爷尚还健在,现在就急着琢磨这些,不觉得早了点么?”   “少渊,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些事情,可是现在对于咱们左家来说是非常时期,不管怎么样都要事先想好万全之策啊!”   “我和少渊会好好考量的。”身侧男人的脸色不算很好,江凌苑礼貌性地朝面前的丹诗琴二人笑笑,抬眼看向门口:   “二位别担心。”   ☆、第246章 玩弄左爷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看懂了她眼中的逐客令,左穆朝左少渊瞧了一眼,带着丹诗琴转身出门。   “你们左家,弯弯道道还真是不少。”抓着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江凌苑抿了抿唇,看着丹诗琴夫妻俩离去的方向。   为了不让家主之位旁落,连前段时间还在设计于她的丹诗琴都变了卦,竟然愿意放弃她心目中的完美儿媳丹青,转而接受她这个二婚的江凌苑了。   “他们不过都是害怕弄丢自己手里的权利罢了。”   或权或利,左穆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但左少渊有。   再如何说,左少渊是他的亲生骨肉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想抽时间亲自去一趟西欧。”老爷子的身体到了现在的地步,若是再不想办法去见见外公,只怕会落个永远的遗憾了。   左少渊:“一起。”   “啊?”   “我也是时候亲自去向外公赔罪。”男人挑眉,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更加重大。   当年的退婚事件,闹得江左两家彻底地老死不相往来,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左少渊心里犯怵的,那就只剩下这一桩了。   以江老爷子的火爆脾气,倒真令人头皮发麻。   “你在紧张?”江凌苑似笑非笑地抬眼,一个轻吻落在男人的下巴处。   这张脸虽然绷得紧紧地,但深邃的眸子却泄露了些许思绪,这男人,竟然在紧张?   “没有。”仍旧面无表情,不过脸色绷得更紧了。   “别怕,到时候见了外公我就说……我已经被你强行拉去领了证了,咱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他老人家再怎么也没招儿啊!”   “……”左少渊抿唇,静静地盯着她。   “哈哈哈……”   忍不住一阵发笑,江凌苑恶趣味地扯了扯面前男人的脸颊,好玩似的揪着玩了下,“吓你的!”   朱铭刚走到门外,就听到房内传来江凌苑毫不掩饰的大笑,一转眼,就见自家上校的脸皮子落在了他家媳妇的手里。   像是嫌不够宽松似的,还用手指来回扯了扯。   什么叫徒手拔虎须?这分明就是!   “快说,吓到了吗?”江凌苑好不容易松开了手里的俊脸,顺手用指尖在上面轻轻揉了揉,揶揄地收起笑意。   “嗯。”男人僵硬地勾了勾唇角,一把将怀里正嘚瑟的女人揽紧。   门口的朱铭:“……”   他家上校竟然在笑!被人当傻子似的玩弄了一番之后竟然还在笑!   “有事?”朱铭还在愣愣地盯着房内的情形怀疑人生,耳边已经传来了左少渊冰冷的语调。   不用说,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在跟他说话了。   “是的上校!”   “说。”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是: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西南军区发来了消息,上将大人后天亲自回京云看望老首长!”   西南军区的现役上将只有一个:魏启深,曾是左老爷子手下的得力军士和多年战友,更是西南军区陆军总司令手下的一等将官。   现今华夏军事体系内的二十位上将之一,职权只在陆军一等上将之下,稳稳的三星军衔。   左少渊:“说过有什么事么?”   “上将大人没说,不过我稍微提了一嘴,应该跟当年的什么旧事有关才对,老首长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暂时还没有告诉他老人家。”   “嗯。”   魏启深曾经跟左老爷子和江老爷子有过一段共事经历,在当初那场兵荒马乱的世界战役中三人也算是生死之交。   江凌苑眼睛亮了亮,忽然想了一茬,连忙道:   “我有办法了。”   “嗯?”左少渊垂眼,一时间没太明白过来。   “我知道怎么让外公回一趟京云了。”   “怎么?”   “骗!”   左少渊:“……”   朱铭:“……”   “对了。”想到了这么个办法,不过转眼一看左少渊和朱铭两人似乎都不太信任的样子,江凌苑倒也懒得解释,一转眼就换了个话题:   “南南和小意呢?”她从回到京云就直接来了左家,到现在还差点没想起来自家的两个小家伙。   “你哥昨天带他们回了江家。”   “哦?”看左少渊的神情,似乎隐隐松了口气似的。   “潘俊辰天天在江氏守着江亦默。”所以,江亦默干脆从他这里借走了两个小电灯泡。   “好极了。”   江凌苑眼角微抽,现在对潘俊辰的同情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了,反倒是幸灾乐祸比较多。   “去接南南和小意吧。”该自己带的娃,迟早还是得归自己带,左少渊就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哪怕是多用用他家媳妇教授的催眠法,该哄的孩子爷还是得哄。   加长的迈巴赫停在江氏楼下,她带着左少渊上楼时,江亦默正好坐在她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从门口看去,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意思。   “哥?”推门进去,江凌苑拎着手中的袋子朝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凌苑?”   江亦默一转眼,见他们来了顿时站起身。   “妈咪!”   “凌苑!”   异口同声的三道声音,从办公桌对面传来。   她一转眼,正对上大大小小的三双眼睛,南随和北意二话不说朝门口扑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她的两条腿。   “潘少好。”江凌苑抬眼,朝办公桌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向一旁的江亦默,“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吗?”   “这次在南美弄到的不少玉石宝贝,看看!”   盒子里全是涂山亦遥亲手贡献出来的,而她本身对这些没有太大的爱好,琢磨着正好带回来送人。   涂山亦遥那小子确实精明,手里的玉石成品个个价值连城,这个小弟还真是收得不亏。   同时,京云城涂山家,涂山亦遥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一抬眼又是涂山家主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双腿一软,涂山亦遥整个人缩了缩肩膀,跪在地上的膝盖跪得更加牢实了,整个人还不动声色地朝墙角靠了靠。   耳边响起自家老妈苦口婆心的劝慰,面前却是老爹扬上了半空的拐杖——唉!   他长叹一声,做涂山家的儿子苦!做涂山明的儿子更是痛上加苦!   “别拦着我!”涂山家主颤抖着手,越看自家这败家货色越觉得心里压下去的气又冒了出来。   “老爷,算了算了算了!亦遥他还小,这一次就当是吃了个教训!”涂山夫人在边上用尽全力拉着,简直操碎了心。   “教训?几个亿的教训!这世上谁的教训会比他的更值钱?!”   “那我平时赢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说啥……不就是不小心输了一回嘛……”涂山亦遥苦恼地揉着眉心,顿觉前途一片昏暗。   “是啊!你小子赢的时候赢个百十万,一输你给老子输掉几个亿!”不说还好,一说觉得更气了。   涂山家上上下下一片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相对来看江氏大楼则是气氛堪称祥和,向晚梅和东悦的身影随后进了办公室,身后还跟着原唯一和雷格两人。   “凌!”雷格顶着一头火焰般的头发,激动地扑上前一把揽住了江凌苑,顺势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我的凌!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好几度。   “凌!最近有没有想我?”其他人皆是默默地觉察出了不对劲,唯独雷格完全没有一丝感觉。   江凌苑眼角微抽,略微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能挣脱,只得轻咳一声道:   “当然。”   “真的?”   随意两兄妹若有所觉地冷颤了一下,小胳膊小腿转而缠上了左少渊,一脸同情地看向毫无所觉的雷格。   潘俊辰:“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的干什么?你们西方人还真是热情奔放……”   再来两下,这间办公室都要被左少渊这个醋缸放出的冷气给冻僵了。   ☆、第247章 媳妇真好   潘俊辰瞅着雷格一脸鄙视,说完自然而然地上前勾住江亦默的肩膀,整个人黏了上去。   江凌苑:“……”   雷格:“……”   向晚梅已经年过了四十,见得一群小辈气氛融洽不禁一笑,朝江凌苑打了声招呼:   “凌苑,回来了?”   “向董。”   向晚梅以往从来只穿淡色系的人,今天破天荒地着了一身喜庆的玫红色职业装,从上到下仿佛量身定制一般,无论尺寸还是款式都十分完美,看得人眼前一亮。   “这是白女士亲手为我设计的,怎么样凌苑?”   白霜对于向晚梅这一代的中年人来说,比现在一些明星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如今白霜重出江湖,并且还是专程为江氏而来,也等同于给大部分江氏员工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能让白霜这等人物特意出山,江凌苑这位新董事长的确不凡。   “好看!想不到相对黑白纯色系,向董更能驾驭这种明艳风。”   “白女士的手笔,那就是穿在再丑的人身上也能多出三分神韵来!”向晚梅开怀一笑,言语间全是对偶像般的崇拜。   “对了,我给您带了一份礼物。”小小的盒子打开,一个剔透无暇的白玉镯出现在眼前。   “这是?”   “这次去南美挖到不少宝贝,这是由上等的冰糯种打磨而成,跟您的气质很相配,我就估着您的手腕尺寸给做了一个成品。”   “这……怎么使得?这镯子价值不菲,我……”   “向董别客气了。”东悦在边上插了一嘴,顺势拿过盒子里的镯子替她戴上,笑着劝道:   “这都是董事长的一片心意,这次去南美原本可以早些回来的,但董事长说机会难得,所以趁机给大家都挑了些礼物。”   “您为我江氏打拼多年,即便是为了父亲我也该好好感谢您,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在办公室内将带回来的礼物分发了个遍,其中一半都是涂山亦遥贡献出来的,所以算下来江凌苑倒也没有破费太多。   连同南随和北意,也各自打造了一块小小的玉佩,俩小鬼欢天喜地地戴上了脖子,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待到办公室内只剩了左少渊与随意两兄妹,江凌苑这才察觉出身侧的视线似乎有些炙热,不由转过头去。   “我的呢?”触及她的目光,男人薄唇微动挤出一句。   “啊?”   “我的礼物,媳妇儿。”这语气听起来本身平平淡淡的,但她一抬眼看向那双神色莫辨的眸子时,莫名觉得好像话中凭生了几分委屈。   “这个……”   “嗯?”高大的身躯欺身过来,长臂一伸,将她的腰身揽着紧紧相贴,热度异常。   旁边,两个小娃娃眨巴着眼睛,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家妈咪和爸爸。   江凌苑促狭之余,耳根子不禁微红着推了推面前的男人:   “在你的口袋里。”   男人挑眉,一手伸进口袋一摸,果真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原来怀里的小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可他从头到尾却一直没有感觉到异样。   “我倒是忘了,媳妇儿还有这一手本事。”   当初在兰家的宴会上,她为了抢回相机可是当中割破了他的衣服口袋,虽然没能从他手里得手,但却生生扯掉了他的袖口,偏偏还所有人都没发现。   旧事重提,江凌苑斜了男人一眼,顿时想起了以往那些与这人斗智斗勇的日子,眼角一抽:   “我当初要是不走医道,恐怕现在早都是天下第一神偷了,当初要不是你防我防得紧,我都用不着还你相机的人情了,说起来全是意外。”   以她的手速和本事,当初还真有人这么说过,只不过她嫌‘神偷’这个名头有点不太光明,所以就放弃了而已。   不过要是没有最初的相机那一茬,倒不知彼此会不会阴差阳错逐步走到现在了……那些失去的记忆,也便不知是不是会永远失去。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左少渊低低一笑,随手打开手里的盒子。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怀里的女人终归都是他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这一生,没有意外。   小小的盒子被轻轻打开,一张雕刻得精致完美的卡片出现在眼底。   语气说是卡片,不如说是照片,却又比正常的相片要小上许多,玲珑光滑的卡片采用上佳的极品玉石,生生被打磨成了薄厚适中的玉片,上面雕刻着相似度极高的画面。   江凌苑勾唇,将手机屏保翻开放到手里,于那张玉石卡片对比一番,“怎么样?是不是很还原?”   “毫无瑕疵。”   “当然,保准比丹青小姐画得要好,而且更值钱。”   左少渊一挑眉,意味莫名地垂眼盯着一脸笑意的女人,耳朵里听着这一番略有些攀比之意的话,只觉眼前的这张小脸格外耀眼。   “嗯。”   “然后呢?”不夸一下她了吗?   “媳妇儿真好。”   一旁的南随和北意看不下去了,双双捂住了眼睛,“妈咪,爸爸平时可没少夸你。”   江凌苑:“……”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转眼一瞧,左少渊的眼里分明写着五个大字:确实很明显。   “好吧……你们俩过来。”江凌苑微微耸肩,拉过两个过于早熟的小娃娃,垂首道:“妈咪和爸爸带你们回去看祖爷爷。”   “好啊妈咪!可是最近家里来了好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我们总是见不到祖爷爷。”左家最近的动静十分地大,京云城中大多听见了消息,除了左家族内的人之外连同其他家族看望的亦是不少。   “祖爷爷生病了,虽然你们年纪还小,但到了祖爷爷跟前不可以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妈咪。”   “多多安慰祖爷爷,回了家安安静静地陪着他,不能像以往一样疯玩瞎跑。”   “对了妈咪。”说起瞎跑,两个三岁小娃娃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扯了扯江凌苑的袖子道:   “为什么他们要倒掉祖爷爷的药啊?”   “什么?”   “上次我和妹妹瞎跑、额……在宅子里玩儿,我们看见有个叔叔把左爷爷的药都倒掉了。”   江凌苑心里‘咯噔’一下,转眼朝左少渊看去一眼,眉头顿时蹙起,“谁倒了祖爷爷的药?这种话你们可不要乱说!”   “妈咪我们没有乱说话,那天我们明明看见了的,可是家里的阿姨说是因为祖爷爷受不了药力太强,所以要倒掉一些中和一下药性。”   “妈咪,什么是药力太强?”   童言稚语在耳边回荡,她的一颗心越发下沉。   西药绝没有药力太强一说,这显然实在说她那份治疗方案里的中药,给老爷子的药她分明早已经预估好了各方面的反应,绝对是最完美的一套治疗方案!   怪不得,这次回来得这么早,可老爷子的身体却衰弱得那么快,然而左少渊不止有蓝夜的事务需要打理,平时还需要处理不少军机处的文件,所以并不时常守在左家。   若说经常守在老爷子身边的人……   “回吧。”左少渊的语调在身侧响起,言语间冰冷一片。   “嗯……”压下心里的惊疑不定,江凌苑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一家四口回到左家老宅。   左老爷子的房内,江凌苑与左少渊带着随意两兄妹进门。   “爷爷。”   随意两兄妹听了江凌苑的嘱咐,格外懂事地走到老爷子的床前,却规规矩矩地并不往床上扑,只异口同声叫了一声:   “祖爷爷!”   “我的两个乖重孙回来了?”老爷子半靠在床头,转眼看向两个小家伙顿时笑眯了一双老眼。   “首长,您竟然不声不响地连重孙都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床边坐着一个五六十有余的老人,看上去虽比左老爷子年轻些许,却也是两鬓斑白了一片。   左少渊转头,朝坐着的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平日冷淡的眸底泛出几分恭敬,沉声道:   “魏上将!”   江凌苑眉心一跳,瞬间明白了过来,“上将大人,您好!”   老人一身规整的军装,起身朝底下两个小娃娃看了一眼再看向左少渊与江凌苑二人,当即朗声一笑:   “原来是少渊你小子,这才多久没见你一面,就连小娃娃都这么大了?”   “上将大人,过奖。”   “哈哈哈!臭小子还是一副又臭又硬的冰块样子。”魏启深人如其名,尽管已经年过六十仍旧红光满面,一双眼睛深如浩瀚星海,转眼看向江凌苑时眼皮一跳:   “这个丫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报告上将大人,这是我的妻子凌苑,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凌苑……”   左老爷子似乎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转眼朝魏启深看了一眼,“老江的亲外孙女,凌苑丫头。”   “您好,我是江凌苑。”   这句话落下,面前的六十老人似乎变了变脸,面色微动只在顷刻间,随即将信将疑地看向床上的左老爷子,又将目光转回了江凌苑的脸上:   “凌苑丫头,你是老江的外孙女?!”   “是的。”   “那老江……”老人转眼,眸光闪烁地看向江凌苑。   “外公近来在忙,我正打算请他老人家来一趟京云,也好跟爷爷好生团聚一番。”左老爷子心心念念了好久,只可惜外公的态度似乎一直没有软化的意思。   眼前老人的神情也有些奇怪,似乎知道点什么似的。   江凌苑笑笑,安慰似的看向床上的老爷子:“爷爷放宽心,外公很快就会回京云来的。”   “他……若实在不肯回来看我一眼,我也无话可说。”左老爷子垂下眼,一瞬间仿佛更加沧桑了不少。   “不管爷爷和外公之间有多大的隔阂,终归已经时过这么多年了,外公他老人家向来嘴硬心软,爷爷千万不要误会了他。”   “凌苑丫头,你不用宽我的心了,你外公那厮是个什么牛脾气呀……我和老魏是最清楚不过。”   这么多年了,就因为当年那件事情,他们从一开始的生死之交变成了表面好友,后来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说起来,当年左家退婚那件事情,不过是微不足道罢了。   这番话完全说准了江老爷子的脾性,江凌苑原本也是想要宽慰两句而已,眼下顿时就没了话说,只得垂眼。   老爷子是病了,可心里一清二楚,老一辈这么多年的事情别说她并不清楚,就算是清楚了始末,也不见得就能帮得上什么忙。   “我有办法的,爷爷您宽心。”她微微抿唇,目光在转向边上的魏启深时,复又宽慰地笑了笑。   ☆、第248章 平澜之死   老爷子的身体着实虚弱,不多时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江凌苑抬头朝左少渊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朝魏启深出声道:   “上将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左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认识魏启深这个陆军上将的更不少,三人出门时,恰好碰上左南庭朝这边而来。   “魏上将!”   “你好你好!”魏启深一头花白头发,眯了眯眼实在没认出来人是谁,但仍旧爽朗地笑了笑。   左南庭的长相本身不似左老爷子,加上向来服役于海军舰队,与陆军瓜葛不大,所以自然没能在魏启深这个陆军上将的眼里留下什么印象。   左南庭端正地以陆军礼节行了一礼,看出了老人的生疏,不拘小节地垂首道:“左南庭,现役海军……”   “噢!”魏启深一拍脑袋,顿时打断了他的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老江的大公子,南庭啊!”   “是的,上将大人向来是南庭的人生偶像,竟然能够想起我来,实在受宠若惊!”   “哪里哪里!是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左南庭:“您忙,回头南庭定亲自好生招待您。”   魏启深:“好好!”   一行几人朝前厅而去,逐渐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身后,左南庭深不可测的视线目送着几人消失在眼前,一双剑眉缓缓皱起。   左少渊的私人书房内   江凌苑一面招呼着落座,忽然间有些走了神。   “凌苑丫头,竟然都已经这么大了,没想到还真的和少渊小子成了一对佳偶。”魏启深慈祥的目光在左少渊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颇有些欣慰的同时,又似乎夹杂几分感叹。   “我与少渊从小是娃娃亲,听说这事还是爷爷和外公年轻的时候约定好的呢。”江凌苑将热茶斟满了杯,朝老人点了点头。   “是啊,他俩那时候关系好得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那时候我比他们要小很多,还是部队里的小兵,一次机缘巧合才成了左首长手下的副官。”   “上将大人竟然还是爷爷的副官?”   “那是当然,当年左江两位首长可是部队里声名响亮的优秀人物,我运气好当了左首长的副官还让人羡慕了好久呢!”   如今的魏启深官拜上将,早已是华夏赫赫有名的军机大人物,倒想不到以往还有这么一茬。   左少渊见她略有些意外,不禁沉声一笑,“再高的军衔都是一件件军功换取而来,现在站在多高的位置,就代表曾经流过多少血汗经历过多少生死。”   军政不比商贾之家,没有什么是唾手而来的,尽管从左南庭往下的这几辈有着很高的起点,有着军政左家这么个响亮的靠山,仍旧需要实打实的本事。   江凌苑赞同地点头,响起自己的打算当即转开了话题:   “爷爷和外公的性子,一生下来至交也并不多,想必,上将大人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们两个都是臭脾气,而且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一般的平庸之辈在他们面前那也是混不下去的。”提及这茬,魏启深毫不避讳地摆手:   “你们还别说我自夸,这么多年除了我呀,还真就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这魏上将倒是十分坦然直率,六十多岁的年纪也没有老年人的迂腐谦虚。   “我和少渊一直对爷爷和外公往年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上将打人难得亲自登门一回,还请您不吝告知。”   魏启深一愣,“你这小丫头,客套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不瞒您说,外公与爷爷已经断交了许多年。”江凌苑面上不动声色,说话间若有似无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果然,魏启深虽然面色有异,可一双老眼之中却半点意外也无。   想必,江左两家的决裂并不是鲜为人知的事情。   “如今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曾经多次想联系外公,但外公似乎始终心有芥蒂,我们作为儿孙不忍心看着老人家一直遗憾下去,所以……”   “唉……”魏启深缓缓饮尽杯中的热茶,面上慨叹之色明显,“这件事情我并不是不知道,但凌苑丫头,这并不只是你爷爷和外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上将大人这话是?”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却并不只关于两人,这是怎样一种说法?   “当年的事情牵连甚广,你外公和你爷爷两人各自所站的立场不同,所以很多事情才会一步步演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上将大人提点一二。”   魏启深眯着一双老眼,似乎面带难色,好一会儿才半遮半掩地出声道:“若说要追根究底,或许少渊的奶奶算是一个最初的症结吧。”   “奶奶?”   左少渊的奶奶,许多年前的平京第一美人?   “我不知首长有没有跟你们说起过平澜。”   “爷爷曾经提起过一次,说奶奶是当年的平京第一统帅之女,只是,这与爷爷和外公之间的隔阂有什么关系吗?”   魏启深的目光似乎跟随着回忆有些飘远,半晌才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桌上的清茶,里面倒映出他已经满是皱纹的脸,沉重道:   “他只跟你们说了平澜是曾经的平京将门之女,你们是否知道,平澜与你外公的关系?”   “这……”江凌苑抬眼朝左少渊看去,在那双眼中也是略带疑惑。   看魏启深的这副表情,一个十分狗血的猜测出现在脑海里,她想,该不会是什么古今以来俗套无比的三角恋吧?   好在,老人并没有多卖关子的意思,顿了顿接着出声:“平澜,是你外公的亲妹妹。”   此话一出,江凌苑整个人一愣,不甚置信地抬眼,“可是……”   “你外公原本不信江,他姓平,与平澜同为当年的第一统帅之后,当年你外公与你爷爷的关系有多好?好到了他愿意让自己的亲妹妹下嫁给当时还是一介平民的你外公!”   左首长与平澜的婚事,是老江一手促成的,那时平京第一统帅还是整个平京的最高掌权者,对于这门婚事定然是一百个反对。   “是老江顶着压力,硬生生撮合了你们的爷爷奶奶。”   “既然这样,后来为何……”   江凌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那些传闻——平澜之死。   当年轰动一时的平澜之死,是一个至今谁也说不清楚缘由的谜,传闻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枪伤都不是致命点,可人却切切实实没了生气。   难道所谓的症结在平澜身上,爷爷和外公最初是因为平澜的事情才有了隔阂,以致于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这些事情既然你们爷爷都没有亲口告诉你们,由我来说自然是大大的不妥,至于其他的……”   老将军的意思很明显,多余的不想再透露了。   “爷爷是没有与我们说过其他,但他说过……”江凌苑抿唇,蓦地抬眼对上魏启深闪烁的目光:   “他后悔了。”   魏启深:“老首长他?”   “他说,他后悔了,并让我将这句话转告外公……如此上将大人,您还觉得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们的吗?”   平澜死于战场,那个年代的从军之人向来都不畏惧死亡,外公既然明知平澜和爷爷的身份悬殊还执意将平澜许给爷爷,想必也是不会因为平澜的死就迁怒于爷爷的,况且这件事情当事人一直都三缄其口。   既然症结不在平澜之死,那么,定然就在这桩死亡的背后。   更甚者,后来外公改平为江姓,逐渐与左老爷子渐行渐远并带着整个江家远赴西欧,从此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华夏一步。   一个曾在战场上为了国家拼杀,曾经战功累累的人,最终却背离了国家民族,远离了这里的一切——   “不知上将大人认为,爷爷那一句‘我后悔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249章 第一统帅   多年前的平京,曾搅入多国战乱,烽烟四起。   第一统帅平朔之率领三军将士从华夏杀出东亚,长枪问天,一路腥风血雨直至整个欧洲。   平朔之膝下有四子三女,其中最为宠爱的是平澜,而最不受待见的是平江豪——也就是后来名震一方的江老爷子,江凌苑的外公。   但平澜作为第一女巾帼,与这个纨绔不堪的弟弟江豪最是亲密,无论在战场或是平常的观点想法都十分合得来。   “这平京之所以改名为京云,是因为平朔之。”   江凌苑沉下心神,看着魏启深讳莫如深的神情,再次添了一把火:   “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现在都已经时过境迁了,我们作为晚辈的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始末,上将大人尽管说来。”   魏启深转眼,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慨叹地摇头:“凌苑丫头机灵,早早救把老头子我想说的话全给堵住了。”   不可否认,平朔之此人的丰功伟绩数不胜数,当年的华夏多城沦为西欧人的领地,包括平京与长海也不例外,论起战乱,当年的华夏比如今的南美有过之无不及。   平朔之从一个小小的将领拔枪而起,前后短短三年时间指挥战役百余场,一跃成为华夏统领第一人,正是那时开始,平家成了华夏第一家,随后平朔之也被称为平京第一统帅。   “起初的平朔之是第一统帅,却不是第一掌权者,后来的那些权利是他一点一点从别人手里吞噬而来的。这个传奇性的人物在十三岁时就已战功赫赫,成了最年轻的将领,并且十八岁之前征战无数。”   十八岁的平朔之,已经得了平京三大将领之一的名头,这个名头,在后面彻底变成了平京第一统领,而另外两个人却逐渐被他的锋芒所掩盖,可见能力之强盛无人可敌!   江凌苑:“平朔之跟外公爷爷的事情有多大关系?”   魏启深:“至少,占一半原因。”   “平京三大将领的另外两位呢?”   “你抓到了点子上,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位就是你爷爷的祖上,只不过当时你们爷爷作为左家的私生子并不被家族承认,所以,才会以平民的身份从军营里摸爬滚打。”   说起私生子这个名头,魏启深停顿了一下似乎担心冒犯了左老爷子,不过随即想起江凌苑的话也就释然了几分,接着道:   “平朔之的第一统帅之位是由脚下累累的白骨堆砌而成,其中,当时三大将领之一的左域就是其一。”   “平朔之杀了左域?”这样说起来左域是左爷爷的父亲,而左爷爷虽然只是一介私生子,但若是知道了这个真相想必也会生出些许隔阂吧。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平朔之身为当时的第一统帅,逐渐地将华夏至高权力尽数握在手里,在华夏一统之后,试图复辟原本的王者集权政治主义。”   在这之前,华夏经历了多年战乱,一套民主法治的政治思想已经深入人心,但平朔之此人不仅军事能力前无古人,连政治手段也非同一般。   若非后来的意外,他的王朝复辟计划想必也没人能够真正阻止得了。   毕竟,此人本身就是千年来唯一的王者统帅,一生传奇无人能及!   平朔之是左爷爷的杀父仇人,可左爷爷却娶了平澜为妻,想必这件事也产生了不小的纠葛。   “当年你外公知道这件事情后一直对你爷爷心头有愧,直到后来平朔之的死。”   事情说到现在,同样围绕着一个‘死’字,前一个是平澜之死,后一个是平朔之的死。   江凌苑:“平朔之和平澜的死,中间有联系?”   魏启深赞许地看了眼她,微微点头:   “你爷爷只知道平朔之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一道恩怨尚且因为平澜夹在其中所以逐渐搁浅了,因为你爷爷本身不是将仇恨放在心里的小气之人。”   “那爷爷不知道的呢?”   “后来平澜在西欧战场上死亡,也就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平澜之死,随后就如前面所说,平朔之突然决定以平静最高掌权者的身份复辟王朝,你爷爷不知道的是……”   平朔之为何会突然选择复辟王朝?   “人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将所有的权力抓在手里,征战了一辈子到头来想要享受古代帝王般的晚年,连你爷爷也这么认为,更何况平澜死后,平朔之不肯将她的遗体交给你爷爷。”   江凌苑略微沉吟,轻叹道:   “爷爷定然会认为平朔之因为看不起他,抑或是仍旧反对爷爷奶奶所以才要夺走奶奶的遗体吧。”   只要是个正常人想必都会这么想,自己的妻子死后却被她的父亲夺走了遗体,也算是极大的纠葛了。   “是啊……所以说你爷爷只知道其一,却不知,平朔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回平澜!”   左少渊:“您是说,平朔之抢走奶奶的遗体,以及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复辟旧代王朝制度,都是为了平澜?”   “是。”   “以平朔之当时的手段和地位,想要复辟王朝其实并不难,为什么最后却并未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在这段颠覆风波过后的不久,平朔之甚至被新党民主一派的官员囚禁起来受尽了折磨,一代枭雄,最终死于狱中!   魏启深忽地停顿了一下,良久良久,一双老眼中挣扎万分,终是道:   “因为,他的决定不仅让众人反对,其中还包括当时手持一半军队的你爷爷和外公二人。”   话虽只说了几句,但其中意思江凌苑却是听明白了。   这位平静第一统帅,在为了自己女儿选择复辟王朝时,遭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婿的一致对抗,并且当时的爷爷和外公已经手握重兵。   这不止是背叛,更是令人胆寒的骨肉离心!   平朔之的失败,最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爷爷和外公。   左少渊拧眉,抓住了重中之重:“爷爷不知道平朔之是为了救奶奶么?”   倘若知道,他……   “不,他知道,这件事只是你们外公不知道而已。”并且,平江豪在多年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是江左两家决裂的重大原因。   “为什么?”   江凌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忽然间一阵抽搐,有些疼。   爷爷对奶奶的爱从未淡却,从上次在饭桌上对他们提起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仍旧选择反对平朔之?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死去的平澜若是知道了,当情何以堪?   “等等!”她蓦地按住略微抽疼的心口,蹙眉道:   “为什么说平朔之选择复辟王朝是为了平澜呢?当时平澜已经死了不是吗?这件事情又是从何说起?”   “外间都知道,当年的平澜之死是一个谁也不知缘由的谜,并且这件事情至今仍属于国家的一级机密档案之一。”   一级机密档案,等同于无人知晓!   左少渊伸手将江凌苑揽进怀里,轻柔地替她拍着肩膀,沉声道:   “若不是战场受伤,奶奶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   “西欧有一种病毒叫做HIY,这是至今被尘封在华夏档案之中的顶级机密,平朔之从你奶奶的遗体中发现了这种病毒才是她的致死原因,后来……”   后来,西欧政权要求平朔之以华夏最高掌权者的身份割地相让,并且要他复辟华夏旧王朝,平朔之为了对方承诺的救活平澜,义无反顾地应了下来!   可当时的华夏才刚刚结束战乱而已,国家的领土是华夏无数战士用鲜血夺回的,若是复辟旧王朝并且割地相让,岂不是又一夜倒退回了多年前?   这样的事情,是所有华夏人民都绝不会愿意看到的,为了一个平澜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除了平朔之以外没有人会愿意做。   毫无理由的割地,只会让华夏重新陷入弱势,并且会是整个民族莫大的耻辱!   “连爷爷……也反对吗?”   “你爷爷的观念与平朔之完全不同,他了解你奶奶的脾性,若是让她来选择也定是宁愿就此一死了之,而绝不会如同平朔之那样应下这种事情。”   平澜……   华夏第一女巾帼,想来,爷爷对她的了解是不错的,并且爷爷从理智上作出了最为有利的选择——爱人用存心底,国土誓死守护。   只是,谁又能说平朔之就是绝对的错了?   说得自私一些,这偌大的华夏领土本就是他一枪一马打下来的江山,而他为了救自己的亲生女儿作出那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放弃一手打下的领土,这位江家的老祖宗是个有血有肉重感情的好父亲,再没有谁能够与他媲美了。   这世上,最伟大的父爱莫过于此。   江凌苑的目光陡然凌厉,抬眼看向满脸愧疚的魏启深:   “就算平朔之想要复辟旧王朝的做法是错的,可是……他的一生赫赫功勋,为什么最终却落了个惨死狱中的下场?这也是爷爷的推波助澜吗?”   因为平朔之对自己的杀父之仇,所以……还了他一个同样凄惨的下场吗?   左少渊眉头一跳,揽紧了情绪有些崩溃的江凌苑,低声安慰:   “爷爷定不会这么想的,凌苑。”   “可他为了什么民族大义、国土完整,连奶奶的生死都可以弃之不顾!”   这样的一个男人最终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于国家是好的,可于他亲近的人却是莫大的不公平。   魏启深手中的茶杯一颤,看向气息逐渐冷冽的江凌苑,苦笑一声:   “平朔之复辟失败,最新的政权随即上了台,从古至今这军政舞台就是如此,后来的事情是你爷爷想不到的了,他若是知道……恐怕当年又是另一种结局。”   他若是能想到后果,如今的民主政治社会也就不存在了,或许华夏的战乱还会持续多年,现在的华夏不会比南美好上多少,但——   他会有机会救回平澜,平朔之这位第一统帅也不会死,这华夏将是另一番光景!   “爷爷说,他后悔了。”左少渊哑声,低头在江凌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安抚地以下巴摩挲她的头顶。   “他后悔的恐怕不止这两件事吧!”   左老爷子最该后悔的,应当是当初骗了外公,让外公与他联手与自己的父亲对抗,导致外公不仅失去了最敬重的姐姐,还生生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惨死。   而后来,左粟成了这军机第一家左家的家主,平江豪却改名换姓抛弃了国家民族,带着家人远走西欧!   这三件事,在外人看起来是绝对的正义,可只有当事人清楚这其实是多大的残忍,无论有心或是无意,都是他们心中一辈子也无法抛却的刺!   ☆、第250章 床上之争   如此令人无法释怀的恩怨、如此大的一条鸿沟,不亚于国仇家恨一般深重的隔阂被岁月沉淀了下来——   怪不得,一向慈祥宽厚的外公对爷爷会是这样一番态度。   若是换了她,恐怕也是一样的选择!   江凌苑深吸一口气,压下不断跌宕起伏的思绪,脑海中浮现左老爷子那双老眼之中的复杂以及无边懊悔时,再多的念头也只能一点点的消散。   我后悔了……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心头挥散不去。   魏启深摸着自己白了一半的胡子,轻叹着看向相偎在一起的左少渊二人,目光落在江凌苑的脸上时,感叹万千。   “凌苑丫头你的眼睛,酷似当年的平澜。”   犹如醍醐灌顶的一句话,惊醒了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江凌苑。   怪不得,左老爷子从一开始就连她已经嫁过人都不在意,似乎对她这个孙媳妇格外的满意,这份满意和慈爱她一直疑惑着不知是从何而来。   原来,如老爷子说左少渊长相与平澜相似一样,她有着一双酷似平澜的眼睛!   若说一开始她和左少渊的婚约乃是江左两家年轻时的约定,后来悔婚之后左老爷子仍旧一心将她当作孙媳妇,恐怕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换做我是外公,当初毁掉这门婚约的就轮不到左家了。”江凌苑疲倦地将身子靠到座椅上,仰头目无焦距地看向天花板。   若换做她,哪里还轮得到当年左少渊来悔婚?这桩婚约早就该不存在了。   “这桩婚约是平澜亲口许下的,你以为你外公不想毁约吗?”魏启深看着毫不掩饰的江凌苑,心下暗叹她这副脾气与老江毫无二致。   听着她这情绪莫辨的一番话,一旁的左少渊眉心一跳,冷不丁就紧张了一下。   “上两辈的恩怨早已经过去了,与我们没有太大干系。”   淡淡的一句话,江凌苑却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忐忑和不安,不禁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抓住男人垂在膝上的大掌,十指交握。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休了你。”   这颗定心丸一吃下肚,男人的神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少渊小子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了,你们两个小辈能够看得开真是令人欣慰!”   江凌苑沉吟片刻,逐渐释然,“上将大人不用担心,既然答应了爷爷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的。”   外公终归已经计较了一辈子,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怎样先化解了两个老人之间的恩怨才是首要,毕竟,她作为一个后辈就实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掺一脚了。   “好!好!其实啊……政府中央曾经多次找过你外公,希望他能够回来,华夏一级上将的位置永远空出了一个是留给他老人家的!”   一级上将,是凌驾于上将军衔之上的最高职位。   整个华夏除了左老爷子以外,也不过十来个人,相当于绝对的军政权利掌控者。   “爷爷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好,我答应他一定会说服外公回一趟华夏的,至于其他就得看他老人家的意愿。”   魏启深:“好,只要他肯回来,只要他还肯见我一面,这样也是好的!”   江凌苑:“我会马上动身亲自去西欧一趟,上将大人请放心。”   事到如今,她也终于想起来那次左爷爷提起‘平澜’时,为何会让她觉得似曾相似了。   这个名字,在外公多年珍藏的族谱之中出现过。   江家的族谱是外公亲手撰写,从他的那一辈起始,谱子上没有平朔之、也没有外公那一辈其他的兄弟姐妹,唯独有一个平澜。   她是外公一生最敬重的姐姐,所以,她的名字被外公亲手写进了江氏的族谱!   ——   左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见到江凌苑念叨得最多的也从随意两兄妹变成了另一个名字——平江豪。   左家众人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念起这个名字,只有江凌苑心里越发焦急,老爷子这是生机正在逐渐湮灭的现象。   生前越是执念的东西,到了一生即将走到尽头时,就会格外惦记。   无论当年外公出于怎样的心态才会改名换姓,‘平江豪’这个名字始终已经多年不再用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左老爷子。   南随和北意格外懂事,见祖爷爷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两个三岁小孩的脸垮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期间,左少渊吩咐的朱铭带人守在老宅,暗自监视着老爷子身边的所有动向。   随意两兄妹说的‘倒药’时间还没查清,而左家族内的众人已经越发心急了起来。   江凌苑在房内来回踱了两圈,转头看向这几天脸色也越来越差的左少渊,劝道:   “还是我自己去吧。”   “不行。”整整两天了,男人的口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紧。   “你这两天本来就身体更虚弱了,爷爷的事情现在也正是紧张的时候,你……”   “一起。”左少渊躺着半靠在床头,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江凌苑‘蹭’一下,无比头大地坐到了床边,一把按在他的肩上,一咬牙:“你觉得,外公会有多待见一个毁了婚的外孙女婿吗?”   “既不待见,才更需去。”   “……”   四目相对,一时间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男人打定了主意似的,淡淡地看着她变幻多舛的脸色,面上神情不动如山。   “真的非要去?”   左少渊:“嗯。”   江凌苑一边暗自磨着牙,眼珠子一转,伸出两手按到男人的肩膀上——   “你能从这张床上起来,就让你去!”以她的天生神力,只要不松手这男人根本就别想起来了。   “……”左少渊眉心一跳,忽然间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幼稚又赖皮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媳妇。   “别闹了,听话好不好?”还是那句话,关键时刻男人该哄的还是得哄,不仅得哄,还得好好的温柔的哄!   “……”温柔是到位了,不过他不想听话。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病秧子身体还不好,就算咱俩现在睡在同一张床上都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你说说哪一对夫妻有咱们悲惨?”   “……”听起来有道理,但天底下比他们惨的夫妻或许多了去了。   “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不要到处折腾了,就算我医术再厉害也得病人足够配合不是?爷爷还想着抱第三个重孙呢,咱们要是动作慢了铁定是赶不上的!”   左少渊眼角眉心都开始抽搐了,一双深邃的眸子深不可测地盯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从小就跟着外公长大,他那脾气我是在了解不过了,我像哄你一样多哄哄他也就完事儿了,更何况爷爷这边没了你在我也不太放心。”   “……”像哄他一样多哄哄就完事儿?   左少渊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得毫无起伏:   “用过一次的招数,不要再企图对我用第二次。”   他媳妇的催眠术早就已经炉火纯青了,这一点在他这里体现得是淋漓尽致!   江凌苑:“……”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引诱了这么老半天,人家根本就没上当!   平静地靠在床头的男人身形微动,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腕,整个人微微偏头躲开她的目光锁定,随后手掌一动。   “哎——”一声轻呼,两人的姿势已经完全调换了过来。   江凌苑猝不及防地吃了两招,整个人被一股轻柔的巧力拽着扔到了大床内侧,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被子上!   还未来得及翻身反抗,左少渊高大的身影已经迎面出现在了头顶,一股略显羸弱但仍旧逼人的压迫力出现,禁锢着她的脑袋动弹不得。   “从这张床上起来,这个意思么?”   低沉的语调沙哑而富有磁性,说话间那张俊脸凑到了耳边,温热气息轻吐着钻进了她敏感的耳廓。   徐徐的嗓音,话音之外仿佛在淡淡地示威。   “倒不如试试,你能从这张床上起来,我就听你的话。”   男人低沉地轻笑,双腿以极为‘巧妙’的姿势压住了她的下半身,一手则抓紧了她的手腕。   “……”有种别使美男计行吗?   ☆、第251章 左老爷子   这场床上斗争到底没能分出个胜负,加上朱铭的效率一向极高,所以一大清早,两人份的机票已经出现在了手上。   万事俱备,除了不太放心左老爷子之外,一切都妥当了。   结果,不待他们出发,江老爷子的电话已经先手打了过来。   “外公?”江凌苑和左少渊坐在去机场的车上,那头传来一道沧桑的语调。   “小苑。”   “外公您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她这次回西欧本身就没有通知过老爷子,是掐着他现在应该刚好回到了西欧的时间去的,因为担心若是事先在电话里说清楚了事情,恐怕老爷子连见她一面都会拒绝才对。   江老爷子的脾性向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也从来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就生出什么恻隐,几十年来纵横战场,早已经练就了一颗钢铁之心。   在江凌苑的理解中来看,以外公一直以来对爷爷的积怨,她就是随口在他面前提起一嘴都会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   “我在京云机场。”那头,八十出头的老人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语气充斥着一如既往的强硬。   “外公,您说什么?”江凌苑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转眼看向左少渊,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臭丫头,还不来接驾?”   听筒里的声音没什么耐心地重复了一句,机场下机的广播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几秒的沉默之后,江凌苑激动得两眼放光,一手抓住了左少渊的大掌,连忙接话道:   “外公,您稍等,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她这回本来是打算带着左少渊亲自过去,就算是跪在外公的大门口也要想办法把人给请回来的。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来了这么个天大的惊喜,简直是省心又省力还省了一堆的时间。   “你们?”   “这个……我和少渊。”   “谁?”那头的声音僵了一下,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老爷子的脸色这时候肯定变得不好看了。   “见面再说,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挂完电话,身侧的男人大掌微紧。   江凌苑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神,面上似乎带着些紧张和不知所措,本身不会出现在那张脸上的表情此时看上去格外喜感。   “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用争到底去不去了。”害得她昨晚还中了这男人的美男计,俩人僵持了那么大一宿。   “你……紧张?”   这副微妙的表情,这只紧紧抓着她的大掌……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左家太子爷,竟然会有这样一副堪称诡异的神情?   “一点。”左少渊拧眉,回答得非常诚实。   江老爷子的名头他早已经领教过了,更何况在他眼里自己还是个悔婚在前的后辈,这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情况有一点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相比起江凌苑,最震惊的要莫过于驾驶座上的朱铭才对,自家上校的这副神情可是有史以来他见过的唯一一次,可不是让人意外吗?   “别担心,外公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的!”   然后……   一行人到达机场时   江老爷子一身休闲的中山装,虽然年纪已近古稀,但一双眼睛仍旧是精神奕奕,只不过一张老脸冷得犹如冰山一般。   若是让外人看了去,只怕以为左少渊与江老爷子才是正宗的爷孙关系,相反江凌苑不得不摆出了一副良善热情的态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老爷子的手。   “外公!”   老爷子并没有兴师动众,只不过随身带了左右两个副手而已,见江凌苑扑过来,拄着拐杖的手抬起拍了拍她的脑袋。   “外公。”   左少渊有些局促的声音随后响起,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将近一米九的身材顿时气质出众,让周围的人群不住地朝这边看。   话音落下,左老爷子的目光微微一转,在看向左少渊时,一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毫无预兆地满眼冰冷。   这副冷冰冰的气息隐隐还带着煞气,多年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人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冷冽的目光转过时,周围还盯着左少渊的男男女女一阵哗然,悄然地转开了视线。   “外公,他是少渊。”江凌苑顿觉不对,当即一把抓过了左少渊的手,颇有几分低声下气地朝老爷子一笑,试图挽救一下现在这僵硬而尴尬的气氛,   好在,老爷子也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多,显然因为这里并不是找麻烦的好地方。   “回吧。”   “外公,那我们回老宅吧?”她江凌苑天不怕地不怕,这辈子还没真正地怵过谁,要真正说起来唯独怕的就是江老爷子。   “嗯,老宅现在如何了,老陆他们还好吧?”   “外公放心好了,陆叔他们一直住在老宅,都好着呢!”   唯一不好的可是爷爷啊,偏生外公并没有要顺口询问一句的意思。   “那就好,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老陆,你……”   “外公放心,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了陆叔,这会儿回去刚好赶上午饭呢!我让陆叔和阿姨备好了酒菜,就等您了。”   “臭丫头,机灵得很。”   “那是,这一点我可完美地继承了您的基因!”   老爷子一脸宠溺的笑意,看着江凌苑这双眼睛,一瞬间仿佛又透过这双眼看去了遥远的以往。   这样的视线,她从小到大无比熟悉,只不过熟悉是一回事,明白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也才真正看明白这道视线的真正意义。   她的眼睛,跟平澜格外相似,所以外公才会一再宠着她,左爷爷才会一眼认定她是左家的孙媳妇。   原本就寡言冷酷的左少渊一路上最是沉默,眼看着江老爷子这副完全无视他的态度,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江凌苑悄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以眼神示意,在发现这位爷实在是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之后,只好颓然放弃了。   “这次我和少渊本来是打算亲自去西欧看您的,而且啊他最近身体非常差,我是想一个人回去的,可他说什么也想亲自拜访一下您,正好您先回来了,真是太巧了!”   这样尴尬的聊天方式,绝对是她出生以来的第一回。   左右两座冰山,一座是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冰山,一座是不仅性格够冷而且还不善言辞的冰山。   这好好的让她一个和事老夹在中间得多难受?   “丫头,这么久终于舍得回去一趟了?”老爷子虽然谈不上寡言,但是真心没想搭理这位外孙女婿。   所以言语之间半点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是在听见江凌苑艰难地迂回之后,脸色变得更差了。   “对啊,这么久不见您和外婆,实在是想念得紧。”该拍的马屁一点也不要漏下,老爷子这会儿是憋着气没法发作呢!   “又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这老头子了。”   “没有的事,陆叔他们也很想您,正好这次好好聚一聚。”   加长的迈巴赫停在江家老宅门口,前座开车的朱铭全程没敢说一句话,看着自家上校第一次吃瘪,整个人都看呆了。   这位江老首长虽然人不在华夏,可华夏军营里却处处充满了他的传说,直到今天,这位老首长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挂在军营的墙上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真人竟然比江凌苑这个少奶奶还要难搞定。不禁有些心疼自家上校,千辛万苦搞定了媳妇不说,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紧接着又要忙着攻克媳妇的外公。   世上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此啊!   陆管家早早准备好了午饭,两口子眼巴巴地候在江家老宅门口,见江凌苑搀着老爷子下车,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上前去。   “老首长!”   江老爷子:“老陆。”   陆管家一双老眼激动得全是泪水,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朝老爷子行了个久违的军礼,这才转眼看向身后的左少渊:   “少渊也来了?来先进去坐!”   少渊?   陆管家沉浸在满心的激动之中,没能留意老爷子突变的神情。   江老爷子的一张老脸不甚好看,见此倒也未说什么,安顿好了之后朝饭桌上一坐,淡淡地朝江凌苑瞥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白。   江凌苑苦哈哈地赔笑,在桌子底下挠了挠左少渊的掌心,转眼看向面色同样谈不上轻松的男人。   “外公,您难得回来一次,咱们陪您好好喝上几杯!”江老爷子好酒,无论什么品种的酒都有涉猎,整个江家最多的东西也就是各种各样的酒了。   “小丫头,喝得过我?”   “这可不见得,你外孙女儿我在这整个京云可是找不到对手的,单是喝酒还赚了不少便宜呢!”   江老爷子:“好大的口气。”   不说还好,提及喝酒老爷子瞬间被激了一下,再也顾不得给坐在边上的左少渊摆脸子了,随手拿过杯子就开喝!   “小姐你这只是喝遍京云而已,想当年老首长可是喝遍天下无敌手。”   “那就试试!”   朱铭在边上,看着这一老一小的举动已经面目呆滞了,再转眼看看自家上校,嗯……脸色很正常,承受能力很强。   八十岁的老人丝毫不服输,江凌苑成心想趁机灌醉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桌上桌下的酒瓶,瞬间就扔了一地。   周围几人从最初的看热闹,逐渐变成了一脸的担忧。   左少渊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伸手压了压江凌苑的手,朝兴致十足的老爷子举杯道:   “我和陪您喝几杯吧。”   江老爷子一双老眼里精光一闪,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当即扔了手里的酒杯,一手拎过酒瓶,凉飕飕道:   “好小子。”   桌上的瓶子里,可是四十多度的正宗白酒,左少渊从来连红酒都不会沾上几杯的,就算当初与江凌苑喝酒也从未认真过,况且现在的身体还差得一塌糊涂。   江凌苑顿时急了,微红着脸拉下他的手臂,“少渊他身子不好,喝这个怕是会喝出病来,跟您在开玩笑呢!”   “丫头不是医术了得吗?”   “这……”   “喝出了病,就给他治。”一来二去老爷子也灌下了不少,此时更加情绪外露,看着左少渊这张脸是哪哪儿都觉得不顺眼。   除了模样长得好,跟他爷爷是一样的有一副好皮囊之外,他就没看出别的地方又哪儿好过。   左少渊:“……”说好的刀子嘴豆腐心呢?   “……”朱铭在一旁瞪眼望天,既不敢上前阻止,又不敢出声反驳。   开玩笑,自家上校都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这情况可要如何是好?论他怎么也想不到,平常只挂在军营墙上的传奇人物,现实中竟然是个酒鬼?   江凌苑的能喝程度已经可见一斑,可转眼再瞧瞧江老爷子……这一老一小竟然能堪堪喝个平手!   江凌苑灰溜溜地坐到一边,眼看着一杯杯的白酒下了肚,左少渊原本冷硬的脸庞泛出一丝病态的潮红,隐隐有些撑不住的架势。   老爷子看得没劲,越发对这个曾经悔了江家婚约现在又巴巴缠着自家外孙女不放的小子没什么好感了。   “算了,散吧。”   老爷子长叹一声,烦闷地起身就走,步履虚浮地朝楼上摸索而去。   陆叔连忙跟上,搀着老爷子一步步上楼,走到拐角时转眼朝江凌苑一个眼神示意。   一股浓郁的白酒气息散布开来,江凌苑和朱铭费劲儿地搀着左少渊,一左一右跟着上楼。   原本她以为会下不来台的这一次见面,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散了。   老爷子半点表态也无,除了从头到尾冷着脸之外,以他暴烈的脾性倒也半句话没说。   这样的程度对于她这个外公来说,已经是足够的宽容。   “少奶奶,上校喝了这么多酒,他这身子……”朱铭挠着头,苦恼地看着第一次喝高的自家上校,一面在心里暗想等会儿该回家给老首长编个什么理由才好。   左少渊不能碰酒,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禁忌。   “喝出了病,我给他治。”江凌苑抽了抽嘴角,轻咳一声搬出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搪塞之言。   ☆、第252章 忠义难全   “媳妇儿。”男人冷峻的面容因为酒气上头而有些晕红,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媳妇儿。”   短短三个字来回重复了好几遍。   江凌苑头大地揉了揉眉心,一面手忙脚乱地替他脱了鞋子往床上一推,一面轻柔地安抚道:   “你醉了,好好休息一下!”   “没有。”左少渊强自眯着眼,眼花缭乱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张小脸,一把拉住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随即整个人翻身覆上去!   “乖哦,先好好睡一觉知道吗?一会儿我们还得想办法请外公回老宅呢!”   话音落下,好一番折腾,喝得迷迷糊糊的男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江凌苑叫来了守在外面的朱铭,吩咐道:   “照顾好他,应该睡不了多大会儿。”   “是,少奶奶!”   刚才那一通连哄带骗他可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朱铭连忙进屋守着自家上校,心里更是佩服江凌苑这千杯未醉的好本事。   出了门径直下楼,江老爷子半醉未醉的姿势,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江凌苑上前挥退了一脸担忧的陆管家,转头看向老爷子:   “外公。”   “小苑呐。”江老爷子转眼,若有所思地一眼扫来。   “外公,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左粟的情况我也已经知道了。”他虽然阔别京云多年,却并不是对京云的事情一无所知。   左粟那么多次试图联系他,这些年来为此做出过不少的努力,他也是推拒了一回又一回。   “外公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爷爷……”   “这一次,他没有找我。”左粟那老不死的,这么多年千方百计地骚扰他,可这一次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偏偏三缄其口。   江老爷子皱着眉,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自己的胡须,言语间也不知是夹杂了多么复杂的情绪。   “那您这次回来,有多少原因是为了爷爷?”   尽管她不敢肯定外公突然杀回京云是全然为了爷爷,但至少是有一部分原因在的,如若不然,老爷子早就因为她一直提起爷爷的事而发火了。   “老首长,这是苏珍刚熬的醒酒汤,您先喝点!”陆管家放下托盘,在一旁招呼。   “什么都瞒不过你。”江老爷子没好气地接过一碗解酒汤,随手递到江凌苑的手上,顿了顿狠声道:   “左粟欠了我姐姐的,这辈子他都得带着永远的悔恨和愧疚直到踏进棺材!”   “我已经从魏上将口中听说了事情的始末,虽然这件事情的确爷爷有错,但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爷爷他对奶奶从未变过心……”   “你知道什么?要不是左粟,平澜当年或许就不会死!”   “什么?”江凌苑端着碗的手一颤,碗中的汤药蓦地倾洒到桌上。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当年蒙骗我,最终害死了我的父亲所以才会恨他这么多年?抑或,是因为对他不肯选择救平澜而耿耿于怀?”   “魏上将跟我说的只有这些。”   “哼!魏启深从来就是左粟手底下的人,就会说些屁话!”江老爷子意味莫名地一声冷哼,一张老脸几乎皱到了一块。   “当年的情况如若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选择用这华夏领土去换平澜,这是咱们作为华夏军人的铁血原则,更何况,父亲选择重塑王朝究竟有几分是真正为了她,还有待商榷呢!”   “所以?”她没有料到的是,外公对平朔之竟然有着如此深刻的剖析。   这样说来,虽然爷爷在这件事情上哄骗了外公,但后面外公心里的想法本身也是跟他一样的,关于哄骗一事自然也就不是他们多年隔阂的主因了!   “我真正无法原谅的不是平澜死后的种种,而是平澜的死。”   “奶奶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被世人传得那么蹊跷,身上大大小小的枪伤都不是致命点,可人却莫名其妙死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一条人命,又不是书本中虚无的存在!   “你奶奶是为了左粟而死,要不是为了救他……”   当年共同征战于西欧战场,平澜是平江豪和左粟的顶头女上司,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女统帅,华夏无论在战略部署抑或征战能力上,都要胜过其他势力太多。   唯独医术,欧洲西医发达并且从那时起流行了一种极其邪祟的催眠之术!   他们研制出一种极其霸道的神经性病毒,联合那邪门的催眠之术,足以对人实施绝对的精神控制。   左粟成了他们的第一个小白鼠,被抓走之后变得神志不清,是平澜想尽办法救了他,可她自己却因此惨死于战场!   人人都道平澜死得蹊跷,却无人能够说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他们曾想尽办法寻找最初制造这起病毒的人,却一无所获。   平澜就这么死了,并且平朔之因此受了欧洲那伙人的威胁,随后选择了接受他们的强制条约。   江凌苑心里‘咯噔’一下,听闻这番描述,总觉得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线索,可细细一想却再也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如果我猜得不错,爷爷他并不知道奶奶是为了他而死吧?”以左老爷子的脾性,若是知道了这个恐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公独自背负了这些事情,一个人远走西欧。   “所以,我才更怨我自己。”江老爷子自嘲似的摇头,飘远的目光出神般看着眼前的桌面,苍老的手以指尖敲击着膝盖。   良久,一声长叹。   “于孝,我亲手联合左粟推翻了父亲一手建立的政权,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因为我秉持所谓的为国为民之原则并不认同他的政治方向;   于义,我明知姐姐死亡的内情却只能选择缄默,因为我自己已经痛恨自己的无能,我不想让左粟也跟着背负更大的愧疚,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于忠……父亲之所以会死,说明新政权的这帮孙子并不值得我效忠,这个国家,在父亲死后就已经失去了让我效忠的理由和资本!”   什么权力、地位,一个开国军人,在心中失去了信念之后,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他这一生,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对不起尊敬的姐姐、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兄弟,这华夏之地,当年每每让他觉得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所以,大江家搬到了西欧,他远离了这个萦绕他一生的是非之地。   江凌苑心尖巨震,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沧桑老人,心中感慨万千。   “或许爷爷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仍然因为当年哄骗你的事情愧疚不已,另外这个国家仍旧是需要您的……外公,你们彼此已经较劲了一辈子,恳请您能尽量放下芥蒂,爷爷他……”   “行了!”江老爷子不耐烦地一挥手,没好气地转眼看向江凌苑,语调倒是轻松了不少:   “一口一个爷爷,你瞧瞧你自己,我这好好的外孙女儿一眨眼就被别人给拐跑了,况且左家那小子当年可还亲口退了咱们江家的婚呢!”   “外公,您不生气了?”   江凌苑当即喜笑颜开,整个人凑了过去紧挨着老人,“那您觉得,少渊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除了那壳子长得不错之外,论喝酒都还没你能喝呢,其他的我这不也没了解过吗?”   “您当真没了解过?”   江老爷子:“嗯哼?”   “您就没稍微那么……查一查?”   一老一小对视,双双大笑了起来。   “你这臭丫头,又知道了。”   江凌苑笑着将脑袋靠在老人的肩膀上,黏黏糊糊地一顿撒娇:“我自己的外公我还不清楚?怕是来之前连人家的老底都给翻遍了吧?”   “老底倒是谈不上,左少渊这小子……”江老爷子忽地皱眉,眸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慎重,缓缓道:   “隐藏得太深,就算是我也根本摸不清他究竟有几斤几两,丫头,这是我告诉你的实话。”   “不管怎么样,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外公。”   “但愿如此吧!”   老爷子始终不甚放心,欲言又止地扫了眼江凌苑,“算了,你从小做事就有自己的分寸,多余的我老头子也不跟你扯了,免得你嫌我啰嗦!”   “哪儿能?嫌您啰嗦的只能是外婆吧?我可不敢!”   “瞧瞧,又搬出你外婆来了,接下来你这丫头又想给老头子我进行新一轮的洗脑型‘劝告’了吧?”   江凌苑眼角一抽,顿时没辙。   “好了,左少渊那小子退婚的事儿我可还记着呢,现在想这么轻松地过了我这一关,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这不早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嘛……江凌苑默不作声地摸了摸包里随身携带的结婚证,聪明地选择不再出声。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左少渊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外公。”低沉的语调响起,左少渊大大方方地落座。   “别!你先别急着叫外公!”   江老爷子一脸不爽,正在琢磨该怎么找茬,对坐的人已经十分坦诚地开了口:   “小辈今天想郑重地向您请罪!”   “哦?何罪之有?”   “关于当年江家退婚的事情我想先跟您好好解释一番,其次,我为我和凌苑私自成婚的事情表示……”   这番话是完完全全的官方发言模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万人会场做个人演讲呢!   后面这句刚一出口,江凌苑已经头皮一麻,顿觉不好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眉毛一竖,顿时扬声道:“你说什么?后面一句说什么、什么成婚?”   “我和凌苑结婚了。”左少渊一丝不苟地回答,脸色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江凌苑心虚地干笑两声,有些怯怯地转眼对上老爷子审视又诧异的目光,悄然眼下一口唾沫:   “外公,这个……”   以两根手指夹出包里的红本本,隐隐有些发颤地递到老爷子跟前,她一面若有似无地瞪了左少渊一眼,一面在心里哀嚎。   老爷子的性格本来就阴晴不定,她好不容易劝说半天才缓和了一点的,这下,可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江老爷子怒目相瞪,一把抽出那夹得颤颤巍巍的结婚证,看完已经是满脸漆黑。   “江凌苑!”   老爷子连名带姓地喊,一般都是要闹脾气了。   “外公,我在!”   “你这个吃里扒外……你这个不中用的死丫头!”   老爷子狠狠地顺了一口气,发现用什么形容词都有些欠妥,瞪着一双老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笑得干巴巴的自家外孙女。   人家的女孩子都是把架子端得高高的,他这个外孙女儿倒是好,前前后后跟平澜是一模一样,对着外人掏心掏肺就完全不带眨眼的!   “外公您听我解释,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出于一时冲动,我本来想告诉您的可是……总之我绝对不是有意瞒着您的,请您千万别生气啊!”   连哄带骗地劝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气得又干了一碗醒酒汤,这才有了罢休的架势。   左少渊坐在一旁,见着爷孙俩的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   “我和凌苑已经有了南南和小意,我向您保证一定会……”   “你说什么?!”老爷子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跌宕起伏,瞪着眼伸出手指,指着话说到了一半的左少渊。   完了。   江凌苑脸上的干笑僵住,换成了在心里不住地哀嚎。   她从来没发现,左少渊这男人火上浇油的本事是如此之高,顿时险些当场翻了个白眼。   “这是不仅背着我老头子把婚结了,还连孩子都给生下来了,这么说南南和小意是左粟的孙子?!”   “爷爷您别激动、别激动!”   左少渊显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能力和经验,僵着脸看着眼前的状况顿时不知如何是好,顿了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边上的朱铭见此,忙不迭上前一口打断自家上校,非常识趣地朝江老爷子赔笑,明晃晃的一张笑脸看上去跟江凌苑毫无二致,绝对是救场标配。   “江老首长,您先别急,少奶奶和我家上校这辈子的缘分实在太深了,所以这件事情实在是说来话长啊!”   他直觉这事儿要是继续让自家上校说下去,估计一会儿少奶奶一定会崩溃在这里。   ☆、第253章 万无一失   左家老宅   一间偏僻封闭的房间里,低沉的男人声音传出。   “安排得怎么样了?”   “主子,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一旁,另一个男人恭敬地垂首答复。   “要确保万无一失。”   “请您放心。”   “少渊那边呢?”   “大少爷那边……我最近无法插手了。”   “什么?”男人猛地转过身,一张脸被掩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张薄唇上下微动,脸上连着下巴的肌肉随着突然的拔高声音而加剧了抖动。   “这件事本来是想向您汇报的,只是这两天宅子里来来回回的情况紧张,我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   “为什么?”   垂首的男人语调忐忑,顿了顿犹豫道:   “因为大少爷的病都是少奶奶全权在治疗,从定期检查到每日的用药,少奶奶自从进门之后从来没有让人插手。”   “江凌苑?”提及这个名字,男人的嗓音略微沉了沉,神色略微有些凝重,“除了这些,还有呢?”   “不过大少爷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就算我们不插手,少奶奶医术再高明也是需要一段时日的,另外这边……她无论如何都已经无力回天,所以您也就不必要太担心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仰头的瞬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被风吹动的树叶,目光随之微微闪烁,良久开口:   “下去吧。”   “是。”   江凌苑带着江老爷子,一行几人在左家老宅门前下了车。   先前在江家老宅里,江老爷子和左少渊两人将她屏退在外,两个气场十分奇怪的人独自谈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等得快要没了耐心方才出门。   再出门时,江老爷子对左少渊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甚至连她都没能劝动的事儿,老爷子自己就提了出来。   朱铭扬着一脸普天同庆的笑意,在老爷子主动说要亲自来左家老宅时,连忙搀扶着老人上了车,一路开向左家。   左少渊由于中午喝了太多酒显得脸色不太好看,江凌苑心里疑惑归疑惑,但更加担心的是他这副病得不轻的身子。   “没事吧?”趁着朱铭扶着江老爷子的空挡,江凌苑担忧地牵起左少渊的手,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现异常才略微放了心。   “嗯。”男人勾唇,一手覆上她的,步伐稳健地进门。   江老爷子意味莫名地轻哼了一声,见得自家外孙女利落地松了他的手,鼻孔朝天地险些没蹦出一句吃里扒外。   穿过前厅,径直朝左老爷子的病房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江老爷子步伐越发放慢,目光若有似无地转过周围的院子,在看向后院的射击场时,似乎感慨地轻叹了一声。   房门近在眼前,被人一手推开。   房内,半靠在床头的左老爷子一愣,略显浑浊的老眼抬起,猝不及防地瞪大了一圈。   一阵静默无声的对视,两个老人之间的气氛安静祥和,好似一场世纪会晤,仿佛开口便会撕裂某种东西一般,谁也未曾先出声。   江凌苑转眼,与左少渊暗暗对视,悄然地携手离开。   “之前你和外公说什么了?”牵着手一路回到房间,她忽地想起这一茬。   “嗯?”男人愣了片刻,不置可否地笑道:   “无非是一些保证之类的豪言壮语,外公把你看得很重,而且一直对当年左家的退婚耿耿于怀。”   “就这些?”   “否则呢?”   江凌苑挑眉,将信将疑地扯了扯嘴角,她在心理学领域的造化已然登峰,自然能够感受得到身侧的男人并未说实话。   左少渊向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谎,就连平时蹩脚的甜言蜜语也是完全出自真心的,他,不擅长撒谎,这世上也没人有资格让他为之说谎。   “如果外公是一两句保证就能打动的人,你觉得我会这么久不敢带你去见他老人家吗?”   “好吧。”男人妥协地摇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无奈道:   “我把爷爷的病情夸大的几倍,在这之前……事先联系了外婆。”   “……你提前搞定了外婆?”   “我妈和外婆多年前曾经有过相识,所以,从外婆那边入手会比较快。”   江凌苑不禁咋舌,忍不住满脸钦佩:   “怪不得,原来白姨和外婆还有点关系呢?”   “白姨?”左少渊垂眼,意味莫名地重复一句。   “额……妈都这么多年没有出世了照理说跟外婆是没什么联系才对啊,该不会……是夕照吧?”   “嗯,我知道那个夕照。”提及夕照这个名字,尤其是想到他现在还在江凌苑的身边晃荡,男人深邃的眸子悄然幽深片刻。   若非他当年在西欧用的不是现在这张脸,而那个夕照并没有发现他就是夜刃,恐怕现在……   “少渊?”江凌苑挑眉,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突然想起之前你在爷爷寿宴上拿出的那副作品,究竟是哪儿来的?”   最初他们还不是很熟,这男人借着欠债强制性带她来左家参加了老爷子的生辰宴,并且还拿出了一副外婆的亲手作,后来她倒是忘记问这事儿了!   “是外婆曾经交给夕照的。”   “那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呢?”她当时就猜测这个东西外婆只可能给夕照,绝对不可能再落到第二个人手上的。   “因为当年在西欧,我从夕照手里接下了一个单,这幅作品用来抵扣那一笔佣金,至于后来查出你的身份纯属一个意外。”   西欧第一雇佣兵首领夜刃,接下的单子自然是人命单。   “夕照要你帮他杀人?”只不知,什么身份能值得让夕照拿出外婆亲自赠予他的东西,价值连城不说,那可是作为师父送给徒弟的礼物。   夕照虽说性子散漫不靠谱,却向来将情谊看得很重,外婆更是他鲜少尊敬的长辈。   “嗯,暗刃出任务,从不问猎物的身份。”雇主掏了钱,而他们负责杀人夺物,仅此而已。   “原来,我们都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   夕照、艾尔、白姨……等等这些中间的人,哪怕是理清了其中的一个点,他们也不至于这样生生地错过了四年!   从一开始的各自失去记忆,到最后的双双回到京云,他退了婚,她嫁了人,完全就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   “事实证明,我媳妇儿早晚都是我媳妇儿。”   外人,是惦记不来的。   左少渊危险地眯眼,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了几分。   艾尔、夕照、雷格?   这些有意无意出现在他媳妇身边的障碍物,都不过是不足轻重的陪衬而已!   还有东欧那个始终不曾现身的男人……   思绪一断,江凌苑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紧了他的面部表情:   “少渊,你听说过一个叫乔克的吗?”   “嗯?”   江凌苑蹙眉,心底忽然冒出几分忧虑,“我可以肯定,那个赛诺一定是乔克的人。”   这个名字,是立于东欧黑白两道顶端的存在。   若说暗刃只是一个声名在外的雇佣兵团,东欧赛斯只是一个实力凌驾于暗刃之上的武装组织,那么乔克此人……   “这里是华夏,不要想太多。”   “可我们终究要回去的,对不对?”当年的事情,她还要一点点讨回来。   “有我在,我会陪你,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   男人低沉的语调响起,安抚一般轻柔的吻落在耳畔,如一只充满魔力的手悄然抚平了她心头的震颤。   第二天   江老爷子回京云的消息飞快传到了魏启深的耳朵里,冗长的军队仪仗出现在江家老宅外。   魏启深亲自下了车,身上的上将军服穿得妥妥帖帖,大步走向江老爷子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身后,面色肃穆的军人们见此,齐齐行礼。   “老首长好!”   “江首长!”魏启深激动得面目赤红,狠狠地压下了心头的翻腾,牢牢地一把握住老爷子的手。   “我们等候已久,您终于回来了!”   “行了,老魏。”江老爷子疲倦地摆了摆手,自打昨日从左老爷子的房间走出来,就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哪怕是在江凌苑的连哄带骗之下,也没有。   一张老脸充斥着不易察觉地复杂神情,老爷子不甚在意地出声:   “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我这宅子外守着,是想让我老头子下不来台不成?”   这样庞大的一支仪仗队,是国家最高掌权者才能拥有的标配,军衔没个一级上将,是决计不敢摆出这种架势的。   “老首长,这是上面特批的,况且今天不止我来了,我还带来了总统大人的亲笔信希望您能够亲启!”   魏启深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完全没在意老爷子漫不经心的态度,没有被赶出门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   “这是做什么?”   “一级上将的位置永远为您备着,您今天既然愿意回来了,说什么就算拼了老命我也得把您老人家给留下来!”   一级上将等同于元帅之位,江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皱眉,眼中并无几分欣喜之色,“我老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不管怎么样,您都是咱们的开国一等功臣,无论您需不需要这份荣誉,它始终都是您所拥有的!”   “你这老小子,别的优点没见有多少,就是会说话。”   “老首长,当年您也是这么夸我的!”   魏启深顿时眼眶一红,“当年您这么夸了我一句,那段时间我可成了军营里的眼中钉呢,身边战士为了这事儿没少给我使绊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眼前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些许,江凌苑见此上前,朝魏启深招呼一声:   “上将大人,里面请。”   “要不是凌苑丫头,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外公这次回来,正好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当年的旧事,也好让我们小辈多多了解一下战争年代的那些事情。”   江凌苑笑笑,抬手替两位老人斟上一杯热茶,笑道:   “外公从来不肯跟我讲以前的事情,从小就算要听睡前故事还是外婆给我唱歌了事呢,上将大人您说,哪家军人的后代从小不是玩着枪子儿长大的,谁也没有我这样的吧?”   “你外公那些丰功伟绩,要是真讲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够呛!凌苑丫头你要是想知道啊,老首长不肯告诉你,那有空我来好好跟你说上一说!”   “好了。”江老爷子无奈地摇头,暗暗白了一旁眯眼笑得开怀的江凌苑一眼。   “想我老头子一辈子没别的事儿值得说的,唯一值得说的怕是得了个这么伶牙俐齿的外孙女儿吧!”   “我可向来是实话实说,外公您这么说我就权当是夸我了。”   “是是,江娆那死丫头别的什么也没干,偏偏给我生了个好外孙女儿,做外公的哪敢不好好捧着你?”   江老爷子对江娆从来很少提起,就算是从小在她面前也并不常挂在嘴边,除了外婆偶尔会念叨之外,仿佛江娆这个女儿就是江家的耻辱一般。   此时亦然,老爷子似乎无意识地提起了江娆,随即便皱了皱眉,一张老脸随即沉了下来。   她之所以向来对江娆这个亲生母亲的印象如此之浅,对京云的小江家更是情分淡泊,自然少不了这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   江凌苑蓦地沉默下来,神色自如地替老爷子圆了话:“外公对我最好了,所以,今天机会难得咱们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她突然间无比好奇,江老爷子为什么会单单因为江娆嫁给了江遇秦,就从此与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   以前觉得是老一辈固执的思想在作祟,外公容不得母亲跟他对着干,做出私定终身这种在他们老一辈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和左少渊的私自成婚感到担忧,迟迟不敢亲口向外公坦白。   可如今,老爷子显然对这件事情的接受能力很强,哪怕左少渊是左爷爷的孙子……他记恨了左爷爷一辈子,却轻而易举地接受左少渊退了江家的婚之后复又娶她。   毕竟退婚一事,对于大江家来说本身已然算是耻辱。   ☆、第254章 重归华夏   江老爷子这次果真是为了左老爷子而来,在两人闭门长谈了一次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太显著的变化,但两人之前的僵硬已经不复存在。   三天后,江老爷子启程回了西欧,江凌苑和左少渊亲自送别。   “外公,劳烦您替我向外婆问好。”江凌苑眼眶微微湿润,上前轻拥着老人。   初来京云的那天,外公两鬓的白发还未见有这么多,可今天一瞧,却发现生生多出了一小半,其中的原因外公不曾提起,她也不便多问。   大江家重回华夏,这个决定算是打破了老人几十年来的坚持,可见,这份坚持始终还是抵不过对这片华夏土地的感情。   当年有多愤恨地离开,如今就有多怀念地归来。   江老爷子轻叹一口气,一双老眼遥遥看向老城区的方向,良久叹道:   “丫头,左粟那个老家伙没几天好活了,在我回西欧处理要事的这段日子里,你要照顾好他。”   “会的外公,我们会和爷爷一起,等您带着外婆回来。”   “嗯,你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不得再像以前那样耍小孩子脾气,好好跟少渊在京云待着,等我回来。”   “嗯!”   话音落下,老爷子潇洒地离开,苍老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同时,京云城的军政头条再次刷爆了新闻圈——   离开京云多年的大江家家主江豪回来了,并且于京云城中重述了一级上将之职,多年前的十大高级上将,终于全部归位。   一级上将等同于最高元帅,此等地位与军机第一家家主左粟不相上下。   这一次的新闻,是上头有意向媒体透露了军政方面的消息。   江凌苑走了个后门,将独家报道权转手交给了京晨日报,并且亲自提名了谢飞,也算是感谢上次在苏虞风波中京晨日报的鼎力相助。   将这条新闻的独家播报权拿到手之后,谢飞整个人激动得比捡钱有过之无不及,在电话里对着江凌苑千恩万谢,出新闻稿时顺势又把江凌苑好生夸了一遍。   其他媒体眼红却半点没辙,这是涉及最高政权的军政新闻,这次破例给了京晨日报的独家播报权,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而江老爷子既然拿回了军衔,按照华夏政权核心人物和家族的沿袭制,江凌苑自然名正言顺地获封了少校军衔,两杠一星副团级,隶属西南军区陆军部队。   “我是不是算作你的部下了?”   江凌苑一身军装,肩头的两杠一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抬眼间,笑看着面前一身便服的左少渊。   早有传言,左少渊若是当年不离开西南军区,现在早已是两星一花的中将军衔,就算是两杠三星的上校职位,他也是西南军区二十六师副师级。   而她作为少校军衔的副团职位,恰好被安排在了他手底下的二十六师。   “媳妇儿,不喜欢?”左少渊面色未变,一副十分好商量的神情。   “那倒没有。”江凌苑若有所思地咬着指尖,斜眼瞅着身侧一脸温柔的男人,“左少渊,我怎么就偏偏落在你手里,故意的吧?”   平时都是她说往东这男人绝不往西,该不会,他是打着想要趁着当自己顶头上司的机会,对她怀着什么类似‘征服’的想法吧?   “不清楚,这是外公亲口安排的,媳妇儿。”   他觉得,他媳妇儿渐渐地开始有些被害妄想症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真的?你没有跟外公建议建议?”   “你觉得,我的建议外公会听么?”左少渊不仅身上优点众多,最重要的是极其具有自知之明,显然一言中的。   “那倒也是……算了!”江凌苑将整个身子靠到男人的身侧,转头看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   “那到时候等你的身体好了,咱们是不是就能一起体验一下本该体验的军旅生活?”军门子弟,谁不是在无数的演习和实战中闯过来的?   少则军营五年十年,多则几十年大半辈子。   唯独她作为江家的后人,真正意义上还从未进过军营。   与左少渊内心的执念一般,她忽然间也很想真正踏足军旅,尽够一个军门后人本应该为国家所担负的责任。   “嗯。”   他的身体……男人若有似无地苦笑一声,牵动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意味莫名。   加长的迈巴赫穿过红绿灯,按照江凌苑的意思一路朝江氏集团而去。   路上格外堵车,前前后后数百米看不见尽头。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怎么就这么堵呢?”朱铭一手抓着方向盘,在堵了半小时之后忍不住低声嘟哝,转头朝江凌苑道:   “少奶奶,这车恐怕还得堵上一会儿,您不是特别着急吧?”   江凌苑蹙了蹙眉,有些不耐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就这一条路堵车吗?”   “不知道,我让人在查了,可交警那边也没个明确的答复。”   “我换条道走,打车绕过这条主干道去公司吧,你送少渊回去休息。”一把拉开车门,她顿了顿朝道。   朱铭没敢吱声儿,从后视镜中看了眼自家上校的意思,要是他先答应了下来自家上校又不舍得让少奶奶自己回去,他可不就倒霉了?   “我赶时间去公司,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家,少渊,等我。”   “嗯。”接触到江凌苑肯定的视线,左少渊犹豫片刻后点头,冷沉的眸光微微闪烁之后,沉声道:   “去吧。”   江凌苑眉梢一颤,被这道目光看着蓦地有些异样的感觉,似是右眼皮无端地跳了几下,怪异的微怔后却又无从捉摸。   “那我走了。”前前后后堵出了一条长龙,她下了车,忽然不太放心地垂眼看向车里的男人。   “路上小心。”   朱铭见此忍不住转头,打趣道:   “少奶奶放心吧,我绝对保证上校不会半途转道去干些什么不该干的事儿!”   自家上校的老虎屁股摸不得,但少奶奶向来格外好说话,平时打趣两句也并不要紧,朱铭被强塞了一口狗粮之后忍不住想找回一点场子。   “那就好。”江凌苑不甚在意地笑笑,转身穿过车水马龙径直朝另一条道路而去。   宽阔的一条主干道上,前后看去停着不少改装过后的赛车,夸张的颜色中间,时不时夹杂了几辆商务车以及货车。   看样子这趟严严实实的堵车大概跟这一部分赛车有关,江凌苑挑了挑眉,走到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果然就好上了不少。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前往江氏大楼,她刚刚上了车,雷格那边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凌,好几天不见,想死你啦!”接通电话,听筒那头传来一声夸张的欢呼。   “雷格,怎么是你,有事?”她本来是约好了江氏旗下的董事,回去开一个关于新项目的董事会而已,还以为是江亦默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呀,凌,我听说你要回来公司所以就提前联系一下你嘛!”   “我在回公司的路上,到了再说吧,没事我挂了?”   “哎!凌……”   那头的话只说了一半,江凌苑心头狠狠地一悸,指尖一抖直接触到了挂断电话。   雷格的声音被隔绝不见,她不禁有些歉意地瞥了眼挂断的通话,倒也没有再朝那边打过去。   这一条开向江氏大楼的道路畅通无阻,前头司机忽然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奇了怪了,怎么这条路就不见堵车呢?”   “其他的路也不堵吗?”原本对堵车这种事情并不甚感兴趣,不过听闻这话时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司机从后视镜中朝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其他的路都没堵车的情况,就那条主干道堵得跟什么似的,怕不是前面什么地方出事儿了吧?”   从前面瞥来的视线再正常不过,江凌苑眯了眯眼,一路坐在车上却总觉得这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快到有些过于夸张。   “师父,您有急事?”   一句话出口,前面的司机呵呵一笑,爽朗地回道:   “我能有什么急事?这位小姐您是嫌我开得太快了吧?其实主要是我看您的脸色比较着急,所以……”   “是吗?”   “是啊,这位小姐您……”半句话至尾音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哆嗦着继续出声:“您冷静一下,要是嫌我开太快了我可以慢一点!”   江凌苑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食指轻轻搭在手枪的扳机处,黑洞洞的枪口悄然顶在前排司机圆溜溜的后脑勺。   “感觉到枪口的形状了吗?你要是觉得这条命太长了,我现在完全可以帮你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这位小姐,您……您是想怎么样啊?咱们有、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司机圆溜溜的关头上面隐隐可见汗珠,冷汗很快从额头一侧的太阳穴滚落了下来。   “原路返回。”   “啊?您说什么?”   “回到堵车的主干道,现在!”手中枪口抵得更紧了几分,江凌苑冷冽的语调陡然拔高,大拇指利落地拉上了保险。   “好好好!您别着急、别着急!”   出租车以比刚才更快乐十倍的速度,绕道一路返回刚才的位置。   原先堵车的路此时车来车往秩序井然,哪还有半点堵车的样子?   一眼望去,再也看不见左少渊那辆加长的纯黑色迈巴赫,江凌苑的心里‘咯噔’一下,催促着司机一路狂飙,顺着回左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出租车在开出不算远的距离之后,又被堵在了原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颤抖得好比筛糠一般,嘴里不住地嚷着饶命。   “这位小姐请饶命啊!您可千万别走了火……”   “从这条路插进去!再啰嗦马上崩了你!”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不休,屏幕上是江亦默打来的一个又一个电话,现在距离江氏的董事会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分钟。   江凌苑一手微颤着接起电话,冷静了片刻朝那头道:   “哥,今天的董事会我不参加了。”   “怎么了?刚才雷格说打过电话给你啊,出了什么事?”江亦默担忧的声音顿时响起,“凌苑,你在哪?”   “我在冰南大道,少渊出事了,回头再说!”   回到左家老宅的路上,有一段崎岖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江流,这条路绝对不是赛车队会选择的道路,更何况这条路更是禁止赛车通行的。   方才那些经过改装的赛车明显带着同一个标致,莫名地就出现在这条路上,还适时地引起了前后半个多小时的拥堵!   江凌苑咬着牙关,持枪的手逐渐有些发颤。   “开快点!”   “这前面是真的堵死了,咱们这车再钻也钻不进去了!小姐您、您可千万别手抖……这要是一个手抖可是要坐牢的啊!”   ☆、第255章 杀人偿命   呵!   “坐牢?”   “我知道您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是杀人要偿命的呀!您千万要冷静、冷静!”   “谁让你来载我的?”手中枪口微动,江凌苑冷冷地盯着驾驶座上明显被过分惊吓的司机。   “是是……是一个陌生人,我……”   后脑的枪,戳得生疼。   司机痛叫了一声,连忙补充道:   “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带着一副金框眼镜,他只是说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江氏集团而已啊,而且您上车的时候不也说了是要去江氏集团的吗?”   “金框眼镜?更具体的呢?”   “更具体的……那男的眉毛里面有颗痣!其他、其他的我也不记得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小姐!”   江凌苑屈起的指尖几经犹豫,烦躁地抬眼看向前面堵得死死的道路,猛地收回枪放进包里,拉开车门下了车!   下车的一瞬间,车内广播响起最新的路况讯息:京云主干冰南大道南湾一带出现突发性撞车事故,疑似其中有一辆车被撞出栏杆落入了江水之中!   这条路果然堵得严严实实,江凌苑脑海中回荡着这字正腔圆的播报,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不要命般穿过车流,一路冲向看不见头尾的前方。   停在路上不住骂娘的司机齐齐转眼,看着一个较小的身影以风一样的速度掠过了身旁,眼睛一眨的功夫,消失在了不远处。   人群中,惊叹声此起彼伏!   江凌苑心急如焚,一阵狂跑之中带起狂乱的呼吸,心口灼热的疼痛刺得人面目模糊。   车祸现场警车呼啸,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一个单薄的身影已经拨开人群冲上了前来。   “都往后撤!往后撤不要干扰现场!”   “通知后面的车辆迅速退出冰南大道,改道行驶!”   有条不紊的声音在场中央回荡,江凌苑面目赤红地盯着现场的情形,一辆落入了江水之中的纯黑色加长迈巴赫被安顿在路边。   除了这一辆车之外,其他的车辆并不见有太严重的异常。   “少渊!”波光粼粼的江水中,毫无声响。   “这位小姐,请您退后!退后!”守在最前面的交警不耐烦地催促,一把拦住江凌苑的身子。   另一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凌苑姐?”   “江沉!”   正推搡着江凌苑的小交警忙不迭停下动作,转眼恭敬地看向来人,“江队长!”   “都让开!”   江沉三两步上前扶住江凌苑的肩膀,转眼朝底下人吩咐了一阵才转过头,沉声道:   “姐,先别急!”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渊呢?”勉强深吸了一口气,江凌苑一把抓住江沉的肩膀,焦急地蹙眉。   “我前不久调任了城南交警大队,听说是左上校的车所以就亲自赶过来了,姐,你别着急。”悄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江沉压低了嗓音:   “左上校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已经让人送他去医院了,这里只不过留了几个人下来处理肇事现场。”   前面那句话尤为重要,她顿时松了口气,正打算转身朝医院而去,便感觉到衣袖被江沉拉了一下。   “左上校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受的伤还是不轻,加上他本身的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另外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手心落入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江凌苑蹙眉看向面色晦暗的江沉,悄然握紧了手掌,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冰南大道车祸的新闻迅速席卷,那辆落入江水的迈巴赫也明确了主人,正是军机左家的太子爷左少渊的座驾。   据说现场的打捞工作持续了很久,所以一时间车内人员的安全尚还不能确定。   加上关于左家太子爷的新闻媒体从来不敢过多报道,只敢实事求是地稍微发出只言片语。   一时间,风起云涌。   江凌苑以绝对的速度赶到医院,左少渊和朱铭双双陷入了昏迷。   急救病房外,江亦默和潘俊辰的身影随后出现。   “凌苑!”江亦默满脸担忧,上前揽住江凌苑的肩,“别担心,凌苑!”   “没事,哥。”沙哑的嗓音充斥着麻木,充斥着不易察觉的崩溃和绝望。   面前闪着灯的是急救室,不是什么普通病房,这道门已经关了足足一个小时,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的是,以左少渊本就羸弱的身体状况,就算在车祸当中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一遭连人带车落水也绝对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凌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校的车怎么会落水呢?”   先别提这事儿蹊跷了,更何况落水时车内只有朱铭和左少渊二人,朱铭的车技在部队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意外?   “赛车队。”江凌苑颤抖的手紧紧按住狂跳的胸腔,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门扉紧闭的急救室。   话音刚落,江沉那头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沉。”   “凌苑姐,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江沉的声音并没有几分轻松,反倒是比先前更加沉重了许多,一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   “说一下情况。”   “这一次的车祸事件与路况关系更大,没有责任方……”言下之意,这辆车就是无缘无故掉进江里的,这事儿谁也找不上。   要不是他们的打捞工作做得及时,恐怕……这位左家太子爷恐怕真的要就此葬身大江了。   “你说什么?!”   江亦默在边上清晰地听明白了那头的话,顿时忍不住一把从江凌苑手中接过了手机,追问道:   “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没有责任方?”   “是的,亦默哥……交警大队进行了精密详细的现场调查,确实找不出责任方。”   那头的语调逐渐低沉下去,江沉在听筒里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   “我会继续查的,凌苑姐,你们先确保左上校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先别着急。”   电话挂断,一阵盲音响起。   江亦默神色怪异地抬眼,询问般看向一旁的潘俊辰,在碰见无法抉择的事情时候,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   后者微微摇头,凝重的神情同样无解。   “出事的人是左老大,他们交警部再怎么样也会想尽办法查的,说什么没有责任方……绝对不可能。”   掉进江里的这辆车是左家太子爷的,就算是找,他们也得想尽办法给他找出一个责任方来。   如若不然,这事可能就十分大条了。   一天一夜,病房里的人不曾醒来。   江凌苑疲惫地守在病床边上,轻轻描绘着床上人冷峻无双的眉眼。   这双眼睛无时无刻都是装着柔情的,只要在看向她的时候,从不会有例外。   现在却猝不及防地躺在了这里,京云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内,左家没有一个人来探视。   连同左穆与丹诗琴,也是在第二天才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踏进房门看向江凌苑的神情便充斥着万分复杂。   “少渊还能……醒来吧?医生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能醒?”左穆颤着声,担忧地看了两眼昏迷不醒的左少渊,问出的话却不似那么纯粹的担忧。   “这个节骨眼儿上,少渊怎么就出了这种意外呢?这下可真要出事了!”丹诗琴整个人急得团团转,连江凌苑这个‘外人’在场也顾不上了,满眼全是焦急。   两夫妻来来回回地着急,可口中说出的意思却并非有多担心床上的人。   江凌苑心头蓦地生出几分怒火,面无表情地看向丹诗琴,冷冷道:   “出事?您指的是出什么事?”   短短的一句颇有几分寒意,言语间也是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丹诗琴顿时反应了过来,看向江凌苑时不禁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   ☆、第256章 爷爷逝世   左穆悄然拉了拉丹诗琴,礼貌地朝江凌苑笑了笑,道:   “凌苑啊,依你看少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老爷子的身体随时都有变故,昨天还差点就没了……少渊在这时候要是一病不起,事情可就麻烦了。”丹诗琴缓了缓口气,得了左穆的提醒迅速反应了过来,言语间稍微客气了些许。   “不知道。”   江凌苑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良久站起身将视线转向窗外:“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她的治疗方案正在最关键的时期,原本这段时间左少渊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她有把握这样坚持下去想要治好他绝不是问题。   可现在——   “什么意思?什么叫未知数?怎么可能,你不是号称什么西欧中医首席吗?这段时间不是也一直在替少渊治疗……”   耳边聒噪的声音不休,丹诗琴的言语间全是不敢置信的质疑,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慌乱。   江凌苑蓦地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医生也是人,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   这道凌厉的目光冰冷无比,竟让一旁的左穆觉得她此时的气势与左少渊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不禁轻叹着道:   “诗琴也是太着急了,凌苑,我们相信你一定能想办法让少渊醒过来的!”   左穆两夫妻的担忧,在第二天成真了。   一大清早,左家老宅传来消息——左老爷子,病逝。   传消息到医院的人,是左少渊手下的二把手覃浩,位居朱铭的副将职位之下,但据说能力不俗。   “少奶奶,您赶紧回一趟老宅吧,上校这里我和兄弟们先守着!”覃浩一身军装的左胸处别了一朵白花,满脸的悲伤肃穆,显然是从老宅直奔过来的。   江凌苑脑子一晕,连连后退了两步方才缓了脸色,沉吟着缓缓道:   “昨天让你抓的人呢?”   “少奶奶,那个司机我们已经关押起来的,并且按照他所说的在找幕后的人,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好。”   中心医院特殊病房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守得严严实实,她正打算出门,就见田峰飞一般上了楼,推开病房门出现在了眼前。   “夫人!”   “田峰?”   “我来守。”   江凌苑转头担忧地看了眼左少渊,只听田峰接着出声:   “我认识这里的特聘内科医师,爷的病牵涉比较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   左家老宅   一代家主逝世,左家上下齐聚老宅,从内到外一片雪白。   左老爷子生前是十大开国元勋之一,按照惯例,左家内部需要迅速确定最新的代理家主人选,短短两天内完成之后,再向上头提交老爷子的死讯。   左家的葬礼,属于国葬,需由国家新闻部对外官宣,再对外公布左家的新一代家主身份。   若能拿到这两天内的代理家主,并且将左老爷子的后事处理完美,基本上也就不会再存在什么变数了。   老宅角落的小房间内,中年男人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都安排妥当了?”   “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人都到齐了吧?”男人眯着眼,窗外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庞上,完整露出的面庞赫然是左南庭。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的左家,最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莫过于左南庭。   其他旁支不过是凑个热闹,大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及时站好队,选好支持的对象以便于今后各自旁系家族的发展。   左老爷子膝下总共也就左南庭与左穆两兄弟,左穆多年从商已经不具备这个军政之家的家主继位条件,而左少渊……   “老家主久病不愈,如今撒手人寰,族内上下悲痛——下面鸣枪、脱帽、默哀!”   偌大的左家老宅,一阵整齐的枪响过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人人神色悲伤。   三分钟后   德高望重的左家族内长老清了清嗓子,紧接着开口:   “我宣布,族内议会正式开始!”   左穆与丹诗琴坐在下首,各自面色焦急却束手无策。   嘈杂的议论声响起,略有些混乱的现场,从角落处跑过来一个男子,附耳到丹诗琴的耳边禀报:   “医院拒绝让大少爷出院!”   “我们的人不是守着呢吗?直接抢他回来!”若是今天左少渊不出现,恐怕这左家的家主之位是再无半点悬念了。   “夫人,守在医院的人有一半来历不明,属下让人查了发现是……”部下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   “是南先生的手下!”   左南庭!   左穆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丹诗琴则是恨恨地朝左南庭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了嗓子:   “这个时候你管他那么多,直接抢人!”   左南庭敢直接把自己的军队派遣到了中心医院,早就不畏惧让人知晓了,现在也已经过了大家打哑谜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撕不撕破脸的问题。   “他们阻止我们接少爷出院!”   “你说什么?”   “我们虽然能够保证少爷的安全,但是没有办法把少爷从医院带出来。”   另一侧,左南庭的目光忽然朝这边转来。   众人见此,齐齐看向正面色异常的左穆两夫妻,似乎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左少渊并没有到场。   接触到丹诗琴的目光,左南庭极有修养地微微一笑,面上的严肃不自觉流露出来:   “二弟,少渊呢?”   “是啊!这么重要的时候,少渊怎么没到场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坐在主位的两位长老互看一眼,双双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神色略有些凝重。   左穆的神色一哽,想要出口的话却被堵了回去。   因为,身侧的部下补上了一句:“南先生的人控制了少爷的病房!”   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左南庭已经率先下手撕破了脸皮,言下之意,左少渊的命此时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左穆平时再如何与左少渊不亲近,好歹父子的情分还在,此时值得暗暗咬牙,朝众人赔礼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少渊了,各位不必理会他,会议照常即可!”   这一番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则不太好听了。   底下顿时一片议论声,皆是对左少渊这个小辈的不满。   平日里老爷子对左少渊这个孙子的宠爱就已经令众人眼红,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心里所有的不平衡都找到了发泄的余地。   “简直是胡闹!”坐在主位的其中一个长老率先发难,严肃地看向垂着眼的左穆,“马上联系他,如今家主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疏忽?”   “就是!说好听点是不守规矩,说得难听一点,他这样连家主逝世都不能及时到场的岂不是藐视家族?”   “……”   责难声此起彼伏,众人虽嘴上说着左少渊,目光却是齐齐朝左穆两夫妻的身上飘。   丹诗琴忍不住黑了脸,却只得无可奈何地扫了面色如常的左南庭一眼,默默地咽下这口气朝众人带笑赔礼。   言语间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才忽然发现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来得有些太突然了,从老爷子突然卧病在床,到现在的猝然离世。   一步步……连同左少渊前两天的意外,也那么地恰到好处。   可若是现在真的拿左南庭开刀,却又完全没有把柄和理由!   毕竟左少渊只是出了意外事故昏迷了,而不是死了——更何况,左南庭既然敢拿左少渊的性命相威胁,必然是保证了能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既然这样,我们继续。”   大长老叹了口气看向门口,迟迟不见左少渊的身影只得站起来出声。   若说之前尚且还有人在左南庭与左少渊两人之间犹豫不定,现在则是各自有了决断。   错过了今天这个议会,以后就算再如何也没办法再掀起风浪来,接下来几日的代理家主之位,非左南庭莫属!   丹诗琴寻了个借口离席,出了门焦急地联系底下人。   “夫人,少爷的安危没有问题。”那头,传来部下的禀报。   “江凌苑呢?”   “少奶奶不在医院,她早就回去了啊!”   “你说什么?”   “少奶奶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回了老宅,医院这边由田峰医生和我们的人看守。”   丹诗琴的脸色从难看转变为阴沉,一边在心里暗骂江凌苑的同时微微拔高了声音朝那头道:   “她根本就没回来!你们还不赶快派人给我去找!”   拐角处,一个探出来一半的脑袋悄然缩回,转身朝大堂而去。   两个小时的唾沫横飞,在长老的一句话之后终止。   老人拄着拐杖,在底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沧桑的目光朝厅内扫过一遍,又将目光投到了后院——   左老爷子的灵柩暂时停在后院的灵堂,众人随之一脸肃穆地转头看去。   “那么,家主的后事就由——”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落下,众人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溢美之词,将赞许又和善的目光投向了面色自如的左南庭。   场中人的神色各异,丹诗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左穆的掌心,尖利的指甲直掐得左穆一脸扭曲。   “慢着!”   大厅门口,传来一道简短而清越的声音。   众人顿时起身,触目之处,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大步朝厅内而来。   一瞬间,左穆和丹诗琴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虽然仍旧看不出几分抱有希望的意思,但好歹比之前要舒心了不少。   相比之下,左南庭则是眯起了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面无惧色的江凌苑。   冷冽的眼眸深处,是掩饰得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打扰了,诸位。”江凌苑抬眼,对上左南庭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个神情淡漠一个不动声色,可她却恰如其分地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意外之色。   “这是?”   “重要议会现场,怎么能随便闯进?”   江凌苑与左少渊的婚姻只不过领了一纸证书而已,名分上还并未到众人皆知的程度,而大部分左家的旁系家族更是不清楚。   大长老不悦地转头,看向江凌苑那张脸时不禁微微一愣,“有什么事待议会结束再说,请这位小姐出去!”   候在四周的部下见此上前,手中捏着的枪悄然指向江凌苑。   “慢着!”左穆连忙出声阻止,三两步上前挡开枪口,歉疚地朝众人道:   “实在抱歉,这位是少渊的新婚妻子凌苑,由于刚他们两个小辈刚领证不久所以还没来得及向族内宣布这桩婚事,让各位见笑了!”   “少渊娶了妻?”   好好的就这么跑出了一个妻子,下首处已经决定站左南庭一队的男人顿时皱眉,颇有些不耐地大声质疑:   “嫡系子孙娶妻成婚是左家全族上下的大事,怎么可能会如此儿戏?”   ☆、第257章 议会夺权   “大家稍安勿躁!”丹诗琴一把将江凌苑拉到了身侧的位置,勉强稳住了情绪朝众人道:   “凌苑一直都是少渊的未婚妻,这次两人的婚事原本是要向大家宣布的,但不料父亲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所以这事情也就拖到了现在!”   江凌苑抿唇,见丹诗琴如此焦急倒也不再多话,随手将包里的红色结婚证往桌上一扔,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要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随身携带结婚证的怪癖。   “既然真的是少渊的妻子,那么,你现在到场可有什么话想说?”   左少渊未曾出席,就是最大的问题,就算江凌苑这么个新婚妻子出现,也顶多是让大家有些小小的意外罢了。   没人有兴趣猜测这个新过门的少奶奶有何贵干,毕竟,再如何也影响不到今天的正事。   “首先,我在这里想向大家解释一下少渊缺席的事情。”   “哦?”话题扯到左少渊身上,这便让人生了不少兴趣。   “少渊昨天下午在回老宅的路上遭遇车祸,连人带车落入江中导致昏迷,现在还住在中心医院没有醒过来,这件事情因为事出紧急,没有来得及向大家说明。”   车祸昏迷?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左穆,心头不禁多了一丝疑虑。   毕竟左穆在刚才说的意思可是并不知道左少渊的下落,可一转眼却冒出个少奶奶,竟然透露了这么一件了不得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怎么会出了这种事呢?”   江凌苑若有似无地冷笑一声,目光蓦地转向一旁的左南庭。   这一眼,转得让众人莫名其妙。   “少奶奶还是先说说今天的来意吧!”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继任家主人选,底下的人见此提醒道。   “是啊!不管怎么样大少爷已经缺席了今天的族内议会,关于他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可我今天要说的这两件事情,偏偏就是有着密切关联的呢……”   “什么意思?”大长老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不禁伸手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过来。   下一刻,江凌苑放在包里的手机猛然震动!   悄然打开屏幕,整个人的脸色却僵在了原地。   一行小字搭配了一张照片,简洁明了,令人惊惶。   发来的照片上是南随北意狼狈的两张小脸,两个三岁小孩双手被绑在身后,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满是惊恐和不知所措。   丹诗琴斜眼瞥过来一下,顿时心头一惊,紧跟着神色大变。   江凌苑深吸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击,脸色在转眼间变得苍白无比。   斜对角,左南庭见此微微一笑,十分有耐性地出声:   “不要紧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只不过……少渊现在出了意外,你是他的妻子所说的一言一行自然就代表了少渊,我左家的议会乃是族中大事,在这里说话做事都要谨慎稳妥才是。”   “南先生说得是,你不要急,慢慢说。”大长老耐心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视线之中带着审视。   左家与江家的婚约是整个左家人都知道的事情,许多人意外的是这桩婚约竟然真的莫名其妙就成了,虽然大部分人一时间摸不着江凌苑的底儿,但江家与兰家曾经的联姻确实众所周知的。   底下人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头朝身边的人低声议论:   “这个江家大小姐,不是曾经嫁进过兰家的那个吗?”   另一人恍然大悟,伸手一拍脑门儿,“说起来,好像还真是!”   “那这个大少奶奶岂不是……”岂不是一个离过婚的二婚女人?论地位论身份,哪里能配得上左少渊这个左家嫡孙?   但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要族中地位高一些的长老和先生不提,他们这些旁系的小人物自然也不便多言。   现在谁多扯出一件事,到时候说不定都会成为大麻烦。   丹诗琴的脸色变了又变,心绪在几番跌宕起伏之后早已经没了江凌苑的淡定,见得那信息的内容时又一把拽住了左穆的手臂,磨着牙看向不远处的左南庭。   良久,场中逐渐安静下来。   “你这小辈要是没有什么话好说,就罢了。”大长老耐心耗尽,随手一挥,扬声朝边上吩咐:   “拿上来!”   底下人会意,垂首恭敬地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上前,轻轻地放置在桌上。   这红绸之下,盖着象征左家家主身份的信物,红绸一旦掀开,继任家主的人选也就随之尘埃落定。   全场的视线集中于一处,各自的眼神里皆充斥着不同的意味,唯独左南庭淡定如山,只淡淡地转头看向左穆与丹诗琴二人,最后,将目光落于江凌苑的脸上。   嘴角轻勾,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其中夹杂着志在必得的傲然。   一代传一代,这左家家主的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现在虽然多费了些许心思,结果倒也还算顺应人意……思及此,悄然了收起面上的神色,换作满脸的肃穆。   “南庭,过来。”   两位长老扬声开口,垂眼严肃地扫过底下的左家众人。   江凌苑暗自咬紧了牙关,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抓着手机,用着险些要将屏幕捏爆的力道。   目光则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主位的方向——   ☆、第258章 峰回路转   京云城北   南随和北意在车后座内缩着小小的身子,双双睁着一双大眼睛,抬眼间满是恐惧。   “哥哥,我害怕……”   北意似是哭累了似的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紧紧靠着南随,嘟着嘴念念有词:   “哥哥,妈咪会不会来救我们呀?前面这个叔叔是谁?他长得好丑我看着好害怕!”   开着车的男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闻言黑着脸转过头,正打算出声就见南随安抚地拍了拍北意的肩膀,尽着一个哥哥应有的职责安慰道:   “妹妹别怕,虽然他确实长得丑了点,但是一般长得丑的人都很温柔,没事的。”   “真的吗?”   “嗯,应该吧……反正我听妈咪唱过……”   男人一张脸顿时扭曲了一下,凶巴巴地朝两个三岁小孩一声低吼:   “嘀咕什么呢?当我听不见啊!”   北意瞪着眼睛吓了一跳,连带着整个人由于车身的不断摇晃而滚到了一边,不等南随过去扶,她已经撑着小手揉了揉撞疼的小脑袋。   下一刻,嚎啕大哭张嘴就来。   “呜呜呜呜——”   “嗷嗷嗷嗷——”   “嘤嘤嘤嘤——”   “哥哥,他好凶啊!又丑又凶一点都不温柔!比妈咪凶的时候还要凶!”北意‘汪’地一声哭了个没完,尖锐的小孩哭声从车内传到了马路上。   南随:“……”   开着车的男人没了辙,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头大地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北意往怀里一塞,用胸膛堵住那没完没了的哭声。   “闭嘴!小家伙,再吵我可就不客气了。”虽然说没有兴趣对这么两个三岁小孩下手,但要是这样吵下去,周围的人不都得怀疑他拐卖儿童了?   “呜呜呜呜——”   “嗷嗷嗷嗷——”   “嘤嘤嘤嘤——”   北意手舞足蹈地挣扎一气,小胳膊小腿不住地朝男人身上一顿狂踢,哭得更凶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给你买糖行吗姑奶奶?!”   南随又是担心又是着急,闻言不得不出声提醒:“妹妹不喜欢吃糖。”   “呜呜呜……嗯!”   “……那她喜欢吃什么?”男人崩溃地抓了抓脑袋,一把将北意扔回了车后座,整个人在马路上急吼吼地转了两三圈。   上头指派任务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两个小孩这么难缠?要是早知道,他宁愿去跟人真刀真枪地拼命好吗?   南随眼珠子一转,一把将妹妹扶起来乖乖坐好,大声道:   “她喜欢吃城南的油炸丸子。”   “没有!”男人一挥手,直接拒绝,“这么远,小子,你还是好好哄着点你妹妹吧!”   “那,城东的豌豆黄?”   “也没有!”   “这也没有啊……”南随失望地摊了摊手,转头看了又作势要大哭的北意一眼,勉为其难地开口:   “实在没有,城西的面茶也行?”   “……”   “还是没有?”这几种,是他来京云城之后了解得为数不多的食物了,平时他和妹妹的饮食都由妈咪严格把控,除了有艾尔叔叔和爸爸在的时候才能多多少少吃些小时零食。   北意一看这是彻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了,心头一股委屈巴巴的情绪顿时暴涨,‘汪’地一声哭得更卖力。   男人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眼看着就要完全失去耐性了,南随故作老成地长叹了一声,试探着将小脑袋往前面一探:   “城南的驴打滚呢?”   驾驶座上,男人闻言犹豫了片刻,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道:   “让你妹妹别哭了,一会儿我就想办法去给你们买,我可是什么也没对你们做啊,要是这哭坏了嗓子我跟谁喊冤去?”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跟这两个小鬼讲起道理来了,分明别人家三四岁的孩子都还要大人当婴孩哄着呢,可他现在做什么?竟然在跟两个三岁的小孩讲道理谈条件!   男人狠狠地伸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一看见北意瘪着嘴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头大。   这两个小鬼的来头也并不小,他没有得到命令之前只能这么哄着,根本是骂也骂不得、揍也揍不得,连想吓唬一下……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想想还是算了。   男娃娃还好,这女娃娃干嚎两嗓子,反倒是能把他给吓唬到不行。   陷入了自我纠结的男人专心地看着前面的路,一时间精神松懈下来也没注意后面的动静。   南随一把捞住北意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顺带着利用妹妹的身子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车内昏暗的角落里,藏得严实的定制儿童手表上,南随的手指微动分别发出两条消息。   一条是发给江凌苑的,另一条……   左家老宅   江凌苑蹙眉,眼看着大长老的手逐渐伸向了桌上红绸。   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外放的铃声震得大部分人转过了头来。   议会当中,是不被允许手机开机的,就算鲜少的人开着机也是调成无振动无声音的无网模式,众人以为江凌苑是不懂这个规矩,在这个关键时刻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左南庭略有些不悦地皱眉,还未待出声,就听得江凌苑蓦然开了口:   “慢着!”   清越的语调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江凌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面上摆出了与左少渊如出一辙的冷冽神情。   起身走上前之际,竟然让人生生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平常总是微笑着的,礼貌又纯良,并不经常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锋芒毕露的冰雪姿态,此时突然转变,连一旁的左穆和丹诗琴也生生呆在了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江凌苑冷着脸,大步上前。   “还有什么事?这里是全族议会,不是什么能够随心所欲的地方!”   左少渊缺席已然算了,大不了家主之位交给左南庭,但江凌苑这个新进门不久的少夫人作出如此强硬的姿态,这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   说到底,左家还是一个以男人为主的家族,今日到场参加议会的除了在族内地位颇高的女性,其他人都是以男人为代表前来出席的。   左南庭阴戾的面容微顿,双目在对上江凌苑的目光时,眉头猛然不安地强烈跳动起来。   “来人!”   这一声,又让众人一愣。   “三番两次扰乱议会进程,先把这个女人带下去。”   左南庭的言语之间,用的是极不客气的‘这个女人’而不是大少奶奶,可见其对江凌苑是绝对谈不上喜爱的。   而他是即将要成为作家下一任家主的人,自然没有人胆敢不服从。   守在一侧的部下顿时应声,大步而来。   江凌苑若有似无地嗤笑一声,一点点收起了浑身的威慑之力,讽刺地将目光投向场中的每一个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教人尴尬又无从开口。   最后,这道视线落到大长老的头上。   “敢问大长老,这场族内议会的目的,是否为了挑选我们左家的继任家主?”   代理家主基本就等同于继任家主,这不是什么问题。   大长老阴沉着面容,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在左穆和左少渊的面子上勉强收住了怒意。   “那么,请问族中对继任家主的要求是什么?”   “自然是血脉正纯、为人正派、孝德正统,有能力担当我左家家主大任的人。”这些要求并不是人人都能吻合的,但至少要大半能够符合才行。   左家的三正之规,眼下看来唯有左南庭一人能够让人满意,加上他是左老爷子的嫡子,按理说本该也是继承家主之位的人选。   只不过老爷子生前早就可以将家主之位传下来的,却迟迟没有开口要左南庭继任家主的意思,所以大部分人不禁有了猜测。   左少渊如此受老爷子的宠爱,想必家主之位若是落在了他的头上也属正常。   “为人正派、孝德正统……这样吗?”   江凌苑忽地大步上前,一步步地朝左南庭逼近,直到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方才将脚步停了下来。   一米七几的身高在左南庭一米八五的身躯面前足以用娇小来形容,只不过那眼中的气势倒是半点不弱。   左南庭额角的青筋毕现,垂在身侧的手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握紧了拳头,再朝后比出一个怪异的手势。   左家老宅外   一处高楼之上,端着狙击枪的狙击手瞧见那手势,面色焦急地四处调整角度,却始终只能瞄准左南庭。   而他对面的江凌苑,整个人恰好挡在了左南庭的阴影之下,从这个角度,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办法下手的。   狙击手从瞄准镜中盯着那不断比出的手势,额角的冷汗逐渐冒出,朝四周看看却只得咬碎了一口白牙。   因为除了这个地方,再没有了其他适合放下这把狙的位置!   良久,狙击手烦躁地朝边上吐了一口吐沫,一把收起枪架转身飞奔下楼。   “你这小辈到底有什么话想说?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江凌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手机朝桌上一扔,底部的投屏瞬间连接上了墙上的大块水晶屏幕。   屏幕之中,南随用儿童手表发来的求救信息赫然出现。   “在不久前,我出现在这场议会的同时,我的一双儿女被人绑架了!”   众人先是诧异这所谓的‘一双儿女’是怎么来的,不过来不及疑惑,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目光。   “这件事,跟咱们今天的议会有什么关系?”   “就是!能不能有话快说别再卖关子了,咱们这可是重大的议会不容耽搁!”   果然,在那条信息出现的瞬间,左南庭本就难看的神情更加坏了几分,原先只是惊疑不定,现在确是变成了又恼怒又诧异的复杂之色。   “有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就要问问南先生了!”   江凌苑的目光朝不远处的高楼遥望片刻,略微将身子退开了几步,无惧无畏地抬眼对上左南庭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人成竹在胸淡定如山,一人暗含狠毒犹自镇定。   “凌苑,你想说什么就直接对着大长老和在座的各位说出来!”边上的丹诗琴见此,自然也瞬间明白了江凌苑的意思,连忙摆出一副好婆婆的姿态上前来,顿了顿补上一句:   “不用害怕,知道吗?”   “说吧!”在场众人无不是人精,大长老略微扫了几眼,悄然按捺下了心里的不耐。   “你就是少渊的妻子?”左南庭控制着自己说话的力道,额角青筋蹦跳间,唯恐自己一个冲动就要一枪崩了眼前的江凌苑。   “大伯,您可是连我的两个孩子都能让人弄到手,大家不是早都认识过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饶是见多识广如左南庭,也实在没想到江凌苑竟然就这么直入了主题,连他再次部署的时间也未曾给。   “两天前少渊的车祸,和今天我一双儿女的失踪,以及……有的事情外人不知不代表自己没做过,大伯,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要解释的吗?”   “呵!真是可笑!”   ☆、第259章 继任家主   “先不问你这个曾被少渊亲自退了婚的左家媳妇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倒想问问你将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扯到一起,究竟是何居心?!”   左南庭一怒,颇有怒而冲冠之势。   四周原本心生疑惑的人顿时缩了缩脖子,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半句。   “既然您这么问了,那我就一个个来回答。   第一,关于我的身份是爷爷和少渊亲口承认的;第二,关于这几件事情是不是能够扯到一起,那就得好好扯一扯才知道了!”   江凌苑冷哼一声,虽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力震得有些心口发颤,但转眼便淡漠了下来,随手将大屏幕上的信息一关。   “你倒是说来听听!”   现在,就是左南庭不开这个口,旁边的两个长老也会顺势追根究底的。   左南庭终究是左南庭,到了这一步必败的程度竟然也没见太大的慌乱,反倒是在一条死胡同中想尽办法找到了出路。   前两天那一桩找不到责任方的车祸是唯一的突破口,只要左少渊一直这样昏迷过去,南随和北意的话就有可能被当成无知童言,左家底下的这些旁系最是喜欢小事化了,就算心有怀疑也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左南庭这个继任家主。   “不如,我们就从大伯对这家主之位的悉心谋划开始说,也好让大家了解一下你的深谋远虑,您觉得如何?”   ‘谋划’二字出现在这个时候,绝不是什么赞美之词。   “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左少渊的昏迷、随意兄妹的失踪皆没有让左南庭失色,可这句话出口,却见他猛地变了脸。   “当然了,现在少渊还在昏迷之中,换一个角度讲左家这家主之位的确非您莫属,似乎也用不着您画蛇添足般的谋算。”   “哼,不知所谓的小辈!”左南庭狠狠地皱眉,阴戾的目光转也不转,冷静了下来状似提醒地缓缓道:   “听你说你的一双儿女失踪了,不忙着去寻找却来这族内议会上风言风语,这样的女人怎配做我左家嫡孙的妻子?”   看似毫不在意地怒言,可前半句分明才是重点。   江凌苑眉梢一挑,抬眼在接触到那双隐隐带着威胁和笑意的目光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忧虑。   她在这之前已经发了消息回去,照理说南随那头一定会有保平安的回音才是,可现在……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没有任何响动。   左南庭见此,不屑地低哼一声。   “大少夫人既然有话要说,那就现在说个明白,别让我们一直等在这里,须得早早结束了这场议会才好打点家主的后事!”   场中,再一次陷入沉默。   一时冲动以为有希望的丹诗琴顿时着了急,在边上瞧了江凌苑两眼,但又碍着自己跟江凌苑的关系僵硬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凌苑?”   左穆也瞧得着急,他本就对左南庭这个大哥十分犯怵,从小无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从来比不过,更是带了几分敬畏的。   这一次,也不过是手里的利益受了莫大的威胁,加上左少渊临时出了意外才让他借了几个胆。   “凌苑,你这是怎么了?”左穆一手扶住脑袋有些发晕的丹诗琴,担忧地看着再次沉默的江凌苑。   诡异的气氛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催促了。   终于,在双方耐性都即将耗光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虚弱沙哑却威慑力十足的嗓音。   这道声音所有人都十分熟悉,一转眼,不禁齐齐轻呼了一声。   来人一身病号服坐于轮椅之上,因病态而苍白的面容戾气不减,一双薄唇微抿,眸光深邃而凛然。   “大少爷!”   “少渊?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左穆惊讶的一句话,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有着不同的意味。   左南庭听着这话,只觉眼前一阵黑暗袭来,高大的身躯禁不住微微一晃。   江凌苑蓦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左少渊朝这边看来的目光。   两两相对,悄然勾唇。   “把人带上来。”左少渊一旦开口,绝没有江凌苑习惯性的委婉,一字一句皆是强硬无比。   下一刻,两个医生打扮的人被押到了议会厅内。   抬头间,赫然是席医生与司默省。   前者是这段时间负责照顾左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后者,是左南庭从军营请来的军医。   席医生一脸苍白,原本脸上的儒雅温和全都消失无踪,此时只剩下了无边的懊悔与惶恐。   江凌苑轻叹一声,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对上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睛,咬牙道:   “怪不得,爷爷的病我一直觉得恶化速度过于快了些,因为在我定下最后那份治疗方案之前,早就已经开始给爷爷做过长时间的内部调理。   可我不过是前去南美十多天的时间,回来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席医生……你到底也跟了爷爷那么多年,为什么?”   若不是她对自己的治疗方案向来确保万无一失,这一次抱着万分怀疑的态度前后彻查,恐怕随便换了一个人来都无法察觉此事。   毕竟,在外人看来爷爷本就已经八九十岁的人,纵是离世也是理所当然的天道轮回!   席医生不答,只垂着头痛哭流涕。   江沉跟在左少渊的身后,垂眼立在一旁,出列朝众人道:   “前两天左爷的车祸事件,我们交警部已经上交最高部门并且调查清楚了。”   左南庭铁青着脸地抬起头来,看向江沉的神色满是不敢置信。   这件事情,路管部是绝对不会有人敢管的,可这个小子、这个小子……   江沉担忧地扫了眼江凌苑,转眼补上一句:“我是刚从军部特转到警部的调查专员,江先生,这种小事你可能不知道。”   军部特派人员,有权拒绝服从警部最高部门的命令,左南庭一早安排好了路管部门,却不知道会出现江沉这么一个变数!   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门外忽然响起南随和北意稚嫩的声音。   “妈咪!”   北意一张小脸早已经哭花了一片,眼睛也有些浮肿,此时兴冲冲地往议会厅内跑来,径直往江凌苑的怀里一扑。   南随则是规规矩矩地随后而来,一左一右牵着江亦默与潘俊辰,分别冲着左少渊和江凌苑叫了声爸爸妈咪。   江凌苑整颗心彻底稳妥了下来,心疼地一把将小娃娃抱进怀里,轻声哄了两声:   “我的小宝贝,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让妈咪看看!”   “妈咪,哥哥还嫌弃我哭得太丑了!”小鬼精灵的第一件事不是诉苦也不是撒娇,而是打小报告。   “没有,我的宝贝是最漂亮的,哭成这样是不是害怕了?你和哥哥有没有受伤?”   “不是……”北意干巴巴地笑了笑,顺势在江凌苑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不容易有人带我们出去逛一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哥哥非要让我哭的!”   江凌苑:“……”   左少渊:“……”   江亦默:“……”   此时感触最深的还是当属江亦默,天知道他带人找到这两个小祖宗时,满腹的担忧全都在瞬间变成了佩服。   犹记得……天上艳阳高照……地上三人成堆……   南随正无聊地冲着地面数蚂蚁,北意则是两手抓了满满的零食,反倒是旁边那带着金框眼镜的男人一脸痛不欲生,好像被绑架的是他一样!   “哭得好……”她还能说什么?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转眼看向同样一脸黑线的江亦默,牵着袖子替怀里的小家伙擦了擦脸。   能够出现在这议会厅里的人,大都不会是傻子,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自然是真相明了。   “岂有此理!”   大长老脸色青了又白,看向左南庭的眼睛里除了失望之外还有怒恨。   左家人从小以三正之规教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为人子孙却违背孝道良心,眼下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该看清楚了。   “来人!押左南庭下去,三天后议会问责!”二长老连忙扶住身边的老人,抬眼吩咐。   三天后,这三天内将会落成左老爷子的葬礼、彻底议定左家家主之位,意思自然是左家家主之位,再也于左南庭这个嫡子无缘。   而眼下再重要的事情也重不过眼下的议会,先结束了这场议会处理好左老爷子的后事,才是最关键。   左家护卫上前,特质的军用手铐‘咔擦’一声,套入手腕。   左南庭面如死灰,整个人猝然后退两步,万万没想到自己认为最隐秘的事情竟然成了最大的败笔。   既然左少渊敢押着这些人进门,他也自然就没有了再多辩的意义!   从头到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反驳之力!   “为人正派、孝德正统……”   江凌苑缓缓出声,咀嚼一般地细细呢喃着这两个词,视线触及被押出门的左南庭时,又带了几分讽刺之意。   异常风波迭起的议会,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左南庭的意外落马,直接促成了左少渊接任家主之位,原本还有人抱着些许疑虑,但南随和北意这一双儿女的出现,彻底成了族内人的定心丸。   左少渊眼下在众人看来是个病秧子不错,但南随北意的存在,已然能够为他拿下这个位置。   左少渊被人推着轮椅上前,随手将密封好的检验报告扔在桌上。   大长老闪烁的视线一凝,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之后,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桌上白纸黑字的报告,是当初他背着江凌苑偷偷与随意两兄妹做过的亲子鉴定,完美吻合的DNA、报告上无法作假的中心医院印章、和已经有些做旧的日期。   族内人心中最后那一点疑虑和担忧也没了,江凌苑口中的这一双儿女,的的确确是左少渊的亲生骨肉。   当年过去的事情已经无须再提,摆在眼前的就是事实。   丹诗琴惊诧地瞧着桌上的报告,一时间竟然也是愣在了原地。   她并不是不知道南随和北意兄妹的存在,只是一直以为左少渊口里把他们当成亲生儿女,却从没想过这事情竟然是真的!   那若是这么说来,这江凌苑岂不是在四五年前就已经和她的儿子有了瓜葛,并且还剩下了一对双胞胎?!   从未正眼看过江凌苑的左穆夫妇,第一次转眼认真地打量一旁的人。   江凌苑面色未变,任由周围各种各样的视线并未动容,对上丹诗琴的目光时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左穆一天将丹诗琴当作妻子,也就等于这个女人一天算是左少渊的继母,她们彼此互不相干即可,她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儿媳也就顶多只能如此。   只不过,这检验报告的日期……   ☆、第260章 出国结婚   看来她有必要跟这男人好好‘聊聊过去’了。   左少渊靠在轮椅上,见此虚弱地朝边上靠了靠,轻轻地牵着江凌苑的小手,一副病弱不堪的样子。   如此一来,众人都开始忧虑起左少渊的病来。   江凌苑顿时反握住男人的大掌,看着那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转眼间朝众人扬声道:   “请各位放心,少渊是这左家的一族之主,更是我江凌苑要相伴一生的丈夫,我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治好他的身体。”   淡淡的一番话并非多重的赌咒发誓,但言语间的笃定却毋庸置疑,江凌苑单薄的身子立在众人面前,不疾不徐地保证。   这就是他心尖上的人呐……左少渊缓缓勾唇,面上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温柔。   “爷爷的后事照常进行,我会联系好上面,三天后举行国葬。”   低沉的语调响起,众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应声。   左家族内的人瞧着他这副神情则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   左少渊从小受尽老爷子的荣宠是真,但其性子冷漠异常、为人心狠手辣更是不假,别看平时不言不语跟谁也不多看两眼的态度,实际上,这些年里多少人在他手里触过霉头那可真是数都数不清。   族内一部分人更倾向于左南庭继任族长也是有一定原因的,至少左南庭此人从来醉心于军政,族内人也因为忌惮而鲜少敢跟他来往的,这样一个人手段凶狠也并不足以让人惧怕。   而左少渊不同,无论是军政界还是商场人事他全都有涉猎,从年少时候就已经开始发展自己手上的势力了,且从来不会管你是内族还是外族,惹到了头上绝对落不到个好字。   所以左家内外甚至整个京云城,左少渊的名头要比左南庭这个大伯来得更大也更让人忌讳。   三天之内   魏启深这些在左老爷子生前走得比较近的军政大人物前后来了一遍,江老爷子更是刚回到西欧又赶了回来。   正好赶在左少渊继任了家主之后,听闻南随和北意两兄妹的事儿,还拎着江凌苑只差没好好教训一顿。   江凌苑一面乖顺地赔不是,一面在心里暗暗喊冤,她哪敢说那两个小家伙竟然将这事儿当成是出去兜了个风,还顺便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生生折磨地快要崩溃了?   据江亦默所说:   当时他带着精绝兵团的人去找到了人之后,那个受左南庭的命绑架随意兄妹的男人一把扔了金框眼镜,连守在外围的同伙也不联系了,懊悔得眼泪长流只差没在地上崩溃打滚。   左南庭找的是退役的特种兵,而江亦默带的是精绝兵团,同样属于编外人员,精绝兵团的人杀心相对较重,试图反抗的那些退役兵直接被就地解决。   这事儿左南庭只能打落了牙齿混血吞,别说他现在已经失势有可能连头上的军衔都保不住,就算他这次阴谋真的成功了,这事儿也半点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   而中心医院那边之前除了丹诗琴安排的人手之外,田峰那边帮了一手直接将左少渊给救醒了过来,随后潘俊辰带人玩了一手金蝉脱壳。   三天后   左老爷子一级上将之名入国葬。   左南庭彻底被革职,从海军军官名册中剔除在外。   左少渊原本的上校之职连升三级,彻底成为华夏最年轻的中将,两星一花,任西南军区副职。   肩章上的金色五角星格外耀眼,一身笔挺西装穿在男人的身上,帅气逼人、气势十足。   江凌苑与左少渊同穿军服,第一次以江家嫡孙的军人身份出现在人前,与左少渊携手出席国葬。   众人惊叹: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有着浪荡名声的江家大小姐,已经成了左家太子爷的法定妻子。   江凌苑痴迷一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被左少渊迷倒的时候不少,每一次都仿佛心跳不再归属于自己一般。   胸腔‘砰砰’地跳动,犹如鹿撞。   直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媳妇儿。”   左少渊一身笔挺军装,目光专注地盯着正出神的小女人,心头温软一片。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一抬眼,顿时不安地蹙了蹙眉。   男人不置可否地摇头,“没事,别担心。”   江老爷子大步朝这边而来,见此爽朗地笑道:“你们小两口,聊什么呢?”   自从左老爷子故去,江老爷子在那几日仿佛老了几岁一般,原本只白了一半的头发悄然白了更多,不过熬过了那几天,现在也就好多了。   如今左家老宅只剩下了她和左少渊,自然也就让外公也跟着住了进来。   “外公,您怎么也还不睡?”抬手一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23点,换做平时外公早在十点之前已经睡下。   “今天这不是有事吗,就这就睡了!”   “有事?”江凌苑一愣,没听说还有什么事能耽搁老爷子宝贵的睡眠时间的,不禁疑惑地问了两句。   “这个……跟你没多大关系,算了,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老爷子摸了摸胡子,跟背书似的蹦出这么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江凌苑不解地看着老爷子快步离去的身影,琢磨着扯了扯左少渊的袖子,低声道:   “怕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左少渊倒似乎比较放心,淡淡出声:“外公会有什么事不方便告诉我们么?”   “照理说,当初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外公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结了吧?怎么还会有不方便的事儿呢?”   老爷子从小把她当成大人一样教养,有什么事从来是敞开了说不会藏着掖着,若不是涉及太大如同江左两家老一辈这种事,是不会轻易隐瞒不发的。   “时间不早了,不如改天咱们想办法问问?”   “嗯……”江凌苑一转念,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对了,梅钦之前打电话给我了。”   “嗯?”   “现在应该快到了。”自从上次苏虞风波之后,她还没空出时间联系朋友,梅钦刚才打电话来,似乎情绪并不太好。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梅钦的声音适时传来。   “凌苑。”   梅钦的一头短发留得上了些,堪堪及肩,斜斜的一簇刘海遮住了半边额头,抬眼之间,眼圈似乎有些泛青。   江凌苑顿时变了变脸,上前拉住她的手坐到一边: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梅钦随意地笑笑,仍旧是那副大大方方的模样:   “领了证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我好好的叫你出去陪我喝酒你就是不肯,难道还得让我酒带到你家来喝不成?”   “我可不记得你是个酒鬼。”   “我当然不是酒鬼,但是咱们好歹也得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庆祝?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订了婚的女人大半夜往我这儿跑,咱们在这倒是庆祝好了,到时候顾白提枪杀进来可就不太好了。”   提及顾白二字,梅钦原本大大咧咧的面色一僵,随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再接话。   江凌苑目光闪了闪,抬眼看向一旁沉默的左少渊,揶揄道:   “左爷,要不一起喝两杯?”   就左少渊这副身子,还能沾酒才有鬼。   男人略带宠溺地低笑一声,以往冷淡的态度在日积月累中已经转变为温柔,闻言极有修养地朝梅钦打了个招呼:   “你们喝。”   “军机之家严禁纵酒,这不是你们左家的家训吗?”梅钦从最初的铁杆粉,现在倒也不像以前那么拘泥。   “在我媳妇面前,没有规矩。”左少渊淡淡摇头,转身扔了两瓶上好的红酒上桌。   什么是规矩?他媳妇儿就是规矩,从今往后这家里,他媳妇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媳妇儿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就是左家的规矩。   “那正好!”   门口,潘俊辰略带惊讶地嗓音传来,仿佛见鬼了似的看向左少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左老大,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让这么个活阎王变成了还不掩饰的宠妻狂魔?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传闻不近女色的左家太子爷活生生变成现在这样了,简直太不科学了好吗?   江亦默随后进门,大步越过了潘俊辰朝江凌苑而来。   “哥,你们怎么来了?”   江凌苑抬手,又看了一眼腕表,再确认般地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是晚上23点半了没错。   这又不是大白天,况且看着几个人的神情并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转眼再一瞧,潘俊辰的手里竟然还提溜着几瓶酒。   “你们……”   “既然左老大说了在自家媳妇儿面前没有规矩,那我们不如一起喝它个一宿?”   “喝……一宿?”喝几杯还不够,还要来她家里喝上一宿?   她左看看右看看,梅钦也就算了,江亦默可却不像是会在大半夜登门跟她喝酒的人,总觉得让人无法接受呢?   江亦默接收到目光,转头扫了潘俊辰一眼,似乎咬了咬牙才豁出去了似的道:   “我和他,准备过几天去一趟H国。”   “啊?”这跟大半夜来她家里喝酒有什么关系吗?   江凌苑还是没明白过来,瞪着眼睛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直到发现江亦默平淡的面色逐渐转红也仍是一头雾水。   左少渊坐在边上,见此淡淡地勾唇,看着自家媳妇儿鲜少露出了一脸傻样觉得十分新鲜。   原来,他媳妇儿也有这么傻的时候,而且傻起来还挺可爱的……   潘俊辰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江凌苑,一把将江亦默揽着坐到了沙发上,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我和亦默打了个赌,他输了。”   “所以?”打赌打输了又跟去H国有什么关系,去H国又跟大半夜来她家喝酒有什么关系?   江凌苑真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当场懵逼,并且懵逼得很夸张。   梅钦坐在边上,看着都替她着急,忍不住带了些鄙视地道:“H国是最出名的同性结婚圣地!”   “哦。”她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顿了半秒忽然拔高了声音:“什么?什么结婚?”   潘俊辰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胜利者一般的姿态将江亦默搂紧,“你哥要嫁给我了呗,还不得庆祝个一宿?”   照他说,庆祝一宿都算短了,他简直想喝(喝完了拉着江亦默睡)它个三天三夜不下床。   江亦默脸色微僵,眼看着不太美妙。   “不是,是我嫁给你哥!”潘俊辰后知后觉地转眼,看见这张黑脸时整个人反应了过来,连忙补救:   “凌苑,你们江家介意多我这个嫂子吗?”   “当然……”原本打算说不介意,可是眼看着江亦默的脸色貌似不对,加上之前潘俊辰又说是俩人打赌输了,江凌苑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只好探究地看向江亦默   别看江亦默平时温文尔雅的脾气好的不行,只看看他对潘俊辰那股子倔劲儿就知道也是个不好惹的了,好好的她可不想得罪了自家大堂哥。   左少渊瞧着自家媳妇的神情,显然是看清了她心里琢磨着什么,当即随口接话道:   “当然不介意。”   “今晚这些酒还是亦默亲自准备的,我早就知道凌苑是喝遍天下无敌手,今晚我们就好好喝个不醉不归!”   好不容易把江亦默骗到了手,说什么他也要趁机赶紧抓住了,连同江亦默身边的亲人朋友全都搞定,到了嘴边的鸭子免得飞了那才不划算!   “不醉不归?”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意得志满的潘俊辰,在她面前提及了不醉不归,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挑衅:   “建议潘少提前叫好救护车。”   这么多年真敢同她喝的,除了外公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不喝进医院。   “口气这么大?我一个人喝不过你不是还有亦默在?”   江凌苑红唇轻启,简洁明了:“再来十个你。”   “……”江亦默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转眼看向潘俊辰时毫不留情面:   “多保重,撑到我们去H国的那一天。”   见他总算是不再避嫌出国结婚的这个话题,江亦默忍不住开心得多了几分傻气。   一旁,梅钦捏着酒杯的指尖一颤,忽地垂眼,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勉强。   ☆、第261章 当家主母   江凌苑敏锐地收起微笑,担忧地转头。   梅钦不置可否地笑笑,“来吧,既然大家这么有默契,多喝两杯!”   左家老宅内,灯火通明。   凌晨刚过,丹诗琴和左穆两人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前厅。   左老爷子的国葬刚过,左穆两夫妻还住在老宅内,不过有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尴尬经历,丹诗琴已经开始尽量避着和江凌苑碰面。   从一开始,江凌苑竟然就已经与左少渊有了关系,并且俩人连孩子都三岁多了,回头一想,她作为一个继母之前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穆诗和丹家的合作早在丹青嫁入左家无果之后,就已经慢慢地崩坏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捞着,不仅在商界被江凌苑反手打了个毫无还击之力,还得罪了左少渊。   如今左少渊成了家主,她只能尽量依靠着左穆,毕竟,在左少渊的心里原本对她的几分容忍度,已经随着当年的真相和她对江凌苑的所作所为消失殆尽,若再不好好自处,她只会倒大霉!   “少渊、凌苑。”见丹诗琴沉默着若有所思,左穆率先开口,面色还算正常地朝这边打了声招呼。   左少渊不曾理会,江凌苑见此礼貌性地笑笑,问道:   “爸,时间不早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有点急事想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左穆转眼朝左少渊看去,见他面无表情只好收回了视线。   “那你们路上小心。”左少渊心里对左穆有怨,更是把丹诗琴当成了外人,既然如此,她也自然没有必要在中间当圣母,爱走不走,反正她绝对不会开口留人。   丹诗琴欲言又止地朝这边看了眼,见江凌苑竟然连客套话也不说一句,脸色微变之后只好咽下了气。   现在左少渊好好做他的左家家主,她也绝对不再招惹江凌苑这个儿媳妇就是了,如此明显的风水轮流转,不得不服。   江凌苑淡淡地笑,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头握了握左少渊的手心轻声道:   “少渊,我们接妈过来住吧。”   “嗯?”   “妈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多寂寞?现在爷爷走了,这偌大的老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未免空挡,正好让妈住过来和我们一起,南南和小意也能陪着她。”   “好。”男人勾唇笑笑,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那我们明天就去接她!”这几天多事之秋,加上左老爷子的死一直来回忙碌,单让白姨一个人在江氏担忧了,松懈下来却还没来得及见过她。   “明天?你可没空。”   “为什么?”事情不都忙完了?   江凌苑狐疑地转眼,看向眼角含笑的男人一脸懵逼,抽了抽眼角道:   “我明天不去上班,腾出一天时间找妈谈好就行了,怎么会没时间?”   左少渊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桌上摆了一堆酒瓶,从最开始的红酒到后来的白酒,潘俊辰和江亦默都喝得挺高兴地,唯独梅钦略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凌苑不放心,先催着左少渊上楼休息了,才下楼扶起醉得面目通红的梅钦。   “别喝了,你喝的太多了。”   梅钦一抬眼,散漫的目光找不到焦点,却夹杂了三分羡慕七分悲伤,“凌苑,为什么?”   “怎么了?”她一把夺过酒杯,抬眼间梅钦正好垂下了脸,隐隐约约有一滴泪掉落在杯沿。   “为什么左爷能为了你改变到现在的模样,我为他付出了那么那么多,却总是抓不住他的一颗心?”   江凌苑心下一惊,蹙眉转眼:“你和顾白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言语间,已隐隐地哽咽不止。   梅钦从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性格大大咧咧不爱计较,加上她和顾白在一起之后也就不太与自己联系,现在看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爱我,他从一开始就不爱我,凌苑,他一直在骗我!”手中的高脚杯生生被这段,尖锐的玻璃渣刺入手心,梅钦忽然泪流满面地抬起头。   “梅钦,别这样,休息一下,等酒醒了我们再聊。”江凌苑一惊,利落地拉着她坐到一边,迅速取了药箱来。   梅钦的语调平静而清澈,完全不见醉酒后的迷糊,只是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复杂无比的情绪,自嘲道:   “我很清醒。”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顾白对你是不一样的。”   梅家和顾家不久前才订婚,而且顾白看梅钦的眼神她能够分辨得出来,绝对是有感情的,那样一个冰冷的顾家主,唯独看向梅钦时眼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温暖。   顾白的冷和左少渊的冷截然不同,左少渊是性子孤僻太久形成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顾白不一样,他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仿佛从灵魂到外表都封着冰。   顾白的冷漠寡言,是与生俱来的。   若说在接触不多的次数里,她能看出的不一样,也就只有梅钦,他看向梅钦的眼神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带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温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那样一个能够为了梅钦毁掉与左家婚约的男人,又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呢?   一转眼,梅钦捏着受伤的手掌,睡着了。   江凌苑忽然间觉得脑袋炸裂似的疼了一下,搀扶着梅钦上楼休息,方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左少渊坐在桌边,见她进门便拉着她的手坐到床头。   “怎么了媳妇儿?你的脸色很差。”男人伸出掌心,轻轻贴上她的额头,面上有些担忧。   “没事,是梅钦和顾白的事。”她暂时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才好,只好笑笑打趣道:   “我脸色再差,能有你的差?”   之前的车祸事件本就伤到了左少渊的身体,加上这几天强撑着接手左家,打理爷爷的后事等等,到现在面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江凌苑轻叹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个脉,眼中的担忧更浓。   若是换了常人,落到像他这样早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她的男人还是强悍,可越是强悍也就越让她觉得心疼。   “没事的,等过几天,我就好好休息下来。”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左少渊轻声安慰。   “嗯。”   “蓝夜的事情我已经跟明杰嘱咐过,到时候慢慢交到你手上,底下该有的产业链并不少,你看是想要与江氏合并也好,单独打理也罢。”   “我说左少渊……”她无奈地摇头,“你能不要这样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行吗?”   蓝夜在商界的比重人人皆知,左少渊这么安排无非是想让她手上的江氏在商界彻底占据半壁江山,可做法却风轻云淡得仿佛只是请她吃顿饭一样。   “交代后事?”男人轻笑了一下,一把揽着她双双倒在床上,“还没把媳妇儿娶进门,我可舍不得。”   他安排了这么久的事,就看明天了……   “赶紧睡吧,你的身体要紧。”   第二天   有两条特大新闻爆出。   第一条是左家太子爷即将和江家大小姐举行婚礼,这条消息猝不及防地一出,众人呆若木鸡。   第二条,是梅家大部分股票跌停,整个梅氏岌岌可危,而顾家在这个时候,低价购入了梅家的股票,几乎将半个梅家控制在手心。   江凌苑正在为左少渊突然的举动而震惊,转眼看向第二条消息时,猛然想起梅钦昨晚的反常。   昨晚包括潘俊辰几人全部歇在了左家,她二话不说冲进梅钦的房间,却见房内一片空荡,根本不见人影。   “梅钦!梅钦!”   江凌苑转身下楼,在宅内前前后后喊了一遍,仍旧是不见踪影。   梅钦从来不会不辞而别,这是第一次。   江亦默和潘俊辰正好下了楼,见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奇怪。   “凌苑,怎么了?”   江凌苑:“你们看见梅钦了吗?”   “没有啊,我们昨晚……太累了,起的比较晚。”潘俊辰摸了摸鼻子,接到江亦默冷飕飕的眼神之后收敛了些。   “帮我找找她!”手里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明明记得,昨晚安顿梅钦睡下的时候帮她充好了电的。   江亦默疑惑地皱眉,“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哥,你想办法帮我找一下她,我出去有点事!”   “可是,左老大他……”话音还未落,江凌苑已经大步出了门。   潘俊辰转头,“要不,我也派人帮忙找找?你妹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性子,别是真有什么事儿吧?”   ……   江凌苑想要联系顾白,却发现同样联系不上。   可现在若是当真顾家要收购梅家的股份,顾白必然不会不到场的,更何况她从来不怎么插手梅钦和顾白两人的事情,他应该还不至于想到要避讳自己才是。   新闻爆出的第一天,左少渊愁、江凌苑急。   左少渊愁他精心准备的三天后的婚礼怕不是要被搅黄了,江凌苑急的是仍旧没找到梅钦,不止如此,连顾白也没找到。   潘俊辰和江亦默两人都出马了,但仍旧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左少渊亲自出马,直接带着江凌苑去了顾家。   现在的军机左家就是左少渊的,顾家人自然是跟请神一样将左少渊请了进门,生怕得罪了这个大人物。   “左爷请进!”   顾家人一个比一个笑得殷勤,顺带朝江凌苑招呼道:   “左少夫人也请!”   顾家不比左家,左家好歹只是氏族较多,本家从老爷子那一代下来嫡系并不算多,顾家不一样,但是顾白这一代的兄弟姐妹足足有六七个,还不包括叔伯家的堂兄妹。   江凌苑跟着左少渊进门,身后带着朱铭和几个身穿军装的部下。   “您好。”礼貌性地朝主位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与左少渊相携而坐。   老太太极有修养,也是顾家唯一能够掌控住顾白的人,在顾白成为家主之前整个顾家都是她在打理,无论黑白两道的生意向来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时见了江凌苑,和善地笑了笑开口道:   “左爷和少夫人亲自光临,礼数不周还望抱歉!”   顾家混迹黑白两道,顾白更是军火之王,所以,顾家跟左家这样的军政之家向来是不怎么合得来的。   尽管算是三大族之一,也从不与军政界有过多牵扯,顾家,是盘踞了多年了黑道军火之家,洗白之后在众人心中仍然逃不出这个标签。   算不上多正派,但绝对令人畏惧。   “哪里,顾老夫人太客气了。”左少渊明显不是喜欢跟外人打交道的角色,江凌苑适时接过寒暄的话题,先客套了两句。   老太太见此点头,“请问两位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顾家与军机左家这样的顶级家族扯不上干系,顾白也性子冰冷除却生意上的来往之外从不外交,唯一的可能——   老太太略有些明了,除了她孙子刚订过婚的未婚妻梅钦之外不做他想,在与梅家订婚之前,梅钦的底子自然让她查了个底朝天。   眼下这位左家少夫人跟梅钦关系不错,当初若不是这一层,她也不会受了顾白的蒙骗同意他与梅家人订婚。   “是我有事想见见顾白。”并没有向外人一般称呼顾家主,她思索了一下决定直呼名讳。   江凌苑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将老太太的反应看了个清楚,果然是混迹黑白两道的老人精,只不过几秒钟之内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   “不知,是否我那孙儿脾气硬开罪了少夫人?您只要交代我老婆子我几句就好,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不,老夫人多虑了,顾白是我的朋友,哪里来的开罪一说?”   “那……”   左少渊眯了眯眼,显然并没有太多耐性,“有些事想见见顾白。”   军政与黑商不对立就不错,从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家媳妇儿从来不喜欢别人打哑谜,所以干脆拿出直白的态度来。   顾老太太人精一个,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果然,老太太恍悟似的点了点头,见此笑着道:   “我那孙儿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呢,我一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平时管不着,两位如果着急见他,我这就托人去找他回来!”   “劳烦老太太了。”   “不知两位有时间在老婆子这里等,还是……我去告诉孙儿让他亲自去见你们?”   左少渊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江凌苑的意思。   “劳烦老夫人找到顾白让他打电话给我就好。”与其留在这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再出去找找梅钦的下落。   毕竟光找到顾白也没用,她又不关心别的,只不过是想通过顾白了解一下事情而已。现在顾家与梅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已然有人怀疑顾梅两家的订婚将会作废。   梅钦不比自己凉薄,她向来重情,当年就算她是兰家声名狼藉的少奶奶,她也从不曾对她有别的看法。   曾经三天两头换男友也不过闹着玩而已,如今既然能不顾一切跟顾白订婚,一心想要嫁给他的,这份非同一般的感情有多她深不得而知。   “好,那我这就让人去找孙儿,二位慢走,我让人送你们!”老太太仍旧一脸和善,年事已高的脸上皱纹遍布,笑起来十分慈祥。   “不用不用,老太太您休息就好,贸然打扰已经是我们的不对了,我和少渊自己出去就好!”   “也好,那左家主、左少夫人两位路上小心。”   左少渊起身,习惯性地牵起江凌苑的小手,礼貌性地示意后转身出门。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并排离去,逐渐消失在门口。   老太太一脸得体的微笑逐渐垮下来,浑浊的老眼之中精芒微顿,意味深长的视线盯着两人一点点消失的身影。   ☆、第262章 专业妻奴   下午   顾白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凌苑面前,脸色苍白憔悴,一双薄唇紧抿,冰冷的面容完全不复之前的凌厉,甚至显得略有些病态。   这些小细节在别人看来自然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江凌苑从医多年,医术精进之后在察言观色上面也成了一把好手。   顾白寒冷的外壳下,包裹着种种的负面情绪,有疲惫、有怒火、有许多复杂到让她都无法猜测的东西。   “顾白。”同在顾老太太面前一样,江凌苑对他的称呼不是之前的顾少,而是直白地称呼名讳。   顾白抬眼,对上她坦然又带着关切的视线,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客套:“有事么?”   “梅钦失踪了,我联系不上她,找你也找不见所以着急就贸然找去了顾家。”梅钦性格直爽并不太在意外人的眼光,自从两家订婚后,她是大部分时间都粘着顾白住在顾家的。   “我知道。”顾白揉了揉拧起的眉峰,淡淡的疲惫被掩在冷漠面容之下,顿了顿道:   “我会护她周全。”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说的是会护她周全,而不是会找到她?   江凌苑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但顾白的气息实在太过冰冷,从骨子里往外透出一股莫测,她一时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一个人物,果然不愧是军火之王。   但她找到他不光是为了打听梅钦的消息,更是为了看他的一番态度。   如愿以偿,顾白冷漠的神情在提及梅钦是显然有所动容,眸子里夹杂着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切都有,唯独没有漠然。   他是爱着梅钦的,但这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她也不可能对着一个男人大肆打听,说好听点是关心闺蜜的感情,说难听点就成了多管闲事的八婆了。   “找到梅钦的话,麻烦第一时间报个平安,我很担心她。”   “她不会有事的,放心。”顾白没说知不知道梅钦在哪,只是笃定地保证她的安全。   “好,有空我会想办法劝劝她的。”江凌苑宽慰地笑笑,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才对,都已经订了婚,接下来就该是找个时间正式结婚了。   梅钦对顾白的感情不浅,两人绝对离不开。   她没想到的是,后面这两人也确实如她所想没能互相离开,但……一切都是后话。   顾白忽然摇头,“不用。”   “嗯?”   “没有用。”短短的三个字之间,夹杂着无数的情绪,但仍旧是笃定万分。   他说没有用,是真的没有用,其间之复杂也并不适合拿出来与江凌苑长谈。   顾白活了这一辈子见过许许多多的女人,让他真的正眼相看的除了梅钦,就是她的这位闺蜜江凌苑。   人以群分此言不错,江凌苑的性格之凉薄不比他好上多少,手段和心智也皆属上层,而梅钦生性泼辣,看上去直爽其实大多数时候很假,与江凌苑可谓南辕北辙。   但两人对待朋友同样是倾尽全力,各自身上的优点并不见得有多少,却已足以善待自己身边的真心朋友。   “既然这样……”   “对了。”顾白拧眉,忽然道:“那个南怀锦,你有多少了解?”   南怀锦曾任江氏的董事,最后江凌苑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把他给烧了回去,其中的事情他知道不多,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恩怨的。   “南怀锦?”   江凌苑一愣,自从将南家剔除出江氏之后,她还真没有怎么想起过这个名字了,“你想知道那些方面?我没有兴趣了解太多,但他以前的秘书现在在我的手底下。”   “军火方面。”   顾白很直接,看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南怀锦似乎有些忌惮。   作为华夏最大的军火商,能让顾白露出这种神情,倒也算是南怀锦的一部分本事。   “军火涉及比较私密了,我回头替你问问我的秘书,她曾在南怀锦的手里待过几年,就算不知道内里的详细,但大致的门路应该会了解一点的。”   “最近,南家开始从我手里抢生意,并且梅家那边……”顾白拧眉顿住了话音,但面上仍旧寒气满满。   “梅家不是完全的白道营生吗?”从来就没听说过梅家涉及过军火生意,更何况梅家现在与顾家也算是联姻关系,应该不至于会给顾白使绊子才是?   可他现在将南怀锦和梅家扯到一块,难道有什么内情不成?   “呵。”顾白的语调冰冷一片,阴戾的眸子隐隐泛出几分杀意,“顾梅两家,总有些不安分的。”   梅家仗着梅钦和他的订婚,顾家则是仗着……他拧紧的眉峰沟壑颇深,转眼间全数压下,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梅钦的身上。   “南家曾是江氏多年的股东兼董事,我会从江氏入手,想办法帮你打探的。”   这件事情她只会动用江氏,毕竟左少渊身为军政界的高级人物,牵涉到黑道军火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为好。   如今左少渊成了左老爷子的接班人,将来最终会归于军政之途,一则左家与顾家攀不上太大关系,二则这件事情不要扯到他头上,以免为他将来的军政之途埋下不必要隐患。   “多谢,凌苑。”   “不客气,想办法找到梅钦。”江凌苑顿了顿,补上一句:“她很爱你,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爱到了心里,你能感受到吗?”   男人垂眼,淡淡地一个字:“嗯。”   “或许,你也可以想办法让她感受得更清楚一些。”   她没忘记,梅钦喝醉之后对顾白的质疑,对两人之间这份感情的质疑。   而眼看这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格,她几乎能够猜测出三分。   顾白实在太冷了,万事都放在心里独自一人担着的主儿,梅钦又太过敏感霸道,她曾换男友如换衣服,向来缺乏对感情的安全感,却又常常霸道地想要完全掌控住一份感情和一个人。   良久,顾白转身离去。   “我会尽量。”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仍旧冷硬但其中的情意已经足够。   江氏大楼   江凌苑久违地回到了公司,江亦默忙着出国,急得天天催她。   这段时间除了去南美就是在折腾左家的事情,好不容易闲下来,回头才想起还有个江氏在等着。   江亦默早已经当够了这个执行董事长,一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的连潘俊辰都开始置喙了。   “凌苑!”看见江凌苑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他猛地就站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哥,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像咱们兄妹多少年没见了似的。”江凌苑揶揄地一笑,大步走到办公桌边。   桌上的文件散乱成一堆,另外的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一些已经批过的企划案和各种文件,只留下了一小部分文件压在那里。   “哥……你怎么这么勤快?”那些文件至少一半都是江遇秦留下来的,都是老江氏一些可有可无的沉积底案,她自打接手从来都懒得去翻的。   江亦默一向温雅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一脸呆板地盯着桌上的各种文件,如果视线能够化做眼刀恐怕现在这堆文件已经成了飞灰。   “我看了一半才发现,这些都是之前遗留下来的,现在翻出来也没有太大的什么用处。”   江凌苑笑得纯良,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堂兄的肩膀,“这个……也不是全无用处,多看看挺好的。”   正说着,潘俊辰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看什么挺好的?”   江亦默对着潘俊辰最是没什么耐心,当场把后背往办公椅上一摊,懒得解释,“没什么。”   “是不是我给你的书你看了?”   江凌苑一愣,“书?”   “这个,是我和你哥之间才用得着的书。”潘俊辰摸了摸鼻子,转眼不怀好意地看向江亦默。   那眼神,活生生一个色气冲天。   “……潘少你这反应莫不是小黄书?龙阳十八……”   潘俊辰见她这么开窍,简直遇见知己了似的,不过眼看着江亦默的脸色不太好看,嘴上只得连声阻止:   “哎哎哎!知道就行了,这可是正式的办公地方。”   江凌苑很正经,“我是医生,在性问题方面没什么好避讳的,如果你们有什么疑惑我或许还可以帮你们做解答。”   “……”江亦默垂眼看着桌上的文件,脑子里想着抽屉里新送到的小黄书,只觉得脑子更疼了,一炸一炸也似的。   “交接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还有秘书处那边的东西后面也会递交上来,唉……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亦默的身影逃难一般,大步出了门。   “我哥,什么时候学会尿遁了,你教坏的?”她大堂哥老实又儒雅的一个人,为什么每次碰在了潘俊辰的手上都是一场兵荒马乱?   难道,这就是真正恋人之间应该有的氛围吗?   江凌苑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和左少渊的婚姻之路简直走得太顺遂了,无风无浪,领了证连床都还没上。   刚想到这里,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独特而有规律,她只要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左少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她有些惊讶,道:   “打你手机关机。”   “嗯?”她垂眼一瞧,还真是,昨晚只记得给梅钦的手机充电,加上今天早上又到处跑没来得及充,这会儿已经黑屏了。   男人的眼中有一丝掩藏得很好的担忧,不过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也就消逝了,“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   自从接手左家以来,左少渊也再腾不出多少时间,本就是拖着病体在忙碌,要不是想着怕出乱子,她都想直接把人送到国外去好好治疗一下了。   照这样下去,必然是要请师父出山不可。   “一起吧,哥他们正好也在,我叫上妈还有夕照他们。”   车上   左少渊忽然转眼看向她:“媳妇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言语中有点不满,眼神里有点控诉,举手投足都带着委屈。   “啊?什么?”看着男人这副带病的面孔,江凌苑心疼了好一下,回过神来又满脸懵逼。   “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见她还真是半点没记得,男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隐隐都泛着一层黑气。   虽然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会直接冻死人,但是,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的朱铭还是觉得有点渗人、不,是比放寒气更渗人。   自家上校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从一座活冰山开始蜕变成了现在的……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好半天想起了一个词:   妻奴,专业妻奴。   “少奶奶您可真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呢!”朱铭想了想,还是开口帮扶一下自家上校。   ☆、第263章 听你做主   要是换了平时,左少渊可从来没兴趣跟她打哑谜,真要瞒着的事儿半个字也不会透露,要不然就是直接跟她说明白了。   今天倒是诡异,一句话跟她说一半还留了一半,去吃饭的路上走了一路她也没想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她当初连被艾尔催眠了都能自动记起来,还有什么是当天就能忘干净的?   身侧,男人见她一副冥思苦想不得后果的样子,淡淡地轻哼一声。   这是,有怨气了。   “这个……我可能最近太忙了,脑子不太好使?”   左少渊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要不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好不好?真是不好意思啊……”虽然能看见这男人闹情绪是一件感受很不错的事情,但她也挺怕打哑谜来来去去整出事儿来。   最后情趣过了头,落得和顾白梅钦那样,就不太美妙了。   “唉……”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朱铭深深叹气。   原本他以为需要他帮忙找撩妹秘籍的自家上校已经够闷了,万万没想到,这少奶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点浪漫细胞都不存在,一点都没有,就跟个只求岁月安稳的中年老男人一样。   这个念头刚落下,就见后座的人动了。   江凌苑忽然一转头,嘴边扯开一抹十分温柔又讨好的笑意,整个人放软了身子柔弱无骨似的,以慢动作的形式朝左少渊靠了过去。   朱铭打了个冷颤,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连忙收回了视线,一心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少渊?”轻轻用手肘蹭了蹭身边的男人,没反应,再蹭一下。   “嗯?”左少渊不咸不淡,不多说。   “少渊~”尾音上上下下颤抖起伏,黏黏腻腻地跟猫儿一样,低低地凑到了耳边,撩人心弦。   左少渊暗暗咬紧牙关,低头间不动声色地掩饰住滑动的喉结,若有似无地清了清嗓子,“嗯。”   江凌苑脸上憋出来的笑快要僵掉了,可身边的男人目视前方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就跟感受不到她已经贴上他手臂上的胸似的。   要是换成平时,这男人早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狠狠地这样那样了好吗?现在的反应根本不科学!   想了想,整个人再往前贴了一下,一手勾住男人的肩膀,另一手悄然搭上他的腹部,一点点朝下游移。   垂眼一瞧,整个人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   左少渊低下头,狠狠地闭了闭眼保持清明,病态的薄唇快要抿成了一条直线,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江凌苑在心里开始忐忑,不死心地用右手一抓——轻柔地覆在了一处略微鼓起的地方,被入手的大小吓得指尖一颤。   她知道这男人够资本,可没想到,就是现在这样摸上去也这么吓人……   忽然间,男人紧闭的眼睛蓦地睁开,精光四射般锐利的眸子死死擒住她作乱的手,牙齿几乎咬得咯咯作响。   “少渊,你生气了?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呢?”原本不哄他还好,这哄一下怎么还更不好了呢?   莫不是她忘记的事情实在太重要,他是气得厉害了?或者,看她这么好说话所以恃宠生娇了?   没办法,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得好声好气地继续哄。   “老公……你怎么了嘛?夫妻之间要和睦主要是有事摊开讲呢,别生气了好不好?”   驾驶座上,朱铭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得停不下来,又是想笑,又十分怜悯自家上校。   就这么死憋着也不是办法,只好一路按着喇叭超了好几辆车,把后面江亦默他们的车甩开了老远。   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的江亦默皱了皱眉,忽然发现朱铭的车屁股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了。   潘俊辰嘿了一声,“怎么突然开始飙车了?半路看见有贼啊?”   众人到达吃饭地点时,只见江凌苑规规矩矩地坐在左少渊身边,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嘴唇好像有点红肿得不正常之外。   朱铭一脸生无可恋,从头到脚都洋溢着被狗粮塞满的充实感,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根本剩不下太多胃口。   “凌苑。”   白霜亲自带着南随和北意,身后江亦默、潘俊辰、夕照、雷格,在之前还特意打了电话给江沉,这会儿也都来了。   各自落座,场面如同家宴无异。   江凌苑招呼着白霜坐到边上,自己和左少渊中间则夹着两个三岁小娃娃,“妈,你先坐。”   “好好。”白霜面上是遮不住的喜色,仿佛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似的,不过她平日见了江凌苑也是一副看见亲生女儿的慈爱模样,倒也挺正常。   对面,夕照的神色虽然也带着笑,但始终带着些复杂,见众人喜笑颜开着自然不多说。   江沉率先开口,阳光俊朗的脸上笑得咧开了,朝江凌苑抬手就是一杯酒,“姐!我敬你一杯!恭喜你!”   前面那句‘敬你一杯’她能理解,可后面的……   江凌苑一愣,面无异色地笑着接了,一饮而尽,“多谢小沉。”   “恭喜你,凌。”   雷格的火红头发换了颜色,因为最近拍广告的原因染成了栗色,整个人显得成熟内敛了几分,尤其是这张与艾尔相似的脸,英气逼人。   一抬手一碰杯,又喝了。   来来回回一圈下来喝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没搞明白恭喜什么。   北意见此扯了扯她的衣袖,软糯糯的语调响起:   “妈咪,爸爸说只要我和哥哥听话就可以给你们当花童呢,我们可好长时间没调皮捣蛋了。”   “你们也知道以前是调皮捣蛋的呀?”下意识地逗弄了小娃娃一句,江凌苑猛地反应过来,“花、花童?”   早上被她抛在了脑后的那条新闻忽然冒了出来,两条特大新闻的其中一条是:左家太子爷即将和江家大小姐举行婚礼。   江凌苑整个人风中凌乱,十分歉疚地转眼看向左少渊,内疚中又夹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惊喜,一时间神情瞬息万变,好不精彩。   敢情,这男人一路上说的就是这个啊?她一整天因为梅钦的事情上下忙活,转眼就没记得住,怪不得呢……   南随抬眼,莫名其妙地瞅了眼自家妈咪,“妈咪这样,是不是传说中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赤橙黄绿青蓝紫,逐一掠过。   江凌苑勉强收起复杂的情绪,换上了稍微正常一点的神情,朝左少渊靠了靠低声道: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一下呢?要是妈知道我把这事儿都忘记了,可怎么好?”   男人悠然自得,目光晦暗地瞥过她的红唇,嘴角微微一勾,不答话。   “咱们婚礼你定在哪一天啊?我还不知道,你先跟我说一下!”等下要是这一桌子人问起来,那才叫一个措手不及。   “你就说都听我做主,就好了,媳妇儿。”   “那好,没问题!”   这松了口气似的三个字说完,左少渊嘴角的弧度加大,眼底暗光一闪而过。   一旁的朱铭几乎能预见到,少奶奶会用怎样的步伐走进自家上校的套路,不由得摇了摇头。   “怎么突然就要举行婚礼了呢?之前也没听你们提过呀,凌苑?”白霜率先发问,随后又补了一句:   “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没?”   江凌苑:“这个……都是少渊准备的,他一直都很周全,妈放心吧!”   “那就好,主要是担心你们两个孩子不太懂婚礼的规矩,这么突然就对外宣布了婚讯,少渊这是急了呢。”   江凌苑:“规矩什么的,少渊他都懂。”   “那你的婚纱呢?少渊怎么都不叫我好好帮你设计一件呢?这可是一辈子的结婚大事呢!”   “呵呵……少渊肯定会准备好的,没事儿,不让您帮忙大约是担心您累着了。”   一旁的潘俊辰不太看得下去了,“什么都听左老大的?”   这话说得,江凌苑是什么人,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当然了,他是我丈夫,出嫁从夫是不是?”江凌苑笑弯了眼睛,嘴上口是心非脸上诚恳纯良。   “这么说你是什么都听他的?”   ‘什么’俩字让潘俊辰咬得十分重,江凌苑眉头一跳,“是的,有问题?”   “没有……”桌对面,潘俊辰朝左少渊竖起了大拇指,由衷钦佩的那种,不含一点点虚情假意。   左少渊悄然凑过来,薄唇贴近了江凌苑的耳边,撩人的低音淡淡解释道:“他问的是床上床下是不是都听我的,媳妇儿真乖。”   瓦特?!   不待反应,男人颇有卖色嫌疑地轻笑,勾魂摄魄般诱人,“都听我做主,真是个好媳妇儿。”   “……”   江凌苑刚夹到手的才‘啪’一声落在了碟子里,眼角抽搐着转过头去,对上身侧男人温柔又宠溺的笑。   江亦默没太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忽然想到了一桩,“凌苑,你们的婚礼具体定在哪一天?少渊还没告诉过我们日期呢。”   “都听你做主。”她木着脸,转眼瞥向身侧男人,干巴巴地重复一句。   为什么,她会相信这男人会毫不计较地帮她解围,从一开始到现在走过的套路突然重新浮现在了脑海里,江凌苑伸手揉了揉眉心,计较了一会儿复又笑了起来。   “下礼拜。”   左少渊淡淡出声,似乎很满意她被迫的乖顺。   “啊?下礼拜?”这回把菜掉到桌上的是潘俊辰,此时正惊讶地看了过来。   谁的婚礼不要先准备个一年半载的?怎么,还跟吃饭似的说来就来?   别说潘俊辰,饶是江凌苑自己也是眼角一抽,不过好歹早就见识过了这男人的神速,加上反正婚礼对她来说也不过走个形式而已,也就比较随意了。   “嗯,推迟了几天。”   “下礼拜,还是推迟过后的时间?玩儿呢?”   “是的,有问题?”连语气和字句都跟江凌苑的口径一样,好像在说三天后的菜要推迟道下礼拜再买一样。   本来他是计划好了三天后的,只不过梅钦的意外眼看着江凌苑忙活了一天,这么快担心会出意外,所以才会延后几天。   “……没问题。”潘俊辰摆了摆手,转头想起了一件真正让他愁的事儿。   “那我们等过了下礼拜再去H国吧。”怕什么来什么,江亦默稍稍一思虑,直接下了这么个决定。   “等凌苑和少渊的婚礼完成之后,我们再去,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   “都听你做主。”他在心里呕血似的一声长叹,好不容易盼来的计划转眼又搁浅了。这可是第三次商量结婚的事儿,并且唯一一次通过了首肯的,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容易吗?   “那就这么决定了,如果少渊准备充分的话,下礼拜也行,这种事情自然越快越好。”江亦默温雅一笑,看着自家瘫着脸的妹妹,教诲得头头是道。   一转眼,发现自己身边的潘俊辰也同样瘫着脸。   ☆、第264章 完美男神   潘俊辰的心里五味杂陈,瞅着一碰上别人的事儿就各种温和讲理的江大少,心里酸得跟喝了几坛醋没两样。   别人结婚就知道越快越好了,他们结婚可是拖了这么久了,这货倒好,完全不急!   “可不是嘛,越快越好……”   江沉见此扬起了一脸阳光的笑意,朝江凌苑道:   “凌苑姐,恭喜你!”   真诚的笑意,真挚的言语,陡然让江凌苑想起了几年前。   上一次她替江芝雅嫁进兰家时,江家的一大家子和各路亲戚也是这般轮番道喜,但其中真假一眼便能看清,唯独江沉,也是这样诚恳地看着她,真心地祝福她。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对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印象,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建立起来的,赤子之心,一如既往。   “谢谢你,小沉。”江凌苑柔声笑笑,破天荒地叮嘱了一句:“小沉也不小了,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不妨早点娶回家。”   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及这茬,江沉微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朝江亦默看了一眼,犹豫道:   “喜欢的人倒是有了。”   “那就好。”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声怎样的情况,她倒是没有兴趣多问,只淡淡点了点头作罢。   话音落下,桌上江沉的手机一震。   亮起的屏幕上,闪着原唯一的信息提示。   江凌苑眸子一顿,“小沉认识原唯一?”   “啊?”江沉随手摁灭了屏幕,将手机规矩地放到一旁,笑了笑,“刚认识不久,之前亦默哥在公司的时候,我去公司见过他。”   “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真的吗?”   “嗯。”有着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也算是很特别了。   “我也觉得。”江沉嘴角的笑意似乎扩大了几分,随即收敛下来。   “若是聊得来,小沉可以多接触他一些。”原唯一在赌石那一块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等江沉服完兵役开始接手了江氏,就可以留下他继续为自己所用。   左右这江氏最终是要转手到江亦默和江沉手上的,而江亦默对商场的事情从来不太上心,江沉反而成了她十分看好的接班人。   “可以吗?”江沉的语调夹杂了些许惊喜,原本以为江凌苑会觉得自己认识原唯一不太正常,倒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当然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多回江氏看看,到时候开始接手一些事情,父亲走了,咱们江家还得看你呢。”   “我知道了,姐。”   “小沉……有没有从商的想法?你知道,我和亦默哥并不擅长商界这一块,你如果愿意吃苦的话那是最好,当然,若你有别的志向我也会全力支持。”   “都听姐的。”   江沉鼻子微酸,感动地看向神色带笑的江凌苑。母亲和姐姐费尽心思为了从江凌苑手中抢走江家,不惜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可到头来,人家却根本就没有霸占之心。   他不过是一个从未对江家有过贡献的人而已,这个姐姐却从未计较过,甚至还一心计划着将江氏交到自己手上。   “好。”   既然决定让江沉入手江氏,江凌苑第二天就将叫来了司唯一。   江氏集团的董事兼内部会议再次召开。   自从上一次的撤董事事件过后,她陆陆续续又打理了集团内的董事和股权问题,现在还留在江氏的,基本上都在掌控之中。   两个小时的会议接近尾声,众人对江凌苑这个新董事长从一开始的处处质疑,变成了了现在的大部分服从。   “董事长,这次的新项目对外反响很不错,相信一定能够掀起一阵大风浪的!”市场部门扫着最近的数据,显然十分满意。   “是啊,主要是董事长打了头阵,之前的明星效应和散播效果都非常成功。”角落处,一个男人合上笔记本,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江凌苑面色冷清,礼貌性的笑意止于唇角,“没有各位的帮忙,说什么都是白费,所以大家就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   “靳总可从来不会夸人,绝对是实话实说,哪是给您戴高帽?”   底下附和声一片,她仿佛透过这些声音看去了以前,这会议室内一个比一个看她不顺眼的场景。   “好,那就多谢靳总和各位的夸奖,为了江氏和大家的更好发展,我会继续尽力。”   “董事长天生就有商界女王的特质!”   江沉看着面前的唇舌交战,却完全是归顺着江凌苑的,不禁有些出神。   他不似江亦默和江凌苑,曾经跟着江遇秦来过不少次江氏,做在这个位置几十年的江遇秦也时常被这些人的反驳气得心绞痛,可见底下的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但江凌苑才上任短短的时间而已,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不可谓不让人佩服。   “小沉。”   出神间,江凌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凌苑姐?”他连忙转头,认真地坐正身体。   江凌苑以为他是紧张了,安抚地一笑,视线却转头看向了底下所有人,道:   “小沉先跟着司唯一,有空跑一跑东南亚的各大原石场地,江氏的珠宝业这一块我接下来打算当重点来做。”   江氏之前被珠宝林氏毁约的窘迫已经给了她警告,虽然不见得要在这行业做出多大的名头来,但并重发展肯定是要的。   如果想办法将各大产业链做成一张网,到时候根本就不会再有谁能够轻易撼动整个江氏企业!   要么不做,要么做全。   “董事长想伸手珠宝业?”向晚梅知道她这段时间在通过涂山家接触珠宝这一块,还有那个不明来路的原唯一看上去不是一般人,但见她这么快就宣布仍然有些吃惊。   “向董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咱们江氏现在才刚稳定了不少,这个时候提出这个我们虽然相信董事长可能确实有完全把握,但……”   角落处,一个董事犹豫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靳南溪,“靳总以为如何?”   向晚梅之下,靳南溪算是江氏排得上号的前几位,年轻有为,说出的话也向来有分量。   男人淡淡地扫了眼江凌苑,视线转头朝江沉的脸上划过,“董事长的决定,自然有道理。”   旁边人会意,皱眉出声:“董事长的意思,是将珠宝这一块直接交给江少爷吗?”   江遇秦在的时候,江沉在公司不过是个挂名,自然没什么存在感。   “是的。”   “一套产业链的开端向来比较难做,江少对经商这方面恐怕没有太多的经验,董事长您或许再考虑一下?”   江凌苑垂眼,指尖轻轻地点在桌上,“你们相信我吗?”   “当然,董事长运筹帷幄,是有大智慧控制全局的掌舵人,我们已经领教过了。”   “那好,我相信他。”   她一手轻轻搭在江沉的肩膀,礼貌性地勾唇,语调却不容置疑。   江氏底下的这群人,现在倒不是不甘心珠宝业这个香饽饽落到江沉手里,更不是为了跟她作对,他们是真的质疑江沉的个人能力。   “姐。”江沉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感动,沉声道: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且不说珠宝业本就是个肥差,单是江凌苑敢从头到尾交给他,就已经可谓用心良苦。   “你还小,不需要跟我保证什么。”江凌苑起身,言语间张扬的全是恰到好处的自信,“若真是出了错,也有姐给你担着!”   江亦默在一旁跟着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董事长办事,请各位完全放心即可,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各自散了会,江亦默飞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彻底将包袱甩手还给了江凌苑。   “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走吗?”江凌苑哭笑不得,眼看着他将最后的平板电脑也收了起来。   “这位置还是你来坐比较合适,江氏这一群人我还从没见他们这么听话过呢。”   “他们不听话,还不都是害怕我故技重施,像对待江庶一样把他们给整下去?”   “你啊!”江亦默好笑地摇头,“不过,你是真的放心把珠宝业全部交给小沉?”   “哥怎么看呢?”   “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从来不担心。”别人不知道他还不了解?他这个妹妹做事滴水不漏,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真因为姐弟感情这样做?他第一个不会相信。   “还是哥了解我。”江凌苑歪了歪头,露出几分逗趣的意味,“小沉在上军校之前,学的是商务经济并且头脑还很不错。”   “你知道?”   “这还是陈雪莹的功劳呢!只不过小沉以前跟你一样更喜欢上军校所以中途转了而已,还把她气得够呛。”   陈雪莹从来就希望江沉能够从商,好从江遇秦手里一点点地把江氏拿到手,可架不住她儿子是个单纯性子,完全没有把她的苦心打算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行了,少渊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会儿了,说什么要带你去拍照,时间不多了抓紧点吧!”   “拍照?”   江凌苑一愣,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意外。   她可从来没设想过,那男人竟然有这么火急火燎的一天。   楼下   加长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朱铭坐在驾驶位,一手还在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朝后座的左少渊道:   “上校,城北的花样多、城南的品牌大、城东的口碑好、城西呢……是咱们京云城最大最豪华的连锁,要不您随便选选?”   五分钟前   朱铭的介绍方式句式是这样的:“城北的品牌不太出名、城南的口碑不算上佳、城东的不够气派、城西的比较单调。”   左上校,哦不、左中将端着六亲不认的霸气架势,淡淡吩咐:“那就全部剔除。”   “……可是,我给您查的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再好也没有了。”   “京云城没有,别的城市也没有?”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京云城已经是最高级别的一线城市了好吗?要是京云都没有,难道还指望别处?   “国外呢?和我媳妇儿一辈子的照片,当然要最好。”他之前差点出手把丹家整垮了一半,也不再和丹青有半点联系了,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让丹青亲手给他画婚纱照。   “……上校,要不您让我重新跟您汇报一遍吧?”   ……   江凌苑一上车,就看见朱铭从驾驶位上探出头,眼中带着被打击到了的神情。   “怎么了?”   朱铭连忙咧嘴一笑,见着了救星似的转头,朝江凌苑复述了一遍。   这次得到的答案很随便……   “随便。”江凌苑说。   “少奶奶,您可不能随便啊,上校就想给您找一家最好的呢!”   “那,有没有拍摄速度最快的?”   “这个……没注意查。”   江凌苑将脑袋往左少渊肩膀上轻轻一靠,非常机智地一挥手,“那就离这里最近的,走吧!”   左少渊这张脸,走在京云城的大街小巷比明星还要招眼。   三人径直朝城北的婚纱店一站,大厅接待的小姑娘差点没惊叫出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招呼道:   “左中将、夫人,欢迎光临!”   一米八八的身高,完美禁欲系的长相,这位万千少女梦中人的左家太子爷,带着媳妇儿进了婚纱店。   街头巷尾,飞快传遍了,但谁也没敢胆大到上前围观。   婚纱摄影店内   江凌苑眼里有些放光,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身影,若不是定力够强,早已经垂涎三尺了。   左少渊很少穿西装,平时除了军装就是常服,现在穿了一身极为合身的黑色西装,从试衣间出来的瞬间险些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帅!   试问这全天下,还有谁能比她家男人更帅的?再也没有了!   “中将大人穿这一身,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边上的女店员艰难地收回了视线,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花痴。   男人因为刚才她挑婚纱店的态度敷衍,现在脸色还不是很好看,浑身上下都带着冷气,更加令人移不开眼。   “自然。”江凌苑有些激动难掩,重重地拍了拍手,上前踮起脚尖在男人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男人穿什么都好看,全宇宙最好看!”   左少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摁住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地回了一礼,“是么?”   “嗯!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完美男神了,你就是让人看一眼都想睡的那一款!”拍马屁什么的,一定要及时。   男人眸色幽深,刚才的冷脸彻底融化。   店员见此附和地上前,笑了笑道:“两位满意就好。”   朱铭瘫着脸站在一旁,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看一眼就想睡?怎么不想想他家上校是费了多大劲儿,牺牲过多少字美色都没能把江凌苑给迷住,最后还是靠套路骗来的呢!   唉!可怜自家上校,明明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角色,可偏偏媳妇儿说一句好话就能高兴个大半天儿。   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拍摄中度过,由于实在是不想麻烦,江凌苑直接选择放弃了外景,在室内拍得差不多,因为担心左少渊的身体撑不住累就直接回了左家老宅。   傍晚时,梅钦的电话打了过来。   “梅钦?”   那头,传来带着歉意的声音:“凌苑,抱歉让你担心了。”   “先别说这些,你人没事吧?在哪呢?”   “我没事,别担心。”梅钦顿了顿,低声道:“我在顾家呢。”   “那就好。”江凌苑松了口气,一时间倒也没有多想,“你和顾白还好吧?”   “还……好吧。”听筒中的语调泛着不同寻常的沙哑,让人听着总觉得格外不舒服。   “对了,三天后我和少渊的婚礼,怎么样,做我的伴娘?”   “啊?”那头蓦地顿住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笑着应声道:“好啊,你倒是动作够快。”   “我们省了订婚,反正证也领了,孩子也都能打酱油了。”江凌苑不置可否地勾唇,心头的愉悦压也压不住。   “好。”   ——   东欧   原本只被枪子儿穿了一个洞的肖像画,比上一次更残破了许多。   男人眯着一双湖蓝色的眸子,狠戾而气怒地盯着面前的画,克制着想要一把将画撕碎的冲动,低低呢喃:   “好!我才知,你竟然背着我嫁了人不止,现在竟然还要再嫁一次!”   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答。   男人忽地冷笑,翻覆不休的怒火皆在眉间滚动。   “华夏男人?你宁愿平庸下嫁给华夏男人?真是好!”   ☆、第265章 此生最爱   京云城上下,各大头条传得沸沸扬扬。   华夏军政史上最年轻的中将、京云军政第一家左家家主左少渊,将于明天举行婚礼。   娶的是江家最年轻的女家主、商界最大的黑马江大小姐江凌苑。   吃瓜群众十分激动,个个奔走相告。   不过,现在谁也没有胆子把江凌苑曾嫁过兰家的事儿拿出来说,因为不仅各大新闻都没敢提及半个字,而且听说前几天有人暗暗议论这事儿,结果下场那叫一个凄惨。   前车之鉴已经有了不少,各自都心知肚明,这是左中将在给江凌苑撑腰了,一传十十传百,谁多说一句就会倒大霉的认知,迅速在人们心里竖立了起来。   左少渊与江凌苑的婚礼,各大媒体禁止入场,唯独给了京晨日报一张绿卡,并由副主编谢飞亲自进行采访报道。   新闻界一个个艳羡又眼红,不少人恨不得能马上跳槽去京晨日报,要知道这可是军政大族的婚礼,以往是除了国家新闻机构才有资格报道一二的!   江家别墅   江凌苑最终还是决定将这里当作出嫁之地,后院,江遇秦的牌位就摆在面前。   她缓缓上前从下人手里取过毛巾,轻轻将那牌位擦拭了一遍,垂眼间眉梢微蹙。   “父亲。”短短二字,似有千万思绪卡在喉咙,可仔细一想也并没有什么,最终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要结婚了。”   这一次,是要嫁给她心爱的男人,一辈子唯一认真的婚礼。   空荡的房间无人应声,她抬手将牌位放回,垂眼间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对戒,眼底温柔如碧湖泛波。   门外,忽然传来江亦默的声音。   “雷格先生,凌苑现在有事,你就在外面等一下吧。”语调隔得有些远,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   雷格的声音比江亦默稍微大了些,“可是我很着急想见她呢!凌她在哪儿啊?”   江凌苑蹙了蹙眉,听着这越发小孩子气的嗓音,忽然惊觉,离雷格的精神禁制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不到半个月。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忙着别的事情,完全就没有把雷格的事情放在心上,想到这里不禁心下一凛。   “怎么了?”她推门出去,朝江亦默的方向扬声道。   “凌苑,都好了吗?”江亦默朝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她神色无异也就放下了心。   “嗯。”江家别墅内外已经布置得十分喜气,看上去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隆重,全是江亦默一手安排的。   雷格凑上前来,甩了甩帅气的发型,邀功似的朝江凌苑道:“凌,我得奖了!”   “哦?”   “新一届的百鸟影帝!你们华夏的最高影视奖哦!”话音一落,一手忽然从背后扯出一个金灿灿的奖杯来,雷格的一双眼里全是高兴。   “真棒!”江凌苑附和地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那你要签的名岂不是更多了?”   “凌你就别提了,签名这个事儿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雷格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我打印了很多我的亲笔签名,总共不同的笔法有好几种,到时候直接一个个发就行了,每一张签名看起来都跟我亲手签的没什么区别!”   签名这种事情,他已经在华夏粉丝的手里签怕了,想出这个办法简直是百利无一害,这样他的粉丝也不用自己带纸了,上来直接领就完事。   江凌苑抽了抽眼角,竟然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好吧,就当这是个好办法……”   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艾尔,她朝雷格打了声招呼,转头走远了一些才接起来。   “艾尔?”   那头,是许久不再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急躁,“凌,你要结婚?”   “是的,明天。”这场婚礼本身就比较仓促,她并没有来得及通知艾尔,“雷格告诉你的?”   “雷格?他没有告诉我这些。”艾尔的语速十分地快,“你怎么又要结婚了?难道又有所谓的什么合约婚姻不成?”   他从来不相信,江凌苑会嫁给除了夜刃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就算当初在华夏时已经发现,她确实对那个叫左少渊的华夏军官很不一样。   江凌苑微愣,随后就明白了艾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犹豫了片刻道:“不,我是真的结婚了。”   “你说什么……”   “我是真的结婚了,嫁给我此生最爱的男人,这一次是真的,艾尔。”   “凌。”听筒之中,艾尔的声音一窒,讷讷不成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前有一个夜刃,让他用尽手段努力了四年也没能得偿所愿,最后甚至险些与江凌苑从此反目成仇,现在,他听见了什么……   “我爱他,真的决定做他的妻子,你明白吗?”   “不!为什么没有了夜刃还会有别的男人?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艾尔。”江凌苑蓦地伸手揉了揉眉心,轻声叹了口气,不过言语间仍旧十分坚决,“还有一点我想跟你说清楚,确实,除了夜刃没有别人了。”   “什么意思?”   此生最爱的男人、除了夜刃没有别人了……   艾尔连连后退两步跌坐在试验台上,眼中一片死灰,“不、可能!那个华夏男人,是他?是他?!”   “是的,左少渊就是夜刃,很抱歉,我出于一些原因没有早早告诉你这个事实。”   “哈!”那头,语调之中一片不敢置信,顿时跟见了鬼似的狂笑两声,“他就是夜刃!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   他的凌,在知道他曾对她做出的那些事情之后,仍旧选择了原谅他,并且能够那么大度地继续跟他做朋友。   原来,她早已经找到了夜刃。   仔细想想本就该如此,以她的性子,若是夜刃真的因他而死或者从此消失了,她不仅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更有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艾尔,我不管你究竟是谁的人,既然我现在敢告诉你这个事实,就不会害怕因此而带来的任何后果。”   他的凌,是在警告他,为了另一个男人告诉他这个事实。   “可笑……”艾尔恍惚地停下笑声,狠狠地一拳砸上实验台,心头一片冷寂。   “当初你竟然愿意原谅我,我本以为……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我在你心里是有着一点位置的,所以,我一面抱着愧疚、一面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哪怕……就算再让我守着你等上四五年,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到头来,这一丁点虚无缥缈的希望,都在现在的几句话之间消失无踪。   他的一腔感情,从来没有得到她多看一眼,从来没有。   电话之中,是长长的沉默。   江凌苑喉头发涩,半晌沙哑出声道:   “艾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若不是这样,当初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当作那些事从未发生过,这一点跟其他人无关,只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明白吗?”   “可我要的,从来不是和你做朋友。”   “我爱的人只有夜刃,从始至终没有例外,这个答案在我多年前爱上他的那一刻,就从未改变过。”她抿了抿唇,眼底晕开一片独属于心上那人的温柔。   “凌,你太残忍。”艾尔说。   “在我的世界里,感情从来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份,赠予独一无二的一人,我向来说得很清楚,你的感情我绝不可能接受,哪怕夜刃真的死了……也是如此。”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庆幸从始至终都是他,夜刃是他,左少渊也是他,无论失去了多少记忆,兜兜转转也从不曾改变过。   长长的一通电话,两头皆是沉默。   “可我……爱你啊。”   爱了很久很久,做了许多许多,好的坏的事情做尽,甜的苦的滋味尝遍。   艾尔苍白着脸,只觉心头如同被一闷棍敲打着一般,剧痛无比却始终惴惴地压在胸口无法释放。   琳琅满目的实验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江凌苑一身白大褂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试管,这张照片是他许久以前偷拍的,每次专心地投入实验却总会将它在边上不时看上几眼。   实验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较小的身影。   潘美辰的一头梨花烫安静地披在肩上,此时正看着他面如死灰的神情,泪流满面。   从艾尔口中的一字一句,还在室内回荡。   他说,他爱的是江凌苑。   “艾尔……”潘美辰的声音,细弱蚊蝇,像是害怕稍微提高一点便会惊扰了谁似的。   面上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淌,一张娃娃脸上不知何时连扯开唇角笑一笑的力气也没有了,颓然、悲苦、诧异。   一双眼中,复杂万分。   艾尔说,他爱江凌苑,爱了很久很久。   他曾很直白地说过,他爱着一个人,可她自信满满地从来没有当过一回事,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爱的是江凌苑。   他爱的是谁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江凌苑不同……   所有的念头,只在一瞬间。   “艾尔?”电话这边,江凌苑忽然出声,语调多了几分措手不及,“美辰在你旁边?”   潘美辰缓缓上前,从他手中用力地抢过手机,哽咽的语调难以掩饰,“凌苑姐。”   “美辰!”   “我都听见了,凌苑姐……”   江凌苑哑然,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来他心里装的那个人,是你啊。”用力想要轻快起来的嗓音,始终带着压抑的怆然。   “美辰,我……很抱歉。”她没有预想到,场面会发展成眼下这个样子,一开始只以为潘美辰对艾尔不过一时新鲜感作祟,后来发现她执着无比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顾虑了。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立场将这种事情亲口告诉她,难道,她要劝她别在艾尔身上下功夫了,艾尔喜欢的是自己吗?   良久,潘美辰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不过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她强自镇定地开口道:   “凌苑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她很庆幸,看了那么多不正当的言情小说,也早早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正确的感情观。   江凌苑沉默着,没再答话,只听得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一直很清楚,艾尔他最初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那一次在教堂里,你还记得吗?”   她很配合,对于艾尔想要利用她没有半点怨言,可最后出手救了她的是江凌苑,三番两次,最后不知为何让艾尔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知道?”江凌苑语调哽住,捏着手机的指尖狠狠一颤。   ☆、第266章 生生世世(完)   “凌苑姐,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一直都应该感谢你的。”   后来,她仍旧装作一无所知接近着艾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除了艾尔爱着江凌苑的事情之外,她全都知道。   “是我太不自量力,只想着总有一天能够得偿所愿,可他爱你啊……我竟然从来没有想到!”   “美辰……回来吧,你哥很担心你……”   良久,潘美辰点头,想到那头看不见她的动作,又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已经待在西欧很久了,用尽了一切能用的方法缠着艾尔,缠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是令人厌烦了。   不该执着的东西,始终是要放弃的,醒悟,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江凌苑缓缓呼出一口气,僵硬地捏着手机,直到听筒里传来了一阵盲音,才挂了电话转身欲出门。   可一转身,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雷格,你?”   雷格正一脸委屈地站在身后不远处,不知站了有多久。   “还有什么事吗?”她蹙了蹙眉,略带探究的视线看过去,心头不安地一跳。   “凌。”见她终于朝自己看了过来,雷格顿时一扫刚才的丧气,整个人生龙活虎地朝她身边一站,十分依赖地凑过来,“我现在可是华夏的当红影帝了,你还没有祝贺我呀!”   “好吧。”江凌苑笑了笑,收起心底的戒备,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道:“祝贺你,影帝先生!”   “那我可不可以当你的伴郎?”说完,又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可是影帝!我给你当伴郎一定会让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很有面子的!”   “没问题。”不置可否地勾唇,她随口应下,“你先去玩吧,明天就多多仰仗影帝先生的面子了。”   “哎呀对了,我去把苏虞也找来,当你的伴娘!”   ……   不多时,夕照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过来。   “凌,你们……真的打算明天就结婚?”   这突兀的一句话颇有些莫名其妙,江凌苑愣了一下,不禁一笑,“当然了,这事儿都过了两天了,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点吧?”   她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夕照在场,也是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当时她心里高兴也没有注意他的反应。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所有人都在关心婚礼的事宜并向她道喜,唯独夕照似乎一直是若有所思的。   “夜刃的身份……没人知道吧?”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随口问问。”   “艾尔知道,不过他是不会对我不利的。”不得不说,这句话落地时她略有些心虚。   五年前的事情虽然已经翻篇,但并不代表她不介意了,不过现在,她打算再相信艾尔一次。   夕照似乎顿了很久,半开玩笑似的朝她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让你别结婚了,你会答应吗?”   江凌苑哭笑不得,似笑非笑地朝那头冷哼一声,“要不,你猜猜?”   “会……吗?”   “我看你是手里的事儿还不够多,有这么闲不如抓紧多做几个设计,新项目末尾的一场秀还没搞定吧?”   “得!得!”那头连连告饶,“我只是个薪资微薄的珠宝设计师好吗?江凌你可别太过分了,小心我告诉师傅去!”   “挂了,托尼先生多多加油。”   短短时间内   江老爷子已经在西欧和京云之间奔波了两个来回,先是回来一趟与左老爷子见了最后一面,刚回去没一会儿,又赶着回来参加了一趟葬礼。   这一次再通知过去时,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直接把电话扔了。   “你个死丫头,我这才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你又开始给老头子我作妖了!”   江凌苑有些理亏地轻咳一声,对于老头子把她举行婚礼说成是‘作妖’一事,表示无声地抗拒。   “外公,这次婚礼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绝对没有故意折腾您老的意思……”   “哼!还不是故意折腾!你怕是折腾不死我这把老骨头?我这跟你外婆分开这么久了,才回来没两天呢!”   得!舍不得又离开老伴儿,这才是重点。   “不如,您带着外婆一起回京云吧?反正早晚都是要回来的。”   老爷子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道:   “不行,你外婆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最近我得陪她待在西欧,不宜再奔波了。”   其他人再重要也没有媳妇的一半重要,就算是他最宠的外孙女儿也一样,这是左老爷子一贯以来的原则。   江凌苑的外婆本就比外公大了五岁,而且身体一向不是很好,现在基本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就算是坐飞机都得是私人直升机才算稳妥。   江老爷子想来想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小苑啊,不如这样?”   “外公你说。”   “干脆你到时候带着少渊来西欧再办一次婚礼!结婚不就讲究一个高兴?在京云算是嫁进婆家,但到时候来西欧就等于是娘家了,再特意办一场婚礼让你外婆高兴高兴!”   “……婚礼还有办几场的?”一次婚礼象征一生一世,两次的寓意不就差了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一点都不活络呢?一次是一生一世,两次不就两全其美好事成双了?”   “……”   江凌苑眼角微抽,思索了一下发现竟然无法反驳。   江老爷子一生最顾忌的就是老伴儿,这么打算不仅不用冒险,又能圆了老太太的心愿。   “你外婆以前就很想看着你妈妈结婚,只可惜……她后来并没有看到,现在小苑你终于嫁了人,她要是能亲眼看看也就没了遗憾了。”   老爷子有条不紊地吩咐,一字一句全是在为妻子打算。   “好……我会告诉少渊的,等找到合适的时间就办!”她在心底暗叹一声,郑重地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这次来回两趟我一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我跟你外婆就不来了。”   “嗯。”江凌苑眯了眯眼,顿了片刻忽然道:   “外公,能和我说说母亲的事情吗?”   那头,老爷子忽然沉默下去,半晌不曾答话。   “外公?”若不是手机仍旧显示通话中,她几乎以为是挂断了。   “罢了。”良久,老爷子缥缈地叹了口气,沉下了声音:   “你从来不曾找我问过你母亲的事情,我只当你这孩子是天生性子冷,并不关心她的过往。”   正是这一点,他才格外地喜欢这个外孙女。   从小到大做事十分理智、脾性也足够冷清,这样的性格会永远坚守自己的原则,不会做出那些个愚人傻事来。   “外公希望我对母亲漠不关心?”   “或许吧。”江老爷子忽地笑了,“你始终是将她放在了心上不是吗?哪怕我不同意你回到江家,你这臭丫头还是为了那小江家,背着老头子我嫁了人。”   “外公果然早就知道了。”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包括你闲得没事干接手了江遇秦的那个烂摊子,还真以为老头子我糊涂?”   西欧大江家要什么产业没有,相对来说京云小江家那点家产根本入不了眼,他这外孙女儿若不是一半为了江娆,又怎么会屡屡帮助江遇秦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外公。”   “好了,你也别拍马屁了,念在你做事还算有分寸,老头子我也就懒得多管你!”江老爷子摆了摆手,不欲多说。   江娆生下的这个女儿,满足他对自己后代血脉的所有要求,薄情一点也无妨,但求能够让自己安安稳稳不受任何委屈地过上一辈子。   “那到时候,我带着少渊亲自去见外婆。”   “嗯,我要去跟你外婆下棋了,回头再说。”   听筒中,传来一阵盲音。   江凌苑松了口气,一转眼,左少渊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两条长臂一伸,从背后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男人轻轻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垂眼间温柔地道:   “外公外婆不回来了?”   “嗯,外公让我们再去西欧办一次婚礼,怎么样?”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   左少渊眸子幽暗,毫不客气地垂头吻住,双唇相接的一刹低喃道:“都听媳妇儿的。”   循序渐进的轻吻不同于之前每一次的互相征服,反倒是一个比一个更谦卑,互相似乎都在谦让着对方,你来我往间浅尝辄止。   唇舌相接,浓郁的情意缓缓流淌。   “媳妇儿。”良久,在两人都将喘不过气时,男人先退了一步,开口间嗓音低哑性感。   “嗯?”江凌苑微微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将耳朵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处,静静听着那一下下跳动的声音。   “是否听见了,它在说话。”大掌落在她的头侧,揽着让她的脑袋更贴紧了几分。   “嗯,我听到了。”   一下快过一下,不同寻常的心跳频率,她仿佛听见了这颗心在不疾不徐地说爱她,每一声都真挚诚恳。   “回应我,凌苑。”男人蓦地垂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视线不放过半点讯息。   灼热目光落入她的眼里,定定地两相纠缠,彼此皆不肯退让。   她对心理学有着超越常人的了解,自然,这双眼中的所有情绪此时也暴露无遗,有执着的爱意、不悔的深情、浓烈到几乎要把人溺毙的温柔。   她不免想起了最初相见时——并不是在蓝夜酒店的厕所,更不是在兰家生日宴的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在西欧一个腥风血雨的夜晚。   她是混迹西欧黑白两道的中医江凌,受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的特聘,白天是实验室里的药物研究师,晚上是行走于枪口刀尖的杀手神医。   研究过的药物多不胜数,一半能够救人性命、一半能够毁人一生;总的来说,救过的人不少,杀过的人更多。   而他,是手段狠辣的暗刃首领,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欧洲各大政要人物恐惧的对象,曾经的ICPO用尽方法也没能摸到他的踪影,甚至,夜刃这个名字在国际上的抓捕悬赏一度高达3亿美金。   她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但从未接触过,直到有一天她接下了一个单子,以从未有过的天价救下了他的性命,后来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时,还忍不住有些后悔那三个亿的悬赏金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回应我,嗯?”男人低哑的语调,声声地催促。   江凌苑忽地勾唇,踮脚吻上那张薄唇,低低的语调带着笑意,“我爱你。”   我爱你,这个十分庸俗的回应足够了吗?   “我爱你,终其一生属于你,我爱你,生生世世陪伴你。”   短短两句话,倾尽了她从不擅长外露的真情,只因情深至此,不能自已。   “江凌苑。”   他眸色似血般烧得通红,狠狠地堵住她微启的双唇,不留余地。   江凌苑这个名字,从此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每每提及便会翻涌出一片柔情。   ☆、第267章 上赶着送死   第二天   万众期待的盛世婚礼拉开帷幕。   军政之家的婚礼向来比较低调,但左少渊并不如此。   他们的婚纱照,挂满了京云城内的长街十里,简简单单的照片,令人一眼看清的是那四目相对之中的刻骨深情。   京云左家的少年家主,不喜女色只喜欢江凌苑一人。   香槟灯塔,繁花红毯。   江凌苑一步步入场,身上白色的婚纱纯白摇曳,一颗颗珍珠在阳光的辉映下耀眼夺目。   这身婚纱,是白霜当年为自己所做的,但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穿过,这几天应左少渊的意思拿了出来,将那件婚纱上上下下改了一遍。   最后,穿在江凌苑的身上尤其合衬。   江亦默作为长兄,亲自牵着江凌苑往前走,转眼间低声道:   “凌苑,你竟然在紧张。”   当初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江氏面临绝境时,也从未见她有过一丝一毫的紧张,无论是面对镜头还是大众的视线,从来没有过。   眼下,他这个淡定如山的妹妹竟然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   不得不说,值得令人诧异一下。   “有点。”江凌苑呼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我还从来没认真结过婚,别到时闹出差错来就不好了。”   江亦默无奈地摇头,“没认真结过,总归也是结过啊,经验上面说什么也会比一般人丰富一点吧?你想想那些头一次‘认真’结婚的女孩子,你不比别人好太多了?”   “……”结婚这种事真论起经验来,她竟然无法反驳。   别墅外   南随和北意一身小花童装扮,背着人偷偷跑了出来。   “妹妹,你穿这身真好看。”南随毫不吝于夸赞,哄妹妹的技术一流。   “真的吗?”北意眼珠子一转,随时随地挖坑,“那我和妈咪谁更好看?”   明知是坑,南随机智地答,“那要等我看见了妈咪才知道。”   “只可惜……”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声音,“你们暂时可能看不到你们的妈咪了。”   女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南随眨巴了两下眼睛,转过头去,“你是以前那个阿姨?”   “哥哥。”北意提防地抓紧南随的手。   两个三岁娃的印象中,刚回到京云城的时候跟着妈咪回城北江家,见过这个阿姨很多次,只不过从来都觉得这个阿姨算不上和善。   “南南和小意,是吧?”女人抬眼,赫然是失踪已久的江芝雅。   “妈咪不让我们和陌生人说话。”北意小小年纪眯着眼睛,竟然隐隐有着江凌苑的三分神似。   “我可不是陌生人,我今天是来找你们妈咪的。”江芝雅的脸色泛着苍白,眉眼间再不是曾经的高门千金风范,反倒十分憔悴疲倦。   ——   场内   江凌苑拎着婚纱坐在婚房,手中的电话铃声忽然夸张地响起。   屏幕上,是艾尔再次打来的电话。   “艾尔?”昨天那长长的一通电话过后,她思来想去重新发了信息给艾尔,一方面是为了潘美辰,另一方面提及今天的婚礼。   无论她说了什么,艾尔那边始终没有回应过一句,她想,或许他是实在不愿意看见她真正嫁人,而且还是嫁给左少渊所以才会保持沉默。   但只要他不再像当年一样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这事也就这样揭过,不管有没有艾尔的那一份祝福,今天这婚她都结定了。   “凌!”听筒中,艾尔的嗓音沙哑得不忍听闻,语气也万分急躁,“不要结婚!”   “什么?”江凌苑眉梢一跳,“艾尔,我以为我已经在电话和信息里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不!你相信我,不管现在你们的婚礼有没有在举行,请你马上停止!”   “不可能。”   “江凌!”   从两人相视以来,这还是艾尔第一次称她的全名,以前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从来没有过。   她心头微颤,“为什么?”   “赛斯的人一直在华夏边境!他们去了华夏!”   “你……说什么?!”江凌苑指尖险些失了力道,不禁有那么一瞬间乱了阵脚,“他们是可能越过华夏边境的,艾尔,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   “他们知道了跟你结婚的华夏男人就是夜刃!”   艾尔似乎一边在狂奔,一边喘着粗气顾不上许多,“他们知道了左少渊的身份,并且得到了你要结婚的消息!”   “不可能!他的身份只有我……和你知道。”   而夕照是早就知道了左少渊的身份,他就算是与东欧赛斯扯上什么关系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卖她,更何况,夕照根本不值得她怀疑。   “凌。”那头急迫的嗓音忽然顿了下来,哑然的语调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怒,“你又在怀疑是不是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吗?”   巧就巧在,他昨天刚知道了这件事情,今天东欧赛斯就不顾一切地有了动作。   以往遵循着国际条例,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入境华夏,就算偷偷入境也会被华夏政府暗中针对,现在,却突然在华夏边境有了大规模的行动!   这是在挑衅整个华夏政权,东欧赛斯尽管实力强横,却绝对还不足以与一个国家对抗,更何况这个国家是华夏——世上所有武装势力最为忌惮的东方大国。   东欧赛斯今天的行为,他只能理解为:他们疯了。   确切地说,是他们的掌权者乔克疯了。   否则,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原因能顾解释得通!   “算了。”   江凌苑思绪一时间纷乱无比,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出现在了华夏边境?你在哪?”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乔克手底下的人卖了我一个条件,这条消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话音刚落,那头传来一阵盲音。   江凌苑不知不觉地急出了冷汗,眼神一顿,便见楼下一阵骚动。   “快四处找找!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不见了?”   她连忙起身下楼,朝底下跑去,“怎么回事?”   底下人听得她的声音,着急地回过神来,“少夫人,小少爷和小小姐跑丢了!”   “你们……马上找!”   “着什么急呢,凌苑姐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芝雅一手拉开车门,下车一步步朝江凌苑而来,面上带笑,笑意却分毫不达眼底。   “江芝雅?”江凌苑蹙眉,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许久不见,江芝雅比起当初变化颇大,从样貌身材到神情,似乎都憔悴了不少,原本还算好看的一张脸瘦得不成样子,水灵的皮肤变得多出几分蜡黄,看样子最近时日过得并不怎么样。   自从陈雪莹入狱之后,她遵循着江遇秦的遗愿没有继续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过多计较,而江芝雅的消失对她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   她不在面前晃来晃去地找事情,她也就勉强能劝着自己不再多加计较,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   “以前在江家的时候,我就挺喜欢姐姐的一双儿女的,今天过来正好碰见了他们,所以就带在身边逗了一下,凌苑姐姐不会介意吧?”   “那么,你逗够了吗?”江凌苑的神色稍微松了些许,既然南随和北意不是被别人带走了,落在江芝雅手里倒是不足为惧。   “怎么?姐姐不怪我私自做主把他们带到身边?”   江凌苑不答,淡淡道:“要是逗够了,就放他们下来吧,今天的婚礼,南南和小意是我的小花童。”   “凌苑姐姐还真是放心我,就不怕我心里有旧恨对他们做出点什么?我妈可还因为你被关在牢里呢!”   “只要你有本事。”   倒真是有趣!   前有左南庭,现在又凭空冒出个江芝雅,现在都流行拿小孩子来威胁她了吗?   只不过,连左南庭都办不到的事情,她这个妹妹还真是没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   “哈!江凌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根本没有把我江芝雅放在眼里!”   “自大不敢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你确实从来没有入过我的眼。”江凌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也看见了,今天是我的婚礼,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闹出人命来。”   但,也不排除有个什么意外,一切看心情。   “是吗?那要是我偏偏想闹出点动静呢?当年就算让你嫁进了兰家,到头来竟然也让你把整个兰家都搞垮了,现在竟然还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嫁给左少渊!”   左少渊是谁?京云城所有女人做梦都想嫁的男人,现在竟然真的娶了江凌苑这么个二婚女,偏偏还一副宠上了天的样子。   真是令人不甘。   “那么,你想闹出多大的动静呢?”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出口,江凌苑几不可见地朝周围的人以眼神示意。   朱铭从后面摸了上来,见此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   “你害得我见不到爸的最后一面,还让我妈至今待在牢里不见天日,从小到大,本该是我的最后全都被你抢走,父亲从来不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却愿意在临死前把整个江氏都交到你的手里!”   江芝雅咬牙切齿地瞪着面无表情的江凌苑,心中心潮起伏,说话间越发觉得怨恨难平,“江凌苑,你凭什么?!”   “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过后陈雪莹会在牢里待得更久,因为你。至于我凭什么……”   尾音逐渐低下,江凌苑不置可否地一笑,“这个还真是不好回答!”   话音一落,已经悄然到了车后的朱铭飞快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江芝雅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往后强拖了数米距离。   同一时刻,四周冲出的军装部下枪口抬起,对准了车内另外两个男人的脑袋。   南随和北意正扒着窗户往外看,见此机灵地踹开坐在旁边的男人,小小的身子从车门出往外一钻。   一前一后两个三岁娃,在翻滚之间落了地。   只可惜一身洁白干净的小花童礼服,就这么弄得脏兮兮的了。   “江凌苑!你……”   江凌苑面无表情地上前,长长的白纱拖在地上,随意两兄妹互看一眼,机智地跟在妈咪后面帮忙提起了地上的婚纱。   “你看,我告诉过你。”她清越的语调回荡在空气之中,淡淡地道:“今天的婚礼我不想见血,但免不得有个什么意外……”   就这么想要上赶着来送死……   曾经害死江娆的姜宇一家她可以酌情放过,多次在她背后使绊子只为争夺江家财产的陈雪莹她也可以不再追究,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把手伸到了南南和小意的头上。   既然如此不知死活,她也不介意今天多这么个意外来!   言语之间的凶狠之意,令人毫不怀疑她马上便会掏枪顶上脑门,江芝雅被她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吓得呆住,“江凌苑你敢……”   “不敢?”抬眼间,另一侧的枪口对准了江芝雅的太阳穴,“究竟是什么你觉得,我不敢?”   轻微一声响,手枪拉上了保险。   江芝雅本就惊惶的神色终于越来越难看,看向江凌苑的眼神逐渐多了几分恐惧。   “杀了她!”毫无温度的三个字,从江凌苑的口中吐出。   “不——!”   尖锐的嚎叫声久久不息,好一会儿停了下来一看,江芝雅竟然被吓得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双腿不住地打着颤。   “江凌苑,我知道你把爸的遗体藏起来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爸体内的病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第268章 好狠的手段   江凌苑蓦地蹙眉,随手朝旁边的部下挥了挥手,后者见此,上前死死地抓住江芝雅的手臂,粗鲁地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一步步上前,她凌厉地出声:“你怎么会知道父亲的病毒?”   江芝雅脸色惨白,颤抖着撑着身子站起身来,显然被江凌苑的翻脸无情吓得魂不附体,足足在原地瑟缩了几分钟,才咬牙克制住心里的害怕。   “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爸体内有病毒,我还知道那病毒的来历!”提及这个,江芝雅顿时找到了几分底气似的,看着江凌苑重新淡漠下来的神色,冷哼道:   “你留着爸爸的遗体不肯让他安葬,不就是想查这个吗?怎么样,这么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吧?!”   江凌苑面不改色,懒得理会那崩溃过后用来掩饰恐惧的得意神情,淡淡开口: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想知道?”见她终于不再将心底是杀气外泄,江芝雅像是找到了凭靠似的,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我偏不说!”   “少奶奶。”朱铭在一旁看着觉得看不下去,恨不得将手里的枪口对准这女人,一枪了事算了。   身侧的部下会意,手中枪口再次顶上江芝雅的脑袋,这一回,用了足足的十成力道将那白皙的太阳穴顶得凹陷了下去。   江凌苑轻轻摇头,看清了那张脸上的细微反应倒也更加淡定了些,缓步上前道:   “你不想说,我当然不能硬生生撬开你的嘴。那不如,你可以跟我说些你想说的。”   明明刚才在一刹之间已经被她吓得险些精神崩溃,可转眼间又淡定了下来,这样的反应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她是自认为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事实上也是,江芝雅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知道江遇秦体内病毒的人,这的确是她可以在自己面前谈条件的资本。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呵……”江凌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蓦地盯住了那双眼睛,“我希望你能够有一点点自知之明,如果实在没有,那么我希望你能清楚我并不是多么有耐性的人。”   不知为何,分明是底气十足,江芝雅猝然对上那双眼睛时,却总觉得其中有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吸附着她,危险感顿生。   “父亲的遗体一天在我手上,我就不用愁查不出他体内病毒的真相,你现在告诉我也不过是占了个先机而已,这份先机……我也并不是非要不可,你明白吗?”   江芝雅的神情一慌。   果然,看样子她知道得并不多,至少,她还不知道江遇秦遗体内的病毒会随着遗体的死亡时间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不过,江芝雅这么蠢的人既然胆敢拿这件事情到她的面前来说,想必其中自然是有凭据的。   “要我告诉你,可以!”   江凌苑沉默以待。   良久,听她接了上一句:“但不是在这里。”   “哦?”   江芝雅一咬牙,目光看向周围的枪口,从脚底生出一股子凉气,但仍旧是闭了闭眼道“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来听听。”江凌苑不疾不徐地出声,似乎饶有趣味。   “第一,你得把我妈放出来,她就算曾经做过什么,也已经得到报应了;第二,给我一大笔能够养活我和我妈下辈子的钱,现在整个江氏都落在了你一人的手里,应该是不难的;第三……   送我和我妈出城,我知道就算我和我妈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我只是要一句话,你竟然有这么多条件,恐怕有些不合适吧?”以这一番话的意思来看,江芝雅似乎是一心想救出陈雪莹,才想尽办法闹到了她的头上来。   只不过,她以前倒是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陈雪莹算计来算计去,恐怕也是没算到今天的。   “我知道的东西对你很重要,而我提出的条件对我很重要,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江芝雅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眼神在江凌苑不注意的时候微微闪了闪。   “若是我不答应呢?”   “我就知道以你江凌苑的脾性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我,不过……这里我早就埋了足够炸死所有人的密码炸弹,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说什么?!”朱铭脸色一变,顿时朝四周的人一挥手,几个军人迅速冲进别墅。   不出一分钟,汇报声接连传来:   “东北角发现炸弹装置!”   “西南角发现炸弹装置!”   “二楼厕所发现炸弹装置!”   “炸弹装置为密码定时炸弹,离爆炸事件还有半小时!”   禀报声一下比一下焦急,饶是朱铭受过高级严格的军事训练,此时也是脸色骤变,整个人冲进门去。   再出来时,一张脸铁青无比。   “少奶奶,这种密码装置,无解。”   发明于近代世界大战时期,由三位密码组成的密码炸弹装置,其中正确密码只有三个数,哪怕按错了其中一个,都绝对没有转圜的机会。   江凌苑猛地上前,一手狠狠地掐上江芝雅纤细的脖子,眼中无法控制的杀气四溢!   “说,密码是多少?”   “咳……我、不!”力道之大,就算是壮年男子也绝对无法承受,别说江芝雅的细皮嫩肉,她当即涨红着脸用双手紧紧地扒上了江凌苑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说,不然我要了你的命!”手臂被指甲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江凌苑赤红了眼,奋力收敛了满心的杀意,手中力道微微一松。   她前几天一直没有回过江家别墅这边,而昨天过来也都在忙着今天结婚的事宜,完全没有想过排查别墅内外的安全。   以致于,现在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这些炸弹是什么时候装进来的!   “你要了我的命也没用!”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江芝雅恨恨地对上她的视线,上鬼门关走了一遭反倒平静了不少。   “江凌苑,你看见了吗?这别墅内外包括那些看热闹的人,到时候全都得死在这里!什么盛世婚礼?他们要是死了,可全都是因为你!”   盛世婚礼?   江芝雅悄然间改变了想法,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了,既然她不可能再有,那么,江凌苑也不能有!   凭什么,从小到大江凌苑就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而她却从来都活得像个附赠品一样?   “你杀了我呀!杀了我他们还是得死!现在应该只剩下二十五分钟了吧,门外长街堵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乱成了一锅粥,就算是临时疏散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江凌苑狂躁的心情在这疯狂的嘶吼声中,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朱铭飞快将情况禀报给了左少渊,转眼不住地朝江凌苑安抚道:   “少奶奶,不要弄死了她,这种炸弹除了问出密码绝对没有别的办法!”   “密码?想要我告诉你们密码,想都不要想!”   江芝雅转眼,凶狠地朝朱铭唾了一口,半点以往的千金小姐样子也无,“江凌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这些人的命在你的眼里又算什么?”   “哈……别告诉我,你竟然也有为了别人考虑的一天?”   江凌苑嫌弃一般松开手,脸上的杀气与怒意一点点舒缓下来,看着江芝雅踉跄地往后退着瘫坐在地,缓缓地蹲下身去。   “你想让我杀了你?”   果然,话音落下,那双眼中异样一闪而过。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是不是值得让我亲自动手?”   “江凌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密码告诉你吗?”   “当然不,我只是突然改变主意了。”   朱铭担忧地上前,“少奶奶,别急,这别墅内外的人正在尽力疏散,我已经跟上校汇报了,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以江凌苑的性子,他的确有点害怕,她会一个失手把江芝雅直接给捏死了。   虽然说从现在开始疏散,或许半小时后死的人不会太多,但终归还是能拿到密码最好不过。   江凌苑淡淡地转眼,朝朱铭点了点头,转眼对上江芝雅的眼睛。   很好,这双眼睛里早已焦急得六神无主。   “我决定答应你的条件,现在就送你出城。”   “你……说什么?”江芝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恰好对上了一双坦然的目光,“江凌苑,你有病!”   “在这之前我本来就是打算答应你的,甚至,现在应该已经有人放了你妈,我亲自送你离开,如何?”   “我不相信!”   “我会独自送你出去,另外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确实不重要,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至于你信不信……   要么,我今天关你在这别墅里面,大不了我们就一起等待二十多分钟后的结果。”   “你好狠的手段!”江芝雅呆愣在原地,不过一转眼就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凌苑。   “你可以不相信我是不是真的答应了你的条件,但你同样也可以相信……到时候有多少人被炸死或许未可知,但其中一定会有你。”   思绪也不过在转瞬之间。   江芝雅忽地泪流满面,哽咽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江凌苑的眼神充斥着不甘、愤怒、怨恨,甚至其中隐隐夹杂了几分佩服。   “送我出城,在爆炸的前五分钟我自然会告诉你密码!”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一致。”江凌苑一笑,拎着她如同扔破布娃娃一般,扔到了副驾驶座上,转身上了车。   “少奶奶!”朱铭不放心地冲上来,担忧地看向江凌苑,“上校马上就来了,要是找不到您……”   “时间来不及了,少渊到了你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就好,我没事,让他放心!”淡淡地吩咐了两句,她一把抓过钥匙,启动车子。   繁重的婚纱卡在了车门出,江凌苑一把抓起长长的裙摆,用力一撕,将多余的布料撕扯下来扔到车窗外。   直到两只脚踩上了油门,方才朝边上的朱铭补了一句:   “尽量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能疏散尽快疏散,我会想办法拿到装置密码的。”   “好!”朱铭一咬牙,只得命人朝两遍退开。   别墅外的路上好不容易被清出了一条空道,江凌苑一路抓紧了方向盘,捏着一手多年不再摸过方向盘的车技,歪歪扭扭地一路冲出了城北。   按照江芝雅的要求将车一路开往长海,然而从京云城出去,再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往上。   江凌苑一面将油门踩到了底,一面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侧的江芝雅——   忽然间,眸光一顿。   一脚急刹,车轮在高速上从原地滑出了好几米,险险停了下来。   ☆、第269章 狼狈的婚礼   “江凌苑,你干嘛?”江芝雅吓了一大跳,脑袋因为急刹车往前面一磕,重重地撞了一个鼓包。   鲜红的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映衬着那张本就化了妆的脸,此时显得狼狈不堪。   江凌苑踩稳了刹车,将车停在应急道上,凌厉地转过头,“还有十分钟,告诉我,密码是多少!”   从开车冲出京云城北,她已经用上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但现在还是停留在城内范围,就算是再有十分钟,也绝对做不到将江芝雅送出京云城!   “现在还不到时候,到了时间我自然会告诉你的!”江芝雅心下一慌,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对上江凌苑的眼神时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扒光了一般,无所遁形。   这道视线,与她曾经见过的都不一样,但却略觉得有几分熟悉,就像是……   “江凌苑!你休想对我用催眠手段!”   当初催眠陈雪莹时,她曾经见识过江凌苑的本事,此时忽然想了起来,不禁恍然大悟。   “不管你想不想告诉我,今天我总归会知道,江芝雅,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江凌苑心中微疑,仍旧神色凛然地紧紧禁锢着她的视线,施加上去的精神力越发强势。   “我说了,到了时间你就会知道!”   目光躲闪,言语颤抖。   江芝雅白了一张脸,不像是不肯告诉她,反倒像是说不出来这个答案一般!   江凌苑心头巨震,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再也没有闪躲的余地,越是看得久,越是脸色铁青!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炸弹装置的密码?对吧!”   此话一出,被她抓着的肩膀狠狠一颤。   果然。   “说,密码在谁的手里,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否则——”那纤细的脖颈上还留着被她掐过的红痕,江凌苑杀意顿生,重新捏住了她的脖子。   否则,她答应过江遇秦临终的意愿,必定是要不作数了!   “江凌苑你……你真的要杀了我?”绝望的神情逐渐从那双眼中浮现出来,江芝雅心神不稳,整个人陷在副驾驶座上瑟瑟发抖。   “不知道密码是吗?那么,你先告诉我……父亲体内的病毒究竟是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话至尾音越来越缥缈,仿佛从四面八方一点点充斥在车内,充满了无限的蛊惑意味。   江芝雅呆滞地对视着这道视线,眼神里的挣扎逐渐消失殆尽,剩下了一片空茫。   片刻口,木然的眼睛微微闭上,嘴角一动,吐出一句话。   “HIY,父亲体内的病毒,叫HIY,我小时候就发现过一次这个,后来父亲死了,我偷偷查过你,我发现你竟然留下了父亲的遗体,正好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西欧的人出现了。   她发现,父亲体内的病毒似乎很重要,不仅仅对江凌苑,也对西欧那伙人非常重要,当时她满心都想对付江凌苑,所以就想借西欧人的手来个借刀杀人。   “谁知道,他们表面上答应了我,一转眼却一点不讲信用地将我关了起来,这几个月,我都是在他们的囚禁中度过的!”   江芝雅的语调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一般,如此的平铺直叙到了后面却还是多了几分不甘和怨恨。   “或许,你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比现在要好得多。”江凌苑喜怒莫辨地勾唇,嘲讽的目光毫不掩饰。   怪不得,当时赛诺会二话不说撤出了长海边境,她当时找不到理由,只好认为他是受了命令,想避免真正地惹上华夏政府。   现在回想起来,乔克那个疯子怎么可能真的畏惧?若是畏惧了,今天也就不会闹出这件事情!   江芝雅的目光仍旧空洞,咬着牙继续道:   “他们把我关起来,当成他们的实验对象,用我身上的一切做各种实验,并且试图将那种病毒植入我的体内,只可惜……我的身体和父亲并不一样。”   所以,想在一个人体内植入HIY并且进行培养,是需要先天条件的,江遇秦或许是亿万人当中的唯一。   而江芝雅因为身体基因的缘故,逃脱了被当成新一个病毒人的命运,只不过仍旧被当成他们的实验体。   可HIY这个名字,她前不久是听过的……   江凌苑心里念头急转,脸色变了又变。   对,当初魏启深说,平澜之死就是跟HIY有关!   后来,这件事情却被政府全面压制了下来,并且将真相淹没在了时间里,这么多年后,早已经没人知道平澜之死的内幕了。   距离爆炸时间,只剩下了六分钟。   而眼前的江芝雅,根本就不知道京云城北那些爆炸装置的密码!   京云城北   左少渊一路开车疾驰,冲进了江家别墅。   朱铭正在六神无主地原地转圈,见他来了险些没当场烧上一炷高香。   “上校,您终于来了!”   “凌苑去了哪里?”   “少奶奶带着江芝雅,朝城外去了,我派人跟在后面但是少奶奶开得太快,我的人跟丢了。”   左少渊猛地皱眉,二话不说转身上车。   “上校!”朱铭连忙上前道:“您别着急,少奶奶留了话让您放心!”   放心?   他向来平静淡定的心里已经急成了一片,闻言勉强冷静了片刻,转头看向朱铭:“这栋别墅内外,有多少个装置?”   “已经发现的有三十五个,全部是密码装置,不排除是共用密码。”最可怕的,是这些装置的密码全都不一样。   所以,他们现在不得不等江凌苑那边的消息,只能一边疏散别墅周围的人和车,一边继续查探是否还有更多的爆炸装置。   “该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一口气出现了这么大的一片爆炸网,而且还是出在大婚当天。   “上校,那个江芝雅要少奶奶亲自送她出城,还有……”   呵!威胁到了他的女人头上?   左少渊冷冷一笑,深邃的眸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杀气。“把陈雪莹抓来!”   “啊?可要是江芝雅不肯说出密码……”   那这里方圆十里,几分钟后就会是一片火海,究竟有多少人会因此丢了性命犹未可知。   “照我说的做。”冷如冰霜的目光,从周围一一掠过,最后猛地收回,“让你底下的人想办法跟紧凌苑,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给我看着办!”   这冰冷的视线简直能生生穿透灵魂,仿佛无声地在说:再多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朱铭整个人惊在原地,好几秒一脸呆滞地才反应了过来,“是,上校!”   加长的迈巴赫调头而去,一路跟上江凌苑的路线。   左少渊目不斜视,一路踩紧了油门出城,伸手拿过手机时,竟然隐隐地在发着颤。   电话提示,一直在通话中。   “江、凌、苑!”他额角的青筋不断跳动,眼底满是焦急。   ——   另一头,江凌苑一手紧紧捏着电话,用着几乎要将屏幕捏爆的力道,“又是你!”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但言语间却半点善意也无,操着一口不算特别流利的中文不疾不徐道:   “凌先生,现在是否该叫你凌小姐?”那头,是赛诺久违的语调。   “你胆敢在我京云境内,囚禁我的妹妹几个月之久,你信不信光是这一点我就能让你们把狗命永远留在华夏?”   “妹妹?那位叫江芝雅的女士吗?她可没有将你当作姐姐呢,当初找上我的时候,她可是巴不得利用我的手除掉你。”   “废话少说,我知道密码在你手里!”若是当真只有江芝雅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更别提那整栋别墅内内外外的所有爆炸装置了。   单是不动声色地装上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的人力和时间,整个京云城除了赛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我们又需要做一笔交易了。”   “看来,你并不觉得我能够要了你的命。”   “不不,凌小姐的本事我一直都很清楚,当年您还在西欧的时候,我也没有少领教不是吗?但现在……或许我应该向你仔细地说一说京云城北的情况。”   江凌苑脸色铁青,听着那头有条不紊的道来,忍不住一拳砸上了方向盘!   “城北的江家别墅,其中所有爆炸装置总共连着三条控制线,每一条都延绵向城中心,我看你正在紧急疏散江家别墅周围的人群,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告诉你。”   “好卑鄙的手段!”   “凌小姐明明知道,我们先生要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现在半个京云城的生死存亡掌握在你的手里,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你告诉乔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还有两分钟,凌小姐,我再重复一遍乔克先生的条件:只要你答应马上跟着我们出境,我会立刻把这三个密码告诉你。   另外,乔克先生说,若是让你在半城人的性命与一个人的自由当中选择,你当然会选择自由,不过……”   半城人的性命,在江凌苑这么凉薄的人眼里并不值什么。   “不过,这半城人里,一定会包括你的华夏未婚夫。”   左少渊!   江凌苑心头一震,垂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看来,乔克先生确实很了解你。”   那头听她不再出声,忽然笑了笑,言语间多了几分把握,“是答应我们的条件跟我们走,还是留在京云城看着更多人殉葬,还有两分钟——凌小姐。”   的确,若是单单拿半城人的性命来威胁于她,她一定会仔细考虑一下乔克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如此大摇大摆地私自入华夏境内制造如此巨大的爆炸事件。   但这些筹码之中,偏偏加上了一个左少渊……   “还有一分三十秒。”赛诺不慌不忙,十分体贴地提醒。   “好!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江凌苑一手已经抓过了江芝雅的手机,迅速将电话拨给朱铭。   “少奶奶,您怎么样?”那头,朱铭的声音焦急地响起,“上校朝您的方向追过去了!”   “什么?”   “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脑子一晕,江凌苑用力地闭上眼,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告诉你密码,快点!”   “底下的人已经守在装置处了,我们暂时发现总共有三个控制口,但是不清楚密码是否是一样的,少奶奶您说!”   “三个密码不相同,你按照我所说的顺序和密码,马上派人进行拆除!”   “是!”   最后三十秒,最后一个密码爆炸装置解密完成。   看着屏幕上不再跳动的数字,朱铭长舒了一口气后退了两大步,整个人出了一身虚汗,“全部搞定!”   那头的四个字落下,江凌苑一手挂断了电话,转手正打算将电话拨给左少渊,却被赛诺一口打断:   “凌小姐,把车开到你前面一千米处,我们的直升机马上回在那里接应你。”   江芝雅全程呆坐在一边,早已经被江凌苑的架势吓得脸色泛白,此时反应过来不禁浑身轻颤。   她已经彻底没有了半点倚仗,病毒的事情被江凌苑全部套了出来,密码爆炸装置的危机也已经解除……   “江凌苑,你答应过我要放了我妈的!”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转眼,看小丑似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出声:“你妈?我认为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江芝雅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凌苑,“你要干什……”   最后的一句话的尾音,被淹没在风里。   停在应急道上的车猛地踩下了油门,车子瞬间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同一时刻,江凌苑迅速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一把拽住江芝雅——   “啊!”尖锐得变了调的声音穿透空气,在高速路的上空回荡不休。   江芝雅整个人被扔出了高速行驶的车外,重重地摔在应急道上,整个人因惯性翻滚着撞上了高速两旁的围栏。   一道血迹在地上摩擦着,拖出了长长的红印子。   江凌苑毫不停顿地从窗外收回目光,余光将那如同破布娃娃般摔落在地上的身影收进眼底,充血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嗜血气息。   威胁她?   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在成功威胁了她之后不用付出代价的!   江遇秦临死的遗愿恐怕是无法完成了,江芝雅的命,她并不那么想留下。   手机里传来左少渊的信息,前前后后足足发了十多条,打开一看,全是在追问她的位置。   江凌苑一手抓着方向盘,将车速放慢了一点,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几下,一条信息随即发出。   不远处,天空上方果然响起了直升机的声音。   她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一手打开车门。   精致的婚纱早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里面的裙撑在之前被她扔掉了,长长的裙摆被撕得只到大腿,脸上浓郁的妆容也在路途之中掉了些许。   此时迎面的风一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但却似乎又多了几分凌乱之美。   江凌苑开门落地,白色的平底鞋搭配着被撕成不规则条状的婚纱,一条白皙的长腿裸露在空气中,唯独扎好的发型和白色头纱还稳稳地留在头顶。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耳畔响起,她抬眼,许久不见的赛诺出现在眼前。   “凌小姐,请。”   赛诺仍旧带着万年不变的爵士帽,分明是个常年闯荡枪林弹雨的男人却总是一副绅士打扮,一双如同鹰隼般凌厉的眸子静静地落在江凌苑的脸上。   触及的一瞬间,眼底掠过几分惊艳。   直至今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那个曾经纵横西欧黑白两道的男子江凌,竟然真的变成了眼前一袭婚纱的华夏女人,如同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很美,是他见过的华夏女人当中,最有本事让人一眼不忘的独特女人。   乔克先生的眼光,从来不落俗套……   ☆、第270章 左爷中枪   京云城北上空,轰隆作响。   两架军用直升机分别从两侧朝中间包围,两家飞机盘旋而来,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   底下空无一人的高速路此刻被严密封锁住,武装齐全的军用车辆呼啸而来,将整段高速尽数封锁,车门大开,一面红色的旗帜率先从车窗伸出。   举着红旗的军人一个健步跳下车,手势一挥,齐刷刷的红色旗帜被插上了车顶,狂风吹拂之中,飘扬的红色鲜艳得摄人心魄。   同一时刻,空中的直升机放下鲜红的绸布,左上角耀眼夺目的四颗星在空中随风猎猎飞舞!   左少渊踩着油门一路疾驰,穿过前面的武装车辆,将加长的迈巴赫停在高速路边,纯黑色的车身上还扎着鲜花红纱,在一字排开的军用车辆当中显得十分喜庆。   可再一看从车内走下来的人,却又忽地让人多了几分涩然。   天下人皆知的左家太子爷大婚之喜,落得如此后果,真是让人想也不敢想。   左少渊大步下车,冷然如冰的眸光扫向应急道旁——   江芝雅一身早已摔得血肉模糊,此时整个人蜷缩在路旁浑身发颤,一抬眼,脸色更是煞白。   “左……左中将!”若说在江凌苑手里她或许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那么现在,这个对自己杀意十足的左家太子爷,绝对是个催命鬼!   江芝雅原本的几分底气消失殆尽,接触到左少渊宛如能杀人的视线时,心头万念俱灰。   她知道,从对上这道视线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全都没了。   “中将,不好,他们想跑!”忽然间,一直瞄着头顶的部下急促地吼道。   话音刚落,半空中停在原地的直升机一动,竟是直接调头朝其中一架华夏的军用直升机撞去!   “他们想强行突围,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架着机枪的军人怒气冲冲地唾了一口,转头朝左少渊大声道:“中将,倒不如我们直接把他们打下来!这群西欧乱党死了也是白死!”   “就是!竟然敢不顾国际条约擅自强闯我华夏边境,还有没有把咱们华夏的枪炮放在眼里了!”   “不可以!”   不远处,江亦默带着潘俊辰和几个精绝兵团的部下赶来,一脚急刹将车停在路中央。   “为什么?我们要是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华夏正规军与精绝兵团互不相干,甚至对精绝兵团这个存在的了解都寥寥无几,那兵士见江亦默上来一副毅然决然的口吻,顿时有些不太服气。   “就是,不给他们点教训,这群西欧的孙子还他妈以为我们没脾气呢!”   “凌苑在他们手里,你们谁敢动手!”江亦默一个翻身跳下车,大步朝左少渊走去。   左少渊不发话,底下人就算再着急,心中再有想法,也是徒劳。   “左老大!”潘俊辰随后上来,轻轻拍了拍左少渊的肩膀,抬眼朝那辆来回盘旋的境外直升机看去。   顶上半空   赛诺的脸色阴沉一片,看着底下黑洞洞的枪口,顿了顿又嘲讽似的笑道:   “竟然这么快就调动了这么多的华夏军队?你们这么有能耐,倒是开炮啊!”   这句话是用一口并不流利的中文说出来的,用了扩音器的缘故,挑衅十足的话语在空中久久回荡,满带讥笑。   “孙子!有本事你给老子大摇大摆打进来,别他妈私自入境啊!”   底下的谩骂声不甘示弱,江凌苑整个人被押在窗边,遥遥看向底下人群中那个高大得鹤立鸡群的男人。   左少渊一言未发,铁青的脸色隐隐泛着杀气。   江凌苑心里一疼,用力地挣扎了两下,转眼用眼刀剐向一旁的赛诺,“你还想怎么样?”   “凌小姐,着急了。”赛诺闻言,收起面上的讥讽转过头来,鹰隼般的眸子泛出几分残酷的笑意,“我只是一时兴起,想确认一下下面那个男人……是否真是夜刃?”   销声匿迹四年的夜刃,如今竟然成了华夏的陆军中将,当年他们用尽了手段也没能弄死他,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是与不是,你又能怎么样?”   “凌小姐不要动不动就问我想怎么样、能怎么样嘛,你明知道,现在应该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用你们华夏语言绕老绕去真是很有意思,你应该听懂了吧?”   只要有一个江凌苑在手,就算再来两架全副武装的军用直升机又能奈他何?   江凌苑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脸色却忍不住变了变,“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打别的歪主意,否则,我一定让你出不去这边境!”   “凌小姐在害怕,怕我会趁机要了夜刃先生的命吗?”   直升机逐渐下降,盘旋间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   赛诺悠悠然地摇了摇手指,“在这里杀了他,我可就真的走不出这华夏边境了,所以,您尽管放心好了。”   江凌苑冷哼一声,垂眼间一点点预估着飞机离地面的距离,从高到低,越来越近……   左少渊似有所觉地抬眼,遥遥对上了江凌苑的视线,仿佛能看清对方心里的想法一般,触及瞬间心神大震!   “放他们走!”左少渊猛地出声,目眦欲裂地瞪着即将一脚踏出机舱的江凌苑,连忙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   “所有人全部把枪放下!让他们走!”   震耳欲聋的大吼声,穿透这一方天地。   底下人虽不明所以,但仍旧不得不收了收枪口,重新等候指示。   “少渊?”江亦默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左少渊,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禁面色大变道:   “凌苑,不行!不准!你给我好好待着!”   说话间,江凌苑的一脚已然悬空,竟是打着就这么凭空跳下来的主意!   “凌小姐,您想跳下去之前,不如先听我说完下一句话——”赛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上来,用力地扭住了江凌苑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在门口。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吹得人连五官都在颤抖发疼,江凌苑原本的打算瞬间被终结,心神一顿,便听见赛诺的下一句话:   “我是无法对他动手,但夜刃一定得死!”   短短的一句话落下,地面上传来一声枪响——   “中将!”随后是众人的齐声大喊,震破九霄。   一阵劲风吹过,江凌苑瞪大了眼睛朝底下看去,顿时赤红了一双眸子!   宽敞的高速路旁,左少渊高大的身躯猝然倒地,身后,江芝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鲜血淋漓的右手正举着一把枪,隔空指着那倒在了地上的男人身影。   还要再开枪时,四周的军人一拥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她手中的枪支,将她狠狠地押到一旁。   “少渊——”沙哑得不忍听闻的呼喊声,被淹没在急速而来的气流之中,江凌苑奋力挣扎,如困兽般飞起一脚踢开旁边的人。   赛诺见此一手挥下,直升机的舱门应声关闭,“走!”   押着江凌苑的两个人惨叫一声,回过神来,原来是不知何时已被她拧断了手筋,手掌软趴趴地垂落着,那两人一面惨呼一面后退,直直跌落在地。   “江凌!”赛诺也是一惊,连忙将枪口抵上江凌苑的脑门,“住手!”   江凌苑充耳不闻,赤红着眼看向眼前的人,以快到诡异的速度伸手朝他拿枪的手攻击,同时身形一动!   赛诺原本毫无惧色的面色微变,连忙见招拆招地应付了十个来回,一边打一边退,竟然在机舱内退出了好几大步。   周围的部下见此,连忙冲上去,可越是交手,脸上的惊异越浓。   这还是女人?一个较小不过一米六五的华夏女人?   围上去的至少八个男人,全是赛诺此次从赛斯集团带出来的厉害人物,却根本不是这女人一个人的对手!   “Oh,shit……”   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江凌苑浑身脱力地踉跄后退,充血的眸子却死死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左少渊的身影,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倒地。   那高大的身躯底下,随后一点点地蔓延出一道血迹,那一声突兀得让人猝不及防的枪声,仿佛在一刹那间撕裂了她的灵魂!   “绑上她!”   赛诺‘嘶’地吸了口气,捂着流血的嘴角一屁股跌坐在原地,看向江凌苑的眼神不敢置信之中夹杂了几分理所当然。   没错了,这才是江凌。   当年那个杀人比救人还要拿手的首席中医,也不怪为什么曾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过她的性别,甚至连乔克先生也曾一度以为自己变成了基佬。   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是有些令人恐惧!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今天你们站在我面前的每一个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江凌苑狠狠地咬牙,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阴戾的目光犹如实质地盯着眼前的西欧人。   几个大男人被这道视线盯着,莫名地打了个寒颤,齐齐对视一眼,不禁心头发虚。   没有人怀疑,她说的有半句假话。   就刚才的状况来说,这个华夏女人的确有本事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赛诺紧紧皱眉,鹰隼般的眸子对上江凌苑那毫无生气却煞气满满的眼,额角青筋直跳,“你要是早些乖乖地跟我去西欧……”   “你会第一个死,赛诺。”平淡得毫无起伏的一句话,径直打断了他。   江凌苑冷笑着闭眼,心头剧痛的瞬间,脑海中划过左少渊那张永远带着宠溺的脸,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荒凉。   真不愧是乔克手底下的人,玩得一手好阴谋!   早在江芝雅说,她这段时间被西欧人当成了实验体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她竟然因为一时愚蠢,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疏漏,原本将江芝雅扔下车不过是为了让她生死由命,不料,却正好为赛诺留下了这么一颗好棋子!   “少渊……”沙哑的语调,充斥着若有似无的悔意。   她要是不抱着那一分妇人之仁,直接杀了江芝雅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赛诺故意将直升机放低,原来早就是算准了她会选择跳机,而正因为左少渊一眼看清了她的打算,才使得场面开始混乱。   然后江芝雅才能掐准时机,在左少渊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开了枪!   所有的事情,顿悟不过转瞬之间。   当她后来看见赛诺的神色时,就明白了前后的一切。   “夜刃的命,早在六年前就该交给我们了,凌小姐,若不是你强行插手我们之间的恩怨并多次救了他,又何来今天这些多余的事情?”   六年前,暗刃就是东欧赛斯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那时候的暗刃还远远没有与赛斯抗衡的能力,夜刃再厉害,也终究不过是个人而已。   他们对西欧夜刃进行过多次的暗杀,明明万无一失最后却总是以失败告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号称杀手医生的江凌在从中作梗。   六年前的江凌,已经是西欧黑白两道人尽皆知的存在,众人尊称他一声‘凌先生’。   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先生,曾接连多次从他们手中救走了夜刃,甚至是许多其他的欧洲政要人员。   江凌……   赛诺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了些许,看着身后的海岸线越来越远,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江凌要救的人,就是死神也要让三分!”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一句话,毫无情绪起伏地从江凌苑口中说出。   平平无奇,决然坚定。   另一边,被拧断了手筋的部下还在疼得痛叫抽搐,赛诺的神情不免有些凝重,“这么多年来,乔克先生一直在找你,凌小姐难道就一心只装得下夜刃那个华夏小子?”   “如他所愿!”凛然地从牙缝之间挤出一句话,江凌苑脸色铁青地闭上眼,浑身上下的杀气逐渐收敛下来。   ——   “终于,如我所愿。”   东欧,酒店高楼之上。   落地窗边缘晕开斜阳的余晖,淡淡的金光照射进来,一个男人静静地立在窗边,垂眸间,从来冰寒阴戾的眼底荡漾出几分笑意。   “乔克先生。”赛诺一身带伤,腿瘸着进门,朝男人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她在楼下。”   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监控器的视频之中,江凌苑的身影赫然出现。   一身早已破烂的白色婚纱,一脸妆容掉得只剩下素颜的小脸,眉梢眼角皆泛着冷厉,梳得规规矩矩的新娘发型被披散了下来,及肩中发柔顺地贴在肩膀上。   “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子,还是他……”   男人缓缓坐下,嗜血的眸中充斥着逐渐复杂的神情,似有喜悦、似有怒恨、似有不甘和思念。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触上屏幕……   刹那间,屏幕上的江凌苑猛地抬起眼来,定定地瞪着摄像头,一双泛着杀气的眼睛就这么隔着屏幕对上了他的视线。   “和当年一样。”男人微愣,随即低低地笑开,不过眼底是温度终究是冷了下来,“谁让她穿的这个?”   婚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婚纱,还有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碍眼的戒指。   “乔克先生。”赛诺心下一凛,承受着头顶突如其来的杀气,忍住想要颤抖的冲动沉声道:   “一路匆忙没来得及换,乔克先生,请恕罪!”   事实上是因为在乔克回来之前,江凌被他们押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从未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当然,身上那件脏得能拿来抹地的婚纱,她更是拒绝换掉。   进去过那间房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无论男女,一概被她打了出来,轻则浑身青紫,重则被断了手筋或脚筋。   第一天还有人敢借个胆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到了第二天,再也没人敢踏进那扇门。   “乔克先生。”赛诺垂着眼,咬了咬牙道:   “请问,是否可以把她绑起来?”   ☆、第271章 最后的交易   “不。”   男人薄茧遍布的指尖轻触电脑屏幕,定定地看着视频中已经坐回了床沿的江凌苑,眼底似乎存了几分温柔怜惜,“我的凌,会受伤。”   “可是,她这两天以来一直不吃不喝,并且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赛诺头大地揉了揉眉心,正常状态下的江凌或许他打不过,但现在已经饿了整整两天的江凌,要想绑起来让她就范还是不难的,“难道,乔克先生您就不担心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   乔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转眼看向赛诺,“你说什么?”   “抱歉,乔克先生,是我多言。”   “她们华夏人讲究一个恩怨分明。不绑她,是我的好意,而不吃饭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我来为此担心?”   赛诺的眉峰皱得更紧,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番话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她若是一意孤行饿死了自己,您也不会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的主子,似乎对江凌那个华夏女人格外了解。   “不不,我的意思只是……她不会这么软弱无用。”乔克忽地笑笑,低沉的语调充斥着满满的笃定。   就算全天下人都因绝食而自杀,他也绝不相信江凌会如此,或许,这就是他比任何人更了解她的一点……   “但愿如此。”   房内   江凌苑静静地蜷缩在床上,忍受着两天不曾吃饭的浑身虚软感,轮廓精致的小脸因为饥饿显得有些泛黄,再不复以往的白皙柔嫩。   平时,左少渊几乎每天都会催着她吃饭,就算再怎么样也从来没有机会饿肚子。   这一次,已经足足两天了。   “少渊,我饿了……”低不可闻的嗓音,格外地沙哑难听。   为什么,你还不打电话催我吃饭……我饿了啊……   江凌苑猛地从床上起来,头晕目眩之下整个人软倒在地,阵阵晕眩之间,脑海中的那一幕幕画面却仍旧清晰无比。   江芝雅疯狂一般笑着举枪,遥遥指向前方,而左少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红的血蔓延在地上,染红了男人身下的地面,染红了她几欲癫狂的眸。   从上次病倒开始,到后来在左家的内部争斗中开车掉进河里,直到后来强撑着与她结婚……他的身体早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一般。   她天天都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看见他倒在自己面前。   果不其然,最后的结果也是如此,只不过却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江芝雅那一枪,打掉了他活下来的所有可能!   门外,送饭的人面色有些发白。   这两天有多少人完好无损地进过这扇门,又有多少人断手断脚地从里面滚出来,但上头始终没有任何命令下来,只是任由里面的华夏女人饿着肚子大展拳脚。   两天内所有人皆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无一例外。   门口的人端着餐盘,任由鼻翼钻进一阵阵美食的香气,也掩盖不了即将踏入的这扇门为他带来的恐惧。   “我饿了……”他进门时,似乎隐约听见了里面的女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心下一动,人高马大的西欧男人生生有了一种看见了生还之机的喜悦感,“请您用餐!”   四个字落地,抬头看去。   那一身婚纱的华夏女人正缓缓转眼,毫无温度的眼中杀气浓郁,神色之狠戾绝非正常女人能有。   “滚。”薄唇轻启,女人浑身狼狈,面若冰霜。   “请您用餐。”上头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大到杀人放火、小到替人送饭,这是作为一个杀手的使命。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滚!”江凌苑冷笑,缓缓站起身来。   男人不答,固执地将饭菜放到桌上。   下一刻,以‘嘭’地一声开头,‘叮叮当当’的声响结尾。   桌上的餐盘被一脚踢飞到墙角,连带着桌子也未能幸免。   江凌苑收脚,忍着浑身的酸软颤抖,整个人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了来人的手腕,想要用力之时却只觉力不从心。   “您没有力气了。”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她缓缓地闭了闭眼,嘴角闪过一丝嘲弄。   原来,她已经到了连这股巧力也用不出来的地步。   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有一声声呼唤从天际传来,细听仿佛是左少渊在低声地盘问她有没有记得吃饭、又仿佛不是。   她的少渊,明明已经死了……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就那么死在了江芝雅的抢下。   心底一沉,她蓦地睁开眼,重新汇聚全部的力道于指尖,用力地捏上了来人的手腕。   刹那间,门外掠进来另一道身影。   劲风拂过面门,乔克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了。”江凌苑嘴角微勾,笑意讥诮。   “我的凌,你赢了。”   乔克的脸色难看至极,一把挥开送饭的男人,长臂一伸,将江凌苑死死地揽进怀里,“再送一份清粥和中餐!”   “是,主子。”   “真是愚蠢的女人。”低低的语调充斥着恼怒、诧异、不甘等复杂情绪,“若是当初的你也这么愚蠢,我保证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她无力地笑,只觉浑身的力气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连日来滴水未进还平白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   再多的人从她手中残废着离开,也完全没有消解掉她心中的半点仇恨和无尽悲恸。   乔克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陷入昏迷的女人,视线微转,落在那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戾气四起。   抬手抓住她的手指,怀中人却似有所觉一般,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让他想要拆下戒指的想法成了空。   分明已经虚弱到浑身无力,昏迷之中却还用力握紧了拳,以致于明晃晃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辉,险些闪瞎了人眼。   “shit!”   一声低咒,随后是男人失控的狂吼,房内刚被放回了原地的桌子再次撞上了墙。   再次送餐进门的部下脸色一白,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餐盘已经被乔克飞起一脚踢开,碗碟重重地飞上墙,又碎了一地。   江凌苑再次醒来,入目是一片纯白的病房。   手指微动,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半。   “我的凌,你又有力气了。”   她沉默,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不再理会床侧的男人。   “事实证明,我还是和当年一样了解你,不是么?”   乔克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转眼间,喜怒莫辨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还是一样的不乖,非要折腾道没有力气跟我斗为止。”   最后的一句话,竟然莫名令人尝出了几分宠溺来。   “我要回华夏。”她抿唇,对上那双凌厉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眸,毫不畏惧。   男人眸色一沉,“看来,你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谁告诉你,他死了?!”江凌苑猛地坐起身,阴沉的目光犹如实质般朝身侧射去。   “我已经给了你整整两天来接受这个事实,看来,效果并不显著。”   “他不可能死!你最好给我闭嘴!”   乔克忽地轻笑出声,浓浓的笑意将言语间的愤怒与杀气掩盖无踪,“所以,你还想亲自回华夏确认一遍么?”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狠狠地砸上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墙,一瞬间摧枯拉朽般侵蚀了她坚定的意念,强撑的意志塌陷得一片糊涂!   江凌苑猛地仰起头,一双谍眼在灯光映射下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水珠子迟迟不曾滚落下脸庞,但语调显然已经颤抖不堪了。   “请让我回一趟华夏,乔克,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男人若有似无地一笑,以指尖勾起她瘦削的下巴。   “是……我现在已经在你的手里不是吗?”   “很好,只是……”乔克猛地撤回手,高大的身躯‘蹭’地一下站起,濒临狂躁似的在窗口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回过头来狠狠地道:   “可我不会再相信,一个背叛过我的人!”   ‘背叛’二字轰然落下之时,仿佛重新割裂了他心上从未愈合的口子,若非强悍的自制力还在,他甚至想一枪杀了眼前的女人。   “我从来不算是你的人,谈何背叛?!”江凌苑不甘示弱,手背上的针尖一扯,一身病服翻身下床。   “你背叛了我,凌,当年我若早知我们之间会变成后来的样子,我绝不会跟你做那个该死的交易!”   “我们不过是有过一场交易的合作人而已,是!我失约了,但违约金我已经分毫不差地赔给了你,乔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江凌从不欠你什么!”   当初的她是江凌,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也是东欧乔克的合作伙伴,她和还是夜刃的左少渊相遇,便是因此……   乔克在多次对左少渊下杀手未果之后,再次找上了她,而她接下了这一桩交易,过程与以往的所有交易相同,但结局却是她不仅没有催眠夜刃,反倒是在乔克即将得手时救下了他。   至此,她和乔克的交易宣告失败,她赔偿了这次交易的违约金,转而帮助夜刃躲开多次明枪暗杀。   自从上次在京云亲手解开了左少渊的精神禁制之后,她没有任何一件事再瞒过他,唯独这一件——从最开始瞒到了现在,她和乔克的关系和交易,是左少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不该抱着忐忑的想法瞒着他,应该将从头到尾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江凌!”   乔克赤红了眸,抬手间毫不费力地掐上了她纤细的脖颈,稍一用力,咬牙切齿道:   “真是可笑!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一笔交易的违约金!”   “无论如何,我从来不欠你什么,而且你根本没有资格……命令我该怎么做,希望你、能明白!”呼吸逐渐困难,江凌苑倔强地冷哼一声,抬眼间讽刺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住口!”   “乔克!你有种今天就杀了我以绝后患,否则,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你住口!”   “我重申一遍,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从、从头到尾!”   “住口!”乔克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低低地瞪着眼前的女人,犹如实质的眼刀仿佛能够将人一刀刀地剐下来。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勾唇,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之色。   “呵!”男人猛地反应过来,大掌一松,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摔回床上,“想激怒我?想和他一起去死?我的凌,这一招你用过不止一次了!”   “他没有死……”她剧烈地咳嗽,整个人被摔在床上滚了一圈,脸色惨白如纸。   “你不是想回华夏亲眼见证他的死亡么?如你所愿!”   乔克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在她还来不及高兴的瞬间,接着冷笑道:   “或许,我们不妨假设夜刃没有死——当他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的凌,我很期待。”   最后四个字落下,江凌苑猛地一阵脊背发凉。   ‘凌苑,我们的相遇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相遇,我将永生永世刻骨铭心,就算今后的我们再次互相忘记分离——’左少渊低沉缱绻的语调,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一字一句,充斥着足够将人溺毙的温柔,美好得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当年的种种。   她没有任何一件事骗过他,唯独这一件。   美好的相遇,就该让它永远保持美好的,不是吗?   “让我回华夏,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他的墓碑!”江凌苑狠狠地闭了闭眼,万千思绪停留在此。   “你向来固执,或许我应该更直接一点告诉你:你那个华夏的妹妹早已经被我的人成功催眠,那一枪,就是上帝也救不了他……”   “操你妈!给我住口!”崩溃的嘶吼再也无法抑制,她整个人一跃而起,带着杀气以手刀砍向面上带笑的乔克。   “你失控了,凌。”   “住口!我让你闭上你的嘴!”毫无章法的进宫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她步步紧逼着攻向男人。   那模样,似癫狂。   一阵不要命的过招,直至筋疲力尽。   “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凌。”交手的间隙,乔克毫无起伏的语调响起。   江凌苑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红肿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颓然点头。   “再帮我杀最后一个人,无论夜刃是死是活,以后我都不再干涉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杀人这种事情,再厉害的杀手也有办不到的时候,而顶尖杀手特工办不到的事情——江凌可以。   若说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应该是她才对,刀枪杀不死的人,她却能够用精神将之杀死。   西欧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江凌。   “我答应你。”她眼也不眨,面不改色地点头。   这个世上,除了左少渊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是她不能杀的。   “这么干脆……若是我要你杀了你的亲人呢?”   江凌苑冷笑一声,转眼间语调令人不寒而栗,“那么,我一定会在你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先杀了你。”   “那么,时隔多年,我们的又一笔交易达成了。”   “这是最后一笔交易。”从此之后,她会让这个男人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左少渊死了,东欧赛斯的所有人都得陪葬!   “是的,最后一笔。”乔克淡淡一笑,眼底的万千情绪被平静所替代,垂眼间似乎藏着令人无法窥探的深意,复杂得令人心惊。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只要最后一笔交易落成,他的凌……终究还会是他的。   江凌苑缓缓敛下眼底的杀气,不再看他的神情,自然,也就错过了那双如同染着毒一般的眸子。   三天后   西欧细雨蒙蒙,天气十分恶劣。   江凌苑动身回华夏,直升机到达边境,低头看去,地面上停着一辆加长的迈巴赫。   江凌苑心头狂喜,落地飞奔而去。   纯黑色的迈巴赫摇下车窗,她猛地冲上去,哑声叫道:“少渊!”   话音落下,尾声颤抖不止。   “少渊……呢?”驾驶座上,是一脸肃穆的江亦默。   “凌苑……”江亦默下车替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神色微微闪烁,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先上车,我接你回去。”   “少渊呢?为什么不来?他伤得很重是不是?”江凌苑笑了笑,轻轻拥抱了一下江亦默,垂眼间语气多了几分懊恼:   “我们先去一趟江家别墅,我的药箱都在那边,顺便把药箱带上再去老宅,少渊他情况怎么样?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有田峰在应该出不了生命危险……”   “凌苑!”   江亦默忽然间拔高了语调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嗓门之大,吓得她整个人冷不丁地瑟缩了一下。   “凌苑,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江亦默轻叹一声,眸中掠过一丝不忍,一把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   “哥,你跟我说一下情况吧,这么几天没在,我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   “凌苑,我们也一直很担心你,接到你的信息没来得及回去拿车,就顺便开上少渊的车过来了。”   “朱铭呢?”江凌苑的脸色逐渐苍白,语调颤抖得不成样子。   良久,车内响起低低的一句:   “朱铭,在操持少渊的丧事,少渊是中将军衔所以得举行军葬之礼,朱铭作为他的副将这两天一直在打理后事。”   一级上将属于国家高级元勋,如左老爷子死后举行的丧事是国葬;而左少渊作为三代军政之家的家主、中将之职死后会举行军葬。   国葬是全国宣告,将死亡名字记录到国家的元首簿里,而军葬是讣告三军,中将以上职位将记录进国家军史册。   “什、什么国葬军葬的,哥你在说什么……”江凌苑失笑,颤抖的语调从紧闭的牙关里一字一句地蹦出来,“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可不是来参加葬礼的。”   江凌苑眼眶一红,复杂地看着强颜欢笑的江凌苑,不忍地轻声道:   “凌苑,三天前少渊的遗体被送往西南军区,西南军区举行的军葬之礼已经完成了,昨天他被送回了城西火葬中心,今天,是他的衣冠冢入土的日子。”   “我……不相信。”心口仿佛被一口鲜血堵住了,她讷讷地出声,喉中的甜腥味越来越重。   嘴角逐渐溢出几分血迹,她伸手擦了,猛然转头看向车窗外。   转眼间已到了左家老宅外,恍然发觉这一路而来的长街十里,皆是一片纯白。   婚礼那天的红毯还没来得及撤去,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空气中飘荡着的悲伤气息,眼前一片红白交接,说不出的诡异。   一刹之间,她仰起头。   泪珠滚滚落下,与嘴角的血混合在一起流进了嘴里,舌尖生生品尝到了无尽的苦涩与咸腥。   “凌苑——!”江亦默一脚踩下急刹,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第272章 他的未亡人   “凌苑!你怎么样?”   良久,她的意识终于复苏。   江亦默急促的声音在耳边急躁不堪,眼前的景致从一片模糊逐渐恢复清晰。   江凌苑重重地呼吸,再也扯不出半分勉强的笑意,“让我……看看他。”   苍凉的嗓音沙哑得仿佛不再是她自己的,江亦默涩然点头,颤着手替她拉开车门。   左家所有旁系齐聚在左家老宅,见她进门,齐齐互看了一眼。   左少渊的骨灰已经进过了左家宗祠,朱铭一手捧着骨灰盒,几名部下分别立在两侧。   身后,南随和北意的身影赫然在列。   “妈咪!”北意红着眼眶,见得江凌苑出现时,瞬间从脸颊边滚下豆大的泪珠,小小的身子猛地朝这边扑来。   江凌苑蹲下,将两个三岁小孩拥进怀里。   “妈咪……”南随抽噎着,小脸不安地蹭上她的衣服,“妈咪,他们说爸爸去世了……”   朱铭神色悲痛地上前,恭敬地朝她行了一个军礼,“少奶奶。”   “给我。”江凌苑神色晦暗地眯着眼,视线落在他怀中的骨灰盒上,盒上的照片是端端正正的军装照,俊朗无双。   “把他给我吧。”   “少奶奶,请您一定……”朱铭的话说到一半,无力地闭上了嘴。   只默默地伸出双手,将怀中之物双手奉上。   江凌苑神色怔忪,伸手接过来,仿佛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抱在怀里,刹那间头晕目眩,心如刀绞。   少渊,让我带着你,我们把接下来的事一起做完……   “我要带他走。”   她微微一笑,脑海之中的一阵阵钝痛忽然间消弭无踪,嘴角的微笑甚至多出了几分幸福的意味。   退而求其次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短短一句,场中大部分人并没有反应过来。   唯独江亦默脸色一变,连忙一把将她拉着拽进了内院的房间。   “凌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左少渊是华夏的世袭中将,是已经举行过军葬之礼的,现在将这骨灰埋进高级军官陵园里就是最后一步。   就算是他的骨灰,也是注定要归属于国家的!   江凌苑笑意未改,并未将江亦默焦虑的神情放进眼里,语气不容置喙:   “我只是要让他陪我一段时间而已,军葬之礼早已经举办完成,差的不过是最后一步而已,早一段时间晚一段时间并没有多大紧要。”   随后跟来的朱铭闻言,不禁呆愣在了原地。   “可是少奶奶,所有的领导人已经全部在陵园就位了,咱们现在必须准时将上校的骨灰送去,这是必须要恪守的军葬之礼,恐怕……”   “我不过几天没有在他身边而已,他竟然就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永远地离开了我!”江凌苑忽地冷笑,眉眼间似有怨怒,“我留他的骨灰下来陪我一段时日,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不是吗?”   “这……”朱铭涨红着脸,见得这副即将崩溃的神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待出声,就听她继续出声:   “我亲自送他去陵园,向所有的候在那里的所有人赔个礼,你放心,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们答应下来的。”   江亦默沉默不语,虽然明白她这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左少渊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但……细细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江凌苑的神色如常,实在让人看不出半点异常,他只得犹豫着道:   “凌苑,哥知道你心里难过,要不然就按照你说的试试……只要对外宣称军葬之礼已经完成就好,想必……”   他深知,倘若按照妹妹的脾性来说,今天这军葬之礼若是不能如她所愿,恐怕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江凌苑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更改的余地,无论她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加长的迈巴赫呼啸而去,余下的左家众人也跟随其后。   “你外公已经回来了,他老人家这两天想尽办法也没有联系上你,你回来就太好了,今天正好你外公亲自在陵园等着少渊的骨灰入葬。”   车上,江亦默勉强敛下眼底的担忧,朝江凌苑道。   婚前两天还跟她商量好,这次婚礼决定不回来参加的江老爷子,在左少渊出事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就因为担心自己的外孙女,却一直没能见到江凌苑的踪迹。   “我知道了。”她苍白的脸隐在车窗一角,轻轻点头。   江亦默话中有话。   这一次的军葬之礼涉及广,多个军政人物代表政府前来参加,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左少渊的骨灰,绝对是不容易的。   但有江老爷子在,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   以左少渊的中将军衔,此次前来参加军葬的人职位不会超过上将,而江老爷子应该会是唯一的高级上将。   江亦默认为外公一级上将的军威,能够帮助她许多,但实则不然。   今天最大的阻碍,恰恰是外公……   加长的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   陵园内,清一色的军装配白花,迷蒙细雨之中,众人齐齐转头看着入口处。   江凌苑拉开车门,苍白的脸颊在阴雨间显得不那么眨眼,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骨灰盒,如完成某种仪式般,一步步朝人群走去。   朱铭和江亦默跟在身侧,时刻盯着她的脸色,看着不住轻颤的双手,只担心她是否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   一行几人缓步前行,陵园内的众人神色肃穆,在他们越走越近之时,齐齐脱下军帽,咬牙垂首。   为首的人仰头,朝着头顶越发强势的雨幕鸣枪三次,大声道:   “送左中将!”   “送左中将——!”磅礴的气势穿透这一方天地,四周雨势渐渐小了些许。   江凌苑无力般半眯着眼,此时除了抱着骨灰的双手最够用力之外,连踩在地上的步伐都变得逐渐虚浮。   “小苑!”江老爷子担忧地上前,见得她没事稍微放了心,可一转眼瞧见她一脸的面如死灰之时,却再也生不出半点高兴来。   “外公。”开口之际,轻若蚊蝇。   江老爷子连忙点头,一双老眼险些闪出激动的泪光,“小苑,坚持住,外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响。   江凌苑手捧着胸前的盒子,直直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左少渊的骨灰,便以手肘撑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面朝前方,对准的是陵园之中的所有人,脏污的雨水沾上她白皙的额头,又因为抬头的动作而顺着鼻翼两侧流下,一身污秽,狼狈至极。   众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两大步。   魏启深率先上前,连忙弯下身想要双手扶起她却未果。   “凌苑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小苑,你……”江老爷子何其精明,看她从头到尾的一番举动,再将目光落到那怀中紧抱着不肯松手的骨灰盒时,已经明白了一二。   “众位尊敬的领导在此,我是京云江凌苑,左少渊的遗孀……”尾音发颤,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天际落下的雨水与眼中泪滴混合在一处,咬着牙继续开口:   “今天来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恳求。”   所有人惊呆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开口。   “少渊享三军礼葬,理应将所有东西全部归属于国家,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江凌苑在这里恳求各位能够怜悯,让我带走他的一半骨灰。”   他的尸身化了灰,一半属于国家,一半应当属于她。   哪怕是求,她也要求来这一份殊荣,如若这世上当真有灵魂一说,那么她要他陪着自己走完接下来的人生,她要让他一半的灵魂与她生死相随!   “少奶奶!”朱铭低声地嘶吼,这两日以来坚持着从未流过的眼泪,在看见她以头磕地之时,再也无法忍耐。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上校生前恨不得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了得到他的一半骨灰,面对着所有人如此卑微恳求!   她强撑着身子勾起唇角,态度卑微但语调掷地有声,她说:   “他原本应当是属于我的,我只要一半……就好。”   天空中的斜风细雨陡然停了下来,转瞬间却又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她通红的眼眶淋得看不清思绪。   众人指尖一阵麻木,只觉灵魂深处被震得嗡嗡作响,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人只字不能言。   江老爷子一把挥开旁人撑在头顶上的伞,手忙脚乱地上前扶起江凌苑,老人嘶哑着嗓音大吼道:   “够了小苑!你这是想做什么?”   “外公……”江凌苑了然地仰头,对上江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眼睛,眼底一片决然,“请答应我。”   “你休想!”江老爷子却仿佛被人戳了脊梁骨似的,整个人几乎跳将起来,年过八旬的老人颤抖着手,指尖狠狠地戳在她的额头。   “外公,请答应我……”她并不多说,只一边在地上磕着头,一边轻轻地重复这一句。   一旁,江亦默满脸震惊,根本没有想到江老爷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在来的路上分明还想着让江凌苑借老爷子帮忙……转眼看去,江凌苑似乎也并没有多么意外。   后面的众人大多有些看不下去,魏启深不忍地闭了闭眼,眼看着江凌苑磕在地上的眉心逐渐冒出血迹来,上前劝道:   “老首长,凌苑丫头只是太难过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少渊已经……已经不在的事实,这军葬之礼就照她的意思也无不可……”   “你知道什么?你给我住口!”孰料,老爷子顿时转眼,气怒地朝魏启深一声大吼,吼声还未落下,整个人咳嗽得浑身发颤。   在众人看来,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江凌苑用如此卑微的姿态恳求,已经足够了,场内的人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的要求虽谈不上合理但也是绝对可以允许的。   只有江老爷子心知肚明……   “外公!”江凌苑跪地前行几步,一把抓上江老爷子的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整个人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   “凌苑!”江亦默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堪堪替她遮在头顶,“凌苑,先起来说好不好?”   江老爷子铁青着脸,狠狠地瞪着一脸坚决的江凌苑,只觉心口痛得发胀。   “你这几个头哪是对这些人磕的?”他转身,气怒地指着周围人扫过一圈,狠狠道:   “你从头到尾就是对着老头子我磕的!江凌苑啊江凌苑,你是在挖我的心!”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从江老爷子口中说出她的全名,没了以往的宠溺,只剩无边的失望和怒火。   “外公,请您……答应。”江凌苑咬着牙根,咽下喉中的腥甜气息,“对不起,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您为难……”   “好、好!”   江老爷子冷笑着,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收回,言语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好……我的好外孙女!”   她最终还是拿回了那一半的骨灰,在倾盆大雨之中对着江老爷子磕下了九十九个响头,任凭众人满心不解,不曾解释半句。   其中意味,只有她和江老爷子心知肚明。   拿回了那一半的骨灰之后,她视若珍宝地将它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回了左家老宅,回到了她和左少渊的房间。   三天,闭门不出。   江老爷子在那一场雨中生了重病,众人不知他究竟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当日被江凌苑的举动气得病倒了。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急火攻心,直言若不是运气好些,年过八十的老人有可能直接在雨中一病不起。   江凌苑愧疚于心,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几天,老爷子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   “少奶奶,上校临走前,将左家的家主之位留给了您。”   朱铭这几天一直没敢把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拿出来说,眼下看江凌苑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才提起了这茬。   左少渊继任家主不过一月就离开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来争这个家主之位,而江凌苑膝下有南随和北意一儿一女,加上左少渊的遗愿,自然而然有这个继任的资格。   “我不要。”   江凌苑摆弄着桌上的药箱,闻言头也未转,眯着眼淡淡回绝。   ☆、第273章 遗体失踪了   “凌苑。”   白霜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面色沉重的左穆。   她转眼,确认药箱里面的所有器材无误之后,封好了箱子起身相迎:“妈。”   至于左穆,左少渊生前从未在她面前称呼过左穆为父亲,所以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左穆,此时淡淡地扫过去一眼,只礼貌性地点头打了声招呼。   白霜带着左穆进门,看向她的视线复杂万千,担忧之中夹杂着心疼,“凌苑,妈有点事想要跟你谈谈。”   “关于左家的事?”   白霜与左穆早就搭不上什么关系,更何况有丹诗琴在,若是别的事情白霜绝对不会带上左穆一起来,除非,今天的事情跟左穆有关系。   而现在,唯一能够让左穆亲自找上门的应该就是关于左家的事情了。   “凌苑。”左穆随后落座,闻言果然点头道:“我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想跟你说说左家的事情,少渊不在了,你是他唯一能交托所有的人……”   “如果您想说的是这个左家家主的位置。”江凌苑神情未变,不咸不淡地打断,“我会尽快想办法将家主的印鉴转交给您,现在整个左家除了您,没人更有资格接手这个位置了。”   丹诗琴竟然能松口让左穆跟着白霜过来,想必除了有天大的利益之外不做他想,而能与自己挂钩的最大利益,现在当属左家家主之位无疑。   孰料,左穆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父亲请讲。”   “凌苑,少渊临走前……坚持要把整个左家交给你,请你一定不要推辞!”   江凌苑蹙了蹙眉,转眼定定地看向左穆,“既然您亲自来了,想必自然也知道,这个左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要的。”   白霜蓦地哭出声来,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凌苑,妈已经没有了少渊,不能再没有你了,南南和小意他们都还小,无论如何……”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她面色微变,又忽地笑了笑,安慰道:   “我只是觉得,一个江家在我手里已经打理得一塌糊涂,若是再加上左家这边的事情,恐怕只会手忙脚乱地两头都顾不上,到时候岂不是辜负了少渊的一片期望?”   “凌苑,你……”白霜神色闪过一丝犹疑,但江凌苑诚恳坦然的神色让她实在看不明白,“无论怎么样,你要想想你外公外婆,我前两天去看过他老人家了,昨天你外婆带着病亲自从西欧赶了过来,你还没去见她吧?”   “我知道的,正打算去看看外公外婆,妈,放心吧。”江凌苑勾了勾唇,宽慰地笑笑。   左穆上前来,安抚地拍了拍白霜的肩膀,想要说什么却又收回了视线。   ——   江老爷子的病房内   江凌苑进门时,夕照也在。   “外婆。”她拎着药箱大步进门,看向坐在床边满头白发的老人。   江凌苑的外婆凌姗比江老爷子年纪稍大一些,因为从西欧过来的长途颠簸,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江老爷子更像一个病人。   见得江凌苑,老人擦干了眼泪一笑,张开双臂将外孙女紧紧的拥抱着,慈爱地道:   “小苑,我的宝贝,好久不见了。”   “外婆,好久不见,想您!”   “让她……出去。”床上,忽然响起江老爷子气短的声音,隐隐约约可听见其中满是怨怒。   江凌苑松开外婆,转头看向老爷子,只见他继续补了一句,语气原封不动,“出去,江凌苑。”   这是她出生以来,江老爷子第二次叫她的全名,上一次实在前几天的陵园之内,而这前后不过几天而已。   短短几天,床上的老人似乎老了十岁不止,以往红光满面的脸上如今只剩憔悴,江凌苑心头一涩,猛地跪倒在床边。   “对不起,外公。”   “出去。”老爷子不言语,只一贯地重复这两个字。   “老头子……”江老夫人轻叹一声,一面轻轻拍了拍江凌苑的手以示安抚,“小苑,你外公只是太难过了。”   相比老爷子的怒气难消,江老夫人显得平静许多,看向江凌苑的眼神除却慈爱之外,亦有万分隐忍的无奈和理解。   良久,江老爷子狠狠地闭了闭眼,“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想必我这老头子是决计阻止不了你的,何必再来惹我不高兴?”   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外孙女,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宝贝疙瘩,如今不顾一切地在他面前磕下了一百个头只为得到一个男人的一半骨灰,活了大半辈子,她的打算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外公,我永远爱您。”江凌苑苦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语毕,转身出门。   房内,江老爷子猛地一阵咳嗽,一拳狠狠地捶上床头,“冤孽,又是一个冤孽!”   纵观他江豪这一生,养出来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冤孽,至此也几乎尝遍了世间所有的恩怨别离!   身后的咳嗽声渐歇,江凌苑大步出门,回过神来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凌。”夕照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她顿下脚步,似笑似哭地转头,“你也要来劝我,是吗?”   “如果是,你会听吗?”   “很遗憾。”   夕照了然,想要勾唇却只得一阵无力感,“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浪费口水了。”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出发了。”   回东欧的机票,订在下午,这一次回京云乔克并没有让人跟着她,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在回来之后中途反悔一般。   她知道,只不过是因为那男人足够了解自己而已,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尽管她逃了多年如今一朝落回他的手里,他还是如当年一样地了解她。   “我是想告诉你,雷格失踪了。”夕照微微摇头,定定地看着她,“就在你的婚礼之后。”   “我知道。”被赛诺抓回东欧的那几天,许多事情就已经想明白了。   最重要的一环,出现在雷格身上。   她可以肯定直到和左少渊结婚的前一天,知道左少渊真实身份的人仍旧只有夕照,问题出现在她和艾尔的那一通电话。   当时没能想明白,后来却是前后串联了起来。   “艾尔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不过,这两天又没了音讯。”夕照垂了垂眼,接着道:   “夜刃出事的时候,潘美辰失踪了,艾尔原本的计划是去东欧找你,但后来或许是因为潘美辰而临时改变了计划,他想让我告诉你一声。”   “美辰没事吧?”   “东欧赛斯的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眼睛的事,抓住了她,但艾尔把她救下送回了京云,她现在很安全。”   江凌苑眸光一顿,“我去见见她!”   夕照缓缓摇了摇头,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恐怕,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   “田峰那边的消息,你父亲的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   “首先,不要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夕照轻轻拥着她,低声安抚:   “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在接到你的信息和资料之后,田峰带人提取了你父亲遗体中的病毒进行最新研究,这最后一次病毒提取工作完成以后,你父亲的遗体就不翼而飞了。”   “不可能!江芝雅一早就知道我保留了父亲的遗体,而东欧赛斯的人肯定也早就知道的,他们早些时候都没有对我父亲动手,在这之后自然更没有了还去偷遗体的道理!”   乔克都敢不顾一切地在华夏地盘上预谋制造爆炸事件,他若是真想要江遇秦的遗体,绝对也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做到的,没有做,只能说明东欧赛斯并不是非要江遇秦的遗体不可。   或者,他们是知道了江遇秦体内的HIY会随着他的死亡时间推移而渐渐消失……所以,才没有动手?   “不管怎么样,这是事实。”夕照皱了皱眉,耳朵上长长的流苏随着摇头的动作而摆动,一张美得妖冶的脸上满是疑惑,“你还是先去田峰那边一趟,问个清楚比较好。”   一路到了田峰的诊所,她还在苦思冥想这个问题。   事到如今,如果江遇秦遗体的失真的跟东欧赛斯有关,想必乔克一定不会瞒着她,到时候问个清楚就好;但倘若这件事确实跟乔克没关系,那么会是谁……   江凌苑目无焦距,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踏进田峰的诊所,轻叩门扉。   “少奶奶。”田峰穿着一身白大褂,见得江凌苑的身影时,面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   “田峰。”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大步上前,“把HIY的资料给我吧。”   婚礼那天,从江芝雅口中得知了HIY的信息时,她第一时间发给了左少渊和田峰,想必,这么几天该查的也都查到了。   “少奶奶,我这里只查出了一些皮毛……”孰料,田峰却是犹豫了片刻,惭愧道:   “HIY的资料在华夏属于早年间已经全部封锁的绝密资料,不是我们想查就能查到的,目前的这些东西还是我让人动用了内部网关,才弄出来的。”   “我知道了。”江凌苑微愣,随即明白过来。   如果她所料不错,HIY病毒应该是随着平澜之死和那一场国际战争被封锁了下来,若是这么说,田峰查不深倒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   “我父亲的遗体,真的不见了?”语音落下,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田峰。   目光不偏不倚,逼迫着他的视线无法移动。   田峰心头一慌,面上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无奈又遗憾,“是的,对不起少奶奶,这件事情我应该负全责,任凭您处置!”   江凌苑迟迟没有将江遇秦下葬,反而交到了他的手里,可他这么长时间不禁没查出事情的所以然,最后反倒弄丢了遗体,不管怎么说都是万分理亏的。   “是谁做的?”江凌苑未曾接话,转眼间换了一个问题。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少奶奶是问谁偷走了您父亲的遗体?我不知道!不过已经让人全面彻查了,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是吗?”江凌苑咄咄逼人的视线微微撤开,有些颓然地坐倒,不过目光却仍旧停留在田峰的脸上,“田峰,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您问。”   “他们都说,少渊已经死了,可我那天捧着他的骨灰盒时,在那个盒子上面找不到任何一丝归属感……你知道吗?有一种心灵感应是只属于爱人之间的,可是我抱着他的骨灰时却感受不到一点点他的存在。”   “你说,他真的死了吗?会不会,那骨灰根本就不是他的?”或者,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几天她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者只是因为左少渊有着什么不得已的目的,所以骗了天下人,也包括她自己。   “少奶奶,你……在说什么?”似乎没料到她忽然间提到了这茬,田峰脸色骤变,眼底划过一丝丝不敢置信,“怎、怎么会呢?”   “少渊有没有死,你一定知道真相的对吗?”江凌苑蓦地抬眼,定定地对上田峰的视线,湿润的眸中泛着不易察觉的水光。   田峰猛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我知道您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中将他确实已经……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你在说谎。”她忽地笑了,红唇轻启,“在一个心理大师面前撒谎,田峰,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粗略看去,那一双谍眼之中满是笃定,可细细一看,却能发现其中深藏的绝望与希冀。   田峰一阵心慌意乱之后,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虚弱神情,苦笑地摆手,“好吧,我承认……确实我也不相信中将真的不在了,因为他的死我不曾真正见证过,尽管现在事情仿佛都已经成了事实。”   四目相对,眸光皆是闪烁无比。   良久,江凌苑终于垂下眼,苍白的脸上充斥着三分自嘲七分绝望。   “我走了。”   “少奶奶!”田峰追出门,朝大步离去的江凌苑道:“您要去哪里?”   “怎么?”   “中将他一定希望您好好的!”   “放心。”她摇着头失笑,眼底杀气一闪而逝,“我去见见江芝雅。”   ☆、第274章 残酷的报复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江芝雅一直被关着不曾放出来,不禁没能救出陈雪莹,反倒是让陈雪莹跟自己关到了一块。   朱铭走在前面,江凌苑带着从田峰那里得来的一沓资料,出现在江芝雅母女二人面前。   “江凌苑!”江芝雅大惊失色,看见江凌苑的那一瞬间仿佛见了鬼一样,整个人踉跄着后退直到整个人缩在了墙角处。   “你……你没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眼看着江凌苑被东欧人抓走的,如若不出意外就算不死,也不该这么快就完好无损地回来!   陈雪莹似乎受了不小的罪,以往牙尖嘴利又最是把江凌苑当成眼中钉的人,见此一时间仍旧在一旁发呆,状若疯癫似的并不理会她们。   江凌苑脸色难看,一挥手命令朱铭打开面前的牢狱栏杆,大步踏进,“怎么?你很失望,还是感到很意外?”   一步步逼迫般靠近,江芝雅浑身颤抖地缩在角落处,一身长裙早已破烂不堪,脏污地贴在身上,暴露出浑身上下不见完好的伤痕。   “你失望也好意外也罢,我也想告诉你,对于上次在高速上没能直接杀了你这件事,我同样感到后悔和遗憾。”   “江凌苑,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芝雅崩溃地大喊,终于明白站在眼前的人是来索命的活人,而非自己的幻觉。   可是,江凌苑明明就是东欧赛斯想尽办法才抓到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江芝雅,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回到京云?”眼前的这双眼睛里,恐惧和惊诧已经无所遁形,江凌苑就这么看着,反倒平静了许多。   果然,江芝雅闭上嘴,六神无主地跌坐在地,“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东欧赛斯在预谋找我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他们主子曾经的合作伙伴,也是他们的座上宾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落在他们手里明明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不仅能平安回来,成了东欧赛斯的内部首席心理医师,你知道……该怎么解除他们对你的精神催眠吗?”   江芝雅原本充斥着茫然的目光陡然清澈了几分,眼中的挣扎越发明显,“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江凌苑,你就是他们要找的心理专家对不对?会医术、会心理医学、华夏人……这些明明是我听他们亲口说的,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要找的人居然就是你!”   如果是这样,江凌苑的确有可能已经成了东欧赛斯的座上宾,这么久费尽心机就是在寻找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对江凌苑怎么样的。   眼下江凌苑安全地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的精神催眠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连给你下这个精神禁制的人是谁,我也一清二楚。”   “江凌苑,救我!不是我想杀了左中将的,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求求你帮我解除精神禁制,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芝雅嚎啕大哭,颤抖而卑微地抱紧了江凌苑的小腿,哽咽得语不成句,“江凌苑,以前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报复你,可是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求你……”   “呵……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少奶奶。”朱铭跟在身侧,看了眼江芝雅母女小声地道。   陈雪莹是左少渊亲自命人带回来的,为的就是江凌苑,就算是江凌苑答应放过她们,左少渊也不见得会愿意。   江凌苑淡淡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半蹲下身挑起了江芝雅的下颌,一字一句道:   “那么,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替你解除他们给你的精神禁制。”   “你……你说!”   “第一,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父亲体内的病毒?”如果按照江芝雅之前的说辞,一定是在江遇秦死之前就知道了,而城北江家那时候一直都只是个商贾之家,那江芝雅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早在前两年就知道了,我和妈都知道,有一天……我们在爸的书房里发现了他的诊断报告,后来发现他和西欧人有来往,并且……”   并且有一次,她亲眼看见一个西欧男人把供养病毒的药交给了江遇秦。   “你是说,没有了西欧人提供的药物,父亲就活不下去?”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后来父亲突然去世应该就是没有继续吃那药,所以才会……他让我和妈离开京云的那天,身体状况看上去已经很糟糕了,但我一时间没有想到这里,后来父亲传出死讯我才反应过来。”   她想要见江遇秦一面,但被江凌苑赶了出来,而且江凌苑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她偷偷跟踪,发现江凌苑竟然暗度陈仓把江遇秦的遗体留了下来,而被火化的那具尸体原来是姜宇父亲的。   后来姜宇找到过她,口口声声说江凌苑让他父亲用一条命换了他们全家的活路,并且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火化炉中燃烧殆尽,那种眼看着父亲被活活化成灰的感觉,姜宇说来时她就觉得触目惊心!   江凌苑的手段之狠辣决绝,让姜宇连报复的心都不敢再存,她想要联合姜宇报复江凌苑的计划,也就此搁浅了……   所以,她才会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找上那个叫赛诺的东欧男人,但没想到,那男人表面上答应了她,转眼却派人将她囚禁了几个月之久。   “那你知不知道,是姜宇的父亲自己选择了用他的命换取姜家人的自由,不管姜家过后会是怎样,只要他姜宇不再得罪到我头上,我也绝不会再计较前仇,还有你……   我答应了父亲放过你们,包括陈雪莹当初联合姜家杀了我妈和亦默哥一家人,父亲用死亡和遗言为你们赎了罪,可你们却因为一心惦记着江家的那点所谓财产,回来纠缠不休!”   好好的活路不肯走,偏偏要三番两次来找死。   江凌苑蓦地轻笑出声,看着江芝雅的神情复杂万千,旧仇未泯又添新恨。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陈雪莹母女能够安分知足,看清自己过往的罪孽,恐怕今天也就轮不到在这里苦苦哀求!   “我不知道……”江芝雅猛然反应过来,对上江凌苑的眼神只觉得如芒刺在背,满面惊惶:   “我若是早知道父亲让我们走其实是因为这个……”就算是陈雪莹再怎么要求,她也不会同意回来找江凌苑这个煞神的!   当初若是离开京云一走了之,她也不会一步步落到今天的地步。   以江凌苑的为人手段,现在左少渊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还能求她解除精神禁制?祈祷她能看在江沉的面子上给自己留下一条命在都不错了!   江凌苑见她的反应,心下了然却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道:   “第二个问题,根据你这段时间所知的,东欧赛斯对HIY究竟有多少了解?比如,他们是否知道HIY病毒在父亲死后,会逐渐随之消失?”   江芝雅一愣,听闻最后那句话时略有些诧异,“HIY会随父亲的死而渐渐消失?”   “看样子,你并不知道。”   “我觉得,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应该更不会知道的。”江芝雅缓缓摇头,眼中笃定,“若是他们知道这个,也就不会追问我父亲生前的细节了。”   “你是说,东欧赛斯并不知道我藏了父亲的遗体?”江凌苑眯了眯眼,眉梢微动。   她一直下意识地以为,东欧赛斯在江遇秦的葬礼那天挑事,或许是知道了她的打算,却没想过,他们那天只是想抢遗体而未果,至于后面她用姜宇父亲顶替了江遇秦的事情……   东欧赛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而江芝雅看上去也并没有告诉他们。   “这件事情除了你的人之外,只有我知道而已!”提及这个,江芝雅的神色还算坦然   无愧,“他们对我下了精神禁制,也没有问到过关于父亲的遗体问题,我虽然对你有怨气甚至还有嫉妒,但不至于把父亲遗体还在的事情告诉他们。”   说到底,江遇秦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再怎么恨江凌苑,也不会任由自己父亲的遗体落在外人的手里!   江凌苑沉默,一开始就堵在心口的乱麻逐渐找到了头绪。   “江凌苑!”一旁的陈雪莹忽然清醒了过来,冲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江凌苑,你放过我女儿!”   朱铭皱眉,挥手间几个狱警上前来,钳住陈雪莹的双臂将她往后拖走。   “江凌苑!你杀了我!求你放过芝雅,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识好歹犯的错,你妈的死也是我做的跟芝雅没有关系,她是你妹妹啊!”   “妈!”   江芝雅红着眼,眼看着陈雪莹被人拖到了门口,整个人疯疯癫癫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半点商门夫人的风韵也无。   “江凌苑,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   陈雪莹嘶哑的嗓音还在回荡,尖锐得令人耳朵发麻。   江凌苑忽地抬手,淡淡道:“等等。”   朱铭上前一步,“少奶奶,婚礼那天上校说不能放过她,上校是因为看不过她们一直威胁逼迫你,现在如果您要放了她们,也权看您的意思。”   放过?   她仿佛讥讽般笑了笑,却未多说,只朝门口的狱警吩咐道:   “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把她放了。”   见她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陈雪莹连忙挣脱了双臂的桎梏,踉跄着冲过来,“江凌苑,芝雅她是你的妹妹!我知道你喜欢小沉对不对?求你看在小沉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好不好?”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放过,当然可以。”江凌苑面无表情,看死人般扫过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的陈雪莹,转身走到江芝雅的面前。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江芝雅似乎被吓呆了,呆愣过后听闻江凌苑口口声声说要饶恕又是一阵狂喜,“你问!”   “那一枪是你亲手开的。”   话音落下,江芝雅充斥着求生喜悦的面容一顿,面色扭曲无比,“是……”   “那么我问你,左少渊真的死了吗?!”江凌苑猛地欺身上前,一手紧紧地捏住她的下巴,冷冽的神色布满了阴戾。   “告诉我,他真的会死在你的枪下吗?”江芝雅开的枪,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而在这之前,前面的一大堆盘问之间,她一直在对江芝雅进行读心催眠,到现在,她不可能再说出半句假话!   回到华夏的这几天,潜意识里谁告诉她左少渊已经死了,她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更何况其中的蛛丝马迹分明在昭示着什么。   他是夜刃啊……国际上用尽了千方百计都杀不死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死在区区一个女人的手里?   她不信!   所以,她从始至终,带着固执的质疑。   “我……”江芝雅颤抖着肩膀,被这道尖利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嗫嚅着唇却只能泣道:“我打中了他的心脏,他活不了了……江凌苑,你饶了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话至尾声,语无伦次。   “你再说一遍!”最后的一丝丝希望破灭,江凌苑脸色一阵发白,捏着那下巴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他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断了气的,你说了……会饶我一命的不能说话不、不算数啊!”   “啊——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他死了?还敢撒谎!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   “少奶奶!”朱铭连忙冲上前,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江凌苑失控地嘶吼,一双眼中险些喷出火来,这一刻,她恨不得刚才并没有对江芝雅做过精神催眠,恨不得,她能为了活命而欺骗自己。   哪怕,是骗她说不知道……也好!   可偏偏一切没有如果。   在这之前所有的假设和侥幸都被推翻,她把江芝雅看作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转折点,却不料,事情并不如她所料中发展。   江芝雅的答案不是她求生的转着点,而是提早让她心死的绝命崖!   “江凌苑,原来你也有失控的一天!”   江芝雅被她狠狠地推到在地,额头撞上墙壁流出了新的鲜血,血迹糊在一张脸上,睁眼之间在这阴暗的牢狱之中显得恐怖异常。   “我以为,你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高贵模样,纵然面对了天大的事情也从来面不改色,想不到……你的左少渊死了,你的丈夫死了,这就是你要问我的答案!听明白了吗?”   她的少渊死了,她的丈夫死了……   江凌苑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充斥着这么一句话,再也装不下其他。   这一次,比当初抱着左少渊的骨灰盒,更让她心死如灰。   左少渊死了,江芝雅在她的重叠精神催眠之下,不可能有假话,所有的质疑和侥幸,全盘覆灭!   良久,寂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几道呼吸声。   陈雪莹也被吓得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芝雅实话实说,恍悟之时不要命地再次扑了上来,抱着江凌苑的大腿恳求道:   “求求你,江凌苑……芝雅她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她!”   “你们,一个害死了我的母亲,一个杀死了我的丈夫,凭什么……来要求我的原谅?”江凌苑木着脸,语调听不出半点起伏。   “江凌苑、凌苑……”   “不过,我答应过要饶她一命不是吗?不仅如此,刚才我已经解开了她的精神禁制。”   面如死灰过后,江凌苑逐渐扯开了嘴角,垂眼静静盯着陈雪莹的眼睛,一双谍眼泛出略显诡异的笑,“陈雪莹,你想跟你的女儿待在一起吗?”   她可以给一个机会,让这两母女继续待在一起,继续活下去。   “我……可以吗?”陈雪莹瞪大了眼,疯疯癫癫的眼中宛如有了生气,“我想、我想的!”   “你可以。”她缓缓地低声笑了,沙哑的嗓音之中带了一丝丝畅快,“我送你们出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江凌苑,我谢谢你、谢谢你!我会天天为你诵经祈祷的,以前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如今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相信我,只要不再出现在京云,以后你们一定会活得很好的……”   “好……那就太好了,谢谢你凌苑……”   “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也算是家人一场,我祝愿你们母女相依为命,活得长长久久。”江凌苑勾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带下去。”   朱铭犹豫了片刻,厌恶地扫了一眼依偎到了一处的陈雪莹母女,纵是对江凌苑的安排心有微词,也只得点了点头朝身后的人一挥手。   “把她们带走!”   陈雪莹与江芝雅的身影消失,江沉匆匆地赶了过来。   “凌苑姐!”   江凌苑转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江沉前些日子辞了部队的工作,终究是一步步接下了江氏的部分生意,最新的宝石产业也经营得还算不错。   在她的计划当中,过不了多久,江沉就能完全接手大半个江氏。   “凌苑姐,我妈……”江沉面带愧色,说话间匆忙又惭愧。   因为江芝雅,他连参加左少渊的葬礼都觉得毫无脸面,更是愧对了江凌苑,只是今天去看陈雪莹才发现,她被关来了这里。   江凌苑归来已有几天了,他一直没敢见她,现在才不得不亲自找了来。   江凌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江沉,他仍旧是那个三观正确的赤子之心,但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正视过一点:江沉终究是陈雪莹的亲生儿子。   她回华夏这段时日,江沉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见她,今天发现陈雪莹落在了她的手里,他来了。   “我让人带走了。”说话之时,她已品不出自己此时的语气究竟是什么味道。   “凌苑姐,我都知道了,是芝雅拿南南和小意威胁你,所以才……”   朱铭立在一旁,不耐地径直打断他:“江沉少爷何必再来求情,我们少奶奶已经送她们走了!”   “我不是……”江沉一愣,听到后半句不禁道:“送走了?”   “少奶奶已经决定送她们出国,你来晚了!”这母女俩,最好不要再在华夏的土地上出现,否则,他就算为了给上校报仇也会亲手杀了她们!   朱铭深深地看向江凌苑,目光落在她苍白疲倦的脸上时吗,只觉心疼。   这样的一个江家,这样的一些家人,他并不明白江凌苑分明是个薄情的性子,却能对城北江家那一家子货色如此宽容!   “凌苑姐,对不起,我来这里只是想向你郑重地道歉,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我有资格插手左右的了,我不是来向你求情的,请你相信!”   “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少奶奶已经处置了她们,江沉少爷请回吧!”朱铭心下冷笑,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连与江芝雅一母同胞的江沉也一块杀了。   江凌苑从头到尾面色未有太大波动,闻言只淡淡点头:“我知道了,小沉,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多事之秋,她已经没了多余的应付之力。   “好……凌苑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你……左中将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嗯。”   江凌苑笑,不止一个人对她这么说了,左少渊的希望……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拿这一句话砸向她。   细细想来,当真残忍。   大步出门,加长的迈巴赫停在路边。   江凌苑坐上副驾驶,面无表情地拨出一通电话。   “老大?”那头,是涂山亦遥久违的声音。   “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   那头顿了顿,语调不再像以往一样轻佻,认真地道:   “已经让人找好了地方,南美最大的战乱之地,那里相邻不远的正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战俘关押所,里面全是亡命之徒。”   “连夜送她们去。”南美战乱之地的俘虏关押所,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是,她们去了那地方应该是活不了几天的,就连军妓都从来没人能够在那个地方活过三天的呢……”涂山亦遥想了想,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放心,她们有这世上最强烈的求生欲望,和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   “那好,老大你放心吧,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送她们过去,那边已经吩咐长期看守,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听筒那头,涂山亦遥拍着胸脯保证。   江凌苑麻木的神情逐渐泛出些许笑意,转眼,目送江沉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朱铭听着她的语气,略有些明白了过来,“少奶奶,您打算把陈雪莹她们送去南美?”   “她们去了南美,也会活得很好。”   照陈雪莹所说,她们想活命、想在一起不是吗?她用最短的时间对那母女俩做了深度催眠,给了她们极强的求生欲和承受精神。   而对于江芝雅来说,给了她更深层的催眠暗示,那么她之前的那一层精神禁制也就自然解开了。   陈雪莹和江芝雅的要求全都达到了,现在轮到达成她的目的——   她要她们,生不如死,带着残酷的绝望和无尽的求生欲望,备受折磨地活下去!   想活下去?如此简单而已!   朱铭看着江凌苑的神色,短短时间内,从先前的心疼瞬间转为了不寒而栗。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让他明白,眼前的少奶奶其实与他的主子一模一样,今天的事情若是换了左少渊,手段一定只会比现在更狠!   从某些层面上讲,死确实不算是一种惩罚,甚至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更应该称作解脱。   活着,有时候才是最终极的报复!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不计前嫌放过她们,好可笑。”她放过别人,谁又来放过她呢……   江凌苑低低的语调,随风飘散,轻飘飘地让他听不清喜怒,又冰冷得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主子。   如今的江凌苑,与左少渊再别无二致了。   ☆、第275章 HIY的机密   江遇秦的遗愿,她从某个角度来讲已经完成,更何况她将大半个江氏一点点地转移到了江沉的手中,一切都已是仁至义尽!   城东咖啡厅门口   加长的迈巴赫缓缓停下,江凌苑下了车,便见潘美辰坐在靠窗的位置。   “凌苑姐。”   进门去,潘美辰起身朝她打了个招呼,虽然仍旧是那一头娇俏的梨花烫,可那张娃娃脸却显得更加沉稳,少了几许活泼,多了几分成熟。   江凌苑大步走进,在她的对面落座,“美辰。”   “朱铭呢?”潘美辰探过头,朝她身后看了看,眼底掠过几分怅然失落。   “他还有事,我让他先走了。”事实上,不是她让朱铭离开,而是朱铭听闻她来见潘美辰,便沉了沉神色。   送她下车时,朱铭才提出要先离开一阵,想来这两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对于朱铭来说,此时不见潘美辰必然是最好的。   潘美辰闻言松了口气,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勉强,“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再见我了。”   “你们?”虽然已经猜出个大概,但江凌苑仍是礼貌性地多问了一句。   “从小到大,他送了我很多礼物。”潘美辰笑笑,答非所问地道:   “大大小小只要是我想要的,或者我多看了几眼了,他从来不会落下,上一次……是他最后一次送我东西。”   “他送了什么?”   “他,送了我一枚钻戒。”   完了……   江凌苑的心头,划过这样的两个字。   怪不得从她回来这段时间里,从来没在朱铭的口中听说‘潘美辰’这个名字,以往将潘美辰挂在嘴边的朱铭,仿佛是变了,连他无意间打开钱夹,她也再没看见当初那张潘美辰的照片。   这么快的速度走到这一步,朱铭对潘美辰这份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算是完了。   潘美辰笑笑,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咖啡,“他说,我去西欧消失的那一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与其这样抱着一丝丝自以为存在的希望度日,还不如果断一些。”   要么柳暗花明,要么斩断一切。   朱铭应当是一个既固执又果断的人,但潘美辰同样,他喜欢她,而她心里从始至终装着的是艾尔。   就如同在一条线上匀速前进的两辆车,一个追赶不上,一个不肯回头。   “感情的事情,没有是非对错,他喜欢你这么多年,想必也足够了解你。”江凌苑顿了片刻,诚恳地看向面前这个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的女孩。   潘美辰笑着点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其实很喜欢朱铭,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包括我哥,都比不上一个朱铭能够给我的安全感。”   “可你现在长大了,你的依赖并不是你的爱,美辰,这没有什么。”   “我辜负了他。”   江凌苑想了想,“既然注定要辜负,不如,换一种方式让这份辜负变得更值得一点?”   “可要怎么样才算是值得呢?”潘美辰忽地嘴角一抿,默然地转开了话题:   “你知道吗凌苑姐,最开始知道艾尔对你的感情时,我一度觉得这漫长的生命当真无趣极了。”   那几日,是她这一生中最漫长的时间。   江凌苑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听她接着出声,言语间带上了几分幸福的笑意。   “后来我被人带走,他却又不顾性命地救了我。”   东欧赛斯在华夏预谋制造爆炸抓走江凌苑的那天,就是她失踪的时候,艾尔原本计划完美地去了东欧,却在听闻她失踪之后半路返回。   “艾尔用他自己与东欧赛斯做了交换,将我送回了华夏,直到临走我也没有得到他的一句挽留和半点温柔,但却觉得很满足了……”   最后一刻,他在江凌苑和她之间,选择了她。   以往所有的一切悲哀,在这之后都变得无足轻重。   潘美辰一下下地搅动着咖啡,话语之间娓娓道来,面上的笑容恬静又温柔。   可,江凌苑却在刹那间面色煞白!   “你说什么……他用自己,和东欧赛斯换下了你?!”不是说艾尔还安安稳稳地待在西欧吗?她只道是艾尔寻了什么好办法,将潘美辰救了出来。   却没想到……   她言语间突如其来的凌厉吓了潘美辰一跳,“凌苑姐,怎么了?”   江凌苑艰难地收起了面上的震惊和苍白,抬眼间,潘美辰那双类似的谍眼就这么疑惑又单纯地看过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没什么。”她仓促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在我的印象中,艾尔从来不会做这种蠢事,他能为你做到这一步,想必并不是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   将话题扯回了感情,潘美辰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回来,满足地笑了笑,“也许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对他放手的。”   后面的话,江凌苑已经无心去听,满心都只想着先前的事实。   难怪,她在这短短时间内从京云到东欧,又从东欧回京云都没有接到过艾尔的任何信息,可明明在她结婚时艾尔还曾联系过她的。   若真如潘美辰所说,艾尔现在定然已经落在了乔克的手里!   潘美辰或许是被艾尔骗了,又或许是并不知道东欧赛斯的底细,所以才会完全没有担心……   她现在就算是说出来,也只是多拽一个人陪着她担心着急而已。   “凌苑姐,少渊哥的事情,你不要太伤心了。”潘美辰见她走神,只以为她是因为左少渊的死而伤心。   江凌苑心头一痛,回过神来。   “我知道。”偏偏每个人都要在她面前提及左少渊这个名字,她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   “美辰,我先走了。”   朱铭的车恰好停在门外,她大步上前之时,包里的手机一震。   “我的凌。”那头,乔克的语调宛如催命符,低哑又泛着阴森。   “卑鄙!”她咬紧了牙关。冷冷地吐出两字。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背着我打什么别的主意,这一次,不会有第二个艾尔在背后偷偷帮你,明白了么?”   这么多年,是艾尔用尽手段,完全掩藏了江凌这个人的存在,他将她整个人以另一种形式藏了起来。   就算是乔克动用了整个东欧赛斯苦苦寻找五年之久,也是多次徒劳无功。   那头,乔克轮廓凌厉的面上掠过一丝杀意,“五年前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乔克,你想对艾尔做什么!”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江凌苑慌乱之下脸色煞白,一手死死地抓着胸前的安全带。   “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卖弄聪明,凌,你认为我应该对他做些什么?”   “别动他!”   “你说什么?”听筒中的语调,顿了片刻。   “别动他,我保证准时回东欧!”   “你还真是为了谁都愿意跟我谈条件,一个夜刃、又一个艾尔……”良久,乔克的冷笑声逐渐收起,似乎多了几分兴味。   “乔克,我知道你当初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艾尔他对你要找的HIY起不到半点作用!”   她知道,乔克当初第一次找上她并不是为了让她杀人,只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有关HIY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隐瞒了下来而已。   “呵……我的凌,真是足够聪明。那么,我在东欧等着你准时回来。”   电话挂断,江凌苑浑身发软,颓然无力地倒回座椅靠背。   从潘美辰说出艾尔落入了东欧赛斯手里的那一刻开始,她所有的计划,被全盘打乱。   乔克!   她双眸充血,狠狠地盯着手机屏幕。   他拿捏了艾尔在手,她纵有千种手段却再也使不出来了。   回到京云后的所有筹谋,在此刻全数推翻。   “少奶奶,我们现在去哪?”朱铭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江凌苑的神色,轻声提醒道:“您已经两天没休息了。”   “去找外公。”江凌苑疲倦地揉着眉心,苦笑着摇头。   事到如今,若是连拿捏她的本事都没有,乔克也就不是乔克了。   这一次她确实又输了,三番两次输给了自己的一颗妇人之心!   病房内   江老爷子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见得江凌苑出现,也不再是先前的满心愤怒。   “小苑,怎么了?”江老太太安抚了一下老头子,拉着江凌苑坐到一旁。   “外婆,我来找外公有点事。”她忽然想起,关于HIY的事情似乎要从平澜之死说起,或者时间更早。   而田峰用他的手段查不到的,恐怕只能从江老爷子入手。   平澜之死,最亲近的三个知情人当属她最亲近的人,平朔之、左粟和平江豪,而今平朔之和江老爷子都已去世,魏启深连平澜之死都不见得了解得清楚,想必还是找外公最为合适。   尽管,外公似乎一直很忌讳这件事情,但事到如今也实在没了别的办法。   “罢了,你说吧。”   江老爷子满眼无奈,看着几天之内瘦得让人心疼的江凌苑,再多的怒气都只能缓缓收回了心底。   “当初魏启深上将找到我和少渊,希望我们能够请您回京云,那一次他曾跟我们提起过姑奶奶的死,我想……”   孰料,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经从床上半坐了起来,瞪着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当初盛传的‘平澜之死’,外公,您对这件事情一定知道的比常人要详细许多。”   “好好的,你来问这个做什么?”江老爷子一皱眉,老脸上的神色几变。   既然已经决定问个清楚,江凌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一鼓作气地出声道:   “我知道,有传言说姑奶奶当年在战场上是死于HIY病毒,这件事情在建国之后不知为何被隐瞒了下来,现在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如若这件事就此结束也就罢了,可是……   我父亲的体内也藏着HIY病毒,并且,是有人蓄意将病毒种入了他的体内,我当初发现这个时决定保留了父亲的遗体,最近才知道他体内病毒和当年HIY的关系。”   她可以肯定的是,平澜之死的HIY、江遇秦体内的HIY、东欧赛斯要的HIY,都是同样一种病毒。   若是能弄清这三者其中的关联,想必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可现在江遇秦的遗体被盗,她只能选择先从平澜之死开始查起。   一番话落,江老爷子关注的重点却跟她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也开始折腾这个东西?”不光老爷子的面色难看,连同江老太太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   江凌苑一愣,“外公,我只是想查清这个HIY究竟是什么东西,整个医学界没有关于它的资料,我纵是中西医翻遍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想先从你这里了解一些。”   “都已经过去了百八十年的事情,有什么好查的?!”   江老爷子脸色铁青地摆了摆手,定定地盯着江凌苑坦然的神色看了许久,心中有怒却无从发泄,生生憋得一阵狂咳。   “老头子,你别着急!”江老太太吓得一跳,手忙脚乱替他拍了拍后背,又递了水过去。   “外公,我只是想查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没有别的意思。”看得出来,老爷子心中有着忌讳,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猜忌,连想发火都犹豫了许久。   如此复杂的反应,饶是江凌苑也一时间没能看明白,只好逐字逐句小心了又小心。   “小苑,这个事情我知道一点。”   江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看着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把拉着江凌苑朝门外走去,“你想知道什么,让外婆告诉你就好,你外公累了!”   “外婆。”江凌苑蹙了蹙眉,试图从老太太的脸上看出些什么,“HIY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外公为什么不愿意提起它?”   “小苑,你……怎么会跟这个扯上关系呢?”   “因为我父亲也是因为HIY而死。”   她想知道,平澜和江遇秦的死,是否真的都因为HIY,如果是,除了江遇秦之外究竟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第二个体内带着HIY病毒的人?   东欧赛斯一定是在前段时间才找到江遇秦的,因为如果乔克早就知道江遇秦的存在,她也就不会安安稳稳在京云生活了三四年之久。   而从江芝雅的说法来看,江遇秦在这之前是跟另外的人有着联系的,那么,假设另外那一伙人就是为江遇秦注射病毒的人,他们是谁?   更甚者,他们用江遇秦的身体当作培养HIY病毒的容器,那么培养出来的这个HIY病毒究竟对他们有什么用?   平澜和江遇秦都因HIY病毒而死,是否那伙人要的就是它的毁灭性……抑或别的?   依照东欧赛斯对HIY病毒的了解,现在来看,他们反而不像是最初将病毒注入江遇秦体内的人,说白了,东欧赛斯顶多算是一个有所图谋的后来者。   他们知道的不算太多,所以,偷走江遇秦遗体的人应该可以确定不是他们……   这背后的第三只手,究竟是谁!   “冤孽!唉……”   江老太太长长的一声叹,唤回了她纷乱复杂的念头。   千万种想法在脑海里纠结着,仿佛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出一丝丝合理的头绪。   “当初,你外公的姐姐平澜因为HIY而死,他就十分忌讳这个东西,就算是我也并不经常听他说起。”江老太太眯了眯眼,目光逐渐因回忆而变得空洞。   “如果平澜是因HIY而死,那么,是谁将HIY病毒注入了她的体内?”她自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是关键点所在。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江老太太脸色骤变,眸光闪烁几番过后,终究是坦然看向了她:“当时的平澜,贵为天之骄女,论文武身份都是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对她做些什么。”   言下之意,没人有本事为平澜注入HIY病毒。   “那么,她体内的病毒究竟是从何而来……”话音还未落,江凌苑心头一震,一丝丝灵光倏然闪过。   没有人能够对她做什么,除非……她自愿。   以平澜的性格和身份,谁能让她自愿为自己注入这种东西?   “那时候多国战乱,情势十分复杂,关于HIY的传言有很多个版本,其中盛传最多的一个是:若有人能够将HIY培养成功,那么,她的血液将会拥有万能之效。”   用华夏的话来说,这个人的血或许能解毒治伤,甚至是起死回生……   江凌苑忍不住嗤笑一声,心中只觉滑稽。   江老太太见她的神色不以为然,反而放了心,接着道: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将这种病毒培养成功之后,这个人将会成为超乎常人的病毒体,将比一般人的授命延长十倍,比起一些异能者也不遑多让。”   越听,越是觉得不敢置信。   “要真是这样,岂不是人人都想将那病毒注入自己的体内?又是能够救别人的命跟仙丹神药似的,又是能够延长自己的生命,简直堪称低配版的长生不老丹,谁会不想要?”   “不,这种病毒需要挑选符合培养条件的病毒体,并非一般人的身体就能够随随便便吻合。”   “所以,只有平澜的身体能够吻合,所以被挑选成为了HIY的人体培养器?”江凌苑神色怪异,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   “那么,这两种传言,平澜信的是哪一种?”   “小苑……最重要的不是平澜相信了。”江老太太忽地垂眼,深深地看向江凌苑。   平澜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朔之信了。   一道惊雷,刹那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当年多国征战,华夏的兵力比起西方多国要羸弱得多,平朔之或许谈不上是个好父亲,可他却是个爱兵如子好将领。”   第一统帅,并非浪得虚名。   平朔之将这个国家看得重,将自己手下的兄弟将士看得更重,当时的华夏早已经不足以与西方部队抗衡,他们有先进的武器、雄健的兵士、足够扫荡整个华夏的资本。   华夏一族,饶是在强悍如斯的平朔之手中,也曾险些倾覆。   HIY的出现,成为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当时能够培养HIY病毒的人体,不仅仅是平澜一个人吧?”恍悟只在一瞬,江凌苑神色复杂地眯着眼,淡淡出声。   “死在当年那战场上的人数不胜数,只不过人们记得的只有一个平澜罢了。”这些高度机密,就连魏启深也无法触及。   江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江凌苑的肩,“说到底,终究一切都是因果。”   当初,她曾经怨过江老爷子,感慨过平朔之的爱女如命,为了救平澜不惜一切。   可却从没想过,平澜的死最初本就是因为平朔之……   ☆、第276章 爱的对立面   “那么,这个HIY是真的有用吗?”   这个,似乎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若HIY不如传言中所说,那么平澜和另外那些被充作病毒体的人,也就是白白送了命;但如若HIY真的有用,那一场近代战乱又怎么可能早早就结束了呢?   当年的战乱出于各国野心,没有任何一个政权不想一举将这个天下收入囊中,平朔之若真养出了HIY病毒体,其他国家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而事实是,当年的战乱在平澜死后不久,就宣告和平结束,世界格局一直维持到今日,细细说起来华夏吃的亏虽是最多,但其他势力同样没能讨到几分好处。   华夏政权之强势,连平朔之为救平澜而签下的那份让地条约,最终也全部作了废。   华夏的领土,最终全数收回。   江老太太有些讳莫如深,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所谓的HIY根本就是骗人的,是欧洲人用来蒙骗我们华夏的把戏,对不对?”   “不,凌苑。”   老太太放空了目光,“或许HIY是没有用,可华夏却实实在在胜过了最后的一场决胜之战。”   最后一场战役,由平朔之和平澜亲自率领,华夏军队不过寥寥五千人,却与东西欧两方部队将近十万人,打了个两败俱伤!   五千华夏兵士打平了十万欧洲军队——那一场战争发起得突然,收尾得仓促,随后华夏就得以全身而退,彻底退出了多国战乱的舞台。   再过不久,最后一次近代大战宣告落幕。   “HIY究竟有没有用、有着什么样的用处,这些事情传到后来都由你外公的父亲一口决断,真正最了解HIY的只有他,他说有用就是有用,他说没用……也就是没用了。”   江凌苑揉着胀痛的眉心,对上江老太太的视线,一道亮光自心头闪过。   “后世传下来的,都是平朔之对外的说辞吧?”   “是的。”   那场堪称四两拨千斤的战役,那在战场上全军覆没的五千人,是结束近代多国战乱的导火索。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HIY是帮助平朔之胜出近代战的关键,而后来他对外说HIY的传言是假的,是不愿这张战争继续下去了吧?”   平朔之这个第一统帅,已经尽了自己所能。   为了拯救国家民族,连自己的女儿也沦为了HIY病毒体,为了让这样的悲剧从此结束,所以选择将HIY彻底掩盖进历史的洪流之中。   至今为止,全世界再也找不出关于HIY的过多传闻,是因为一开始就被平朔之从根源上斩断了——那覆没的五千病毒体,是对HIY病毒的终结。   而他作为将华夏拯救于水火的第一统帅,最终却连救活女儿的计划也失败了。   那五千人之后,平澜是最后一个病毒体;平澜之死,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终于知道,外公为何会将自己彻底改姓,将自己和平澜的名字另立族谱,而当初对外公远赴西欧的理解,在此刻更深了一个层次。   他既不能原谅平朔之害死了平澜,又无法接受作为好兄弟的左粟反叛平朔之,政权兴衰、民族大义、亲人爱恨、手足恩怨……   江老爷子的立场,在这中间从始至终都极为难堪。   江凌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禁不住长叹。   一抬眼,江老爷子推开了门,老爷子逆着光站在面前,鬓边白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病中的老人精神许多。   老爷子的神色略有些复杂,看着她招了招手,“小苑,你过来。”   “外公。”她忽地起身,上前轻轻拥住老爷子。   眼前这个老人的一生,背负了太多太多的遗憾和无可奈何,唯一的安慰,恐怕就是这一生走来还能有外婆相依为命了。   江老太太上前,扶着老爷子坐下。   “你今天既然来了,老头子我不妨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老爷子面上的神色尤为淡然:“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将你的母亲赶出家门?”   江老爷子从来不愿提及‘断绝关系’四个字,他的本意只是将江娆赶出了家门而已,家门就开在那里,儿女何时想要回去,为人父母又何曾真的会从此闭门不见?   这一点,江凌苑从小便看得很清楚,所以越是看得清楚,就越是不能理解。   从小外公待她极好,既然以老爷子的脾性都能将江娆和江遇秦的女儿宠在手心,却为何会因为一个江遇秦,而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弃如敝履?   上一次带左少渊见过老爷子之后,她的疑虑更加深了一层。   “外公,您后悔吗?”鬼使神差,她愣愣地问了一句。   江娆将她托付给了外公外婆,随后至死没能再见远在西欧的父母一面,是命运,注定遗憾。   老爷子一向要强,此时却苦笑一声,“当然,后悔,从来没有过的后悔。”   “母亲爱您,我也爱您,外公。”   “你母亲从小聪慧乖巧,我倒是希望她不要那么聪明,我平江豪的女儿,就算是笨一点也没有关系……”   江娆之聪慧,从小便显而易见,她五岁学完了所有的小学课程,所有同龄孩子还在图书馆看爱情小说时,她……已经从家里翻到了关于HIY的年久资料。   从那些片面而浅薄的资料之中,一点点窥探到了其中的秘密。   HIY这个字眼对于江老爷子来说,影响了他的前半生,最尊敬的姐姐因它而死、一代统帅的父亲最终也因此而亡,它是华夏极力封锁的最高机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对HIY产生强烈的兴趣,娆儿她本身不是学医出身,我更不清楚她究竟是从哪里得知了HIY的那两个传言。”   “母亲也知道HIY?”江凌苑忽地蹙眉,呆愣地盯着一脸沉重的外公。   “她不仅知道,她还坚信那第二种传言,我平江豪这辈子一定是惹上了什么孽债,无论我怎么跟她解释,我的女儿都始终不肯相信我。”   当年,平朔之和平澜相信的是第一种传闻,并且那很有可能是真实的;而江娆所坚信的第二种也就是:能够培养HIY的人体,会成为超乎常人的病毒体,拥有比常人多出至少十倍的寿命!   江老爷子至今不能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如此相信,并且还认定能够找到那样的病毒体。   话已至此,江凌苑的心头如遭雷击。   至于后面,江老爷子与江娆父女俩究竟为何决裂,想必已经不必多说,老爷子一生好不容易摆脱了HIY,到头来自己的女儿却又一头栽了进来。   或许江娆还做了别的事情让老爷子无法接受,但现在都不是继续追究的时候了……   江凌苑猛地站起身,匆匆朝老爷子道:   “外公,我出去一趟!”   朱铭的车停在楼下,见她神情匆忙,“少奶奶,您要去哪?”   “蓉城。”   蓉城,她当初收回江氏所有权时,打发掉江庶的地方。   一路疾驰,到达江氏在蓉城的分公司楼下。   江庶坐在办公室内,见得江凌苑的身影,多少有些意外。   “凌苑?”   “表叔,冒昧来打扰,很抱歉!”江凌苑进了门,礼貌性地打个招呼。   “我听说了京云最近发生的事情,非常遗憾。”江庶顿了顿,见她表情还算平静,便放了心,“你这么着急来这里,是关于左中将的事情吗?”   “不,我想问问你,关于我父母当年的事情。”   话音落下,江庶神色骤变。   片刻后,随手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你想知道什么?”   江凌苑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过对于父母过往的兴趣,就连江遇秦死了,她也很快就接手了江氏,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并没有从她脸上看见过几分悲伤不舍。   江凌苑像江娆,她有江娆所拥有的聪明智慧;又不十分像江娆,她还有江娆所没有的凉薄淡漠。   “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我一直在查一些事情,我从这件事情里面想到了有可能会牵涉在内的所有人,但今天突然发现,我漏掉了一个。”   江凌苑径自坐下,替自己斟满了一杯茶,“那就是您,表叔。”   她从来没有把视线放在江庶的头上过,从那次江氏的权力回收过后,她就随手将他打发到了蓉城,打的是从此不再让他踏入京云、沾染江氏的主意。   “凌苑,你想知道什么?表叔会一字不漏地告诉你。”江庶抬眼,深深地对上江凌苑的双眼,一阵晕眩。   “好,不如我们从最关键的说起——HIY,这个您知道吗?”   “我……”对着那双深得如同漩涡般的谍眼,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些。”   “当初,我留下了父亲每年的定期医疗报告,发现那上面的笔迹总让我觉得熟悉,却又一直想不明白。”   指尖一挑,桌上的文件落在眼前。   文件下方,是两行江庶行云流水的红笔批示,这字迹同样让她熟悉,就是那些报告上面的笔迹。   “表叔,您曾经也是学医出身的不是吗?”后来,江庶才跟着江遇秦打理起了江氏,并且配合着江遇秦除掉了江亦默一家。   “凌苑,你已经知道了很多。”   “我之前好奇,在东欧赛斯发现我父亲之前,是谁一直在我父亲身边,最初那个将HIY注入我父亲体内的人究竟是谁?”   江庶的脸色未变,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如果你认为,我是那个将HIY注入你父亲体内的人,恐怕就要失望了。”   “不,当然不是你。”江凌苑缓缓摇头,看着那坦荡一片的神色,江庶没有说谎,做这件事情的人确实不是他。   而是……   “是我的母亲,她发现了父亲有罕见的病毒体质,所以亲手将HIY病毒注入了他的体内,对吧?”   她明白了,当初江庶在离开江氏时对她说的话。   他曾说:很多事情你是只知表面,却不知其中真相。   “你的母亲,聪明智慧,这是你必须要承认的事实。”江庶缓缓轻叹,目光缥缈之中带着感慨。   江凌苑蹙眉。   她以为,江娆只是因为爱江遇秦所以与家人反目成仇,更甚至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并且曾以为,这是愚者的行为。   只是从未料到,原来所有人都对了只有她是错的,从某种程度上将江娆确实聪明智慧,想到了正常人所不能想到的事情。   外公说,她坚信关于HIY的第二种传言,所以想尽办法将HIY注入了江遇秦的体内——这样的举动是可怕的、不顾一切,又是令人叹服的、孤注一掷。   “她的‘聪明智慧’,不觉得太令人恐惧了吗?”爱的对立面,并不代表就该自私自利,不是吗?   她爱江遇秦,为了能与江遇秦永远在一起,不惜将HIY注入他体内,让他成了HIY的病毒培养器,可这一切,江遇秦就愿意接受吗?   “怎么不呢?你父亲爱惨了她,却又怕极了她。”   爱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江娆那份病态而黑暗的感情,是一般人承受不来的。   “你的母亲,为你的父亲下了HIY病毒,她曾说,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第一种,那么她一定会找到另一具病毒体,用以延长你父亲和她自己的生命;如若结果是第二种,那么,她会想办法让自己拥有和你父亲一样长久的生命。”   爱一个人,爱到想和他长相厮守,不死不休;爱一个人,爱到不愿见他白头。   “我父亲,知道这些吗?”江凌苑抿了抿唇,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江娆的印象在她的心中划下如此深刻的印痕。   “很不幸,关于HIY的传言他知道的只是第一种。”他认为,江娆是想要用他的特殊体质做实验,将他培养成病毒体,他开始怀疑江娆对自己的感情是否只有利用。   江娆是名门千金,有着高人一等的地位、惊才绝艳的智慧、冠绝京云的容貌,而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   江遇秦的卑微和江娆的自私霸道成了鲜明对比,一些误会逐渐走到无法挽回时,也就到了尽头。   江遇秦痛苦万分之下,遇见了陈雪莹,做出了令江娆无法原谅的事情,这份感情在江娆的一切谋划还未还得及施展之前,就已经走向了深渊。   她一直认为所有的错误都出在江遇秦身上,他口口声声爱着江娆,却背着她搞大了陈雪莹的肚子,江娆尸骨未寒,江遇秦已经娶了陈雪莹过门。   江遇秦将一切恩怨都扛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知晓江凌苑对自己的积怨,却从未解释过半句,直至死亡。   若非她留下了遗体,恐怕这些陈年往事就将永远随着他的尸身埋入地下。   “你的母亲死前告诉了我这些,却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父亲真相,她的聪明,又一次用到了极致。”   那是江庶还年轻,他只为了江遇秦能够少些愧疚所以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却没想过,江遇秦迟早是要知晓的。   最终发现真相的那一天,他将会承受更深的愧疚,极致的悔恨。   江娆的爱剑走偏锋,她的自私也一样令人害怕,既然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不能与心爱的男人永生相守,那么,她要江遇秦怀着永远无法抹去的悔恨,至死方休!   江凌苑缓缓靠回座位,头皮无端地一阵发麻。   这才是她的母亲,当曾经的往事一点点剥丝抽茧之后,暴露出来的人或事都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江娆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偏执可怕的下棋人,她生来的霸道自私,让江遇秦沦为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这枚棋子是她一生唯一的偏爱罢了。   反而,江遇秦对她的那份感情,或许才是最为真挚的,只不过一念之差,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转圜的余地。   江凌苑狠狠地闭了闭眼,仿佛看见江娆那张美丽又温柔的面容就在眼前,她心头微动,低低地出声:   “待找回了父亲,我将他和您葬在一起……”   语毕,那张脸消失无踪。   再多的感慨也于事无补,过去的事情始终是要长埋在尘埃里的,翻出来也不过就是徒增伤感而已。   最重要的是……   HIY已随平澜之死而尘封,那当初将HIY交给江娆的人,又是谁?   江庶似乎也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目光所至,是江娆美丽逼人的面孔,那张脸上的表情与江凌苑恰恰相反。   江娆的笑,美艳倾城又仿佛万分温暖,而江凌苑待人总是疏离又礼貌,她的笑意冷淡虚假,却反而没有那么迫人的气势。   “凌苑,你父亲既然决定不告诉你这些事情,自然有他的考量,只是你既然问到了我,我也没有理由瞒着你,只是无论如何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以后能够过得好,想必就已经足够了。”   江娆和江遇秦的女儿,恰恰融合了两人的所有优点,她有江娆的聪明智慧、有江遇秦的隐忍沉稳,她没有江娆的自私霸道、也没有江遇秦的妄自菲薄。   江庶欣慰地笑笑,垂眼间手中的清茶已经凉透。   “多谢,表叔。”江凌苑起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欲再多留。   “不必客气。”   “对了,小沉已经开始接手江氏,以后若是他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还希望您能多多帮衬他一些。”   江庶一愣,看着她郑重的神色,点了点头,“好。”   “今天来找您没有别的事情,表叔,再见。”   下楼之际,江庶忽然出声:“凌苑。”   “表叔还有事吗?”   “哦……”江庶又怔了怔,似乎有些神思不属,随即掩饰般地笑笑,“你把这个带上吧,蓉城最新一季的绿茶,方才我看你挺喜欢的,以后想喝恐怕我也没办法送你了。”   “怎么会?还可以等明年的夏茶。”江凌苑对茶没有太大的喜爱,方才喝得多一些也不过是因为听着父母的过往有些口干舌燥罢了,不过倒也不多推辞,回身接了,礼貌道:   “多谢,那我先走了。”   “好、好。”   电梯门缓缓关闭,剩下的话如叹息般飘散开来:好,走吧,要是走得远远的就好了……   从京云到蓉城,再从蓉城一路回到京云,中间纵是马不停蹄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京云城   加长的迈巴赫飞快朝江氏大楼而去,江凌苑抬手看了看表,时间离晚上回东欧的飞机起飞时间已经不足三小时。   朱铭看她神色越发疲惫,心里也越发担忧,“少奶奶,您还是休息一下。”   “我没事。”晚上回东欧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外公外婆也只打算晚些时候打个电话报备。   自从上一次东欧赛斯公然劫走她,华夏军部已经想东欧政府发出了国际文书。   她现在就算回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反而岌岌可危的人会是乔克才对……东欧赛斯本就是东欧政府的眼中钉,现在有了华夏的国际文书,东欧议会那伙人估计是巴不得立马铲平了乔克的势力!   尽管如此,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少奶奶,到了。”朱铭将车停在江氏大楼下,打算跟着她一同下车。   江凌苑转头道:“朱副将,你忙你的就好,不用再跟着我了。”   “不行,我得保证您的安全。”   “我上去处理一下江氏的事情,你跟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现在江氏上下全盘戒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笑笑,转头看向江氏大楼外。   朱铭得了魏启深的吩咐,这几天抽调了不少军人守在江氏大楼,现在整个江氏就跟铁桶一般,安全系数与政府大楼也不相上下。   朱铭犹豫了片刻,见她神色坚决只好点了点头,“少奶奶,那我先离开一会儿,您等下出来之前吩咐我来接您。”   “好。”   加长的迈巴赫绝尘而去,她转身踏进江氏大楼。   ☆、第277章 乔克的野心   “凌苑姐。”江沉下了楼,亲自迎上前来。   江凌苑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资料,“时间都安排好了吗?”   “最后那场秀都已经规划好了,场地也已经确认无误。”   由江凌苑一手启动的江氏新项目即将落成,她却半路将所有事情一点点转到了江沉的手上,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加上江沉手上新起的珠宝产业链,足够让江氏再上一层楼。   “好。”   “姐,要不要找个时间开个内部会议?这些事情还是由你来亲自宣布比较好一点。”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江凌苑的功劳,现在却完全落在了他一个后来者的手里。   江沉大步跟上江凌苑的步伐,替她拎过手中的包,顿了顿道: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正好明天是咱们江氏这个月的董事会议,姐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我让秘书处给你准备好明天的会议稿。”   “不,不用了。”   江凌苑大步踏出电梯,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进,“内部会议什么的你看着找时间安排就好,明天的董事会议我也不会参加,这些项目交到了你的手里,就由你全权来负责。”   她之前接手江氏的时间也并不长,回到手里的项目其实不算多,其他的大部分还在底下人手里,现在她只是把自己手里的交给了江沉而已。   而要交给江沉的不仅是眼下这么一些,另外向晚梅等人手中的项目,后面还得让他一点点接手过来。   江凌苑信奉绝对的权力,但眼下的多事之秋,显然她自己是没有精力再管江氏这个大摊子的,江遇秦去世那段时间的危机她已经解决了,现在把江氏交给江沉是最好的时机。   “姐,那你呢?”江沉一愣,见她雷厉风行地开始收拾办公室里的资料,顿觉不对。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江凌苑一笑,轻轻拍了拍江沉的肩,“父亲离开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氏,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小沉。”   她想了想,发现江遇秦临死之前考虑得最多的,竟然真的只是这个江氏企业而已。   在知道江娆与江遇秦的过去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一目了然,江遇秦爱的只有一个江娆而已,对陈雪莹母女,或许更多只是作为男人的那一份责任感。   他在江娆死后娶陈雪莹过门也好、临死让她立誓放过陈雪莹母女也罢,抛却一切感情之后,更多是为了这个江家,由此看来,最可怜的人反而成了江沉。   作为江遇秦唯一的儿子,从来没有得到江遇秦的过多在意,就连死后,江遇秦也从未提及要为江沉这个儿子留下些什么。   “姐,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还有亦默哥,还有很多亲人和朋友,我知道姐夫的死……”江沉莫名地心头发慌,对视着江凌苑坦然的目光、听着她仿佛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在印象中,江凌苑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一样的触不可及。   “好了,我不需要你们每一个人来提醒我一次,他死了。”淡淡地一口打断,江凌苑垂眼,收起桌上的文件,“关于新项目最后的T台秀,把雷格从名单里面剔除。”   雷格,她忽然想到,艾尔之所以用自己去换回潘美辰,会不会是他发现了雷格的异常……   从私心来说,她更希望艾尔是因为对潘美辰有了那么几分不同寻常的感情,不过,无论事实怎样现在都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对了,雷格失踪了很久,上次苏虞因为这件事情还找过向董,也不知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要是把他的压轴撤下来,我们……”   “去找时之陌。”   “时之陌?”时之陌,是华夏红透了半边天摇滚巨星,不过跟江氏却从来搭不上边。   “你转告向晚梅,把我留下的文件交给时之陌,不论他提什么条件答应他就好,把这场秀做下来,接下来整个江氏就是你的。”   江沉似懂非懂地点头,见江凌苑不欲多说,才忽然想起了另一茬,“凌苑姐,原唯一走了。”   “原唯一?”江凌苑一挑眉,倒是一时间有些意外,“去哪了,你不是与他关系不错吗?”   “他……回了东欧,临走前留下了这个盒子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时候走的?”   “你结婚第二天。”结婚第二天,也就是东欧赛斯武力入境华夏,并且掳走她的第二天。   她忽地蹙了蹙眉,“回——东欧?”   她认识原唯一,分明实在南美,并且也从没听他说过关于自己的身世,江沉这个字眼用得不可谓不微妙。   “他是东欧人。”江沉垂了垂眼,提及原唯一时眸底似乎多了几分暖色,“关于更多的事他没有跟我细说,不过他说你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就会知道的。”   “好。”   将该收拾的东西收好,江凌苑正打算出门,却见白霜从门口走近。   “妈?”   “凌苑。”白霜欲言又止,进门拉着她坐下,“你是要去哪里吗?”   自从左少渊死后,白霜完全将江凌苑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每日生怕一醒来就看不见她了似的,早晚的一通电话已成了常态。   “妈,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江凌苑安抚地笑笑,拿了从蓉城带回的清茶,不急不缓地替白霜斟满。   手腕微动,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距离晚上的飞机还剩下两个小时。   “凌苑,留下来陪陪妈,还有南南和小意他们都很想你……好不好?”白霜目光恳切,眸光之中竟隐隐带了几分乞求之意。   她抬眼,对上这双眼睛,仿佛一眼看去了以前。   最初她跟着左少渊上山,还不知道白霜身份的时候,这个慈祥的女人也是用这样的目光,问能不能让随意兄妹叫她一声奶奶……   “妈。”江凌苑暗叹,忽地起身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垂眼间沉声道:“对不起,少渊未尽的孝道本该由我来替他的,妈,真的很抱歉!”   这样一个甘愿为了儿子而孤身生活半辈子的母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她有幸拥有了,却不能继续守护她。   “凌苑,快起来!”白霜急忙起身,扶着她坐到一旁,“你这是做什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妈的,有你这样一个儿媳,是我白霜三世修来的福气……要真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   “妈,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江凌苑敏锐地蹙眉,察觉出话中的异样。   “凌苑……其实五年前在西欧,我就知道你和少渊的关系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耳畔。   “妈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少渊忘了关于你的事情,并且在他失去记忆之后也曾寻找过关于你的踪迹,是我……他当初为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几次三番险些丢了命,是我不愿意再看见这种事情发生,所以……”   所以,后来左少渊彻底地回了京云,做起了西南军区的左上校、京云城的左家太子爷。   而江凌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我以为,我和少渊的关系,只有我和他知道而已。”她没有想过,白霜竟然早就知道了内情,她原本料想左家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和左少渊的过往。   “我知道少渊和‘江凌’的感情,却因为回到京云后长期闭门不出,所以并不知道‘江凌苑’的事,直到……那天少渊带着你上了山,跟我介绍你是‘江凌苑’。”   犹记得那天,她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的江凌苑,与当年的男子江凌长相极其相似,而在她发现江凌苑似乎也并没有当年的记忆时,第一反应竟是觉得放下了心。   “我私心里不想少渊认为你们彼此忘记就是最好的结局,并且不想少渊再次经历当年的丧命之危,却没有想到,你们之间会有如此深重的羁绊……”   她的儿子,还是爱上了同一个人,在忘记一切的情况下,今日这一切早在当初左少渊愿意带江凌苑上山见她的同时,她就该明白过来的。   白霜忽地落下泪来,看向江凌苑的神色有些愧疚、有些复杂。   眼前的女孩是多么的好,尽管忘记了所有,还是默默地为她的儿子生下了一儿一女,并且独自抚养长大,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却半点也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   江凌苑先是愣怔了半晌,随即无谓地摇头笑了笑。   “可您也没有阻止少渊,不是吗?”在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差点害得她儿子丧命的祸首之后,并没有阻止她和左少渊之间的牵扯,反倒仍旧如常待她。   只这一点,已经足够。   “妈,再多的过去它也只是过去而已,请您不要再多想了。”事到如今,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似乎,没有更多值得在乎的事情了。   原本这一生,也就只有一个左少渊而已,没了他,放眼四顾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驻足片刻。   “凌苑,我与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少渊不在了,你就是妈唯一的女儿……南南和小意都不能没有你,你明白吗?”   一番话大有深意,她呆滞地盯着面前翻滚的茶水,再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何时南随和北意已经朝自己扑了过来。   “妈咪。”   垂眼间,北意仰着小脑袋,眼泪汪汪地扒着她的腿,明明清澈无比的一双眼中仿佛装着本不该属于三岁小孩会有的情绪。   “小宝贝。”江凌苑扯开嘴角,笑起来竟有些艰难,“怎么来了?”   “妈咪,你要去哪里?”稚嫩的声音,无辜的眸子,就这么生生地盯着她,仿佛在无声地期盼她留下来。   “妈咪去买你们喜欢的玩具,很快就回来。”她涩然,轻柔地将怀里的两个小孩紧紧搂住,忍不住地鼻尖泛酸。   “妈咪……”许久,南随挣开她的手,眨着眼定定地望着她,“我们长大了,不需要玩具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一瞬间,强忍的眼泪泛出眼眶,不小心滴落在了三岁小孩的白嫩小手上。   江凌苑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弭无踪,“妈咪很快就回,你们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对不对?”   “凌苑……”白霜转头,深深地看向她,哭花了一脸精致的妆容。   “南南和小意是少渊的骨肉,妈,代我照顾好他们。”话音落下,陡然起身出门。   身后,是轰然关上的门扉。   江凌苑深深地闭了闭眼,几近狼狈地下楼,出了大门,却见顾白的座驾出现在了面前。   “我送你。”车窗拉下,顾白的视线看向她,语调简洁。   她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好。”   同样是加长的迈巴赫,顾白并不多话,一路开着车朝机场疾驰。   “东欧那边的军火生意,我最近接触得不少。”快到机场时,顾白忽然出声。   “东欧?”   “不错,多亏你提供的资料,南家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在这之前,南家主要的军火交易都在东欧,他一手将南怀锦手中的生意抢了过来,现在已经成了华夏在东欧的最大军火商。   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军火交易主要在北美,而东西欧对军火的管控比起华夏不相上下,甚至更加严苛,所以东西欧黑道势力所需要的军火,大都是从其他地区交易而来。   “现在,东欧大片的军火来源掌控在我手里。”顾白不咸不淡地叙述,仿佛只是莫名其妙地说这么一个事实而已。   江凌苑心下一凛,瞬间明白了过来,蹙眉道:“包括东欧赛斯?”   “很快,会的。”   东欧赛斯的命脉就是军火,这么多年来乔克野心勃勃却既没能走出东欧、又没能对东欧当地政权折腾出什么大事,一多半都是因为军火方面的掣肘。   他那么执着于寻找HIY,恐怕也正是如此……莫不是想得到HIY之后,再效仿平朔之当年的手段彻底拿下东欧政权罢了。   “谢谢。”   顾白寡言,短短几句已经告诉了她足够多的信息。   “不必客气。”   ☆、第278章 她快要疯了   机场起飞的前十分钟,江凌苑将电话打到了江老爷子的手机。   那头,传来老人喜怒莫辨的语调:“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外公。”   从她执意留下左少渊的一半骨灰开始,江老爷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打算,所以才会在陵园之内发了那么大的火气。   她留下这一半骨灰,为了将来能与左少渊共同入葬。   她的打算,有一句很美的话可以用来形容:生同衾死同穴。   这么多年来,江老爷子是最了解她的长辈,自然也清楚她若不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定不会固执地非要分走那一半骨灰。   “罢了……”听筒内,老爷子仿佛心力交瘁了一般,“蠢东西啊!我这一辈子,就是养了一个又一个的冤孽。”   养出一个女儿,一心只做着跟一个男人长相厮守的白日梦,一门聪慧心思全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养了一个外孙女不似女儿那般,他以为这一辈子能够就此安稳下去了,却不料到头来,她没想着与人长相厮守,却是宁死也要陪着一个男人殉情!   “对不起,外公。”心头仿佛堵着一团乱麻,江凌苑蓦地红了眼眶,哑着嗓音朝那头道:“我今天动身去东欧,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从小到大,受江老爷子的严厉管束,但自从成年之后老爷子便不再多管她,也从不干涉她的任何生活。   此次去东欧,她不曾与任何人说起过,纵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顶多一个夕照而已。   电话那边没有再说话,长久的沉默在蔓延。   周围登机的喧嚣声不绝于耳,广播一声声地催促着登机,江凌苑沉默着,始终没有等到那头的一句首肯。   外公,不肯原谅她。   直到飞机即将起飞,听筒之中传出一阵盲音。   她垂眼,出神地盯着被猝然挂断的电话,眼中星星点点歉意深刻。   原唯一留下的盒子,是一只白玉雕成的男式扳指,看上去价格不菲,但大小并不合适,她往十个手指上戴了一遍,没有一个手指能够合适的。   心念一动,拿出盒子里的绳子套住,挂上脖颈。   东欧机场,赛诺亲自候在出口。   “凌小姐。”见她走出,赛诺垂着眼,恭恭敬敬地上前来。   江凌苑的目光转也未转,径直穿过赛诺。   冷眼已是客气,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眼前的这个人。   “凌小姐!”赛诺不以为意,大步追上前来,“乔克先生亲自来接您了,请随我来。”   乔克竟然亲自来了?   她微微蹙眉,跟着赛诺的脚步走向停车场。   “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乔克立在车旁,见她走近,笑着吐出一句蹩脚的中文古语。   “你说中文的样子,太丑,声音也极其难听,下次不要再说了。”江凌苑毫无温度地嗤笑,言语间丝毫不留情面。   “哦?没问题。”   男人并不恼怒,转身替她拉开了车门,“我从艾尔的记忆里,提取出许多关于你的过去……在我失去你的那一段时间里,没有我参与的过去。”   江凌苑刚上车坐好,闻言猛地直起身子,转头狠狠地拧起身侧男人胸前的衣襟,红着眼冷冷道:   “你对艾尔做了什么?”   “凌,你在我面前,总是这么冲动。”乔克微微一笑,垂眼间似乎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的瞬间失控。   “我告诉你,若是艾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笔交易立马勾销!”   “看,又是威胁,你向来对任何人都能有十足的礼貌和耐心,唯独对我如此凶悍呢……虽然我很喜欢,但偶尔还是希望你能够温柔一次……”   “够了,乔克!”江凌苑狠狠地闭了闭眼,冷冷地看着一派淡定的男人,有那么一刻觉得怒火即将爆发,“你最好别逼我。”   “我逼你?”男人强撑的绅士风度也有一刹的崩塌,随即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知我现在是该叫你江凌、还是江凌苑,嗯?”   “我们只不过是合作对象,我想我没有必要对你摊开自己全部的底牌!”   “是!”猛地打断她的冷言冷语,乔克高大的身躯一动,长臂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揽进怀里,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好一个合作对象!或许我应该让你体验一下欺骗我的后果,女人,五年了,你欺骗了我整整五年,你明白吗?”   今天的一切,这五年来他所错失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当年的他有多仁慈,如今的他就有多可笑!   “欺骗我的人和背叛我的人,你或许明白会是怎样的结局。”   乔克此人,从不轻易示威,一旦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定然是会履行到底的。   江凌苑心里一慌,饶是再多的底气也顿时消去了不少,只得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不管怎么样,我恳请你放过艾尔。”   “放过他?”乔克好笑地摇头,“凌,让他来乖乖来东欧的人并不是我,你为什么非要将一切不好的罪责都强加在我的头上呢?”   在江凌的眼里,他从头至尾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野心家罢了,从始至终,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然,越是清楚,越是不甘。   江凌苑无奈地咬牙,“你到底骗了雷格什么?”   若说当初从开始就有着某些疑虑存在心里,那么,她现在将一切串联起来之后,已经很清楚了。   从当初的那场拍卖会开始,根本就是雷格和乔克联合起来做的一个局而已!   夕照不知其中真相、艾尔被全然蒙蔽,而她,为了帮艾尔救出弟弟而想尽了办法。   只不过那一次东欧赛斯在长海的武装入境以失败告终,随后,艾尔回了西欧,可雷格留在京云的时候却始终缠着她不肯离开。   当时不明所以,她只当他是被人损耗了心智,现在看来,雷格分明是想接近她,从她的身上有所图谋!   “我告诉他,若是将成熟的HIY病毒成功植入人体,这个人将会成为比常人强悍十倍的病毒体,并且,若是辅以深度精神催眠,能够使人拥有超乎常人的智力以及躯体。”   一句话落下,犹如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雷格的种种行为有的解释,那时候,江遇秦刚去世不久,而他在艾尔死后,几乎想尽了办法接近她。   江遇秦的遗体……   江凌苑微微闪了闪目光,缓缓收起心头的疑虑。   “所以,他被你的人催眠的事情,是他自愿的?”   “可以这么说。”乔克不置可否,眼中尽是对雷格的轻蔑及嘲笑,“他很自私,并且,他嫉妒他的哥哥。”   艾尔是西欧米沃家族不世出的天才,而雷格,除了外形与哥哥艾尔略有几分相似之外,并无其他任何相似点。   艾尔所拥有的才华他没有、艾尔所拥有的年少成就他没有,就连艾尔有的高贵身份,他也比不过。   雷格仗着艾尔这个兄长对自己的感情,自愿与乔克合作对自己做了深度催眠,从此成为了东欧赛斯制衡艾尔的筹码。   而这一切,艾尔被蒙在鼓里。   可只有江凌苑清楚,就算艾尔真的知道了雷格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改变什么,雷格是他的血亲弟弟,艾尔重情,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东欧赛斯的手掌心。   江凌苑闭上眼,将头狠狠地靠上坐垫,脑海中划过雷格那张单纯又张扬的笑脸、那一头利落的红发、说话是洋溢在脸上的笑容。   原来,嫉妒真的能够操纵一个人的心智。   事到如今,她还需要知道的一个问题是——乔克手中另一个人,能够对雷格下那么严重的精神禁制的人物,究竟是谁?   不少人知晓,她师从华夏古医大师冯淳化,却鲜少有人知道,她不仅中医是从师父冯淳化那里学来的,就连有关心理医学的所有本领也全都是!   这世上,她自认为除了师父之外,还没人有本事下得了连她都解不开的精神禁制,如果有,那人一定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欧洲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乔克如今因为过去的事情,表面看似无谓但其实内心对她戒备颇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要见他!”   江凌苑狠狠地握拳,眸中冷笑与愤怒交织。   “我的凌,还是这副嫉恶如仇的模样,用你们华夏的话来形容,或许换成‘多管闲事’要比较恰当一些。”   “艾尔是我的朋友,更何况,雷格骗得我们这么惨……算了,多说何益?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懂感情!”   从始至终骗得艾尔处处受制于人,骗得她原本安安稳稳的生活一步步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她倒想看看,那一头张扬红发之下被妒忌摧残得可憎的真正面目。   “当然,我不懂……”身侧,乔克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她因怒火而微红的脸上,缥缈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懂的……否则,当年就不会让眼前这个女人有一丝丝逃走的余地。   他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江凌苑深深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面前空无一人。   从与乔克签下了交易文件之后,她在东欧塞斯的行动逐渐自由。   接下来的三天,她动用了以前不曾动用过的势力,四处寻找雷格的下落,乔克看在眼里,终究不曾多说。   “乔克先生,您真的相信,凌小姐一心想找到雷格是为了艾尔吗?”透明的落地窗内,赛诺紧紧地皱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电脑。   江凌苑的全身上下,被他做了各式各样的定位追踪。   她这几天在东欧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监控之中。   乔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闻言似笑非笑地掐灭手中的烟蒂,“是与不是,又如何?”   他的凌,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担心,她若是从雷格的身上下手……”雷格的精神禁制,就算能够难住这世上所有人,也绝对难不住一个江凌。   “她快要疯了。”乔克答非所谓,一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面上笑意浅淡,“被逼疯的女人,我不会喜欢。”   再强悍,终归是一个女人而已,适当地为她腾出一点生存空间,留下几分希冀的念头,他认为这样会比较好。   “乔克先生。”赛诺忽然出声,语调变得凝重了几分,“她去了拉斯亚!”   东欧最大的赌场……他忽然觉得,江凌苑那个华夏女人,有可能真的疯了。   从拉斯亚截过来的视频之中,江凌苑娇小的身影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手中的酒杯端起又放下,单是从楼下道楼上的短短距离,她已经喝下了不下五倍烈性鸡尾。   上了二楼,四周一阵喧嚣。   “先生,我派人跟着她。”   “不必。”乔克忽地起身,手中的电话拨出。   那头,江凌苑拔高的声音传来:“乔克?又有什么事?”   这样的语调若是放在其他女人嘴里,恐怕早就死了不下千万次,唯独这个华夏女人,在乔克的眼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分量。   赛诺垂眼,一言不发地盯着电脑屏幕,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一片铁青。   屏幕中,江凌苑斜斜挑着嘴角,竖起的中指对准了右上角的摄像头,目光透过视频正对上了赛诺的视线,充满了挑衅和鄙视。   落地窗边,乔克垂着眼,思绪不明。   “我的凌,我只是想提醒你,玩够记得回来,天色不早了。”   “知道了,告诉你的人,那些个没用的定位监视给我趁早撤掉,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需要你时时监视的俘虏!”   江凌苑冷声笑笑,一面推门进了屋,半只脚踏进之时,将竖起的中指再次对准了摄像头,嘴角无声一动。   电脑旁,赛诺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那明明白白的嘴型他看得很清楚,是一句无声胜有声的:fuckyou!   “抱歉,会的。”乔克面无表情,随手将电话挂断。   拉斯亚赌场   江凌苑反身一脚踢上门扉,随手将手机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径直穿过外间走向内场。   脖子上的玉扳指在灯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她拉了拉领口将扳指放进去,抬手间端过来一杯红酒,嘴角微微一抿。   红唇烈焰,黑发翻飞。   ☆、第279章 赌桌定胜负   内场之中,人来人往。   喧闹声此起彼伏,从上到下弥漫着一股子金钱与女人的奢靡气息。   江凌苑一袭张扬的红色长裙,利落地穿过走廊,进入西北角的内间。   房间里,还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陈设,她一手关紧门扉,闪进浴室。   一身长裙褪下,卸妆棉擦干了妖娆的红唇,脸上过分女气的妆容迅速被卸下,手起手落,另一张偏暗色的男性面容出现在镜子里。   拿过旁边的爵士帽遮盖住及肩的黑色中发,一举手一投足,俨然换了另一重身份。   “先生。”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江凌苑面无表情地拉开门,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出现在门口,“这是您要的酒。”   托盘之中,一瓶上好的红酒落在她的手里,“多谢。”   “您慢用。”   门外,脚步声渐远。   她转身拿起房内的座机,照着手机里的号码拨出一个电话,片刻后,挂断。   楼下,骰子落在桌上的声响不绝于耳。   江凌苑抿着唇,起身下楼。   最中央的赌桌上   一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此时的脸色看上去一片铁青,肥厚的嘴唇也隐隐随着呼吸而颤动。   “最后三把,希伯先生。”对面,发出最后通牒,“祝你好运!”   肥胖的男人浑身一颤,在对面那道不慌不忙的视线中只觉心慌意乱,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第一注。”骰子落下,骰盅开启。   三个六,绝杀。   男人抖着唇,抓着骰盅的手颤抖不止,“果然不愧、不愧是拉斯亚第一庄!”   周围,口哨声不断,齐齐抱着看好戏的神情,紧盯着已经快要满头大汗的男人。   “知道他是拉斯亚第一庄,还敢上来逞能?”   “就是,恐怕这最后三注,你是最后的家底都要输光了!”一旁,落下的语调是满满的嘲讽。   胖男人本就神色难看,闻言更是黑了黑脸,不善地转头,浑浊却不乏凌厉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出声的二人。   他的身后,几个保镖顿时出列,大步跨到方才开口的两个男人身边,手中的枪支赫然抵上了那两人的脑袋。   “再多嘴,送你见上帝!”   刚才还满脸幸灾乐祸的两个小喽啰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完全没料到眼下的状况,齐齐惊恐。   “对、对不起!都是我们多嘴!”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先生饶命!”   拉斯亚是东欧最大的赌场,每个人进来都是不得携带任何枪支刀具的,而这男人连带在身边的保镖都随身带枪,明显不是一般人物!   而这个地方,也并不是没有出过人命的,众人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请先生饶我们一命!”   旁边围观的人见此,连忙撤开了几步远,生怕那抵着别人脑门的枪一不小心就转移到了自己的头上。   主位上,胖男人冷哼一声,半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保镖意会,手中的扳机悄然扣动。   江凌苑拨开人群,悄然上前两步,还未来得及出声,就感受到手臂被人扯了扯。   转眼看去,另一个男人正担忧地朝她摇头示意,趁着众人惊吓的间隙低声道:“小兄弟不要多管闲事,我警告你,那人可是Z城的国会议员!”   “哦?”她微微挑眉,正眼看向一把拽着自己的东欧男子,“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也是个新手,我告诉你,这赌场是大多数东欧权贵的常用场所,但真正能够带枪进来的,只有Z城国会的大人物!”   拉斯亚屹立Z城多年,除了需要给Z城国会的人留下几分薄面之外,从来没有第二个势力能在这里讨个例外。   江凌苑笑笑,将面前这张脸细细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起身上前。   “慢着。”清越的嗓音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响起,语调压得略低,一口英文流利而动听。   “小子,你有什么想说的?”押着那两个男人的保镖转过头,见得被一顶爵士帽盖住了小半边脸的江凌苑时,冷冷的目光隐约泛起了几分杀意。   枪口一转,静静地指向了她的脑袋。   江凌苑面色未改,径直转头看向那坐在赌桌上的肥胖男人,“这位先生今天的赌运看上去并不怎么样,再赌下去,也就是把剩下的赌注全都输光罢了。”   赌桌上,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实打实的说法,就好比你在一个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船长面前翻鱼还号称这是珍惜粮食一样,这种话对于赌场上的人来说是大忌。   “你觉得,我不敢在这里动你?”胖男人眯了眯眼,接过身侧女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看向江凌苑的神情并无半分善意。   对面,前一刻还笑意满满的庄家却是陡然变了脸,一双眼在江凌苑的身上来回梭巡了两圈,顿时起身道:   “希伯先生,这里毕竟是赌场,恐怕不太好见红。”   庄家开口,剑拔弩张的情势略微缓和了些许。   胖男人有些意外地转过眼去,这才皱着眉,对着保镖挥了挥手。   江凌苑上前两步,穿过周围的人群走向赌桌,饶有趣味地瞧了眼眼前的局面。   从第一局开始的赌注逐渐加大,到目前,刚才拿枪指着她的这个胖子已经输得快要卖老婆了,而最后的三把,是押上了各自所有的赌注,三胜两负定局。   最后三把,第一把对面庄家的三个六已然封死,这男人必输无疑,而剩下的两把只要他能够全部赢下来,那么也就能够拿回之前之前所有输掉的筹码。   之前输掉的所有筹码,都有可能在最后的三局两胜中全数赢回,所以大多数人也就能够彻底地玩开了。   这一道规矩,算是拉斯亚对于东欧一些当地权贵的妥协与示好,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家这样‘人性化’的赌场来。   江凌苑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倒是真有些佩服,能够屹立东欧多年不倒,甚至还成了政府人员经常光顾的地方,生生将黑道生意做成了白的。   除了这家拉斯亚赌场之外,同样也再找不出第二家。   胖男人冷哼一声,明显不太想买账,见此冷冷道:   “我要求换庄家。”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嘘声。   眼看着最后的三局两胜只剩下了两局,却临时要求换庄家,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   对面的男人似乎也诧异了一下,随即轻笑,“希伯先生,您既然来到了咱们这拉斯亚,至少得遵守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恐怕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话一出口的瞬间,胖男人也有些意识到不对,但一时冲动已然放出了话,这里又明显不是能够以权势和武力撒野的地方。   一瞬间,脸上青青白白的,尤为难看。   江凌苑淡淡地勾唇,忽然扬声打破僵局:“希伯先生,不然,我来帮你赌这最后的两把。”   话音落下,若说先前围观的人群只是唏嘘一阵,此时则是惊讶出了声,皆是看疯子一般看向坦然立在中央的江凌苑,一双双眼睛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钉在原地。   这华夏小子,恐怕是被那顶在脑门上的枪口吓傻了!   “你说什么?”胖男人抖了抖嘴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一般。   “我说,让我来替你赌这最后两把。”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顶在脑门的枪口,用力了几分,江凌苑面不改色,连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未曾改变半分,“当然,并且我能保证,替你完成今天这最后一把的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第一局已经被他输掉了,剩下的两局,只能胜不能败!   众人不敢置信地盯着仿佛失了智的江凌苑,若不是面前还摆着两把手枪,恐怕冷嘲热讽的人只会比先前更多。   “如果我所猜不错,对面这位是拉斯亚大名鼎鼎的首席赌师拉丁先生吧?”   众人静默,无一人应声。   江凌苑不以为意,上前一手撑上男人面前的桌面,一双谍眼定定地盯紧了胖男人的双眼,语调陡然变得凌厉:   “我认为,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一次,或者;抱着百分百会输的心态,自己来完成这最后的两局。”   胖男人垂眼,眸光几经闪烁。   对面的庄家是拉斯亚号称从无败绩的首席,而眼下放言要替自己完成最后两把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名不见经传的瘦弱东方少年。   江凌苑的身高,不过一米五而已,站在这群高大的欧洲男人面前,简直已经不仅仅是用瘦弱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娇小。   若不是此时的一身男人打扮,几乎都要被人认成一个女人。   良久,男人缓缓起身。   “小子,我倒想看看,你敢这么狂究竟又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落下,一把枪‘啪’地一声被拍在桌上。   言下之意,显然是满满的威胁。   江凌苑正打算坐下,见此又挑眉笑笑,探出身子,一把将那枪支推远了些,抬眼间淡淡道:   “放得太近,容易走火,对手气也有不小的影响。”   “呵!哈哈哈……好!”胖男人原本的满头大汗轻松了下来,却没发现,对面的庄家忽然间大变的脸色——   江凌苑微微弯着腰,相对娇小的身躯上半身悬在桌面上,锁骨处的吊坠玉扳指不经意间从衣领中滑落出来,在众人未曾注意的地方晃了一晃。   这个角度,刚好正对着赌桌的另一头。   庄家的面色瞬间变了好几番,捏着骰盅的手掌猛然用力,指尖逐渐泛了白。   “那么,拉丁先生请。”江凌苑回身坐下,礼貌性地朝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一派绅士风度。   “不。”赌桌另一头,庄家哑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向一脸从容不迫的江凌苑,“既然是最后两局,你先来。”   “那就多谢了。”她眸光微闪,倒也不多推辞。   周围的服务生上前,将几幅新的骰子放上桌面。   “请。”   江凌苑起身,随手拿过两副。   拉斯亚这样的地方,尤其是首席赌师的赌桌上,从来没有老千一说,所有的骰子一律经过多次检测,放上桌面由客人随意选择。   手中的骰盅轻摇,清脆的响声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响。   众人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慢,又随着江凌苑摇动的手势逐渐加快,不过片刻,已经有人看出了端倪。   不少人摇了摇头,看向场中的目光已经逐渐多了几分怜悯。   一个人究竟会不会赌,有多会赌,从他摇骰盅的方式就能看出几分。   而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华夏小子,根本就是在乱摇一气,论速度没有、论技巧更是谈不上,这样的方法能够摇出好点数来——除非他是走了狗屎运!   围观众人大多是常年浸淫赌场,见此已经开始低声议论。   一旁的保镖也皱了皱眉,悄然抓起了桌上的手枪,涌动着杀意的视线盯紧了面色从容的江凌苑。   这一盅出来的结果要不是三个六,这小子的命,定然是要交代在这里的!   思绪刚落,手上的动作却又一顿。   只见江凌苑蓦地站起身,手中摇动骰盅的方式骤然变换,从原本的懒懒散散毫无规律,逐渐变得迅速凌厉。   场中清晰的骰子转动声逐渐变得清脆起来,隐隐约约有着其中三子即将连成一线的趋势,而那只正在晃动的手,速度早已经快得只剩下残影!   对面的拉丁率先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凌苑的动作。   良久,骰盅落地。   “开!”   “开!开!开!”众人震惊之余,起哄声此起彼伏。   这华夏小子一开始明明是藏了拙的,再回想他先前一脸的淡定,所有人几乎以为他是百分百的成竹在胸了。   “开吧。”一旁,胖男人缓缓松了口气,见她的一番动作也略微放了心。   话音落下,桌上骰盅撤开。   ‘哗——’   这一声,夹杂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怜悯、有了然。   三粒小小的骰子静静躺在桌上,点数十分齐整,却是明晃晃的三个五点!   对面的人是拉斯亚从无败绩的首席赌师拉丁,随随便便摇出三个六不在话下的人物。   这一局,注定是输了。   男人刚缓和了几分的脸色顿时铁青,江凌苑倒是未见半点慌乱,连地重新抵上了自己太阳穴的枪口也全然无视,只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拉丁先生,该你了。”   ☆、第280章 拉斯亚赌王   人群中,方才劝告江凌苑不要多管闲事的男人摇了摇头,不忍地闭上双眼,仿佛已预见了一分钟后的血溅当场。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是全场静默。   每个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了赌桌对面还未开启的骰盅上,虽然大多都已明白了这一场三局两胜的最终结果,却仍是想要亲眼看看。   人的劣根性,导致他们总想亲眼见证别人的失败,甚至死亡。   而这还未开启的骰盅,正预示着场中这个华夏小子的命运。   良久,赌桌对面的男人哑声开口,看向江凌苑的神色晦暗莫测,一字一顿道:   “你赢了。”   你赢了。   三个字落下,骰盅开启。   下一刻,所有人笃定一般看好戏的神情齐齐骤变,前所未有的惊呼充斥了全场!   江凌苑仍旧面色淡漠,视线若有似无地扫了眼赌桌对面。   顶在脑门上的枪口,狠狠一颤过后,悄然收起。   桌上的三个骰子,同样是三个五点。   与江凌苑摇出的结果,赫然一致!   “第二局,平!”东欧男人不敢置信的语调响起,面向众人宣布眼下的事实。   “怎么可能?”   “怎么会……拉丁先生怎么可能会摇出十五!”   从他们踏进这家拉斯亚赌场的第一天起,就从没见过这位首席赌师手中摇出过低于十六的点数!   “这东方小子,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绝对是走了狗屎运才会得到现在的平局,否则就凭拉丁赌师的手法,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局中出现十五点!   而若是庄家有意相让,那旁边的胖男人从一开始也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拉斯亚的三局两胜制中,庄家与赌者打平,则算是输。   由此,第二局胜。   “目前的三局两胜,还剩下最后一把,希伯先生,是否继续让这位小先生代劳?”一旁,裁判恭敬地看向胖男人,朗声询问。   再在这小子身上赌一把,有可能胜,若是自己出手……胖男人忌惮地扫了一眼对面的拉丁,自知弗如。   江凌苑不急不缓,轻笑着看向身旁似乎在犹豫的胖男人,忽然道:   “对了,这最后的一把希伯先生若是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将有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胖男人正想开口,却听得江凌苑讨价还价的一番话。   “就连赌场的庄家赌师还有自己的报酬呢,他们赌师为赌场工作、而我现在算是为了帮你赎回您一手输掉的筹码,想必适当地提些条件并不为过……另外,这桌上的赌注,我相信已经算是希伯先生的大半身家了吧?”   岂止是大半身家,这死胖子连随身携带的玉扳指都输掉了,东欧权贵与政客有他们象征权势的物件,就如同古代天潢贵胄的随身玉佩一般。   这胖男人先前之所以在输了之后险些失控,想必正是因为这个。   输掉再多的金钱,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算不上要命的事情,可输掉了他手上的玉扳指,就不是能够用钱财来衡量的了!   “那又如何,你敢坐地起价?!”   不善的语调一出,旁边的枪口再一次抵上了江凌苑的脑门儿。   “希伯先生何必这样?我胆子小,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刀枪的,今年您这来来回回可就用枪口顶着我三四次了。”   胆子小?!   众人呆滞地瞪着一脸淡定的江凌苑,完全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华夏小子倒是胆子比天还大,冒着天大的风险顶着枪口非要出来装逼不说,现在只不过平了一局,竟然就要开始坐地起价了!   对面的赌师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表情,轻咳一声朝胖男人劝道:“希伯先生若是有意让这小子代劳,不如先问问他有什么条件。”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说到了点子上,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消散不少。   “我的命都捏在希伯先生的手里,请您放心,定然不会是您接受不了的事情。”非但不是他接受不了的,甚至可以说这男人将会很乐意答应……   “好,小子,我再相信你一次!”胖男人犹疑片刻,阴沉沉的目光扫了眼一脸和气的江凌苑。   对于他来说,除了命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条件,眼前的华夏小子一看也就是个图谋名利的货色,更何况如同他所说,若是他真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自然有办法让他把小命都赔上!   “多谢希伯先生。”   “不过,我先警告你。”胖男人蓦地走近两步,高大肥胖的身躯衬得江凌苑整个人娇小瘦弱,“这最后的一局赢了,你有什么要求我自然答应,可若是输了……”   若是输了,这条小命也就不用留着了。   能够糊弄到他东欧的地盘上来,就算这小子背后真有什么人撑着,他也绝对有信心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输了任凭希伯先生处置即可。”一口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江凌苑不置可否地坐回位置上,抬眼看向对面。   “请。”庄家开口,径直盯住了她手中的骰盅。   手起盅落,这一次毫无之前的花哨,只随随便便摇了几下而已,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放下了骰盅。   “这位先生,好了?”裁判立于桌旁,意外地看了眼十分敷衍的江凌苑,心里莫不在想,这小子恐怕是真的飘了。   不过是刚才的一个平局,就让她自信得找不着北,胆敢将性命随手交付。   “好了,拉丁先生请。”   “这一次,轮到拉丁先生开!”   毫无悬念,三个六点。   周围人看好戏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兴味,转而将视线放到江凌苑的脸上。   除非这骰盅底下,与拉丁一样是三个六,否则,最后的结局仍旧是输。   “希伯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江凌苑勾唇,深深地扫了眼身侧一脸紧张的胖男人,右手一扬——   “三个六!”   “真的是三个六!”   这华夏小子……   “希伯先生,您赢了。”立在一旁的裁判面上疑虑一闪而逝,恭恭敬敬地垂眼。   手中按钮按下,赌桌在众目睽睽之下调了个头,原本属于庄家的那一头朝江凌苑的方向转了过来。   “这是您的所有筹码,请收好!”   ——   二楼房间   灯光之下,高脚杯中红酒晃荡着,艳丽的色泽令人迷醉。   江凌苑随意地半靠在阳台,夜风一吹,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吹得她头顶的爵士帽微微一动。   “先生,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另一头,拉丁一手将领带拉开了几分,随手披了一件薄外套在肩上。   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没了在赌桌上的凌厉气势,反倒看上去帅气不少。   “在这之前,我想先感谢拉丁先生刚才的帮忙。”   眼前这个男人被称为欧洲赌界的不败之神,更是继三十年前的第一任赌王之后,最鼎鼎有名的首席赌师。   原本仅凭那一身本事,就已经足以在全世界各大赌场横着走,但不知为何,此人最终选择了留在拉斯亚,称为了这座赌成的第一赌王。   所谓实力强横,其实最终不过是因为——他有着与原唯一同样的透视之力罢了!   那一双眼睛,让赌桌上的所有东西无所遁形。   她之所以能够与他打出两个平局,完全是这男人率先看清了她摇出来的点数,再按照她的点数刻意做出来的平局而已。   就算她摇出的是三个一,他也定然能够保证不会超过她。   “不。”   拉丁摆了摆手,探究地盯着江凌苑,确切地说,盯着她微微敞开的胸前领口,“我帮的不是你。”   他帮的,只是眼前这个华夏小子胸前这枚玉扳指的主人。   “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先生。”江凌苑笑笑,抬手替彼此斟上一杯红酒,“帕克先生亲自送来的86年拉菲,我听闻这是拉丁先生最爱,请!”   “这算是谢礼吗?”垂眼抿了一小口,男人疏离的神色略微和缓了几分,心情显然极为不错。   拉斯亚的首席赌师拉丁,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私癖好:私藏各类红酒,而在他的观念之中对赫赫有名的82年拉菲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独爱86年这一款。   来之前,她已经从各方面了解了不少。   “那就当是,我叫凌,拉丁先生可以这么称呼我。”   “我很喜欢,多谢凌先生。”   凌先生三个字落地,阳台另一头的男人似乎愣了片刻,随即神色略有些异样地皱了皱眉。   “你很好奇,这个东西我是从哪儿来的?”江凌苑不以为意,淡淡地看向身侧的人,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白玉扳指,右手探出阳台,将吊坠扳指在半空中摇晃了两下。   拉丁见得她的举动有一瞬间紧张,刚才心头的那点异样瞬间消失无踪,“凌先生,这是赌王先生的信物,无论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我希望你能妥善保管!”   三十年前的欧洲赌王富森,这个玉扳指象征了他在博彩界的尊贵身份。   所以,今天在他发现这个玉扳指出现在了江凌苑的脖子上,才会惊讶到完全不知所措!   “拉丁先生有完全有上一任赌王的本事,甚至青出于蓝,为何却愿意十年如一日待在这拉斯亚赌场之中?”   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想必都不会甘愿屈居于此才是。   拉丁缓缓摇头。   “我这条命都是富森先生给的,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拉丁看上去已经四十出头,一张脸上除了深沉的平静之外,夹杂了些许沧桑之色,这一份沧桑被隐在夜色之中,飘飘渺渺地令人移不开眼。   不远处高楼之上的霓虹闪过,在那张象征着中年男人的深邃面容上投射出一片晦暗的灿烂。   江凌苑心下略有些佩服,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也随之多了几分郑重。   原唯一除了给她留下这个戒指之外,因为担心她的手机并不安全,所以另外留下了一封手写信。   信中的讯息,大多是关于东欧上任赌王富森与信任赌师拉丁的关系,她不能肯定自己在东欧的事情被原唯一知道了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留下这个扳指的举动并没有恶意。   “凌先生,这个扳指是富森先生从不会离身的东西,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自从众人眼中的赌王富森退出赌界,这个玉扳指便再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可他知道,赌王先生一定会至死留着这个东西。   拉丁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江凌苑的目光多了几分深色。   “NO,NO,拉丁先生想多了,我可没对赌王先生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江凌苑好笑地摇头,心头钦佩这个男人的同时,也有些暗自感慨他的单纯可爱。   在赌桌上发现她带着扳指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示,并且还如愿帮助了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开始怀疑她,这样的脑回路也是足够绕地球两圈了。   “那么,你既知道我的眼睛有别于常人,又带着富森先生的信物……”拉丁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沉稳的面上挤出三分半真半假的笑意来。   从这个华夏小子出现在赌桌上开始,仅仅来回几个眼神,他就发现了端倪。   这小子是明知道自己有透视之眼、并且坚信这枚扳指能够让他出手相助,所以才信心百倍地帮了阁长希伯。   “没有别的,今天只是唐突地请求拉丁先生帮我这一次忙而已。”   “凌先生,想接近希伯阁长?”拉丁皱眉,神情陡然凝重。   ☆、第281章 是他的呼吸   “拉丁先生,对他有多少了解?”   “不管凌先生有什么目的,我劝你若是有其他办法,最好不要招惹上他。”   “希伯作为Z城的第一首脑,在东欧议政阁也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找他,自然比‘想其他办法’要来得有用。”   更重要的是,希伯曾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希文。米沃。   他原本不叫希伯,也并不是东欧家族的人,原本,希文。米沃是西欧米沃家族的一员。   若是从血缘关系上说,算得上是与艾尔雷格同宗同源。   希伯此人长了一副肥头大脑的废材相,可其真正的手段却是鲜少有人知晓,这些是她从艾尔口中得到的讯息,全天下知晓此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当然,或许并不包括乔克。   念头微转,想到‘乔克’这个名字,江凌苑浑身上下的气息开始冷寂下来,连同眸子深处都泛出了几分杀意。   “希伯先生,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好对付。”拉丁低声劝告,见她神色坚决,终究是垂眼道:“那么,祝愿凌先生得偿所愿。”   “会的。”   “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不必客气。”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拉丁沧桑的面上勾勒出几分真诚的善意。   “多谢,真有下次,一定多带一瓶红酒。”江凌苑戏谑地歪了歪头,目光扫向一旁的空瓶。   好家伙,她还真以为传闻中的首席赌师拉丁先生有多会品酒……没想到传言误人,这人比她这个不怎么懂红酒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来一回,一瓶上好的拉菲见了底,两人都跟牛饮没有太大区别。   拉丁不太好意思地一笑,眼角的皱纹隐隐冒了出来,“不不,传言误人,下次凌先生还是别再带酒了比较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酒店内   赛诺盯着眼前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里险些冒出火来!   “老大,我们在赌场里面跟丢了。”垂着眼的部下心头一惊,感受着头顶上越来越浓重的怒意。   “滚下去。”   赛诺缓缓地眯了眯眼,看着手中已经被损毁得不成样子的手机,一抬眼,屏幕上又刚好停留在江凌苑仰头朝他竖中指的画面,顿时冷哼一声。   江凌……   乔克常年在东欧,而他却曾在华夏待了许久,将那个女人在华夏的过往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可以说从某些方面比乔克更了解江凌苑的狡猾之处。   赛诺不是乔克,对江凌苑没有那么复杂的念头,有的只是慢慢的防备,也清楚地知道那个华夏女人或许并不如乔克所认知的那么好对付。   江凌苑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点。   推门而进,恰见乔克背对着落地窗,转身之间,手中的高脚杯缓缓摇晃两下。   “回来了,我的凌。”灯光之下,男人的神色轻松,朝她递过一杯红酒。   “谢谢,刚才喝得太多,不必了。”   “你担心,我会在酒里动什么手脚吗?”乔克饶有趣味地笑笑,见她一手将酒杯推了回来也不恼怒。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不是你最喜欢做的吗?”   江凌苑冷冷地蹙眉,一番话说至一半,忽然惊觉身上窜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你……乔克?!”   从拉斯亚赌场回到这里,她没有碰过任何东西,可眼下体内窜出的感觉却无比地奇怪……   这感觉,与当初被催眠之后,记忆中和左少渊滚了床单的那一回别无二致!   “所以,我的凌,你何必处处提防着我?”乔克面无表情,极具压迫力的身躯一步步靠近,弯腰之际,两条长臂紧紧地将她禁锢在其中。   脑海之中如同惊雷炸响。   江凌苑逐渐浮上了红晕的面颊一阵惨白。   排除一切可能……这药,是被下在了拉斯亚赌场的酒杯里!   而她从楼下到楼上喝下的那些酒完全可以排除,那么,这药若不是被下在了那瓶86年拉菲里面,就是那两只高脚杯中。   一瞬间念头飞转,她狠狠地抬眼,感受着体内越来越紊乱的气息,定定地盯着出现在自己头顶的这张脸。   “我说了,不要试图逃出的我的手掌心。”乔克微微勾唇,深邃的眼底看不见半分笑意。   赛诺的所有跟踪手段,在身下这个女人的眼中不过是多此一举的障眼法罢了,“我的凌有多聪明狡猾,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赛诺太过小看了你,有机会我会好好地教训他……”   这男人并不是屑于用如此手段得到她,只是在用这种变态的方式告诉她,自己今晚的所有举动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罢了!   江凌苑心头一阵冰冷,体内的热度逐渐被心中的冷意所覆盖,“今晚这一课,我谨记在心。”   “那就好。”男人嘴角的弧度半分未变,整个人忽地倾身下来,温热的唇几乎靠近了她的耳边,低低地吐出一句:   “我的凌,如果今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是否就一劳永逸了……”言语间,竟然隐隐藏着几分兴奋与期待。   其实,这个假设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多年,若是眼前的女人成了他的,是不是就不必向如今这样以来我往地互相算计,也好让他省一省多余的心思?   “你做梦!”话音未落,已经被冷声打断。   江凌苑用尽了全力,一把推开越发靠近的男人,一双谍眼怒意凛然,“乔克,除非你想死。”   四目相对,一个是饶有趣味的试探,一个是冷酷讥讽的戒备。   良久,乔克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药性不重,用的是你当年亲手研发的中医药物。”   ‘嘭’地一声,男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门扉紧闭。   江凌苑疯了一般拉上窗帘,三两下扯开一身中规中矩的衣物,飞快扑到药箱前找到对应的解药。   她已经料想到乔克不至于趁人之危,倒是没料到,他竟然还留着当年她闹着玩所以才研制的三流春药,相对别的烈性药来说,这个的确是随随便便就能解掉。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江凌苑浑身发软地推开浴室门,虚脱一般赤着身子踏进浴缸。   临近秋天,满满一浴缸的冷水激得人浑身颤栗,她狠狠地颤抖着,咬牙蹙紧了眉。   “夜……”   短短一字,从那轻颤的牙关蹦出,静默的空气之中毫无回应。   “少渊……”   混沌的脑海之中,只剩下这短短的两个字。   她不厌其烦地低声呼唤,像是着魔了,像是疯癫了一般。   浑身的颤栗逐渐停止,江凌苑忽然眯了眯眼,连浴巾也来不及披上,光着脚冲出了浴室,红着眼翻出她千里迢迢从华夏带过来的骨灰盒。   小小的盒子抱在怀里,她总算松了口气,转眼间又拿了桌上的手机,翻到许久不曾细看过的手机。   短信箱中,他们从头到尾的所有信息都一一翻过。   “我饿了呀……”湿润的指尖摩挲屏幕上的信息,大多数是左少渊在信息里催促她吃饭,一条条地看下来,竟然没有其他的了。   喉间一阵酸涩,江凌苑忽地笑笑,定定地看着通讯录之中的号码。   手指微动,越洋电话拨出。   那头,破天荒地被人接通了!   她整个人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通话中三个字,连同赤身的冷意也浑然不觉,“少渊、少渊!”   那头,沉默不言。   “少渊,是你,对不对?!”这个号码,是左少渊的私人号码,自从他走后她就再也没有拨通过。   “少奶奶,是我,朱铭。”听筒之中,传来朱铭复杂而带着哑然的语调,“您要走,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   “朱铭……不、不对的。”江凌苑脑子一晕,随意炸裂似的疼,“这是少渊的号码,你让他……”   “少奶奶,上校的手机一直由我在保管,您知道的……”朱铭轻叹一声,听着江凌苑失控的情绪,止不住地担心。   “是啊……”她忽然响起,左少渊的手机明明是由朱铭在保管。   是啊……   那边,朱铭不再出声。   静默的两头,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声。   一会儿之后,江凌苑忽然觉得那头的呼吸声好像也变了,变得低沉了些,仿佛朱铭的呼吸声不该是这样的。   这道呼吸声,明明是她曾经熟悉无比的,这是属于左少渊的呼吸声!   “少渊!”她一惊,手中的骨灰盒随之落地,“少渊,是你!”   朱铭原本听江凌苑的语气十分怪异,不放心所以一时没有挂断,孰料她竟然一转眼又开始惊惶了起来,口口声声喊着左少渊的名字。   “少奶奶……唉!”朱铭不忍地开口,低声劝道:“少奶奶,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不是。   江凌苑忽地轻笑,语声空空荡荡地,在本就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半点温度也无。   分明不是的,她真是魔怔了,魔怔了……   “抱歉。”   “少奶奶,我已经派人去了东欧,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朱铭沉声开口,静静地听着她失控之后的轻笑声。   江凌苑既然决定不辞而别,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朱铭纵然一万个不放心,也没有要贸然干涉她的意思,只好让人时时监控着东欧的动向。   短暂的对话之后,又是长久的静默。   秋夜寒凉,江凌苑蹲得两腿发麻了,才静静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骨灰盒放回原文,再将手中的通话挂断。   挂断之际,那头的声响忽然沉重了些许,隐隐约约又仿佛变成了左少渊的呼吸。   她颤抖着唇角摇了摇头,随手将电话挂断。   起身,进浴室,披上厚厚的浴袍。   娇小的身躯被拢在厚厚的浴袍之中,整个人仰倒在床上,指尖瑟瑟发抖。   电话那头,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手机,沉默的呼吸声越发低沉,听筒里不厌其烦地轮播着通话断线的声响,那只手却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僵硬的姿势如此维持着,直到天光微亮,东方泛起了一丝丝鱼肚白。   第二天早上   江凌苑发烧了。   待在没有空调的秋夜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浴缸内整整半夜,再强悍的身体也完全没了抵抗之力。   早上醒来之时,额头烫得如同火炉一般。   随手拿过手机,三个来自乔克的未接电话。   其中一个是昨晚半夜打来的,另外两个是今天早上,她转头,外面的光线透过窗帘隐隐能看见亮光,但房内仍旧显得十分昏暗。   抬手的力气聊胜于无,江凌苑苍白着脸,正打算将手机放回原地,动作又是一顿。   屏幕上,乔克的电话再次响起。   “开门。”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隐隐压抑着怒火一般,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想要起身却只觉浑身虚软,手中的电话随后滑落到了地板上。   听筒中的男人再一次开口,语调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现在,开门。”   乔克原本是有这间房的钥匙的,只不过她昨晚迷迷糊糊,给这道门上了三道反锁,而正好今天睡过了头没能接到先前的两个电话,所以,她看了眼早上第一次来电的时间,以及早上的第一条短信。   门外的人至少等了一个小时有余。   江凌苑勉强撑起身子,眯着眼起身走到门口,摸索着将门打开。   ☆、第282章 将华夏送她   脑际一片晕眩,门外乔克的脸在视线中显得模模糊糊。   再一抬眼,竟让她看出了几分相似于左少渊的轮廓来。   “少渊……”   乔克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外,伸出的手在她喊出另一个名字时猝然收回。   “乔克先生。”身后,赛诺垂着眼目不斜视,“艾尔招了,西欧研究中心的HIY样品今天已经带到。”   “找到雷格,尽快进行新一轮催眠实验。”晦涩的目光紧盯着神色缥缈的江凌苑,乔克一字一顿地出声,皱眉细细观察她的眼神变换。   江凌苑闭了闭眼,脑子嗡嗡作响,似是半点也没有听清二人的对话一般,踉跄着转身回到房间,仰倒在床上。   下一刻,天旋地转,难以承受地陷入昏迷。   东欧医院   赛诺紧紧皱眉,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江凌苑,再转眼朝乔克垂首道:   “乔克先生,我们的人抓捕雷格失败。”   “说。”   “他被人带走了!”吐出这句话,隐隐有着咬牙切齿之意。   乔克沉默地坐在床侧,闻言淡淡地转头,似饶有兴味,“哦?”   “Z城的ANC总部,以执法名义带走了雷格。”   ANC,换句话说相当于华夏的广电职权部门,可以说是凌驾于西欧娱乐圈之上的纪检委也不为过,雷格作为欧洲娱乐圈的新星,ANC此次的举动完全师出有名。   然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子势力,是完全与东欧赛斯搭不上边的!   “ANC……”乔克忽地低笑两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想法很刁钻,有点意思。”   ANC的存在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背后的关系可谓是千丝万缕,若是ANC当真非要押下雷格,这可比让他东欧赛斯去轰炸政府大楼要麻烦得多了。   “先生,伊森已经让人查过,这件事情应该与Z城议政阁那边有点关系。”   Z城议政阁的阁长希伯,向来与ANC来往甚密,而就在昨晚江凌苑去过的拉斯亚赌场传出消息,一个华夏小子帮助希伯赌赢了最后的三局两胜。   华夏小子……   赛诺鹰隼般凌厉的眸子再次看向江凌苑,但见乔克半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已然明白了大半。   怪不得他的人会跟踪失败,这个女人玩得一手光明正大的金蝉脱壳,不过,无论她再如何,却始终没能逃出乔克的手掌心。   “ANC既然要插手,那么……直接找他们要人。”   “乔克先生。”赛诺犹豫片刻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妥,“ANC背后的牵扯太过复杂,咱们现在已经……”   说得难听一些,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上一次的擅自武装入境华夏,遭到了华夏十分激烈的反弹,虽说东欧政权暂时还不至于敢轻易动他们,可华夏却不见得。   他们招惹上了这天底下最不能招惹的对象,就连国际顶级雇佣兵都会忌惮的存在——东亚华夏!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用华夏的话说:这叫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连最后一股东风他都已经借来了,又还剩下什么值得惧怕的?   华夏……   乔克意味莫名地扯开嘴角,之间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江凌苑白皙的手背。   待他一步步得到这天下,到时候就将华夏送予她……他的凌,始终是要归属于他的。   夜幕初升   江凌苑蹙眉醒来,入目是一片纯白。   窗户之外,灯火四起。   她从床上窜起身,三两下换好了衣服,闪身出门。   一阵风闪过,楼道之中守卫的人眯了眯眼,再一眼看去,仍旧是紧闭的门扉。   一个小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路过之际一侧的门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拖拽进去。   “啊……!”脱口而出的惊叫声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只属于女人的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力道之大,险些捏得她脸颊发疼。   小护士吓得浑身哆嗦,手中托盘‘叮当’一声掉落在地,“这位小姐,你想做什么?”   “别着急,换个衣服而已。”   清越的嗓音响起,小护士转头,正好对上一双泛着些微血丝的双眼,不禁呆滞。   江凌苑礼貌性地勾着唇角,随手扯下身上的病服。   一分钟后,紧闭的门扉悄然打开。   小护士匆匆忙忙转头回去重新换上了一身白衣,端着托盘朝江凌苑的病房走去。   拉斯亚赌场   江凌苑换上了一身男装打扮,大步走向二楼。   开门走进,昨晚那只空空的红酒瓶还在房内。   拉丁正坐在房间一侧,见她进门,兴味地挑了挑眉。   “凌先生,昨晚过得怎么样?”   “抱歉拉丁先生,我有解药。”她礼貌性地笑笑,视线落在那只空瓶上,再转眼看去,拉丁半开的衬衫里面印着几枚夸张地唇印,古铜色的胸膛看上去魅惑十足。   看来,那药是让乔克下在了酒瓶里。   “拉丁先生不要误会,我可完全没有想和你搅基的意思。”   “昨晚,确实吓到我了。”拉丁见她如此坦诚倒是一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若不是凌先生早早离开了,恐怕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看样子,拉丁先生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不错,把她的房间睡了、床也霸占了,并且看样子昨晚这间房里的战况还十分不错。   “那酒里的药很不错,既不会太伤身,又有足够的效果。”   江凌苑眼角一抽,“我多年前亲手研制的,拉丁先生若是想要,回头多送你一些,就当是帮我这个忙的谢礼。”   “凌先生,果然是西欧的凌先生。”拉丁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下来,看着江凌苑的神情逐渐郑重了几分。   从昨晚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就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华夏小子竟然真的就是多年前西欧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   “拉丁先生的消息很灵通。”   江凌苑不置可否,“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今后就是我的恩人,我们华夏人向来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拉丁先生不会后悔今天帮助于我的。”   “但愿,我能够活到那么一天。”   若是时间倒退回昨天,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他定然不会看在那枚扳指的份上选择出手帮助眼前的华夏小子。   “会的,先生。”   拉丁逐渐变得凝重的神情,毫无遮掩地落在江凌苑了然的视线之中。   她之所以没有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一经传出,西欧的杀手医生江凌出现在东欧拉斯亚的消息,会迅速地传出,到时候就算是再想隐瞒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而昨晚之所以没有言明身份……   前东欧赌王富森,如今早已经远离的赌界,在多年以前成为了东欧议政会的一大人物,而东欧政权和东欧赛斯的关系,向来很微妙。   既像是井水不犯河水般的一清二白,又仿佛各自忌惮着对方的存在,更确切地说,是东欧政权忌惮着东欧赛斯的存在,毕竟议政会这么些年来拿赛斯毫无办法。   乔克四处寻找了她这么多年,东西欧早已经传遍,她跟东欧赛斯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在所有人眼中,西欧的杀手医生江凌分明就是东欧赛斯的党羽!   拉丁是赌王富森的人,也就是东欧政权的人,绝对不会愿意出手相帮于她。   “我听闻,赛斯在四处寻找这个人。”拉丁缓缓叹一口气,猛地起身拉开一旁的浴室门。   门内,雷格昏迷不醒地瘫坐在地上,上半身靠着冰冷的浴缸,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江凌苑拿过房内的药箱,一脚踏进浴室。   “他是东欧赛斯千方百计想要利用的实验体。”   “实验体?”拉丁皱了皱眉,见她的神色并不像是与东欧赛斯有多亲近,心头方才略微安稳了几分。   “总之,多谢拉丁先生的帮忙。”   她昨晚刻意在乔克的眼皮子底下踏进拉斯亚,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助希伯赢回了最后的两局,一半确实是为了与希伯达成交易,另一半——   赛诺有可能会被她那点浅显的障眼法所蒙蔽,但乔克不会。   她是故意让他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找希伯达成交易,也并不是不能让乔克知道的事情。   而他知道的只会是她想希伯提了条件,却绝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具体交易内容。   “凌先生,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机智多谋。”   拉丁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这在我们华夏,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江凌苑歪了歪头,十分有耐性地开口解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男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一口别扭的中文说得比乔克还要难听十倍。   她笑笑,打开药箱,一手替雷格把了把脉。   昨晚的条件,她提得简单至极。   只是通过希伯的手让ANC放出抓捕雷格的消息而已,乔克就算是再多疑也不至于会怀疑到ANC的头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怀疑,查证这件事情也需要足够的时间。   事实上,雷格被拉丁的人直接带回了拉斯亚。   只不过……   江凌苑蹙了蹙眉,陡然想起早上赛诺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故意诈她,那么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父亲江遇秦遗体内的HIY赛斯已然是指望不上了,可乔克却让人从西欧国际医学研究中心拿回了又一例HIY样品!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西欧国际医学研究中心,怎么可能会有HIY的样品?!   并且这件事情,还是从艾尔的口中得知的,江凌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再一次充满了疑问。   就算艾尔骗她良多,相信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故意欺瞒她的,而之前关于西欧医学研究所的事情只要艾尔知道,她就绝没有理由会被蒙在鼓里。   唯一的可能,艾尔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没有来得及转告她!   倘若乔克已经拿到了HIY的那一例样品,并且艾尔和自己现在都算是被他捏在股掌之中,再有雷格这么个合格的实验体。   那么,堪称是已经万事俱备!   可若是乔克在骗她……   不,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骗她,乔克绝不会二话不说地直接对上ANC和Z城议政阁,认识乔克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上一次的擅自入境华夏之外,她还从未见过他做出任何不完美的举动。   武装入境华夏,该是他做过的最为冲动不妥的事情,而现在华夏插手就是他冲动之后惹来的恶果,这样不够妥善的事情,她相信不会在那男人的身上出现第二次。   江凌苑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的电话犹豫再三,想要拨给艾尔却终究没有。   乔克在考验她的耐性,此时若是贸然联系艾尔,就等于不战自败!   她表现得越是在乎,艾尔只会越危险,乔克只会越满意。   房内,一片静默。   床上的手指微动,雷格自昏迷中苏醒。   ☆、第283章 你已经疯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雷格整个人一阵剧烈挣扎。   “急什么?”江凌苑微微转眼,冷漠地视线扫向床上的男人。   那一头红发仍旧张扬,只不过面色似乎充斥着不正常的病态,这是昨晚被拉丁仍在洗手间的地上,一夜间发烧了。   与她这两天的状况倒是出奇一致。   “凌。”雷格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江凌苑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顿了顿恢复如常,“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最应该清楚的吗?”明知他的意思,江凌苑答非所问,以指尖轻轻挑起那精致的下巴。   她好好的一场婚礼成了左少渊的葬礼,大喜之日成了分别之期,原本所有的计划因为一场意外全盘崩坏,说到底全是拜他所赐!   她戒备过身边的任何人,可从头至尾只将雷格当作一个朋友和病人而已,从来没想过,最后竟然是栽在了最信任的人手里。   “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造成现在的局面。”清清淡淡的一句,从雷格口中说出。   江凌苑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讥讽般看着眼前的一头张扬红发,“你不惜千里迢迢踏入华夏,不过是抱着与乔克同样的目的,对吧?”   “是的,事实上,先前东欧赛斯手里的那最后一例HIY逐渐在失去效力,我知道,除了他们手里的那一例之外,只有从那个死去的华夏男人——你的父亲身上着手。”   可江遇秦死了,不仅死了,他在跟着江凌苑身边查探的过程中,还发现那具遗体内的HIY也在逐渐消失!   原本,若是江遇秦遗体中的HIY也完全消失的话,无论是他还是东欧赛斯的计划都将会全盘落空。   “所以我猜的全都是对的,你从一开始就利用了夕照、利用了艾尔、利用了我们所有的人。”   雷格是聪明的,表面上服从于东欧赛斯,可背地里却与乔克有着同样的企图。   和乔克的雷厉手段不同,他全程装扮成了一个弱者,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并且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一个完全不需要防备的受害者!   “原本,我已经决定好好地待在你身边,待在华夏做一个平凡人……凌,你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艾尔喜欢你、夜刃爱着你、乔克寻找多年想要得到你……”   就连他,也曾对江凌苑产生了与那些人同样的好感。   可怕,亦不可思议。   江凌苑嗤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再也难以将他与曾经的那一头红发相重叠。   “如你当初所说,我在西欧建了一栋像江家老宅一样的房子,你曾说你很喜欢那里,正好,我也喜欢……只要我达到目的,什么夜刃、什么乔克,他们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心惊。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恍然,逐渐多了几分心惊。   这双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偏执,与艾尔的一边算计却一边愧疚着她不同,雷格的眼中没有羞愧可言。   他只是在尽情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和欲望,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自然得给人一种极其正常的感染力。   “你已经疯了,雷格。”江凌苑咬紧了牙关,冷冷地开口。   雷格不言,目光在对上她之后随即转开,“可是,你父亲遗体内的HIY在逐渐消失、乔克手中的那一例也一样,原本一切希望似乎都没了,可是……”   那双湖蓝色的眼中泛出几分惊人的光芒,“可是西欧国际研究所内,还有最后的一例!”   “你说什么?”她猛地蹙眉,一时间没料到这件事情竟然连雷格也知晓!   “乔克得到了它,凌,我相信你知道的。”乔克早就对西欧国际研究中心出手了,只不过是艾尔一直在其中苦苦周旋罢了。   眼看着那最后一例HIY将落入乔克手里,而他在那时候正好从江凌苑的口中听说了一个秘密,一个连乔克和艾尔都同时被蒙在了鼓里的秘密——   华夏的中将左少渊,就是当年西欧的佣兵之王夜刃!   乔克对江凌苑执念颇深,果然冲动行事,擅自武装入境华夏,为整个东欧赛斯招惹了一个根本惹不起的敌人。   “你一心想左手渔翁之利,可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最先死在乔克手里的人,只会是你?”   雷格是少有的合格实验体,从他自愿催眠入华夏接近她开始,乔克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江凌苑随手收起药箱,疲倦地闭了闭眼。   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现在她出手救下雷格,只是为雷格创造坐收这场渔翁之利的机会,可她若放任雷格落入乔克的手中,又只会让乔克的目的得逞!   “凌,这是未可知的事情呢……”   雷格坦然的目光令人生怖,随口将所有事情脱出时,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你故意躲回东欧,艾尔却为了救你落到了乔克的手里,他是你的哥哥,雷格。”   话音落下,雷格的神情微顿,片刻间僵硬了三分。   江凌苑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踏出拉斯亚赌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医院。   病房内,小护士十分听话地守在里面。   她进门时小小地吓了一跳,“没事了,你走吧。”   小护士猛地点头,这才颤抖着起身,端着手里的托盘一步步朝门口挪动。   “慢着。”洗手间内,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江凌苑面上神情顿时一紧,转眼看去。   萨里的身影大步而来,随手将一团医用绷带扔进小护士的托盘里,“OK,去吧。”   “萨里?”   “凌先生。”萨里垂眼,僵硬地扯开嘴角笑笑。   “你怎么来了?”   “有人下了东欧的单子。”   “什么?”   萨里神色轻松,看向面露疑惑的江凌苑,“有人买了乔克的命。”   “ON,你在搞笑吗?”   “好吧……凌先生,头儿当初下过命令,让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杀乔克,那是顺便的事情。   江凌苑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那好,我希望你能够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是东欧赛斯的地盘,再来是个雇佣兵王,一不小心也只能是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说话间,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萨里转身奔向窗边,一个起落消失在房内。   “我的凌,感觉好点了么?”门扉被人一手推开,乔克面色如常地走进。   垂眼间,眸色一凝。   “多谢关心,我要出院。”江凌苑面无表情,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   “当然没问题。”男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在这种小事情上向来十分宽容,“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次生病。”   心头的憋闷在对上乔克举重若轻的神情时,就如同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再多的怒火也好比石沉了大海。   她深吸一口气,一双谍眼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NO,凌,不要企图用你的精神力来试探我,虽然,我承认你的催眠术的确非常高超。”   江凌苑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那么,现在我可以出院了吧。”   话音落下,心头惊诧未歇。   乔克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了如今的地步,与左少渊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尚且还能靠着强大的催眠之力探寻一下他的意识,可现在……她空有一双谍眼,完全连他的意识都无法触碰!   这个男人,有着太过深沉的戒备和警惕,她有着常人所不及的精神力尚且如此,更何况换做其他人。   窗口微微地拂过清风,江凌苑抬脚出门,手中的信息悄然发出。   ☆、第284章 催眠大师(别订)   “凌先生,果然是西欧的凌先生。”拉丁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下来,看着江凌苑的神情逐渐郑重了几分。   从昨晚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就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华夏小子竟然真的就是多年前西欧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   “拉丁先生的消息很灵通。”   江凌苑不置可否,“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今后就是我的恩人,我们华夏人向来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拉丁先生不会后悔今天帮助于我的。”   “但愿,我能够活到那么一天。”   若是时间倒退回昨天,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他定然不会看在那枚扳指的份上选择出手帮助眼前的华夏小子。   “会的,先生。”   拉丁逐渐变得凝重的神情,毫无遮掩地落在江凌苑了然的视线之中。   她之所以没有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一经传出,西欧的杀手医生江凌出现在东欧拉斯亚的消息,会迅速地传出,到时候就算是再想隐瞒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而昨晚之所以没有言明身份……   前东欧赌王富森,如今早已经远离的赌界,在多年以前成为了东欧议政会的一大人物,而东欧政权和东欧赛斯的关系,向来很微妙。   既像是井水不犯河水般的一清二白,又仿佛各自忌惮着对方的存在,更确切地说,是东欧政权忌惮着东欧赛斯的存在,毕竟议政会这么些年来拿赛斯毫无办法。   乔克四处寻找了她这么多年,东西欧早已经传遍,她跟东欧赛斯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在所有人眼中,西欧的杀手医生江凌分明就是东欧赛斯的党羽!   拉丁是赌王富森的人,也就是东欧政权的人,绝对不会愿意出手相帮于她。   “我听闻,赛斯在四处寻找这个人。”拉丁缓缓叹一口气,猛地起身拉开一旁的浴室门。   门内,雷格昏迷不醒地瘫坐在地上,上半身靠着冰冷的浴缸,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江凌苑拿过房内的药箱,一脚踏进浴室。   “他是东欧赛斯千方百计想要利用的实验体。”   “实验体?”拉丁皱了皱眉,见她的神色并不像是与东欧赛斯有多亲近,心头方才略微安稳了几分。   “总之,多谢拉丁先生的帮忙。”   她昨晚刻意在乔克的眼皮子底下踏进拉斯亚,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助希伯赢回了最后的两局,一半确实是为了与希伯达成交易,另一半——   赛诺有可能会被她那点浅显的障眼法所蒙蔽,但乔克不会。   她是故意让他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找希伯达成交易,也并不是不能让乔克知道的事情。   而他知道的只会是她想希伯提了条件,却绝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具体交易内容。   “凌先生,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机智多谋。”   拉丁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这在我们华夏,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江凌苑歪了歪头,十分有耐性地开口解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男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一口别扭的中文说得比乔克还要难听十倍。   她笑笑,打开药箱,一手替雷格把了把脉。   昨晚的条件,她提得简单至极。   只是通过希伯的手让ANC放出抓捕雷格的消息而已,乔克就算是再多疑也不至于会怀疑到ANC的头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怀疑,查证这件事情也需要足够的时间。   事实上,雷格被拉丁的人直接带回了拉斯亚。   只不过……   江凌苑蹙了蹙眉,陡然想起早上赛诺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故意诈她,那么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父亲江遇秦遗体内的HIY赛斯已然是指望不上了,可乔克却让人从西欧国际医学研究中心拿回了又一例HIY样品!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西欧国际医学研究中心,怎么可能会有HIY的样品?!   并且这件事情,还是从艾尔的口中得知的,江凌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再一次充满了疑问。   就算艾尔骗她良多,相信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故意欺瞒她的,而之前关于西欧医学研究所的事情只要艾尔知道,她就绝没有理由会被蒙在鼓里。   唯一的可能,艾尔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没有来得及转告她!   倘若乔克已经拿到了HIY的那一例样品,并且艾尔和自己现在都算是被他捏在股掌之中,再有雷格这么个合格的实验体。   那么,堪称是已经万事俱备!   