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宇宙无敌帅气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宠婚豪门[重生] 作者:蒹葭妮子   文案   孟家的私生子有两种命运。   一种“有用”而被“用”到死!   还有一种就是“废物利用”。   重新来过,孟渟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种。   所以……他要嫁人了。   “哦。”=.=   一个死去活来想要“堕落”的美少年,被正直老攻各种“掰”回来的故事。   这是一个拯救与被拯救的故事。   你是我的爱人,我是你的阳光。   孟渟:真扯淡……   晏睢:我媳妇说的都对。   想要文艺一把的妮妮:嘤~~(儿子和他家老“攻”都嫌弃我!)   求收,求收,求收!   架空现代,豪门向,攻宠受,甜到炸~主受,1v1,he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主角:孟渟(meng,ting),晏睢(yan,sui)   晋江金牌编辑:   孟家的私生子有两种命运,一种“有用”而被“用”到死,还有一种是废物利用。重生归来的孟渟选择了第二种。所以,他要嫁人了。回到孟家第四天被老公带回家,第五天领证,第十三天结婚。日常宠宠宠,甜甜甜,撩撩撩。本文写了一个先天呆萌的少年,用不自知的“情话”,将老公撩撩撩得无可自拔,非他不可的故事。孟渟重生后选择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一心要当“废物”的路,可他的自知,就是他的可贵,身在黑暗,心向阳光,他也得到了他的阳光。这是一篇撒糖撒到牙疼的甜宠文。 ================ 第001章   孟渟大概从知事开始,就一直被告知自己是个笨的,还越来越无可救药的那种。   爬得慢,坐得慢,走得慢,就连学说话也是,一般孩子一句连一句说得很溜的时候,他还困难地用单音字节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安静,笨拙,阴沉……很不讨喜的一个孩子。   七岁他被他姥姥从孤儿院接回去,再养到十四岁,一样七年的时间,他姥姥更是每日每日重复地告诉孟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小孩儿,是个只会吃饭的饭桶,是个彻彻底底没用的废物。   孟渟一度对于没用,废物这类的词儿恐惧极了,所以在他稍微懂事些的时候,他惶恐地费尽所有气力,想让自己有用些,聪明些,正常些。   在外人看来,他做到了,摆脱了“废物”的枷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有用”,其实是透支了他的心血和生命换来的。   他死了,准确地说,他是累死的。   他在孟家私人基地实验室里连熬了两天,就在要出结果的时候,生生累死过去,又名“猝死”或者“过劳死”。   他深刻地记得那种感觉,他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绞住,喉咙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扼住,窒息如溺水,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却只能清醒又无力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死了,享年二十八。   现在,他又活了,不是被救醒在手术室里,而是重回了他十七岁的时候。   他是他大学生母亲和有妇之夫的孟三公子轰轰烈烈一场,最后谁也不要的“产物”,生下不到三天,他就被他生母扔到福利院门口,一直养到七岁,孟家无意中知道了他的存在,给了他姥姥一笔钱,让她将他接了回去,养到了十四岁,又将他送到了全封闭式高中就读了三年。   曾经孟渟就在这里遭遇了比饥饿和咒骂更恐怖的黑暗,也在这里摆脱了“废物”的枷锁,考到了姥姥和孟家人都希望他考上的大学和专业,在毕业之后,他被直接送到孟家的实验基地里,开始了日以夜继的实验和调香,再一直到他累死在实验室里。   活到二十八岁,可其实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就是他自己也觉得那一生乏味单调,没什么好特别回忆的。   曾经,孟渟多期盼自己“有用”,眼下就有多畏惧这样的“有用”,他再也不想被累死了,那种感觉太过可怕,不仅仅是他亲身经历过了死亡,还包括他重生醒来的这个月。   他只要稍微一睡沉,那种窒息和无力就会再次袭来,将他生生吓醒过来,这还是好的,更可怕的是,很多时候,他都醒不过来,在睡梦之间一遍遍经历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和恐惧感。   遭受了一个月这样的折磨,孟渟还能考好才奇怪了,当然咬一咬牙,也不至于考这么差,可是他已经找不到他让咬牙挺过去的理由,他不想“有用”,他当“废物”挺好的。   他查到成绩单的同时,孟家那边就也收到了,而后孟老爷子身边得力的管家文叔就给孟渟打了电话,也是这他来到这所高中三年,接到的第二个电话。   第二天清晨,一辆轿车就停在学校门口,再不久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到学校来,为孟渟办手续,是要接他从这个如同牢狱般的学校离开。   “孟渟!”   班主任喊孟渟出去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对他投以怜悯和警惕的目光,一般来说被班主任叫出去,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关禁闭或者跑操对这个学校的每个人来说,都如同家常便饭,但同时也是最有用的惩罚手段。   所以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面对老师和教导主任,比老鼠见了猫儿还要乖巧,但这并不表示这些学生就都是乖巧,相反这里的丛林法则比任何学校都要严重,想不被欺负,软弱绝对不能有。   孟渟虽然很瘦,个子却不矮,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起身在路过前桌时,高高壮壮的体委一条粗腿横在了他的面前,他挑衅地扬起了嘴角,直勾勾地看着孟渟。   一般来说,孟渟就是发现了,也必须要给他这个面子绊倒在地,否则……有他好受的。   他被送到这个学校不到半年的时间,靠强壮的体格俨然成为高三二班里除班长外的二把手,他想对这个从未鸟过他的后桌动手很久了,但因为班长对孟渟莫名的敬畏,让他迟疑了一些日子,眼下,他还是决定出手。   孟渟的目光只从他肥壮的身上扫过,他未及他的脸就收回来了,而后抬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看着并未用什么力气,可那体委“嗷”地惨叫一声,猛地将脚收回,撞到了桌脚边沿,又再“嗷”了一声。   疼是真疼,有部分人觉得他是装的,可也有部分人不敢这么认为,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孟渟。   班里近半数和孟渟同窗三年的学生们,依稀想起了孟渟才入学的那半年,几乎没有哪天身上不带伤的,可渐渐的,学校里的那些老霸王们,看见他就都绕路走了。   他们班长迄今为止也从不尝试去招惹孟渟,孟渟在他们班一直都是隐形boss的存在,虽然他自己都未必有过这样的认识,而今天体委那个傻大个,居然想去挑衅他,这不就尝到苦头了。   孟渟在他收回脚之后,就继续向前走去,而后跟着班主任身后,一直到他见到了孟家的来人。   班主任似乎对孟渟欲言又止,可孟渟只看了他一眼,一样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直接跟在西装男人的身后,就这么离开了,没有告别,就和曾经一样。   而孟渟也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走上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路,属于孟家“废物”的路。   西装男人在走出校园大门时,终于回头看了孟渟一眼,“七少爷,请上车。”   孟渟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打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而那个西装男人这才在孟渟抬眸时,看清楚了他,同时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校服,和本家里住着的少爷小姐们的穿着根本没有可比性,可孟渟身高腿长,竟也瞧不出难看来,一头黑色的短发,带些天然的微卷,脸色有些过于苍白,可五官出奇的精致,尤其是眼睛,眼带桃花,天生风流相。   他有些明白主家为何还要费劲儿,把这高考两百分不到的废物给接回去了。   各种思绪略过,那西装男人抿了抿唇,走到了另一侧,打开车门,坐到了孟渟的旁边,然后对等了有一个小时的司机道,“开车。”   司机闻言,轻轻点点头,然后轿车才启动起来。   这里是地级市的郊区,距离孟家所在的海城,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进城后再耽搁些时候,他们到孟家老宅大致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我叫孟忠。”   孟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孟渟开口问他些什么,他就只能自己开口介绍了,然而孟渟只目光移了移,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孟忠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这还没到孟家,就和他摆孟家少爷的架子了。   “我算是你表叔。”一表三千里的表,换主家任何一个少爷小姐面前,孟忠绝对不敢这么说。   “你在孟家孙辈排行为七,往上大少爷和三小姐是大夫人所生,是你的堂兄和堂姐,二少爷和八小姐是二夫人所生,三少爷和四少爷是三夫人所生,三夫人就是你父亲的原配,至于五少爷,六小姐……和你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都是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是需要在外被养到十六七岁,才会被认回主家的孩子,他往后只怕是还有和他一样悄悄被养着的。   孟家如今还是孟老爷子当家,这几年才渐渐放些权到他大儿子和二儿子手中,至于三儿子这个浪荡子,就是他也管不过来,年过四十好几,花边新闻就没断过。   他一而再地被发现或者寻回私生子,在孟家甚至海城的贵圈儿里,也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孟老爷子也不愧他老谋深算的孟狐狸之名,在孟家私生子流落在外的事儿第一次被爆出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就找了他三个儿子媳妇儿,立下了他所谓的规矩。   他不可能看着孟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但也不会给这些孩子继承孟家家产的权利,甚至不允许被接回主家养,一律养在外面,快成年了才接回来,能用的给家族助力,不能用的,就用来商业联姻。   总之,无论孟家有多少私生子私生女,都不可能威胁到主家几个正室孩子的权益和地位。   他都这样说了,几个夫人再有不平,也不敢明面上再闹些什么了。   大公子孟宜杭和二公子孟宜贵争家主的继承权,对女人生孩子并不热衷,倒是三公子孟宜德很有孟老爷子年轻时的作风,家里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还弄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私生子来。   孟宜德和他原配韩雪君的结合原本也是商业联姻,他们除了在新婚那两年生下过两个孩子,后来都是各玩各的。   不过比起家里明面上就摆着两个大小老婆的孟老爷子,孟宜德还不敢将小三小四弄家里来,迄今为止也就接回了几个私生子,还是快成年了的。   当然,他也未必多在意这些就是了,那些私生子的母亲,嫁人的嫁人,就是没嫁的,也早就年老色衰,那里有年轻小姑娘吸引他呢,至于这些拥有他一半血脉的孩子,也早有孟老爷子的规矩在那儿,他也没特别宠爱谁,到要为他忤逆老爷子的地步。   孟渟也不是故意晾着孟忠,他努力搜刮着他脑袋里关于孟家那些少得可怜的信息。   孟渟用七年的时间接受了自己是个孤儿,后来用被他姥姥念了七年,接受了自己是个私生子的事实,除了在封闭高中抗争的三年,他又用十来年的时间证明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当“废物”。   即便重生一个多月了,他对于自己的现状和未来,都是迷茫的。   但他毕竟也是多活了一辈子,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将这种迷茫表现出来,孟家本家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比封闭学校,比实验基地复杂千百倍的地方,而以他这种天生愚笨的资质,要想玩得转估计很难。   孟忠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却是给孟渟介绍了一下孟宜德原配韩雪君和他几个名义上兄弟姐妹们,一些需要他避讳注意的地方,这些也是文叔交代孟忠要告诉孟渟的。   可孟渟这明显神游的样子,孟忠也要被他弄没脾气了,反正他的义务是尽到了,孟渟不听惹到谁了,倒霉的也不是他,管他爱听不听呢。   孟忠终于将嘴巴闭上,孟渟也才得空问了他想问的话。   “我什么时候嫁人?”   “咳……”孟忠被孟渟直白的问话呛了一下,却又终于再扫了他一眼,忽视他已经体会到的孟渟那沉郁到让人憋闷的性子,只看他的脸,孟家都不可能放他婚姻自由,他倒是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清醒的认识,没做什么豪门公子的白日梦去。   孟渟看着孟忠被他的话呛到,有些不能理解,他又换了一种问法,“我怎么才能尽快嫁人?”   反正最后都摆脱不了要嫁人联姻的命运,他想早点嫁了,早点脱离孟家,然后再谋出路,否则,凭借他自己是逃不过孟氏的掌控和摆布的。   孟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明确了这个比较现实或者说容易实现的目标,那就是,嫁人。   孟渟直白了,孟忠也不能跟着直白,他斟酌了一下话语,“你回主家,文叔会请人来给你上课,你跟着学就好了,至于……得看合适机会吧。”   孟忠说着目光闪烁了一下,其实这么着急将孟渟接回主家去,就是因为近来有了一个机会,不过那种事情,不是他能详细知道的,他能听到点儿风声就算不错的了。   不过他觉得很可能真被这个孟渟一语中的,他距离嫁人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如果顺利的话。   孟渟点了点头,他对于自己的容貌一直缺乏正确的认识,从未觉得自己好看过,或者说,他并不明白什么是好看。   他没再说话,却是已经苦恼起了接下来可能被安排到的课程了。   他不仅不聪明,还不大正常,对于很多人一学就会的那些,他笨拙的不是一点半点,打架不算,药剂调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能算拿手的事情,但那些已经被蒙上了过劳死的阴影,这辈子,他是不打算再碰了。   可他要顺利嫁出去,就不能过早地把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   他眉尖微微蹙了蹙,却是真的苦恼了,他不仅缺点多多,还不大擅长说话,更别说是骗人那样高难度的事情了,他估计自己是有史以来最挫最没用的重生人士了。   孟忠倏地把眼睛移开,却是有些不敢看孟渟了,美人凝眉什么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要把他之前被孟渟忽视出来的火气给散光了。 第002章   再接下来,就是一路沉默到海城,再从市区沉默到海城另一边儿郊区的孟氏本家去。   “到了,”戴墨镜的司机在一个巨大的铁门前停好车之后,回头提醒了一句。   孟渟全程神游,但到底算醒着,倒是孟忠到半路已经无聊得睡过去了,而原本他是做好会被烦死,问烦躁的准备去的。   这个孟渟少爷有点儿特别,孟忠和司机老王都这么觉得。   而孟渟本人,不知道也不在意他们对他是何看法,他下意识摸了摸鼻梁,却是没摸到上辈子那个能让他看起来精明些的金属眼镜,他将手放下,握成拳,而后又放开。   下车之后,依旧是孟忠领着孟渟进入这个欧式庄园,大门进去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池,放眼看去还能看到花圃和小树林,绕过喷泉池,迎面是一个五层高的庞大建筑,也就是孟家老宅的房子了。   便是在海城郊区,孟家能独占这样大的庄园也说明他在海城的地位了。   孟渟看了两眼,就将目光收回了,他这是第二次来到孟家本家,可便是第一次来,他对于外物的好奇也不会超过三秒,他淡定得让孟忠有些无奈,他第一次被文叔领到孟家来做事时,赞叹了小半个月才略略淡定下来,可这名副其实“乡巴佬”的孟渟这才看两眼便罢了。   啧,傻小子!孟忠在不看孟渟样貌时,又这般腹诽了一句。   而之前联系过孟渟的文叔,在他们车抵达孟宅门口时,就接到门口保卫员的通知了。   他从花圃的侧道走来,在孟渟身前三步停住,而孟忠原本就是要带孟渟去找的他。   孟忠又看了孟渟一眼,然后才看向了文叔,“这是孟渟少爷。”   文叔闻言目光在孟渟身上脸上扫过,却是没有任何情绪展露在外,他轻轻点头,孟忠就躬身离去,却是对文叔表现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尊重。   那文叔在看孟渟的时候,孟渟也在看他,年岁在四五十岁之前,人看起有些严肃,以上就是孟渟看出来的,这还是他特意告诉自己要进行的观察,否则他很可能像对孟忠一样对待文叔,那就是无视。   不过,他就是观察了也没用,他不愧是对自己资质有清醒认识的,看出年岁和一点儿显而易见的性情,到底是有什么用?孟渟又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没用。   “这边儿请,”文叔在和孟渟说话的时候,那种面对孟忠的严肃忽地就散去了,变得温和体贴起来,“七少爷和大少爷他们一样,唤我文叔便可。”   “哦,”孟渟低低应了一句,却是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他觉得这文叔也奇怪得很,这才两秒不到,他居然就换了性子。   之前觉得他是严肃的孟渟,此刻的感觉依稀是挫败吧,他再次给自己撮一个不会看人识人的标签,所以,他还是乖乖等嫁人吧。   文叔对于孟渟的冷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他继续领着孟渟往主宅走去,却是要带孟渟去见才午睡醒来的孟老爷子。   作为私生子被接回家,他第一个必须要见的人自然是孟老爷子,这也算是对他身份的认可,或能得青眼,他在孟家的待遇绝对会不一样。   上辈子孟渟来到孟氏老宅唯独见的人也是他,再之后,他就没有见过任何孟家的人,他一直就被困在孟家的私人试验基地里,又或许曾经在基地或者大学他见到过,只是他不认识人,没认出来。   不过这些没什么好在意的,他已经决定要走“废物”联姻的路了。   他不紧张,也没有问东问西,倒是让文叔对他高看一眼,不管是他是不是城府颇深,这点儿涵养还是值得欣赏的。   从一个侧门进去,不需要上楼,他领着孟渟穿堂而过,却从一个小门出来,而后又看到坐落在欧式大宅后的一个老式宅院,进到里面,他又被领到一个满是茶香的书房里。   却是和孟渟上辈子见孟老爷子那个奢华凝重的书房不同,这里应该只是孟老爷子纯粹看书闲乐的地方,由此也可以说明,他对孟渟两世截然不容的对待态度。   上辈子的孟渟算有些用处,而眼下这个孟渟却是一个只有样貌能拿出手的花瓶美人,如此区别,并无什么奇怪。   孟渟在进到书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的,原因很简单,孟老爷子闭着眼睛,孟渟也瞧不出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只是装睡故意晾着他了。   而文叔在书房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只让孟渟进入。   他目光在老当益壮的孟老爷子身上扫过,就规矩地收了回来,孟家老宅里的人,都不是他能几眼辨析论断的,他还是不要太过先入为主的好。   足足有二十分钟,孟老爷子才睁开了眼睛,他目光在孟渟衣服和样貌上扫过,一样高深莫测,喜怒难辨。   “你是孟渟?”   孟渟闻言抬头,而后点了点头,没有迟疑,没有怨愤,冷静得让孟老爷子不得不再多看他一眼,然而孟渟点头之后又低下头了。   孟老爷子并不打算和孟渟聊些什么,孟渟更不知道自己能和孟老爷子说什么,除了点头,他进到书房再到出来,这小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过。   文叔对于孟渟在书房和孟老爷子说什么做什么,无一丝一毫探究的意思,他将孟渟领回前面的大宅,领到了三楼最西的一个房间,然后道,“这是你的房间。”   孟渟将门推开,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套房,有独立的洗浴间,甚至还配有衣帽间和游戏房,孟渟住过的所有地方里勉强算不错的他姥姥家,都不及这里的百分之一。   孟渟走进去在床上摸了摸,却是有些嫌弃,“太软了,我能换个硬点的嘛。”   孟渟对于其他一概无视,唯独对床有些执着,他急着嫁出去,也是想要让自己安心,试试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睡个好觉罢了。   文叔对于孟渟任何反应一概接受良好,他点了点头,“可以。”   不过,他将孟渟领到这里也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继续道,“这里是老宅,公子夫人,小姐少爷们都不住这里,他们一般周末才会回老宅一趟,三天后,我再领你见他们。”   “两位老夫人也都不在,大概晚间才会回来,你想见我可以给你安排。”   孟渟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和上辈子一样,他并不想和孟家人有太多交集,或者说,他的性子天生就排斥和人过多的交流,对孟家人只是更严重些,让他自己都察觉到罢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课?”   文叔罕见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孟渟话里的意思。   “你想的话,明天就可以。”   看孟渟真要点头的样子,文叔轻轻叹气,孟渟却无法明白他在感叹什么,只听他继续道,“你刚回来,不需要这么着急,休息几天,下周一开始上课吧。”   孟渟点了点头,然后文叔轻轻躬腰而后离开。   但再不久就真的有几个人过来,将孟渟的床给换了,他还未能坐到他的新床上,他就又被接连而来的造型师,裁缝师拉住,而后理头发,搭衣服,致力于将他打造成真正的花瓶。   将他从头到尾打理一边,便是亲眼看着他绽放他的美,几个佣人和师傅还是被震撼了一下。   孟家人的皮相都不算差,可却不会有孟渟这般的精致,眼带桃花,那几分勾人的感觉,在造型师特意的修饰中,又浓烈了两分。   他不需要说话,这只这么站着,就是一副画,一个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美景。   孟渟也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了些,衣服倒是干净整洁,至于其他,他还真不大看得出来。   对于众人的沉默和惊艳,他也没太大感觉,别说他和这些人不熟,就是和孟渟同窗三年的那些同学,在面对孟渟的时候,沉默的时候也更多。   众人将自己的心思收回,造型师和裁缝师离开,佣人将屋子收拾了一番,终于还孟渟清静了。   而在他被这些人摆弄的时候,不在家的老夫人之一的冯泽娇,正在一个插花室里会见晏家的老夫人何婉,说她是老夫人,但其实是晚了冯泽娇一辈的,只是他大儿子当家的早,她就也从夫人晋升为了老夫人。   何婉低头查看冯泽娇带给她的资料,里面有几张照片,眉眼来看却是孟渟,其中一张是他高中入学的照片,五官精致,眼神却有一种莫名的呆滞感,确实很符合她订的媳妇标准,不能太难看,也不能太聪明。   而孟渟恰恰符合这两个要求,好看,且傻气。   “年龄小了点儿,”何婉低语了一句,确实孟渟生日在五月,离他满十八周岁的法定结婚年龄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呢。   冯泽娇看何婉这么说,就知道这事儿大致是要成了,她轻语道,“他才回孟家,还没落户,十八岁应该是有了的。”   孟渟只有一个在他姥姥那里的户口,现在人被接回孟家,户口自然要办,与其迁回来,不如当黑户重新办,到时候年龄不过是改一个数字的事情罢了。   何婉闻言轻轻颔首,“有新一些的照片吗,我带回去给睢儿看看,他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冯泽娇笑了笑,给文叔发了个简讯,再不久一张孟渟的新照就传到了她的手机上了。   孟渟诧异突然抬眸的瞬间,被拍了下来,那种太过旖丽的感觉又浓烈了两分,不看那些资料,不大能感觉出,他是个资质这般愚钝的人。   不过看遍了孟渟从小到大的经历,何婉就也能理解这种愚钝,天资所限,无药可救。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现代,男男成婚已经被法律接受。   另外男主是恨嫁,原因想是脱离孟家,想睡个好觉。   晏睢:我都可以满足你。   孟渟:…… 第003章   何婉的确是海城顶尖豪族晏氏家主晏睢的生母,但并不是所有亲生的母子情感都会是和睦的,她和晏睢就是冤家,看不得彼此好的冤家。   然而晏睢早熟,当家更早,她唯一能拿捏的就是他的婚事了。   帮他找一个聪明好看背景相当的媳妇儿,这种明显给他助力,给自己添堵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明面上授人话柄的事情,她也不会做,名门私生子的身份,在她看来就是相当。   而她一直挑挑捡捡,不是因为那些私生子私生女不够好,恰恰相反,就是他们太好,太优秀了。   在挑中孟渟之前,其实她之前更看好苏家的私生子苏斯羽,孟渟是傻,是废,他是妖,是作,比孟渟大了四岁,吃喝嫖赌,招蜂引蝶,他在贵圈儿里的名声可一点不比孟宜德好。   当然,他比孟渟命好,他老爹宠他,护他,把他当宝贝疙瘩,也让他越来越作,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就想晏睢过上鸡飞狗跳,烦躁难安的日子,可就在婚事就快要定下来的时候,苏斯羽突然变好了,上进了,还搏得苏家老太太的青眼,名声好转,如此何婉还会满意才奇怪了。   冯泽娇隐隐晓得了何婉的心思,这才在得知孟家恰好出了孟渟那样的“废物”时,动了心思,一边将人接回,一边就和何婉交涉上了,而结果几乎能说得上是一拍即合。   孟氏虽然也是海城的老牌家族,但和晏氏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用一个私生子和晏氏联姻,就是孟老爷子也找不到哪里不愿意的地方。   至于晏睢那里,自有何婉去解决,看她的意思,他是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冯泽娇和何婉就在这插花室里散了,各回各家,各报各的“喜讯”。   于孟家来说,自然算真正意义上的喜讯,可是对于晏睢来说,就未必了,就像何婉那般定义她和他的关系,晏睢心里一样心知肚明。   “就这样吧。”   晏睢背对而立,在说完电话,他才回转身来,看向一直以来没什么敲门自觉的生母,何婉。何婉脸上是惯来的温柔微笑,晏睢则是冷漠,半点不愿意伪装的冷漠。   母子如冤家,何婉处处想给晏睢添堵,可晏睢始终不大在意,或者说是冷眼看着,看着何婉继续越界他的底线,再在他不愿意容忍的时候,彻底决裂。   一米六五的何婉就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九头身,就以他这样的身材比例,到娱乐圈或者时尚界,足以横扫一片的男星和男模,更加难得的是,他长得还不错,就是身上的气势太甚,面对他,一般来说,很难注意到其他。   他眸光微微下沉,何婉就有一种被冷到和俯视的感觉,心中的怒和怨更强烈了两分,但面上的温柔笑意却未散去。   “我知道你不满意苏斯羽,我也不勉强你了,这是孟家的七少爷,样貌姣好,性子也好,”何婉说着将一张方方印出不久的照片递给了晏睢,而后又添了一句,“我看挺好的。”   晏睢的目光在照片上一扫而过,却未接过,而是转身坐到了书房的主位上,那种强大的气势更甚两分,淡漠的眸光变成了犀利,就是何婉也不得不心惊肉跳起来,又是许久沉默,他才道,“可以。”   晏睢果然如她所想应了,可何婉心里那种被堵着的感觉,并没有半点散去的意思,很多时候,其实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虚虚笑了笑,“你喜欢就好,那就这样定了。”   晏睢依旧没有什么表示,何婉将照片放到桌上,而后转身离去,步履急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何婉走出,晏睢的电话又重新拨了出去。   “我要孟家孟渟的全部资料。”   孟渟并不晓得自己可以这么快如愿,在那些人退出他房间之后,他倒床上睡了一觉,最后还是被相似的梦境吓醒过来,不过,他基本已经习惯自己的睡眠状况,难受却也无奈。   而眼下他还有一个更亟待解决的问题,他饿了,除了早上在学校食堂里吃的两个煮鸡蛋,他这一天米粒未进,十七八岁,他这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早就饿得不行了。   他穿好衣服,将门拉开,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佣在门口守着他了,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   孟渟瞪大眼睛,那种觅食不成功的挫败感扑面而来,他嗫嚅许久,才开了口,“什么事?”   孟家果然很可怕,连口饱饭都不让人吃,还让一个人在门口盯着他。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够饿几天,估计不会超过三天,可三天之内,他能嫁出去,吃口饱饭嘛?   孟渟急着嫁人的原因里,又添了一个吃饱饭的强烈渴求。   那女佣对孟渟十分规矩地笑了笑,“大太太要见你。”   “好,”孟渟点点头,跟着她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他是被饿低头的。   其实冯泽娇要见孟渟也没什么事儿,他的婚事虽然算定下,但还得孟老爷子找个合适的时间来公布,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孟渟,顺便在心里自得一番自己的功劳。   “刚回家,可还住得惯?”   孟渟忍下捂住腹部的冲动,迟疑着点了点头。   冯泽娇勾了勾嘴角,知道他是因为傻气被何婉看中的,当下也没什么嫌弃的意思,她掩了掩嘴道,“明晚有一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不用紧张,就带你见识一下。”   “好……好的,”孟渟点点头,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立场和理由。   孟渟的话实在是少,就是人再赏心悦目,冯泽娇也不能总放下身段找话说,她又打量了一眼孟渟,而后就扬手,“你回去吧。”   “是,”孟渟点点头,转身离去,干脆之极。   出了这个小厅房,依旧是那三十来岁的女佣送他回的房。   孟渟推门时,脚步一顿,回头看去,那女佣果然还站在她之前等他的位置,孟渟又深刻地感受了一下憋屈的感觉,而后回头,推门而入,再将门关上。   不就是要饿他吗,他忍着,他以前也不是没忍过饿。   这其实是孟忠疏忽了,老宅里吃饭“过时不候”的规矩,他应该在来的路上就和孟渟说的,可孟渟一路神游,对他的冷待和忽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他挑他觉得必须说的说了,像这种吃饭的事情,他就也没提。   可就是他也无法料到,孟渟会这么……一根筋地觉得孟家是故意不给他饭吃,故意饿着他的。   当然,按照孟渟自己的逻辑,这并无什么奇怪之处,他以前算“有用”,可待遇也没多好,现在是“废物”了,被饿一饿也算正常的。而这也不仅仅是他的逻辑,是他姥姥强制灌输给他的逻辑。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孟渟准时醒来,而后找到了他新衣堆里的运动服穿上,出了门,那个女佣果然不在了,孟渟松一口气,可他还没下楼梯,就有一个保镖似的男人,堵住了路,而后对他躬了躬身。   “我去跑步。”   在封闭高中里,每天早上无论男女都必须跑操,十圈以上,一旦没跑够,这一天的伙食也就差了,孟渟为了能吃饱饭,从来都是跑最多的。   可上辈子在脱离那里之后,他下意识里对那里曾经经历的一切都排斥起来,大学跑了一年,后来学业忙了,他就没有再跑,到试验基地里更是如此了,他觉得自己“过劳死”,孟家人占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他自己,疏于锻炼。   眼下回到孟家,他也不打算落下,吃孟家的饭,他有些心虚,可锻炼流汗的是他自己,他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扭捏的了。   那人果然让开了路,孟渟来到了房前的花圃,沿着小道开始跑了,整个孟家占地极大,花圃旁边是小树林,绕着最外的那条道跑,他依旧跑了十圈儿才停下,跑完回来,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上另一款白衬衫和牛仔裤下楼,凭着“饭桶”的本能,他寻到了厨房,厨房大娘人还不错,以为孟渟是孟家的哪个佣人,随意指了指一边儿的桌上。   “那边有三明治和牛奶,你自己拿。”   孟家孟老爷子起的早,几个厨师这个时间就也忙得很,根本没空理会什么人。   而孟渟也很好打发,他取走两个三明治,两瓶牛奶,自己回到房里,吃下一份,剩一份留着当午餐,晚上有宴会,应该会有吃的。   想到这点儿,孟渟的眼睛亮了亮,泛着绿光的亮。   文叔在孟渟吃下早餐没多久,他就来了,不仅仅是他自己,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然后孟渟从头到尾又被折腾了一遍,而后又被拉着恶补了许多宴会上的常识。   可看着他略为迷茫忐忑的眼神,文叔就知道这个恶补怕是没能补多少。   在下午五点左右,孟渟又被请下了楼,和冯泽娇坐一辆轿车,前往此次宴会的顾家,据说是他大伯娘的娘家,也就是冯泽娇的亲家,她的亲家公过生日,不仅她和孟渟会从老宅过去,就是她大儿子一家也都会过去。   算起来孟渟也该是孟老爷子小老婆李一菲那边儿的,可他是私生子,从又从来没被那边儿养过,眼下还是她给牵桥搭线弄来的婚事,孟渟就也不能算那边儿的人了。   冯泽娇扫了孟渟一眼,精致的西服,却不及他容貌的精致,她想了想,也觉得理所当然,若非孟渟的母亲当年确实好看,也不会让孟宜德到想闹离婚的地步。   孟家只有长子孟宜杭是她的儿子,其他两儿一女都是二房李一菲所生,而她忍着这口气“和平”相处这么些年,就是为了当初孟老爷子答应她的话,会将孟家家主的位置留给她的儿子孟宜杭。   可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这家产还得他们自己来争要更妥当,冯泽娇已经不相信孟老爷子给她的承诺了。   而晏家这等豪族自然也是他们这大房应该拉拢的势力,若非那何婉心思奇怪得让人匪夷所思,她其实更想让她的湘儿嫁去晏家,怎么说,那也是一家主母的位置。   实在是被看得有些久了,孟渟终于抬头看向了冯泽娇,“您有事吗?”   冯泽娇闻言将目光收回,而后笑道,“一会儿我带你认识你大伯他们,都是一家人,你不用紧张。”   “好的,”孟渟点点头,他只在面对各种奇怪课程的时候,感觉到了紧张,其他就都还好,眼下也是。   孟渟话少,却还算听话,冯泽娇就也产生不了什么不满,而且她带他来宴会的目的,除了想拉拢他,还想告诉李一菲那边儿,孟渟已经是她大房的人了。   当然,李一菲他们也不见得多在意,孟渟若不是能被何婉看中,当真是找不到多少特别的价值。   下了车之后,已经快下午六点了,看着这个灯火辉煌的庭院,孟渟再次感觉到了一丢丢的紧张,他可是抱着觅食吃饱饭的想法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宴会有没有那么多东西让他吃。   带着迷之烦恼和迷之紧张,孟渟跟着冯泽娇进到了顾家大院里。 第004章   他们来得算早,冯泽娇她大儿子一家子还没过来,她和顾家的几个夫人少夫人寒暄起来,说些有的没的八卦,却是在介绍了两句孟渟之后,就打发他自己去玩儿。   反正是在这顾家大院里,她倒是不担心孟渟会出什么事儿,当然,就是出事儿,她也不会多在意的,又或许他出点儿什么奇葩的丑事儿,还能让何婉更加满意呢。   孟渟完全感觉不出冯泽娇的心思,但他本心里对孟家人是极其警惕的,就不会觉得他们对他会怀有多少善意,那冯泽娇让他自己去玩儿,他还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觅食的机会了。   这样的聚会自然少不了一些酒水和佳肴,全自助的模式,孟渟溜达了一圈儿,就没再客气,他拿起盘子装了一盘,又找到一个可以坐的位置,快速地进食。   一盘吃完,他又装了一盘,进食的速度丝毫不减,要他说,这盘子也忒小了,来来回回几次,好不麻烦,而且那些点心被切的分量忒小气,他一口能塞进好几个。   当然,孟渟并没这样做,文叔一个下午的恶补,总算还有点儿用,让他知道,太大口吃东西,在宴会上是不雅,要给人笑话的。   他可是决心要嫁出去的人,怎么能在没嫁出前,就让人发现他“饭桶”的本质呢,要是有因为嫌弃他饭量太大,不愿意娶他,耽搁了他离开孟家的时间,这可不大好。   孟渟为自己能想这么多,感到了点儿欣喜,果然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啊。   孟渟一口一小块点心,可架不住他吃了好几盘,速度又那般快,冯泽娇对着顾家几个女眷有些笑不下去了,孟渟那样子,就好像顾家都没给他饭吃似的,然而事实可不就是这样了。   孟渟再次以大无畏的精神上前,又装了一盘,垒得比之前还要高,回位置前,他终于注意到冯泽娇越来越抽搐的眼睛,迟疑了一下,他就没待之前位置,走出大厅去了。   孟渟再次觉得庆幸,幸好他进食速度快,已经吃了一个半饱,否则此时可不就又憋屈了,饿肚子的感觉,就是曾经经历过很多次,再经历也依旧挺让人难受的。   孟渟在庭院的一个小桌子上,放下再次被他吃光的盘子,而后在光线不甚明亮的花圃里散步起来,捡偏僻的地方走,最后他爬到一棵老树上,半躺了下来。   他是不想跟着冯泽娇去见什么人的,尤其是孟家人,无论大房还是二房,甚至是孟家的家产,孟渟心里清楚,那都不是他能参与的事情,所以能避则避。   要是有人肯娶他就好了,男的女的都好,孟渟忍不住又想了一下。   初夏的晚风吹得人还算舒服,孟渟勉强又算吃饱了饭,躺了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起来,而后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给惊醒了。   “孟淇,我不是已经发简讯告诉你了嘛,我们分手了!”苏斯羽看向眼前的男人,然后偏头决绝地道,然而他口中的孟淇此时找来,可不就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呵,分手?”他又走近一步,栖身而上,将苏斯羽压在树干上吻住了。   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孟渟突然就瞪圆了眼睛,很是莫名其妙这样的展开,为什么分手了还要亲?   苏斯羽一开始还在反抗,可被孟淇霸道地压着亲了一会儿之后,明显没怎么反抗了,两个人之间的花火浓烈得孟渟都感觉出来了,当然这个时候,他也知道绝对不能发出声响。   指不定他们是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若是知道他看到了,或许会想……杀人灭口?   孟渟将目光收回了部分,呼吸放轻,尽量不让自己暴露。   可这二人也亲得太久了吧,久到他都觉得无聊了。   “小妖精,是我没把你喂饱,你要和我分手?”孟淇的手已经滑向苏斯羽身体的某个部位,他眼中带着极其浓烈的情、欲味道,他抱着苏斯羽,就想把他转过身去。   苏斯羽握住孟淇的手腕,后背依旧抵在树上,没让孟淇得手,他脸上的迷乱之色渐渐散去,而后变得坚定起来,他又再道,“孟淇,我们分手吧。”   眼下就是原本不愿意相信事实的孟淇也不得不正视起了这话,他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危险,他的手也终于从苏斯羽身上离开,又再退开一步。   “为什么?”   苏斯羽垂下目光,犹豫的神色彻底散去,他再看向孟淇时,眸中只剩比之前还要坚定的决绝,“我们不过是玩玩,要说你对我真心,你自己信吗?”   苏斯羽脸上浮起讽刺的神色,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接着道,“奶奶会给我安排婚事,我会收心,好好待他。”   孟淇脸上危险的神色愈浓,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苏斯羽的侧脸,“好,我就看你怎么好好待他。”   话落,他收回手,转身离去。   苏斯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跟着离开。   而在树上莫名其妙围观了一场分手戏码的孟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瞧了瞧四周,而后身手敏捷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但随即他就神色僵硬地转过身去,那黑黢黢的角落里,居然也走出一个人。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跟他一起围观别人又亲又摸的分手,孟渟脸上突然有些发热,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窘迫的感觉。   他迟疑着要不要先溜为妙的时候,那个和他一起围观的人直接向他走来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在上面睡觉的,”孟渟在他走近,能听清他声音时,就开口解释了,保不定这人是那两位的什么亲友,是要过来让他封口的呢。   那个人在他身前两步停住,眸光微微下沉,似乎在打量着孟渟什么。   孟渟却以为他在怀疑他的话,可他当真不擅长说话,他嗫嚅了许久,就不想继续多待了,毕竟这个才被人亲亲摸摸过的地方,气氛依旧挺尴尬的,“我不会说的。”   他话落,退开一步,却是要转身离开。   可还未及彻底转过身,那个人伸手就要去抓孟渟的手腕。   且不说孟渟后来曾系统地学过散打,就是他在封闭高中三年,那隐形boss的名头,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人抓住了手腕,制住了短处。   毫无预兆两个人就交手起来,当然最后结果挺让人憋屈的,不过五招,孟渟不仅手被抓住,半个身体都被人抱住了。   当然这种抱住,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意思,在孟渟看来,这是极其危险的。   这个人危险,而他打不过他,更危险。   “你是孟渟?”   现在已经有八、九点了,天色早就黑透了,这个花圃隔老远才有一盏明亮些的灯光,以及散落的彩灯。   而孟渟这种脸辨识度还算高,他来宴会之前,又看过他的资料,他从树上跳下来,他就认出他来了。   当然,晏睢也没忘了介绍自己,“我是你未来的丈夫,晏睢。”   一手肘就要撞在晏睢肋骨上的孟渟,突然顿住,然后瞪大了眼睛,“丈夫?我要嫁给你了?”   孟渟语气里的惊喜根本藏不住,他也不再扭着身体里,他转过身来,然后眯着眼睛对上了晏睢的视线,而后很是认真地打量起了晏睢的五官,似乎要将他牢牢记住。   当然,孟渟觉得这种观察挺必要的,要不然他真的可能会出现认不出自己丈夫的乌龙来的。   孟渟在认真看晏睢,晏睢也是如此,比起照片,真人要更好看,尤其是眼睛,不像照片里感觉得那般勾人,却是一种全然相反的纯然,干净极了。   但这里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他再次握住孟渟的手腕,这回孟渟没再反抗了,乖乖让他牵着走了。   而孟渟本人还陷在自己就要嫁出去,可以吃饱饭的惊喜里呢。   他顺着自己被牵着的手腕,看向了晏睢高高大大的背影,“你没有骗我吗,我真的要嫁给你?”   虽然,他做梦都想自己嫁出去,可他也知道这不大现实,不说一年两年的,几个月总要有的,可没想到这才到孟家第二天,他居然就可以嫁出去了。   晏睢回头看了一眼孟渟,而后轻轻“嗯”了一声,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孟渟已经这般对他情根深种了。   或许是因为孟渟的高兴太过纯粹,他居然起不了什么反感。   孟渟被晏睢带到了顾家一个花房里,不大的地方,有一盆盆开得绚烂的花,还有一个藤桌,几个藤椅。顾家的大少爷顾朗算是晏睢的发小,这个地方他没少来,这里面说话也算隐蔽。   花房里的灯光足够亮,孟渟又好好记了一下晏睢的模样。   孟渟睁大眼睛看人,晏睢也坦然接受这样的打量。   “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孟渟两辈子就没学会过含蓄和拐弯抹角,他嘴角控制不住弯起,那种欢乐溢于言表,“我想早点嫁给你啊。”   晏睢不说话,继续打量着孟渟,打量得孟渟有些心虚。   他想到曾经不知在哪儿听来的话,夫妻之间要以诚相待,他以为这个“诚”是诚实。   “我……我有点儿笨,不,是很笨,吃得比较多,还不会煮饭,不会洗衣服,家务也做不大好……”   并非是孟渟懒或者其他,而是他真的学不会,他在生活自理方面,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儿,反正他是对自己绝望了。   一一列举,没有半点儿隐瞒,终于将自己的缺点说出口,孟渟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笨拙给晏睢推销自己,“但是我能打,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打不过你,但还算厉害,我可以帮你打架。”   这是孟渟前思后想,唯一能在自己身上找到的闪光点了。   “你,你会反悔嘛?”孟渟说着自己就丧气起来了,他确实笨,确实不够好,“可不可以不要反悔,或者先娶我,再反悔也行啊。”   晏睢今日可是抱着谈判桌上的警惕和态度来的,可孟渟从出现到现在的所有表现,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不说话,却是拿捏不好自己说话的态度和语气。   “我不会反悔,”晏睢很是认真地回了孟渟的话,虽然他不反悔的原因,不是因为孟渟本人。   孟渟闻言松下一口,嘴角再次勾起,他迎向晏睢的视线,很是认真地和他保证道,“我会听话,听你的话。”   “好,”晏睢顺从他的本心,轻轻地笑了笑。   孟渟并不知道他这个笑容有多么难得,他点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胆子稍稍又大了些,提出了一个不知道过不过分的要求,“那你能让我吃饱饭吗?”   “孟家不给你饭吃?”晏睢笑容散去,眉尖微微蹙了蹙,随即反问,那种压迫人的气势瞬间就强烈了起来,他还未及收敛,却发现孟渟似乎没太大感觉。   孟渟捂住自己肚子的手没再离开,他看向晏睢,因为他那句不反悔,孟渟告状的底气又足了那么一点点,他点点头,“我昨天就吃了两个鸡蛋,还是我自己在学校里吃的。”   “今天吃了两份三明治,两瓶牛奶……”这点东西都不够他跑步的消耗,方才在宴会上吃的那些,他睡一觉差不多就消化没了,隐隐他又觉得饿了。   “我……我应该还能忍几天,所以你要早点来娶我。”   娶一个被“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可怜回去嘛,晏睢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然被孟渟带歪,已经下意识将他当成自己的人了。   “明天开始,我让人给你送饭。”   然而他这么说,孟渟就又犹豫了,他轻轻拉了拉晏睢的袖子,“会不会有妨碍,我可以忍的。”   饿一时,能饱长久,他以为这个忍是值得的。   晏睢的眉梢忍不住挑了挑,孟渟嫁给他的决心强烈得都要盖过他本能的吃饭需求了,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喜欢过的晏睢,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的想法,但不讨厌是肯定的。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个乌龙。换个人给孟渟嫁,他应该也是这般的态度。   “无妨,”晏睢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他可从未这般对人说过话。   “记住,你是我晏睢的人。”   孟渟突然有一种被大佬罩着能横着走的错觉,他对晏睢笑了笑,却是因为有些感激,他的下颌微微上扬,不再吝啬自己的笑容,“我记住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晏睢这个名字,在海城,在夏国意味着什么,但也不妨碍他的高兴。   “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晏睢从怀里取出手机,看向眉眼弯弯的孟渟,突然确定了一点儿,他母亲只怕是没见过孟渟,并不知道他……这般可爱的性子,否则,怕是不会想他娶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误会大了,hhh~~~   晏睢:原来你这么喜欢我,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孟渟:……我喜欢你能让我吃饱饭,算吗?   晏睢:…… 第005章   “我想吃蛋炒饭……可以吗?”什么都没有米饭顶饱啊。   孟渟眼巴巴的模样,让晏睢产生一种蛋炒饭很难得的错觉,他轻轻颔首,孟渟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两分,他又拉了拉晏睢的袖子,再次要求道,“我要大份的。”   “好,”晏睢还真不知道一个大份的蛋炒饭,就足够让人这么开心了。   顾朗收到晏睢的简讯,瞅了许久,才看明白,他给他发的什么,本来他只要吩咐一句佣人就好了,可晏睢这个简讯实在太离奇了点儿,他居然会有饿肚子到宴会上,又突然想吃蛋炒饭的时候啊。   因为强烈的好奇,他让厨房做好之后,就自己送过来了。   “想不到你晏睢也有向我讨食的一天,啊哈哈哈!”   人如其名,顾朗的笑声爽朗之极,走到明光处,也是一个俊朗的男儿。   他看到花房里多出来的孟渟,笑声戛然而止,转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天了噜,那个万年不化的禁、欲深冰,居然在这里私会美少年,他看到不该看的,会不会被灭口?   “咳咳咳……咳咳咳……”   他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孟渟怎么也该注意到他,以及他手上提着的蛋炒饭了。   他鼻子动了动,眼睛亮了亮,“好香。”比他吃过的所有蛋炒饭都要香啊。   孟渟除了身手不错之外,他嗅觉也要比常人灵敏,他能轻易分别各种香料,甚至常人觉得没有味道的东西,他都能闻出味儿来。   “拿过来吧,”晏睢扫了一眼顾朗,目光就落回孟渟身上。   顾朗闻言,收起了惊乍的神色,提着食盒自己走过来了。   这个大份是真的挺大份的,而有两天没吃到米饭的孟渟,接下来的时间就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饭,依旧一小口一小口,可进食的速度看着应该是比他之前在客厅时还要快,完全无视了盯着他吃饭的两个男人。   顾朗对着晏睢使了几个眼色,眼睛都快要抽搐了,晏睢才重新看了看他。   “这是孟渟,你未过门的嫂子。”   顾朗今年二十六,晏睢二十八,两个人关系比寻常兄弟还要亲近些,孟渟嫁给他,可不就成为顾朗的嫂子了。   顾朗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晏睢话里的意思,晏睢和他母亲何婉关系不睦,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何婉到处给晏睢相看奇葩劣质媳妇儿的事儿,他明里暗里为晏睢抱怨了不知多少次。   但无法,何婉就是晏睢的生母,而晏睢又答应了过世两位老人一些事情,他们的关系总会有彻底决裂的那一天,但还不是现在。   顾朗再次开始挤眉弄眼地对晏睢使眼色,晏睢点点头,算是应了。   可这样,他更看不明白了,这个被何婉找来的媳妇孟渟,晏睢不是该讨厌才对?怎么会带着人在这里私会,还让他给送饭什么的呢。   顾朗带了一大份的蛋炒饭,还有一蛊的肉汤,孟渟在将大份米饭吃得一粒不剩之后,又将肉汤喝得一干二净,他微微侧了侧身体,摸了摸肚子,总算是满足了。   他终于抬头看了晏睢,一张过分旖丽的脸,也落到了他身前两个男人眼中,孟渟并没有分给顾朗太多的注意,他看晏睢的眼神专注极了,也让人感觉到了他的真诚。   “谢谢你。”   媳妇都可怜到吃顿饱饭都要向人道谢的地步了,晏睢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失职,他迎向孟渟的眸光,“我给你吃饱饭是应该的,以后不用道谢。”   孟渟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又靠近了一些,嘴角的笑容再无法绷住,如蔷薇初放,美得晃人眼球。   “晏睢,你真好,能嫁给你,真是太好了。”   他说给他吃饱饭是应该的,可就是他姥姥都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都觉得他活这么大,是孟渟欠了他们大恩情了,可是晏睢却说是应该的。   “咳咳咳,”顾朗再次咳嗽了起来,别说晏睢,就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白还不让人觉得作假的美少年啊。   晏睢目光扫去,顾朗就站了起来,不用晏睢说,他都觉得自己多余的了,但他也感觉出来了,晏睢当真是没那么排斥这个强塞给他的媳妇的。   顾朗转身离去,晏睢的耳根后知后觉地红了红,却是更加确定孟渟是喜欢自己的,这种感觉并不算讨厌,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手机吗?”晏睢问向孟渟,见他摇头,他也不觉得奇怪,再想到他曾经看到关于孟渟的资料,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突然在心里鼓荡了一下,他抬手落到了孟渟微卷的头发上,而后轻轻揉了揉,“明天我让人一起给你送。”   孟渟却没有立刻点头,他眼中透着一点儿迷茫和忐忑,就也不再介意头上揉着不愿意离开的手,“这也是应该的吗?如果不是,那就不要了,我只要吃饱睡好就可以了。”   孟渟觉得废物的人生大致就该是这样的吧,吃饱睡好,当一个听话不惹人嫌的米虫。   晏睢顿了顿,犀利的凤眸微微黯了黯,“记住,以后我自愿给你的,就都是应该的,你不用道谢,也不用害怕。”   孟渟眼中的迷茫和忐忑散去,他让自己的坐姿更端正些,扬起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真诚,“晏睢,你真好。”   孟渟确实觉得晏睢好了,他到底也算多活了一辈子,虽然迟钝,却也是能感觉到外界对他的善恶,晏睢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再说,他们是夫妻,以诚相待,晏睢肯定不会骗他的。   不得不说,晏睢的心情有些奇妙了,他脸上的神色更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一直以来,他对于婚姻,对于另一半都没抱过什么幻想,更准确地说,是想都没想过。   可是孟渟的这几句“真好”让他觉得,或许娶这一个可爱的小妻子回家,也是不错的。   但这种柔软的情绪只一闪而过,就被他强制压了下来,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不管对任何人和事,都该有所保留,这并不是胆怯,而是对自己必要的保护,孟渟暂时还无法成为那个例外。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散步回去。”   话落,晏睢才将自己的手从孟渟头顶离开,瞧了一眼,他又再伸手将他的头发理了理,而孟渟也没有反抗。   两个人并肩而行,到了花圃的一个岔道口,顾朗远远看见他们,就走了过来,而晏睢也等他走近。   “我先回去,你领孟渟进去。”   孟渟那般期盼嫁给他,那般不想婚事出现变故,他们私下里见过,相处还算不错的事情,就不能让何婉知道,而顾朗作为顾家的大少爷,有他看着孟渟,却是比他要方便些许。   可晏睢这么想,就已经在下意识担心孟渟会不会被欺负了。   孟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看向晏睢的目光明显透着不舍,可他抿了抿唇,没说些挽留的话,他点了点头,目送晏睢的背影不见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随之,他神情里的欢喜就也散了去,又变回了日常的那种沉闷,顾朗却以为他是因为晏睢的离开,在失落呢。那冰山居然也会有人这么喜欢了啊。顾朗不得不为晏睢感慨了一下。   “走吧,孟家人找你好久了。”   孟渟点点头,跟在了顾朗的身后。   顾朗领着孟渟向冯泽娇走去,冯泽娇正在和她的儿子孟宜杭说话,孟宜杭身侧还有一个俊朗的青年。   孟渟眨了眨眼睛,随即低下了头,那个俊朗的青年就是之前他和晏睢一起围观分手的当事人之一,那个孟淇。   原来他才是亲友呢。   “跑哪儿去了?”冯泽娇看到了孟渟怨怪的神色才起,又在看到顾朗的时候忍了下去。   孟渟低头许久,才反应过来,冯泽娇说的人是他,他抬头,很是认真地道,“我睡着了。”   “他在花房里睡了一觉,我恰好看到,带他回来了。”   顾朗面对冯泽娇时,一点没有在晏睢面前的一惊一乍,优雅如一个真正的贵公子,他扫了一眼低头的孟渟,继续道,“您也别怪他,他正是贪觉的年龄呢。”   有顾朗这么说,冯泽娇自然无法再说孟渟什么,但心中的不满依旧是有的,愣是谁找人找了两个多小时,这心里也是会窝火的。   “还不谢谢你顾表哥。”   顾朗是孟淇的表哥,孟渟这么称呼他也算对。   孟渟的目光扫去顾朗,一抬眸又再低头,“谢谢。”   这可是他未来嫂子,顾朗可不敢摆什么架子,他笑了笑,“都说是表哥了,领个路算什么,这是我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一个银色的轻薄名片递给了孟渟,孟渟收下,这下子就是冯泽娇也看孟渟不大一样了,这傻人有傻福,居然得了顾朗青眼,还给他私人电话了。   