可若是乔克在骗她……   不,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骗她,乔克绝不会二话不说地直接对上ANC和Z城议政阁,认识乔克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上一次的擅自入境华夏之外,她还从未见过他做出任何不完美的举动。   武装入境华夏,该是他做过的最为冲动不妥的事情,而现在华夏插手就是他冲动之后惹来的恶果,这样不够妥善的事情,她相信不会在那男人的身上出现第二次。   江凌苑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的电话犹豫再三,想要拨给艾尔却终究没有。   乔克在考验她的耐性,此时若是贸然联系艾尔,就等于不战自败!   她表现得越是在乎,艾尔只会越危险,乔克只会越满意。   房内,一片静默。   床上的手指微动,雷格自昏迷中苏醒。   四目相对的瞬间,雷格整个人一阵剧烈挣扎。   “急什么?”江凌苑微微转眼,冷漠地视线扫向床上的男人。   那一头红发仍旧张扬,只不过面色似乎充斥着不正常的病态,这是昨晚被拉丁仍在洗手间的地上,一夜间发烧了。   与她这两天的状况倒是出奇一致。   “凌。”雷格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江凌苑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顿了顿恢复如常,“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最应该清楚的吗?”明知他的意思,江凌苑答非所问,以指尖轻轻挑起那精致的下巴。   她好好的一场婚礼成了左少渊的葬礼,大喜之日成了分别之期,原本所有的计划因为一场意外全盘崩坏,说到底全是拜他所赐!   她戒备过身边的任何人,可从头至尾只将雷格当作一个朋友和病人而已,从来没想过,最后竟然是栽在了最信任的人手里。   “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造成现在的局面。”清清淡淡的一句,从雷格口中说出。   江凌苑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讥讽般看着眼前的一头张扬红发,“你不惜千里迢迢踏入华夏,不过是抱着与乔克同样的目的,对吧?”   “是的,事实上,先前东欧赛斯手里的那最后一例HIY逐渐在失去效力,我知道,除了他们手里的那一例之外,只有从那个死去的华夏男人——你的父亲身上着手。”   可江遇秦死了,不仅死了,他在跟着江凌苑身边查探的过程中,还发现那具遗体内的HIY也在逐渐消失!   原本,若是江遇秦遗体中的HIY也完全消失的话,无论是他还是东欧赛斯的计划都将会全盘落空。   “所以我猜的全都是对的,你从一开始就利用了夕照、利用了艾尔、利用了我们所有的人。”   雷格是聪明的,表面上服从于东欧赛斯,可背地里却与乔克有着同样的企图。   和乔克的雷厉手段不同,他全程装扮成了一个弱者,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并且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一个完全不需要防备的受害者!   “原本,我已经决定好好地待在你身边,待在华夏做一个平凡人……凌,你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艾尔喜欢你、夜刃爱着你、乔克寻找多年想要得到你……”   就连他,也曾对江凌苑产生了与那些人同样的好感。   可怕,亦不可思议。   江凌苑嗤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再也难以将他与曾经的那一头红发相重叠。   “如你当初所说,我在西欧建了一栋像江家老宅一样的房子,你曾说你很喜欢那里,正好,我也喜欢……只要我达到目的,什么夜刃、什么乔克,他们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心惊。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恍然,逐渐多了几分心惊。   这双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偏执,与艾尔的一边算计却一边愧疚着她不同,雷格的眼中没有羞愧可言。   他只是在尽情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和欲望,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自然得给人一种极其正常的感染力。   “你已经疯了,雷格。”江凌苑咬紧了牙关,冷冷地开口。   雷格不言,目光在对上她之后随即转开,“可是,你父亲遗体内的HIY在逐渐消失、乔克手中的那一例也一样,原本一切希望似乎都没了,可是……”   那双湖蓝色的眼中泛出几分惊人的光芒,“可是西欧国际研究所内,还有最后的一例!”   “你说什么?”她猛地蹙眉,一时间没料到这件事情竟然连雷格也知晓!   “乔克得到了它,凌,我相信你知道的。”乔克早就对西欧国际研究中心出手了,只不过是艾尔一直在其中苦苦周旋罢了。   眼看着那最后一例HIY将落入乔克手里,而他在那时候正好从江凌苑的口中听说了一个秘密,一个连乔克和艾尔都同时被蒙在了鼓里的秘密——   华夏的中将左少渊,就是当年西欧的佣兵之王夜刃!   乔克对江凌苑执念颇深,果然冲动行事,擅自武装入境华夏,为整个东欧赛斯招惹了一个根本惹不起的敌人。   “你一心想左手渔翁之利,可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最先死在乔克手里的人,只会是你?”   雷格是少有的合格实验体,从他自愿催眠入华夏接近她开始,乔克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江凌苑随手收起药箱,疲倦地闭了闭眼。   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现在她出手救下雷格,只是为雷格创造坐收这场渔翁之利的机会,可她若放任雷格落入乔克的手中,又只会让乔克的目的得逞!   “凌,这是未可知的事情呢……”   雷格坦然的目光令人生怖,随口将所有事情脱出时,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你故意躲回东欧,艾尔却为了救你落到了乔克的手里,他是你的哥哥,雷格。”   话音落下,雷格的神情微顿,片刻间僵硬了三分。   江凌苑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踏出拉斯亚赌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医院。   病房内,小护士十分听话地守在里面。   她进门时小小地吓了一跳,“没事了,你走吧。”   小护士猛地点头,这才颤抖着起身,端着手里的托盘一步步朝门口挪动。   “慢着。”洗手间内,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江凌苑面上神情顿时一紧,转眼看去。   萨里的身影大步而来,随手将一团医用绷带扔进小护士的托盘里,“OK,去吧。”   “萨里?”   “凌先生。”萨里垂眼,僵硬地扯开嘴角笑笑。   “你怎么来了?”   “有人下了东欧的单子。”   “什么?”   萨里神色轻松,看向面露疑惑的江凌苑,“有人买了乔克的命。”   “ON,你在搞笑吗?”   “好吧……凌先生,头儿当初下过命令,让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杀乔克,那是顺便的事情。   江凌苑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那好,我希望你能够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是东欧赛斯的地盘,再来十个雇佣兵王,一不小心也只能是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说话间,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萨里转身奔向窗边,一个起落消失在房内。   “我的凌,感觉好点了么?”门扉被人一手推开,乔克面色如常地走进。   垂眼间,眸色一凝。   “多谢关心,我要出院。”江凌苑面无表情,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   “当然没问题。”男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在这种小事情上向来十分宽容,“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次生病。”   心头的憋闷在对上乔克举重若轻的神情时,就如同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再多的怒火也好比石沉了大海。   她深吸一口气,一双谍眼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NO,凌,不要企图用你的精神力来试探我,虽然,我承认你的催眠术的确非常高超。”   江凌苑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那么,现在我可以出院了吧。”   话音落下,心头惊诧未歇。   乔克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了如今的地步,与左少渊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尚且还能靠着强大的催眠之力探寻一下他的意识,可现在……她空有一双谍眼,完全连他的意识都无法触碰!   这个男人,有着太过深沉的戒备和警惕,她有着常人所不及的精神力尚且如此,更何况换做其他人。   窗口微微地拂过清风,江凌苑抬脚出门,手中的信息悄然发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乔克的秘密实验基地,就算当年他们曾是合作关系,他也从未带她踏足过这个地方。   这底下,除了是一些实验研发室之外,更是整个东欧赛斯赖以生存的根基——东欧最大的毒品加工厂!   江凌苑猛地停下脚步,鼻翼之间充斥着一股实验室特有的气息,警惕地扫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你不是想见艾尔吗?”乔克大步走在前面,闻言头也没回,淡淡地道。   艾尔?   她心下一凛,顿生不好的预感。   长长的地下实验室走廊,从头走到了尾。   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不疾不徐,穿过一间间实验室,走到最角落的房门外。   守在一旁的男人全副武装,见此上前朝乔克垂首道:“乔克先生。”   踏进门口,越是朝房内走去,江凌苑的后背越是止不住地发凉。   偌大的实验室内、不,或许这里被称作停尸间更加合适一些……   实验室被两遍分隔开来,   ☆、第285章 她该是他的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乔克的秘密实验基地,就算当年他们曾是合作关系,他也从未带她踏足过这个地方。   这底下,除了是一些实验研发室之外,更是整个东欧赛斯赖以生存的根基——东欧最大的毒品加工厂!   江凌苑猛地停下脚步,鼻翼之间充斥着一股实验室特有的气息,警惕地扫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你不是想见艾尔吗?”乔克大步走在前面,闻言头也没回,淡淡地道。   艾尔?   她心下一凛,顿生不好的预感。   长长的地下实验室走廊,从头走到了尾。   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不疾不徐,穿过一间间实验室,走到最角落的房门外。   守在一旁的男人全副武装,见此上前朝乔克垂首道:“乔克先生。”   踏进门口的一瞬,江凌苑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偌大的实验室内、不,或许这里被称作停尸间更加合适一些……   实验室被两边分隔开来,进门的外围停放着各种医用器材,俨然是一个扩大的实验室,比起纽约国际医学研究所的气派也分毫不差。   可里面紧紧一层玻璃相隔,却是一间大型冰室。   走到门口不远处已经传来了阵阵冰冷,入秋本就寒凉,加上这底下实验室的森冷之意,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   江凌苑咬紧了牙关才克制住想要浑身发颤的冲动,大步朝里面的冰室而去。   “艾尔!”   艾尔被关在冰室之中,手脚上皆是套着长长的粗壮铁链,除却能够在冰室内自由活动之外,踏不出里面的尸体陈列间半步。   江凌苑一拳狠狠地砸上面前的厚玻璃,强悍的力道连面前的玻璃墙也霎时间被震得一阵嗡鸣。   乔克眉梢一跳,见此一言不发。   “开门!”她狠戾地转眼,杀气腾腾地盯着身侧的男人,身形一动!   手脚并用,招式如同带上了实质的杀气,毫不留情地朝男人的面庞袭去,盛怒之下,半点力道也不留。   乔克被她攻击了个猝不及防,利落地撤开身子一路后退,只守不攻的态度却更加令人恼怒。   十多个回合下来,双方皆是气喘吁吁。   门外的守卫见此连忙进门,手中的枪高高抬起指向江凌苑,却碍于正在扭打的两人迅速变换位置,无论如何也不敢开枪。   “凌,你需要冷静一下。”乔克略有些气喘,饶是再高超的身手在对上江凌苑毫无保留地招式时,也有些不太吃得消。   “你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江凌苑嗜血般一笑,一双谍眼之中闪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光,嘴角冷笑残虐无比。   “或许,你可以试试。”   喜怒莫辨地一句话落下,乔克猛地收手,整个人撞上去长臂一伸,将江凌苑拦腰紧紧地揽进怀中,力道之大竟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放开我!”乔克身上的气息永远充斥着死亡的暗黑味道,一如此时靠过来,只让她感受到一阵压抑。   这一点,江凌苑从第一次与他合作开始就有过切实的认知。   “凌!”冰室之内,艾尔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玻璃墙传出来。   她猛地撒手,娇小的身影一缩,从乔克坚硬的臂弯下撤开身。   厚厚的玻璃墙中间,一道透明的门扉应声而开。   乔克面无表情,盯着江凌苑转身踏入冰室的身影,神色晦暗莫测。   眼前的每一具尸体,尽数被摆在试验台上,实验台边缘则是堆积了厚厚的冰块,掏空了内脏使得这些遗体经久不腐。   触目尽是一片惨白无色的死人脸,江凌苑浑身鸡皮疙瘩顿生,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直冲上了头顶!   “凌,你怎么样?”艾尔穿着加厚的白色医师服,同样苍白的面容映衬着江凌苑的神色,顿了顿忽然哑声道:   “我很抱歉。”   “为什么抱歉?因为……瞒了我HIY的事情吗?还是你早就知道了雷格根本是在骗你,不、确切地说是在骗我?”   室内冰冷得连同呼气都是一团白色,江凌苑神色陡然复杂起来,静静地看着眼前面带愧疚的艾尔,缓缓摇了摇头。   从之前雷格的反应,她已经发现了不对。   她试图催眠雷格,却发现他的大脑之中另有一道精神禁制,而这道精神禁制一定不会是乔克所下,因为若是乔克动的手,雷格根本就不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唯一的可能,是艾尔。   “你知晓雷格对你的图谋和心思,并且也知道他留在京云是因为对我父亲的遗体有所图谋,对吧?”   “凌,我不得不做。”艾尔压低了声音,确认这样的语调只能在五步之内听清。   “既然你知道了雷格的目的,自然也就是知道HIY的,而另有一例HIY的样品在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这件事情我却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   她从头到尾坚信,艾尔不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可现在……   “凌,请停止你的猜忌,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尔满眼焦急,想要抬起手,可在转眼触及自己带着的重重镣铐时,颓然放下。   “不是我想的那样?”江凌苑陡然觉得好笑,竟自顾自笑得失了控,“这么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凌,我……”   “看!艾尔。”她缓缓地弯下腰,缓解着因为狂笑而抽痛的腰腹,“你从来都是这样,将我当成一个傻子戏弄!”   四年前如是,如今也一样。   艾尔满脸错愕,不敢置信地盯着一脸讽刺的江凌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要这样说,凌?”   “好!”冷厉无比的一个字蹦出,江凌苑一把拽住他哐当作响的手腕镣铐,质问一般盯紧了那双微微闪烁的蓝眸。   “你敢说,你没有明知雷格的目的却将我蒙在鼓里?你敢说,你明知雷格的目的却没有告诉我其实是因为你也打着跟他一样的主意?你敢说,少渊的死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敢。”艾尔苦笑着摇头,朝后踉跄几步,生生地靠上了身后的冰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艾尔,四年前我被你骗得还不够吗?!”   她最信任的人,却让她带着深层精神禁制活了四年,失去了一生最重要的记忆,她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如今却再次失去。   左少渊的死,实则是她罪大恶极!   “凌,我很抱歉。”   “艾尔,我一次又一次的容忍,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江凌苑眯着眼,深深地看进眼前人的眼睛里,试图在那里面寻找几分真诚。   “你擅自给雷格下了精神禁制,因为你也跟他有着同样的企图!因为你也觊觎着那最后的一例HIY样品!对不对?”   人性莫测,令人生怖,四年携手相濡以沫,她从未真正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是!”猛地,艾尔嘶声大吼,通红的眼眶仿佛在刹那间泛出了血光,无端地寒意遍体。   “是!江凌,你说得对!”   “看……艾尔,你总是骗我,却又从不肯一直欺瞒下去。”   “怪就怪,我的确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永远瞒着你,你总是聪明得让我心生忌讳。”艾尔苦笑,转身指向面前那一大堆冻僵的尸体。   “看见了吗?这个实验室里的所有尸体,全是失败的产物……被乔克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用他们做了无数组实验。”   四周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试验台上,全数被掏空了五脏六腑,一部分甚至连眼睛也不曾闭上,睁大的双眼被室内的低温冻僵,凝结成了一串串冰霜在眼皮、头发和五官上。   只要微微一碰,便能从那一具具尸身上抹下一片冰珠子来。   江凌苑忽然间打了个冷颤,毛骨悚然般定定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在踏进这间冰室之前有多心疼他,眼下这一刻就有多惧怕他。   这些天以来的所有担忧,俱化作赤裸讽刺,无言地嘲笑她的愚蠢天真。   “是你杀了他们……”   艾尔面无表情,垂眼拿过一旁的解剖工具,垂眼间,如同在讲一个平平淡淡的故事一般,“这些尸体与你父亲的遗体一样,尸身里带着HIY的病毒基因,我想试试他们是否也一样,在死后的遗体之中HIY会逐渐消失……   若真的有成功者,他将会成为完美的HIY实验体,凌,雷格所知的传闻是假,我能够确定……另一个才是真的!”艾尔蓦地转头,对上江凌苑凛然的视线。   那眉眼,似癫狂。   雷格一直坚信,HIY能够足够限度地延长一个人的生命,所以,他才会如此觊觎。   “你明知雷格所知是假,却还是利用了他……”雷格从小嫉妒艾尔这个哥哥,是有道理的。   艾尔此人,论身份论地位,甚至论手段论心计,都要比雷格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雷格嫉妒他,是理所当然的,他值得令人嫉妒!   “我知道乔克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得到HIY,也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目的……当年我设计让你从他眼皮底下逃脱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现在是乔克的最新合作者吗?”江凌苑仰了仰头,眼眶止不住地一阵发热。   胸腔内的一股气息正在横冲直撞,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想必你也知道了,就算得到完美的HIY实验体,也必须辅以高阶的精神禁制,对那些实验体进行深度催眠……我承认,在心理医学领域我永远也比不上你。”   众人都说,艾尔是西欧心理医学界的头把交椅,可从来无人知道他们眼中的杀手医生江凌才是,她才是心理医学界无人能够企及的存在。   一双谍眼,天生便注定是他永远也无法超越的。   他利用她的全盘信任,一朝侥幸封印了她的记忆整整四年,为的是自己的一己之私,为的是自己对她那份令人不齿的占有欲。   他甚至总会懊悔,当初为何不直接放任乔克杀了夜刃,自此西欧少一个佣兵王,华夏少一个左中将。   这样,便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接近她,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得到她。   他了解她的一切如同了解自己,连她孤零零地十月怀胎生下夜刃的孩子,也是由他寸步不离地陪伴在侧,种种预谋、种种圈套,种种付出。   爱若浮萍,恨若巉岩,一点一滴尽是执念。   她的好该是他的。   她的坏该是他的。   她的爱恨仓惶是他的。   她的往后余生是他的。   她本该是他的。   “你本该是我的。”艾尔几近扭曲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江凌苑被冻得红白交接的面容上,指尖轻捻,似是而非地触上,沾之即离。   “我原本并不知道,你师父交给我的那一例样品竟然就是HIY,关于这个我没有骗过你,我知道这件事……是在你与左少渊的婚礼前夜。   你与他的婚礼前夜,乔克让人炸毁研究中心带走了那一例HIY,至于他是怎么知道HIY的下落我不清楚,左少渊就是夜刃这件事同样与我无关,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陡然转变的话锋被他压得极低,低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江凌苑忽地蹙眉,敏锐地抓住了最关键的字眼,“师父……”   话至开头,便被他一口打断。   “你对我诸多猜疑,却向来对别人一片真心,凌,这是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她牙关紧咬,垂眼间眸色飘红,轻颤的唇齿间挤出一句:“艾尔,你听好,我们之间没有信任了。”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落地再无声响。   “看来,你们之间聊得并不愉快。”乔克的脚步声声逼近,停在五步之外。   鹰隼般的视线缠绕在二人之间,片刻后上前递给江凌苑一个暖水袋,“我的凌,几乎要冻僵了,真是可爱。”   “艾尔。”江凌苑两手紧紧地捂住手中的热源方才不至于浑身瑟缩,转眼间看向艾尔,嘴角微动却再未说些什么。   “凌,我知道的。”   一句话无头无尾,她若有似无地点头,转身朝冰室门口而去。   乔克深邃的眸子盯紧了她的背影,顿了顿,大步跟上。   ☆、第286章 被惦记上了   西欧暗刃雇佣兵团的势力,悄然集结在东欧。   “凌先生。”   艾伦垂眼站在一旁,盯着手中的电脑屏幕,“乔克从西欧实验室带走了一大批类似精神病毒的药物。”   江凌苑尽管是一身女装打扮,暗刃中人同样用‘凌先生’作为称呼,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我知道了。”   “西欧实验室那头,约莫是和乔克签下了秘密协议,关于那一例HIY样品似乎没了后续。”   “乔克想借用那些神经药物为辅,试图控制新的一批实验体。”   “可是乔克手中明明就有高级催眠师,照理说是并不需要药物协助的啊?”萨里皱了皱眉,顿时有些想不通。   从雷格当初那一道高端精神禁制就能看得出来,乔克手下是有着厉害人物的,甚至连江凌苑都一时难以解开那人所下的精神禁制。   “两个可能,其一是所谓的乔克手中这位幕后高级催眠师并不时时受他的操纵;其二,他单纯是想利用神经性药物来替换催眠。”   乔克当初找她那么久,为的也就是利用她的催眠术。   而现在,他们之间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交易,乔克很清楚,她不可能会答应他的要求。   “如果能够利用催眠术来控制,我相信乔克一定不会选择药物的。”萨里意有所指。   若是换作当年,乔克或许会强制性让江凌苑为他所用,可现在他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   江凌苑冷笑一声,“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让我彻底臣服于他。”   当年艾尔的插手,确实等于救了她和左少渊,尽管因此付出的代价是失忆四年。   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软肋。   乔克很了解她,并且知道就算是逼迫她就范,换来的也只能是更强烈的反抗。   “凌先生要是有需要,尽管吩咐我。”艾伦恭敬地点头,转身离开。   “慢着。”江凌苑忽地出声,“我要见一个人。”   原唯一。   当初朱铭口中的赌王之子。   她原本并没有想过这一层,只不过后来却明白了,东欧赌王富森早年混迹赌博界、妻子是华夏人、膝下有一子失踪多年……   而原唯一的母亲是华夏女子,原唯一则因意外沦落到南美成为一介平民,最后靠着自己的透视能力在南美赌石界混出了个名头,但却从此受制于南美驻军。   若不是她当初插了手,原唯一根本不可能逃出南美,并且最终回到东欧。   这枚戒指是赌王富森的,并且代表着一定的势力以及权力,他愿意将这个交给她,除了对她心存感激之外,一定还存着其他的想法。   “艾伦……你说,东欧政权为什么会让赛斯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存留至今?”江凌苑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开口。   “或许,并不是东欧政权所有人都甘愿容忍东欧赛斯的。”   虽说欧洲不如美洲与东亚的强大,东欧政权也并不如M国与华夏的稳固,但东欧赛斯如此明目张胆地屹立于东欧政权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不甘愿东欧赛斯坐大的那一部分政权,一定有他们的打算,不是吗?”   艾伦神色一凛,缓缓点了点头,“我马上帮您办。”   喧闹的酒吧内   灯红酒绿,酒吧内的气派之豪华比起赌场并不逊色。   东欧与西欧不同,西欧更加多元化,而东欧则是第三服务业十分发达,赌场酒吧等奢靡之风盛行,若是拿华夏古代作比,东欧就是绝对的秦淮十里风光。   艾伦走在前面,为江凌苑拨开一条路。   一路走到里面的包间,外面的喧闹被隔绝开来。   “凌先生,我在外面等你。”艾伦垂眼,替她打开包间门。   推门之际,江凌苑的目光缓缓扫过房内。   不大不小的包间内,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身笔挺西装的原唯一,另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精瘦挺拔,鬓边虽已多了几丝白发,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气势十足。   “江董事长。”原唯一顿时起身,笑着朝她迎来。   远在东欧许久,这样的称呼乍一出来,忽然让她觉得很是久违。   “好久不见。”江凌苑笑笑,礼貌性地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换了一口流利的英文,朗声道:   “想必这位就是当年的东欧赌王富森先生吧?很高兴见到您!”   “前几日,拉丁跟我说,在你身上见到了我的赌戒。”男人一张脸上的神情不怒自威,抬手替她斟上一杯红酒。   “父亲,她是华夏江氏的后人,并且是华夏军机左家的当家主母!”原唯一转眼,朝江凌苑点了点头。   华夏的军机左家,相当于华夏政权之外的另一股势力,而大江家虽然已经离开华夏多年,但平江豪这个名字在军政界早已经闻名遐迩。   “华夏的军政大家,虽然不曾有过交集,但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富森的表情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纠结,深深地看了眼江凌苑,又不动声色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圈。   顿了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这副反应可与他所说的话完全不搭。   据江凌苑所知,原唯一并不是富森的独子,而且富森在那名原配的华夏妻子死后,回归了东欧政权又娶了连续两任妻子。   其一是东欧军部大家族的长女,生下一子一女后去世;其二是东欧地产大亨的女儿,也是他的现任夫人。   不过如今看来,原唯一这个原配长子虽然并没有在富森的身边长大,但却十分得其喜爱。   “我来这里还有点事情。”富森起身,和善地朝江凌苑点点头,“既然你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富森似乎只不过是来此走一个过场而已,能够亲眼见到本尊,江凌苑已经十分惊讶,见此极有修养地起身回礼。   “富森先生慢走。”   房内只剩下两人,江凌苑将脖子上的玉扳指一把扯下,放到原唯一的面前。   “这枚戒指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原唯一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似有些犹豫,“父亲将这枚戒指交给我,本意是让我交给未来的妻子。”   瓦特?   “你说……什么?”江凌苑脑袋一突,连带着太阳穴都忽然跳着炸疼了一下。   怪不得,刚才赌王听闻她是华夏江家的后人,又听说她是左家主母之后的表情那么诡异呢……   她猜想,富森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幸福去查她的身份底细以及是否丧偶去了!   不过,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魅力竟然大到了跟玛丽苏小说女主相似的地步?传说中喜欢她的人从华夏排到西欧?   想想就跟看恐怖片似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原唯一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想法,连忙脸色通红地摆了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喜欢你,也……绝对没有要送这枚戒指让你做我妻子的想法!”   “那就好……”江凌苑长呼了一口气,原来原唯一只是一心想帮她,又没有其他更好的信物,所以才给她留下了赌王富森的赌戒。   这番想法还未落,原唯一已经再次开口——   “其实,这枚玉扳指是我留给你弟弟的,我起初只告诉他这枚赌戒的事情,并不知道他会将这个戒指交给你。”   握草?   “你说什么?”   听见这话,简直比刚才误会原唯一对她有意思更加惊悚好吗?   “我……现在的事情都是巧合,你弟弟正好将赌戒交给了你,而拉丁在你身上看见这枚赌戒之后又转告了我父亲,我是通过我父亲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不、重点不是这个,你再说一遍,这戒指你老子是让你拿来干什么的?”   “父亲让我,把它交给我未来的妻子……啊……”尾调被淹没在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中,原唯一眨了眨眼,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轰’地一声,脸色通红。   江凌苑眼角抽抽得厉害,神情复杂地扫了眼一脸尴尬和局促的原唯一,又转头看向了桌上的赌戒。   谁来告诉她,哥哥和弟弟都被男人盯上了该怎么办才好?   先是江亦默与潘俊辰不顾世俗就这么双宿双飞了,现在就连她仅剩的弟弟也被一个男人给惦记上了……   还赌戒定情,玩起了跨国跨族同性别的明缠暗恋来——这笑话一点都好笑。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江凌苑咧了咧嘴,试图从原唯一通红的脸上看出几分意外情绪。   “我……很抱歉,凌小姐,我非常喜欢你的弟弟!”牙一咬眼一闭,原唯一豁出去了似的,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一开始没想到江凌苑这一层,因为这戒指本就是交给江沉的,根本没想过眼前的女人还是江沉同父异母的姐姐!   “非常喜欢……是有多喜欢?”这个时候还来得及收回吗?   她倒是无所谓,向来觉得爱情不分性别,可江遇秦就只剩下江沉这么个独苗子了,老家伙临死都一心记挂着江家的未来,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最后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会不会体内病毒复发,整个人气得活过来?   “我愿意让他成为我未来的妻子,或者丈夫,我愿意将我的生命交付给他,只要他愿意接纳我!”   言下之意,这是攻受不忌?为了他连做1做0都可以不在乎?   要不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合时宜,江凌苑几乎要被感动得连连点头了,然而……   “那,小沉他……愿意接纳你吗?”这才是关键啊,照她看来江沉虽然有着一颗单纯的赤子之心,但从小都是根正苗红的华夏主义完美接班人,性取向也绝对是正常的啊!   原唯一被噎了一下,随即一脸坚定,“只要他能接受我的感情,不论有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努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反对基本无效。”   “凌小姐,你是江沉最尊敬的姐姐,他愿意将这枚赌戒转交给你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不论您对我这份感情有任何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   “我们赌王世家爱上一个人,此生也绝不会更改,我已经确认江沉是我的毕生所爱,请凌小姐包涵!”   ……赌王世家爱上一个人此生绝无更改?那赌王富森的第二任已经挂掉的老婆和现任妻子都只是为了给他生儿育女的永久性床伴吗?   江凌苑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最关键的不在这里。   “你不必担心我会反对你们,只要小沉愿意这件事情我不会干涉的;最关键的是,希望你能在让小沉点头之前,先给我搞定你的父亲……以及东欧这复杂的一大家子。”   富森今天能纡尊降贵亲自来见她,已经足够体现他对原唯一这个儿子的看重……作为东欧政权的泰山北斗,自己的长子口口声声要娶一个华夏男子回家?   “多谢凌小姐。”原唯一‘噌’地起身,感激地看向江凌苑。   “富森先生有心脏病吗?”她思来想去,抽着眼角多问了一句。   “这个……我父亲身体健康。”   “那,富森先生脾气怎样?”   “我父亲现在性格还算温和,据他说已经多年不再轻易动怒了。”   “那就好……”不会轻易被气死,也不会随随便便把原唯一给打死,她就勉强放心了。   “这次回来,我已经跟父亲谈过当初逃出南美的事情,父亲非常地感激你,而且既然凌小姐来了东欧……”   提起这茬,江凌苑忽然凝眉,“你跟小沉说过东欧的事情?”   “我当初跟他说过一些。”原唯一愣怔片刻,点头。   “我知道了……”   难怪,江沉会将原唯一留下的这枚赌戒转交给她,想必定然是知晓了东欧与华夏的微妙关系。   她一直认为自己一手把江氏重新扶上正轨,再将之拱手让给江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对他极大的恩赐,却没想到最终这个弟弟才是她真正该感谢的人。   这枚戒指,为她争取来了极大的助力。   “回到东欧之后,父亲与我谈起过东欧赛斯,我从江沉那里知道,东欧赛斯当初武装入境华夏实则是因为你和左中将,而现在华夏的国际文书已经到了东欧议政阁,凌小姐……”   华夏的国际文书送到了东欧议政阁,那么,东欧赛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腹背受敌。   ☆、第287章 夜刃在哪里   临走之前,江凌苑将戒指放回原唯一的手里。   “这枚戒指既然是你要送给……你未来妻子的,还是先拿回去吧,它对我的用处已经差不多尽了。”   她想,江沉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情,这枚戒指肯定压根就轮不到她的手里来。   原唯一浑然不觉她的担忧,见她没有反对之意已经大松了一口气。   “好的凌小姐,那我就收回了。”   江凌苑:“祝你好运。”   “多谢,您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只需你按照我们的约定行事即可,我先走了。”江凌苑礼貌性地拍了拍原唯一的肩膀,起身出门。   艾伦正守在门外,见此迎上前来。   两人上车,她正打算拨出一通电话,手机已经已经极有默契地响起了一阵铃声。   “凌苑姐。”那头,江沉的声音清晰传来,周围隐约有些嘈杂。   江凌苑一愣,垂眼扫了眼屏幕,“小沉?”   “刚才原唯一打电话给我了。”   “谢谢你,小沉。”   “姐,我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这个。”听筒内,江沉忽然话锋一转,语调似乎带了几分压抑的疑惑,“是你离开之前嘱咐我的事情。”   “嗯?”   ……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江凌苑蹙眉,转而拨给江亦默。   “凌苑?!”听闻她的声音,江亦默顿时激动得拔高了声音,“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这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你!”   “哥,我没事。”   “白阿姨天天都在担心你,我前两天我找到朱副将才知道你在东欧,可是打你电话又完全打不通,你想急死你哥不成?”   听筒那头一通焦急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下来。   江凌苑点点头,嘴里说出的话却并不如面容那般和缓,“可是小沉告诉我,精绝兵团的人已经开始插入东欧了。”   精绝兵团既然已经潜入西欧,江亦默又有什么道理不清楚她的下落?   一句话落地,那头的语调陡然顿了片刻。   “小沉?”江亦默微愣,随即道:“因为最近东欧赛斯武装入境华夏的事情,精绝兵团确实接到了潜入东欧的最新指令。”   “临走没有跟哥说清楚,让你担心了。”她轻声笑笑,转开这个话题,“我没事,华夏方面的文书我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见过东欧议政阁的高等议员,魏老那边你尽量多联系就好。”   “东欧议政阁?我听闻华夏与东欧方面的协商进行得并不顺利,不过我们精绝兵团对内政这一块是无法插手的,让我再想想办法。”   精绝兵团若是放到古代,就等于帝王重臣身边的心腹暗卫,除了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多余特权。   “哥,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驾驶位上,艾伦一脚踩下刹车。   “凌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   江凌苑嘴角的微笑还未收起,忽地转过头对上艾伦略带不解的目光,深深地看进了那双瞳孔。   直到那双眼睛里的精光逐渐开始涣散,隐隐有坚持不住的意味。   “凌……先生……您……”艾伦心头警铃大作,眼珠子四处转着试图躲避江凌苑的精神力攻击。   “艾伦,没用的,看着我的眼睛。”江凌苑眯了眯眼,一双谍眼紧紧地禁锢着对方的视线,嘴角微动之间,一字一顿道:“艾伦,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凌先生,不……”   “夜刃在哪?还不告诉我!”一句话至尾音陡然拔高,隐隐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艾伦的蓝眸微缩,瞪大的双眼之中荡开层层叠叠的震撼之色,剧烈挣扎良久,终究是沉默地蛰伏在江凌苑的攻势之下。   “夜刃在哪里?我知道他还活着!”   “不……”   “不?不要再试图抵抗了,艾伦,我知道你的精神力很强悍,但没用的,就算你不告诉我,该知道的我终究还是会一点不漏地全部知道。”   最后一个环节的重复强制性精神标记完成,江凌苑伸手,捏了一下紧蹙的眉心,谍眼微眯。   “夜刃先生……他、在……”   “北美?!”   “对,他在北美……”   江凌苑缓缓点头,垂眼间神色却是更加迷惑不解。   从上次回到华夏的一点一滴蛛丝马迹,到后来朱铭的态度,以及……她发烧那天晚上的那一通电话,听筒里那一道熟悉万分的呼吸声。   江亦默刚才在电话里的反应——明知她在东欧却又在避讳什么一般装作不知,以及二话不说承诺想办法插手华夏与东欧的内政。   艾伦他们直接带着夜刃的御用手枪赶来东欧,却说什么是左少渊曾经的交代……可她明明就没有与西欧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去向,相信乔克也在全力掩藏她的存在。   这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左少渊并没有死!   江亦默在刻意避讳和左少渊的联系,朱铭和艾伦等人是左少渊的心腹部下,会尽心尽力保护她却绝不会擅自违背左少渊的命令。   她早已经想过这些,最终,只有靠江沉和顾白了……   “很好,艾伦。”江凌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勾起嘴角,嘴边泛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鼓励般地拍了拍艾伦的的手背、手肘、肩膀、脖颈……   利落地重复完这一套动作,再次对上那双已然失去焦距的眸子。   “很好……那么,夜刃他为什么会在北美?”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铃声,尖锐刺耳。   艾伦昏昏沉沉的脑海如同被人捶打了一般,顿时挺直了脊背,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拳!   “凌先生!您怎么……怎么会……”   江凌苑心头大震,随即又逐渐舒缓了下来,迅速暗掉手机铃声,“你想问,我怎么会猜到这些的,是吗?”   当你爱一个人爱到连他的呼吸声都能铭记于心,并且能够轻易辨认,那这份爱便是到了极致了。   来电铃声不停歇地嗡嗡作响,在一片安静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她不耐地蹙了蹙眉,利落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艾伦。”   “好……”   “凌先生!”艾伦满头大汗,被解除禁制之后猛地仰起头,慌乱地转眼看向江凌苑。   “你的电话。”江凌苑面色一片淡漠,“刚才,你在发呆,艾伦。”   “我……在发呆?”   “嗯,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有些话仿佛是从他口中说出来过,又仿佛只是在心里想过而已,艾伦连忙笑着摇头,“没什么,抱歉凌先生,我接一下萨里的电话!”   “嗯。”   “凌先生,萨里电话里说,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挂了电话,艾伦转头道。   “好……”江凌苑猛地蹙眉,紧盯着手机上的红点。   延迟提示的红点闪烁不休,她一张脸上面色大变!   “凌先生?”   “走!”   “什么……”   “快开车!马上!快点!”   屏幕上闪烁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网络定位追踪标示,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手机上动这种手脚的,只能是乔克!   “往西边开,直走!”这是东欧的城区中心,而西边是Z城议政阁的辖区之内,他们的速度若是够快,说不定还能有一线机会。   踏进了Z城议政阁的地盘,乔克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轻举妄动。   “咱们被跟踪了?!”艾伦转眼,见得她手机里暴露出来的红点,顿时面色微变。   “只是定位跟踪而已。”目前只有这一套定位追踪程序是能够延迟足够长时间的,她至少能够肯定,乔克除了定位追踪之外并没有对她动什么监听之类的手脚。   否则,今天的反复奔忙可就完全泡汤了!   “我马上通知萨里。”艾伦一脚踩下油门,迅速将车朝东边开去。   十字街口,四面八方的车子开始汇聚。   一点点地朝中间挤压,一路开出来,竟然被堵在了街口处!   江凌苑狠狠地捏着眉头,“算了,通知萨里带人去议政阁的辖区,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去找阁长希伯!”   原本若是没有富森和原唯一这一环,希伯对她来说还有更进一步的作用,现在正好,这个人情债不讨白不讨。   “好!”   “下车,走!”   既然已经暴露了定位追踪提示,那么,乔克随后的监听系统一定会很快到位的,江凌苑利落地拔出手机卡,下车之际将手机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自己想办法离开。”   “凌先生!”艾伦大惊失色,开口惊呼之际,江凌苑的身影已经飞快穿过车流,朝着另一头狂奔而去。   东欧的街道繁华则已,却十分清冷,她狂奔一路随后将手里的电话卡扔到路边,刚一转身,整个人的脚步一滞!   赛诺的身影定定地立在身后,鹰隼般的眸子紧锁住她单薄的身影。   “凌小姐,请回吧。”   面前的枪口,悄然抵上了太阳穴。   地下实验室中   乔克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拉上的窗帘透出些许暗光,投射在那张阴戾的轮廓上,裸了一半的手臂上裹着医用白纱。   江凌苑一个踉跄,跌进房中,身后的门‘嘭’地一声关紧。   “我的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男人转过身来,灯光大亮之际映得那额头上青筋暴起,戾气十足的面容翻腾着无数的怒火。   “我以为,你将艾尔看得够重的。”   她不言,一双谍眼泛出几分嘲讽。   “真是薄情的女人。”   “艾尔欺骗我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图谋我父亲的遗体,跟你一样贪婪可笑,难道你认为我只是在你面前演戏不成?”   她料想,她与艾尔的决裂乔克根本不会相信,事实也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如今他的死活应该也不是你特别在意的事了吧?”乔克蓦地冷笑,整个人凑上前来,一手死死捏住她被铐得牢牢的手腕,在眼皮子底下晃动两下。   指尖一颤,江凌苑面无表情,“你在威胁我吗?”   “我警告过你,凌。你的一举一动关乎这艾尔的性命。”他没料到,捏了一个艾尔在手却完全没有成功禁锢住眼前的女人。   那追踪系统上显示着前前后后的位置,乔克抽回手捂上胸口,面色微微一白,“西欧夜刃的人?我的凌,真是让我意外。”   “这样你都没死,同样也让我很意外!”江凌苑似乎觉得有些可惜了,索性甩开男人的手,大剌剌地坐上一旁的凳子。   她早知道,以乔克的能耐不至于会死在萨里的枪下,反之,只要萨里能够成功逃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你很失望。”   “对,太失望了!”   静默的对视,男人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深深地对上她的视线,随后猛地起身。   “乔克!”江凌苑眸光微闪,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满意之色,“你若是不杀了我,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好!很好,江凌!”男人彻底被激怒,浑身的气势散发开来,压得整间屋子都显逼仄。   “看样子,我对你太过纵容。”   整整三天时间,她的处境比刚来西欧的时候更加凄惨几分,房门落了锁,地下室阴暗的房间如同监狱一般,气息压抑而沉重。   江凌苑眯了眯眼,一手拉开窗帘。   窗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十分耀眼,将她一张苍白的小脸映得失去了血色。   艾伦那天的话还在脑子里不断盘旋,她这些天来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北美……   为什么会是北美……   东欧赛斯已经选择了武装入境,自然就等于选择了得罪整个华夏,单是设计左少渊中枪一事就已经足够华夏彻底向东欧宣战了。   若是换了她是左少渊,一定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接任华夏政权联合东欧铲除赛斯;其二直接回到西欧重整暗刃,这两者无论选了什么最终都会会整合为一体的。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何会选择宣布死讯,并且连她也全程隐瞒!   心里仿佛生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结,如同一团乱麻一般,其间缠绕的除了不解、气愤和失望之外,隐约还多了些许质疑。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死……却偏偏瞒着我?”   ☆、第288章 交易开始了   落地窗前   赛诺面色凝重地垂首,“乔克先生,C城的最新交易被截,C城议政阁似乎给警部下达了扫黑令,我们近期的计划已经连续失败三次了。”   说得好听是C城警部的正常扫黑令,实则,是完全针对他们而来。   “那就转到Y城。”乔克阴鸷的目光盯紧了监控屏幕,语调冷沉。   “我已经吩咐伊森转到Y城,但是最新消息……”话音未落,电脑上的信息接二连三跳出。   C城警部CDI武装出动,Y城全面戒严,东欧议政总阁的消息被全部屏蔽!   “乔克先生!”赛诺面上掠过几分慌乱,不自觉地抓上了别在腰上的手枪,“如果不出我们所料,这Z城议政阁想必也……”   “议政阁那群吃白饭的草包竟然还真敢做!”乔克猛地沉下脸,怒极反笑,“Y城、C城、Z城,还有呢?”   “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只有这些而已,但如果真是议政总阁动了手,或许将是这整个东欧。”   “好、好!既然他们想跟我玩,那么……我不介意从议政总阁的老巢开始动手!”   “可是,我们在C城的军火库险些被CDI抄了个底朝天,要想从C城下手几乎不可能……”   东欧C城是议政阁的总部、以他们现在的条件并不具备武装反动的条件;Y城属于皇城脚下的繁华城、但还没有让他们轻易动手的资格;而Z城现在是东欧赛斯的总部所在,他们暂时更只能死守为上。   “最新的武器,转到C城!”   赛诺还未开口,门外伊森的身影已经大步而来,略有些焦急地道:   “乔克先生,我们的军火交易商大部分被控,目前南美和非洲那边都已经无法再提供最新的军火,只剩下东亚……确切地说,眼下咱们只剩下了东亚华夏的军火商!”   华夏军火,一向由南家与顾家操控,并且南家在之前已经切断了与东欧的所有生意往来。   “华夏顾家?”赛诺眼睛亮了亮,“我曾在华夏待了许久,这顾家的底细一直没能摸清,不过顾家应该是华夏军火的头号家族!”   乔克意味莫名地冷笑一声,面上却无多少和善的表情,“难不成你们认为,华夏人会在他们的政府与我们交恶的情况下,为我们提供军火吗?”   话至尾音陡然拔高,凌厉的视线直直扫向一旁的两人。   “乔克先生。”伊森沉吟片刻,“您不知道,这个顾家不一样。”   “华夏政府从来对军火很是忌讳,而这个顾家既是华夏京云的三大族之一,又是出了名的以军火起家,因此在华夏的地位十分尴尬。”   乔克眯了眯眼,垂眼间湖蓝色的眸子紧盯着电脑视频,监控视频中,江凌苑正大剌剌地坐靠在椅子上,一脚高高地翘在床沿,半点也无形象可言。   “而且华夏顾白在东欧原本也有着不小的势力,如果我们要从C城下手,那么,这个华夏顾家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一番话说完不见回音。   赛诺二人对视一眼,顺着乔克的视线看去,便见监控视频里的女人头发蓬乱,这一次与上回不同,摆在桌上的饭菜被她吃得一干二净,并且筷子还摆成了十分挑衅的八字形。   赛诺在心里对江凌这个华夏女人已经到了拿不出好脸色的地步,见此垂眼不再出声。   “既然这样……HIY的进度加快……”乔克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若有似无地夹带几分噬血,“联系C城,议政总阁的老家伙是时候该出点力了。”   “好的,乔克先生。”   话音刚落,桌上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乔克!”电话里,传来一道苍老的男人声音,说话连字里行间都带着紧迫,“华夏的跨国文书已经送上了总阁,你看看你自己究竟都干了什么?!”   “跨国文书……呵,给你们议政总阁的宣战书么?”   “NO!NO!”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你错了!不是给我们议政总阁的宣战书,而是助战文书!”   “你什么意思?”乔克蓦地拧眉,语调低沉了些许。   “华夏送来的是助战书!愿联合国际武装部队和西欧CDI,帮助东欧议政阁剿灭东欧内部武装反动势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说得好听是助战东欧议政阁对抗武装势力,实则就是奔着东欧赛斯这个称霸一方的黑道霸主而来!   “那么,议政阁会同意华夏的要求?”   听筒那头,中年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权力一手决定这个问题,华夏人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足够多!乔克,这一次你惹了大麻烦!”   “索罗会长,会帮我的不是么?”乔克喜怒莫辨地神情落在电脑屏幕上,手中捻着的烟蒂死死摁进烟灰缸。   “乔克……你真让我害怕!”   语毕,通话挂断。   乔克猛地起身,大步朝地下实验室而去,大步行走间,眸中暗藏怒火。   江凌苑昏昏欲睡,紧闭的眸子是被一道强光照醒的。   窗帘被人一手拉开,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将她的一双眼睛照得发疼。   “乔克。”她伸手揉了揉眼眶,勉强缓解了一下眼皮的刺痛,瘦削的面容在光线之下更显脆弱。   男人就站在三步之外,闻言蓦地弯腰靠近,一把紧紧捏住她的下巴,“江凌。”   “乔克先生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江凌苑起身,将桌上摆着八字形的筷子捏在指尖转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试图做一些并没有用的事情。”乔克僵硬地勾唇,看着她明显的举动只觉好笑。   “试一试我的催眠术是否退步而已呢……何必当真?这种别人眼中的重复标记性催眠手段,对你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她似笑非笑,歪了歪头躲开那指尖的禁锢,眼底深处藏着几分散漫的笑意。   “那么,我们的交易可以开始了,凌。”男人额角青筋并起,冷冷的地盯着她淡漠如斯的神色,语调阴沉暴戾。   “现在放我出去帮你杀人,你就不怕我趁机做点什么,让你从此一败涂地吗?”   “不,你可能理解错了。”男人不置可否,亲手为她解开手中的镣铐,力道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   直到重新出现在囚禁艾尔的冰室之外,她才明白过来,乔克所说的理解错误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江凌苑整个人顿在原地,凌厉的视线扫向身侧高大的男人。   “艾尔已经挑选好了合格的实验体,但他的精神禁制手段显然并不如你。”   “所以?”嗓音不自觉有些发颤,她平静的眸子里逐渐氤氲出一瞬的慌乱。   “你要是能够替他完成最后的步骤,我让他活,否则,他死。”   冷厉的话不住地回荡在耳畔,杀气顿生。   “乔克,你在试探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恐怕你要失望了。”江凌苑嗤笑,苍白的面容隐匿在一片昏暗之中,呼吸不疾不徐,只是言语间多了几分彻骨杀意。   “我的凌,或许你应该先进去看看他再来告诉我答案,因为,这或许是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大步走进,寒气十足的冰室内一片狼藉。   原本摆在实验台上的尸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冻僵的尸体一部分散落在地上。一部分被装在黑色的袋子里,尽管四周一片冰寒,飘出的气味仍旧令人作呕。   江凌苑猛地伸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喉咙泛起一阵酸味,险些当场吐了出来!   饶是她也曾混迹过死人堆,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   “艾、尔!”   抬眼间,艾尔整个人被锁住了手脚,站在实验台前,怀中还抱着一块被他撕扯得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尸块,手术刀被随意扔在桌上。   他呆滞的面目情绪莫辨,仿佛摆在面前的尸块是煎好的牛排一般,一手抓着,另一手缓缓地切割,动作优雅得令人不敢置信!   江凌苑死死地咬牙,抑制住想要冲上前去质问的冲动,一双眼定定地注视着还在不住切割尸体的男人,眼底深处一片震撼。   空荡荡的冰室内,她的失声惊呼不住回荡,艾尔却恍若未闻般,连一个眼角也不曾分给她。   乔克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凌苑的神色,“他现在是个疯子。”   “你做了什么?”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紧了拳头,才不至于一口气冲上前杀了身侧的男人。   “没什么,我只是为他也注射了一些神经药物而已,完全可以通过后期的精神催眠来恢复正常。”   “所以,你认为现在是可以用他来威胁我吗?”江凌苑蓦地发笑,将实现从那试验台上收回来。   “威胁?我说了,只是交易而已。”   乔克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定定地对上她的一双谍眼,“代替他完成最后的精神禁制,他体内的药物在两个月后会逐步转化,你有机会通过精神催眠令他恢复正常;或者拒绝——”   “你、休、想!”   “我的凌,或许我还应该告诉你,他体内的精神病毒是CIY。”   HIY或许大多数人不曾听说过,可CIY却是所有精神病毒中的最令人恐惧的存在,与各类无法治愈的癌症有着大致相似处,却比之更甚。   “两个月后,CIY在血液中转化为烈性病毒,他会精神紊乱、崩溃、衰竭,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专业、也更清楚。”   “乔克!”江凌苑眼眶通红,死死地瞪着身侧的男人,用尽全力才抑制住想要动手杀了他的冲动,“你这个魔鬼!”   “看,凌。”乔克忽地垂眼,讽刺般对上她微红的眼眶,“谁说……你没有软肋呢。”   谁说她没有软肋?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成为她的软肋,这个世上除却他乔克之外,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她的软肋,都可以是她为之妥协的理由。   唯独他——   唯独他,从来不能在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她的眼里从来不值一提!   江凌苑冷然地收回视线,三两步冲到实验台边,一把拽住正在切割尸体的艾尔,厉声吼道:   “艾尔!停下!”   对面的人恍若未闻,连眼角也不曾给她。   “住手!不要再切了!”   仍旧毫无反应。   “shit!我让你停下!”她疯了似的抓住那双手,狠狠地一手刀劈上去,手腕脱臼的细微声响顿时传进耳朵里,“我让你住手!住手!住手!”   运足了力道的拳头隔着实验台,一下下朝艾尔的身上砸去,一下下落在那肩上、手臂及腰腹的多处穴位。   砸到要害处时,艾尔终于闷哼了一声抬起眼来,茫然地对上她痛心疾首的目光,脸上因痛苦而纠结了起来,却仍旧一言不发。   “停下!停下来!”每吼一句,拳头应声落下。   安静的冰室内,几乎能听见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力道之大,连那厚厚的外套也无法阻隔。   乔克阴沉着脸立在一旁,紧皱的眉心隐隐透着烦躁,听着这闷闷的声响,大步走上前去。   “够了,凌!”一把拽住她无法控制的手腕,他低沉的语调满是压抑的怒火,“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耍花样!”   “呵!耍花样?”江凌苑毫无温度地勾起嘴角,眼中杀气满溢,“与其让他受尽折磨死在你的手里,倒不如我亲手打死他!乔克,你休想用他来威胁我!”   “是么?”   她咬着牙关,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被打得浑身狼狈的艾尔已经出了声。   “凌……”沙哑的语调响起,唇角微动间扯动了伤口,疼得面容扭曲。   艾尔原本帅气的脸颊如今苍白无色,刚才在她的一顿拳打脚踢之下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分明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是他是乔克的最新合作者。   那是那样的神情,如今全数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满眼的麻木与茫然。   “艾尔!”江凌苑心头一窒,对上那无辜又迷茫的视线,悄然后退了两步。   ☆、第289章 夜晚的枪声   “凌。”艾尔神色呆滞,来来回回咀嚼着这么一个字,仿佛在不断重复地做着什么标记一般。   侧脸迅速地肿起来一块,青青紫紫地,一张俊脸上多了几分滑稽。   良久,冰室之中除了三人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江凌苑深深地对上那双半清醒半迷茫的蓝眸,片刻之后收回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门。   “我答应你。”大步走过了光线晦暗的底下走廊,她缓缓停下脚步,冷冷淡淡地看向身侧的乔克。   男人冷硬的面容缓缓勾出一抹弧度,“看,凌,我总是足够了解你。”   “但我有个条件。”   “哦?”   “你必须先放了艾尔!”   乔克诧异地挑眉,“凌,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答应你的要求,并且无偿履行我们上一次的交易,你马上放了艾尔。”江凌苑暗暗吸了一口气,一双谍眼紧紧盯着男人的目光,逐字逐句道:   “若是让他继续呆在这间冰室之内,迟早不疯也会被冻成废人的,就算到时候我救了他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艾尔体内有你种下的CIY,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她在赌,赌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信。   “呵……似乎有些道理。”   “我承认,就算逃脱了四年,终究还是斗不过你,乔克,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   清清淡淡的四个字,原本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但现在她在说,认输了。   乔克一双蓝眸猛地眯起,眼中神色变得晦暗不明,勾起的嘴角也不知是笑抑或是别的情绪。   良久,轻轻执起她温软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捉在掌心里。   “凌,你早应该如此。”   江凌苑眸光微闪,想要挣扎的动作顿住,垂眸不语。   她的妥协,于乔克来说极为受用。   随后,他们之间的交易从一桩杀人合作变成了两桩。   她代替艾尔,对其中两个成功变为了实验体的人进行深度催眠,辅以HIY精神病毒的强悍性,一天天地竟然真的开始出现传闻中的现象。   那两个实验体,无论从精神还是体质上,都变得比正常人强悍十倍。   江凌苑复杂地盯着那两个明显变得不似正常的活人实验体,垂眼间十万分歉意涌上心头。   她当初还在口口声声地指责艾尔,控诉他的泯灭人性,竟然将一个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可如今……   真正落在了自己手里的,已经沦为了被人操纵的傀儡实验体,比起真正的尸体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眉梢眼角紧紧蹙着,她讽刺般摇头笑笑,不疾不徐地收起实验台上的用具,再将身上的白色工作服脱下。   桌上的实验报告已经全部打上了勾,所有的进程完全不存在问题,这份文件交上去,她答应乔克的事情也就宣告完成了。   只要这份文件交到乔克的手里,艾尔就能得救,但此后,眼前的两个实验体会变成无数个,以乔克的手段,会有千千万万人沦为他的手中棋子!   玻璃门内,两个实验体茫然的目光转向她,空洞中竟带着一无所知的和善。   江凌苑猛地咬牙,一把抓起桌上的实验文件,大步出门。   手中的文件似有千斤重,她用力地拽紧了拳头,心中却忽然冒出另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   眼下HIY在实验体内产生的反应似乎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江遇秦的体内同样也藏了HIY那么多年,却除去要了他的命之外再没有别的作用?   当初江娆的本意就是为了让江遇秦成为实验体,可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传闻,都与江遇秦的结局不相吻合……   他并没有在寿命和体质上比正常人强悍上许多,更没变成别人的救命实验体;前者从他的死就可看出,后者从他安安稳稳度过了这么多年足以体现。   包里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她摸出来接起,“美辰?”   “凌苑姐?”潘美辰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艾尔没事了,别担心。”潘美辰从江亦默那里得知了她的最新联系方式,每日必打电话问一通艾尔的情况,前些日子她隐瞒着一部分只说艾尔惹了点麻烦,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乔克答应了在她完成初步的催眠实验之后,就将艾尔放出去,并且从此不再对他出手。   “凌苑姐,我都知道了!艾尔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孰料,那头潘美辰猛地拔高了声音,言语之中透着一万分的焦急,“雷格已经告诉我了!凌苑姐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江凌苑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都知道什么了?”   “雷格说艾尔被人抓起来了,我哥他们整个精绝兵团都已经来了东欧,凌苑姐,你告诉我艾尔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来’东欧?   “美辰,什么意思?”   “我在东欧,就在你的实验室外面!”潘美辰一跺脚,语调带上了些许哭音,“我要见艾尔,让我见见艾尔,凌苑姐!”   “你怎么能跑来这里?!”江凌苑大惊失色,手中的文件险些掉落在地,“马上回华夏,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潘俊辰与江亦默乃是执行精绝兵团的特级任务,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让潘美辰知晓的,也就更谈不上会带她一起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潘美辰压低了声音,言语却是坚定不移,“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哥把我关在家里不肯让我出来,我不管,这次要是见不到艾尔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疯了!”江凌苑脑子空了一下,一手捏紧了手机,“这是东欧赛斯的地盘,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也不管雷格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必须给我马上回去!”   “我不!”   “美辰。”   她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急怒,“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将艾尔送回你的面前,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忘了当初艾尔是因为什么才落到现在的地步了吗?”   电话那头却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是因为我才被抓走的,你怎么能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在华夏什么也不做?”   “可是你又能做什么?!”若不是还有基本的礼貌和修养在,她几乎要当场暴跳如雷。   “凌苑姐,你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救你们出来的!”潘美辰沉默一阵,定定地蹦出一句。   “美辰?美辰!”   听筒中,传来一阵被挂断的盲音。   “该死的!”   江凌苑大步踏入电梯上楼,转头拨通朱铭的号码。   “少奶奶?”那头响起一阵轻微的枪械碰撞声,朱铭道:“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计划有变,马上中止!”   “什么?”   “潘美辰偷偷跟了过来,并且就在我的实验室附近,让你的人想办法找到她!”   朱铭一惊,连同语调也拔高了几分,“您说什么?美辰怎么会来的?!”   “这笔账我回头再跟你算!现在马上找到她并且保证她的安全,今晚的计划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以乔克的心思和手段,当初既然能够从艾尔身边抓走潘美辰,现在必然就能够迅速发现她的存在,不管潘美辰想做什么,一定都逃不过东欧赛斯的眼睛。   “是,少奶奶!”   今晚要担心的不仅是潘美辰会落在乔克手里,而且连同她与西欧暗刃的原定计划也必须搁浅!   江凌苑抬手捏着眉心,看向近在咫尺的玻璃门。   推门而进之前,她握着拳头的手将怀中文件抱紧,一脚踹开面前的门扉。   偌大的房间里,乔克的背影立在落地窗前,手边掸落一地的宴烟灰,听闻这一声巨响淡淡地转过身来。   “不愧是西欧的杀手医生,我的凌,真是效率高得可怕。”   “这是最新的实验报告,在将它交到你的手里之前,我要见到艾尔!”   她抱着文件抿了抿唇,隐隐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夜晚的灯光照在那张如若刀削的脸庞上,极具欧洲特征的五官显得深邃迷人。   “艾尔人呢?”   “当然没问题。”乔克眯了眯眼,收回放在落地窗外的视线,“把文件交给我。”   江凌苑挪动两步,将手中文件放在桌上的同一刻,门外忽地响起艾尔嘶哑的吼叫声——   “不,凌!”   下一刻,艾尔踉跄着冲进门,原本呆滞迷惘的神色被一脸铁青取而代之。   “艾尔?”她蓦地转眼,看向神色正常的艾尔。   “哈哈!”一旁,乔克忽地大笑两声,眼中却无半点意外之色,“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话音落下,四周陡然伸出黑洞洞的枪口,十来支枪飞快地指向呆立原地的艾尔。   “看看,我的凌。”乔克随手扔开指尖已燃尽的烟头,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行走间凛然的气势逼仄了这一方空间,“你的一片苦心,又被人辜负了呢?”   江凌苑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琢磨所谓的‘又被辜负’是什么意味,只强自镇定地道:   “放了艾尔,我们的这一笔交易已经完成了,并且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一双谍眼死盯着一脸紧张的艾尔,单手轻轻地举起手中的实验报告文件,警惕地一步步上前,将文件朝乔克的方向递过去。   “放了他……”   “不要给他,凌!”一旁,艾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全然不顾周围的十多个枪口。   一瞬间,脚下生风。   守在乔克身后的赛诺脸色微变,见得艾尔朝江凌苑冲过去的身影,大声吩咐道:   “开枪!”   江凌苑目眦欲裂,“不!”   话音刚一出口,头顶上的吊灯陡然熄灭——   偌大的一栋高楼,在转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她见此欣喜之色还未来得及收起,已经再一次僵住。   ‘嘭’地一声,黑暗之中两声枪响!   “艾尔!”   身侧,陌生的男人气息靠近,江凌苑猛地屏气凝神,利落地一个扫堂腿将围上来的人绊倒在地,手上十来个回合之后,一手摸到艾尔正靠在桌边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也不过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之时,黑暗中响起乔克的一声闷哼。   “乔克先生!”赛诺略有些惊慌的声音随后传来,“您怎么样?”   四周,枪声顿起。   震天的枪响已经令人分不清具体方位,江凌苑连忙一把将艾尔按倒在地,随手抓过桌上的玻璃杯,手上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周围扔出。   ‘啊——’   一道道被砸中的痛苦声音响起,耳边的枪声略微稀疏了几分。   周围如雨的枪子儿,似乎长了眼睛似的。   哪怕是从耳边呼啸而过,也并没有伤到她哪怕一丝一毫!   江凌苑眼睛一亮,趁乱拽着艾尔飞奔出门。   “艾尔、艾尔?”两人踉跄着一同倒在角落处,她猛地回过神来,将手机的光亮打到身侧人的脸上。   瞪大的眼睛僵住。   一片微弱的光亮之中,艾尔原本就病态十足的面上此时苍白一片,仿佛涂了白蜡一般,已然是毫无血色。   伸手一摸,黏腻的鲜血沾湿了手掌心。   “NO!艾尔!”江凌苑缩了缩手,借着光线看向自己的手心,鲜红的血尤带几分温热,她紧咬着牙关也控制不住心尖的颤抖,“你怎么样艾尔?说话、说话?说话!”   染血的手触上那惨白的面容,她似笑似哭地咽下一口唾沫,努力压低了声音,“你还好吗?嗯?”   “凌……我没、没事的,别担心……”艾尔微闭的双眼费力地睁开,一手自顾自地捂着腰腹,“那份实验报告,绝不能交给乔克……你知道的,后果有多严重……”   “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别说了!”   “我好不容易、才拖了这么久,你怎么……怎么能无视我的想法?凌,那份文件……”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了!”   江凌苑嘶声痛哭,颤抖着手替他捂住伤口,“我知道你是刻意的,别说了,艾尔!”   若不是刻意,哪会有艾尔做不了的实验?   照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被乔克关在冰室如此之久?若不是不想让乔克的阴谋得逞,他又怎么会宁愿杀死冰室之中的那些人,也不愿意为乔克留下一个活着的实验体!   冰室中那堆积成山的尸体是艾尔为了蒙骗乔克刻意所为,他每日与那一具具尸体待在一处,受着的是没顶的良心谴责,却又被乔克植入了CIY,仍旧保持了一丝清醒。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江凌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怀中男人的脸上,“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你肯、肯相信我,我非常高兴……凌……”艾尔困兽一般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惨白无色的面上费力挤出几分欣慰的笑,“那天……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你真的再也不信我了,毕竟……”   毕竟,他曾经骗她良多。   毕竟,他曾因为各种各样的自私理由,企图擅自改写她的人生,他对她的感情是真,对她的愧疚也不假……他以为,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定是不会愿意在相信他的。   在她的眼里,他一定成了一个彻头彻尾都自私自利的人。   “我们之间,还有信任的……对不对,凌?”   “别说了、没事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江凌苑咬牙忍住眼泪,正欲背起艾尔,不远处却传来肝胆俱裂的一声——   “艾尔!”潘美辰惊骇的嗓音响起,随后整个人不要命般狂奔过来,险险在三步之外驻足,“艾尔、艾尔……”   走廊上,熄灭的灯火亮起来一片。   刹那间,映照着神色各不相同的三人,   江凌苑呆滞了片刻,缓缓转过头去,“美……辰!”   ☆、第290章 不需要权衡   就在十多分钟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在电话里保证:一定会保护艾尔的安全。   可现在不过眨眼而已,她给潘美辰亲眼见到的场景,足以令她刚才的承诺不攻自破!   “艾尔!”潘美辰根本无暇顾及她,只泪流满面地触上艾尔惨白的脸,“你没事吧?你说过你只是答应那些人,回来帮他们做个实验而已的……”   “艾尔,别这样,我求求你睁开眼睛!”   “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江凌苑转眼,梅钦一手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面朝身后的人吩咐道:   “他中了枪,先送他去手术室!”   “梅钦?”   “凌苑!”梅钦担忧的目光在看见她神色还算正常后,略微放心了几分,“你的手受伤了,走!”   “去哪?”江凌苑望着艾尔被抬走的方向目眦欲裂,深吸一口气才镇定下来,转头看向梅钦大吼道: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潘美辰求我帮忙,正好,我也想趁机摆脱顾白,所以没给你打招呼就来了……”   梅钦目光一暗,随即故作轻松地笑笑,掂了掂怀中的笔记本,“我提前篡改了东欧赛斯的所有网关,并且临时切断了这里的网络和电路,乔克的所有监控信号已经全部被屏蔽了,”   “谁在问你这个?潘美辰不知轻重,连你也跟着她胡闹吗?!”   江凌苑语调嘶哑,说话间脑子一阵晕眩后退两大步靠上了墙,方才摸到的一手鲜血仿佛还在发热,烫得她从指尖一直痛到了心口。   “凌苑,没事了,我们带了田峰过来,有他在那男的肯定死不了。”梅钦向来乐天派,见此也不生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少奶奶!”朱铭大步而来,面带愧疚地垂眼站到她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凌苑原本略微平静下来的心情仿佛被人火上浇油,闻言冷笑了两声抬起眼,“你该道歉的不是你来晚了,是你来了!”   她明明吩咐的是计划撤销,为的就是让朱铭找到潘美辰保证好她的安全,可没想到,不禁潘美辰完全自作主张,就连朱铭也并没有服从命令的意思!   “对不起少奶奶!梅钦小姐入侵了东欧赛斯的监控和网关,我见您有危险,所以才临时做了决定……”   “临时决定?你在左少渊的身边也会这样做出自己的‘临时决定’吗?看来,军令如山四个字对于朱副将来说意义并不一样!”   既然朱铭来了,说明艾伦等人也就同样地受了朱铭的差遣!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艾尔刚才的情形,心里千万种滋味一下子全涌了上来,鲜血长流的手掌捏得青青紫紫。   “对不起少奶奶,我甘愿受罚!”朱铭脸色一变,根本没料想到平日里淡漠温吞的江凌苑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顿时单手行了一个军礼,郑重地将手中的枪奉上:   “朱铭违抗了命令临时变卦,任凭少奶奶处置!”   “好了!”梅钦宽慰的笑意略略收了收,生怕江凌苑真的气得拿枪崩了朱铭,连忙一把从他手里抓过枪收起来。   “其实都是美辰她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朱铭这么做的,你就别再迁怒他了,凌苑,你受伤了,先处理一下吧。”   “迁怒?你也以为我只是在迁怒他不肯服从命令?”江凌苑垂眼,定定地看着一脸歉意的朱铭,咬牙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擅自行动,不仅是艾尔险些丢了命,我的实验报告也落在了乔克的手里,你们知道那份实验报告意味着什么吗?!”   刚才的混乱之中,她为了保护艾尔不得不扔下了那份实验报告,现在一定已经落在了乔克的手里。   “这里是乔克的大本营,这整个东欧Z城就是乔克的地盘你们知道吗?若是艾尔没事也就罢了,他要是丢了命,你们就得给我赔!”   艾尔不惜装疯卖傻,不惜拖延时间,不惜任由乔克为自己注射神经病毒,为了就是阻止乔克的HIY计划!   这下倒是好,人也没了,东西也没了。   朱铭哑口无言,顿时僵住了神情不知所措。   “别急,我调一下监控!”梅钦也是脸色一变,当即盘腿坐在地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一阵敲动。   片刻后,刚才房间内的场景出现在视频里。   房内一片昏暗,只能看见枪口的火光和混乱之中射出的子弹,以及隐隐约约的众人动作。   江凌苑咬牙,捏紧了还在流血的手掌,盯着屏幕眼眶发红。   艾尔中的那一枪,是为她挡下的。   她在灯灭的一瞬间下意识护住了手中的实验报告,而艾尔却是第一时间护住了她。   赛诺下令开枪之后,那第一枪并不是打向艾尔的,而是她。   昏暗无光的监控中,艾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到她身侧,整个人将她揽在怀里,也极其精准地挡住了赛诺开出的第一枪。   江凌苑陡然握拳砸上墙面,心中恨怒滔天,“赛诺!”   “实验报告被拿走了。”梅钦面色一凝,对上屏幕中那双深邃的眼睛,轻轻握住江凌苑的手腕,“他们逃了。”   江凌苑面无表情,心中半点诧异也无。   乔克的手段和本事,除了她还有谁能够知道得更清楚?   潘美辰逼迫着朱铭一同做出这种事情,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算了。”她疲惫地蹙眉,就着梅钦的搀扶起身,“朱铭。”   “少奶奶!”朱铭满眼愧疚,闻言连忙站直了身子。   “照顾好潘美辰和艾尔,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全身而退的,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原本,她想到时候亲口问问朱铭关于左少渊的事情,可眼下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情,就当作不知道或许更好一点。   “少奶奶,您要做什么?”   “我去找乔克拿回那份实验报告。”   “可是……”   “你们既然来了,那么议政阁那边就交给你们处理,正好华夏的国际文书到了东欧议政阁,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毕竟是两个政权之间的事情,由她在中间迂回不仅显得身份尴尬,而且乔克时时刻刻盯紧了她,也并不方便行事。   两天后   乔克主动找上了门。   “乔克?”江凌苑已经想好了对策,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主动现身。   “我的凌,你很惊讶我会找你么?”   “我更惊讶的是,你的命真够大!”就连潘美辰叫上梅钦这个国际黑客,还联手了萨里手下的暗刃雇佣兵团都没能奈何得了他,竟然让他三番两次逃出生天。   “不不,若是换了夜刃亲自来,或许……我还确实会很好地忌讳一下呢。”   “你在沾沾自喜什么?”   “那天的一群乌合之众,也就那个女黑客还能让我看得上眼,凌,或许你可以介绍我们互相认识一下?”   梅钦与江凌苑一样,大多数时间生活在西欧,并且从小在IT领域出类拔萃,曾在十六岁时单枪匹马攻破了西欧FBC网警系统,只不过回到京云之后选择跟在顾白身边韬光养晦罢了。   说到底,她还是那个让国际顶级黑客都不敢随便坐大的存在。   可现在,江凌苑却完全没有任何骄傲的心情,只觉心头一凛,“你想对她做什么?”   “凌,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人把我误会成一个混球?”   “有话快说!”   “我听说了,她是华夏顾家家主的妻子,而我与华夏顾白有过不少合作,这么说来至少应该以礼相待,不是么?”   “你!”江凌苑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手中的水杯一阵轻颤。   这一次让乔克查出了梅钦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对顾白的信任也就到头了,聪明狡猾如乔克,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当!   这下倒好,连她和顾白之间的计划也都全部搁浅!   “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乔克,你会后悔的。”   “动她?其实真正想动她并不是我,我的凌……”听筒那头,乔克似笑非笑,“算了,不说这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了,我们来说点高兴的。”   江凌苑忍住心里的怒火,大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当然是关于你亲手做出的这份新实验报告。”   话音一落,她的心神再次绷紧。   “你知道么?我一开始确实很想要它,但现在……”   “你想怎么样?”   “我的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它拿回去。”   她冷笑,“哦?”   “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另一笔交易,这份实验报告我可以还给你。”那头,乔克的语调充斥着三分笑意七分了然。   江凌苑骤然蹙眉。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现在艾尔已经救了出来,他显然是已经猜出她并不想继续履行那另外的一笔交易。   “那你信不信,我用别的办法同样也可以把那份实验报告拿回来?”   “当然了,我相信,不过我想你也会相信,我一定有办法与你的好朋友互相好好认识一下吧?”   “shit!”   “凌,你从前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现在似乎变得多了许多烟火气,虽然脾气也越来越大,但真是让人更加喜欢……”   “请你闭嘴!我答应你。”   她越来越好奇,乔克究竟有多恨那个人,不惜用已经到了手的实验报告作交换,也要让她杀了他——   令。   她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且上一次的南美之行,还多亏的‘令’的鼎鼎大名,她们才能得以脱身。   不过……   如若有机会的话,她也一直挺想杀了那个人,只不过是不想与乔克合作而已。   ‘令’曾有一段时间在欧洲掀起过一阵暗杀行动,甚至波及了华夏,那段时日无论是哪国的高管贵胄抑或各大要员,在听闻‘令’这个字时,皆是闻风丧胆!   东西欧多为官员大人物被悄无声息地暗杀,华夏也一样,没有人知道‘令’究竟是一个组织抑或一个人而已。   当年国际FBC常年悬赏,为了买下那个人的命,赏金已经高达1亿美金,足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概念。   华夏虽然处理方式不同,并没有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但暗地里早已经不知派出了多少支精绝兵团,全部有去无回。   “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帮你杀了他?”江凌苑眯眼,忽然生出几分疑惑。   “你是西欧大名鼎鼎的杀手医生不是吗?或者你要告诉我,因为几年不再拿刀,所以你的技艺有所生疏了?”乔克漫不经心地笑笑,语调有些调侃。   “那还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我的凌,回来吧……你始终是我的。”挂断之际,那头传出这么淡淡的一句,似有些意味深长。   她到了嘴边的冷言冷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听筒中已经响起一阵盲音。   东欧医院   潘美辰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盯着艾尔沉睡的面容,轻柔地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放上自己的侧脸。   “艾尔,你快醒来好不好?医生都说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为什么还是不肯醒过来呢?”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丝毫不理她低低的碎碎念。   “我保证,你要是醒来我绝对不会再冲动行事了?这一次我已经闯了大祸,艾尔……对不起!”   絮絮叨叨许久,也未察觉到半点回应。   潘美辰伸手擦了擦眼角,揉着眼周的黑眼圈,呆呆地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朱铭推门而进。   见得房内的情形,神色微微一暗。   “美辰小姐。”他垂眼,尽管床边的女孩从未转头看向过他,这几天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没了、心里那份深藏不露的感情没了继续存在的资格。   但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   她一天没有找到真正的幸福,他便一天守着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执着与宿命。   “朱铭。”   潘美辰忽地转了眼,一头梨花烫,一张娃娃脸,一如当初的稚嫩眉眼,只不过那张娃娃脸上神情枯槁,憔悴得令人心疼。   “美辰小姐。”朱铭猛地垂眼,眼眶微微一红,心头霎时间五味杂陈,酸甜苦辣都已尝遍。   “别担心我了,朱铭,我没事儿。”   “如果美辰小姐是要跟我说这个……我知道了。”   “对不起!这次都是因为我……”   潘美辰却没能得到半分安慰,原本一双清澈的眼中又是悔恨又是歉疚,“要不是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我明明知道你……却无耻地利用你、威胁你,真的对不起!”   话至尾音,那娇小的身子趴伏床沿,泣不成声。   她常常看过许多的爱情故事,却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感情里的卑鄙人物,明知一个人的心思,不肯接受便罢了,竟还去利用。   简直是令人不齿!   朱铭不言,沉默半晌只挤出一句:“都过去了。”   剩下的半句他没能说出口:若是再有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   感情是自私而盲目的,所有的人或事和她的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权衡。   他只是个愚人,一个盲从于内心的愚人,不像自家主子左少渊那般智计高绝,也不能如江凌苑那般聪慧理智。   他们那样的感情,他自认此生也没有本事去拥有。   “都是我……从小到大,我总是闯祸,可从来没有想过你最后是如何为我收场的……”潘美辰哑声,眼泪滴落在手背上,一点点地滑下。   她终于明白,她的所有任性都会换来相应的代价,这世上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朱铭,就连她最爱的艾尔也不是。   种种恍悟,只在一刹。   ☆、第291章 她是个杀手   朱铭咬牙,轻轻蹲下身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轻声道:“没事了,美辰。”   没有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却低低沉沉地格外好听。   “这些年来,谢谢你,朱铭。”   床上的人,手指微动。   潘美辰连忙擦了擦眼睛,敏锐地伸手握住,“艾尔、艾尔你醒了吗?”   话音落下,却毫无反应。   “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要是你也醒不过来……我做的这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了……”   朱铭缓缓站起身,深深地看着红着眼低喃的潘美辰,片刻后,释然地笑笑。   “美辰小姐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他哑声开口,将手中的东西放上桌面,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总是躲在他后面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尊贵又单纯的小女孩,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一举一动有了章程,一言一行有了担当。   甚至,这一次竟然敢枉顾所有人的劝告独自行动,为了她心里执着的男人,如此不顾一切。   “朱铭……”   潘美辰转眼,朱铭的身影已经一步步踏出门。   艾尔自昏迷中醒来,睁眼恰见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门外,朱铭刚毅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下一刻,门扉紧闭。   “艾尔,你醒了?!”潘美辰回头,便见床上的人半睁着眼,一双蓝眸之中藏着几分虚弱。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尔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的伤口,缓缓出声。   就算已经猜到大半,他仍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华夏小女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这可是东欧……你这样跑、跑出来,又没经过家人的同意吧?美辰,他们会担心你的。”   “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   潘美辰苦笑一声,看着深吸气的艾尔半是心疼半是自嘲,“原来在所有人的眼里,我一直都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艾尔,就连在你眼里也是这样。”   “美辰。”艾尔苍白着脸,眸子微微一暗。“我只是想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请你一定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   “凌呢?”艾尔猛地顿住神色,想起昏迷前江凌苑那惊骇痛苦的模样,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为江凌苑挡下了那颗子弹,并且也因此躲过了另外那些射向自己的枪口,可后来却已经是脑袋一片模糊。   “凌苑姐她没事……”   “她人呢?在哪里?!”   “她……我不知道。”潘美辰不太自在地垂眼,心里想着江凌苑的交代,又不忍心欺骗艾尔,只得咬着下唇。   “美辰,告诉我实话!”艾尔一转眼,见得她为难的神色急得整个人坐起身来,顿时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她好了!反正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江凌苑,就连死里逃生后第一个想到的也都是她!”   一番话,一半是为了掩饰她撒谎的慌张,另一半却是真真切切的控诉,夹杂着些许醋意和莫可奈何。   或许在外人的眼里她是执着的,可是谁都不知道,艾尔才是最固执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独自以好友的名义守着那一份明显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那么多的心思尽数花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她嫉妒他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江凌苑,又对如今的现状毫无置喙的余地,艾尔对江凌苑的爱偏执到近乎病态,而江凌苑是她无论从什么地方都比之不上的。   “美辰,我不是这个意思。”艾尔皱了皱眉,无奈地躺回床上,“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东欧赛斯的地盘上,并且还是在那天晚上。”   那样关键的时刻,他知道,凌的所有计划一定都全盘崩溃了。   “我是和我哥一块过来的。”潘美辰眼神闪了闪,起身替他压了压被子,“你先吃点东西吧……”   ——   东欧C城   乔克带着手下临时迁至C城,江凌苑也一同跟随。   “凌,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来过C城了。”通体黑色的商务车内,乔克转眼,语调轻松得如同叙旧一般。   