孟渟对于海城的贵圈儿,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他收下,只是因为顾朗是晏睢认识的人。   “好的。”孟渟点点头。   而后顾朗又和冯泽娇,孟宜杭,孟淇寒暄了两句,就转身走开,却是没有离开大厅,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却能看到孟渟有没有被欺负,怎么也算是完成晏睢交代给他的事情了吧。   “这是你大伯,你大哥。”   孟渟抬眸看了看人,乖乖叫了,“大伯,大哥。”   孟宜杭四十五的年纪,保养得还算不错,一双和孟老爷子极像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阴沉,一般人还真不大受得住这样的目光。   孟渟反应略有些迟钝,觉得那大伯该是不大喜欢他之外,就感觉不出其他来了。   至于孟淇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对于这个才认回来两天的私生子,并没太大兴趣,可在孟渟突然抬眸看人的时候,他猝不及防被惊艳了一下。   冯泽娇多少算明白孟渟的性子了,也不期盼他说什么好听的话了,她转向孟淇,神色瞬间和蔼了许多,“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多看着些。”   “冯女士放心,我晓得的。”孟淇哄起冯泽娇来,还是很有一套的,没两句话,冯泽娇就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之前那点不郁就也散了去。   孟淇将孟渟领到了一边儿,他带着兴味儿的目光,上下扫着孟渟,可孟渟始终低着头,一副神游的模样,若非大厅里那么多人看着,他还真想抬起他的脸,好好瞧瞧。   而他的前男友苏斯羽也在大厅里,他的目光扫到一脸兴味儿的孟淇,眸色随即低沉了许多,他心中不由得冷笑,也愈发坚定自己要和他分手,而后洗心革面的打算了。   时间在过十点之后,陆续就有人告辞离开,而作为亲家的孟家留到了后面,大致在十一点才告辞,顾老夫人和顾朗一起送的他们,顾朗的目光在孟淇脸上扫过,眉头皱了皱,却是觉得需要给晏睢提个醒儿。   他这媳妇一看就有点儿呆,可别被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用一碗蛋炒饭刷足了好感~~~ 第006章   “今天我也回老宅,小七和我一起坐吧。”   孟淇看了一眼依旧只能看到个头顶的孟渟,然后和冯泽娇这般道。   冯泽娇对于孟淇愿意回老宅的事情,自然是高兴的,他想和孟渟说话,她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倒是愈发觉得这个傻傻呆呆的小子运气还不错,前后顾朗和孟淇都对他有好感。   然而孟渟却很确定自己不想和孟淇坐一起,他压着一个男人亲,还各种动手动脚的,这对孟渟来说冲击稍微有些大,他摇头,“我和您一起坐。”   话落,他就先钻到他和冯泽娇来时的车上去了。   可最后结果依旧没太大改变,冯泽娇被孟淇哄去坐了他的车,他坐到了孟渟的身侧,而后一脸宠溺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情人,黏腻得很。   孟渟终于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是奇怪不解的目光,他觉得孟淇的表情怪怪的,但也没再说什么话了。   “喂,转过头来,让我看看。”   孟渟闻言当即就转过头去了,他目光淡淡,身体却隐隐戒备了起来,这孟淇若是敢对他动手动脚,孟渟保证绝对会让他印象深刻。   他一看就没有晏睢厉害,坐姿太过随意,轻易就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孟渟有七成以上把握可以一招制敌。   所幸孟淇暂时只是对他的脸敢兴趣,孟渟不扭捏,他就也找不到强迫动手的理由,欣赏了两眼,却是想到了某个将他甩了一样特别好看的美人。   “美人薄幸,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呢?”   孟渟没回他的话,甚至也没转开目光,就这么盯着孟淇看,但眼神飘忽,可以感觉到他虽然看人,但心神早就飘远了。   孟淇又打量了孟渟几眼,而后就不再看了,美人无神,却是无趣,依旧比不得才甩了他的某位啊。一而再地想到苏斯羽,孟淇就也没什么逗弄孟渟的兴致了。   回到孟宅已经是夜里凌晨了,各自散去,洗浴之后,孟渟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而后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准时惊醒过来,跑步回来,他顺便就领了两份三明治和牛奶,却是不打算再出房门了。   再一个小时,他就收到了晏睢让人以顾朗名义送来的早餐和手机,由孟家的一个佣人送上来,孟渟十分忐忑地接过,可那个佣人鞠了个躬,就什么也没说。   愣神许久,他才完全安下心来,而后万分珍重地将食盒放到桌子最中央。   他趴到床上,打开了手机,联系人第一个就是晏睢,孟渟也才知道是晏睢这两个字,他摆弄了许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吓得他差点将手机摔飞出去。   划开接听键,孟渟将手机靠到耳边,“喂?”   “是我,”成熟男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孟渟的眼睛随即就亮了。   “晏睢!”他很高兴地唤了晏睢的名字,然后裹着被子蜷了蜷身体,跟着压低了声音,却是怕他和晏睢说话,被什么人听去了一般,“我拿到你给我送的饭了,还有手机。”   “没有吃嘛?”晏睢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但在听到孟渟的声音后,他的心就定了下来了,这是他即将过门的媳妇,打个电话并不算奇怪。   孟渟嗫嚅了一下,说了实话,“我想留着当午餐,我已经吃过一份三明治了。”   其实他去领三明治,主要还是怕晏睢要送的饭送不到孟宅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相信晏睢,他感觉到了一丢丢的愧疚,“对不起,我不确定你送不送得来,我就去领了,还先吃了。”   拿着手机说话的晏睢,眉梢忍不住挑了挑,听着声音,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孟渟愧疚的模样,然而他们其实昨儿才见过他一面罢了,他对他印象竟然这般深刻。   “吃不下了?”   “吃得下,”孟渟依旧据实已告,昨儿那大份的蛋炒饭已经彻底曝光了他的饭量,可许是饿过太多次,孟渟在不确定自己能吃饱的情况下,已经养成了存食的习惯了。   “那就吃吧,中午晚上我还会让人给你送,要是我忘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在说完这话之后,晏睢又听了孟渟那句包含真诚的“真好。”   “晏睢,你真好,嫁给你真好。”他好想现在就嫁过去啊。   晏睢身前不远处的王秘书目光扫了扫,却是被他老板嘴角的微笑给惊住了,这是给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这么甜蜜!要闪瞎他的眼睛了!   “快去吃吧,一会儿粥该凉了。”晏睢嘴角的笑容很快就散去,给王秘书一种他睡懵神,产生幻觉的错觉,然而他十分确定,他没看错,他万年不化的冰山老总笑了,还是甜蜜温柔的那种笑。   这是哪个小妖精的丰功伟绩,他想瞻仰一下啊!   “嗯,”孟渟应了,然后他想了想,磕磕绊绊地说起了他自以为的平生第一句情话,“你也要好好吃饭。”   “好,”晏睢压了压嘴角没笑,可眉眼却都柔和了下来。   将电话挂了,他看向尤在震惊的王秘书,“什么事?”   王秘书不愧是晏睢身边饱经他冷气摧残,依旧志坚的骨灰级“战士”,他迅速收敛起了神色,而后上前两步道,“苏老太太想约您喝个下午茶。”   苏家是海城里老牌的书香世家,苏老太太在贵圈儿里的口碑和名声是极好的,她和他过世的奶奶是手帕交,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闺蜜好友,晏睢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全然淡漠,再没有之前给孟渟打电话时,那种控制不住的柔软了。   这才是平日里的晏睢,比起寻常活人,他更像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运转,计算精密的机器,便是有些人情味儿,可也淡得让人难以察觉,所以无论顾朗还是王秘书,在看他对孟渟的特殊时,才会那般的震惊。   苏家老太太的来意,晏睢心知肚明,她是为苏斯羽而来。   可便是他不满意孟渟,他也不大可能会和苏斯羽成婚,他可是被何婉自己排除出他结婚人选之列的。   下午两点,晏睢准时抵达这个咖啡馆里,而苏老太已经到了。   一身靛青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超脱时空的年代感,她已经有六十来岁,早不复年轻,可那种特别韵味儿,并未随着不复的容颜而消失。   这个一个很有气质的老人,但晏睢此时却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参与进他的婚事里来了。   “让您久等了。”   晏睢微微点头,而后才坐下。   苏老太太笑着摇头,“不,是我来早了。”   她目光看向四周,眸中露出些许怀念之色,“这家餐厅很久了,以前我和你奶奶经常来这里喝茶聊天。”   “她啊,总是向我炫耀有一个听话又聪明的孙子。”   说起抚养晏睢长大的老人,晏睢冷漠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但就是缓和也是有限。   苏老太太看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在感慨些什么,但这回,她没再说出口了。   她收敛起她脸上的感怀,看向了不苟言笑的晏睢,说出来她今日的来意,“睢儿啊,你看斯羽如何?”   其实苏老太太这话,还真没什么好问的,晏睢从二十岁就接过了晏家家主的位置,到如今有八年的时间,他全部身心都在老爷子托付给他的家族企业上。   他不负所望,带着晏氏更上一层楼,成为海城真正名副其实的顶尖豪族。   而八年前苏斯羽十四岁,才被正式认回苏家,而后从十六岁开始就混迹在各种声色场合,花边新闻一件连一件地出,他们或许都知道彼此,但要论接触,却是从来没有过。   甚至他的模样,在晏睢心里也是模糊的,若不是前阵子何婉想要他娶他,他都不会有兴趣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苏老太太问了这个话,他也不能不回答,但却不打算按照她的意思往下回答。   “老太太怕是不知道,我母亲已经给我定了孟家的七少爷,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七号。”   现在是六月二十三号,下个月七号,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到,何婉这时间安排得就怕他突然反悔似的,可这是他容许她最后一次越界,既然是容许,就不会有反悔这回事儿的。   婚事整体来看也不算太匆忙,就是原本给苏家苏斯羽准备的,现在换成孟家的孟渟罢了。   苏老太太面色凝住,却是因为他从未听说过孟家有什么七少爷,当然,她也没有怀疑晏睢的话,他还不至于凭空捏造出一个婚事来搪塞她。   “斯羽他告诉我,他对你一见钟情,愿意为你收心,愿意和过去的一切断开,愿意……”   苏老太太的话说不下去了,晏睢闻言脸上无一丝一毫的动容之色,或者说是因为她,他才没将那份鄙夷表现出来。有些人就是变好了,也不能抹去他曾经的荒唐。   晏睢原本是不怎么在意苏斯羽的过去,反正都是何婉塞过来的人,但他见过了孟渟,似乎就真的不大满意苏斯羽了,要知道他可是和孟渟围观过苏斯羽和孟淇的分手的。   无论从苏斯羽,还是孟淇的性情看,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是藕断丝连的状态,他未必会有多在意,却也不免糟心,绝对没有“只听他话”的孟渟省心。   在面对苏老太太之后,他忽然又确定了孟渟的这点儿好,感情一片空白……不,他喜欢他。   “睢儿啊,婚姻不是儿戏,是一个需要郑重的决定,是联系一生的契约,”苏老太太对于何婉的做法,也是看不过去,她为苏斯羽来,更为了故人的孙子晏睢而来。   晏睢沉默少许,又才回了苏老太太的话,“我知道的,至少对于我来说,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但现在那个人是孟家的七少爷。”   换句话说,无论嫁给他的是谁,他都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甚至会像对何婉一样,划出一条明确的底线,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才会放弃这份责任。   明白晏睢话里的意思,苏老太太再次叹气,却是真的为苏斯羽惋惜了,晏睢有底线有原则有担当,的确会是一个不错的丈夫。   “他能及时醒悟,您也不用担心他未来过不好,跟着我到晏家这样的泥潭来,未必有他以为的快活。”   晏睢也是因为苏老太太才说的这话,但话到这里,这个话题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苏老太太轻轻颔首,和晏睢多说了两句,这次的见面就算结束了。   苏老太太还要在咖啡厅里坐一会儿,晏睢起身离去,但才到门口,迎面就是一个十分精致的人,这种精致不止于他的容貌,还包括他的穿着,他的气质,是一个真正精贵的富家公子。   “晏……”   他还未唤完晏睢的名字,晏睢侧身,无半句寒暄,直接离开。   方才那目光扫过,冷然得好似他不知道他,没认出他一般,可他们之前婚事都议定到那种程度了,晏睢不可能没看到过他的照片,不可能认不出他的,他这种无视给了苏斯羽很不好的感觉。   可在他愣神不敢置信的时候,晏睢已经上了车,转瞬间就消失在街尾了。 第007章   苏斯羽站立许久,才转身推门进了咖啡馆,而后从苏老太太那里知道了晏睢无视他的原因。   之前他有多庆幸自己在婚前重生,眼下就有多后悔,原本他只是想要挽救一些晏睢对他的印象,却没想到何婉会是那样的居心,联系很多事情,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才看明白,他曾经对于晏睢实在太不用心了。   “不是你不好,而是你……突然变好了。”   如此才让何婉不满意了,而现阶段,晏睢没有和何婉彻底决裂,就不会拒绝她给他安排的婚事。而以他的性情,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什么人,所以无论是晏睢,还是孟渟,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孟家七少……孟渟?”他以前从未听说过孟家有这号人物,或许孟家一直都有这个私生子,只是在上辈子籍籍无名,或者存在感极弱的,否则以他和孟淇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   苏老太太看着苏斯羽失落的模样,倒是愈发相信他曾经告诉她的话,他是真的看上了晏睢,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到底他们有缘无分。   “你肯改正是好事儿,我会替你相看人家。”   苏斯羽的性子确实需要一个人管着,他自己找,尽是曾经和他一样的浪荡子,还不如她来相看,身份上是不可能会有晏睢那般好了,但也不会太差,最重要的是,人品方面不会有问题。   然而苏斯羽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浓浓的不甘之色,他低语,“还有机会,还有的。”   他又抬眸看向苏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些许,“我还小,不着急。”   现在男人三十岁成婚都算普遍正常,他才二十二岁,完全不用着急。更主要是因为,他相信晏睢和那个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孟渟长久不了,就和曾经的他们一样。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机会了。   或许,这样会更好。   还没结婚,就被认定会离婚主角之一的孟渟,在中午时,果然又收到了晏睢让人送来的午饭,一大份的米饭,再搭配两荤两素一炖汤,全部都用保温箱装着,热气腾腾,香得不行。   除这些之外,还有一份下午茶。   许是晏睢对孟渟那句“大份的”印象深刻,送来这些无一例外都很大份。   下午三点左右,孟渟一勺又一勺,将有便当盒大小的巧克力蛋糕给挖光了,他揉了揉肚子,也不忘给他的投喂人表达谢意,想要感谢却不能直言说谢谢,这对孟渟来说,难度有点儿大。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编辑出了一条短信,还未发出去,他的门就被敲响了。   孟渟听而不闻,继续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发送,他才起身去开门。   门稍微打开一点儿缝隙,瞄了一眼,孟渟就要关上,却被外面的人抵住了。   “孟小七,我可是你大哥!”   孟淇的声音严肃了些,见孟渟没再用力,他才满意地放开,可才放开,退后一步,门再次猛地被关上,孟淇摸摸鼻子,还真没有这么被嫌弃的时候呢。   孟淇继续退后,靠到一边儿的的墙上,然后用他的长脚踹了踹门,“小七,我可是帮文叔过来传话的呢,你确定你要躲……”   他话没说完,门就又打开了,一身白色卫衣的孟渟从里面走出来,微卷的短发随他的脚步轻轻晃动,有一种时说不出的柔软感,蛊惑着人上前轻轻摸上一把。   还要更让他凝噎无言的,还是那张脸,昨夜在灯光下,已经觉得够好看的脸,今日在正常的天光里,又似乎更美了两分,两颊红润,唇形也够饱满,他不仅眼睛好看,就是唇也好看。   原本只是无聊要过来逗逗孟渟的孟淇,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蛊惑了。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勾起惑人的浪笑,欺身而上,一低头,他的唇还没碰到他这美人七弟,腹部就狠狠挨了一拳,一瞬间极致的疼痛,让他连惨叫都没叫出来,顺便也把那些旖旎的心思给疼没了。   孟渟揍了他一拳之后,还是用那种淡淡无辜的眼神看他,而后理也不理,他自己寻路下楼去了。   从文叔那里得知,孟淇并没有骗他,顺便他还知道了,他们找他是什么事情,原来晚上孟家人都会回来,也包括他亲生父亲所在的二房那边的人。   他走在孟家的花圃里,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整个人也跟定住了似的,许久才将手机给取出来,因为他有些紧张,不知道晏睢能不能看懂他短信里的意思。   “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孟渟连眼睛都眯起来笑。   他编辑的短信,也只有他自己会觉得有多高深到那么难懂了。   “晏睢,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孟渟觉得这只是委婉表达的感谢,却不知道放谁眼中,都是缠绵动人极了的情话,即便孟渟是打算要实施的,是为了报答饱饭之恩的。   就在孟渟为自己难得的长进而高兴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却是晏睢又打过来了。   “晏睢!”   孟渟声音里透露出满满的惊喜,他确实很高兴晏睢给他打电话,这比发短信要有真实感多了。   “嗯,”晏睢低低应了声,然后又摆正声音道,“以后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就给我打电话。”   孟渟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晏睢话里的意思,他顿了顿,又将之前短信里的话给晏睢重复了一遍,“晏睢,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晏睢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从目前来看,已经够明了的了,他就是为了亲耳听孟渟说这话,可亲耳听到了,他又觉得或许当面说会更好,不过得一点儿一点儿来。   这么想着,晏睢耳根突然红了红,却是想到昨日孟渟对着他毫无委婉的告白,他想他不需要等太久。   “我从来不说假话的,”孟渟想着又添了两句,“还有……我有点儿笨,可能要想很久才能想明白自己要说的话,你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晏睢随即道,他想如果孟渟在眼前,他很可能会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他又道,“我不会。”   他不会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   孟渟自己问的话,却还是又琢磨了会儿,才弄明白这个不会说的是什么不会,随即他的低落就又都不见了,“晏睢,你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你的。”   “咳,”晏睢低咳了一声,却是被孟渟这两个“喜欢”给震了震,但他也不能否认,他对孟渟没有多喜欢,但比一点点多些的喜欢是有的。   孟渟抬眸就看到一脸黑气的孟淇向他走来,他两手按住手机道,“孟淇来找我打架,我打赢了他再给你回电话。”   晏睢顿了顿道,“手机别关,就这么开着。”   “好,”孟渟从昨儿开始就决定要听晏睢的话了,此时自然也是听从的。   他将手机放到口袋里,站住不动,继续抬眸看着孟淇走近。   孟渟给他的那一拳,他到此时还隐隐觉得疼,稍微缓过来之后,他自然是要找过来,给这个美人弟弟一点儿教训的。   “小七,你可知道对兄长动手,被老爷子知道,会怎样?”   孟淇说着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些,他又走近在孟渟身前三步停住。   那一拳其实还算有点儿用,让他知道孟渟不是那般好欺负的,这就是一只长了猫爪的小白兔,不仅不是无趣,还是有趣极了,昨儿倒是他眼拙了。   “是你先要亲我,我才动手的!”   孟渟继续直白地阐述事实,可不仅孟淇顿住,就是隔着手机听着的晏睢也顿住,孟淇腹部还疼着,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晏睢则是很有隔着手机捏死他的冲动。   “哈哈哈,小七你这么可爱,我想亲你很正常,你就是这么和老爷子告状也没用。”   孟淇又凑近了一步,声音放低了些,“何况……你就是个才认回来没两天的私生子,你说老爷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孟渟很有道理地摇摇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反正他就没长琢磨人心思这根筋儿,还是不要强求自己的好,何况强求也没用,他无数次的经历都这么说明了的。   孟淇觉得自己的爪子又蠢蠢欲动了,他昨儿怎么就觉得这个美人弟弟无趣了呢。   “你给我笑笑,说句好听的,你打我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要知道他到这里之前,是没有半点要给孟渟说和的打算的,整个海城贵圈儿,能有几个人敢对他手动,还不用付出点儿什么代价的呢。   苏斯羽算一个,如今还多了他这个美人弟弟。   孟渟继续瞪着眼睛瞅他,许久他才又开口,“好听的。”   孟渟的神色憋屈又正经,孟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又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着又走近一步,打算好好揉一揉孟渟的头发,可惜乐极生悲,他的手还没碰到孟渟的头发,孟渟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再反身一手肘,直接捅了他之前轰拳的地方,伤上加伤。   孟淇疼得整个人都蹲到了地上,而孟渟又退开三步,瞅了他两眼道,“你先说话不算话的。”   他都说好听的了,孟淇也没讲和,还想对他动手动脚,他自然就只能动手了。   孟淇好久才抬头,却是连孟渟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溜得他妈的快,这事儿没完。”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却是真的没有找老爷子的想法了,他琢磨着这个美人弟弟有点儿特别,不能按照寻常法子让他服软,真找老爷子,以后再想逗,估计都只能挨拳头了。   孟渟没在花园里多溜达了,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他才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   “晏睢,你还在吗?”   “在,”晏睢第一次举着手机站了这么久,全身煞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进来许久的王秘书一个大气儿都不敢出,更别说汇报什么事情了。   “他太弱了,我又打赢了。”孟渟很高兴地给晏睢报喜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人里,接过他五招,还能隐隐压制他的人,就只有晏睢。   他前面忍了忍,才没把那句“你太弱了”告诉孟淇的,但是告诉晏睢却没什么问题。   “他方才又想要亲你了?”晏睢这么问着,身上的煞气又浓郁了两分。   “他伸手了,我不想让他碰,我就动手了,”孟渟现在才隐隐忐忑起来,“这样不好,对吗?”   孟渟打架的历史由来已久,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幅呆样子,那些高个儿的男生不仅想碰他,还会想抢他食物,为了保住自己的口粮,孟渟很多时候不得不动手,但他口齿比不得那些人清楚。   反正最后结果都会是他错,院子妈妈也都说是他的错,会罚他关黑屋子,但他其实只是不想被抢食物罢了。   最开始,他磕磕绊绊还会想解释,后来就都不解释了,该打架就打架,就是被罚了,也再无一句辩解。   再后来,他被接回他姥姥家,小镇的那一片混乱得很,也有些爱欺负他的少年,打架成为习惯,他就也没打算忍了,到了封闭高中就也是如此。   他后来系统学过散打,却只是让他知道打人哪里会更疼,他那些打架的技巧主要还是靠他自己这般经历,长久积累下来的。   “对不……”   孟渟道歉的话,被晏睢打断,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没有对不起,孟渟,你做的对。”   在听到晏睢唤他名字的时候,孟渟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痒,但马上就被晏睢话语肯定带来的喜悦盖过了。   “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说我打架对的人,”这种喜悦让孟渟很想再床上打个滚儿,但到底想起自己成年很久了,他忍住了,“晏睢,你真好,我喜欢你,好喜欢呀。”   喜欢说我打架对的你,晏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渟子面对小攻,自动点上情话技能~~hhh~~~ 第008章   晏睢闻言缓缓落回座位,身上浓郁的煞气在他落回座位的瞬间,消失无踪,比一夜春花开还要让人震撼,王秘书瞪大眼睛,他觉得他看到了奇迹,他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电话的那头到底是谁?还是前不久让他老板笑的小妖精嘛?这也忒磨人了,一会儿让他老板彪冷气,一会儿让他老板笑的。王秘书终于能转着眼珠子琢磨起来了。   晏睢的目光落到王秘书身上,而后轻轻扬手,却是要让他出去。   王秘书没有半点犹豫,低头躬身而后退出这间办公室。   方才有一瞬间,他是有了让王秘书安排,他去孟宅抢人的冲动的。   “孟渟……”他又低唤了一句孟渟,他也无法完全说清在孟渟告白他这般喜欢他时,他心里都是什么感触。有些为孟渟太过直白的担心,担心他受到伤害,担心自己辜负他这份深情,又还有一些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淡淡又隐秘的欢喜。   “嗯?”孟渟疑惑了一声,等着晏睢往下说。   然而晏睢却还无法把那句“我也喜欢你”说出口,情感不够,还有就是这么在电话里说,也不够郑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又可以柔和了些声音,“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   “你今晚不用给我送了,”孟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可惜,晏睢却以为是他听不到他想听的话的失落,因为孟渟的失落,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渣?   “晚上,我要和孟家人吃饭,应该可以让我吃饱吧?”他出自肺腑带着浓浓担忧的话,让人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他怎么也算是孟家的七少,却连吃饱饭都要靠未来的丈夫偷渡送进来。   晏睢眉梢微微挑了挑,直接略过之前那些不着边际的自我批判,“我给你送宵夜。”   已经不是让人送,而是他自己送过来了。   可惜孟渟并没注意到差别的,他注意全在“宵夜”上。   “太好啦……”孟渟下意识又想说谢谢,他嗫嚅了一下,换了个说法,“晏睢你真好,我喜欢你呀。”   晏睢耳根微红的范围悄悄扩大,忍不住又低咳了一声,却是觉得自己活到二十八岁,已然有些招架不住十七岁少年的热忱和真挚。   “想吃什么?”晏睢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些哑色,低下的眸光里,有他都不自觉的柔软。每次孟渟这么说,他就觉得自己多沦陷了那么点儿,他想他距离喜欢上孟渟,已经不会有太久了。   “有一点点儿辣的小面儿……”趴在床上的孟渟眼睛泛着光,他想到曾经基地里一个面做得特别好的助手,如果不是性别女,也喜欢女人,他都想和她凑合过算了。   当然这种想法,就只在他第一次吃到她煮的面时有过,随后那个女助手就向所有人公布,她喜欢女人,并且打算追求基地里的另一位女博士。   也就在那次,他才知道他们的国家里,不仅男人和女人结婚,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可以结婚了,只要他们自己愿意。   所以在他决定要走“废物”联姻的路时,他是做好了嫁给女人,也嫁给男人的准备的,以致于晏睢在告诉他,他是他丈夫时,他无半点儿纠结就坦然接受了。   “好,”晏睢应了,如果孟渟在他面前,以晏睢的洞察,肯定能发现孟渟在这一刻想到了别的人,准确的说是别人煮的面儿,但现在他们隔着电话,他看不到,自然就也无法发现,不过他是记下了孟渟喜欢的另外一道菜品。   “如果孟淇还敢碰你,不用留手,狠狠揍,记住,你是我的人,不需要怕他。”   即便已经知道孟渟吃不了什么亏,可想到孟淇居然想亲他,想碰他,他还是忍不住要彪冷气,说出来的话,也带上了些严肃。   “我记住了,”孟渟不仅口上这么说,他脑袋也不自觉点了起来,他还自动解读起了晏睢的话,“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就要是你的人了。”   有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晏睢罩着,他肯定过上吃饱睡好最最理想中的米虫生活。   “嗯,”晏睢在孟渟话中情绪起伏之大,连他自己都注意到了,他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方便就发短信。”   “嗯,我记住了,”孟渟再次乖乖应了,想不出什么更精致的情话,他就延用了之前琢磨出的那句,“你也要好好吃饭。”   “好。”   晏睢等孟渟挂了电话,他才挂了。   而放下手机的孟渟,直接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他有宵夜吃,不用担心晚上吃不饱了,“晏睢真是太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孟渟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会是合适的机会,但未来那么长,他肯定可以遇到的。   他没能独自在房间琢磨多久,文叔就又带人过来了,将之前订做的衣服送来,还委婉地给孟渟挑了一件,可在看到没听出他话的孟渟还在琢磨该穿哪件时,他放弃了委婉。   “这件白色的,您穿肯定好看,晚上穿也合适。”   虽然是西服,却不是那种太过严肃的西服,它的剪裁十分修身,孟渟虽然还未成年,身体也还在成长,可这样穿,能让他更成熟也更精致些。   有人能帮他决定这么难决定的事情,孟渟自然乐意,他连连点头,“谢谢您了。”   文叔轻轻颔首,又再道,“晚宴在六点开始。”   “嗯,我不会迟到的,”孟渟对着文叔又再次点头,却是不打算在六点前下楼的。   他的决定一点儿错都没有,他六点下楼来,可在吃饭的客厅里,正式吃饭的主儿只有他和孟淇,孟渟看着只摆着碟子碗勺的饭桌,瞪圆了眼睛,居然连个小菜都没先给他们上。   孟淇对着孟渟“嘿嘿”冷笑,却发现他连眼神都不扫他一个。   孟渟问了文叔,坐到属于他的位置上,而后对着空桌子干瞪眼,他觉得他受到了文叔的欺骗。   余光里扫到了孟淇,他以为孟淇是罪魁祸首,文叔是帮着骗他的帮凶,不讲信用,还这么小气,哼!   孟渟拿出手机,给晏睢告状,“他们骗我下来,其实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好生气。”   “乖,一会儿我给你送吃的。”晏睢的短信很快就回过来了。   孟渟瞄够了“吃的”,然后才将目光移回最前面的那个“乖”字上,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乖,但还是回了,“我乖。”努力乖!   还留着公司高层开会的晏睢,在看到这两个字时,眉梢高高挑起,再次确定自己有些招架不了孟渟这种“撒娇”的话,他犹豫了一下,才回了一个“嗯”字,而后放下手机,看向突然安静了的众人,面色冷酷,“继续。”   众人又顿了顿,才再继续了。   他们总裁居然会在会议中途发短信,这一定是关系到企业命脉非常重要的短信!   依稀知道点儿真相的王秘书,也跟着晏睢摆正了神色,无一丝破绽在外,但在心里,他觉得能让他老板在重要会议上发短信的,肯定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小妖精”。   文叔确实有骗孟渟的嫌疑,不过他让他提前一个小时下来,主要还是因为他才回孟家的缘故,六点半之后,陆续有孟家人推门进来,最先来的,不是别人,是和孟渟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孟家   三少和四少,孟江和孟波,分别是二十三岁和二十一岁,一个大学刚毕业,一个还在念大二。   文叔在孟渟介绍之后,那两个人轻轻“嗯”了一声,就坐到一边儿自己热聊起来,将孟渟无视得挺彻底的,孟渟也无意见,他还是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等上菜。   再之后到的是他生父孟宜德的另外两个孩子,五少孟潇和六小姐孟沁,二十岁和十九岁,他们和孟波前后就差不到一年的时间,这表示孟宜德在那个时候最少脚踏三条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多出条脚来踏的。   孟潇和孟沁毫不掩饰自己打量人的目光,甚至隐隐对孟渟怀有些敌意,要知道他们可没长孟渟那张脸,再加上他对孟江和孟波冷遇的不搭理,让他们不约而同觉得孟渟城府略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挡了他们的道儿了。   旁敲侧击一番,孟潇和孟沁难得联合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其实是他们问太快了,孟渟才琢磨好前一个问题,他们就问了下一个,他自然又要开始琢磨下个问题,以此往复,孟渟都要被问晕了。   坐他斜对面的孟淇在看到孟渟眼中的迷茫时,忍不住撇撇嘴儿,却是忍笑忍的,迷糊也有迷糊的可爱,虽然都有一个美人皮,可孟渟和苏斯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两个性子。   再接着就是孟宜德和他的夫人韩雪君到了,孟宜德在看到孟渟时,明显愣怔了片刻,显然通过他那张脸,让他想到了孟渟的生母,有刹那的触动,可这个刹那之后,他就又收敛了。   可除了孟渟,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对于孟渟的生母多少是不同的,至于对孟渟会不会也是,还不能下定论。但孟潇和孟沁更加警惕孟渟是肯定的了。   “父亲,母亲。”孟渟规矩地叫了人,韩雪君又意思意思地问了两句,得到孟渟的点头,她就也不再多话,转而对她两个亲儿子嘘寒问暖起来,态度上的差别极大。   孟宜德和孟渟对视,最后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就坐到另一桌的位置上去了,再不久他就起身去见孟老爷子和他老娘李一菲去了,对孟渟比对曾经刚回孟家的孟潇和孟沁还要冷淡两分,仿佛之前的愣怔就是他们的错觉似的。   孟宜杭和他妻子顾萍,孟宜贵和他妻子沈素素,他们这四人几乎同时到来。二少孟泓和三小姐孟湘都在国外留学回不来,最小的八小姐才上小学,睡得早,孟宜贵和沈素素就没带她来。   时间挨近七点,孟老爷子也准时出现在饭厅里。   和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他的大老婆冯泽娇,以及小老婆李一菲和扶着她的孟宜德。   “开饭。”   他坐下位置,众人跟着坐下,而后佣人才鱼贯上了菜肴,孟老爷子祖上来自湘地,最是嗜辣,这些中式菜肴无一例外全是辣的,而孟渟挺喜欢吃辣,可天生只能吃一点点辣,吃了两口之后,他就猛喝汤,发现汤也是辣的,他就只能低头扒饭吃了。   但就是不习惯的辣,也不能影响孟渟“饭桶”的本能,他成了名副其实的“饭”桶,为了能多吃几口菜,他已经盛了三碗米饭,成为孟家人回老宅吃饭,有史以来胃口最好的那个。   “饭桶!”孟潇低声嘀咕了一句,孟渟自己没反应,孟淇倒是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却是让他把接着要挤兑孟渟的话,咽回腹中了。   在孟家老宅的饭桌上,是没闲聊说话的习惯的,但吃完饭,佣人还会摆上茶点,这个时候才是说话的时间,孟渟吃太多米饭,对着很香的茶点干瞪眼了,他还得留着肚子吃晏睢给他的宵夜,那更让他期待。   “今天的家宴主要是有两件事儿要说,”孟老爷子说了话,所有窸窸窣窣接头交耳的动静就都不见了,就是孟渟也抬眸看向了孟老爷子,等他继续把话说完。   “其一就是孟渟回家来了,”他的话几乎没什么停顿,就往下接着说了,“再就是孟家和晏家联姻,婚期在下个月七号,你们都要出席,顾萍和素素记得给湘儿和泓儿打电话。”   “是,”顾萍已经从孟宜杭那里知道了些事情,此时并无多少吃惊,沈素素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应了“是。”   孟老爷子也打算让众人心中揣测太久,他直接道,“是晏家家主晏睢,和我们孟家的孟渟。”   所以以往都没他亲自来公布私生子归来的孟老爷子,才在第一句提了孟渟,不是因为孟渟特别,他提是因为晏睢。 第009章   “爸,这事儿靠谱吗?”   不怪孟宜贵这么问,之前晏家和苏家议亲议到那种程度,不也是说变就变。   “我已经和晏家晏睢通过了电话。”   之前可是没听说晏睢和苏家什么人通过电话,从头到尾都是何婉自己在那边盘算联系的。   当然也没人觉得,他通这个电话会是因为孟渟,定是他不胜其烦,为了清静,认下了何婉突然又变卦的婚事,通电话,也只是不想未婚妻突然又再换人了,可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的认可绝对比何婉的种种作为和保证要更让人相信。   和晏家联姻,就是二房李一菲那边儿的人也都找不到什么不满的地方,孟宜贵又琢磨了一下道,“那可得抓紧了。”   能和晏家主家攀上姻亲,绝对是孟氏捡了大便宜了。这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不能再出什么变故,又让何婉变卦了。   这女人的心思也忒难懂,特别晏家晏何母的心思,怎就一门心思盼着自己儿子过不好才高兴呢。孟宜贵脑中只略过,就不打算多想了,目前紧要的是如何保证婚事不会再变卦,或者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孟老爷子目光扫过一遍厅堂里的众人,最后落到了孟渟身上,“孟渟,你可有意见?”   孟渟被点名问了,不仅老爷子看他,其他所有人也都将目光移过来了。   孟潇和孟沁脸上的羡慕嫉妒根本收敛不住,他们回主家这么久了,也没见有这么好的亲事说给他们,可孟渟这才回来几天呢,那可是晏睢,晏家家主啊!   孟淇孟江孟波三个正室出来的孩子,他们看孟渟的目光也不同了,各自有各自的打量,但这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清楚,至少在孟家老宅里,他们是欺辱孟渟不得的,相反,他们还得尽可能给孟渟供着。   “我没意见。”孟渟轻轻摇头,很快就回了老爷子的话。   虽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孟渟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婚事,可在他说没意见时,各种复杂悱恻的情绪还是在众人心底升起。   “嗯,”孟老爷子应了声,然后就没再找孟渟说话了,再接下来,也还是他们长辈在说话,但话题依旧离开不了孟渟和晏睢的婚事,一直说到快九点,老爷子平日里都在这个时候准备入睡,虽然他几个儿子都还有继续聊的兴致,他却无打算因此扰乱自己的作息。   “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具体明天再商议。”   孟潇和孟沁眼中隐隐都要冒出了火,越是听他们说,他们就愈发晓得晏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明白孟渟到底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   孟渟的亲奶奶李一菲,这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她一直笑吟吟地听着,看着。   冯泽娇的自得,孟宜杭的居功,她自然是看在眼中,这婚事是谁去谈来的,已然明了了。   她缓缓起身扶住孟老爷子的手,不变的温柔笑意都带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里去,却让众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贾哥,渟儿会不会太小了点儿,我看潇儿和沁儿的年纪都更合适些。”   就晏睢的身份,就是拿孟家正室的孩子去都配得,更不用说是这些才认回没几年的私生子了,和孟渟一样,孟潇和孟沁面对这样的婚事,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而让李一菲开这个口,主要还是因为孟渟回来日子太短,和他们二房不亲,她这几日没在意,倒是让冯泽娇钻了空子去,孟渟该是被拉拢过去了,如此,与其将这个婚事给孟渟,她觉得还不如给孟潇或者孟沁好。   孟渟也瞪大眼睛看着,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心脏“嘭嘭嘭”地跳动了起来,却是给紧张的。他一直都很清楚在在孟家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可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比以往更甚的恐慌。   “孟渟合适,”孟老爷子扫了一眼李一菲,就只给出这个答案,也是实事求是的答案,若是孟潇和孟沁能让何婉满意,早没有苏家苏斯羽什么事儿了。   “老爷子说的是,只有我们家渟儿合适,”冯泽娇上前两步扶住了孟老爷子另一边儿的手,在李一菲愣神的时候,她已经扶着孟老爷子先回后宅去了。   孟宜德上前扶住李一菲,没说什么话,将低头思考的李一菲扶回她的房间去,孟宜杭和孟宜贵两对夫妇也都各自回房,最后才是这些小辈们。   孟渟则在孟老爷子离开时,他就揣着他余惊未消的小心脏回房去了,而等孟淇孟潇他们回神,早不见孟渟的身影了。   晏睢那么好,他不想让给别人。   在李一菲问那话的时候,孟渟突然确定了这点。何况他真的很着急嫁出去,孟潇和孟沁绝对没有他着急,就是有,他也不让。   他给自己换了睡衣,躺床上,抓着手机出神,手机一震,孟渟反应过来,迅速点开。   “到孟宅门口来。”   孟渟一顿立刻坐了起来,他也顾不换衣服,抓起一件运动外衫披到身上,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梯。而还在客厅里喝水的孟淇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孟渟想,一定是夜里不如白天送进来方便,才让他去门口取的,他可不能给晏睢的人添麻烦,得赶紧取了。   从大宅三楼到大宅大铁门这距离可不短,晏睢放下手机,还没两分钟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而来。   因为大铁门关着,他还着急地蹦跶了两下,门卫开了门,他才继续冲过来。   而晏睢才打开了车门,孟渟毛茸茸的脑袋就凑了进来了。   “我到了。”   孟渟的气息有些不匀,两颊因为快速奔跑带出些许的红晕,一双眼睛瞪大,看着突然出现的晏睢惊喜不已,“晏睢,晏睢。”   他连唤了两声,右手继续向前抓住了晏睢的袖子。   晏睢转而握住了孟渟的手,往里坐了坐,将他拉上了车。而孟渟也愣愣地让他带上了车的后座。   几乎同手同脚的孟渟微微往前一挨,看着就像是投怀送抱一般,虽然一开始是无心,可孟渟却没有纠正的打算,他又再往前倾了倾,而后抱住了晏睢,再然后他就放开了。   他从来都没抱过人,在这一刻他很想抱他,就也这么做了。   这个拥抱很轻很快很突然,就是晏睢也有些愣住了,他甚至来不及回抱一下孟渟,他就已经坐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可看到了人了,他又觉得有些不够,可具体是怎么不够,他又想不明白。   孟渟盯着晏睢看的眸光忽然低了下来,看着他们还没分开的手,他又再抓紧了一些,他的声音跟着更低了些,“晏睢,这一次我一定要说谢谢,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他在封闭高中三年,每个同学隔几个星期或者一两个月都人来看,只有他,三年了,无论是他姥姥还是孟家人都没来看过他一次,到大学和基地里也是如此,他似乎和整个世界都是隔绝开来的。   他以前也没变觉得哪里不好,可现在晏睢来看他了,让他知道,他其实也是想要有人来看的。   “谢谢你。”   孟渟说这些话时,萦绕在他身上的那些情绪,让晏睢眸光晦暗了几许,他这种冷情的人,一般很难产生类似怜悯的那些情绪,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感同身受,有些心疼孟渟了。   他握着他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孟渟拉到怀里来了,少年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就和他那双眼睛一样干净,从来没有抱人习惯的晏睢,在这一刻觉得,这种拥抱的感觉也不错。   许是李一菲话带来的情绪鼓荡,让孟渟在今晚分外敏感起来,他的手缓缓滑到了晏睢的腰后,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眼眶却已然湿润了,这也是有人一次这么抱他呢。   “谢谢。”   再多余的话,孟渟也说不出来了,许久之后,他抬头,脸颊贴着晏睢的下巴蹭了蹭,“晏睢,我喜欢你抱我。”   晏睢的耳根又悄然红了,这回他听出孟渟话语里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喜欢他的拥抱罢了,可就是因为听出来了,他也不甚明白他自己这一瞬间是在郝涩什么了。   因为孟渟喜欢,晏睢又多抱了他一会儿,大致十分钟后,他才放开了他,将脚边的食盒拿了过来,“宵夜,吃吧。”   因为是面食,放太久很容易就糊了,否则也不是不能再多抱一会儿。   靠着晏睢,那种感觉很安全很舒服,孟渟都快要睡过去了,可在听到宵夜两个字时,那些睡意就又都飘远了,晏睢不说,他都要忘了他狂奔下来的目的了。 第010章   将车灯打开,晏睢又亲自将食盒旋开,而后递给了孟渟,“吃完再上去吧。”   孟渟点头,并无反对,他捧着食盒吃得很是认真。   孟渟其实是半点辣都吃不得的,按照他要求加的那点儿辣,让他额头和鼻翼都冒出了些细碎的热汗,吃的间隙也不忘“呼呼”吐气。   “喝点儿水,”晏睢打开一瓶矿泉水,看孟渟双手捧着食盒,他很自然就给他喂去了。   “好吃吗?”   “嗯,嗯,”孟渟点头,然后又埋头继续吃,其间晏睢又给他喂了两次水,他怕孟渟晚上吃多了积食,分量适中,加上孟渟晚饭时吃多了米饭,这碗面下去,绝对是足够了。   在孟渟犹豫着要不要把比面还要辣点儿的面汤也喝完的时候,晏睢将食盒接了过来,旋上盖子放到了一边儿,又拿出纸巾给孟渟擦脸,擦完脸,他又再擦了擦他的手,有些不熟练,却不影响他的认真和细致。   而孟渟也乖乖仰着头,让晏睢擦着,晏睢整张极是专注的脸也全然落到了他的眼底,他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他想他肯定不会认不出晏睢来的,他是晏睢,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了。   晏睢给孟渟擦完了手,抬眸就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脸,像一只餍足的小猫儿,等着人去爱抚,他又抬手揉揉他过分柔软的头发,看着他不觉跟着蹭他的手心,突然很想就这么将人带走了。   “天不早了,回去早点睡,我明晚再来看你。”   孟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又向前抱住了晏睢,蹭蹭他的颈窝,而后软软地道,“你也要好好吃饭。”   晏睢依稀觉得孟渟这话应该是有什么特别含义的,可他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会是情话,属于孟渟想给他的情话。   晏睢伸手回抱住孟渟,又许久他才放开人。   打开车门,孟渟下了车,他回头看了晏睢的车一眼,走到铁门又再回头,进到里面了,他又忍不住回头,而晏睢的车也还停着,他回到三楼,走到小阳台,远远看到一束车灯,悄然隐没在黑夜中。   孟渟愣愣看了许久,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却还是晏睢给他发的短信。   “早点睡,晚安。”   孟渟立刻回走内室,爬到床上,将被子盖好,然后才给晏睢回了短信。   “我听你的话,我躺床上了,马上睡,晚安。”   孟渟正要将手机放回床头桌上,手机又震了震,他缩回手,脸上带着些许惊喜,迄今为止知道他电话的只有晏睢,也只有他会给他发短信。   “乖。”   看到这个字时,孟渟又多瞅了两眼,然后再和上次一样给晏睢回了,“我乖。”   毫无具体价值的两条短信,却让两个人都不由得会心一笑。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怪,短短两日的时间,晏睢和孟渟相互的好感已经飙升到了极限,再进一步就真的是喜欢了。   晏睢车驾驶位置,被无视近一个小时,糊了一脸狗粮的王秘书,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   他的冰山老总堕入爱河,彻底沦为恋爱的中的傻男子了。他拉着一个少年上车,抱了人那么久,又给喂水擦脸擦手,现在发了睡前短信,还笑得一脸温柔,这是嫌刺激他不够啊。   而他也才知道自己这电灯泡的瓦力这般不足呢,不仅晏睢无视他,那个孟渟估计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若不是现在开着车,他很想照镜子看看,他是不是变丑了?   他可是公司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啊,人帅,有能力,有钱。至于晏睢,则是属于稀珍钻石单身汉,但马上就不是了。   当然,这一晚他顶了小赵的班,也不算白忙活了,总算知道勾得他老板魂不守舍的小妖精是谁了,居然就是他老板两周后的结婚对象,这发展也太离奇,太迅速了点儿啊。   晏睢淡淡一笑之后,神色又恢复了冷肃,他又看了看手机,而后对前座的王秘书道,“先回你家,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好的,”王秘书对晏睢可以说是唯命是从,执行力极高,此时就也不例外,他被放下之后,晏睢自己到了驾驶位,然而车却还不是往晏宅方向开,而是去了海城的一个高级会所里。   顾朗做东,要求他一定要去,而且是用上次他让他帮忙的人情做要求。   他知道晏睢,也不会请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的人都是他们一个圈子从小到大熟悉的那些人,品行未必都有多好,但眼色绝对是有的。   而顾朗原本也没有叫晏睢的打算,可谁让他技不如人,玩游戏玩输了,他答应人的一个要求,就成了让晏睢到会所来一趟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叫来晏睢?”   顾朗喝得有些多,但头脑还算清明,他看着笑得十分妖异的苏斯羽问道。   晏睢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就是顾朗大声说他和晏睢关系特别铁,都没多少人会相信,何况他并未声张过,可苏斯羽却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他完全没想到的要求。   “碰运气罢了,”苏斯羽笑笑,他知道晏睢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虽然交流不算多,可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顾朗是晏睢好友的事情。   “你要他来做什么?”顾朗将手机放回裤袋里,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又再追问了一句。   他这是掉入冰窟前最后的狂欢,他得珍惜。   苏斯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探出舌尖舔了舔唇,一个大老爷们做这样的动作估计能恶心死人,可苏斯羽不仅年轻,还好看,很确定自己喜欢女人的顾朗,都愣怔了片刻,更不用说周围那些男女不忌的家伙们了。   “我看上他了,我想追他。”   而周围原本动心思想上来勾搭苏斯羽的,听到他这话都默默退下了,晏睢在他们这一辈里就有这样的影响力,别说晏睢有没有可能喜欢他,就是任何单相思上晏睢的人,都不是他们能碰的。   苏斯羽将周围一众人的反应收入眼中,再次勾唇一笑,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气,他想,这就是晏睢啊,他人不在,整个海城,整个夏国都没有不忌惮他的人,而他又怎么可能这般就放弃他呢。   他原本就是他的丈夫,是他要再续前缘的丈夫。   这个话题带着丝丝意犹未尽的味道就这般结束了,众人继续喝酒聊天玩游戏,背景是喧嚣到震天的摇滚音乐,直到包间的门不知道再多少次被推开,应苏斯羽要求,顾朗请来的晏睢到了。   顾朗位置一直对着门口的地方,在看到晏睢的瞬间,他立刻就摆正了身体,脸色也严肃了下来,发现他异样的也跟着看去,再接着无一例外全是和顾朗一样的神色和反应。   “妈呀,谁把冰山搬来了啊。”有人小声的嘀咕道,却是十分不情愿晏睢来的大,但他的话也只够他自己听到。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了摇滚音乐的声音,顾朗眼神一瞄,被他瞄到的人,立刻按了暂停键,而后巨大的豪华包间里,就只有晏睢一步步走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了。   他扫了顾朗一眼,而后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其他人还是不敢妄动,一个个全低着头,等挨批的模样,只怕到他们老子面前,都不会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了。   苏斯羽半点没料到晏睢过来会是这样的神发展,他们就算是忌惮晏睢,也不该怕到这种境地吧,这比老鼠见了猫儿,还要夸张呢。   受这种情绪的感染,苏斯羽一时间也想不到他还能做什么,他原本的打算都是在众人玩嗨,注意不到他和晏睢的时候展开的啊。   “什么事?”晏睢拉了拉自己领口,看向顾朗,眉头微微皱着,他确实不甚喜欢这样的场合,再有就是他来了,众人也玩得不高兴了,除非是谁又惹了什么收拾不了的麻烦,他才会过来。   “我没惹祸,”顾朗下意识就这么说,而后是一众跟着摇头的人。   顾朗是他们这一辈里最早当家的,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渐渐的,晏睢就成为那个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人。   很多他们不愿意长辈知道,自己又收拾不了的麻烦,晏睢打两个电话就都解决了,让他们不服气也不行,而且更狠的是,晏睢收拾了麻烦,转过来还要再教训他们,出手比他们爹妈还狠,无论是经历的,还是围观的,至今印象深刻。   和他差不多年岁的,这几年都收敛许多,不是不爱玩了,而是晏睢太可怕了。   “是他,他让顾朗请你来的。”   很快就有人把苏斯羽给卖了,苏斯羽比这些人小了五六岁到七八岁,原本是都玩不到一起的,他是特意打听了顾朗,然后又给其中一个当男伴,然后才进来的。   可到底他并不只有二十二岁,他多活了一辈子,比这更尴尬的场景都遇到过。   “是我,”苏斯羽向前走了两步,他走路的姿势很有讲究,特意展示自己的身材,又不会太过造作,反而让人起了淫秽邪念,总之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赏心悦目的。   “我是苏斯羽,我想认识你。”   晏睢眸光抬起,从略有些紧张忐忑的苏斯羽身上滑过,而后又还落到了顾朗身上,他眉头皱了皱,却是洞悉他要看热闹的本意了,他缓缓起身走来,却只是经过了苏斯羽,而后手在顾朗肩头一搭,“你们继续玩。”   话落,他就直接从包房里离开,无一丝停留,更是将苏斯羽无视了个彻底。   很明显,苏斯羽想认识晏睢,可晏睢不想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送上,求收哟~~~   顾朗:小渟子快醒醒,有人要追你老攻啦~~~   晏睢:叫醒一个试试?   顾朗:……我不敢。