可听在江凌苑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六年前她和乔克完成过不少合作,并且能够从乔克手里接下任务,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   当初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而杀手医生的名头一开始也并不是属于她的,而乔克早已经是令整个东欧政权忌讳不已的大人物。   西欧的杀手医生一开始本不是她,而是她的师父——冯淳化。   她和乔克的最后一次合作是在C城,她接下了乔克的暗杀令,暗杀对象是夜刃。   当时西欧暗刃雇佣兵团也同样出任务,并且由他们的团长夜刃亲自参与,夜刃来C城是为了暗杀议政总阁的某位高官,而她来C城是为了杀夜刃。   显然,那一次的任务失败了,也成了她和乔克的最后一次合作。   “时隔六年,我也没想过还会回来这里。”   江凌苑嘲讽地笑笑,转眼看向身侧的男人,“更没想到,堂堂东欧乔克竟然有被人追得东奔西逃的地步,这都逃到东欧议政阁的老巢来了!”   “我的凌,说话总是这么不好听。”乔克面无表情,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语出不善。   “难道你是觉得穷途末路了,干脆想来一招釜底抽薪,趁机端了东欧政权的总基地吗?”   语毕,男人神色一顿。   果然。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惹我生气,嗯?”乔克压下怒意,轻轻挑起那精致的下巴,定定地对上那双令人迷惑的谍眼,顿了顿淡淡道:   “今时今日再次踏入C城,再也没有夜刃了,凌。”   “你想说什么?”   “夜刃分明是个胆小鬼,他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够配得上你?”   这番话来得没头没尾,江凌苑心头‘咯噔’一下,猛地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男人似笑非笑,“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根本不指望能顺利地交谈下去。   她暗暗咬牙克制住思绪,陡然间话锋一转:“无论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乎。”   这种从来高高在上的男人,越激烈的反抗只会越为他增添兴致,对他最有用的莫过于三个字:不在乎。   如此一来,他会发疯、会愤怒、会永远觉得如鲠在喉!   “呵……好。”乔克拧眉,蓦地冷脸。   一行人抵达C城。   赛诺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就被乔克降了职,从原来的左膀右臂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昏暗的房间内,隐约有一丝丝光线投进。   赛诺鹰隼般的蓝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光亮,隐在黑暗中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楚。   房间内到处都是酒瓶,只有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正响着一道来电铃声。   起身抓过手机,刚一接通手机却‘嘟’地一声,直接死机黑了屏。   “shit!”低咒一声,他略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摸索着想要找到顶灯的开关。   抬脚起身,身子蓦地僵住——   后脑处,一丝丝冰凉紧贴了上来。   只略动了动,后颈便酥酥麻麻地痛了一下,随后冒出一片温热。   “江、凌……”   抵在后脑勺上的,是锋利的手术刀,整个东欧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他身边,并且不用枪只用手术刀的人,唯有杀手医生江凌。   “乔克质疑,我多年不再拿刀,现在是否已经觉得生疏。”身后,压低的中音十分熟悉,语气淡漠又冷血,“所以,我来找你试一试。”   那天晚上,若不是艾尔先一步挡了上来,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尽管如此,艾尔现在尚且九死一生躺在医院。   江凌苑面无表情地勾唇,捏着特制手术刀的力道加大几分,指尖不经意触到一丝丝鲜血的温热。   “江凌,这个时候你敢杀我?!”赛诺鹰隼般的眸子泛出几分惊慌,感受着身后浓烈的杀气,一瞬间几乎要心脏紧缩。   他从来只听说杀手医生江凌出手从未有败,却未见过她真正地杀过人,再如何看来,也不过是个本事异于常人的华夏女人罢了。   可此时的杀气,已经足够令人闻风丧胆。   “这个时候?”   江凌苑更加靠近,悄然在前面的人有所反应之前,一手死死地扼住那喉咙,“这个时候,你认为乔克还会因为你的死而跟我大动干戈?”   “你……”   “他不会,甚至他根本不会追究,你明白吗?”   那份监控的录像,梅钦已经将它传到了乔克的手里,她就算是再杀十个赛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凌!为什么?让你落到今天的人是乔克,你若是有本事何不去找他?”   “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阎王爷。”   “NO!”赛诺终于彻底慌了,被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气压得两腿隐隐发软,“我告诉你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放过我!”   “秘密?”   “你一定不会后悔答应我的!”   “好。”江凌苑缓了缓神,察觉到面前的人蓄意反抗时,不怒反笑,“说说看。”   “我告诉你,夜刃他根本就没死!”   “就这样……没了吗?”   “你……”赛诺眼底一慌,完全没料到她竟然是这副反应,感受着后颈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连忙举起虚软的双手:“慢着!”   “希望你的下一句,不要继续说废话,否则,我不止会马上要了你的命,并且还会切了你的命根子拿去喂狗,让你死了也要做太监。”   “江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乔克先生一定要与你合作,宁愿暂时放弃那份实验报告也要让你去杀了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令’。   江凌苑神色一凛,压低的声音吼道:“说!”   “其实……”   话不过二字,戛然而止。   前一刻还慌乱不已的赛诺蓦地停下了语调,下一刻,连呼吸声也猝然停下了。   她伸手一摸,从那心口处摸到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尖利的刀锋深深地嵌入心脏,这样的力道和深度,赛诺已经绝无活命的可能。   江凌苑心口一跳,手掌心上全是温热的鲜血。   面前的男人猝然倒地,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之中瞪得大大的,木然又毫无生气。   她敏锐地后退几步撤开身子,静静地听了一下四周,毫无声响。   将这样的一把手术刀飞掷过来,除了要极其精准的手法和力道之外,还必须得在足够的距离之内。   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做到如此地步——来无影,去无踪。   赛诺高大的身躯已然倒在她的面前,胸口插着的这把刀却不是她的。   江凌苑迅速开了房内的灯,垂眼看向躺在血泊中的赛诺,眉头紧蹙。   普普通通的手术刀,完全是她当初杀人时的习惯,她不像大多数人一样还需要挑选自己的御用武器,从来只是随随便便地挑一把手术刀而已。   “谁!出来!”冷声一喝,空气中仍旧毫无声响。   门外,隐隐约约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步步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越来越近。   江凌苑凛然的视线扫向四周,一手关了灯,返身朝窗口处翻出。   ——   “乔克先生,赛诺被人暗杀了!”   办公室内,伊森恭敬地垂眼,朝乔克低声禀报。   “怎么回事?”   “赛诺的胸前插了一把普通的手术刀,他的体内除了残留些许究竟之外,别的地方并没有异常。”   剩下的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相信以乔克的本事,一定能够联想到那个叫做江凌苑的华夏女人身上。   当年的西欧杀手医生江凌,纵横欧洲黑道就是以一把普普通通的手术刀,加上刚才他看见的那个视频……   杀了赛诺的人,必然是那个女人无疑。   “知道了。”坐在一旁的男人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继续出声的意思。   伊森疑惑片刻,将手中的一张检验报告放到桌上,犹疑着道:“乔克先生,我在乔克的尸体上提取出了凶手的指纹。”   只要指纹一对质,他就能确定杀了赛诺的必定是江凌苑无疑。   乔克转眼,神色莫辨地扫了眼欲言又止的伊森,“赛诺的后事,由你处理。”   “是!”再多的想法也堵在了嘴边,伊森连忙垂眼,不再多说。   办公室内,只剩下一人。   乔克饶有趣味地盯着手中的指纹报告,低低地自言自语:“我的凌……你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夜刃、什么艾尔?   一个莫名其妙引得她放下屠刀,一个费尽心机想让她远离过去,只有他才知道,只有他才最了解她!   什么杀手医生?什么中医首席?   她生来更适合做一个杀手,而不是什么首席医生!   “只有我最了解你,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艾尔和夜刃……也同样不得不承认,我的凌。”乔克垂在桌上的手掌缓缓握拳,捏紧了手中的白纸黑字。   当初,他能让她成为一个无往而不利的杀手,现在,就一样也能让她重拾手术刀,只不过这一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唤起你的杀戮之心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凌,待这一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定然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从此允你放下屠刀……”   偌大的办公室内,清清冷冷,只有这低低的嗓音在不住地回荡。   另一头,江凌苑利落地脱了一身衣服,换上宽松的白色浴袍,将扔到一旁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捏到手中,反复用酒精消毒之后,放回药箱。   洗脸池中的水被手上和刀刃上的鲜血染成艳红色,她缓缓抬眼,微微泛红的眼眶隐现几分煞气,凌厉得令人心惊!   ☆、第292章 你拿什么活   东欧   一间僻静的西餐厅内   江凌苑一身完美的红色长裙,及肩的中发微微挽在耳后,面上精致的妆容点缀着那张略显冷清的脸,红唇烈焰、谍眼潋滟,生生地平添了几分妖娆。   “我已经打探出了梅钦的位置,就看你有没有把握把她救出来。”她垂眼,不紧不慢地将盘中的牛肉喂到嘴边,低低道。   对面,顾白沉着面容,冷冽的寒眸之中隐隐藏着几分担忧,将手机里的资料从头看了一遍。   “如你所说,现在乔克将C城全盘戒严,他不仅在防着东欧政权,更是防着整个华夏。”   江凌苑缓缓沉下一口气,眉眼间也带着凝重,“他自知防着也没用,所以,一定会很快采取措施的。”   乔克一旦决定采取措施,一定会首先完成跟顾白的这一笔军火交易,那么在这之前,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他都绝对不会放了梅钦。   梅钦和顾白的关系,乔克只需要稍微一查便都知道了,所以这一次抓走梅钦并不只是为了威胁她,更多是为了以此来掣肘顾白。   “如果是按照现在的状况,我没有把握能完好无损地救出她。”顾白垂眼,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眸中一片冰寒。   “但若你不出手,而是等着乔克占据主动权的话,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能够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我们合作,也不愁救不出她来。”   “我不可能拿她的安危冒险,一点也不能。”   江凌苑一愣,对上顾白笃定的目光。   其实她还有更多疑惑在心里头,比如上一次梅钦和顾白之间的事情是怎样解决的、这一次梅钦怎么会好端端地落到了乔克的手里……以她的本事,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正常。   但见得顾白的神情,却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从何问起才好。   “顾白,你和梅钦……”她犹豫片刻,斟酌着道:   “最近还好吗?我是说……感情生活方面?毕竟她已经与你订婚了,并且当初她不顾整个梅家也要嫁给你,说明她一定是想能尽快和你结婚的。”   可是凭靠她不时与梅钦之间断断续续的联系,却敏锐地发现梅钦与顾白之间那份感情似乎并不如她所料,单从上一次的失踪事件已然能够看得出来。   “感情?”顾白对这种话题并不擅长,拧眉思索一阵方才道:“我不太明白你所指的‘感情生活’,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爱她。”   “那么,你有亲口告诉过她吗?”江凌苑微微一笑,不轻不重地抛出这个四两拨千斤的问题。   “无需。”   顾白的神色坦然,很明显说出他爱梅钦这句话半点也没掺假,但却让她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安心。   “好吧,或许这是每个人对于爱情抱着不同的态度和方式,只不过,梅钦将你藏在了心里整整五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着何种复杂的问题,请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想一想:她是爱你的。”   “多谢你的忠告。”顾白冷漠,但神色并无半点不耐,转眼间忽地道:“这一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   “我是说,她这次被乔克抓走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查出些什么?”江凌苑蓦地蹙眉,脑子里的疑虑一下子冒了出来。   “跟梅家有关。”   梅钦纵横西欧网络界这么多年,除了有着一手高超的黑客技术之外,也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摆布的,就算乔克也一样。   “唯一有可能让她放松警惕的,是梅家。”顾白眯了眯眼,一张冷漠的脸上涌动着些许煞气,“不过,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的,你放心。”   “梅家……”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梅钦在整个梅家的处境,比起当初她在小江家和兰家时,没有好只有更坏。   原以为梅钦若是嫁了顾白,至少顾白能够帮她缓和一下在梅家的尴尬处境,可结果却似乎并不是如此……桎梏她的,在梅家的基础上更多出来一个顾家。   并且相比起来,顾白的家族才是真正让人不好招架的。   她嫁进左家,其实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左穆和丹诗琴虽然不喜欢她但至少不得不依附左少渊,而左少渊无论眼里心里还是行事举动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   左家偌大一个军政之家,左老爷子在世时对她十分宠爱,左老爷子死后,左南庭更是直接倒台,整个左家在她嫁过去之后,就等于落在了她的手上。   但梅钦不一样……   “算了,这些事情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谈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梅钦的情况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若是决定到时候直接联系我。”   江凌苑匆匆起身,扫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你贸然来这里……”顾白顿了顿,扔出一把枪到桌上,“带着它吧。”   “我是有事在身,乔克不会跟着我的。”她笑笑,垂手将桌上的手枪扔回去,“用不着这个。”   抬手间,手腕处寒芒微闪,明亮的灯光下照着那一缕白光,刺得顾白眼皮一颤。   一把手术刀,以十分巧妙的方式贴在手腕处,她扯着衣袖遮了遮,转身出门。   今天是从乔克手里接下了暗杀令,她执意要在完成两人的最后一次交易之前,多杀上几个人练练手。   乔克正有些发愁该怎么迅速解决东欧议政总阁里的那些老家伙,见此自然是欣然同意。   西欧的杀手医生众人皆知,但却从来没人将‘杀手医生’和‘首席中医’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更何况首席中医江凌是个男子。   而现在出手暗杀总阁议员的,是一个女人,用着与杀手医生同样的手法,从此以后,西欧杀手医生就是一个女人。   江凌苑转身出门,摇曳着身姿进入电梯。   手中的房卡在电梯内刷了一下,‘1803’四个数字一晃,随即收起。   “您好女士,18楼是不让任何人上去的。”一旁,约莫二十岁的女服务生见得屏幕上的显示楼层,温柔礼貌地出声。   “是吗?”   “是的,咱们酒店的18楼从来不让任何外人进入的,不知道您……”女服务生暗暗瞥了两眼,见得江凌苑一身妖娆的外围女装扮,语气不禁有些为难。   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亚洲女人,亚洲的外围女在东欧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这18楼从酒店开业以来就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上去过。   就连酒店的服务生,也都只允许男子上楼打扫,并且听人说上面戒备森严,就算是日常的打扫也必须速战速决。   随便哪个女人敢出现在18楼,就从来没有活着下来的道理!   “可是一位先生让我上去的,你看,房卡还是他交给我的呢。”江凌苑笑笑,精致的面容眉眼弯弯,美得晃花人眼。   “这位女士,您要不然还是先问问清楚吧。”服务生隐隐怜悯地扫了她一眼,神情仿佛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电梯‘叮’一声响。   门开的同时,整栋大楼灯火俱黑。   “啊——”被卡在了18楼的女服务生顿时吓得一声尖叫!   停电这种破天荒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这个时候,而且还让这部电梯好死不死地停在了18楼。   服务生一边尖叫,一边瑟瑟发抖地朝门口靠去,不由自主想要摸索着寻找刚才那位华夏外围女的位置,可摸索了好一阵,却是两手一抹空!   哆哆嗦嗦地摁亮了手机屏幕一看,只剩下她自己还站在保持打开状态的电梯门口,电梯内哪还有半个人影?   “啊——救命啊!”   尖锐的叫声,传遍了整个18楼。   黑暗之中,一切悄无声息。   整栋酒店的灯光再次亮起之时,江凌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顶。   身上的红色长裙被楼顶的夜风一吹,美丽的裙摆猎猎飞舞,原本张扬的大红色裙子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暗黑色,鲜血的腥气经夜风一吹,一点点地钻进她的鼻翼。   她垂眼,细细打量着指尖夹着的手术刀,薄薄的刀刃上还沾着些许冰冷的血迹。   手一松,‘叮当’一声,普普通通的一把刀落在地上,在天台四周陡然亮起的灯光之中,闪着令人心颤的寒芒。   整个东欧C城,全城戒备。   警车呼啸而来,凌乱的脚步声奔向酒店18楼。   灯火大亮,电梯门外,却只缩着一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女服务生。   长长的走廊严密戒备,为首的警员大步朝右边而去,拦着警戒线的房间门扉大开,从外面看进去并没有半点异常。   可一步步走近时,却是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Oh!No……”脚步停在门外,警员握着枪的手狠狠一紧,脸色不禁骤变。   房内,纯白色的沙发上,大剌剌地陈列着一具逐渐僵硬的尸体,瞪大的眼睛、满脸的肥肉、军服上的肩章在显眼不过——   “罗威上将!”   “罗威上将死于暗杀,马上将情况报告总阁!”   东欧议政总阁的最高军官之一,在刚才的短短三分钟时间内,被人暗杀在了里三层外三层严防死守的18楼。   这个戒备森严,从未出过暗杀事件的地方,第一次死了人,并且被暗杀的死者是议政总阁的上将之一!   “马上封锁酒店!C城内外全面彻查!”   整座C城,风雨欲来。   这里是议政总阁的地盘,是连东欧赛斯都十分忌惮的地方,东欧赛斯……   ——   另一头   乔克滑动着电脑屏幕,收到这条消息时,目光猛地转暗。   片刻后,拿过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老先生,在这个时候打来,是否打扰到你?”   听筒那头,老人的声音沧桑,却十分苍劲有力,“我不认为,你还有继续打电话给我的必要。”   “不不,老先生不要急着生我的气。”乔克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紧盯着电脑,“上次的失败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对策,先生尽管放心就好,你想看见的最终都会看见。”   “所以,乔克,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   “我想再次寻求老先生的帮助。”   “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走了,你只需要继续想办法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即可,难道你认为,我真的还会帮你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老先生。”   良久。   门外,江凌苑一身大红长裙,面色如常地踏进门。   乔克转眼的一瞬,微微惊艳了一下。   “我的凌,你穿着一身真是太漂亮了!我在监控里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想立刻见到你!”   “这就是你要我带着一身血污回来的理由?”江凌苑蹙眉,冷眼之中神色忽然一顿,猛地道:   “你监视我?!”   “我没有你想的意思,只不过是在切断电路之前,临时让人截断了酒店的网关和监控,很想偷偷地看你一眼而已。”   男人连忙摊了摊手,起身上前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你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凌,真是让人喜欢。”   乔克的眼底满是赞叹,深深地打量着她的全身,神色并无其他。   江凌苑缓缓松了口气,淡淡地嗤笑一声:“当然,就好比你的长相还是一如既往的丑陋,乔克,真是让人遗憾。”   “呵……”   “不过这不重要,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的灵魂也如同你的长相一样,并且比之更加丑陋百倍。”   乔克原本带笑的神色僵在脸上,垂眼间眸子里一片阴戾,良久,才面色如常地继续开口:   “议政总阁已经发出了全球通缉令,凌,以后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在完成我们的最后一笔交易之后,继续做一个被国际刑警高价悬赏的杀手一声;二,嫁给我这个灵魂比长相更丑陋的男人,我会不惜一切保你一世周全。”   “好一个保我一世周全……乔克,难道你认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一世’吗?”   许是话题过于尖锐,这次乔克死死地抿唇,好半晌也没能将表情调整过来,冷冷道:   “究竟有没有这或许不重要,你只要相信我所说的话即可。”   “以往只有一个东欧政权的时候,或许你的确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但现在华夏已经出手,乔克……你拿什么活?”   “OK,我们不谈这个了,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情是——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师父。”   “上一次毁掉的实验报告,对我来说或许并不那么重要了,凌。”   ☆、第293章 只能是我的   江凌苑心神大震,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唰’地发白。   “你说什么?!”   “华夏的古医大师冯淳化老先生,我一直很钦佩。”   “卑鄙!”她咬着牙,半晌挤出一句。   “卑鄙……”乔克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看着身侧满脸愤恨的女人,面上的笑意略有些意味深长,“凌,你实在是太单纯了……”   “我师父早已经不问世事,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江凌苑猛地起身,一把狠狠地揪住乔克的衣领,一双眼目眦欲裂!   自从她十八岁踏出师门开始,再见师父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么些年来也不过短短的几面而已,冯淳化虽然声誉在外但早已经隐世不出,并且以他的性情从来不喜接触外人。   若不是生死大事,连她也从来不敢麻烦师门。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江凌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一点点松开男人的衣襟,冷冷道:   “我师父是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的。”   “或许吧。”   语毕,乔克笑笑转身。   刚抬脚,伊森已经从门外大步而来。   “乔克先生!”   “什么事?”   “华夏顾白人在C城,要求马上与我们交易!”   乔克皱眉转眼,“我记得,赛诺与他约定好的交易时间是半个月后。”   现在正是东欧议政阁的特殊时期,死了一个罗威上将,惊动了整个东欧政权,现在不仅仅是C城,就连整个东欧都处于全境戒严的状态。   毕竟死的人可是东欧议政总阁的高级上将,这种S级暗杀事件已经多年不曾再发生过了,而且还是以如此嚣张的挑衅姿态——   暗杀者在杀了人之后,将自己的作案凶器就那么大剌剌地丢在了酒店天台上,根据检测这把手术刀与罗威上将的致命伤口完全吻合。   这样的凶器、这样的嚣张态度,甚至监控之中最后调出来的影像,显示是一个红裙妖冶的华夏女人。   综上所述唯一能够符合条件的,是销声匿迹多年的西欧杀手医生,虽说就这么轻松杀了一位上将的是个女人这确实很令人惊讶。   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杀手,能够留下如此精湛的杀人技术,在戒备森严的酒店18楼如入无人之境,普普通通的手术刀足够令人一刀毙命!   江凌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闻言不语,只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知道西欧杀手医生的人并不多,乔克借此让她暴露在人前,无非是想切断她所有的后路。   杀了东欧议政总阁要员的杀手医生是个华夏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是华夏军机左家的少主母——这一条消息很快就会被国际刑警查个一清二楚,随后传遍整个东欧以及华夏。   只需要乔克随随便便推一把,东欧政权与华夏的联手或许就将因此破裂。   而她之所以愿意如此,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罗威上将一死,整个东欧全境武装,乔克在这个时候绝不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否则就极有可能全盘皆输。   更重要的一点是……   乔克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这一方天地十分安静,听筒中的男人声音也就显得十分清晰:“乔克!罗威上将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完蛋了!”   匆忙又焦躁的一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其间却夹杂着实实在在的惊惶。   乔克本就阴沉的神色徐徐下沉。   江凌苑漫不经心地眯着眼,垂眼盯着眼前的手机屏幕。   一条信息悄无声息地跳了出来:   我没事,放心。   落款人:梅钦。   只一晃眼,屏幕上的信息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她眼角余光淡淡地扫过一旁的乔克,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见他气势汹汹地转身而来。   “你为什么要选择罗威?”男人深邃的眸子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深深地对上她的一双谍眼,质疑显而易见。   “不过是为我的手术刀开个张而已,18楼的人,我碰上谁就杀谁呗,有什么区别?”江凌苑一点点轻松下来,看着乔克这副神情反而放了心。   乔克之所以能在东欧屹立多年不倒,其中一部分也因仰仗着东欧政权的两派分化,其中一派以富森先生为代表,向来主张根除境内武装势力,其中以东欧赛斯为首;另一派,则是以索罗会长为首——   若非要形容这两个党派,或许用左倾和右倾政权来形容会比较贴切。   富森一派视东欧赛斯为首的武装势力为眼中钉,天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索罗一派的意思则是右倾保守,认为就算除掉一个东欧赛斯,不出多久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打破目前的平衡状态并非什么好事。   这两个党派的明争暗斗,已经险些要搬上了台面,互相明面上争斗不休、暗地里彼此监视,就连间谍手段也全部用上了。   “凌,你真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乔克似笑非笑地摇头,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的情绪即将崩塌。   江凌苑但笑不语。   她不惜暴露身份以如此张扬的方式杀了罗威上将,更重要的是因为……罗威正好是索罗隐藏在富森一派的卧底人物!   这一次的暗杀人物,是原唯一那边亲自帮她挑选的,罗威是隐藏的右倾索罗党,她杀了罗威便等同于为富森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   现在看来,显然乔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否则,早就不会是一副淡定模样了。   不知道索罗与乔克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但她能够确定的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仅谈不上坚不可摧,甚至可以说是互相忌讳和猜疑的。   否则,索罗不会连罗威这么重要的党派间谍人物都不告诉乔克,而乔克,也不会对索罗隐瞒这一次的暗杀真相。   “若是索罗会长知道这次的暗杀事件其实是由你一手安排……”江凌苑一步步走近,抬眼间嘴角微动:   “你猜会如何?”   乔克一心想让她此后再也无法立足华夏,她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多年来的安排布局一点点崩坏倾塌!   “乔克先生。”伊森在边上皱了皱眉,见得乔克的情绪完全被江凌苑牵着走,不禁打断道:   “华夏顾白在等我们的消息。”   乔克道:“告诉他,交易定在半个月后,现在不可能与他交易!”   “我们已经回绝过,但华夏顾白态度十分坚决,说若是现在不交易,他只好与我们取消这笔合作。”伊森垂眼,触及乔克那双冰冷的眸子时,隐隐约约打了个寒颤。   “呵!好啊!他的女人都在我们手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敢取消这笔交易!”   乔克‘蹭’地站起身,浑身的冷意弥漫开来。   江凌苑面无表情,看着桌上再次被黑掉了网络的手机,心中暗叹,有个黑客女王做闺蜜……果然很不错。   “是!”   伊森转身离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乔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房内两人对坐着,谁也不曾再开口。   江凌苑忽地起身,拿过柜里的红酒倒上,不紧不慢的轻抿一口。   “要来一点吗?”   乔克转眼,便正正对上她那双迷惑人心的谍眼,潋滟眸光在灯光映射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眼前的女人,从未给过他半点好脸色。   尽管是多年前,也不过是抱着礼貌疏离的态度而已,天底下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想要爬上他的床还来不及,偏偏他最想得到的这个,脸上永远是一副淡漠不屑的神情。   女人沾染着血污的红色长裙紧紧贴在身上,此时血渍干涸之后,隐约泛着一股子腥味,与她身上的高档香水味形成强烈反差。   这一股怪异的味道,放到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或许都是令人作呕的,然,她不同。   江凌擅催眠,据闻是西欧的首席中医,明明一个首席中医却对心理医学极其精通……让人觉得好笑。   最初的时候,他有着极重的心理问题、睡眠质量接近于负,找她来也只是为了帮助自己安眠罢了,她成功了,并且第一个成功解决了他的睡眠问题。   “这身红裙,真适合你。”乔克湖蓝色的眸子眯了眯,索性压下了心头的烦乱。   江凌苑笑笑,“你想起了以前,是吗?”   “是。”   她曾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顿直言不讳:   ‘乔克先生的睡眠问题,看似主要出在心理层面,实际上你只是需要一个女人罢了。’   他嗤笑,“小子,你认为我缺女人?”   “是的。”   “哈哈……若是我乔克会缺女人,那么这天底下的所有男人恐怕都得单身一辈子了!”   彼时的男子江凌说:“我的意思是,乔克先生需要一个让你卧榻能安眠的女人,只需那一个而已。”   他不以为然。   “如今你的女人即便如过江之卿,乔克先生敢在哪一个的面前入睡?”   短短一句,仿佛一刀见血。   他不敢。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让他不曾防备的人,哪怕是手里的部下也好、多年的搭档也罢,更何况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   感情二字,与‘江凌’二字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乔克先生就连用女人解决生理需求之时,都需要带着极重的戒备之心,不累吗?”   ……   后来,她成了他所需要的那个‘女人’。   每晚入睡之前的那一双谍眼,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上,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要得到她,不惜一切,可她不是一般人,她是西欧的首席中医江凌,况且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   所以,随后他总是一面配合她的催眠,一面将眼前人幻想成一个女人,那一身张扬的红色西装总被他幻想成长裙。   就好比现在。   江凌苑笑笑,将乔克飘远的目光收进眼底。   “那不是幻想。”   “什么?”眸光略有些涣散的男人一愣。   “那时我所穿的不是红色西装,而是一身长裙呀……那不是你的幻想。”   “你……什么意思?”语调虽迟钝,但已经有所警觉。   她心下微惊,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塞到他的手里,放低了语调:“那你看看我,乔克,我的红色西装好看吗?”   另一手抬起,轻而易举地放到他的心口上,四目相对,湖蓝色的眸子骤然紧缩!   “乔克,这是83年所有藏品中最好的一瓶,你需要喝一口吗?”   男人抬手,轻轻接过凑到了二人之间的酒杯,猛地朝地上一砸——   叮当落地的杯子碎裂声尖锐地响起,打断了被隔离的精神禁制。   下一刻,乔克猛地站起身!   江凌苑连连后退两步,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拳。   “你穿的是红色长裙,不是西装,我的凌。”乔克仿佛从恍惚的睡梦中清醒过来,说话间笑意半点不达眼底,长臂一伸,死死地揽住她的腰。   “还有,当年你穿的是红色西装,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男人,所以总幻想你的西装是长裙……那只是幻想而已!”   最后的尾音被他咬着牙齿挤出,每说出一句,揽着她的手臂便越发收紧。   她面上的职业微笑逐渐变淡,“现在我是女人,却已经不再是你所需要的那个女人了呢……”   卧榻之侧,她也成了他万分戒备的存在。   “如果还是,我的命大概就没了!”乔克嘲讽般地笑笑,紧紧地皱眉,克制住脑海之中正在一圈圈晕散的睡意。   “今天你又输了,我的凌。”   她的高阶精神催眠,找遍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扛得住,只有他可以!   “是吗?”   “另外,无论你还是不是我需要的那个女人,你终归都只能是我的,明白么?”   江凌苑极淡地扯了扯嘴角,余光扫过桌上的手机,笑意突增:“不见得。”   话音落下,门扉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乔克先生!”伊森仓皇的身影飞奔而来,见得乔克毫发无损方才放了心,随即又一脸焦急道:   “我给您打了许多电话,您为何不接?”   心头‘咯噔’一下。   乔克冷厉的眼神直直扫向江凌苑,摸出收起却根本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信息,随手一点,信号栏处为空格。   没有网络、没有信号!   伊森见他神色不对,垂眼朝自己的手机看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294章 你在勾引我   江凌苑笑笑,对上那道冷得足够令人颤抖的视线。   “我说过了,不见得。”   对乔克催眠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再对他做些什么……   外面等着他的,有明里暗里的各路人马,罗威这个东欧上将一死,带来的不仅是东欧政权的人心惶惶,更会是政府对于东欧赛斯更深一层的忌惮之心。   她的身份暴露则已,同时外界还会知道的是她这个杀手医生和乔克之间的关系,东欧左倾政党巴不得早早除了乔克,右倾党派很快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分割两派的东欧政权,富森一派与华夏合作的人也就罢了,而索罗为首的右倾保守党,无论如何也得好好考虑一下华夏此番所带来的威胁。   对上东欧赛斯这个仅仅盘踞于境内的武装势力,还是惹怒华夏这个为铲除东欧赛斯而来的东方大国!   “索罗先生没有告诉你,罗威上将其实是他的人吗?”江凌苑似笑非笑,言语间像是刻意在提醒眼下的事实。   乔克面色铁青,整个人蓦地靠过来,一手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   “是你做的?”   “是。”   “好、很好!”男人闪烁的眸子里思绪万千,浓郁的怒火和杀气几乎喷薄而出,片刻后,猛地转身出门。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陡然亮起。   乔克与伊森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你说什么?!”伊森率先接起电话,一张脸上神色骤变!   “乔克先生,那个华夏女人不见了!”   江凌苑眼睛一亮,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梅钦逃走了。   顾白起初瞻前顾后,想必也是低估了梅钦的本事,现在既然能够逼着乔克提前交易,她一开始便猜到是梅钦这一环出了奇迹。   若是梅钦还在乔克手里,顾白定然为了她而隐忍,可现在……乔克显然已经没有了最后的选择!   “乔克先生,华夏顾白催我们马上在C城交易,文件已经传过来了。”伊森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眼看着现在的窘迫状况,又想起了顶头上司赛诺莫名其妙的死去,顿时咬了咬牙,定定地转眼看向江凌苑。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乔克沉着脸一言未发,伊森扫了眼江凌苑在旁边似笑非笑的态度,气得一脚飞踢过来!   江凌苑一蹙眉,抬眼便感觉到面门袭来一阵带着杀意的劲风,当即利落地后退两三步,上半身朝后一仰,躲过那十成力道的一脚。   “乔克先生,赛诺就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今天我要杀了她!”   左右现在整个东欧赛斯都已经陷入水火,包括乔克在内,他们所有人都是处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人至绝境恶向胆边生,他早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在乎眼前的女人除了是个华夏女人之外,还是西欧大名鼎鼎的杀手医生。   江凌苑冷笑一声,身形一动,转瞬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好几个回合。   “说,是不是你杀了赛诺?”伊森眉眼间满是阴戾,不遗余力地朝江凌苑进攻,可越是到后面,越是觉得心惊!   “当然……”不是。   不过,她并不打算解释这种事情,因为赛诺死在她的手里亦或是死在别人手里,对于东欧赛斯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乔克不知道赛诺并不是她杀的,而他尽管误以为是她杀的也并没有为了赛诺与自己撕破脸,从他派赛诺私闯华夏境内,逼得她不得不前来西欧时,这样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果然是你!我杀了你!”   “想不到你还挺忠心的,只不过……说白了现在乔克才是你的真正上司,你在他面前表示对上一任老大的忠心,那人还是一个死人,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呢……”   “够了!”   一旁,乔克阴沉着脸,一脚踹向停下来的伊森。   “按照华夏顾白的意思,去和他交易!”   这一脚非常实在,直接将伊森一米八五的大汉踢得连连倒退,退出了好几步才忍着痛苦低声道:   “是,乔克先生!”   “这批交易必须速战速决!”   “是。”伊森转身出门。   房内,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江凌苑面色如常地抬眼,对上那张涌动着戾气的面容,“乔克先生,这一次是你输了。”   她输再多次也不足为惧,而乔克只需输一次,便足以倾家荡产,足以让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东欧赛斯付之一炬!   乔克深邃的目光定定地对上她的,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难以相信……这真的是你做的。”   他的凌,学会算计了。   而且,用华夏的话说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很遗憾,确实是我。”江凌苑起身,摇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眼前神色变幻无穷的男人。   手机里,梅钦的消息传来,用的是只有彼此之间才能看懂的暗语。   她稍稍一瞥,起身大步走向浴室。   “这一身血腥实在让人难受,我洗个澡,你随意。”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伊森按照乔克的命令答应了顾白的要求,却在临时改换了三个交易地点。   东欧议政阁派出的人全盘扑空,乔克的脸色也因此稍微好上了一点。   顾白所提供的那一批武器,现在东欧赛斯来说至关重要。   离开了大本营Z城,转到了议政阁的老巢C城,睡不了踏实觉的不仅仅是乔克,连同东欧赛斯底下的人也个个人心惶惶。   这次交易的成功,也总算是安定了人心。   “我不会输。”乔克低沉的语调响起,回荡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内,空空荡荡格外冷寂。   江凌苑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睡袍,洗去了一身血腥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闻言,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一直都很自信。”   男人目光落在她的一身睡袍上,侵略性十足地一点点朝下移动,落在那白皙的小腿上,眼神蓦地变深。   “凌,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   挂在心上整整六年的女人,此时一身睡袍站在面前,面上尽是一副毫无防备的神情,他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仍旧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   乔克目不转睛,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欲念。   江凌苑清冽的眸光对上那双眼,语调不疾不徐,“现在的场景,你是不是幻想过很多次呢?乔克。”   “是。”   睡袍之中,手术刀的亮光陡然一闪。   她一步踏出,整个人在贴上去的一瞬间,手腕已经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捏住!   “可我也知道,若不能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这样的幻想永远只能是幻想。”乔克猛地贴身上来,抬手间见招拆招地拦住她的凌厉攻击。   “那么你就更应该知道,想让我成为你的人,这辈子都不要想!”她森然抬眸,手上的攻势随之一转。   “是么?”   他的凌,竟然要杀他了。   江凌苑闷哼一声,腰部酥酥麻麻地一痛,面前的男人已经绕过了她,整个人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乔克,今天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死在我的手里!”她狠狠地挣脱,手肘处被乔克抬脚一顶,一股子麻劲窜上大脑皮层,指间的手术刀‘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男人阴戾的眼神被投射在对面的玻璃墙上,隐隐可见其中煞气,“想杀我?凌,虽然你存着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根本办不到!”   “那就不妨……咳咳、试试看!”江凌苑艰难地咳嗽,纤细的脖子被男人用力掐在手心,一阵阵的晕眩感袭来。   “我太了解你了,凌,今天确实算我输……只不过,你认为你就会赢么?”   “否、则呢?”   “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乔克阴鸷的目光几乎能将怀中的女人一口吞下,脚下一动,两具身躯交叠着一步步朝落地窗的方向而去。   踉踉跄跄的步伐走到窗边时,男人飞起一脚踢开一旁的椅子,下一刻,江凌苑整个人被他压在落地窗前。   玻璃中,映照出两人各自狼狈的姿态。   乔克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恐怖,毫不怀疑下一刻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便会逐渐用力。   江凌苑涨红了脸,脖子被人死死地掐在掌心,呼吸越发地困难起来。   “就算掐死了我,你也不可能走得出这栋大楼!”她一面咳嗽一面发笑,凛然的视线之中带着几分笃定和毒辣。   “我的凌,看来你似乎太过低估我了。”   男人也跟着笑,但不知笑的究竟是什么,见她的呼吸越来越稀薄,连整张脸都从一开始的泛红开始转白,手掌猛然松开!   落地窗外   一片霓虹盈彩之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东欧的警车飞快朝这边汇集,后面还跟着荷枪实弹的特级军车。   尖锐的声音划破这一方天地,一分一秒,越来越近。   “凌,相信吧,凭你是杀不了我的。”越是如此紧急,男人越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似乎楼下呼啸而来的东欧军警对他来说只是不足轻重的过客而已。   “我杀不了你自有人能杀得了,而至于你究竟怎么死,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哈哈!原来是这样么!”乔克强忍多时的暴戾之气彻底喷发,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巴,一双眼盯着那张不断蠕动的红唇,气急败坏地吻上!   “唔!”江凌苑剧烈地呼吸两下,原本清越的嗓音变得沙哑不堪:“你敢!”   唇上陡然落下一片温热,她猛地合上牙关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了下巴,扭曲的眼神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我的凌,你说话实在不好听。”   男人炽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剧烈的恨意呈现在那双好看的谍眼之中,转也不转。   乔克意味莫名地一笑,缓缓撤开,粗粝的指尖随即覆上,一点点地抚上那殷红似血的唇角。   “我要杀了你!”江凌苑毫无形象地唾了两口,咬牙间恨不能将眼前人一枪崩了了事!   “只可惜你做不到。”   话音落下,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江凌苑疯狂地挣扎,用力地扯动绑在自己手上的手铐,耳边回荡着乔克离去之前的最后一番话——   “你杀不了我,当然我也舍不得就这么杀了你。毕竟我们的最后一笔交易还未完成呢,我的凌。”   她恨得牙痒痒。   “我猜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冯老先生了,原本这一次是想让你好好见见的,但很遗憾,看样子你对于杀了我这件事情要执着得多。”   乔克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两个消息:第一,他们之间的交易仍旧算数;第二,她的师父冯淳化正在C城,并且落在了乔克的手里。   顾白的人,在东欧军警之前赶来,带着江凌苑离开了这里。   东欧郊外   江凌苑一下车,便见梅钦朝这边飞奔而来。   “凌苑!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梅钦前前后后拽着她打量一番,方才转身一边走一边道:   “东欧军警已经将C城戒严了,而且我听说你哥他们的精绝兵团也赶来了C城,那什么乔克肯定跑不了的!”   顾白和东欧赛斯的这一次交易确实是成功了。   只不过,东欧赛斯拿到这批军火想要带走,却是痴心妄想。   乔克一心只防备着顾白在交易中动手脚,他绝对想不到的是,有问题的并不是这一场交易以及这些军火物资。   早在双方交易的同时,伊森等人就已经落在了东欧军警的操控之中。   江凌苑笑笑,一面大步朝洗手间而去,“你倒是厉害,先前把顾白都吓得瞻前顾后的,谁知道你竟然自己从乔克的重围之中跑了出来?”   “什么啊,顾白会因为我瞻前顾后?”梅钦嗤笑一声,听笑话似的摆摆手,“这世上能影响顾白的人还没出生呢,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就这么没自信?”江凌苑忽地蹙眉,余光扫了眼梅钦不甚愉快的神情,忽地出声:   “顾白是真的在意你。”   “总之,我又不会成为他的负担!老娘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有什么需要他担心的?”   这副神情笃定得仿佛根本不需要顾白的存在,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在手心朝唇上用力搓了搓,“牙刷有么?”   ☆、第295章 我想嫁给他   “牙刷?”梅钦正满心的豪情壮志,被她一句话问得憋了回去。   “牙刷。”   “噢!我把我准备的那支给你!要不是顾白带我来,还真不知道东欧竟然有这么偏僻的鬼地方呢!”梅钦的毒舌功力十分强大,三两句又转而吐槽起顾白。   “这里正好处于C城边缘,又与Z城交界,顾白之前和乔克的交易肯定瞒不住的,在这里避避风头也好。”   顾家在华夏的位置确实比较尴尬,论地位属于京云三大族之一,从来不沾军政却又明里暗里涉及军火。   华夏对于军火的管控向来严密,但对于顾家早已经没有理由干涉,只盼着顾家这一脉永远地做个良民才好。   毕竟,这样一个能够举足威胁到政府的大家氏族,说得微妙一些同东欧赛斯在东欧的位置也差不了太多,只不过顾家多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   “这一次的事情,本来顾老太太是严厉反对的。”梅钦的神色复杂了几分,提起顾家那复杂无比的情形,就脑瓜子发疼。   “华夏与东欧处于敏感时期,顾家反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顾家本就作为一个军火世家,如此尴尬的身份在这时候擅自和东欧赛斯扯上关系,若是被人在背后稍稍添一把火,免不得就是叛国谋私的重罪,政府多年来就算拿顾家没办法,这一次也有了充足的理由了。   “其实关键倒不是顾老太太,主要是顾家那一帮子叔侄,一个个盯着顾白这个还没坐稳的家主之位,他们这回要是闹出点事儿,说不定真麻烦了。”   江凌苑蹙了蹙眉,诚恳地转眼道:   “顾白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连你也因为我连累得落到了乔克手里,谢谢了。”   顾白帮她,说到底是为了梅钦而已,若不是有梅钦的这层关系在,如顾白那样冷漠到骨子里的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来蹚这趟浑水。   “行啦江凌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这么大的一个忙,我真心很感谢你们。”她笑笑,彼此之间再多的话也不必说。   “那我心领了,好吧?喏,牙刷!”梅钦歪了歪头,将牙刷朝她手里一塞。   “你的?”   “放心我没用过啊!”   “额不,我的意思那是你用什么?”   “啧……我用顾白的!”   话音一落,顾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得江凌苑时,一贯冷然地朝她点了点头。   另一头   江凌苑脱困的随后两分钟,另一拨人迅速冲进房间。   半闭的落地窗旁边只留下了一副被解开的手铐,手铐内环沾染着一丝丝血迹,显然是铐着的人剧烈挣扎所致。   “头儿,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房间里除了一个盒子和药箱之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部下将房间内搜索一阵,指着桌上的两个箱子。   一个是药箱,一个是黑漆漆的雕花木盒。   “怎么看上去跟骨灰盒似的?”其中一个部下一把扔开手里的枪,一手伸向盒盖想要看个究竟。   男人蓦地上前,大掌一伸,挥开那双覆在木盒上的手。   “头儿?怎么……”   话音未落,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一双平静的黑眸之中陡然出现一丝丝裂痕。   盒子底部,沾着一张帅气的军装照片,是彩色的,一眼看上去仿佛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男人一把扯下那张照片,轻柔地将它塞到怀中,转眼视线落到那副带血的手铐之时,神色陡然多了几分温柔与焦急。   “找,整个C城的角角落落,派出全部人手!”   “是,头儿!”   ——   C城郊区   “今天在这里休息一天,我已经派人去找乔克了。”晚饭的时候,顾白忽然出声。   “凌苑,要不然咱们就把这里当成是度假村,干脆散散心再想别的事情怎么样?你这段时间肯定憋坏了!”   梅钦跟着附和,安慰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自从上次的婚礼过后,你都让我担心死了,生怕你不小心出个好歹,所以那次潘美辰找到我的时候,我干脆就跟着来了。”   “没有时间了。”江凌苑摇头,转眼看向正一脸心疼的梅钦,“我明天得走。”   “为什么啊?”   “因为,没有我,你们谁也找不到乔克。”   顾白拧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确实不好找,我所有的人手也没有找到过他的半点踪迹。”   这偌大的东欧,若是连东欧议政阁都找不到的人,的确也不是他一个华夏外来者能够随随便便找到的。   “我已经通知朱铭了,他会带人和我哥他们汇合,接下来找乔克的事情交给华夏和东欧方面就可以了,尤其是东欧议政阁,他们现在巴不得早点抓到乔克。”   东欧政府已经选择正式针对赛斯,底下一旦有人被捕,那么乔克一直以来的HIY计划也将全盘泄露,谁也不会在纵容乔克继续活下去。   “那你呢?”梅钦敏锐地听出话中的不对劲,“我得继续帮你,我不放心!”   “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插手了。”   江凌苑勾了勾唇,感激地捏了捏梅钦的脸蛋,“顾家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也非常棘手,你和顾白早日回去,越早局面会越好控制一些。”   “不行……”   “真的不用担心我,要是我真能有性命之为危,恐怕今天就已经死在乔克的手里了。”   这话倒是百分百真切,乔克无心杀她,无论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剩下的一笔交易,还说因为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杀她,她就一定会杀了他!   江凌苑的决定顾白没有反对,但梅钦的想法顾白也并不规劝,沉默地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那大步离开的身影,江凌苑忽地沉默了一下,扯了扯梅钦的衣袖,“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和顾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梅钦也不过二十出头,在她面前向来是该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了,眼看着面颊就红了一片。   可红晕还没持续多久,又跟着白了一下。   江凌苑疑惑地挑眉,“早就很想问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着呢,我也不知道……”梅钦忽地叹了口气,转眼扫向顾白离开的方向。   “你们的订婚都已经完成了,想要举行婚礼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凌苑。”梅钦顿了顿神色,轻声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嫁给他,非常想,恨不得马上就跟他结婚的那种。”   五年初恋,除却中间分离的时间,他们之间事实上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感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么一回事,她能随随便便勾着一个男孩子玩上三五月,可是到最后看见顾白的一瞬间,再多的其他人也都成了过眼云烟。   爱一个人,时间或许能够让你逐渐将心里的感情占比逐渐减轻,但绝不等同于这份感情就一点点消失了。   不管多少年,当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出现之后,你会发现这中间所经历的事情都变得黯淡,以往刻意弱化的爱足够一下子掩盖掉所有。   江凌苑沉默不言。   眼前人的神情如此笃定诚挚,她想,或许再多外部因素也终不能成为阻碍她的理由。   梅钦与顾白看似各有千秋,不如大多数情侣的互相迁就改变,也不像她和左少渊的心有灵犀,但彼此的感情却从来没有半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凌苑,要是左爷还活着……该结婚了的是你们才对。”梅钦忽然蹙了蹙眉,话落又不禁暗恼说错了话。   “你干嘛这幅扼腕叹息的表情?他本来就还活着。”江凌苑一阵好笑,笑着笑着,嘴角也忽地有些僵。   “你说什么?左爷他没死?”   “他没死。”   只是,他不肯让她知道而已,又或许,他明知她早已经猜到了,却仍是不愿现身来见她。   梅钦惊讶地瞪大了眼,发现江凌苑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整个人险些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她兴奋地道:   “真的吗?左爷真的没死?那他为什么……”   话至一半,忽然停顿了下来。   江凌苑垂眼,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除了知道他还活着这件事情之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比如他还打算这样多久,比如是不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他不高兴了……   或者,彼此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不再爱她了?   最后一个念头划过心尖,她嘴角微微勾起的最后半分笑意也没了,只剩下淡淡的苦涩。   一开始,她可以为了他的死伤心欲绝,随后安排好一切再作好陪他一同去死的所有准备;可她没有料到的是,他没有死也无需她多此一举地殉情,他只是不愿意再来见她。   梅钦欲言又止,见江凌苑并没有多说的意思,轻声叹道:“凌苑,我一直以为你们之间跟我和顾白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你们彼此深爱、坦诚、包容,为了对方可以一点一滴地改变自己,左爷爱你,爱到整个京云无人不知。”   “是啊……”换到以前,她同样认为正是如此。   “那我们换个话题。”梅钦笑笑,牵着她上楼,“你跟我说说,明天急着去干嘛?”   “杀人。”   “……”   江凌苑忽然一笑,“你不是就想着套我的话吗?很奇怪?”   梅钦嘴角一抽,伸出食指点了点下巴,“忘了,你这个变态女人还是个半路出家的杀手。”   “知道就好,再多问,我杀人给你看。”   “……杀谁?你都这么多年不出山的,又是哪位倒霉鬼惹着你了?”   “北美令主,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轻松地笑笑,虽说从不会在梅钦面前掩饰些什么,但还是随口隐瞒了与乔克的交易。   梅钦顶多只是纵横西欧黑客界而已,对国际黑道之类的了解并不多,提及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更加不感兴趣,当即无趣地摆了摆手道:   “你保证给我活着回来就行了!”   “会的,放心。”   “那我们早点休息吧,今晚我要跟你睡!”   东欧C城郊外的夜晚,深秋寒凉如水。   半开的窗帘之外,天际难得挂上一弯秋月,几颗零零碎碎的星星忽闪在周围,四周一片死寂。   在清晨的曙光升上地平线的前一刻,江凌苑翻身下床,随手替梅钦掖好了被角,起身出门。   楼下,顾白高大的身影坐在客厅。   见她下楼,沉声道:“我送你。”   江凌苑笑着摇头,“不用了,东欧C城我绝对比你更熟。”   “我会留下一些人手在东欧。”顾白淡淡点头也不强求,起身将桌上的车钥匙扔给她,“如果有需要,他们就是你的人。”   “谢谢你,顾白。”   “若是你真的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天一亮,我会带梅钦赶回京云,你一切小心。”顾氏这一次和东欧赛斯的事情还需要一个合理解释,如江凌苑所说,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晚一天回到顾家,就会少一分主动权,毕竟,偌大的顾家想要家主之位的大有人在。   “嗯。”出门之际,她顿了顿转头道:“请你,一定照顾好梅钦,无论你们之间究竟发生怎样的事情,不要忘了照顾好她。”   “我会的。”顾白垂眼,一双寒眸中尽是笃定。   C城   江凌苑原本打算开车回到Z城,却不料刚踩下油门,便响起了乔克的电话。   “怎么,你还没死?”   “我的凌,让你失望了。”听筒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不仅不见穷途末路的窘迫,反倒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自在悠闲。   “在最后的交易完成之前,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保证我师父的安全。”   乔克没有被逼至绝路的崩溃和失态,她反而更加放心,他能够保持理智,就代表现在还能够保证师父的安全。   冯淳化作为享誉国际的古医大师,年龄与左老爷子不相上下,若是乔克真的想对他做些什么,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凌。”听筒那头,乔克的声音尾调上扬,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也提前预祝你大仇得报。”   ☆、第295章 谋的一个她   “小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老爷子张扬的语调一收,顿时多了几分慎重。   “因为,我终于找到他了。”   “他?谁?!”   “北美令主。”淡淡的四个字落地,两头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年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不过,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江凌苑眯了眯眼,眸中闪过几丝不善,“当年暗杀您的人,就是北美令主无疑,只不过此人行踪一直隐秘,当初我花了巨大的精力也没能找出他来。”   当年江老爷子曾因一场大病卧床,那时她才入得师父冯淳化的门下不过三年,后来多亏冯淳化亲自出手相救,否则江老爷子早已经凶多吉少。   可老爷子将将大病初愈,却又险些死在了一次暗杀事件之中。   她寻找多年的仇人,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乔克帮她找了出来,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件事,我当初又何尝没有追查过。”江老爷子淡淡地咳嗽两声,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外公既然查过,为什么就此不了了之呢?”江老爷子的手段绝对在她之上,既然已经查到蛛丝马迹,一定也早知道是‘令’下的手。   “小苑,你不懂……这事儿查不得。”   “什么意思?”江凌苑紧紧地蹙眉,“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外公就干脆将全部都告诉我吧!”   “若是我继续往下查了,那么我现在就不可能仍旧是华夏的一级上将了,你明白吗?”   话止于此,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轰隆’一声,这番话如同惊雷贯耳。   她捏着电话的手险些一松,心头顿时翻起了千层浪。   外公的言下之意,那一次的暗杀事件事实上与华夏政权脱不了干系!   所以,若是继续往下查,当触及到真正的幕后主使,大概就真的再无回头之路了。   江老爷子退居西欧这么多年拒绝回到华夏……想必这也是其中的一大原因,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外公早年会对‘华夏’二字讳莫如深。   “外公,为什么……”江凌苑哑声,脑袋炸裂似的发疼,“是谁?”   “是谁……这也不是我们能查的东西,小苑,你懂吗?”   江凌苑沉默。   北美令主,可以受雇于任何人和势力,但无论是杀人越货都全凭心情接单,不管这一桩暗杀他是从华夏哪一股势力手上接来的,这笔账都得从他的头上来算!   天色将夜。   江凌苑利落地换上一身并不显眼的衣服,开着从顾白手里拿来的车,一路疾驰向C城江边。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她已经提前遣了朱铭等人离开,连同艾伦等人也都没有通知。   今晚的计划,是她以江凌苑的身份,与原唯一之间的合作。   乔克现在处处受限,他能防得住西欧暗刃和华夏东欧政权,却防不了原唯一这么一个东欧的小人物。   “凌小姐,我的人按照你提供的信息,预计三个小时之内就能找到你师父的藏身之地,请放心!”   “我知道了。”江凌苑轻轻握着手机,淡淡道:“乔克对你们东欧议政阁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电话那头,原唯一的声音毫无停顿,“一个见之必杀的人物。”   “好。”她微微勾唇,眼中闪过一丝丝噬血之意,“我杀了我的老仇人,你杀了你的眼中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凌小姐放心,我这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部署,只要杀了乔克,就可以顺势扳倒索罗那一群人,我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东欧左右两派政权的关系如此微妙,死一个乔克确实可以牵扯出很多东西,只要乔克一死,以富森的本事绝对有能力将索罗一举踩在脚底。   “那我,就提前预祝你成为你父亲的第一接班人了。”江凌苑笑笑,原唯一的确是她认识的人当中,少见的人才。   抛开那本身的一双透视之眼,他在行事为人上可以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典范,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成为富森最疼爱的儿子。   失散多年来之不易的珍惜确实有之,但要想这份偏爱继续下去,唯有真正成为富森眼中的强者,显然,原唯一在这一方面拎得清,也做得很到位。   “我并不想的,凌小姐,你知道。”原唯一不以为然,自从上次和江凌苑摊牌之后,就再也不掩饰自己对江沉的想法。   “我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够得到父亲的同意,小沉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呵!好小子……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凌小姐不加干涉,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别,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从来没有对你抱过‘期望’,以后要是提起这事儿,就当我从来不知道好了。”好好的一个弟弟,眼睁睁被人惦记上了,她还期望个啥?   “总之,多谢凌小姐,希望您一切小心,晚上我会按计划行事的。”   ——   东欧C城,被称作东欧的第一座不夜城。   冰冷的江边,一间破旧的旧厂房之中,伊森垂眼候在乔克身边,手中操纵着面前的几个定时炸弹装置。   “乔克先生,他来了。”   猎猎夜风中,一袭全黑的高大身影从远处飞快掠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黑暗中也十分醒目。   来人的速度堪称鬼魅,两手空空,一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   这片废旧的厂房漆黑一片,仅有的一点灯光只是那些炸弹装置上的红绿指示灯而已,天际阴暗的月亮很快没入云层,零星的亮光根本不够照亮底下的一切。   不远处,是江水泛出的粼粼波光。   “人呢?”来人语调低沉,略略带了几分沙哑,压低的声音让人听不清白。   乔克陡然起身,嘴角微挑之间,手中枪支举到半空。   同一时刻,对面同样亮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北美令主,真是让我好找。”见得这枪口,乔克倒爷不急不缓,一步步朝前面走去,“他才刚刚现身而已,你未免也太着急了点。”   “当年的暗杀令仍在,他必须死。”   “终于有一个人让大名鼎鼎的令主穷追这么多年都无法完成任务,这一点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北美的‘令’,从无失手。   但唯独有那么一次,令的暗杀任务失败了。   随后,令所追踪的那个目标隐退多年,从此不再出现人前,事情原本该是就这么停止的,可是令不一样。   这世上没有令杀不了的人,一旦接下了暗杀令,就绝对要完成任务,哪怕是一耗多年,将原本的暗杀变为追杀也在所不惜。   乔克猛然间大笑出声,一双阴戾的眸子里尽是狠辣,像是想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扬声道:   “只可惜,今天你要的人没来,不过……你想要的人,来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阵风拂过。   独属于女人的气息随风而来,转瞬间已经到了近前。   江凌苑一手握拳,整个人以刁钻的方式从侧面而来,一脚踢向那只拿枪的手。   黑暗之中,男人高大的身躯陡然一缩,仿佛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路数一般,一招一式之间让她所有的攻势全部扑了空!   男人瞬间退出几大步,江凌苑心里大震,本以为一击不成那人定会马上朝自己开枪,却不料,十个来回之后仍旧不见动作。   “北美令主!”黑暗中,她咬着牙出声。   话音落下之际,男人的身躯忽然间僵了僵,所有的纰漏出现在此刻,她见此整个人缠上,指尖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伸出。   男人纵然再好的身手,在这一瞬间也无法避让,高大的身躯只微微一侧,勉强避开了那一道银光。   刀尖没入身体,与心脏险险地错开。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江凌苑神色一凛,在触及那温热的胸膛时,整个人触电般地一僵!   “凌……苑!”   一片漆黑里,熟悉的语调传来,带着精疲力竭的虚弱。   随后,那具身体轰然朝后倒下,   她的一双谍眼猛地瞪大,霎时间鲜红似血。   刚才的这道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分明是早已经刻在脑海中千回百转的,这道声音里,曾经有过无边的宠溺、气怒的无奈等种种情绪——   “左少渊!”短促的一声,江凌苑嘶声一吼,飞快接住那倒下的庞大身躯。   黑暗之中,男人的轮廓依旧熟悉。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北美令主、北美令主!   “凌苑,对不起……是我……”男人艰难地出声,一字一句都用尽了力气。   江凌苑颤抖的双手几乎抬也抬不起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好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   她千等万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她想过千万种,他不肯来见她的原因,却独独没有想过这样的状况,从来没有料想过眼下所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我……”北美令主,当年唯一失败的那一次暗杀行动,差点杀死了她的外公。   “不、不是,不是你……”   “我要杀的人,本不是你外公,但因此让你对我仇恨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他让她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这笔旧账,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江凌苑颤着手替怀里的男人捂住心口,一时间脑际险些要炸裂了一般,千万种情绪纷至沓来。   这么多年的仇恨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是他、不可失去的丈夫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左少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男人似乎轻轻地苦笑了一声,这一声听在她的耳朵里,意味格外清晰。   若是早点告诉她,她定不会原谅他。   她一生在意的人并不多,外公的性命比她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北美令主,不共戴天之仇——她不会原谅他。   “你以为,现在死在我的手里,我就能原谅你了吗?”一滴滴的泪落在男人的脸上,顺着滑下脖颈,她哭声中夹杂着无边的怨怒。   “所有人都知道你还活着,唯独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有你的打算,所以我等……可没想到……”   “对不起,凌苑……我不想让你心里的仇恨和爱两相冲突,我不想、你对我带着仇恨……”   “我恨你!”   江凌苑恨得心在滴血,狠狠地咬牙:“可我恨你!左少渊!”   乔克静静地立在不远处。   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就这么将那一声声泣血般的哭吼听在耳朵里。   这最后的一笔交易过后,他的凌便是他的了。   永远,是他的。   没有西欧夜刃、没有华夏左少渊,只有他乔克!   “杀了他,凌。”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几个字,从乔克的嘴里吐出,夹杂着隐隐的疯狂与期待。   “北美令主的枪口从无失手,东欧杀手医生的刀下也绝无例外。”   江凌苑猛地转过头,在一片黑暗之中准确地捕捉到乔克的位置,满腔的恨意无法宣泄,尽数化成了怒吼:   “乔克,是你!这就是你想要的!”怪不得,他宁愿放弃那份HIY实验报告,也要与她完成这最后的一笔交易。   原来,他不过就是想亲眼看见左少渊死在她的手里!   “是,我的凌。”乔克眯着眼,一双寒眸之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杀了他,你又怎会是我的?”   “啊——我杀了你!”千种情绪汇聚一处,她疯了一般,眼中的泪水早已经流干了,此时从头到脚尽数都是麻木的。   所有的景象只剩下眼前的一片黑暗,心头恨意几欲燎原。   “东欧赛斯,我可以失去,这天下大计,我可以舍弃,唯独你……我的凌,你必然是我的,这一点将不可更改。”   从当初贸然武装入境华夏,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她罢了,从那一次开始,他就知道那个叫做江凌的华夏女人必定是他的。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得到她。   所有的差错,一点点地累积,终究到了如今举步维艰的境地,这一路走来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他谋的、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她。   ☆、第296章 亲手杀了他   江凌苑用力地咬牙,一把抓过左少渊掉落在地上的枪,抬手射向乔克的一瞬间,另一道响声忽地传来——   她还未来得及开枪的刹那,另一颗子弹已经猝然穿过了乔克的胸膛。   耳畔,车声顿响。   一片黑暗中,陡然光亮。   江凌苑目眦欲裂,死死地抱着怀里的身躯,一张阔别已久的脸就这么突兀地撞进了她的心底。   这一撞,痛得她连心脏都紧缩起来。   手中是熟悉的那把枪,怀里是爱着的那个人,她曾亲眼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又亲手将手术刀送进了他的心口。   怎么可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怪不得,她那天没有从艾伦的嘴里问清楚……他说左少渊在北美,北美……   怪不得,他从头到尾不来见她,包括在那之前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如今拼凑起来,方才连成了一片。   “凌小姐!”   原唯一带着人从四周赶来。   “中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朱铭和艾伦、艾尔等人。   “凌!”艾尔的身影也在随后赶到,不顾自己还未痊愈的枪伤,径直上前先扶起她,“你没事吧?”   江凌苑一双眼转也不转,只痴痴地盯着怀里的男人,仿佛少看一眼便是此生诀别一般,目光贪婪又痛苦。   “当初,你差点杀了你的外公,如今一报还一报……凌苑,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左少渊惨白的面容泛出几分血色,大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无名指上的婚戒刺眼夺目。   “好,我答应你、都答应你……”她浑身轻颤,紧紧地抱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少渊,看着我的眼睛,你看……你没事的,你一定能够好起来的,我们还有约定好的一辈子要走完,你绝不能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听见了吗?”   “好……”   “我们还有一场未完成的婚礼,外公外婆还盼着我们能去西欧举行婚礼……只要你肯好起来,我不怪你、都不怪你……答应我!”   这是最后的精神催眠,她试图用深度催眠术,将他的求生欲提高到一个临界点,尽管在现在的情况看来并不见得有太大的用处。   如乔克所说,西欧杀手医生出手,也从无失手。   江凌苑缓缓转眼,视线之中麻木一片。   不远处,乔克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从始至终望着她,尽管那颗穿膛而过的子弹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   “凌……”那紧抿的唇角微动,朝她艰难地扯开嘴角。   眼神在触及她怀中的左少渊时,欣慰的一笑。   夜刃死了,他的凌……终究只能是他的。   朱铭失控地冲上前来,连忙命人将左少渊小心翼翼地抬走。   原唯一的人迅速压下伊森等人,乔克所带不多的部下全数被制服,所有的局面转圜,只在一瞬之间。   江凌苑冷着眼,将那微微蠕动的唇语看尽眼底,一步步站起身走向他。   乔克单膝跪地,仍旧用最后的毅力支撑着身体,见她过来,一如既往地淡定如山。   “我杀了你。”她红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指间,手术刀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如同她以往杀人的前兆。   “我的凌,真是薄情……”原来,最后真的是他输了。   他赌上自己的一切,身份、地位、名利……和性命,如今,输的一无所有。   乔克奋力转眼,看向一旁的艾尔,忽地莫名一笑。   “凌!”艾尔上前,轻轻揽着江凌苑的肩膀,见此冷冷地对上那双眼睛。   江凌苑抿唇,只重复着那么一句:“乔克,我要杀了你。”   手中的刀,悄然扬起。   “不好!有炸弹!”一旁,原唯一猛地大吼一声!   “迅速排查!”   话音落下之时,江凌苑手中的刀刃也同时动了,随之落下的还有——乔克不要命的一个拥抱。   那一双铁臂,紧紧地揽上江凌苑的腰际。   力道知道,穷尽她浑身的力量也无法挣脱。   “我说了,你终究是我的。”耳边,响起那道笃定又毒辣的声音,“这世上活着其实总是索然无味的,尤其当我发现就连对其他一切都比不上对你的固执时,尤其如此……”   “我曾想过与你同生共老,但也并非一定要那样,我的凌,事实上我只需要确定你是我的即可,并不那么在乎是一起生、还是一起死。”   一字一句,令人心惊。   艾尔猛地掰开乔克的手,用了全力却仍旧无法撼动那临死之前的爆发,不禁咬牙吼道:   “他的身上有炸弹装置,来人!”   江凌苑有一瞬的呆滞,听着耳边如同惊雷般沉闷的语调,心头发冷,遍体生寒。   “乔克,你这个疯子。”她木然的脸上落下几滴眼泪,滑下干涩的脸庞,再滴落到男人的脸上。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和夜刃死在一起,你明白么?凌……”   “没有时间了!全员撤退!”短短时间,这一方天地撤退得只剩下几人。   上前帮忙的人完全无法拉开艾尔的双臂,艾尔又气又怒,一把抢过江凌苑的手术刀,狠声道:   “乔克,你若是再不放手,别怪我用手术刀为你提前做了尸解!请不用担心我能不能用手术刀割断你的骨头这种问题!”   “只剩下两分钟!给我砍了他的手臂!”原唯一焦躁地在原地踱步,一把从部下的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短匕。   匕首的锋利程度,确实并不足以与人体的骨头相提并论。   乔克面容扭曲,揽着江凌苑的手臂却丝毫未见松懈,浑身的感官已经麻木,再添几道疼痛也不过是不痛不痒而已。   “还剩一分半!”   乔克的意识已经逐渐浑浊,但唯独抱着江凌苑的那双手始终不曾放松,执念如此,令人惊骇!   眼下的情况,几乎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江凌苑猛地开口,大吼道:“你们快走!”   “不行!”艾尔想也不想直接反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随之滚落,身上的伤早已经崩裂,此时在衣服上晕开了一圈明显的血迹。   江凌苑狠戾地抬眼,眸中杀意漫天,“走!艾尔!没有时间了!”   这个地方早已经被埋足了炸弹装置,若是这些人不走,唯一的下场只有陪她一起死在这里!   最后的一分多钟,时间转瞬而过。   “一分一十秒!”身侧,几名部下也跟着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朝原唯一催促。   乔克微微眯起眼,惨白无色的脸上已是油尽灯枯的征兆。   艾尔猛地变了变脸色,一把抄起地上的短匕,利落地朝两人相贴的地方下刀——   “艾尔,你要干什么!”江凌苑瞪大了眼,见他几刀将乔克贴在胸前的炸弹连皮带肉拆了下来,僵硬的脑子里迅速转过弯来!   “带她走!”所有的动作飞快完成,艾尔面上一闪而过狂喜,连忙朝身后的原唯一吼道:   “马上带她出去!”   “不、艾尔,别这样,不——”   原唯一也被艾尔的举动吓得当成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连忙吩咐部下上前,扶起浑身虚软的江凌苑,强迫性地拽着她转身出门。   “艾尔!不!”   尖锐的哭叫声,几乎划破了夜空。   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轰’地一声巨响,在这片天地之间炸开。   爆炸过后,一片火海。   江凌苑崩溃地跌坐在地,目光呆滞了一般,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的狼藉,心口的痛楚已近麻木。   “不……”   脑海之中,只回荡着艾尔临走前的大吼,和那双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的喜悦。   她惨白的脸上了无生机,任由后来的人将乔克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被炸毁的一片废墟中走去。   一步一停,汗水并着泪水滚滚而下。   不过几步,便昏倒在地。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江凌苑猛地起身,扯动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疼得眉头微蹙。   “凌苑!”床边,江亦默正趴着小憩,听到动静连忙撑起身子,扶着她坐起身。   “艾尔呢?”   “凌苑,你不要着急,听我说……”   江亦默的神情有些复杂,但绝对找不出一丝丝喜意,江凌苑苍白的脸色顿住,一颗心不断下沉。   “我先前接到原唯一的电话,率先按照他的吩咐去救你师父了,那江边是后面才赶到的,并没有找到艾尔的尸身。”   “什么叫……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我们赶到的时候,原唯一已经带人走了,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东欧议政阁全盘惊动,需要善后的事情很多,加上我忙着照顾你所以便也没有去问他关于艾尔的事情……”   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不过是能够给人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希望罢了。   那样的大规模爆炸,就连在周围没来得及完全撤走的人都受到了波及,而当时艾尔处在中心位置,乔克身上的那个装置是威力最大的,他为了让手里的炸弹不至于伤及江凌苑,一定是朝后抛远了。   最后的半分钟时间而已,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是不可能逃出爆炸圈的。   江凌苑僵着神情,心头冷寂一片。   “凌苑,你别着急,既然没找到尸体就说明一定有意外的……你先养好伤,回头从原唯一那里应该能够得到准确的消息。”   不见了尸体,要么是生还了,要么是在那场爆炸之中被大卸八块,死不见尸了。   这番话落下,她心头残留的几分希望悄然熄灭。   “左少渊呢?”江凌苑哑声,通红的眼眶里满是血丝。   “少渊伤得太深……一直没有脱离高危……”   “有人能救他。”她缓缓地出声,忍住心头的寒凉,缓缓地起身下床。   十分钟后   另一间病房内,多年不见的一张脸出现在面前。   “师父,好久不见了。”江凌苑苍白的面容隐在窗外的光线之下,说话间,嘴角随之微动。   “小凌。”冯淳化从头发到胡子尽数白成了一片,除却那双眼中还有些许精神之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苍老,“你近年来还好吗?”   “我很好,多谢师父关心。”   “那就好……”老人垂眼,悄然划过一丝丝难辨的情绪。   “让师父受苦了,对不起,是我没用。”   老人不曾再出声,皱纹遍布的一张脸微微抬起,看向眼前一身死气沉沉的小徒儿,“你累了。”   江凌苑轻轻摇头,缓缓地单膝跪地,“师父,我来,求您救一个人。”   四目相对,一人复杂一人冷漠。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并不好奇她突然间的请求,也并未一口答应,只淡淡道:   “没有别的了吗?或者,你心里有疑问呢,小凌。”   “没有,没有别的,只是求您救一个人。”她悄然哽咽,定定地对上眼前老人的目光,潋滟流光的谍眼之中复杂万千。   “你想让我救谁?”   “我的丈夫,左少渊。”   房内,是良久的静默。   半晌,江凌苑转身出门,手中的手术刀沾着一滴血液,悄然从刀尖上滑落在地。   她缓缓收起刀刃,郑重地将它重新放回手腕处,面上的神情从容不迫,抬眼间,眸色如血。   朱铭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门外,病房门口滚动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她大步走近,将袖口处的手术刀抽出。   “少奶奶!”见她过来,朱铭猛地起身,恭敬地打了招呼道:“您醒了?”   “我来。”灯光闪过,刀尖锃亮不带丝毫温度。   推开手术室门,田峰正在里面来回忙碌。   转眼见是江凌苑,连忙朝她点了点头,“夫人。”   “他怎么样?”   “求生欲望很强,一直是用毅力在挺着的,要不然、还真是麻烦了……”田峰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到最低,随手拿过托盘里的工具。   左少渊一直在昏迷状态,但是失血过多这一条本来就足以要他的命的,更何况他原本的身体也不见得有多强悍,一副病体如此顽强地挺到了现在。   这股子超乎常人的求生欲望,不是正常人能够有的,正确地说,不是一个已经昏迷到失去意识的人应该有的。   “手术成功率有多少?”江凌苑哑声,指尖轻轻触碰床上人的指尖,两两相对,是同样的冰冷。   ☆、第297章 唯独她不知   “难说……他现在是深度昏迷中,等同于没有意识,只能说看运气了。”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忍着脑际传出的钻心剧痛,夹着指尖的手术刀上前,“我来。”   寒光淋漓的刀刃悬空,晃过那紧闭的眼帘之后,再竖着缓缓下垂,直到离左少渊的胸口处只剩下了一厘米的距离。   “夫人!”田峰低低出声,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吓得双手一颤。   江凌苑充耳不闻,身躯轻轻地往下压,小心翼翼地垂首直到凑近了男人的耳边,呼吸间喷出的温热气息一点点钻进他的耳朵里。   极有规律的呼吸之后,她低低地出声,沙哑的语调听起来几乎令人心醉。   “少渊,你答应过我的承诺,是不是该履行了,嗯?”   “我通知了外公外婆,我们的婚礼已经在开始筹备了,等你醒过来我们回华夏,然后就再去西欧举行一次婚礼……你答应了的,还记得吗?”   ……   淡漠的语调就这么娓娓道来,仿若在讲着一个个并不那么重要的故事一般,不轻不重、不疾不徐。   田峰见此,悄然退开,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良久,江凌苑停下来。   转眼朝田峰点了点头,低声道:“试试,我们合作。”   她先前留在左少渊脑海里的深度催眠一直都是管用的,只不过那一点力量还不足以勾起他昏迷的意识而已,她现在的举动等同于在想办法唤醒他的意识。   只要有一丁点,就足以将他大脑之中残留的求生欲望放至最大。   她的外科虽说不如田峰,能够在这方面帮上一点忙也是至关重要的。   左少渊的手术终于完成,从田峰口中得到笃定的答案时,她猛地转身离开。   “少奶奶!”朱铭守在外面,见她像是要离去的样子,连忙追上来两步,欲言又止地道:   “少奶奶,我有话想跟您说……”   “我现在没空,除了需要确认艾尔的下落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若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问题,就留着到时候再说吧。”   江凌苑头也不回,进房间拿起包包大步朝楼梯口而去。   “少奶奶,请您等一下!”朱铭焦急地跟上,急得整个人往前一站,满脸通红。   “怎么,朱副将现在不仅觉得‘军令如山’四个大字并不适用于自己,甚至认为连我的路你也敢随便挡了吗?!”   话至尾音陡然加大了语调,原本清冽的语调陡然尖锐了几分,严厉的话锋陡然间让朱铭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尽管如此,但他就跟豁出去了似的,半点也不打算退缩。   “少奶奶,有些事情非常重要,您一定要听我跟您解释一下!”   “让开。”   “少奶奶……”   江凌苑猛地冷下脸,凌厉的视线定定地禁锢着眼前的人,一双谍眼之中暴戾乍现,“让开!朱铭。”   早应该知道的事情,一旦过了那个期限,就再也不想知道了,一点也不想。   话音落下,抬脚大步下楼。   “少奶奶!”朱铭猛地拔高了声音,“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上校不肯跟您解释,我可以替他解释!”   “我说了,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听。”她转头,眼角余光冷冷地扫向一脸焦急的朱铭,缓缓深吸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头的煞气。   不是她想的那样……   难道,到了现在还要来告诉她,当年差点杀了外公的人不是北美令主,又或者,北美令主不是左少渊,更或者,他左少渊也没有从一开始就瞒着她所有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隐瞒身份,到后来的假死离开,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没有别人,连一个随随便便的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她不知。   当她在计划着复仇为他殉情的同时,他却眼睁睁在看着她的一切,却从来不现身。   江凌苑忽地笑了,沙哑的语调一点点倾泻而出,仿佛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夹带着深深的怨怒。   她甚至能够想象,当自己在为了左少渊的死而悲痛欲绝、生欲全无之时,看在别人眼里那是怎样的一个笑话!   当初,他明明有很多个机会说明这件事情,例如当初南美之行,左少渊调令之时;又例如在他们之间无数次彼此坦白交心之时。   都没有,他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她终于明白,当初外公口中那一句‘隐藏至深’的意思,这么多年自认聪明,却还是一次次地被人当成一个天真的傻瓜一般。   当真可笑。   这一次的爆炸时间过后,东欧政权开启了一场惊天巨变。   原本的索罗一党因为种种事情,几近瓦解,富森后来居上,彻底成了东欧议政阁的新任阁主,权倾东欧。   随着东欧右倾政权一同瓦解的,还有东欧赛斯,富森上位便大肆针对东欧境内的武装势力,其中以东欧赛斯首当其冲。   原唯一这个拥有一半华夏血统的儿子,因为这次所立下的功劳,更加成了富森眼中的得意后辈。   拉斯亚赌场   江凌苑一身男装再次踏进这里,现在是大白天,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冷清了些。   她径直朝楼上走去,拉丁早已经候在门口,见她来了顿时上前,抬手想要亲切地拥抱一下,却在想起她的真实身份时,停下了动作。   “拉丁先生,好久不见。”她笑笑,轻轻拍了拍眼前男人的肩膀。   “真不是是该叫你凌先生、还是凌小姐的好……”拉丁感叹了两声,带着她朝走廊那头走去。   