/(ㄒoㄒ)/~~(我刚才脑门一定被亲妈大大撞了一下!) 第011章   苏斯羽脸上又青又红又白,就是他已经做好了百折不挠的准备,此时被明晃晃地拒绝和无视,依旧有些受不了,几许犹豫,他一转身追了出去。   “晏睢!”苏斯羽叫住了接过车钥匙,正要往他车走去的晏睢。   晏睢眉头又再皱了皱,他确实半点都不想和苏斯羽有牵扯,他的结婚对象变成了孟渟,他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需要有联系。   何况据他所知道,何婉和苏家议亲,当时反对最强烈的还是苏斯羽他本人,正因为如此,婚事才一再耽搁,而孟渟的出现,让何婉有了更好的选择。   晏家和苏家的婚事彻底没谱,他以为于苏斯羽来说该是满意才对。   可下午他才让苏老太太给他当了说客,晚上就用计让顾朗将他请到会所里来了。   晏睢停住脚步,转过来身来,犀利的凤眸微微下沉,气场全开,“你有什么事?”   不得不说这样的晏睢,苏斯羽也有些畏惧的,可心中强烈的执念,让他忽视了这些畏惧,选择开口,“我后悔了,我愿意嫁你。”   可晏睢却不后悔结婚对象变成了孟渟,或者说,该是满意,还有一点点已经有了苗头,他不得不承认的喜欢。   看着晏睢不为所动的神色,苏斯羽继续道,“我知道我后悔得迟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晏睢,我想追你。”   他想要看晏睢为他着迷,染上情欲的模样,他要重新开始,他要他们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错过了那么多晏睢的好,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我以前确实不好,但我可以改,我想为你改变。”   苏斯羽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换个人早就将这样的美人拉入怀里了,可晏睢并无感觉,苏斯羽不管是居于什么而后悔了,如他自己所言已经迟了。   “你和我不会有除世交之子之外的关系,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即便是孟渟,晏睢也觉得他不需要为他作何改变,更甚至到将来,孟渟或想离开他,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也会放手的。当然这只是这一刻他的想法,不用多久他就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傻多自以为是了。   “我的未婚妻是孟渟,以后的妻子也会是他。”   晏睢的语气决绝肯定,对苏斯羽来说是无情之极,可换到孟渟的角度,他这么说都能说是情根深种,倾心已久了。   但苏斯羽知道,那是他许给他未来妻子的承诺,无论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而曾经被晏睢那般对待的人是他,可却被他一念之差,弄巧成拙,推给了其他人。   晏睢话落,就没再停留,他转身上了车,迅速开离了会所在的街道,留苏斯羽后悔不甘甚至隐隐怨恨起来。   月隐星沉,天色从至黑到发白,孟渟依旧在清晨五点醒来,他迷糊了一阵,随即眼睛瞪大,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昨夜……他好似没怎么做噩梦?难道是因为晏睢抱了他?一定是这样!   实事求是地说,他也不是完全没做噩梦了,但至少不是在噩梦中惊醒过来,而是自然醒过来的,这对于孟渟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孟渟这般确定着,整个人高兴得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要知道这是他重生一个多月来,唯一算得上不错的好觉了。   “晚上,我要晏睢多抱我一会儿。”   孟渟这么决定着,就换好了衣服,依旧绕着孟宅晨跑,精神头不错,他还多跑了一圈儿。   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一般来说,除了早起的佣人,孟家主家的人,没几个起来的,他跑完回来,却看到哈欠打得都收不住的孟淇,他也换着运动服,看样子也是要去跑。   孟渟迎头打量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回走,但却不是往房间去,而是往厨房去,他依旧要去领三明治和牛奶,不过不是两份,而是一份了。   晏睢的人送来至少都得八九点了,可他现在就饿了,而厨房大婶人也挺好,肯给他领,作为报酬,孟渟会帮她把厨房的垃圾抗到铁门外去。   “你怎么做这种事情?”   孟淇平日里没少锻炼,但一般都是晚上,他这么早起来,本来就是故意来巧遇孟渟的,可孟渟起得比他以为的还要早得多,他还没能去巧遇,他就已经跑回来了,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再去跑。   他打着哈欠,甩着臂膀跟在了孟渟身后,他确实对这么美人弟弟挺好奇的,但却没想到他会是来做这样的事情。   孟渟一手一个巨大的垃圾袋,偏头看孟淇,看他乖乖和他保持了三步的距离,他才继续向门口走去,大致有半分钟过去了,他才回了孟淇的话。   “我要了早餐,自然得干活。”   他和孟淇这些主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具体怎么不一样,孟渟并没有多明悉,但不影响他在该明白的地方明白,比如吃饭的事情上。   “那午饭和晚饭呢?”孟淇想到了昨日中午没等到孟渟下楼的事情,随即追问了一句。   这一次孟渟没再回答,却只是单纯地不想将晏睢暴露出来,万一被孟淇告发,他以后得没饭吃了。   孟渟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而后回走,孟淇依旧是一脸寻思之色。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孟渟猛地停下脚步,后知后觉似地,才万分警惕地看着孟淇,“我……我不会再去领了,你不用盯着我了。”   至于已经领了,和吃下肚子的,他是不可能还给孟淇的。   孟淇闻言脸上的神色瞬间哭笑不得,“都没人告诉你老宅吃饭的规矩吗?”   早上七点到八点,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晚上七点到八点,都是用餐时间,过时不候。   孟淇还想接着说,孟渟就摇头了,却不是孟淇以为的那个意思。   “不需要,你们本来就没有义务要给我饭吃。”   孟淇算是瞧出来了,孟渟傻是傻,可有些地方他的筋儿就是扭着的,才没看着那么好哄呢。而这些都是什么人给他灌输的歪理呢。   他或许该想,孟渟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呢。   “你不要跟着我了!”孟渟眯着眼睛道,大有孟淇再跟着,他又要拳脚相加的架势。   孟淇停住脚步,脸上是憋屈又无奈的神色,但却没再跟着孟渟了。   他又思量了一会儿,转道去寻了文叔,再一番调查,他们这才发现孟渟到老宅的第一天没饭吃,第二天厨房领了两份三明治,依旧算没饭吃,至于昨天……顾家给他送了饭。   文叔难得出一次差错,老脸也是火辣辣的,当然让他和孟淇这般在意,主要还是因为孟渟如今不同了,他可是下个月要嫁去晏家的人啊,如何能怠慢得。   但最后结果依旧没变,文叔和顾家那边联系了一下,最后还是他们三餐给孟渟送,但隐隐透露了这是晏睢的意思。   孟老爷子知会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就这半个月的时间,要孟渟和孟家建立多深的感情,本来就不可能,他也不需要他嫁到晏家之后会多向着孟家,孟渟在他的盘算里,就只是孟家搭上晏氏的一个桥梁罢了。   在晚上佣人给孟渟送饭的缝隙,孟淇又出现在了门口,没等孟渟赶人,他就先开口了。   “我有晏睢的消息,你想听吗?”   孟渟的手顿住,果然没再继续关门了。   “昨夜苏家苏斯羽在会所给他告白的事儿,整个海城已经人尽皆知了,只怕只有你还不知道了。”孟淇说着神色冰冷,却不是针对孟渟,是而对苏斯羽和晏睢。   很显然,苏斯羽甩了他,是因为他看上了晏睢,要来抢他的弟夫了。   孟渟看着他,眼中依旧清澈得很,当然更可能是他反射弧太长,还没反应过来孟淇的话是什么意思。   “别傻呼呼整天待房间里了,什么时候丈夫被抢都不知道了。”   “你说完了?”   孟淇还在迟疑,孟渟“嘭”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带起的风喷到孟淇脸上,他觉得自己脸有点儿疼,还有些被吓到,许久无言,他才又敲了敲孟渟的房门道,“晚上钟家有宴会,晏睢应该会来,你想去七点就下楼来。”   又站了一会儿,孟淇没听到孟渟半点儿回应,他才黑着脸从三楼离开,但不久,孟渟隔壁的房门打开,却是孟潇,他倚着门思量了一会儿,又冷笑着将门关上。   至于孟渟,他在确定门口的孟淇走了之后,他抓着手机,思量了一会儿,就打了电话。   他虽然傻,但还没傻到听不懂人话的时候,除非是太过奇怪和没听过的话。   “晏睢,”在接通之后,孟渟立刻就唤了晏睢的名字,声音里尽是浓郁得散不去的担忧。   晏睢一顿,随即就问道,“怎么了?”   “晏睢,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他太着急嫁出去,都没来得及考虑晏睢是不是心有所属的事情了,他虽然着急,可还是觉得有情人应成眷属,他不想成为拆散别人的坏人。   晏睢什么都好,可他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他觉得他们还是不要结婚的好。   晏睢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孟渟的话,“没有。”   不可否认,他对孟渟是有些好感,有些喜欢,却还不是孟渟问他的这种喜欢。   孟渟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方才太过紧张,导致他抓着手机的那条手臂,在放松下来之后,隐约有些僵硬了。   “那就好。”   孟渟说着又再唤了一句,“晏睢。”   却是对即将出口的话有些迟疑了。   “嗯?”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既然他觉得要相互喜欢的人结婚会更好,那不如他喜欢晏睢,晏睢也喜欢他,“晏睢,我想喜欢你。” 第012章   孟渟在情感上直白直接得让晏睢有些无措,便是隔着手机,他都能感觉到孟渟此刻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那种强烈喜欢他的决心。   “我应该是让你为难了……”   晏睢许久没有出声,让孟渟有些低落,但他确实是抱着一片诚心打的这个电话,他又再商量着道,“那可不可以在你确定没办法喜欢我之前,先不要喜欢别人呢?”   孟渟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给晏睢表白,闹得全城皆知的苏斯羽,还是挺在意的,之前都没记住这个名字,此刻却是记住了。   “好。”其实晏睢在孟渟之前一个问话时,他就想应这个好了,可是孟渟话语带来的种种情绪在心中发酵,一时间让他忘了回话。   “嗯,”孟渟轻轻点头,这就可以了,太贪心会让人讨厌,而眼下他给自己和晏睢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一个等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机会。   “你怎么会想问这些?”   在孟渟没有任何过渡和前因后果的问话之后,晏睢也才有空问起了这个他早就该问的问题。   孟渟没有一瞬的犹豫,就把孟淇给卖了,他把孟淇的话给晏睢重复了一遍,心里却没有刚听到时那么慌了,比起孟淇的话,他更愿意相信晏睢告诉他的。   “晏睢,你没有接受他的告白,对吧?”如果接受了,晏睢肯定会告诉他,他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喜欢他。”   晏睢给孟渟话要更加确定,他对于苏斯羽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产生感情的可能。   苏斯羽的情感世界太过丰富,他想要的那些都不是晏睢想要的,他们不仅人生轨迹像两条平行线,就是感情观念也一样。   而孟渟看着和苏斯羽和他没什么区别,但其实是不一样,至少他对着孟渟的感觉,和对苏斯羽是全然不同的,至于他们能走多远,现下就是晏睢也无法保证。   “我记住了,”孟渟彻底安心下来,声音里的担忧尽数散去。   晏睢也跟着松了口气,他声音放平,继续给孟渟道,“以后也要和这次一样,有什么疑惑直接给我打电话。”   能告诉孟渟的,他都会说,不能告诉的,他也会直接告诉他不能说,没有第三个人传话,他们之间的误会定会少上一些。   “嗯,”孟渟应了,他也觉得这样好,“你也是,你问什么,我也都告诉你。”   这句话孟渟说得特别慢,带着丝丝思考和后知后觉的味道,他想到自己重生的事情,其他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他应该不会说的,他不想被人当妖怪看,尤其不想被晏睢这么看。   晏睢却将这种慢,当成了郑重,他眉目缓和,语气也是如此,“至于钟家宴会,你也去吧,我会来。”   “好,”孟渟继续点头,他想了想又道,“我等你。”   晏睢又顿了顿才应了“嗯”,这个等也包括等他喜欢上他吧。   “不会太久的。”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就算晏睢有事没来也没关系,反正再不久他就可以嫁过去了,还有十三天,他能等。   两个人的脑电波突然又岔开了去,又继续聊了几句,孟渟关了电话,吃了晚饭,在衣橱里挑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穿上,下楼来,时间堪堪是晚上七点。   一楼客厅不仅孟淇在,孟潇也在,至于孟江和孟波早上有事就离开了,而孟沁也有她自己的约会,还没到下午五点就离开了,他们下次回来,应该也是下周六晚上的事情了。   孟潇三月过了二十周岁生日,比孟渟大了足足三岁,可在个头上明显比不上孟家的其他男儿,就是还在长身体的孟渟都比他高了些许,不过人靠衣装,一身得体的名牌加身,也是一个俊秀的青年。   他走在孟淇和孟渟身侧,就彻底沦为陪衬了,孟淇孟家长公子的气度在那里,那种贵气可不是他回本家几年能养出来的,而孟渟天生颜好,黑色比起白色更称他的气质,那种沉郁变成了神秘,更加出挑了。   太过明显的对比,就是孟潇自己也感觉到了,这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出了大门,孟淇带孟渟坐了他的车,却是让孟潇自己开车来,他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他给孟渟使眼色,可惜孟渟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孟渟就是不想和孟淇坐,也没再多做其他挣扎。孟淇下了决定,他就自己钻车里去了。   “肯带他去就不错了,还给我摆脸色,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孟淇上车之后,随即嘀咕了一句,想到孟渟还坐他身侧,他又才补救道,“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我大房的人,是我亲弟弟。”   他可从未对孟家其他兄弟说过这样的话呢,而被他说这话的孟渟余光都不带扫他一个。可偏偏他人美如画,他就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想到孟忠和文叔的失职,他就自己给孟渟多说几句。   “你要嫁给晏家家主晏睢,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一些。”   孟渟原本是不打算搭理孟淇的,可耳朵听到晏睢两个字,他就认真听了起来。   而孟淇发现他这般差别对待,也觉得一阵牙疼,但他还是接着他自己的话往下说了。   “海城有钱人很多,但真正能算得是豪门贵族的,就不是那么多了,我们孟家算一个,还有上次你去的顾家,再有就是三婶的韩家,以及苏家,林家等等,老旧和新近的加起来有二三十来家吧。”   孟淇又扫一眼孟渟,见他一张脸木着,一点儿特别的反应也没有,昨晚他会觉得无趣,现在他是知道,他这美人弟弟还在消化,要等他反应,少说也得有十来分钟后。   反正无聊,他可以等。   十三分钟后,孟渟微微凝眉,扫了一眼孟淇,“哦。”   等这么久等来这个反应的孟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憋死,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就是如此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才往下说,“没听出来吗,我刚才就没提到晏家。”   “晏家和这些老牌或者新晋的豪门贵族又不同,海城的晏家和钟家,黎城的许家,北城的萧家是我们夏国唯四的顶尖豪族,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四大顶尖豪族之一的钟家。”   那可是和晏家同等层次的存在,而他们海城其他贵族,无疑是依附或者想要依附这两个家族,就是他们这些子弟,也有明显的派别。   孟家原本是在钟家的那一派系,现在因为孟渟算是倒戈到晏家那边儿去了,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原本他们孟家在钟家那边,也不是特别有脸面,不怪孟老爷子动那个心思。   而钟家和晏家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四大豪族之间的联系因缘可比外人看着要复杂得多,晏睢的奶奶是黎城许家现在家主的亲妹妹,当年她嫁来海城,那排场和场面至今还有人稀罕和乐道,旁系里联姻的就更多了。   “哦,”这回孟渟很快就给了孟淇反应,见孟淇没什么要继续说的,他又再点点头,“谢谢。”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也确实应该知道,而孟淇能给他说这些,当得他一句谢谢了。   孟淇得了他这句谢谢,心里倒是舒坦些了,总算不是什么“白眼狼”,他偏头看向窗外道,“我们大房和二房才不一样,你要是真和那边亲了,你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   他们就是将孟渟身上所有价值都榨出来了,都未必会放过他。   这话孟渟依旧认同,他上辈子的经历可不就说明了这些,所以他才要当怎么“榨”都没用的“废物”啊。   车窗里映出孟渟那乖乖点头的样子,孟淇的爪子又有些痒了,但想到腹部还没消下去的疼,他就默默忍耐下了这份意动。   这次比上次要近些,半个小时候,他们就下车来了。   他们下了车,孟潇就也到了,倒是没让他们等,三个人一起进到钟家,走了一会儿之后,孟淇就回头了,孟潇满眼算计,而孟渟则是埋头跟着他走,看他停下,还挺讶异的。   孟淇的目光从孟渟身上滑过,就落到了孟潇身上,“你自己去玩吧,孟渟第一次来,我带他走走。”   “好的,”孟潇虽然心有不甘,但能进来就是他今日最大的收获了,他也不是一定要跟着孟淇。   “要坐好晏家家主夫人的位置,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何婉的居心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而她对孟渟无法不满意,孤儿院出身,亲姥姥苛待,又到封闭高中待了三年,就是一个正常人都得弄不正常了,何况孟渟明显先天不足。   家主夫人的位置,让这样一个人坐,晏睢如何拿得出手,如何能有助益,孟渟能不因自己而让晏睢跟着他一起被人笑话,就算超常发挥了。   如孟淇所说,他真要当好这个“夫人”,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孟渟跟着孟淇走了一圈儿,之前那些发热的情绪,被一盆名为“现实”的凉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孟淇低眸看他,孟渟身上失落的情绪明显极了,可这就是现实,他和晏睢之间不仅仅是身份的差距,还是教养和能力的差距,而这个距离对于常人来说尚且如天地鸿沟,难以跨越,更不用说是孟渟了。   孟淇难得“好心”一次,也不想用力过猛了。   “跟我到园子走走吧,钟家的花园可是在旧王府遗址上改造的。”   孟渟还未点头,喧嚣的大厅里突然就静了静,一般这种时候,不是钟家家主出来了,就是晏睢来了。   他其实来有一会儿了,不过一直在钟家家主的书房里,从他的书房过来,一路有好些人寒暄说话,一再耽搁,否则孟渟早该见到他了。   这个大厅里更多是些年轻公子哥儿贵小姐在说话,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举手抬足优雅自成,唯独格格不入的,就只有孟渟。   晏睢和他身侧的人轻轻颔首,他就向着孟渟走来了,人群自觉为他分开道,他在孟渟身前一步停住,一抬手就落到了他的头发上。   “怎么了?等久了?” 第013章   孟渟感受着头顶那只温暖的手,抬眸看人,他嘴唇轻轻抿了抿,然后露出些许笑颜,“你来了。”   算上昨晚晏睢给孟渟送宵夜的见面,这是他们第三次见,可这二人之间的熟稔和亲近,完全看不出来才相识不久。   孟淇盯着晏睢的那只手,心中的感觉简直五味陈杂。   他这美人弟弟了不得了,这还没结婚,就疑似把晏睢的心给抓住了,可他都让晏睢摸头了,他碰他一爪子都得挨一拳,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比孟淇更震惊的是客厅里的其他围观的人,之前孟淇带着孟渟走一圈儿的时候,他们虽然没对孟渟私生子的身份明嘲暗讽些什么,可他们刻意或者无意展现的那种疏离,还是将孟渟和他们区分隔离开来了。   他们是要孟渟明白,他不可能融入他们的圈子里,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他,降低自己的格调。   可这疏离的余韵还未过去,晏睢就给他们当面打脸了,连他都这般亲昵对待的人,怎是他们有资格摆架子疏离,划清界限的呢。   晏睢的目光扫过孟渟身侧的孟淇,眸色暗沉几许,而后他的手从孟渟的头顶离开,握住了他的手腕,再一滑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跟我出去走走?”   “好,”孟渟回握住晏睢,而后轻轻点头,再接着他又被晏睢在众人的瞩目中牵出了大厅。   走出大厅许久,晏睢也未放开孟渟的手,在确定周围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之后,他停住了脚步,顺便也拉停了孟渟的,但他牵着孟渟的手依旧未放开。   孟渟脸很好看,但手却说不上好看,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刀疤,指节之间还有些细小的疤痕,有些估计年代久远,有些却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脑海中闪过属于孟渟那份资料,原本觉得够详尽的了,现在看却还不够,至少他到封闭高中那三年太过简略了些。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嘛?”   孟渟没想到晏睢这么厉害,连他仅剩的那一点点的不开心都看出来了。   他的眸光微微下沉,移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几许时刻,他才开了口。   “晏睢,我觉得你可能很快就要后悔之前答应我的话了。”   “我应该比我告诉你的还要笨一些,不,是笨很多。”   原本他以为他只要嫁给晏睢,努力对他好,就可以了,可现实告诉他,这些远远不够,他配不上晏睢,远远配不上,他距离合格的“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孟渟觉得沮丧极了,如果他能聪明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他和晏睢之间就不会再是那种他无法跨越的鸿沟了,顶多就是他辛苦些,走远一些罢了。   “比如?”晏睢听孟渟说着,始终淡定得很,甚至眼角溢出些许温柔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冷着的,而是暖的,不知不觉就被孟渟暖着了。   “比如说话,”他面对那些需要说话的场合,估计不是说错了,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比如假笑……”他也学不来那种笑,明明都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呢。   “还有,他们懂的我都不懂,”什么时尚,什么名牌,在孟渟眼里只分长袖短袖,夏装冬装。   孟渟想了想又认命般地补充了一句,“你让人教我,我也学不会,我太笨了。”   孟渟的眼睛依旧不敢看晏睢的脸,他怕看到他反悔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晏睢反悔是应该的,或者说,越早反悔对晏睢本来说越明智,及时止损,总算没把这么笨的他娶回去了。   晏睢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孟渟的脸,然后移到了他的下颌,将他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会反悔的,”曾经是因为何婉,现在开始就不只是了,他看向孟渟突然瞪大的眼睛,仔细辨析那眼底的色泽和光芒,又再次牵起了淡淡的笑意。   “谁说你笨的?”   “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除了他曾经大学里的恩师,他接触过的人里,就算嘴上没说,他们态度里都摆明了这种意思,就是他调出的香有多好,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怜悯。   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怜悯。   “我不觉得,”晏睢的拇指缓缓上移,就在要碰到他樱色的唇时,收了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你只是还没有碰到真正擅长的事情罢了。”   晏睢放开了孟渟的手,转而抚上了他的肩膀,继续道,“就算你这辈子都遇不上也没关系,我的妻子并不需要和那么多人说话,也不需要懂那些,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我喜欢吃饭,喜欢睡觉,也可以嘛?”   孟渟眼底光芒又亮了些许,望过来的目光,好似就承载了他的整个世界,也即将要为他敞开他的整个世界。   “可以,”晏睢轻轻颔首,抬起原本放他下颌的手,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可才揉到一半,孟渟就扑到他的怀里了。   “我还喜欢抱你。”   他其实想要表达的还是感谢,但对于晏睢这样的包容,他觉得只用“谢谢”二字来表达太不够了,用拥抱来表达依旧不够,但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最亲密的表达方式了。   许久过去,晏睢又轻轻“嗯”了一声,而孟渟也找到了更舒服的位置,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嘴角勾起,确实是如他自己所说的喜欢。   晏睢低眸对上孟渟的视线,他又悄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抱久一点儿。”   这是原本就是孟渟来宴会等晏睢,最大的目的之一,如此他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晏睢是因为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和孟渟,才想扶他起来,可孟渟说了这话,他就跟着迟疑了。一瞬迟疑之后,他缓缓揽住了孟渟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他们是未婚夫妻,这样的拥抱并不算出格。   昨晚抱了有十多分钟,今晚抱了将近半个小时,孟渟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人。他眉目放光,欢喜得似乎想蹦跶一下。   晏睢又揉揉他的头发,而后牵着他回走大厅。   他已经给孟老爷子打了电话,很多事情也安排下去,他和孟渟的婚事不会再有变动,至于何婉她肯定是又要对孟渟有不满的,但还是不会是婚前,她那般自负,怎又会轻易否定自己的判断呢。   便是有人多舌将这里的事儿传给她听,她也只会当是他故意制造出这样的误会给她看。   “这位是……”一个和孟老爷子一样辈分的人,问向了晏睢,这些年晏睢参加宴会从未带过什么男伴或者女伴,孟渟虽然也不是他带进来的,却是这些年来唯独被他牵着护着到处走的。   “未婚夫,婚宴的请帖明日就会送到府上。”   “啊,好,恭喜了。”   跟着晏睢走一圈儿,和跟着孟淇走一圈儿,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之前那些人的目光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都剥个干净,可现在除了极个别,没多少人敢打量他。   更关键的是,他相信晏睢,被他抱着觉得安全,牵着也觉得安全。他那么厉害,他都打不过他,肯定安全!   晏睢和其他人说一会儿话,目光就会回到孟渟身上,见他并未四处打量,不是低着目光,就是在看他,再没有之前他方见他时的那些低落了。   “无聊吗?”   “不,”孟渟摇头,他将他们牵着的手摇了摇,“跟着你很好,我很喜欢。”   孟渟对着他,很会说话,随意一句话就将他的心境打乱了。   这个摆明着晏睢也回来的宴会,苏斯羽怎会不来,而他也有幸围观了晏睢出现,到他牵走孟渟的整个过程,他追出去,却和孟淇一起看到相拥的二人,他想要上前将他们拉开,却被孟淇拉住了。   “那是我弟弟和弟夫,你要去做什么?你有什么立场?”孟淇嘲讽的神色,不留情的话语,再次将他拉回前世他年老色衰那些年的不堪里,没有钱,也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什么立场!谁都没我有立场!”可他这样说着,却没有上前了。   他和孟淇后脚跟着回到大厅,就听到晏睢这般和人介绍孟渟了,他的神色又忍不住想要扭曲。   但这回就是孟淇也没劝他,他抬起一个酒杯,却是找他自己的朋友去了,他嫌弃和这样暴躁的苏斯羽一起,会丢份儿。   晏睢带着孟渟走了一圈儿,就将他带到放食物的地方,捡着孟渟喜欢的端了两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孟渟吃,他看着他吃。   “吃那么多,怎么都不长肉?”就是因为方才抱了那么久人,晏睢此刻更有话语权了。   孟渟将食物咽下,回了他的话,“我晨跑呢,每天都跑。”   晏睢没有应话,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微微倾身,擦了擦孟渟被奶油蹭到的脸颊。   孟渟眨了眨眼睛,然后就低头继续吃,等一盘都吃完了,他抬眸看了晏睢一眼,然后脸颊一点一点地红了,他这反射弧慢得都够绕地球一圈儿了,但到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晏睢也如他答应孟渟的,尝试着去喜欢他,这不困难,一点都不困难。 第014章   “还想吃嘛?我给你拿。”   孟渟眼珠子转了转,而后轻轻点头,他已经决定明天开始不去厨房拿三明治了,宵夜吃饱点儿才能经得起他晨跑的消耗,“我要吃肉。”   “好。”   晏睢起身去帮孟渟拿,孟渟乖乖坐着等他回来。   他继续吃完另外一个盘子剩下的那点儿,这才抬起眸光去寻晏睢的身影,而晏睢早被来回走动的人挡住了。   孟渟没捕捉到人群中属于晏睢的身影,一个有点儿眼熟的漂亮男人坐到了原本晏睢坐的位置上,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孟渟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欠人钱,肯定不是来向他讨债的,他目光一扫就移开,而后继续去寻晏睢。   “你很高兴吧?”   看孟渟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苏斯羽又重复了一遍,“捡了我的漏,马上就要嫁给晏睢,你很高兴吧。”   前半句话,孟渟是没听懂的,但后半句还真被他猜对了,能嫁给晏睢,他是挺高兴的。   他偏回脑袋,看着了苏斯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不认识他,没必要对他说真话。   苏斯羽又冷笑了一下,才给自己介绍了,“我是晏睢的前未婚夫,苏斯羽。”   前未婚夫什么的,孟渟是没听说过,可苏斯羽这个名字他来宴会前才听过,此刻肯定是忘不了的,那么他也就是那个和晏睢表白然后被拒绝的苏斯羽了。   可他来找他做什么,孟渟依旧想不明白,他和晏睢的婚事,迄今为止全无他选择的余地,他至多就是太配合了些,这难道是迁怒?孟渟不晓得自己算不算冤啊。   “我告诉你孟渟,晏睢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孟渟眉心一蹙,神色从思量变成了警惕,“你要害他?”   逃不出手掌心,不是坏蛋才这么说的嘛,而苏斯羽这愤恨的模样,难不成他其实晏睢的敌人?那他要不要帮晏睢痛揍他一顿,让他怕了再说?   “我喜欢他,我要追他。”   苏斯羽将孟渟脸上所有反应都当成是刻意对他的戏弄,而他也不介意更直白点儿告诉孟渟。   孟渟闻言遗憾地压下了打人的念头,而后对苏斯羽严肃摇头,“这样不好,你喜欢别人的丈夫,这不好。”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孟渟脑袋突然卡壳,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垂眸认真想,可苏斯羽却被他的话和做派气得半死,而众目睽睽之下,他除了言语,也不可能真对孟渟怎样。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放弃?”苏斯羽身体微微前倾,眸光比之前又凌厉了些许。   而孟渟抬眸,神色更加遗憾了,“抱歉,我没想起来是什么话,等我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   孟渟继续遗憾,苏斯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孟渟身后位置听了个全程的两个男人,已经控制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了,“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之一是顾朗,还有一个却是钟家长孙钟鸣。   晏睢找的这个角落算僻静,就也让他们寻着了,如此不巧,却是得这么个大乐子。   “唉哟,晏睢哪儿找的宝贝,我也想要一个。”   钟鸣说着,顾朗也跟着点头。就是拿出来气人,也挺好玩的,何况孟渟还这么好看。   孟渟抬眸看向他们,不明所以,苏斯羽背过身来,神色尴尬得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洞,而这个时候晏睢也回来了,听到了钟鸣最后那句话。   晏睢目光扫了一圈儿,继续走到孟渟身侧,先将盘子放到桌上,他才又直起身体,手揽住孟渟的肩膀,抬眸看向苏斯羽,“你有什么事?”   不等苏斯羽说话,他就继续开口,“如果没事儿就不要过来,我和我的未婚夫不想受到打扰。”   若非苏老太太和他祖母关系确实不错,眼下绝对不会是这般两句放过苏斯羽的,而苏斯羽似乎是听不懂人拒绝的话,居然还敢找上孟渟,这般胡搅蛮缠实在让人不喜。   这几日苏斯羽好似又将曾经所有的难堪都再经历了一遍,脸色难看之极,他哼了声,转身离开,直接出了大厅,上了车,却是连钟家的宴会都待不下去了。   被晏睢那冷冰冰的目光盯着,钟鸣和顾朗就是再想笑,也笑不下去了。   他们也不继续自己坐了,两个人起身坐到了晏睢和孟渟的对面。   晏睢目光收回,落到了孟渟身上,而后坐了下来,“吃吧。”   两个盘子上除了肉,还有些蔬菜沙拉,他的思虑倒是周全得很。   孟渟也不挑,他依旧吃得很香,晏睢和钟鸣顾朗三人聊些有的没的,过了许久,孟渟才抬头看向了顾朗和钟鸣,疑惑地问道,“你们刚才是在笑话我吗?”   他好像没做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情吧。   顾朗和钟鸣神色一顿,却是辛苦又辛苦的忍下了那份喷然欲出的笑意,“不敢,不敢。”   有晏睢盯着,他们怎么敢。   钟鸣虽然就八成可能会是钟家未来的家主,可那也得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和晏睢这个当权的晏家家主,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外人都觉得他们关系一般,确实一般,可此一般非彼一般,他们只是比知心好友差一些的一般朋友罢了。   以前会更好些,但自从晏睢当了家主,往来赴宴说话的都是他爷爷或者他爸,他们的关系才渐渐淡了些,可就是这样,他和晏睢说话也比其他人要更随意些。   “哎,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晏睢想了想道,“天上掉下来的吧。”所以可遇不可求。   听出了晏睢的话外音,钟鸣好是辛苦才忍耐住自己的八卦精神,他给了顾朗一手肘,他明显知道的比他多,可他之前怎么问,他一句都不对他透露的。   顾朗“嘶”了一声,动静略大,其他三人包括孟渟就都盯着他看了,他摸了摸被钟鸣撞到的肋骨,却是转移了话题,“你之前想说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吧。”   孟渟闻言,就也顾不得吃了,他眼睛瞪圆,“对,就是这个,我方才一直想不起来。”   “你太厉害了。”连他想什么都知道。   顾朗不说,孟渟接下来几天估计都得琢磨这个去,他目光在四周找了找苏斯羽,可他早不见了,“下次他还来找我,我就告诉他。”   见对面两个人都是忍笑的神色,孟渟反思一下,而后收敛起了脸上的惊叹,端正身体道,“其实再给我点儿时间,我肯定能想出来的,真的。”   他其实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吧……不,或许是的。   晏睢抬手落到孟渟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目光扫去,顾朗和钟鸣立刻严肃了神色,但还是有些笑意控制不住要溢出来,不过孟渟能感觉得出来,这种笑并不带恶意,他又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吃东西。   一般来说孟渟和苏斯羽对上,大家都觉得孟渟要吃亏,可事实就是苏斯羽半点儿便宜没占到,还被气得不轻。若非孟渟眼中带着些许真诚劲儿,他们真觉得他是故意要气苏斯羽的。   有晏睢做掩护,孟渟吃多少就没那么多人在意了,就是在意吃惊,也不敢当面表达意见。   宴会进入中后段,却是便是舞会,宾客跳舞喝酒,他们四个就在这个角落里坐了半个晚上,准确的说,是陪着孟渟吃了一个晚上。   那胃就和无底洞似的,好似晏睢端多少来,他都能吃完似的。   受他影响,顾朗和钟鸣也跟着吃了不少,还是那个味道,根本就没孟渟吃起来觉得那么香,但反正无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也挺有趣儿的。   舞宴之后就是散场,就是孟渟和晏睢也得分别,   钟鸣起身,先送晏睢他们离开,孟渟挨着晏睢走,终于把忍耐了许久的话给说了,“我好像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他明明是从孟家来的,曾经还是别人不要了的。   “难道因为我是宝贝,所以必须从天上掉下来?”   晏睢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晚上因为孟渟笑了多少次,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的确是宝贝。”还即将成为他的。   孟渟完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属于“宝贝”会有的特质,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笨吧。   “我……我还要想一会儿。”   他眼中的迷茫褪去了那双桃花眼的媚色,就是顾朗和钟鸣看着都觉得手痒,更不用说能感受得更直观的晏睢了,他的手从孟渟的头发离开,转而牵住了他的手,再次低语。   “你慢慢想,多久都没关系。”   孟淇早就等着了,看他们从大厅里走出来,他就也迎过来了,虽然他心中对晏睢不忿,可也不会没分寸到当面表现出来,他对晏睢几人笑笑,就看向了孟渟。   夜已经深了,再让晏睢送他,多番周折,并无必要,他缓缓放开晏睢的手,走出一步,他又回头看向晏睢,“我会好好想的,下回见我告诉你。”   “好。”   晏睢应了,他神色里的柔和是顾朗等人从未见过的,他们恍然,这晏睢算是栽在孟渟身上了。   孟渟回转身体,跟着孟淇走在坐上车之后,他按下了窗户,探出半个脑袋,远远对着晏睢笑,又伸出一只手,摇啊摇的,直到车启动,将明显舍不得晏睢的孟渟一起带走了。 第015章   晏睢凝视了车身消失的方向片刻,又回身对钟鸣和顾朗点点头,而后上了他自己的车,很快就也离开钟家的地界。   他在坐上车之后,神色迅速冷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我要知道孟渟高中三年的所有事情。”   孟渟手心的疤和他手上的痕迹,让他无法不在意。   回到晏宅,并无意外,他看到在客厅里等着他的何婉。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佣人都去休息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她自己坐着,不开电视,也不玩手机,就这么仪态标准地坐着,换个人早该被她给吓到了。   晏睢并无感觉,在何婉看过来时,他轻轻颔首,而后就往楼梯口走去。   “睢儿。”   何婉坐着不动,唤了一句晏睢,晏睢停住脚步,回转身体,看向何婉,等她继续说完。   “你见过孟渟了吧,可对他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   “没有,”晏睢说着,又向何婉走了两步,再次颔首,“您早点休息。”   话落,他就不给何婉挽留的机会,转过身,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进去,又将门关上。   何婉依旧静坐着,许久之后,她才冷笑了一声,将神色收拾好,却没在老宅的房间里入睡,而是又出了门,回她自己的住处去了,她恨晏家,恨所有和它有关的一切,就也包括晏睢,即便那是她的儿子。   孟渟比晏睢还晚了五分钟才抵达孟宅,这么算来,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回程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却是因为孟淇半道得了消息,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将喝得烂醉差点儿出事儿的孟潇接了回来。   “别是个男人,你都想给人上,他还配不上我孟家的私生子。”   那就是个混到宴会上的一个暴发户,连半个圈子里人都不是,花言巧语几句就将孟潇迷得找不着北,差点儿被下药失身了去,换个时间场合,他肯定不会管他,可孟潇是他带去钟家宴会,出了事儿,他也逃不了责备。   孟潇身上的异样并未完全散干净,虽然神智基本恢复清明,情绪却不大受控制。   他脸色青红交加,不忿极了,他看着孟渟的神色尤其阴狠,孟渟对上他的目光,眉尖微蹙,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孟淇又接了两个电话,他从副驾驶位置回身过来,那目光恨不得将孟潇给凌迟了,“果然是个白眼狼,连自家人都算计!”   孟潇回来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连个暴发户和真正的豪门子弟都分不出来,只是孟潇看他确实有钱,想让他为他花钱,就这么一直吊着,不过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他听到了孟淇要带孟渟取宴会的事情,心生一计,越是琢磨,越是不想放弃,可他没想到晏睢几人一晚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孟渟。   而那个暴发户也是个孬的,远远听到孟渟是晏睢的人,他哪里还敢沾手,反而觉得是孟潇在害他,他能混到钟家宴会来,就说明他的本事不小,他一转反设计了孟潇,几经兜转又捅到了他这里,却是要卖他孟家一个好。   当然,如果他有门道找上晏睢,就不会来找他了,到那个时候孟家可就真难看了。   “为什么不能算计,一样是私生子,为什么他可以嫁去晏家,我却不行?”   何况他比孟渟更早回到孟家,这些年为了讨好李一菲和老爷子,没少花心思,可最后呢,有了好的婚事,想到的人却不是他!   如果孟渟出了事儿,孟老爷子为了不让婚事泡汤,肯定要再从孟家选人的,那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嘛?   “不就是一张脸嘛?毁了,我看你拿什么勾引晏睢!”孟潇此刻在残余药物和酒气的刺激下,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他不仅敢做还敢做,扑腾着手就要上来抓孟渟的脸,可就是他不先挑衅,孟渟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在听到孟潇承认要算计他之后,孟渟脸上的情绪就都消失个干净,那种冷淡并不比平日里的晏睢好上多少,他看孟潇的目光,像一个老辣的猎人盯着他的猎物,他一抬手抓住了孟潇的手腕,狠力一折,直接把他的关节给卸了,一只手折了,另一只手,他也没放过。   “啊啊!”连续两声惨叫,孟潇几乎要被痛晕过去了。   而孟渟又盯上了他的腿,大有要将他的脚也卸了的架势。   “别,够了,孟渟够了!”   孟淇看着孟渟咽了咽口水,这哪里还是之前在晏睢面前软乖乖的孟渟,这就是一只披着小白兔皮的恶狼,一般人就是有能力将成年男人的手臂折断,也不会有他这般果决,这般狠辣而有效率的。   他到底是怎么会的这些手段,别说打架,就是用来杀人,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相比孟潇此刻的惨状,昨儿孟渟给他的两拳,绝对算对他留情了。   原本似乎一眼就能看尽的孟渟,此刻在孟淇眼中高深莫测起来了。   孟淇的目光扫向神色变幻极快的司机,冷声道,“好好开车。”   “是。”   司机应着,再不敢通过后视镜看孟渟了,当初可是他和孟忠一起去接的孟渟,此刻自然也受震动。   车停下,孟渟先下了车,他自己回房,孟淇也不敢留他,他带着孟潇去后宅,孟老爷子已经睡了,冯泽娇却还没睡,孟潇的样子实在凄惨,她让人寻了医生,就和孟淇商议了一下,扣了孟潇的手机,让人守在他的门口,一切等明日孟老爷子醒来再说。   当然,能这么决定的前提是孟渟真的没事儿,否则这婚事绝对泡汤。   这事儿发生在钟家,钟鸣不用多久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迟疑片刻,他就给晏睢打了电话,再不久晏睢的电话就打到孟渟这儿了。   孟渟回屋之后,洗了个澡,正躺床上酝酿睡意,他心里空荡荡的,可没有特别明显的心理负担,那孟潇先对他不怀好意的,他以往对这样的人,从不留手,这次就也没例外。   他不怕孟潇,却对孟潇身后的孟家二房,有些畏惧,他们可不会和他打一架,论输赢的。   不过晏睢的电话打来,他还是挺高兴的。   “晏睢,”他躺着说话,声音低了些,他抓了一个枕头包在怀里,正好把拿手机的那只手搁在上面。   “你在哪儿?”晏睢直接问话,却是要先确定孟渟的安全。   “我在房间,躺床上了。”孟渟如实回答。   又是几许沉默,孟渟才再开了口,他已经决定要以诚相待晏睢了,这事儿就也不会隐瞒。   “晏睢,我刚才又打架了。”   “怎么回事?”晏睢眉心一蹙,声音也跟着冷了,孟渟有参与什么打架的事儿,钟鸣可没和他说。   孟渟就将他们突然改道,接回孟潇,孟潇和孟淇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不是很明白,可是孟潇不好,他想要害我,我就打他了。”   孟渟从小到大遭受的恶意太多,让他对这种情绪分外敏感,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暴力解决。但后来,他渐渐知道,暴力有的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会为自己带来麻烦,他就学着去忍了。   但这种忍,也是有底线的,以前是他的食物,他的人身安全,现在还包括他和晏睢的婚事,而孟潇不仅想抓他的脸,还明显觊觎上晏睢了,他就不打算忍了。   “也就是让他疼几天,我知道的,不能杀人。”   杀人是要偿命的,他只有一条命,他想自己活着,不想给别人,还是那些他万分厌恶的人。   晏睢罕见沉默,他从孟渟话里觉出些很是微妙的意味儿,他这么说了,就说明他曾经被逼得动过杀念,最后又压制了下来。   一种对孟渟无从下手的烦躁情绪,从晏睢心底蔓延开来。   他应该针对孟渟的行为责备或者劝导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和对待他手上的那些伤疤一样的态度,他想要知道的什么,会自己去知道,并不需要孟渟重新揭开伤疤来让他知道。   孟渟两辈子根本就没看对过人,他唯独能算看清楚的就是他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无论曾经他多努力要正常,可他清楚,那只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他内里依旧是不正常的,一直都是。   “孟渟……”晏睢终于又开了口。   “嗯?”孟渟轻轻应了,声音里带出些许的忐忑和无措。他总是这么笨,这才多久就将自己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接连暴露给晏睢,他肯定是要被嫌弃了。   “以后我看着你。”孟渟还小,有人看着,总能掰回来一些。   而从来没有哭泣记忆的孟渟,在晏睢话落的瞬间,眼眶就红了。   “晏睢……谢谢你。”   不管晏睢以后会不会对他好,只他给他说的这话,他就能倾尽一切去报答他了。   这话说出来,就是晏睢自己也松了口气。   孟渟一些刻意被掩藏的往事,他虽然还不知道,但大抵能猜出部分,他本来是打算要对自己的妻子负该负的责任,现在他的妻子位置上的是孟渟,他愿意负责得更多一些。   这句话,这样的决定,就只是他愿意而已。   “去睡吧,”晏睢声音又放低了些,像是在刻意哄他睡一般,“晚安。”   孟渟一样放低了声音,“晚安。”   等了一会儿,两边却都没人挂电话,晏睢只能再开口,“你先挂。”   “好,”孟渟不舍地应了,然后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了挂断的键。   原本今晚,他大抵是睡不着了,可接了晏睢的电话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安定了下来,眼皮渐渐沉重,再不久孟渟就睡着了。   睡着前,他还在想,他也有人看着了,这真好,和嫁给晏睢一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渟子很乖,但是不好欺负~ 第016章   依旧在噩梦中醒来,孟渟缓和了一会儿,记忆渐渐回笼,想到昨夜晏睢的电话,那种喜悦瞬间冲散了睡不好带来的不郁,天色比往日还要暗沉些许,但孟渟还是起来去晨跑。   跑到往日的一半,天就下雨了,孟渟依旧没停,继续跑完原定的那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回走大宅的客厅。   而客厅里正热闹着,孟老爷子,冯泽娇,李一菲,还有孟淇和孟潇都在。   孟潇两只绑着纱布和绷带的手都挂在脖子上,看到孟渟,那目光依旧恨不得吃了他。   孟潇可比孟渟以往教训的那些人要难缠多了,他们挨打了会知道怕,可孟潇不仅不怕,还记恨上了,孟渟和他算是彻底结仇了。   “去给孟渟道歉。”   孟老爷子发了话,孟潇就是再恨,也得乖乖按他说的去做。   “对不起,昨天是我想岔了,请你原谅。”   孟潇背对众人,声音绝对是饱含歉意,可神色完全不是那回事儿,甚至隐含挑衅。   “咔嚓”一声,孟渟突然拿着手机给他拍了张照,他上前两步,看向孟老爷子,“您看他就是这幅表情对着我的,又难看又讨厌。”   这几日孟渟没其他事儿可干,手机里的功能倒是琢磨出了几样,而照相的功能,他前世就也会用,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来照人,还是照讨厌的人,等孟老爷子看完,他马上就删掉。   孟潇一脸错愕,孟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接过孟渟手中的手机,走向了孟老爷子。   “孽障!”孟老爷子中气很足,吼了一声,孟潇脚一软,直接跪地上了。   “爷爷,我……我……”有照片在,他百口莫辩,他怎么会想到孟渟会突然那么狡猾呢。   “爷爷,”站孟老爷子身侧的孟淇也唤了一句,而后慢悠悠道,“要我说道歉没点儿诚意怎么行,既然五弟态度不够,我看他名下的一间咖啡厅送给七弟当赔礼好了。”   这咖啡厅是孟潇讨好李一菲多年,她去给他讨来的,送给孟渟名义上还在二房手中,可孟渟不仅马上就要嫁出去,心明显已经偏到大房那边儿去了。   一间咖啡厅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还是送到大房那边,李一菲维持的那点儿温柔笑意就快绷不住了。   “我看淇儿这注意好。”李一菲不高兴了,冯泽娇肯定高兴,她给孟家弄来这样的好姻亲,正是得脸的时候,孟老爷子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应下了。   “阿文你去办,咖啡厅楼上的餐馆也一起给孟渟。”   “是。”文叔点头,他的办事儿效率自然高,不用两天肯定给孟渟办好。   孟潇感觉到了肉疼,那间餐厅可比咖啡厅要挣钱多了,客源充足,管理已经形成体系,根本不用孟渟费什么心思,就有大把的钱入账,虽然可能还不及李一菲冯泽娇随意买了一个两个珠宝首饰,可对于他们小辈来说,绝对足够交际花用了。   孟淇肯定不缺钱,可是作为私生子的他们缺得很,否则也不会有孟潇降低格调,去吊着一个不入格的暴发户的事情了。   餐厅和咖啡厅就楼上楼下,孟潇怎么可能没觊觎过,眼下不仅餐厅成为孟渟的,原本属于他的咖啡厅也变成孟渟的了,他一瞬间喘气如牛,若不是他双手已经被废,他都想冲上去和孟渟再干一架。   “眼皮子浅的,渟儿刚回来,你做哥哥的送个见面礼怎么了?”李一菲可不想让孟潇继续丢人,她的话比孟老爷子的话对他更管用。   孟潇低下头,再不敢表达什么了。   至于其他,昨夜就有文叔和孟淇去善后了,倒也造不出太大的影响,而孟潇受了伤,又破了财,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但孟潇和孟渟都知道,还没完,只要给孟潇机会,他一定会对孟渟落井下石,寻机迫害的。   孟渟对阴谋诡计向来没辙,就是知道孟潇还想害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又不能真把人杀了。当然,他内心更倾向于将孟潇多打几顿,总会打到他怕的!   孟老爷子冯泽娇相继离开,李一菲也让孟潇送她回房,文叔去办餐厅和咖啡厅的转移手续,除了路过的几个佣人,大厅里又只剩了孟渟和孟淇。   “唉哟,小七变聪明了呀。”   他拿着手机,很快就按了几个键,然后才递还给孟渟,“我的号码,以后有事儿给我打,我怎么也算你大哥。”   “不就是照相?你不懂用?”孟渟接过手机,放回裤袋里,这才松一口气,他方才是真有些怕孟淇不还他手机,这可是晏睢送给他的。   孟淇无语,只能说他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阿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在客厅耽搁了这么久,孟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还跑什么?”孟淇皱眉看着,他看向了客厅里的一个女佣,“小芳,送个毛巾过来。”   “不用,我回去洗澡。”   孟渟对孟淇点了点头,就转身上楼回房。但还没到房间,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以前的身体没这么差的,就是淋雨跑个全程,第二天也照样上课,他琢磨了一会儿,估计是因为近来睡不好,身体才给弄差了的。   “阿嚏!”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孟渟就打算窝回床上,捂一捂,出点儿汗,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孟淇这几日和孟渟相处倒是真相处了些情谊,孟渟打他也狠,可谁让他看他顺眼呢,他拿了些药,又来敲门了。   敲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孟渟顶着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来开了门。   “你是傻的嘛?头发没干就又跑去睡了?”   孟渟迷蒙的眼睛瞪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确实又湿漉漉的了,他瞪向孟淇,“这是汗,你不懂。”   他好不容易才捂出来的汗,不过再洗个头,洗个澡确实很有必要了。   孟淇简直要被孟渟这个“不懂”气个仰倒,他将手抵着门上,语气放缓,“去将头发擦干,我让人给你换个被套,这是感冒药,吃了再休息。”   孟渟看看孟淇,又回头看看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床铺,终于点了点头,侧开身体,放孟淇进来了。   孟渟又打量了孟淇一眼,确定他不会对他的房间乱来,他才进了洗浴室。   孟淇亲身经历了一次,又围观了一次孟渟可怕的杀伤力,他就算还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更何况孟渟的身后,还有晏睢,他乃至整个孟家都惹不起的。   他如他所言,让人进来换了孟渟的被套,然后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水,甚至佣人送进来晏睢给孟渟的早饭,他也代收了。   不过孟渟在浴室里也待得太久了,这么不懂照顾自己,还觉得自己特懂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再次“嘭嘭嘭”敲起了门,“孟渟,你是不是晕在里面了?”   “你再不出来,我砸门了啊!”   孟淇还想换个说法,孟渟就开了门了,他穿着长袖的睡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擦干,脸上带着些红晕,也不知道是洗澡洗的,还是身体已经发热了。   