若不是如今富森当权,这一场左右党派的争端终究是赢了,这位凌先生恐怕第一个便会成为多方政权的顶头炮灰!   可尽管如此,如今江凌苑的身份已经全盘暴露,无论华夏与东欧新政权将如何发展,她是西欧杀手医生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一个华夏军政世家的少夫人,另一层身份却被暴出是大名鼎鼎的西欧杀手,这本不是那么重要的,可最重要的是,她亲手杀了东欧的一级上将。   放眼整个东欧,罗威这等身份的一级上将找不出十个,杀了这样的一个人,如若华夏与东欧不以律法惩之,那么这次的明杀事件将会上升为国际反动事件!   江凌苑何尝没有想过这个,只淡淡朝拉丁道:   “拉丁先生觉得怎么称呼比较好,就怎么称呼好了。”   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会是一个国际通缉的华夏杀手,又或者被自己的国家手刃伏法,至少现在她还是她……华夏的江凌苑,西欧的凌先生。   “那我还是叫您凌先生好了,因为我总认为,您的气势比一般的男人更加出色。”   “多谢夸奖。”   “到了,原少在里面等着了,请进。”   江凌苑点点头,推门而进。   原唯一换上了一身郑重的西装,整个人不似以往的休闲风,乍一看上去倒也显得十分正式。   “凌小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因为来时的耽搁,超过了原定时间五分钟。   “没关系。”接连几天的忙碌,原唯一也显得有些疲惫,礼貌地招呼她坐下,亲手替她斟上半杯红酒,“拉丁刚刚送给我的特藏红酒,尝尝。”   “当初我可答应过拉丁先生,回头没能再送些好酒给他,现在反倒是喝起他的酒来了。”   拉丁立在一旁,见此连忙摆了摆手,看出来二人都并没有多少客套的兴致,便当机立断道:   “凌先生就别开玩笑了,这样,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就出去了。”   “恭喜你。”江凌苑简单地道贺一声,单刀直入,“我哥说,爆炸现场是你的人最先开始清查的。”   一番话问得模棱两可,她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连直接询问艾尔生死安危的勇气都没有。   原唯一自然领会了她的意思,举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下,面上隐现难色。   “告诉我真相,我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关怀和委婉。”她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微笑一僵,随即咬了咬牙。   半晌,原唯一斟酌来斟酌去,缓缓地吐出一句:   “凌小姐,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艾尔先生的尸身。”   “你说什么?什么叫没有找到尸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当时的爆炸范围牵连很广,加上那栋旧房正好坐落在江边缘,所以不知是不是……我的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艾尔先生,这两天已经在沿着江流搜寻了。”   “难道你要告诉我,那一场爆炸将艾尔的尸身炸进了海里不成?”若是真能将人炸到了海里,又岂会还有生还的道理?   “不……凌小姐,你听我说。”原唯一连忙摇了摇头,扫了眼江凌苑质疑的神色,思索着道:   “当时艾尔先生抱着最大的那个炸弹装置,若是不出意外,他只能选择朝身后的江边跑,而当时现场全部处在一片火海之中,后来勘测发现爆炸区域延伸到了江流之中……”   “两天过去了,那条江,也该找遍了吧。”江凌苑木然地捏着眉心,盯着眼前的红酒杯,里面晃荡的酒液就好似鲜血一般。   “我们撤退的时间一分钟,速度尚且算不上极速,而那间屋子离背后江流的距离不超过五百米,以艾尔先生手中抱着炸弹重量,以及经过精密调查之后他本该拥有的速度,是有可能在爆炸之前到达江边的。”   原唯一垂着眼,顿了顿叹了口气道:   “只可惜,我们找了两天仍旧没有找到人,但一天找不到人,也就代表还有希望不是吗?”   若是活着,不一定能见得了人,但若是死了,一定是可以见得了尸的!   艾尔临别前的狂喜还在眼前挥之不去,江凌苑微微仰眸,生死一线,他欣喜的是终于可以让她脱离危险了,那神色,疯狂得令人心头发颤。   “后续若是有消息,麻烦你及时转告一下,我的人也会想办法去找的。”   “会的凌小姐,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牵连复杂,比起艾尔,让我更担心的反而是你……”   原唯一犹豫了片刻,这两天以来,他已经想办法从富森那里打听过了,江凌苑作为华夏军政大家的主母,现在却又成杀了东欧一级上将的女杀手,如此复杂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个两人能够干涉的。   “你只要保证好东欧与华夏的后续外交即可,其他的不用担心。”东欧赛斯作为东欧境内最大的武装组织,绝不是随随便便一场爆炸事件和几场枪战就能解决的。   乔克死了,不代表东欧赛斯就会真的彻底四散,尽管表面看上去的确如此。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当东欧政权可以独自处理此事只有,再怎么样让华夏在这场事件中全身而退。   无论是从华夏东欧的两方关系上也好,或是从国际角度出发也罢。   提及此事,原唯一郑重地系上袖口,沉声保证道:   “这件事情我已经申请让父亲交给我,也已经跟华夏驻东欧的外交部通过气儿了,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   江凌苑勉强松了口气,转头打量了一下正襟危坐的原唯一,眸中掠过一丝丝欣赏之意,“没想到,这样的正装反倒是更适合你一些。”   “多谢夸奖,若是小沉也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就太令人期待了。”原唯一也随之放松下来,扫了眼桌上的手机,却又有些愁眉苦脸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你跟小沉摊牌了?”   “这个……我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一扫,屏幕上是十多个已拨出未接听的电话,到了这种程度,确实挺令人头大的。   “我没有和小沉坦白过,是因为一直觉得时机还没到,想着先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情再告诉他的,可是……他不知怎么回事,就知道了那枚赌戒的事情。”   江凌苑眉梢一跳,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僵了一下。   “凌小姐,我正想问问你这件事情呢?”原唯一脸色更愁了,说到这猛地转眼看向江凌苑。   那枚扳指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从头到尾他只告诉过江凌苑,再说江沉也不可能从别的人嘴里知道这件事……   江凌苑:“……”   ☆、第298章 好一个夜刃   “当初我把那枚戒指交给小沉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它的意义,否则肯定就不会收下了……”   原唯一还在挠头,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奇怪。   江凌苑眼角暗暗抽搐。   她确实将那件事情转告了江沉,并且也暗暗提醒过他关于原唯一的身世问题,本来是抱着提醒的心态,很中庸地讲了一些厉害关系而已。   若是江沉真的对原唯一没有好感,那么他一定只会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并且不着痕迹地疏远原唯一才是。   就算江沉再怎么单纯赤子之心,当初既然能想到将扳指交给她借用原唯一这个方便,那就不可能还没点这方面的脑子。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俩人之间肯定不是单箭头……   可怜她偌大的江家,一个哥哥加上一个弟弟全搞基去了……难道,要轮到她这个顶梁柱来完成传递香火的重任了吗?   “凌小姐?”回过神来,原唯一探究的神色出现在眼前,“你怎么了?”   “没事!”江凌苑眯了眯眼,摇着头拍了拍原唯一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十个电话打不通,就打二十个,这种事情靠的是毅力。”   “啊?”   原唯一愣在当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瞥见了自己的通话记录,当即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凌小姐的建议。”   “你帮我查一个人。”江凌苑忽地正了正神色,收起了方才的几分轻松打趣。   “谁?”   “冯淳化。”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际,生疏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这么久以来前前后后的线索连接在一块,得出的结论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乔克并没有杀冯淳化,若说他们之间当真是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那么,她根本不会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师父!   “我知道了。”原唯一郑重地点头,也不多问。   ——   病房内   左少渊幽幽转醒。   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目却是朱铭惊喜的脸,而不是他连做梦都想看见的人。   空荡荡的病房内,只有朱铭守在一旁。   见他醒了,连忙把田峰叫了进来。   “上校,您终于醒了!”   朱铭激动地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单膝跪在床边抓住他的手,压抑着语调生怕吵到了自家主子。   “凌、苑……”薄唇微动,语调低到几乎让人无法听清。   “上校,您说什么?”朱铭整个人凑上前来。   身后,田峰推门而进。   “夫人在忙,之前交代过,你需要卧床静养,一旦醒来不能随处走动。”一把拉开不知所措的朱铭,田峰随口道。   “我,要见她……”   上校!”朱铭退到了一旁,见此为难地朝田峰看了一眼。   “她不肯见我。”左少渊微微抬眼,只言片语之间已经猜测出了个大概。   想来也是。   他早已想象过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明知道会落得如今这样的结果,当初仍是做出了那样无可救药的选择……   朱铭心里一慌,拨通江凌苑的电话却永远都是无人接听,更甚者,到最后直接关机了。   ——   乔克的踪影始终没能找到,尽管东欧已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江凌苑将顾白留给她的人也全都用上。   最终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左少渊的抢救成功之后,身体状况在一点点地好起来。   自从他能够醒来之后,江凌苑便再也没有去看他。   “外公。”电话里,她哑声朝那头道。   “不用多说了,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江老爷子在听筒里轻叹一声,沉声道:   “你若想回来,外公外婆随时在西欧等你。”   “外公,你不回华夏了吗?”江凌苑顿了半晌,“对不起,外公,我闯大祸了。”   “小苑,外公都知道的,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的乖外孙女。”   最窝心的永远是这般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深深地戳进她的心尖上,隐忍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也未曾察觉。   “我考虑了很久,当初因为你的婚事我是答应过要重回华夏的,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回不回都罢。”   江老爷子淡淡地开口,言语间尽是一片云淡风轻。   既没有再提及当年的事情,也不曾多说什么,可越是这样,她才越会想,不知当时她执意要嫁给左少渊,并且帮助魏启深劝着外公举家回京云时……   她的外公是何种复杂的心情。   如今看来,她的认知是那么的狭隘,只一心以为老爷子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孰料却还远不止如此。   江凌苑抿唇,眼下喉间的苦涩,“外公,我爱您。”   “小苑呐,除了别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无论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外公外婆都会支持你的。”   “我知道,外公。”   “当初说好的要来西欧再举行一次婚礼,这个约定在我这里仍旧作数,你外婆这些日子清闲,正在为你设计新的嫁衣,你若是将来还想回来结婚……也是可以的。”   江老爷子越发犹豫,过了一会儿补上一句:“当然,一切都要看你。”   外公并没有半句指责,就算知道了左少渊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当初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就是她一心要嫁的丈夫,连横加干涉的意思也没有。   江凌苑心里越发五味杂陈,深深地转眼看向窗外。   凛冬已至。   几个月前的夏日,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香槟灯塔、繁花红毯,她穿上左少渊的生母亲手设计的婚纱,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善良和蔼的婆婆,她的一生都没有那么幸福过。   如今回首,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短暂的幸福过后更深刻的记忆不是当初,而是那一天之后的这半年时间。   指尖夹着的烟蒂已经燃尽,她随手掐灭,顺便被呛得一阵猛咳。   窗户半开,冷风一吹便是彻骨的寒凉。   江凌苑眯了眯眼,抬手之间,无名指上的婚戒光芒微闪。   起身开门,却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门外,男人被人轻轻搀扶着,一身病号服出现在她的面前。   抓着门扉的手一紧,想要关上门的冲动被适时地压抑了下来。   “凌苑。”   左少渊沙哑着嗓音,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对上她时,悄然划开一池足以令人溺毙的温柔。   良久,她低低的开口:“进来吧。”   朱铭连忙朝江凌苑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搀着左少渊进门。   “少奶奶,上校,那你们聊!”   门扉紧闭,房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安静地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清。   江凌苑就这么站着,淡淡地看向坐到了床边的男人。   “凌苑,对不起。”左少渊忽地起身,一把用力地将她揽进怀里。   两具身躯紧紧相贴,压在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膛上,力道之大,连江凌苑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紧绷。   她下意识地撑着男人没有受伤的肩膀,整个人从那怀中微微退开,强制性地让两人身体之间空出一些空隙来。   “凌苑、凌苑……”   低低沉沉的嗓音,宛如呢喃一般在她的耳边响起,分明不疾不徐,却总让她感受到一股急迫,催促她的心跳如擂鼓。   江凌苑抿了抿唇,微微的蹙眉,“伤刚好不宜久站,你还是坐下休息吧。”   “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凌苑。”男人不依不饶,固执地揽着她的腰,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力气将两人紧紧相贴。   “在道歉之前,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些解释?”   话音落下,男人的神情陡然晕开一丝欣喜,冷峻的脸上缓缓扯开唇角,仿佛要用力压低了声音才能克制住心头的狂喜一般。   “可以么?”   江凌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思绪尽数消散,一双潋滟流光的谍眼之中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难道,我们要永远这样僵持下去吗?”   这些日子以来,这男人一直在试图接近她,用着许许多多笨拙的方式,一万分的怨怒,在这一天天的时间里逐渐消失无几。   “谢谢你,凌苑。”   左少渊垂眼,深深地看进怀中女人的眼里,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从未改变。   当初有多少感情,如今并没有半点改变。   她还是他的。   真好……   窗外的亮光一点点西斜,直至华灯初上。   江凌苑呆坐在一旁。   左少渊的话还一点点地回荡在耳边,仿佛好听的魔咒一般。   多年前,他是大名鼎鼎的北美令主,这一层身份从来没有第二个不相干的人知道。   但左老爷子是个例外。   这一层身份伴随左少渊多年,左老爷子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华夏人,当年的调令,是左老爷子所下。   与她的猜测有所出入,当年对外公的暗杀并不是华夏政府所为,跟别的阴谋阳谋也扯不上干系。   “那是我的唯一一次失误。”   外有传言,北美令主从无失手。   这一次,是一个意外中的例外。   左老爷子所下的暗杀令,目标也并非是江老爷子。   “我记得那时外公重病初愈,是师父救了他老人家一命,可眼看着刚要好起来了,却又差点丧命于暗杀……”   江凌苑眯着眼,眸中一片恍惚。   前后的一切,逐渐穿插了起来。   江老爷子病危,她的师父冯淳化医手逢春,而后来北美令主孤身入西欧执行暗杀令,分明是冲着冯淳化去的,最后险些杀了的却变成了她的外公。   中间的曲折,她已经不必再问。   左少渊早就知道当初的事情,并且一直在担忧自己这一层身份若是一朝暴露,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她、面对远在西欧的外公一家。   所以,上次南美调令的事情他才会瞒得万分严密。   而婚礼那天,江芝雅开出的那一枪成了一个最好的契机。   左少渊所有的谋划,从那一刻开始。   就连运筹帷幄的乔克,也在他的算计之内,他刻意将自己还活着的信息透露给乔克,一步步引得乔克做出意料之中的部署。   乔克想利用她的手亲手杀了左少渊,就连这个,也完全投了左少渊所好。   江凌苑抬眼望着眼前的男人,心头复杂万千。   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做赌,也要让她尝尝失去他的锥心彻骨之痛,并且是一次又一次;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有一丁点的可能从她心里求得彻底的原谅。   “左少渊、夜刃……好一个夜刃……”   她木然出声,原本剧烈跳动的心口逐渐僵化,一时间连舌尖都泛着苦涩,竟再也尝不出酸甜苦辣来。   “凌苑,对不起……我太了解你。”他沉默着,来来回回只这么一句。   “偷走我父亲遗体的人,是你吧。”   “是,你父亲的遗体没有任何问题,我原本只是担心艾尔那一环会出问题,所以暂时留着你父亲的遗体,一方面为了保护好他,一方面也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江遇秦的尸身失踪,所有可能打这个主意的人都得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如此一来,西欧研究中心那一例HIY样品就成了仅剩的一份了。   他想杀冯淳化是因为当年的调令,而冯淳化同样也如此想,并且杀自己这件事现在已经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目标……   乔克因为自己的计划,与冯淳化一拍即合,并且带走了研究中心那最后一例HIY。   江凌苑暗暗心惊,原来,艾尔不肯告诉她的原因就是这个……那一例HIY不是被抢了,是被她从头到尾万分信任的师父拱手送人了!   为的,是借乔克之手杀了左少渊!   ☆、第299章 他的宝贝啊   细细想来,艾尔早就已经变相地提醒过她了。   早在大半年前,她还在华夏的时候便知道冯淳化送了一例试剂到研究中心,只不过她许久不曾回去,所以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而已。   若是她能早点发现这一点,就能早点将冯淳化这个关键人物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或许,便不至于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尴尬境地了……   “凌,我知道外公也对当年的事情有疑虑,所以才会这么多年不肯回归华夏,我知道他老人家不会原谅我,若是在这个基础上连你也开始恨我了,那么……”   那么,他就什么都没了。   他爱上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几句甜言蜜语便能哄得团团转的女人,甚至她比正常人更加薄情;但她同样也是一个极其通透的女人。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命换命,亲手让她报了心里压了那么多年的仇恨,并非是刻意算计于她,只是他觉得唯有这一途能够挽救彼此之间的感情罢了。   他们的感情要永远圆满,他不能容忍存在一丝丝瑕疵,就算她能够为了心里那份爱而原谅自己,他也不愿要这样为情妥协的原谅。   “若是我的手术刀收不住呢?”   江凌苑颤抖着唇,面色一片寡白,“若是我的心理暗示不成功呢?若是我无法唤醒你的意识呢?若是……”   话至尾音,泣不成声。   她只要稍稍想想这样的可能性,便已经觉得无法承受,又何况是两度亲眼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重伤险些丧命?!   “凌苑,别哭……”左少渊哑了声,以指腹轻轻擦去那眼角的泪水,心疼在一瞬间蔓延开来,“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万一你就这么死在了我的手里,你觉得我就算是报了仇解了恨吗?”   “没有,没有万一……”怀里的女人从不轻易哭泣,如此崩溃而真实的一面就这么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声声的恸哭。   这种感觉,就好比心尖子上的肉正在被人一刀一刀地凌迟,每次只割下那么小小的一片,但却总是痛得人鲜血淋漓。   “凌苑,我的宝贝……”他的宝贝啊,穷尽这一生也再找不出第二人,足够让他毫不犹豫地为之豁出性命。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瞬间如同洪水般泛滥成灾,那些她以为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日子里,不曾释放过的痛苦,在这一刻全盘倾覆。   她从出生起,从未这般放肆地哭过,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个干干净净。   男人以沉默为无声的安慰,轻轻揽着她单薄的身子,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好半晌,江凌苑缓缓地平复下来。   一把拽着左少渊的手腕,大步出门。   “你跟我来!”   朱铭一直守在外面,见得两人出门也不打扰,只连忙带了人跟上去。   一把推开面前的门扉,她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冷冷清清的大房间,四周严密封锁,连一只多余的苍蝇也飞不出去。   江凌苑紧紧地牵着身侧男人的手,朝里面淡淡道:   “师父,又是好久不见了。”   这一晃,又已经两月过去。   自从那天过后,冯淳化再也没能过上他往日的隐居日子。   房内,老人一身苏靖的中山长褂,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徐徐走出,待见得一旁的左少渊时,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我的好徒儿,如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不敢当,大部分本事都是师父亲手教会的,终究得感谢师父。”江凌苑扶着左少渊坐下,定定地看向对面的老人。   冯淳化已经满头白发,原本就沧桑的一张老脸此时面色难看。   “没有白教你。”   “今天来,是想问师父几个问题。”她缓缓地起身,望着眼前这张早已陌生的脸,一字一顿道:   “我的丈夫,不知是哪里惹了师父的不满,以至于让您宁愿与乔克合作,也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亲手杀了他。”   开口之际,语调已经十分尖锐。   冯淳化忽地笑笑,低低哑哑的嗓音听得人心头发凉,半晌,大笑两声。   “果然是我的好徒儿,从来不说废话,就连和多年不见的师父也都一样!”   “师父,我曾经给过您机会。”就在不久之前,左少渊重伤躺在手术室的时候,她曾求过他一件事情。   求他亲自出手救救左少渊,若是如此,她愿意什么都不再追究。   可是失败了。   冯淳化不肯,他一心笃定左少渊必死无疑了,当时的神情像是恨不能当场庆祝一番。   那疯狂的模样,令人头皮发麻。   她并不清楚师父对于左少渊的仇恨从何而来,但凭借他以往所作出的一切,已经足够挑战彼此的师徒底线。   “哈哈哈……给我机会?好徒儿啊……”老人像是听见什么夸张的笑话一般,定定地看着江凌苑,一双浑浊的老眼在此时格外清明。   “我之所以说你青出于蓝,是因为你竟然真的将这小子救活了,至于其他……你还太小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能让师父看得上眼的。”   “师父恨他?”江凌苑微微转眼,目光看向静坐在一旁同样冷脸的左少渊。   “不,我只是要他死而已!”   “为什么?因为当年他要杀的人其实是你,而你却使手段让我外公替你挡了劫,你想要杀了他却又完全没有能力杀他,如此一来心里的执念才会越发根深地,是吗?”   “小凌,所以我说,你还太小。”老人缓缓地坐下,面对面地盯紧了左少渊的那张脸,仿佛透过那张脸看去了更遥远的地方。   “既然外公并不是很想说这个,那我们换一个问题……为什么师父手上,会有那最后的一例HIY?”   “呵!”   江凌苑抿着唇,在听得这一声冷哼之后,继续道:   “因为,这个叫做HIY的神经性病毒其实就是您亲手研发的,对不对?”   冯淳化年少成名,曾是出了名的心理医学大师,并且在制药方面也颇有建树,只不过她眼里的师父,他只是一个古医大师而已。   老人一言不发,对此言不置可否。   她忽地笑笑,眯着眼娓娓道来:“不妨让我猜猜,当年左粟之所以调令杀你,也是与HIY有关吗?”   四目相对,一人浑浊一人清澈。   冯淳化不愧是多年的心理医学大师,不过是短短的对视,已然让江凌苑的额头上出了一连串冷汗。   这双眼睛,在否定。   “不是吗……师父不说,我只能靠猜,一直顺藤摸瓜猜下去了。”江凌苑坚定的目光转也不转,“不如,以HIY为核心说起,如何?”   从始至终,与HIY联系最为紧密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平朔之,一个是平澜,平朔之借HIY彻底终结了混乱的大战,而平澜成了为HIY祭器的病毒体并且因此丢了性命。   “师父一心想杀了左少渊,却并不恨他,那么……您恨的是左粟吗?逝者已矣……”   一番话至此,沉默不严的冯淳化猛地站起身,浑浊的视线瞬间转为凌厉,厉声道:   “逝者已矣?你以为有些事情是死了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这双眼睛,已经逐渐开始与她对视了。   江凌苑面上声色未动,嘴角微微一勾,“师父一直对左粟抱有旧仇,所以才会一心想要少渊的性命吗?或许,并不只是因为那一次失败的暗杀?”   老人顿时反应了过来,见得她淡漠的神情时,气得不住地嗤笑:   “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将手段用到我老头子的身上来了。”   “师父不要生气,若是我不这么做,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能站在这里跟您谈论过去的那些个故事呢。”   她早该想到,当初能够给雷格下那么重的精神暗示,手段高明到就连她都迟迟无法解开;后来又能够成功催眠了艾尔——   这些事情,除了她的师父之外还能有谁做得到?   冯淳化的精神力强悍如斯,短短的交手赢让她脑门开始冒汗。   老人随手扔过来一张纸巾,如同小时候一样微笑地看着她,眼中有淡淡的关切:“小凌,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弟子,没有之一。”   一双谍眼,一颗天生就比旁人更加强大的灵魂,不作他的接班人实在是可惜。   “多谢师父。”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不妨都告诉你。”老人淡淡地扫向一旁的左少渊,他因为重病初愈精神力极其薄弱,方才在师徒两人一来二去的斗法之中,便已经昏睡了过去。   江凌苑悄然咬紧了牙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一言不发。   “诚如我所说,你是个例外。”   莫名的一句话落下,随之而来的后话让她脸色大变,整个人强忍着方才没有当场失控。   “事到如今,该死的都死了,只剩下你身边的这个华夏小子而已,我一直打算,等她们都死了,我才能死在最后,可现在……似乎有些天不遂人愿。”   当年间接救了整个华夏的HIY,是平朔之从冯淳化的手中骗得的。   关于HIY的传言五花八门,追根究底所有的谜底都可以从面前的老人口中揭开。   “全凭我运气好侥幸逃得一命,否则就算没有死在当年的那一道暗杀令之下,也早已经死在几十年前的东欧战场上了。”   一字一句,平淡得仿佛在讲述着关于别人的故事。   彼时,平澜是平京统帅之女、是出了名的巾帼女英雄、也是所有男人的完美梦中情人。   爱上平澜的不止左粟一个,包括当时自视甚高的冯淳化,也同样难逃美人关。   乱世之下,各自为政。   平朔之有他作为第一统领的信念所在,为了整个华夏哪怕是最爱的女儿都能够牺牲,又何况只是使些小小的手段而已?   冯淳化年少轻狂,仗着一身过人的医术得意半生,最后却折在了平澜这一朵巾帼之花的手中。   为了从左粟的手里抢到平澜,他不惜在当时的乱政之下为了平朔之出谋划策,更是费尽心血研制出后来被传为神话的HIY病毒,却不料,最终却因此失去了一切。   他一心想要的女人,死于自己亲手研制的病毒,并且直到死也不曾成为他的人。   平朔之骗了他,为了所谓的华夏政权百姓苍生,利用了他的一片痴心,牺牲了他的最爱之人;左粟记恨他,若不是他研制出HIY,便不会有平澜的无辜丧命,而平澜,从始至终不曾多看他。   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左粟而已,就连死,心心念念的也还是左粟,她的心里从不曾有过他的一席之地。   爱恨情仇,到底谁比谁无辜?   江凌苑抿唇,手中的拳头骤然攥紧,“所以,HIY之所以彻底销声匿迹,实则是你一手所为?”   “是。”   “所以,我母亲之所以会在我父亲的体内注入HIY病毒,也是因为你对吗?”在东欧赛斯不曾入京云之前,出现在江遇秦身边的人是冯淳化安排的。   关于HIY的传言早已经所剩无几,江娆好好的一个名门千金却执着于此,也是因为他——她的好师傅。   他怀恨多年,所有人几乎都是他的仇敌,他一心要杀左少渊也不过是想绝了左粟的后,就如同他曾经蛊惑江娆一般……   若她也如江娆那般,便也用不着他最后亲自出手与乔克合作了,若她也如江娆那般,那么左少渊就会是下一个江遇秦。   人性之阴暗,总是无端端地令人生怖。   ☆、第300章 他忘记了她   “所以,我说你是我最欣赏的小辈。”冯淳化缓缓一笑,并不否认。   “师父,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好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那要看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怨!”   当年的种种被时光埋没入尘埃,当年的左粟后来荣光一世、子孙满堂,平江豪虽远走他乡却始终是华夏政权毕恭毕敬的一级上将,平朔之的死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让那两人反目,但这份积怨最终还是解开了。   左粟死了,便以为一切恩怨都已经随之埋入黄土。   到头来只有他,从头到尾付出了一切,却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可感情的事情,从来便不是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师父纵是再恨左粟,又有何意义?”   千万个理由抵不过一个,平澜爱的是左粟。   或许,可以用她和左少渊乔克之间的关系来与之相提并论,若换了她是平澜,她也定不会因为冯淳化的一片痴心便有所回应。   感情是这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也是自私的,向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师父为何非要让左粟绝后不可,就因为平澜嫁给了他吗?”   冯淳化讽刺地笑笑,对上江凌苑的质问,忽地冷冷道:   “若是澜儿能够跟他幸福一生便罢了,可那左粟又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就很无辜么?”   这份感情里,没有‘无辜’二字。   当初冯淳化将HIY交给平朔之,唯一的条件便是将平澜下嫁给他。   平朔之心机深沉,为此给了左粟两个选择,一是让平澜嫁给他从此远走高飞,他自然是不可能选的。   “他宁愿眼睁睁看着澜儿去死,也不愿让她活着与我离开。”   或许就应了那一句: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不管怎么样,那已经是上两辈人的恩怨,师父为何始终耿耿于怀?”   江凌苑哑然,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久远的故事纠葛中,冯淳化的确算得上是最无辜也最无奈的一个。   平朔之野心在天下,无论后来是怎样的结局始终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左粟对平澜的感情成了简介害死她的利器,平澜或许心甘情愿为了父亲的志愿、为了成全自己与左粟的那份感情……   唯独平朔之,从始至终被排除在外,可他却又是付出得最多的那一个。   当初零零碎碎在魏启深嘴里听闻当年的事,她以为左粟对平澜之死是不知情的,可现在从冯淳化这里所看见的,却又完全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没有为了女儿不惜与西欧签订条约的好父亲、没有为了妻子与岳父反目的好丈夫,他们其实是合谋一气的,各自有着自己心里的执念。   冯淳化不言,苍老的面容隐在光线一侧,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无比。   她早在察觉端倪的时候,便开始囚禁了自己的师父长达两月,时至今日,面前的老人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坚持。   可见怨有多深,恨有多重。   “小凌,你虽是聪慧,但总归还是太年轻了。”   半晌,冯淳化缓缓地笑开,一张老脸上的笑意诡异又疯狂。   江凌苑猛地察觉不对,‘蹭地’站起身来。   “我说了要谁死,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她瞪大了眼,转头扶起昏迷在一旁的左少渊,焦急地低声道:“少渊!”   “你学了我几乎全部的本事,在我们师徒缘尽之前,我再给你出这最后的一道题。”老人不疾不徐地起身,微微佝偻的身子转身面向窗口。   “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一道最深层的精神禁制,他现在内伤外患集于一身,若想帮助他破解……就得看你真正的本事了,小凌,这一次比起当初的雷格,我可是下了更深十倍的功夫。”   “他会怎么样?”   “会忘了你,如同当初你抹除他的记忆一样,他只会记得是你险些杀了他。”   “师父。”江凌苑蓦地起身,咬牙定定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老人,言语间一字一顿:“您一定要这么做吗?”   “否则呢?需要我向自己的徒弟求饶?”   房内,良久无言。   “走吧……当年你如我门下是我们这一世师徒情分的开始,而那天你在我面前亮出手术刀,便已经算是了结了过往的一切,走!”   再醒来,左少渊果然不再记得她。   江凌苑不曾去见他,但已经从朱铭的口中听说了关于他的近况。   “少奶奶。”东欧机场,朱铭满脸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知道,上校的精神禁制是可以解开的,您……”自从左少渊的身份暴露以来,江凌苑的态度一直让他摸不清楚,此时见她要离开,生怕她便如此一去不复返了。   江凌苑好笑地摇头,看着那一脸的战战兢兢好笑地道:“你怕我就这么丢下他一走了之吗?”   “我……”朱铭挠了挠头,露出些当场被戳穿的窘迫。   “放心,就算撇开他,我也是得回一趟华夏的,暂时还跟他脱不了干系。”她杀了东欧上将罗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一天不回华夏,就一天有着被国际刑警带走的危险。   落在自己的国家手里和落在国际议会手里,孰轻孰重自然是不用想的。   “不,少奶奶,我是指您和上校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你们能不能……或许可以好好谈谈呢?”   江凌苑抿了抿唇,忽地勾起唇角,“一切都会解决的,你放心。”   模棱两可的话语落在朱铭的耳朵里,一圈圈地回荡,任由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猜出其中的意味。   但江凌苑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能看得出是有几分开心的,朱铭缓缓地按捺下心里的担忧,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江凌苑离开东欧去了一趟西欧实验室,在她转道回华夏的过程中,左少渊一行也径直回了华夏。   只不过左少渊的身份仍旧是声誉在外的左家中将,甚至这一次华夏与东欧之事完成之后,有可能再升军衔,古往今来第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便已经将上将军衔戴在了肩上。   而江凌苑,则是因为国际文书的下达,随后伴随着华夏的抓捕令而回国。   回到京云之时,江沉和江亦默亲自接机。   “凌苑姐!”   江沉率先迎上前来,心疼地看着她瘦削的面颊,“我和亦默哥已经订好了午饭,白阿姨也在等着你呢,我们走吧!”   江凌苑抬眼,朝江亦默对视一笑,“哥,小沉。”   “回来就好。”江亦默点点头,替她打开车门。   “小沉,近来还好吗?”   “一切都好,江氏也很好,姐,你放心吧!”江沉陪着她坐在后座,一面打了电话给白霜。   江亦默在前面开车,顿了顿见他们不再叙旧,才开口道:   “上头已经和东欧富森协商好了,并且一同拦下了ICPC的文书,你这次回来安安稳稳地待上一阵就好。”   江凌苑不置可否,“东欧那边,原唯一帮了不少的忙吧?”   富森本就是新官上任,顶着的压力非同小可,能在这个时候压下境内的众议和华夏达成一致,想必是费了很大力气的,中间必然有原唯一这个‘弟夫’的功劳。   “这是必然的。”江亦默见她都不甚在意,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也就自然而然地放下了,三两句直入主题:   “这件事情的华夏负责人是魏启深上将,我已经提前拜见过他老人家,这件事情不会闹大的。”既然国际上的已经压了下来,也就不愁国内再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   “只是你和少渊又是怎么回事?”真正让人觉得麻烦的恰恰不是那些大事,反倒是这些外人本不该过于关心的事情。   江亦默想了想,委婉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少渊吵架了?”   “吵架?”江凌苑挑了挑眉,当即险些笑出声来,“哥,你觉得我跟他吵个架,会导致人家把我当成生死仇人吗?”   ‘生死仇人’这个词,用得是再恰当不过。   江亦默顿时没了话说,看着自家妹妹始终一脸淡定,险些要怀疑她是不是经历的变故太大导致脑子不太好使了。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凌苑歪了歪头,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些小问题而已,哥你们就别担心了。”   江亦默:“……”   前一句还在说不止是吵架这种小事,后一句却又说只是小问题而已,他顿时有些气结,见江凌苑不欲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到达酒店之时,白霜带着随意两兄妹,旁边还坐着夕照和潘俊辰。   江凌苑大步进门,目光落在那两个已经四岁的小鬼身上时,蓦地柔和下来。   “妈咪!”   齐齐的一声,北意率先反应过来,小小的身子如炮弹一般冲进江凌苑的怀里,二话不说开始嚎啕大哭。   “妈咪……嗷……呜呜……”   “妈咪,小意想死你了,小意还、还以为妈咪不要我和哥哥了……呜呜呜……”   鼻涕眼泪说来就来,毫不客气地通通擦在了衣服上。   南随看上去更加早熟一些,见此轻轻地扯了扯妹妹的衣袖,轻声哽咽着道:   “妈咪累了,妹妹,让妈咪坐下休息。”   短短一句,江凌苑眼眶一红,先前强忍的感动在这一刻崩塌。   “南南、小意乖,妈咪也想你们呢……”她深吸一口气方才压下喉间的酸涩,用力地将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抱起来,转眼看去。   “凌苑,回来就好……”白霜站在一旁,见此连忙抹了下脸上的泪痕,欣慰地笑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又哭又笑道: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南南和小意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定是要好好黏糊你一下的。”   “妈。”江凌苑点了点头,感激地笑笑,“这段时间以来,多谢您对南南和小意的照顾。”   这番话有些过于礼貌了,若是放到往常白霜倒不会太过在意,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此话一出听得她整个人脸色一边,不自觉地抓住了江凌苑的手,急道:   “凌苑,为什么要跟妈这么客气?”   年过半百的女人一双眼里全是焦急,又夹杂着些许复杂和祈求,就仿佛当初她要离开京云去东欧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凌苑心头一动,白霜是一个极其懂得尊重别人的女人,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没有立场过于干涉,不管是当初离开京云还是现在只身回来……所以才会因此而慌乱。   她和左少渊的事情,看样子已经传得差不多了。   左少渊忘记了她,甚至视她为仇敌,而他们同在东欧待了三个月,最后却分道扬镳,就连回来也是彼此之间绝口不提。   白霜作为左少渊的母亲,一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现在看见了她的反应,等同于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都已经湮灭。   “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就好。”江凌苑宽慰地笑笑,将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诚恳地道:   “妈不要想太多了,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问我。”   “好!”   见她的神色确实还算正常,白霜这才压下了满肚子疑问和忧虑,连忙招呼众人,随手替江凌苑夹了满满的一碟子菜。   饭桌上的气氛略显沉闷,一旁,夕照见此大大咧咧地扬声道:   “我说小凌儿,你可瞧瞧白姨这一脸的紧张,你要是再晚两天不回来啊,指不定白姨都得急得带着南南和小意亲自去找你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白霜倒也点到为止,丝毫不再提及‘左少渊’,只随手将赖在江凌苑怀里的两个小娃娃抱了回去。   “没有那就最好啦!”   一番不轻不重的调侃过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江亦默也和坐在身边的潘俊辰相视一笑,正想开口说什么,桌上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垂眼一看,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   ☆、第301章 他一直都在   “凌苑,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虽说对她的态度稍微放了心,但白霜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试探了一句。   江凌苑正留意到江亦默的反应,反应过来略一犹豫,“妈……”   东欧与华夏的事情算是两个政权之间的内部机密,其中包括关于她的身份,知晓的人同样不多,白霜只以为她和左少渊之间是有了什么不好解开的误会,所以才会这么担心。   而更多的事情,却不是她能知道的。   “我和少渊的事情,我们自己一定会处理好的,妈您千万不要太担心了。”她斟酌着,面上的笑意如常。   “妈咪,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吗?”南随敏锐地注意到自家妈咪的神情,下意识地不是很放心。   “当然了,妈咪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们的,谁让你们是妈咪的两个宝贝呢……”   北意哭得一双小眼睛通红,闻言咧嘴笑了起来,“妈咪,那艾尔叔叔呢?他也会像以前一样跟我们在一起吗?”   “我们都很久没有见过艾尔叔叔了,妈咪。”   江凌苑心头一空。   好半晌,待两个小孩急得扯住了自己的袖子追问时才反应过来,却呆滞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江亦默见此,连忙放下手机打断道:“南南小意乖乖听妈咪的话,艾尔叔叔等忙完自己的事情一定就会回来了。”   “喔……这么久了还没有忙完吗?”北意瘪了瘪嘴,原本想哭但见妈咪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只得克制了一下,低声嘟哝道:   “妈咪都忙完了,那艾尔叔叔应该也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吧?”   童言无忌,可不经意的一句话便能让人心痛如绞。   “会的。”江凌苑咬着牙说出两个字,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间半点胃口也无。   原唯一的人足足寻找了几个月,不仅如此,她更是发动了一切能够发动的办法去寻找,都遍寻不见艾尔的踪迹。   三个月了……艾尔……   “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了!有爸爸、有妈妈、有艾尔叔叔和奶奶舅舅……”   三岁小孩掰起手指头,一边看着面前的一桌子人,一面念念叨叨地数着。   提及艾尔,江凌苑忽地转眼看向一旁的潘俊辰,“潘少,美辰呢?”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潘美辰便由朱铭亲自送回了京云,艾尔的死,如论如何也不应该瞒得住潘美辰才对。   “美辰出国了。”潘俊辰一愣,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意外。   “出国?”   “一开始听闻艾尔的消息,她把自己关在家里险些饿死,后来我觉得这也不是办法,便为她找了许多心理医师,一来二去,索性让她转学去国外了。”   潘俊辰的神色有些心疼,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顿了顿叹了口气:“美辰还小,真希望她能忘了那些不好的记忆。”   艾尔的死,几乎带走了潘美辰所有生的希望,而潘美辰的离开,也带走了朱铭这么多年所倾注的一切感情……   江凌苑蹙眉,忽然回想起朱铭那段时间的颓废,若非还有照顾左少渊的职责在身,只怕他并不会比谁更好过。   “也好。”   事到如今,她本来就已经没了多余的精力去慨叹别人的悲欢离合,所有好的不好的结局,便都让它们顺其自然吧。   一顿饭花了两个小时,末了,江沉在一旁简略地说了一下江氏近来的妆kuang。   江凌苑无所谓地笑笑,“小沉做得很好,这江氏早应该交给你打理就对了。”   江亦默也拍了拍江沉的肩膀,朝江凌苑夸了他好一通,“当初你和雷格同时离开,江氏可不光是失去了一个掌舵人,甚至连新兴的项目也差点告吹了,多亏了小沉。”   “没有,凌苑姐、亦默哥,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江沉连连摆手,薄薄的脸皮顿时有些泛红。   江凌苑客套了两句,将南南和小意交给白霜带了回去,与江亦默一同大步下楼。   “刚才,魏上将来了消息。”江亦默走在前面,垂眼间低声朝她道:   “虽然上将不曾跟我明说,但我还是能领会个大概,加上东欧和华夏的事情起初也有你必不可少的一份功劳,凌苑,不会有什么事的。”   华夏与东欧的合作直接铲除了整个东欧赛斯,不仅如此,富森铁血手腕,一举将连同东欧赛斯在内的其他势力也扫清了不少,而他们不过是在她这个华夏人的手里损失了一枚以及上将而已。   江凌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现在送你过去,魏上将已经在议政厅等你了。”   停车之际,她忽地坐直了身子。   “哥。”   “怎么了?”江亦默见得她一面在包里好生翻找,不禁愣了一下。   “你见过左少渊了吧?”包里的东西实在有些繁杂,她淡淡地蹙了眉,头也不抬地道。   “凌苑。”江亦默忽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我见你不肯提及这件事,所以也就一直忍着没问,你和少渊究竟是怎么了?”   江凌苑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对上那关切的视线,语调半是苦笑半是无奈,“他忘记了我。”   “你说什么?!”   “他不记得我了,哥,你不是应该已经发现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哥,有件事情劳烦你帮我个忙。”她微微摇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江亦默,“里面有三样东西,分三次还给他。”   “三次?”   “嗯。”   ……   议会厅内   魏启深一人坐在桌旁,见她进来,遥遥地招了招手。   “小苑,好久不见了。”   江凌苑微笑着上前,规规矩矩地朝老爷子敬了个军礼,嘴上确实打趣道:   “我可是来接受审查的,魏老怎么还像待客人一般这样客气?”   “看来,这段时间你这丫头的幽默感提高了不少。”魏启深一头花白头发,闻言好笑地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以前你就跟你外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副寡淡不多话的脾气。”   “魏老这么夸我,我可得回去好好跟我外公说说。”   江老爷子曾允诺回归华夏,可现在却因为江凌苑的事情又临时离开了,这一次是带着一级上将的勋章而去的。   魏启深琢磨着,没来由地叹了一声:“你外公担心他的身份会有影响,毕竟如今政权内情势复杂,所以他早早便回西欧了,只有我知道……”   只有他知道,江老爷子再回去,便是永远不再回来了。   江凌苑回想起上一次外公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心头不禁感动。   “外公这么多年也已自由惯了,还望魏老见谅。”   “唉……老首长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一次关于你的安排我也已经提前告知过他了,我诚心希望他能够回归华夏,但他若一心要为了你留在西欧,也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她留在西欧?   短短一句,已经让她猜出了个大概。   “凌苑,你从小便生活在西欧,所以这一次我擅自做了主,让你出国待上一段时间。”   在魏启深的多方周旋下,华夏议政阁最终的处罚是:发配境外,二十年内禁止再入华夏。   华夏的驱逐令啊……   江凌苑笑笑,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结果比那些个动不动坐牢削爵要轻得多了。   可这样的结果在外人看来,却是最重的。   华夏人向来有着占比较重的领土观念,只要国家还愿意留你在境内,便不是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可一旦放逐境外,就等同于天大的惩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公早早就跟她说了那么一番话,他定是猜出了魏启深的决定,并且这一次回到西欧,或许就真的是永远的离开……   “外公年纪大了,不宜来回奔波。”江凌苑缓缓出声,目光顺着眼前的茶水逐渐飘远。   “孩子啊……老首长将你看得比命还重。”魏启深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凌苑,语调五味杂陈。   尽管当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让江老爷子彻底脱离华夏,可现在,那个铁血固执了一辈子的老人却愿意从此永远地待在西欧。   待这二十年的禁令过去,早已是永别了!   “我知道的……”外公用心良苦,但既已作出了他的决定,她便也就欣然接受安排。   外公老了,那些多余的矫情和感性他不再需要了,况且她私心里认为,她们一家人从此待在西欧也未尝不好。   就让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也成为外公永远的归属地。   “只可惜,很快便是十年军演了。”华夏的十年水陆空联合军演,若是没有那些意外,她就能亲眼看看左少渊穿着一身军装的样子。   “是啊……”魏启深见她的神色,已然猜出了大半,不禁心下感慨。   “不管怎么样,感谢魏老这一次对我的帮助,谢谢了。”江凌苑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曾抬起头来。   “丫头,希望有生之年,老头子我还能等到你回来!”   “短短二十年而已,魏老身强体壮千万不要这么说,等到那时我一定亲自来向您拜会。”   “好、好!”   西欧的杀手医生,回了西欧。   江凌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京云这一天,雾雨蒙蒙。   斜风细雨敲打在车身上,伴随着南南和小意回家的欢呼。   这一天,还是华夏的十年水陆空联合军演。   这样的空前盛况引得全国上下齐齐欢庆,并且连同东西欧也进行着同步境外直播。   华夏的军事力量展露在人前,国际上只忙着关注华夏如今的国力究竟有多强盛、民众只关心如今的祖国有多繁荣昌盛,自然没人有多余的精神想起那个被华夏请出了‘驱逐令’的小人物。   江凌苑一步步走出机场,左右分别牵着两个四岁小孩,转眼看向身后的‘西欧机场’字样时,面上陡然亮起一丝丝属于自由的光芒。   那一份驱逐令,彻底地找回了她的自由。   当初那个为了一纸合约待在京云的江凌苑彻底不见了,如今,只有西欧的首席中医江凌。   只不过自由的同时往往伴随着失去。   她踩着不轻不重的步伐,每走一步脑海中便都能闪过一个画面。   一桩桩一件件都离不开一个人——左少渊。   “妈咪你看!”南随忽然间兴奋地跳了起来,小手激动地指着机场的大屏幕上,大声叫道:   “那是京云!好多当兵的叔叔!”   华夏的十年水陆空联合军演,境外直播投射在机场屏幕。   江凌苑深觉自豪,看着那声势浩大的大型军事场面,看着来自于世界对于华夏的惊叹或忌惮,一瞬间只觉胸腔中涌起豪情万丈,尽管这份豪情如今看起来已不再属于她。   “哇!好帅啊!”视频从一张张帅气的脸庞上掠过,小意一把扯着江凌苑的手腕,“妈咪,这个电视真好看!”   母子三人拉扯着向前,两个四岁娃拽着她的两只手直直地朝大屏幕的方向奔去。   “妈咪!爸爸也穿这样的衣服!爸爸一定也在这里面对不对?”   音落,江凌苑脚步一顿,面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小孩天真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她愣愣地盯着视频中千千万万的人,陡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便在寻找那个自以为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   千千万万人。   怎么可能找得到?   寡白的面上无意识地增添了几分酸涩,她仓促地松开南随的手,三两下将眼角轻轻按住。   “千千万万人中,我不在,你怎么能找得到?”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陡然传来。   ☆、第302章 回来了就好   千千万万人中,我不在,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眼泪忍得辛苦,在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控制了。   “别哭,凌苑。”男人大步上前,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真好,这么快就来了。”江凌苑沙哑着语调,用尽了全部力道抱着那精壮的腰身,言语间带着笑意,亦有哽咽。   “你哥每隔几天便借着理由‘送’我一件礼物,我若是再来得慢一些,恐怕到时候媳妇儿就没了。”   左少渊沉声低笑,以指尖轻轻勾起她精致的下巴,狂风暴雨般的吻猛地落下,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与急切。   唇舌交锋,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大屏幕上的军演场面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所有人的注意力朝这一方慢慢汇聚,众人定定地看着那一对站在大屏幕下热吻的爱人,纷纷掏出相机。   南随一手紧紧地牵着北意,努力仰起头才能看清自家爸爸和妈咪的脸,四岁孩子故作镇定地迎接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一张小脸没来由地通红。   “哥哥……哎呀……”北意一手捂着眼睛留出一条缝,一面朝身侧的南随低声道:   “按照正常的时间计算,爸爸和妈咪亲亲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他们会不会窒息啊……”   “你上哪儿查的那些乱七八糟?”南随故作老成,拽着妈咪衣角的小手悄然放开,当机立断拉着妹妹坐到一旁的台阶上,小脸红了一阵便恢复了正常。   三分钟后   “哥哥、哥哥,爸爸和妈咪亲亲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啊?”   南随撑起了小脑袋,“妹妹,我跟你说了接吻时间太长并不会导致呼吸困难,除非他们没经验或者他们是傻瓜。”   五分钟后   “哥哥、哥哥,都已经五分十秒了,爸爸和妈咪这样下去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见外公外婆啊?”   南随思索了一下,有点犯难,不过,“外公外婆随时可以见,爸爸妈咪这种场面估计再想看见是不可能了,物以稀为贵。”   北意:“……”   她琢磨,自己和哥哥明明一母同胞,为什么她在智商和童年博学上总是赶不上哥哥呢?   一分一秒,时间仿佛转眼已过千年。   “凌苑,我很想你。”四目相对之间,左少渊垂眼间呼吸几乎能将人灼伤,痴缠眷念的目光一寸寸地打量怀中女人。   从眉到眼,仿佛在用视线一点点刻画。   江凌苑蹙眉,带泪的眼中也带着笑,只轻轻点头,“嗯。”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久到我以为,你要就此忘了我了。”话音落下,男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是想到了那种可能之后顿觉彷徨无措一般。   她哑声,“蠢男人,你都没有忘了我,我又怎么会忘记你呢?”   “很可惜,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力量足以让我忘了你。”   冯淳化的精神禁制十分高明,在与江凌苑的一言一语间,悄然使用精神力对他进行反复攻击,让当时身心俱疲的他毫无反抗之力,而且从头到尾就连江凌苑也毫无察觉。   只可惜,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了一次,那陌路不识的四年成了他心底永远的梦魇,以致于再有人想让他忘了她,是此生都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江凌苑从未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泪眼模糊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与她每夜梦中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就此不分开。   “我就知道,你不会再忘了我的……”所以,她只是回西欧实验室将一些研制好的药物交给了他,任由他装作已经忘记了自己。   这一次并非像那次假死事件的隐忍,而是她已经完全能够确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更好的考量。   两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的默契,逐渐在一次次的碰撞之中滋生了出来,她很开心,这一次的决定也是对的。   左少渊心疼地亲了下她光洁的额角,缓缓地沉声道:   “这样,便没有人将所有的事情与你联系在一起,凌苑,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   江凌苑的身份境地颇为尴尬,若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再闹出个左家中将因为她而离开华夏,类似这样的猜测只会对她造成更多的负面影响。   魏启深从中周旋了许久,方才为江凌苑争取来了这样的安排,诚然,无论对整个大江家抑或是江凌苑本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唯独他。   她若走了,那他今后的二十年又该如何过下去呢?   左少渊深深地思索,恍然发现,如今单是想想没有她的日子,便觉得根本无法去想象。   “看来,我那三件礼物不送也罢。”良久,江凌苑释怀地一笑,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男人的脸。   她前段时日给江亦默的盒子里,装的三件东西分别是那把叫做‘夜刃’的手枪、她随身携带的结婚红本和她戴在无名指上多时的婚戒。   她拜托江亦默每隔一段时间便将一件东西转交给左少渊,无论他是否真正失去了记忆,她相信,只要他们彼此之间还有感情的存在,就绝对足以让他想起一星半点。   记忆如洪水,一旦开闸,便会不可控制地越来越汹涌。   她用了许多年时间学习冯淳化的一身催眠本领,但只用一个月便另辟了一条蹊径——以爱为引,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因此变得更加简单。   “竟然送一把枪给我,你这女人,就不怕我一时想不开用那把枪把自己给结果了么?”左少渊半是气半是笑地捏了捏怀中女人的小脸蛋,莫名其妙的冷笑话脱口而出。   江凌苑:“……”   还不等她开口,男人已经控诉般继续道:   “一把枪也就算了,竟敢将我们的婚戒和红本都还回来,我看你是长本事了!”言语十分硬气,但莫名其妙总让她听出了一股子委屈来。   “……那,若是你真的失忆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更迅速地唤醒你的记忆呢?”江凌苑故作认真地思索,眼角余光鄙视一般扫过去。   “你。”男人郑重地挑起她的下巴,两道视线相对,“只要你站在我的面前,我便什么都能想起来了,凌苑。”   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爱,足以覆灭一切的意外。   从当初的第一眼开始,他早已忘不了她。   西欧大江家   类似中式别院的大江家坐落在西欧边缘,别院规模之大,堪比京云江家老宅的十倍有余。   江老爷子当年决定从此在西欧定居之后,便严格按照江老太太的想法,建造了这么一座中西合璧的庄园别院。   江凌苑带着两个小娃娃下车,转眼看向眼前阔别已久的门扉,面上的笑意尽是安心。   南随和北意非常自觉地牵住左少渊的衣角,一左一右死活不肯松开。   “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少渊,终于带你一起来了。”她笑着转头,只一眼的功夫便已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今后的种种生活。   从青春到迟暮,从韶华无双到白发苍苍,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能够满足她对感情的所有想象,这一生便已不枉。   左少渊心神领会地勾起嘴角,面色却微微顿了一顿。   “爸爸,你是在紧张吗?”北意用力地仰头,扯着自家爸爸的衣角问道。   “爸爸,你的手在冒汗诶!”   ……   江凌苑好笑地摇头,一把将两个碍事的小鬼拉开,自己挽上左少渊的臂弯,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可越是往里面走,越觉得不太对劲。   她记得,以前这庄园可并不是这种浪漫甜美风的……现在抬眼看去,到了冬天还竞相绽放的花、不合时宜飘荡在风里的绸带、并且绸带除了红的就是粉的……   若不是的确顺利进了门,她几乎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再转眼一看,身侧的男人却丝毫异色都没有,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左少渊。”江凌苑眼角抽了抽,看见了不远处的繁花拱门和随风飞舞的七彩气球,“你是不是除了先前坦白的那些,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瞒着我?”   照理说,就看刚才进门之前这男人的那股子紧张劲儿,这会儿就不该是这么淡定的……而且眼前这场景,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不远处,江老爷子浑厚有力的嗓音传来。   “鬼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顿时将她四分五裂的思绪拉了回来。   “外公!”   话音一落,身边的两个四岁娃率先上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江老爷子的大腿,甜甜地叫道:“太祖父好久不见!”   左少渊严肃的目光落在两个小鬼头身上时,暖色乍现,“我记得,南南和小意当初在京云刚认识我时,总喜欢抱着我的大腿不放。”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从小惯的!”江凌苑一面抽着眼角,一面搀着身侧的男人上前,压低了嗓音:   “我都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了,这种行为实在有损颜面,再说了抱人家大腿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大人物所为,可你家儿子女儿都不肯听啊!”   她曾一度怀疑生下的这两个小家伙除了继承自己和左少渊的优良基因之外,是不是还变异了一部分,不然怎么会从生下来就如此狗腿?   “小苑回来了?”江老太太挎着菜篮子,老远地过来。   左少渊看得一愣。   江凌苑心有灵犀,继续低声解释:   “这座花大价钱建造的庄园,它所发挥出的最大作用就是能让我外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种菜。”   偌大的庄园别院之中,占地面积最广的就是外婆的菜园子,其次是外婆喜欢的花花草草飞鸟鱼虫,然后是外婆的设计工作室、再然后是外婆喜欢的各类园林景观。   那外公呢?   “外公……”江凌苑沉吟了一番,面露几分同情,“外公,算他有一个书房吧。”   “小苑、少渊,来。”江老太太笑着上前,将菜篮子递到江凌苑的手里,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陡然红了眼眶。   “小苑,回来了就好。”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回来了就好。   左少渊随手从江凌苑手中接过篮子,见此极有礼貌地沉声道:“这次我与凌苑回来了,就不走了,当然,也希望外婆能够放心将凌苑交给我。”   四周飘荡的红纱粉带,随处可见的各色鲜花,江凌苑看向一脸欣慰的江老太太,顿时明白了过来。   “外婆,进去说吧。”她脸色不自觉地微红,扫了眼周围显而易见的精心布置,面上笑意渐浓。   “好!这是上一季你外公亲自动手种下的菜,当时还跟我说等你回来了正好应季了,看,丫头你这就真的回来了。”   江凌苑小心翼翼地搀着老太太,一步步地踏进别墅之内,“少渊说了的,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留下来陪你们二老,好不好?”   “好、当然好!”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溢出满足的笑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外公外婆没多长时间好活了,眼下是恨不能天天都见着你在眼皮子底下晃那才好,你没回来的时候你外公可是天天盼着呢……”   “外婆别这么说。”她连声低劝,扶着老太太坐下,正转头却整个人微微一愣——   另一侧,一身大红色西装的夕照缓步而来,耳朵上长长的流苏耳垂随着那步伐摇曳生姿。 ☆、第303章 大结局上   “夕照?”   “怎么,小凌儿,看见我很惊讶吗?”夕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率先甩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走过来轻轻拥了她一下。   “你怎么来了?”   “唔……我早就来了呀,师父她老人家很早就催我来了,我能不来么?”   江凌苑挑眉,正好奇是什么事竟然能让外婆催着夕照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外公爽朗的笑声。   转眼看去,左少渊与江老爷子各执一把枪,远远地站在射击场上。   左少渊手上捏着的那把正是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阳光下,那高大的身躯在场中利落飞奔,随着‘砰砰’几声,不远处的靶子旁边红灯接连亮起,全部正中靶心。   利落的身手来回穿梭着,天边艳阳洒落在他的身上,微一侧头,便让人看清那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看得几乎呆滞了去,以往总是轻轻浅浅的一双谍眼之中闪烁着痴迷恋慕的光芒,此时美得令人心折。   男人似有所觉,停下动作之后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眉眼间陡然晕开一丝丝笑意。   “哈哈哈……好小子!”江老爷子大步走近,照着左少渊的肩膀狠狠地拍了几巴掌,大笑道:   “果然不愧是左粟的孙子,身手了得!”老爷子深深的一眼,似乎看去了当年。   许多年前,他的一条老命就是险些交代在眼前这小子的手里……现下想来,又不禁唏嘘。   左少渊稍一转眼,便看出了江老爷子心中所想,当即心生愧疚。   “行了,小苑都等得着急了!”老爷子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两个四岁小娃娃就守在旁边,全程观看了自家爸爸帅气的英姿之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地朝江凌苑跑过来,大声道:   “妈咪!”   “妈咪你看见了吗?爸爸好帅啊!”   “小鬼,眼睛里就看见你家爸爸了?”   旁边,夕照凉飕飕地打趣,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笑笑,一把捞起两个小娃娃抱进怀里,“怎么就从来不见你们夸夸我?”   北意嘴甜,见此福至心灵地当场夸赞:   “托尼叔叔会剪头发,也很厉害!”   瓦特?   夕照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南随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江凌苑正端了一杯水,喝了半口全喷了出来。   无怪。   在两个四岁小娃娃的脑子里,她从来灌输的观念已经成型了……   “托尼叔叔你不会剪头发吗?”   夕照的字典里,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别人说他不行!   当即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不会?”   “那就对了,托尼叔叔很漂亮,也很厉害!”前半句不是那么好听,但后半句听起来还不错,夕照傲娇地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她是在夸你剪头发剪得好。”左少渊大步朝这边而来,从江凌苑手中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什么剪头发剪得好?”   江凌苑无奈地耸了耸肩,拉着左少渊转身上楼。   走到楼梯口时美身后隐隐约约有稚嫩的童声传来:   “托尼叔叔,妈咪说在华夏有千千万万个发廊,平均每三个里面就有一个托尼,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发型师!”   ……   “江、凌、苑!”   三秒后,震破苍穹的愤怒大吼在楼下响起。   江凌苑反手一把关上门,掏了掏被震得发聩的耳朵。   身侧,男人高大的身躯陡然袭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围在怀中,低沉的嗓音极有磁性,随着越来越近的呼吸喷洒在颈项之间。   “媳妇儿……”   抬眼,左少渊一双暗眸深沉如火。   她微微启唇,嗓子发哑,“你的伤都好了吗?”   男人迫不及待地点头,“嗯。”   “我前段时间给你内调外补的药,都有按时吃掉吗?”   “当然。”   “那,你信任我的医术吗?”江凌苑悄然咽下一口唾沫,在心里暗想那预估好的一年期限还得两个月才到,如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的话……自己有几成把握再救一次左少渊。   “我想你。”男人寡言,从不多话,但行动已然明显。   一双大掌,悄然覆上了她的腰肢,长臂一伸,整个人落入宽阔的怀抱之中。   浴室就在身后,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踏进,将她轻轻放在浴缸边上,深沉的欲念气息扑面而来。   江凌苑轻哼一声,因为担心他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便自己摸索着转头调好水温,白皙的指尖轻轻印上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一点点的触碰之间,缱绻流连。   浴室之内,不轻不重的水声淅淅沥沥,期间夹杂着几声闷哼,隐隐传出。   “你的伤……”触手之处,是那条留着创口的伤疤,正好在心口一侧,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便能要了人的命。   江凌苑眸色微恙,热水熏熏然,映得那一双谍眼蓦地发红,眼底,有愧疚一闪而逝。   她下刀向来稳狠准,这样的伤口,恐怕一辈子都会留在这副胸膛之上的……也好,如此一来在他的心上也就永远能够看到自己的痕迹了。   男人见此低低一笑,沉声轻笑中带着宠溺和安抚,以及隐隐的戏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我前段时间学了不少并不会到影响伤口的方法和姿势……”   一秒。   两秒。   ‘轰’地一下,脸颊爆红。   她咬牙不服输,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一眼,“哦?都学了哪些?看的时候挺煎熬的吧?”   左少渊:“看书看得最多,今后咱们在这方面要学的实在太多了,理论知识必须先到位。”   江凌苑:“……”   “至于看的时候,一面还得想你这确实很煎熬,嗯……就算我这么多年在生生死死当中来回行走也从来没有过那种心跳剧烈的感觉。”   “……那专业医生就在你眼前,需要我给你普及一下关于男性生理反应的具体知识吗?”   “不了。”左少渊满意地眯着眼,将怀中女人通红的脸色尽收眼底,双唇猛地贴近。   “纸上得来终觉浅!”   实践,才能最好地检验真理。   ——   东欧c城   当初的江边,那场爆炸留下的痕迹尤为明显。   黄昏落日,映照在这片大地上,悠悠江水自流,只一眼便能教人心情舒畅。   雷格火红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但那张与艾尔十分相似的脸仍旧惹眼。   时隔多日,当初那双眼中的疯狂、嫉妒以及野心等等似乎已经全数消失,说话间剩下的只有一脸平和。   更惹眼的是,那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双手推着一座轮椅步步前行,远远看去嘴角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轮椅上的男人一身病号服,轻笑着摇了摇头,面上神色看上去略带反驳之意。   雷格并不在意,顿了顿继续道:   “西欧江凌明目张胆地杀了东欧的一级上将,回国后被华夏下了驱逐令,限二十年内不得入境华夏,另外呢……   华夏中将左少渊弃了自己的一身军衔和整个家族,在十年军演的当天也出了境,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据说是因为失了忆想要找回自己当初的记忆,所以就只身离开了。”   “短短时日,变化真大。”   “我觉得,哪有人为了寻回自己的记忆连一身荣光和偌大家族都不要了的,那左少渊估计压根就没失忆,纯属追自己的女人去了。”   轮椅上,男人并不喜欢听到这个话题,但见雷格自顾自聊得欢脱,便也不打断,顿了顿又听雷格道:   “为什么不去见她?”   男人闻言,良久淡淡出声:   “没有为什么。”   “一定有的。”雷格若有所思地转眼,看向不远处的江流滚滚。   “你宁愿让她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忘了你,也不想让她看见你现在这样连轮椅都离不开的样子,不想让她看见你所有的残缺,不想你这么多年在她面前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毁于一旦。”   “呵呵……完美形象?”   “因为你早已经明白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她的,若是连这一点最后的尊严也丢掉,那么,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错了。”轮椅上,男人蓦地出声,语调一字一顿:   “没有什么所谓残缺自卑的逃避,也没有什么完美形象的执着,我这么做……不过是要让她永远记得我罢了。”   他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原本次次以为过尽千帆,所有希望却总是在离岸越来越近的时候翻覆在了海里——不过,雷格有一句话说得对。   这一生,他都不可能再得到她了。   无论左少渊活着还是死了,无论过去还是将来。   既然如此,那么他要她永不能忘了他,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比他更了解她,他谋了她多年,最后的唯一办法是以献祭这条命来离开她。   因为只有这样,她就会因为或许愧疚、或许懊悔、或许缅怀,而永远记得他。   “但愿是吧。”   雷格若有似无地笑笑,看着轮椅上那张与自己相似的侧脸,脸上的神情同样带着反驳之意。   既然他坚定认为是这样,那么,就当是这样。   毕竟,没必要跟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去争论剖析他的内心,那看起来毫无意义可言。   雷格松手,将轮椅安顿在江边,转眼间,一张娃娃脸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那张脸上带着零星的笑意,一头梨花烫如同世界名景点的标志性建筑一般,跟那张娃娃脸极为贴合。   娇俏的娃娃脸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又错了,他不是一无所有。”   话音落下,轮椅上的男人蓦地转头。   “或许吧。”雷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也没必要跟一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女娃娃讨论孰对孰错。   “他有我。”娃娃脸不依不饶,看他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雷格被这一眼看得后背发凉,心里有些搞不清状况,因为自从他上次醒过来之后,遇见了好几个人似乎看他的眼神都不友善,就好像……   他曾经是他们的仇敌一样,可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除了多拿了几个影帝大奖之外,究竟还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好吧,你们聊!”他努力摆出友善的表情笑了笑,大步地转身走远。   潘美辰抿着唇,换上一副欣喜的笑意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待到雷格的身影走远了,才轻声道:   “既然没有想过逃避,为什么总要躲着呢?我还是找到你了。”   “美辰……”   “你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命令我、劝说我、斥责我,知道吗?”   “我请你离开。”   “很抱歉,你的请求我也需要考虑,但这个请求不必考虑了,我不同意。”   轮椅上,男人深深地皱眉,仿佛遇见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一般,一双眼中复杂万千,半晌,缓缓地抬起眼——   四目相对,娃娃脸忽然气闷地一声冷哼,眸中陡然多了几分戒备,凉飕飕地道:   “你当初教过我的本领我可是学得差不多了,你确定要像当年对待凌苑姐那样,再算计我一次吗?”   “美辰……看来,现在我对你毫无办法了。”   “说得好像以前你就对我有办法似的。”潘美辰笑眯眯地上前,一张脸上笑得人畜无害,见男人似乎妥协了,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要是不来找你还不知道呢……你为什么还要把雷格这个祸害带在身边?”   “他是我弟弟。”   “要不是他,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多少次看他一眼都想一枪解决了他!”言语间满是不忿,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轮椅上的男人又开始皱眉了,苦恼地搓了搓自己的眉心,深深地看向那张娃娃脸,沉声道:   “他不再是以前的雷格了,美辰,你不要太过介怀。”   “呵!雷格不是雷格,那他是谁?”   “他是我弟弟。”   ……   西欧江家   江凌苑半闭着眼,整个人窝在身侧男人的怀里,一觉到天亮,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了个梦。   梦幻般的庄园铺上了繁花红毯,红毯的另一头,左少渊一身极为合衬的新郎礼服,严肃的面容上带了满满的笑意,一步步朝她走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304章 大结局下   梦幻般的庄园铺上了繁花红毯,红毯的另一头,左少渊一身极为合衬的新郎礼服,严肃的面容上带了满满的笑意,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身影大步行走间,温柔的眸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四目相对,暖色融融。   “少渊……”   低低的呢喃,随即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床上,哪还有什么温暖的怀抱,哪还有男人炽热的呼吸?哪还有……江凌苑脸一红,浑身酸痛得让她觉得像是被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不过,比起六年前那一次三天没下床的经历,昨晚与之相比似乎好太多了。   左少渊有自知之明,行事极为克制。   “少渊?”   十分钟后,她按照生理知识勉强给自己按摩了一下,稍稍缓解了浑身的酸痛,房内外仍旧毫无动静。   分明半梦半醒间身边就躺着一个人的,转眼一瞧,却是个大大的枕头。   江凌苑蹙了蹙眉,大步走向窗口,窗户移开,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退了两三步。   梦里的红毯白纱,尽数出现在眼前,恍如做梦一般,   她心头一跳,转身小跑下楼,连赤脚踩在地板上也浑然不觉。   楼下,偌大的客厅内人满为患。   众人似乎正聊得热闹,一转眼,见得她这副睡眼惺忪还光着脚的模样,顿时一脸见了鬼似的惊奇。   “我说江凌苑,这可是寒冬腊月,连婚纱都要设计加厚的,您就这么光着脚下来了?”一侧,梅钦夸张的声音传来。   话音一落,便抓起了她的手腕,连拉带拽地扯着她回房,一面好笑地扫了眼她那做梦似的恍惚神情,恶趣味地笑道:   “怎么这幅表情?是不是有种我要结婚了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懵逼感?”   “……”   “该不会左中将昨晚太勇猛,直接把人给做傻了吧?”梅钦爽朗的招牌笑声根本停不下来,一把推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满眼都冒着堪称可怕的八卦因子。   江凌苑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淡然的神色隐隐有些维持不住,“你说这是……我的婚礼?”   “对啊!你要嫁人了,新郎不是……啊呸!新郎正是左少渊,我男神。”   语毕,门外三五成群的人捧着礼服进门。   “这可是白姨亲手设计的婚纱,你外婆在出图制作的时候还特意叫来了托尼,少说也折腾了大半月呢!”   寒冬腊月,却有闪耀的骄阳,从窗口斜斜照射进来,光线落在那洁白的婚纱上,夺目的光泽熠熠生辉。   “左中将暗戳戳地盼着这一天都不知道盼了多久,在你上次回华夏的时候就已经和你外公商量好了,厉害!不愧是我男神……”   话音还未落,身后已经传来了一股子寒气,专属于顾白的、让她万分熟悉的气息。   梅钦似有所觉地回头,见得顾白的身影顿时讷讷地补上两个字:“之一。”   “恭喜。”顾白冷硬的面上看不出太明显的笑意,但眼中祝福已然明显。   江凌苑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要谢的,不止是这一句恭喜,一直以来从顾白那里得到的帮助良多,都是她该感谢的地方。   “不必客气。”顾白寡言,转眼扫向身侧的梅钦时,眼角眉梢寒意暖化。   长长的婚纱拖在地上,江凌苑两手微微提起裙摆,下楼之时,随意两兄妹一身喜气的小花童打扮,开开心心地朝这边跑来。   “妈咪!”   “妈咪你好漂亮啊!”北意甜甜地咧开笑,溜须拍马张嘴就来。   “我的宝贝也很漂亮。”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孩的头顶,她轻声笑笑,一向淡漠的神情此时无限温柔。   这场婚礼,来宾大多是大江家在西欧的来往人脉,并不算多,但有资格踏入这座庄园的自都是西欧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江凌苑踏出院子,便见左少渊高大的身影穿梭在众人之间,朱铭也是一身伴郎装扮,小心翼翼地替他挡掉一些酒。   “凌苑。”白霜一手执着酒杯,搀扶着江老太太朝这边而来,见得她一身白纱之时,万分欣慰地笑笑。   “妈?外婆?”她一挑眉,“看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江太太一直国际闻名的设计大师,我早年就很崇拜老人家。”   几句寒暄,加上白霜与江老太太二人又有着同好,三两句之间江凌苑整个人便被抛到了一边。   梅钦戏谑地扯了扯她的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笑道:   “看见没?你这结婚以后就是完全自由,根本没有什么婆媳问题啊、家族内斗什么的,因为你婆婆一心只想向你外婆求取设计的业内真经,根本没兴趣理你。”   “……明明是件好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是不中听?”江凌苑捏住眉心,眼角直抽抽。   “梅钦小姐向来心直口快。”另一侧,原唯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梅钦转眼,毒舌属性毫不掩饰,“原大公子这么快就来了,不用忙着追男朋友吗?”   原唯一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以前提及此事必备的愁眉苦脸再也不见,反倒是看上去一脸春风得意:   “用你们华夏的俗语来说,有一种方式叫做:守株待兔,我觉得这个方法现在最适合我。”   这俩人一来一去熟悉得就跟老朋友似的,江凌苑好一阵瞠目结舌,讷讷地道:   “你们看上去很熟?”   原唯一:“上次在东欧多亏了梅钦小姐的帮忙,我发誓从来没见过手段这么厉害的国际黑客。”   “所以,他就成了我的忠实粉丝,丝毫不顾自己的资质平庸,死缠烂打非要让我教他写程序。”   顿了顿,梅钦笑眯眯地凑过来,“我估计,以原唯一这种不达目的不放弃的精神,你江家的另一个男丁也保不住香火了……我有特别关注过,据说他们进展神速。”   江凌苑:“……”   她发誓,上次将那枚赌戒的事情跟江沉和盘托出绝对不是因为想把自家弟弟亲手掰弯,但现在,显然像是逃不了她的干系了。   江亦默和潘俊辰最后才到,身后正巧跟着一身正装的江沉。   昔日一片阳光赤子模样的少年彻底长大了,江家几个兄弟姐妹之间,江沉是长得最像父亲江遇秦的一个。   江凌苑上前打了声招呼,“哥,小沉。”   潘俊辰强制性地牵着江亦默的手,将身侧投来的各种各样目光抛在脑后,闻声率先上前,“凌苑,新婚快乐。”   “多谢潘少的祝福。”她若无其事地笑笑,假装没看见那只紧拽着江亦默的手。   “凌苑。”江亦默挣扎了好一阵,实在没法挣开这股劲儿便也算了,带着江沉上前坐下,微微寒暄两句提起了江遇秦。   “父亲的葬礼,很抱歉,全都交托给你们了。”江凌苑面色浅淡,但终究夹带着几分内疚。   江遇秦的尸身被她刻意存放了许久,上一次她亲手主持的风光大葬只不过是用来骗骗外人的手段罢了,这一次真正下葬之时,她却再也不能亲自去那灵前跪拜。   华夏的二十年驱逐令,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丝遗憾,唯一的或许就是不能亲手送她的父亲真正入土为安。   “凌苑姐,我们已经按照父亲的要求,早早将他老人家和你的母亲合葬到了一起,你不要多想了。”江沉见她神色复杂,当即明白了过来。   若不是偶然从江芝雅那里得知,他恐怕也永远都不知道父亲的尸身竟然被江凌苑当作了实验体,只不过,他一直认为江凌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便从来不曾干涉过。   “好,你们替我向父亲道个歉吧,今后若有机会,我再亲自回京云祭奠他和母亲。”   手中酒杯相碰,江凌苑释然地笑笑,不再多想。   寒冷的冬日,一片繁花似锦。   举行婚礼的场地被安排在庄园右侧的草坪上,相隔不远便是江老太太精心打理的菜园。   身后,随意梁兄妹提着小花篮步步紧跟,一路从红毯这头走过。   江凌苑一手提着长长的婚纱,另一手轻轻挽在外公的臂弯,垂眼间忽然低声道:   “外公,师父走了。”   江老爷子一愣,似乎没料到在这样的场景下,她忽然提及了冯淳化这一茬。   “走了便走了,就当你们师徒缘尽也罢。”   她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口气,“我认为也是如此,外公。”   一句话轻描淡写,语调低得仅有身侧的人能够听清。   江老爷子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一双老眼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复杂,有心痛、有怨恨,很快便恢复一脸微笑。   “你就当他已经死了。”这句低沉的话语中,夹带着冷哼。   “外公……”   “我多年视为兄弟的人处心积虑害死了我的女儿,还试图害死我的外孙女,小苑,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与我提起你们之间那点师徒感情吗?”   外公不会放过师父,她早便知道。   所以,她当初将冯淳化囚禁在东欧两个月之久,直到后来回华夏才放了他自由。   若是换了当初,她并不会认为外公的作为有任何不对,有仇就得报仇,冯淳化的一生毁于平朔之的手,可最终承受了这份仇恨的却是江老爷子。   平朔之、平澜、江娆……一生最重要的亲人之死,全都跟冯淳化逃不了干系,最重要的这个人还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可是。   “冤冤相报,何时了。”俗得不能更俗的话,再次从她的口中说出,如同当初在师父面前一样,也是那么认真而诚恳。   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再想勉强挂上去已是很难。   “今天是你的婚礼,不是你的谢师宴。”在这一刻,他深觉自己也老了,往常嫉恶如仇,可如今江凌苑不过是短短两句话,竟就这么轻易地动摇了他的仇恨之心。   江凌苑心中轻叹,抬眼遥遥看向对面。   一身挺拔西装的左少渊,正大步而来,江亦默、江沉、原唯一、潘俊辰四人紧跟其后,跟着前面的步伐显然都有些吃力。   观众席上,不知是谁用英文发出了一声低笑:“天呐!这哪是来结婚?这是来抢亲来的吧?”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新郎,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娶妻急得像是在逃命的。”   众人忍着没敢笑,但面上十分赞同。   不过说句话的功夫,红毯上男人的身影已经瞬移到了前面,只差几步便能站到新娘的面前。   那大步而来的身影堪堪停在台阶下,抬眼间,四目相对。   江凌苑勾起唇角,缓缓将手放进那掌心里。   交换的戒指是他们从当初一直戴到了现在的那一枚,她临走前曾让江亦默将它还给了左少渊,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垂眼,笑着笑着忽然间觉得眼眶一阵温热,鼻尖的酸涩感即使让她努力抿着嘴角也无法控制。   左少渊深眸微乱,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抚道:“我爱你。”   音落,眼泪如倾盆之雨。   触手之处,是男人温热的胸膛,她轻轻将头靠上去,垂眼间轻轻点头,“嗯。”   这是她的第三次婚礼。   泪眼朦胧间,男人垂首过来轻轻地吻干了她眼角的泪水,随后薄唇微动,灼热的温度紧贴上来。   如此,仿佛就是一生。   江凌苑阖眸,心头默念:今日是你,往后余生,生生死死便都是你。   ——   三个月后   西欧陵园   江凌苑轻轻将一束白菊插到墓前,视线淡淡地凝视着眼前的墓碑,碑文上落下两个字:乔克。   “你总认为我称呼你为野心家是贬低的意思,实则不然……不过我希望来生,你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野心家。”   一个没有感情的强者,才是真正的强者。   “妈咪。”   随意兄妹在后面紧跟不放,一左一右地扯着自家妈咪的衣角,扬声道:“出来太久了爸爸会担心的,咱们该回去啦!”   “……每天带你们踏出家门就开始催回家了,你们收了他的贿赂?”   “妈咪我们没有!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们呢?”   南随一把拽住妹妹的手,冷静地分析并反驳:   “据科学研究,怀孕头三个月是孩子的基础期,一个受精卵细胞不断地分裂、生长,在孕早期结束的时候只能长成绿豆大小……唔,绿豆有多小?算了先不管这些,还是说说孕期前三月注意事项……”   北意:“……”左南随怎么会是她哥哥?   江凌苑:“……”左南随怎么会是她儿子?   南随眨巴着眼,被这两道视线看得也跟着懵了一下,“妹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哥哥,你说到孕期前三月注意事项……”   “噢对!这些都是跟着爸爸学的,爸爸说要从小孩开始学起,免得以后像他一样找了媳妇儿还得到处研究。”   江凌苑缓缓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余光一瞥,左少渊高大的身影正立在路边,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时,嘴角笑意明显。   “媳妇儿。”男人大步上前一把将北意抱进怀里,另一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累了么?”   南随还在掰着手指头想关于孕期前三月的注意事项是否还有漏掉的知识点,一抬眼,爸爸和妈咪已经抱着妹妹大步走远了。   ‘嘭’地一声,车门一关。   南随连忙拔腿追上去,一面追一面喊:“妈咪,等等我呀!”   一边喊的同时,不住地在心里琢磨:为什么他那么勤学懂事,爸爸和妈咪还是更喜欢妹妹?   南随小胳膊小腿地飞奔在大马路上,这时候还完全想不到将来自己会因为常常追车而练就一身国际长跑童子功,只是深深体会到了那一句话:小小的身体大大的烦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