孟淇抬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孟渟软和的目光,瞬间就凌厉了。   孟淇颤巍巍地收回自己的手,“药在那里,记得吃,那边还有早餐。”   “还有不舒服就说一声,家里请医生还是挺方便的。”   “嗯,”孟渟应了,然后盯着孟淇看,看他毫无自觉,他就只能开口告知了,“谢谢你,不过我要休息了,你在我房里不好。”   孟淇又继续瞪了他两眼,最后无奈从孟渟房间里出来了,临出门了,他又回头道,“我回自己的住的地方,你有事儿找文叔,别藏着不说。”   孟淇发誓,他从来没给人操过这份老妈子的心,可孟渟明显不懂他这份难得。   “谢谢。”孟渟客气的对孟淇道,而后将门关上。   孟渟并非完全不懂,孟淇对他的那份善意,可他是孟家人,就注定他无法对他敞开心扉。他看向桌子上的食盒,药瓶和水,他走上前去,将药瓶拿起,最后却将它丢到垃圾桶里了。   他打开了食盒,吃了两口,脸上的神色才彻底恢复了缓和,他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晏睢发了短信。   “我吃早饭了,很好吃。”   吃完早饭,孟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晏睢的回信,他就又窝回床上,这一白天,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不过除了已经从老宅离开的孟淇,并没人发现孟渟生病了。   而他又陷入到周而复始,似乎永远不会有终结的噩梦里,手机震了两次,他都没发现。   “这里是孟渟少爷的房间,”文叔在中午的时候就接到通知,晏睢会到孟宅来,可就是眼下接待到了人,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而晏睢来这里,和孟老爷子聊一聊是一方面,更主要是,他来看看孟渟,顺便带他去把他们的结婚证办了。原本王秘书说只要拿两个人照片,他就可以办好,但被晏睢否决了。   他想孟渟那么希望嫁给他,亲自办个证儿,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当然,让他高兴是一方面,昨晚的那个电话,让晏睢有些担心孟渟,没看到人总是不放心,几个理由相加,他就过来了。   文叔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见人来开,他就有些尴尬了,然而他只能接着敲。   又许久过去,孟渟才来开了门。   脸色比早上要更难看些许,因为连续不断的噩梦,他的心情本来就很糟,还被这种单调不断的敲门声弄醒,他神色自然就更萎靡烦躁了些。   “什么事……晏睢?”孟渟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怕自己睡迷糊了看错了人,可他揉完之后,晏睢还在他的眼前,只是他眉尖微蹙,看他的神色有点儿冷了。   而孟渟除了善意恶意之外,对其他情绪并不敏感,此时又生病了,自然更迟钝了些许,他身体往前一扑,半趴到了晏睢的身上,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热的,是真人,不是梦。”   晏睢眸中闪过几许无奈,他揽住孟渟,看向了文叔。   文叔虽然很是惊讶孟渟对晏睢的“放肆”,但他多年管家的素养在那里,他维持住了神色,微微躬身,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017章   孟渟看了看文叔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了,他低下头要出晏睢怀里退出,却发现他揽得他还挺紧的。   “你怎么会来?”   “你生病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叠,晏睢没等孟渟回答,他揽住人继续往孟渟房间走去,而孟渟也乖乖被揽着走,原本他是不觉得自己生病是什么大事儿的,可晏睢这么严肃的样子,让他觉得他应该是哪里做错了。   “早上跑步的时候淋了点儿雨,我睡一觉就好了。”   可他其实已经不止睡了一觉了,太过糟糕的睡眠状况,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休息效果,反而让他的状态更差了些,不过孟渟没这样的自觉,他还没发现自己和曾经的十七八岁不大一样了。   “吃饭了嘛?”   晏睢揽着孟渟在床前的沙发坐下,又再皱眉问了一句。   “吃了,你让人送来的,我都吃了。”即便他有些吃不下,但还是全吃了。   “嗯,”晏睢的神色稍稍缓和,他又继续问,“吃药了嘛?”   这一次孟渟沉默了,如果是孟淇问他这话,他肯定不会回答,但这是晏睢问他,他不想对他说谎。   “我不能吃药的,”孟渟低下的眸光里露出了些许的恐慌,他抓着晏睢的衣服的手,悄然握紧,“我会忍不住吃很多很多……”   晏睢的神色顿住,就是身体在这一瞬间也僵硬极了,但只是一瞬,孟渟根本没察觉,他就恢复了正常,他一只手继续揽着孟渟的腰,另一只手一抬,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晏睢依旧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了,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冷硬得很。   不过孟渟对着这份冷意并无太大的感觉,他仰着头思量了一会儿才回了晏睢的话,“八年前。”   “晏睢,我不吃药就没事儿了,真的,”他探起身体,双手环过晏睢的肩膀,埋首在他的颈侧,而他的身体出现了些微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我已经好了,真的。”   代价就是他不能再碰任何药片似的东西,他并非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吃过量的药,而是吃的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他身上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他都嫌弃自己。   他怎么会这么这么糟糕呢,有这样过去的他,曾经怎会还想让自己变好,变不好的,他从很久很久之前,从底子里就已经坏透了。   晏睢回抱住孟渟,很紧很紧地回抱,八年前,孟渟才十岁不到,就是在古时候,都是一个不知事儿的孩子,何况是现在……孟渟长到现在,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怕比他原本猜测的还要严重得多。   孤儿院,孟家,甚至他姥姥都得重新查。   “为什么吃药?”晏睢问着,手心抚在他的后背,如此或许能让他好受些吧。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对孟渟容易心软的程度,已然超乎自己的预计。   孟渟继续揽住晏睢的脖子,侧脸搁在他的肩头,又忍不住蹭了蹭人,然后才道,“姥姥和我有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大好,经常生病,家里有很多药……”   “我总是很容易饿,我以为我生病了,就吃很多很多的药……”   孟渟打量了晏睢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嫌弃的神色展露出来,他悄悄松了口气,“后来发现没用,我就没再吃了。”   “吃了多久?”晏睢的神色更冷了些许,什么叫总是容易饿……孟渟是饿到将药片当饭吃了嘛!   孟渟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话,“我不大记得了……后来就真的没有吃了。”   他的目光晃动,不安极了,但下一刻他更加拥紧了晏睢的脖子,“你说要看着我的,我已经相信了,你不能反悔的。”   当然晏睢就算反悔了,他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打他,不应该也打不过,挽留,他好像没有挽留人的资本。   “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开始,你和我住。”   将孟渟放到孟家,他已经不放心了。十多天后他们本来就要住一起,早些就也无妨。   这样简单有明确指向的话,孟渟肯定能听懂,但他却没有马上按照晏睢的话去做,他愣住许久,拥着晏睢的手稍稍放开了些,他抬起脸,万分认真的看着晏睢,眸光里晃动着些许欣喜和不确定。   “晏睢,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晏睢听到这话心里暖了一下,可隐隐他还对孟渟那个“好像”有些不大满意,孟渟本来就是特别喜欢他的,哪里有什么“好像”。不过他这么想着,却没开口纠正。   孟渟在晏睢身上赖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到的孟家,这几日也不过多出几身衣服,不,还多了一个晏睢送给他,已经属于他的手机。   晏睢看着他仅有的行李,并没开口问什么,他走过来,牵住孟渟的手,“走吧。”   孟渟被牵着手,心头鼓荡的强烈紧张,依旧未能消下去。   他真的能离开孟家吗?他马上就要离开孟家了嘛?如果这是梦,一定是他做过最美的梦。   晏睢偏头看了孟渟一会儿,却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孟渟身上,“穿上,别再冷着了。”   孟渟点点头,依言穿上了。   孟渟一米七六,晏睢却有一米八九的身高,这衣服对于孟渟来说自然大了些许,尤其是袖子,他一半的手都找不着了。   孟渟特意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将手露出来,而后主动握住晏睢的手,他喜欢被晏睢牵着,也喜欢牵着他。   王秘书王锋在客厅里和文叔交涉了一会儿,却是拿到了孟渟早上才办好送来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顺便也得知孟渟名下多了个咖啡厅和餐厅的事情。   晏睢看向他身侧的孟渟,“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找孟爷爷说会儿话,很快就回来。”   “好的,”孟渟乖乖点头,他知道晏睢是去说要接他到晏家住的事情。   他心里是很愿意相信晏睢的,可还是对他能现在带走他,产生了些许不可控制的怀疑和担忧,要知道这可是他上辈子到死前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孟渟脸上是一些不正常的潮红,身上又披着晏睢的西服外套,他们在房间又待了不算短的时间,孟渟看向晏睢背影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殷切,在这一刻文叔和王锋都想多了。   “咳,”一声,王锋移开了落在孟渟身上的视线,他老板应该没禽兽到对一个未成年下手的地步吧。   虽然身份证和户口本的年龄都改了,可依旧改变不了,孟渟未满十八周岁的事实啊。   “我能要一杯水嘛?”被王锋一咳,孟渟也觉得喉咙不大舒服了,说出来的声音带着点儿哑色,就是愿意坚信晏睢原则的王锋也动摇了。   文叔一挥手,一个女佣送上来一杯温水,孟渟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就咕噜咕噜喝起来了。   孟老爷子听到晏睢要提前带走孟渟的决定时,很是讶异了一会儿,但最后他还是允了,孟渟留在孟家多住十来天,并没什么意义,相反,晏睢表现出对孟渟这份特殊,让他很是惊喜。   他以为孟渟嫁过去,只被晏睢冷落都算过得好的了,可没想到这个问题多多的孙子,不仅让何婉看上眼,就是晏睢好似也看上眼了。   当然,晏睢能稳稳掌握晏家家主位置这些年,他是不敢有任何小看他的地方,这母子俩到底是在玩什么计策,一时也是说不好的。   “可以,”孟老爷子点了头,他看向晏睢露出了笑容,“以后经常带孟渟回来看我。”   晏睢神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却也算缓和,“应该的,我们会经常回来。”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孟老爷子就起身送晏睢出来,他们出现在大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冯泽娇和李一菲也在了,她们一人一句问了孟渟好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文叔开口给她们解释了好一会儿。   “您留步,我这就带孟渟走了。”   孟老爷子笑笑,而后看向了孟渟,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认真将孟渟看清楚了些,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在他这孙辈里,孟渟在容貌上确实是最出挑的。   “以后和晏睢好好过,可不准惹事。”   孟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晏睢已经走到了孟渟的身侧,两个人一对视,孟渟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看向孟老爷子,轻轻一鞠躬,却没应他的话。   “您保重。”   日后他便是和晏睢过不下去了,他也绝对不会回孟家来的。   “我们走吧。”孟渟回转身体,对晏睢扬起笑颜,两只手上前,牢牢牵住了他的手。   晏睢就是他黯淡无光生命里,迄今为止最暖最灿烂的那屡阳光,是那屡唯独能被他抓住的阳光。   晏睢回头对孟老爷子几人轻轻颔首,而后就领着孟渟往外走去,王锋带上孟渟的行李,落后几步跟在他们的身后。   “我会和你好好过的,”孟渟觉得这话和孟老爷子说没什么意思,但和晏睢说,却很有必要,过日子的本来就是他和晏睢呢。   “还有,我也不惹事的。”孟渟自认为自己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安分的,“我会听话的,听你的话。”   晏睢扫了孟渟一眼,一抬手摸上他的额头,那热度依旧没能消下去,他换一边手让孟渟牵着,而原本牵着他的手,直接揽住孟渟,几乎将人半揽半抱在怀里了。 第018章   王锋在后面看着,眼睛都瞪圆了,他敢保证这要不是在孟宅里,晏睢肯定直接将人抱起来走了。   而他这小心护着的模样,愈发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他的老板果然化身禽兽了。   司机老赵远远看到他们,就将车门打开了,晏睢先上的车,而后将孟渟拉了上来。   王锋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老赵往后看了一眼,车子就启动了。   孟渟乖乖坐了一会儿,就自己往晏睢那边挪了挪,然后他就又被晏睢揽到怀里来了。   “觉得难受就躺我腿上,睡一会儿,很快我们就到家了。”   “我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他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得,还能跑个五六公里不带停的,他睁大眼睛看着晏睢,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高兴呢,好高兴的,”他说着,两手一伸抱住了晏睢的腰。一般来说,他熟悉一个人,适应一个环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对晏睢,他似乎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因为他们就要结婚的关系,他们往后都会彼此是最坦诚最亲密的伴侣,眼下不过提前几天罢了。   晏睢回抱住孟渟,他并不知道孟渟心里这般想着,他有些担心,他怕他和晏家没孟渟想的那么好,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就不高兴了,不过他不会反悔他们的婚事,孟渟也没得后悔了。   从海城的东郊抵达海城的北郊,这距离可不短,老赵熟悉路况,也还是在一个多小时后才抵达了,而孟渟也早在晏睢的怀里睡着了,他现在不仅额头发热,就是呼出的气儿也热得烫人。   车门打开,晏睢下了车,然后才将孟渟从车里抱了出来。   晏家的管家肖伯已经守在门口好一会儿了。   “李熠来了,就带他来我的房间。”   “是,”肖伯五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普通得很,但晏睢对他的态度却比王秘书王锋还要亲近些,这老宅里的佣人,绝大多数都是看着晏睢长大的老人,这个肖伯就也是。   半个多小时前,他就接到了晏睢的电话,而后整个老宅的佣人都发动了起来。   他们家主要把家主夫人接回来了,当然,肖伯也没忘了晏睢让他请私人医生过来的事情,大致再五六分钟,晏家的私人医生李熠应该会到了。   晏睢抱着孟渟一路上了二楼,王锋把门打开,他继续将人抱到他房间的床上。   又起身将孟渟的外套和鞋脱了,这才拉过被子给他盖着。   肖伯的妻子王妈已经端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了,她瞅了床上的孟渟一眼,脸上的喜色淡了下来,“唉哟,这孩子是怎么了?我看烧得还挺严重的。”   “您给他擦着,我去找找体温计,再催一下小李,没他这么消极怠工的。”   王妈义愤填膺地下去,她这个年岁,最看不得人生病,看着比晏睢还着急几分。   晏睢解开袖口的扣子,挽起些许,然后拧干毛巾,给孟渟擦脸,又解开了他领口的几个扣子,将脖子和后颈也擦一擦。   孟渟微微睁开些眼睛,迷蒙的白光里看到了晏睢,他轻轻笑了笑,又再闭上了眼睛,他眼皮沉得很,明明不是很困,却没什么精神。   “晏睢,我好多了。”   “不要说话,你好不好,你说了不算。”   晏睢还真没有在连续几天之内,这般为一个人操心的经历,但并没有什么厌烦,反而那份心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孟渟又睁开了眼睛看人,清清涟涟的眸底,干净得能照人。   “乖,看过医生再说。”   晏睢被孟渟看得不由得自我反思了一下,他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无师自通地哄起了人。   孟渟点点头,被子里伸出的手抓住了晏睢原本就要离开的手,缓缓贴向自己的脸颊,然后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我乖。”   在短信里看到这两个字,晏睢就有些消受不起,眼下就更是了,二十八年老处男的心在这一刻狠狠被撞了一下,他轻轻抿了抿唇,却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该作何反应好。   而孟渟在说完这话,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过握紧他的手并未放开。   晏睢手心是孟渟脸颊柔嫩的肌肤,食指指腹还搁着他几根又长又翘的睫毛,他看着孟渟的脸,突然明白什么是惊艳的感觉,曾经无论初见照片,还是现在这么久过去,他对他的脸都没太大感觉,只觉得是一个好看的少年罢了。   可在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到这足以蛊惑他心神的美丽,一种脆弱又柔软的美丽。   总之,晏睢是看愣了,而推门进来的肖伯和私人医生李熠也恰好瞧见了,晏睢深情看人的这一幕。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才继续走上前来,而晏睢迅速收敛好那份愣神,看向了李熠,“你给他看看。”   他说着起身让开了位置,却又走到了床的另外一边坐下,神色严肃得很。   李熠手上提着一个药箱,王妈找了体温计,看李熠已经来了,她就也没再多话,站到了肖伯的身侧,晏睢毫无遮掩他对孟渟的特殊,让他们也选择了和他一样的立场。   虽然还不知道孟渟的性情,但就凭他是被晏睢认可的“夫人”,就也没有他们反对的余地。   他们是佣人,即便时间长,情分有些不同,但也不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本分,何况过世的两位旧主以及眼前的晏睢,从未亏待过他们,这份默契,他们还是该懂得的。   一番基础的检查之后,李熠就看向了晏睢,“病毒性感冒,先挂个瓶退烧,我再开些药,明日情况不严重,就不用去医院了。”   见晏睢并无反对意见,李熠就去准备挂瓶的东西了。   晏睢在被子里找到孟渟的手,而后握紧,他的脸颊额头都在发热,可指尖却凉得吓人,而他也知道孟渟没有再睡着。   “听话。”   “嗯。”孟渟低低应了,他确实是睡不着的,不管是吃药还是挂瓶对他来说都是很恐怖的事情,但他之前就答应过晏睢要听他的话,他不想食言,又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好了呢。   孟渟睁开眼睛,看向了晏睢,就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肖伯和王妈。   “这是肖伯,这是王妈,”晏睢又看向了那二人,“这是孟渟,以后对他和对我一样。”   “是,”肖伯和王妈同时躬身回话。   他们应了,就表示老宅里的男佣和女佣都应了。   他们一般很少在晏睢的房里停留太长的时间,此时算介绍过了,他们二人就再躬身退出房门。   孟渟的眼睛离了他们的背影,就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起来,“这是我们的房间?”   晏睢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看目前他们的相处,这成为他们的房间可能性极大。不过在孟渟问这个话之前,晏睢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他将人抱上来,下意识就往自己的房间来了。   按照肖伯的周全肯定是准备了孟渟单独的房间的,晏睢思虑了一下孟渟住处的问题,选择暂时放下不想。   “你累吗?要不要进来和我一起睡?”晏睢的床很大,睡三五个人都没问题,两个人更不在话下了,他看晏睢迟疑,他又添了一句,“我睡觉很乖的,不打呼噜,也不说梦话。”   他就是做恶梦,也不会有什么响动,顶多就是一侧身就惊醒过来,一般来说不会打扰到人。孟渟能这么清楚,是因为封闭高中里和他同寝室的另外七个人,一个月了,就没人发现他夜里总是做恶梦的事情。   晏睢还没回话,李熠和肖伯又进来了,而孟渟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脸色瞬间煞白了下来,就也顾不得要拉晏睢陪他睡的事情了。   晏睢本来就看着孟渟,就也发现他这一瞬间神色的变化,皱了皱眉,依旧没有阻止李熠接下来的动作。   孟渟的手被抬出了被子,那李熠瞧了孟渟一眼,“放松点儿。”   一个大男孩应该不会有小女孩那般怕疼,还要人哄着的地步,不过他的紧张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孟渟没有说话,准确地说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从李熠身上一扫,就移回了晏睢身上,再一扫,他就闭上了眼睛。   而李熠也将针管插到他手背上的血管了,他继续他的动作,一直到将药瓶放到床边才搭好的支架上,几许时刻过去,晏睢经发现了不对,他将孟渟半抱了起来,声音严肃之极。   “睁眼,听话,睁开,呼吸!”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涌入自己身体,那些阴暗的情绪,孟渟就有些无法控制,他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神空洞得有些吓人,脸色煞白,他确实如晏睢所说,紧张到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   李熠也有些被吓到,但他发现不对,立刻将针管拔了出来,“他是不是晕针?”   人的心理到近现代才渐渐系统化成为一门科学,而人类对它的探索依旧微末得很,很多心理疾病比一些绝症还要难以痊愈。   很多人的畏惧,一般都是很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心理创伤,除非再有很特殊的经历,一般很难恢复,就比如晕针。   但治病又不是只有打针挂瓶这种方法,孟渟晕针,总还能吃药吧,就是疗效没挂瓶那么快罢了。   “我给他开些药吧。”   李熠对晏家的事情算熟悉,今日就也收到他和孟渟婚宴的请帖,在这里看到人,他是挺意外的,但本着私人医生的素养,他再好奇就也不会多问一句。   “你在客厅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好,”李熠点头,又看了一眼缩在晏睢怀里,完全看不到脸的孟渟,悄然从房里退出。   “晏睢,我太没用了。”   孟渟已经尽量控制自己身体的颤动,可这并不是他刻意控制就能忍得住的。   “不,是我不好。”孟渟都告诉他,他的害怕了,他还想要他改变,想要尝试,是他太急切,太不小心了。   “我们不挂瓶,不打针,也不吃药,不过你要早点好,”晏睢连着被子一起将孟渟抱住,摸了摸他依旧发热的脸颊和额头,一低头极是自然就吻了在了他的眉心。   “乖,我守着你。” 第019章   孟渟眼睫在晏睢的轻吻中颤了颤,还未闭上,他就又睁大了眼睛,那眸中带着点儿新奇,他稍稍仰起,蹭了蹭晏睢的脸颊,晏睢神色一顿,偏过脸去,孟渟的唇也跟着擦过了他的唇。   太快太轻太突然,几乎让人觉得这个吻是个错觉,晏睢深吸一口气,一指头将孟渟继续仰着的脑袋按回去,顺便也按下他这突然失律到有些失措的心跳。   孟渟的眸中纯净依旧,不过晏睢的额吻,不小心的轻擦,让他发现了比拥抱更能表达亲近的方式了。   “等我好了,我再亲你,我生病了,不能传染给你。”   孟渟轻声嘟囔着,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到底生病了,方才那般经历极耗心神,被晏睢拥着,被温暖安全的感觉环绕着,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晏睢盯着孟渟的脸瞧了许久,确定他睡着之后,他才伸手抚上了自己唇,这么久过去,那柔软的触感依旧清晰的刻在脑子里,他眸色渐渐暗沉,耳根微红,这个吻对他的影响实在超乎预计。   他的目光移开孟渟的唇,又伸手揉了揉他微蹙的眉心,心疼一起,那些激荡的情绪就也跟着消失了,他继续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下楼来找李熠,而后将孟渟的情况和李熠说了一下。   “这可就难办了……”生病了又不能吃药,这是感冒熬一熬大多能好,可日后若是生了其他病,可就不是能熬过去的。   “你帮我想想法子,联系一些心理医生,我先见见再说。”   他要多了解一些情况,孟渟的情况根本不能急。   “西药不能吃,中药试试?”   李熠看晏睢眉头紧锁的模样,给他提议了一下,一般来说,他学西医的,真很少向人推荐中医,可孟渟这不是没办法了。   “要不试试药膳吧,我和老太太学过。”王妈突然插了句话,她方才见孟渟就觉得他需要好好补补,而晏睢过世的祖母一手药膳做的极好,王妈跟着打下手,也学了不少。   “也好,”晏睢想到孟渟好吃的模样,觉得这个提议还算可行。   王妈忙活去,肖伯送李熠回去,晏睢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回房间继续守着孟渟了。   他搬来了笔记本电脑,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办公,一抬眸就能看到孟渟。   而他也继续呼呼睡着,如他自己说,他睡着时,确实很乖,不怎么动弹,但眉目微锁,并未睡得多好。   差不多快到五点的时候,晏睢放下电脑,走上前来,将盖过孟渟下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又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孟渟的眼睛缓缓睁开,在恢复清明之后,他缓缓坐了起来,然后靠到了晏睢的怀里,声音涩涩,带着点儿难过和丧气,“我又死了好多次。”   孟渟说的是大实话,可这就要让晏睢相信并明白的他的感受太难了,他只当他做了噩梦,“说什么话呢,你不好好在我这儿呢。”   他轻轻拍着孟渟的后背,尽量让他好受些,“你想在房间里吃,还是和我楼下吃?”   “楼下吧,我想和你一起。”他依恋地蹭了蹭晏睢,想到以后都能和晏睢一起,他的心情就渐渐明朗起来,晚上,他还得让晏睢多抱他一会儿。   晏睢打开孟渟带来的行李,给他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又领他到室内的卫生间洗漱了一下,他才将人牵下了楼,而孟渟两辈子就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他自以为悄悄地打量着晏睢,好似他有一点点的烦,他就会及时阻止一般,但晏睢的动作不太熟练,却从始至终未有任何一点的不耐表现出来,又或者说,他已经开始乐在其中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下来,让王妈和肖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马上他们就端上了菜来。   “你们不坐下一起吃嘛,这么多菜,我和晏睢肯定吃不完的。”   长长的桌子摆满了一半,他和晏睢两个人,光吃菜不吃饭也吃不完,何况他现在还生病了,多少会影响一些食欲的。   “肖伯,王妈坐下一起吃吧。”   晏睢一般只有早餐会在家里吃,就是不介意他们一起吃,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孟渟提议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王妈和肖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过来坐下。   只孟渟他们一起吃是没什么的,若是何婉在,他们万万不会如此。   孟渟就坐在晏睢的左手边,他亲自将孟渟面前药蛊打开,又仔细打量着孟渟的反应,“这是王妈准备的药膳,你看看能不能吃,吃不了不要勉强。”   孟渟凑近闻了闻,然后眯起了眼睛,“好香啊。”   神色一样严肃的肖伯和王妈立刻松下一口气,王妈挂上和蔼的微笑,“喜欢多吃点儿,王妈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孟渟拿起勺子,目光扫去众人都盯着他看,他的眼睛又瞪圆一个弧度,“开始吃了嘛?”   “吃吧,”晏睢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拿起筷子夹了几块肉,几根青菜到孟渟的盘子,然后他才自己吃。   而孟渟也终于将王妈准备的药膳喝到嘴里,闻着有些药味儿,但入口并不难喝,他连喝了几勺,然后才开始吃饭。   他根本不用着急伸筷子夹菜,盘子的菜才没了一半,晏睢马上就添上来了。   肖伯和王妈虽然没给他夹菜,但那种和气并不难感受,这种吃饭和在孟家老宅里是完全不同的,和他自己一个人吃也不一样。   他将嘴里的饭菜咽下,看向了依旧沉稳如山的晏睢,“等我病好了,我也给你夹。”   孟渟原本并不知道怎么才算对一个人好,但现在有人对他好了,他就也可以跟着学了。晏睢怎么对他好,他就也一样。   孟渟眉眼弯弯,语气郑重的模样,分外顺眼,晏睢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又再勾起。   孟渟的目光往桌子上一瞄,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晏睢,“我要那个茄子,配饭特别好吃。”   “好,”晏睢起身长胳膊一伸,就给孟渟夹了一大筷子,他果然就着又吃了半碗米饭。   在他要吃第四碗米饭的时候,晏睢阻止了,“晚上还有药膳,不要吃太饱了。”   孟渟揉揉肚子,他确实是吃饱了,但那盘茄子还剩着点儿汤汁,他觉得扔了太可惜了,可他还没琢磨出该怎么和晏睢说,晏睢自己就又道了。   “再吃半碗。”   “嗯。”孟渟立刻就对着晏睢笑了,而让晏睢改变决定,就是因为他知道孟渟会对他这么笑吧。   十七八岁的少年,晚饭吃三四碗米饭,真不用太奇怪,即便他还生病了,王妈和肖伯都特别满意,对孟渟的好感度直线提升,多乖多好养活的孩子呀。   吃饱了的孟渟几乎半瘫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眯着眼睛,抱着肚子,却是很享受这种吃饱饭的感觉,如此对给他吃饱饭的晏睢就更觉喜欢了。   晏睢走过来,还未开口说什么,孟渟就倾身向前抱住了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他的肚子前,晏睢伸手揉了揉,差点儿就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片刻之后,晏睢才道,“我们散会儿步,顺便我带你逛逛。”   “好,”孟渟的脸颊贴着他的西装蹭了蹭,然后才放开了人,他抬眸看向晏睢,而晏睢也对他伸出了手,他的目光也从晏睢的脸移到了他伸出的手。   孟渟没有再犹豫,他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他对他张开的手心上,被他握住,然后他再回握,很是自然的动作,但其实又很不一般,对孟渟对晏睢都是。   “以后吃饱饭,不能立刻坐下。”   虽然孟渟一脸餍足的模样,很是可爱,可这对身体不好,他就也需要管着他了。   孟渟乖乖点头,然后又偏头期待地看着晏睢,“那以后我们都能一起散步吗?”   “嗯,一起,”晏睢的余光扫到孟渟,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他一直散步到老,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可此时看着孟渟,却觉得不错,或者说是期待。   但期待之余,还是有些保留,毕竟……孟渟太小,他们的未来太长,他会愿意陪他走多久呢。   孟渟突然停下脚步,晏睢就也停下看他。   “晏睢。”   “嗯?”   “我想清楚了。”   夜灯的视线仅仅够他们将彼此看清楚,但也够了。   “你说我是宝贝,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吧。”孟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宝贝的特质,可晏睢还是那般确定地说了,就只能是如此了。   他喜欢他,他不是外人眼中的宝贝,却是晏睢的了。   孟渟说着嘴角扬起,他上前一步,捉住了晏睢的另外一只手,郑重地道,“你也是我的宝贝。”   换句话说,就是,我也喜欢你呀。 第020章   孟渟下颌微扬,眼神纯粹干净,全然不晓得自己到底说了怎样意味儿的话,或许,他要表达的意思也没错,可一般人,真的很难将这样话用这样郑重的神色说出来。   这不是情话,是孟渟的真心话,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倍受震动。   两个人对视许久,晏睢的耳根渐渐发热,一而再地被孟渟的话撩到,让晏睢有些失措,他垂眸看人,孟渟并未回避,坦诚对视,那眸中是认真,是确定,是郑重……   这不是孟渟故意说出来撩拨他的话,而是他思虑之后,觉得必须要告诉他的话,直白炙热得烫人心的话。   而他一点儿也不能反驳孟渟的话,孟渟的确是他认为的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被他告白以这样的话,他无措之余,心中也是欢喜的,明显得不能忽略的欢喜。   他的手轻轻一用力,就将孟渟拉到了怀里,而后拥住,“你说的对。”   他喜欢孟渟,孟渟也喜欢他。   孟渟脸上再次绽放笑颜,他蹭了蹭人,又觉不够,他探起身体,眸光在晏睢的唇上扫过,然后亲了亲他的脸颊。   樱色的唇落到晏睢瞬间紧绷的脸上,如一根羽毛亲亲拂过,带来点儿属于孟渟的气息。   晏睢眸光晃动,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要反应些什么,做些什么的,可他陷落在这个柔软的吻里,云里雾里,以往的果决和干脆,此时全然离他远去。   孟渟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对于亲吻这种事情,他表现得生疏又新奇,却没有什么排斥,他笑了笑,然后靠到晏睢的肩膀,“我想亲你,就没忍住,你一会儿洗个脸?”   晏睢抿唇,他怕是舍不得洗这个脸的,他抬手摸了摸孟渟的脸。   孟渟身体依旧有些发热,晏睢的手碰着很是舒服,他情不自禁又蹭了蹭。   感觉到孟渟这份喜欢,晏睢的手就也没离开,许久之后,他才放开了孟渟,拉着他继续散步,但这一路心跳的感觉始终未散,他沦陷速度之快,是他二十八岁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晏家老宅并没有华丽精美的花圃,只有一片翠绿的草地,孟渟瞧不出什么,只觉得视野好,以后他要跑步也不怕没地儿了。   天色渐渐昏暗,草地边缘隔一段有一盏白灯,今儿才下过雨,晏睢带着孟渟在周边转了转,看时间差不多,就将人领了回来,他们绕着一楼走了一遍。   “王妈肖伯他们住这间,以后我不在家,你有事,客厅没看到人,就到这里来找。”   “这间是健身室,以后天气好不好,你都可以到这里跑步,锻炼。”   说是健身室,但其实很大,各种运动器械都有,外面被孟渟当做寻常草地的草坪并不简单,那是足以用来打高尔夫的草场,占地之辽阔,只怕超乎孟渟的想象。   当然,他也并不需要想太明白,便是晏家晏睢再有钱,他也还是吃那些饭,睡一张床,他对晏睢的要求一直都低到离谱,吃饱睡好就行了。   “日后你想学什么,就和我说,我有空我教你,太忙的时候,我让肖伯请人来教。”   看孟渟摸了摸刺剑的器具,晏睢就这般道了。   “嗯,”孟渟连连点头,他对这个健身室确实挺感兴趣的。   晏睢又将孟渟带到了二楼,“这间是我的书房,里面很多书,以后你想看什么,就进来拿。”   孟渟的脚步再书房门口稍稍迟疑,才跟着进来,他对于这样严肃的书房,天然犯怵,一瞬间就拘谨了许多,所幸晏睢并没带着他在这里多留,他又带他上了三楼。   “这间是我母亲和父亲的婚房,那间是祖母和祖父的房间,其他就是闲置的客房。”   那两间房并没有打开,他转了一圈儿,晏睢就带着孟渟回了他的房间。   “你还病着,不用着急,日后再慢慢熟悉。”   孟渟点点头,他自己到床上躺下,他看向晏睢,“你有事儿可以去忙,我自己待着没事儿的。”   晏睢未应什么,将被子给孟渟拉好,他起身去搬一个椅子到床边来,他依旧打算在这里办公。   而孟渟明白晏睢意图的时候,自己就挪开了位置,还把被子拉开了一角,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人。   “我要敲键盘,会有点儿声音。”   孟渟闻言立刻摇头,“不影响的,再说,我都睡一天了。”他想晏睢在床边陪着,还不如到床上陪着,这样他们能更近一些。   晏睢稍稍迟疑就点了点头,他换了身衣服,才上了床,他坐着,孟渟在边儿上躺着,晏睢办公没多久,他就从有点儿距离,变成紧挨着他了。   晏睢继续办公,时不时偏头看看孟渟,他先是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下,就放到了一边儿,再不久他就闭上了眼睛,规矩躺着也变成侧身抱着人了。   腰上被一只手环着,晏睢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情况下处理事情,比较往日,他略有些心不在焉,又或者说心猿意马,但孟渟明显喜欢这样,他眉头舒展了些,比之前睡得好了。   晏睢无奈,他情话说不过孟渟,就是在主动热情上也比不过,或许,他还应该多看看这方面的书。   大致在十点左右,他关了电脑,又下楼了一趟,端来王妈一直小火煨着的药膳。   他揉揉孟渟的头发,“醒醒,喝了汤再睡。”   孟渟脑袋动了动,依旧未醒,晏睢继续揉,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似乎睡得更好了。   他无奈,只能将人半抱了起来,“醒醒。”   孟渟双手环过晏睢,眼睛还未睁开,声音也略有些含糊,“晏睢……我醒了。”   “嗯,”晏睢轻轻应了一下,抱着孟渟继续坐起,又拿过一边儿的枕头垒在一起,他将人放到枕头上,可孟渟渐渐恢复气力的手更紧地抱着他了。   “晏睢,我方才睡得特别好。”没有噩梦,没有再死……这太难得了,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谢谢你。”   “我说过这些都是应该的,不需要说谢谢。”   晏睢已经越来越习惯和孟渟的亲近,他继续让抱着,却是思索起了孟渟“感谢”背后的可能。   “那你以后都能抱着我睡吗?”   孟渟的声音软和之中带着点儿忐忑和期待,他蹭了蹭人,“我特别喜欢你抱我。”   完全不知道拐弯抹角的孟渟再次把晏睢弄愣了,许久之后,他按住了孟渟的肩膀,这才起身,而孟渟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好似在问,他为什么不抱他了呢。   他伸手,孟渟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贴向他的脸颊,然后继续看着他。   被那双眼睛看着,晏睢下意识就这般道了,“先吃药膳,不然该凉了。”   孟渟眼睛瞄到沙发桌子上的汤蛊,眼睛就亮了亮,他抓着晏睢的手从脸颊移开,却还是未放开,“我闻到了,很香。”   但他说完,目光又往晏睢脸上扫了扫,一般来说吃对孟渟是最重要的,可方才那个问题得不到回答,他还是有些在意,或许……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吧。   “孟渟,你还小,我怕你会后悔。”   晏睢方才下意识想要转移这个话题,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抱着人,而是他清楚自己,有没有发生关系,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真的走到那一步,日后孟渟后悔,他也不会放人走的。   “我不小了,”孟渟不大明白怎么就涉及到他小的问题上,再一思量,他才想起,他眼下确实又变小了,但也不是太小。   “你不后悔,我就也不会后悔。”   晏睢抱着他,他能睡好,他怎么会后悔,他求之不得呢。   他向前扑去,直接将猝不及防的晏睢扑倒在床铺上,“晏睢,你不想抱我,那我抱你可以嘛?”   这哪里是抱,他这做派分明是饿虎扑食。   孟渟言语软和,行为却相当霸道,反正晏睢是第一次被人扑倒在床铺上的。 第021章   晏睢抬眸认真地看着孟渟, 搂住孟渟的手一放开,再一撑床铺, 反将孟渟反压在床铺上。   而孟渟灼灼的目光也略略低下,他反思起自己方才的话和行为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不, 应该说, 他很少有做对过什么事情, 只是他早就习惯自己这种总是说错做错的状态, 而晏睢和他接触不久,显然还没有。   “这也不可以,对吗。”   晏睢的右手抚上孟渟的脸颊,轻轻揉了揉, 两个指头才落到他的下颌处,稍稍抬起, 孟渟的眸光跟着上移, 两个人再次对视。   “孟渟你真的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嘛?”   原本晏睢是很相信自己的自制力的,可这才多久,他的那些自制在孟渟面前,已然成为笑话。   孟渟还带着少年心性的莽撞, 他却不能跟着这样, 他得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孟渟没有半点儿迟疑就点头了,“你抱我, 我也抱你呀。”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晏睢又定定地瞧了孟渟许久,却是知道眼下明显是他自己想多了,孟渟的投怀送抱, 就真的只是拥抱而已。   他坐起来,然后将孟渟拉了起来,他摸摸孟渟的头发,“在你病好之前,想抱就抱吧。”   晏睢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这是病人的特权。”   孟渟迟疑着点了点头,就抱这几天,他显然有些不满足,不过来日方才,他对晏睢好,他总会愿意给他多抱抱的。   这蛊药膳比晚上是药味儿要更浓些,几乎和中药没什么区别,孟渟不带皱眉连喝了两碗,这才嘀咕道,“肉太少了。”   “等你好了,才能多吃。”   晏睢拿着帕子擦了擦孟渟的嘴角,又领他到洗浴间,简单洗漱一下。   “你先睡,我洗个澡。”   孟渟点点头,低头闻了一下自己,他今儿算起来已经洗过两次澡了,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儿。   确定了这点儿,他这才放心地往房间的床走去,以后和晏睢睡,他肯定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他可不能因为不卫生让晏睢嫌弃了。   凉水冲下,晏睢的思绪终于能清楚些,孟渟的脑回路明显和他,和绝大多数人都不大一样,直白是直白了,可不懂的事情也多着。   睡觉只是睡觉,拥抱也只是拥抱,真正着急想多的人,反倒变成他了。   他换好睡衣上了床,孟渟睁开眼睛,挪啊挪就到了他的怀里,他倒是将他之前的话记得牢,这就行使起他病人的特权来了。   晏睢侧了侧身,将床头的台灯留一盏又调到最暗,这才继续躺好,他扫了一眼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伸手将人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似在哄人睡觉,“睡吧。”   这是晏睢第一次抱人睡,孟渟也是如此,他的手轻轻揪住了晏睢的衣服的一角,人也更凑近了些,他低语着,“晏睢,你要是觉得我说错做错什么,你告诉我,我改看看。”   他那么笨,就是改也未必改得了,可他还是想再努力试试。   晏睢拍着孟渟后背的手落到了他的脸颊,又拂开了他的额发,一个轻吻落下,“你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不要想这些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晚安。”   孟渟眼睛缓缓闭上,晏睢的衣服他也不揪着了,他抱住晏睢的脖子,嘴角微微勾起,“你说的对,我要快点好,然后对你好。”争取让晏睢主动给他抱着睡!   晏睢没再说话,孟渟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这一晚上晏睢醒来几次,在夜里两三点时,确定孟渟没再发烧,他才安心思睡去。   这一觉对晏睢来说是特别,对孟渟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事儿,五点钟许,他在晏睢的怀里准时醒来,这一晚,他真的又没做恶梦了。   他不敢多动,就这么偏头看晏睢,将他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刻在脑子里,晏睢真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孟渟无比确定了这点。   半个小时过后,晏睢眼睫动了动,似要醒了,孟渟轻轻一笑,揽上了他的脖子,本就亲密的两个人更加亲密了。   “晏睢,你醒了。”   “嗯,”晏睢应着,手寻上孟渟的额头,又再认真感觉了一下,确定没烧了,他才将手收回。   他声音里带着些懒意,“这几天你先不要急着跑步,等好全了,我们一起跑。”   “好,我听你的,”孟渟蹭了蹭人,又探起身体,双手捧住晏睢的脸,随即一个吻落到了晏睢的额头,“啾”一声,带着些许郝涩的味道,他眨了眨眼睛道,“晏睢,早安。”   晏睢给他一个晚安吻,他回他一个早安吻,这很好。   晏睢的眼睛完全睁开,周围的一切依旧有些模糊,唯独清楚的就是孟渟这张明媚好看的笑脸,他也忍不住笑了笑,“早安。”   在孟渟主动的亲昵下,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醒来的清晨,没有尴尬,没有任何的不自然,有句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他想他和孟渟应该属于后者,天生投缘。   晏睢抱着孟渟缓缓坐起,孟渟就无法再压着人了,他坐直,但笑容依旧未散去,他平日里并不是这般爱笑的人,可今儿睡了个好觉,他心情美得很,对着带给他这些的晏睢,自然更乐意笑了。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洗漱去吧。”   “嗯,”孟渟点点头,这才爬下了床,回头看了晏睢一眼,他就往洗浴室里去了。   而晏睢终于忍不住摸了摸方才被孟渟吻到的眉心,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罢了,一切顺其自然。   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太好,晏睢没到草场跑步,就到一楼的健身室里,他跑了一会儿,就教孟渟用这些器械,两个人都流了点儿汗,晏睢再洗了个澡,孟渟却只让擦擦身体,换身衣服。   七点许,王妈就带着几个女佣将早点端了上来,白粥小菜,馒头油条,三明治牛奶都有。   孟渟也不费脑筋去选吃哪样,他每一样都吃一份,胃口好得不行,可把王妈给乐得直点头,她想啊,要是老太太也和她看到这样的家主夫人,一样乐得不行。   晏睢对于孟渟“吃很多”一直接受良好,眼下他生病了,他就怕他吃不下,哪里会嫌弃他吃多。   他们吃完早餐没多久,私人医生李熠就到了,他又给面对他明显特别拘谨的孟渟检查了一下,他神色轻松些许,“只要不再发热咳嗽,不会有碍了。”   他看向晏睢,叮嘱道,“这几天多注意些,别再着凉。”   “好的,”晏睢把话应下了。   孟渟偏头对李熠道,“谢谢。”这么一大早就赶来晏家,这声谢是应该的。   李熠笑了笑,“拿钱做事儿罢了。”   “对了!”李熠说着从药箱里抱出两本书给晏睢,“你要的,还有你让我联系的人,我都联系好了,你要见就先给我打个电话。”   “好,”晏睢点点头,又继续和李熠聊几句,李熠就告辞离开。   孟渟看了看晏睢,轻声道,“你忙你的去吧,医生都说我好了,我在家没关系的。”   他想了想又道,“早点回家。”   晏睢闻言看了看手表,走过来坐到孟渟的身侧,孟渟不明所以,人就也挨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晏睢,声音喜滋滋的,透着点儿不可思议,“你现在就想我了嘛?”   所以晏睢走前还过来,陪他坐坐,抱抱他?晏睢果然这么喜欢他呢。   孟渟因为高兴,眼角微微翘起,带着些不自觉的媚色,原本想要反驳的晏睢,突然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他就是现在不想,一会儿也会想他的。   晏睢轻轻握住了孟渟的手,站起身将人拉了起来。   “我是要出门,不过你也要去。”   孟渟的精神状态看着尚好,他们先去把昨日没办的事情办了再说,如此也让孟渟在家住得安心些。   孟渟看着他们牵着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脸上再次扬起笑容,他并不在意晏睢要带他出门做什么,但是他乐意他们能一起,如此就是做什么都好了。   “好呀。”他应了。   客厅里收拾的王妈,候命的肖伯都愣怔了好些时候。   这般温和好说话的晏睢是他们显少见过的,以前也就是老太太老太爷在的时候,晏睢的情绪会有些,可也不会像这般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出来的温和。   看来他们家主是真的很喜欢家主夫人了。   他们再下来的时候,晏睢换上了日常黑色的西装,孟渟则是一身白色的西服。   晏睢高大挺拔,黑色加深那种深沉冷淡的感觉,身上的气场愈发强大,而孟渟身高不算矮,可到底还未真正成年,尤其那张脸嫩得很,干干净净,看着就像一个好欺负的小白兔,虽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孟渟天生对他人的视线不甚敏感,他紧贴在晏睢身侧,余光扫着人,一点儿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这样穿,真好看。”   看起来特唬人,特厉害,在孟渟觉来就是好看了。   从来都只听到可怕,吓人这种评价的晏睢,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他牵住孟渟的手,话语简略,“你好看。”   孟渟回握住晏睢的手,等他们一直上了车了,他的脸颊才又渐渐红起,方才晏睢夸他好看了呀。晏睢的夸奖和别人的夸不同,他听着心里暖暖的,痒痒的,特高兴。   “我只有脸好看,你全身都好看。”   “咳咳咳……”晏睢还没什么反应,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秘书王锋猛地咳了起来,全身?这孟渟把他老板全身都看光了?他不仅想咳嗽,脑补些禁忌场面,鼻子都跟着痒了。   孟渟目光扫去,这才注意到前面有两个人能听到他话的人,可他是对晏睢说的,他咳嗽做什么。   “开车,”晏睢已经很能适应孟渟语直白到吓人的属性了,他看孟渟低下了头,脸颊还带着点儿红晕,思量了一会儿,他就知道孟渟的话,依旧没有多余的意思。   他确实只有脸是好看的,他的手和身体多多少少留有些打斗的伤痕,有些会消去,有些却是永远也消不了,明白了这些事情,晏睢就无法像王锋那般大惊小怪了。   “他是王锋,是我的秘书,”晏睢说着又指了指开车的黑脸大汉,“他是赵兵,你以后想出门去哪儿,就给他打电话。”   “好,”孟渟点点头。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又拉过晏睢的手看看,却不觉自己说错了。   在孟家和一些人看来,他就是这张脸还有些价值,不能毁了,否则他的脸不定能保住。   “你的手好看,”孟渟再次确定地道。   孟渟在看他们的手,晏睢就也是,他轻轻揉着孟渟掌心的疤痕,像是要将它们揉化了一般,可最后只是把晏睢的手揉红了些,那些痕迹依旧不能散去,就是手上的痕迹没有了,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改变。   心疼一起,晏睢就也不再在意前面的王锋和赵兵,他将孟渟揽到了怀里,“你说的都对。”   孟渟闻言也不再研究他们的手了,他靠到晏睢的肩头,又觉得不够,他扬起脸贴着人蹭了蹭。   他这小动作收得极快,晏睢目露无奈,王锋和赵兵只能当自己是瞎子和聋子了。   王锋小心地坐直身体,亏他作为还觉得昨儿误会晏睢,不太道德,可这一夜过去,他们关系都进展到将彼此看光了,也许,昨儿他并没有误会?王锋琢磨了一下,在后视镜里对上晏睢的视线,他全身一冷,什么都不敢多想多琢磨了。   晏睢没那么冷了,可也只是孟渟在的时候才如此,他还是晏睢,手段和心性都相当可怕的晏家家主。   早上九点整,他们到了民政局的门口,他们等了四五个对新人后,就轮到他和孟渟了。   这么久过去,孟渟才瞅明白,晏睢是带他来做什么,他明白的瞬间如坠云端,云里雾里了。   “我们是来结婚的?”   “是,”晏睢肯定地告诉孟渟,他嘴角勾了勾,“到我们了。”   孟渟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樱色的唇轻抿着,整个人都专注极了,当然,他心里可没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重复刷屏,他和晏睢结婚了,结婚了,结婚了……   填表格,拍照,宣誓,再到领到属于他们的结婚证,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全部办完了。   孟渟捧着他和晏睢的结婚证,就和捧着千斤重的石头似的,他低低看着,眸中的情绪激荡了又激荡。   “晏睢,我们真的结婚了。”   他没用七天的时间就把自己嫁给晏睢了,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了。   “嗯,”晏睢心中的情绪一样不淡定,原本只是为了让孟渟高兴,才亲自来的这一趟,可这程序一遍走下来,他心中的感觉就也不同了。   他们走过一个暂时没人的小廊道时,孟渟没再压抑自己的兴奋,他欺身上前,将晏睢压在墙壁上,他瞪大眼睛,“晏睢,我太高兴了。”   晏睢被压着,一是他没猜到孟渟的动作,再就是他放纵的。   孟渟说着,两手抱住晏睢的脖子,他余光左右瞄了瞄,然后眯起眼睛,送上自己的唇。   轻轻一下,没有声音,可那柔软的感觉就停留在了晏睢的脸颊上。   孟渟退开一步,低下头要去拉晏睢的手,继续走出这个小廊道,但还未能碰到晏睢的手,他就再次被反压了。   “嗯?”孟渟疑惑地看着晏睢,随即他眼睛一亮,自己仰起了脸,“你也高兴,你也想亲我对吧。”   孟渟如此,晏睢要还没反应,他们后半辈子的“性”福就该让人忧虑了。   晏睢的手轻轻托起他的脸颊,一低头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孟渟有些讶异晏睢为什么要亲这里,但他还是乖乖仰着头没动,这种信任,直接在晏睢的心头又添了一把火,他轻轻含住孟渟的下唇,在他愣神的时候,探牙关而入。   两个人的舌尖一碰到一起,所有的轻缓瞬间消失,呼吸随之紧促,在这个狭小又狭小的空间里,似有花火在绽放,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到了这里,任何一点儿的感触都在脑海中放大。   唇舌厮磨,晏睢越吻越深,他自信的自制又再次面临奔溃……   孟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吻,晏睢也是第一次吻人,两分钟过去,晏睢猛地放开了孟渟,将人揽到怀里,轻轻喘气,抱人的力气也在增加。   孟渟忍不住舔了舔唇,又再抿了抿,但他的手已经放到晏睢的腰上,缓缓环住了。   所有的感觉都告诉他,这个吻虽然突然,却一点儿也不讨厌。   晏睢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这才放开了孟渟,见他脸红红的看着他,他轻轻笑了笑,“我们回去。”   “好,”孟渟点点头。   走出民政局,孟渟又再回头看了一眼,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牵着手进来的男男女女,他们很多人都在看他和晏睢,低声说些什么。   孟渟没仔细去听,他回头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对他和晏睢来说,是很特别的了。   因为结婚证,也因为那个吻。   回到车上,孟渟翻着他们的结婚证看了又看,神色渐渐带上了点儿懊恼。   “我方才太紧张了,笑得不好看。”   晏睢也跟着瞅了一眼他们的证件照,轻轻揉了揉孟渟的头发,“好看。”   孟渟闻言又再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合上,抱到了怀里,郑重地点头,“我们真配。”   “咳,”王锋又忍不住低咳了一句,他们这位家主夫人可真是不知道含蓄,他和晏睢就算配,也不该由他自己说吧。   孟渟看向了王锋,探了探前身,“我和晏睢领证结婚了。”   “恭喜,”王锋转过身郑重地道,看孟渟乐滋滋的模样,他又添了一句,“新婚快乐。”   “谢谢,我们会快乐的。”孟渟应话的模样,比王锋刻意装出的还要郑重两分,王锋还未反应些什么,他就被晏睢揽回去了。   这一趟,在孟渟看来足以确定他们关系,也足以让他对晏睢完全坦诚,言语行为上最后的那层隔膜也消失了去,他心安理得地趴到晏睢怀里,嘴角勾起,没有刻意去掩藏他的高兴。   而前座的王锋和赵兵没再说话,可他们都能感到那甜甜腻腻的氛围。   不过这样性情的孟渟,换谁都讨厌不起来吧,晏睢沦陷并不是那么意外,就是他和孟渟才接触了两次,都觉得这个家主夫人特别得很顺眼。   晏睢看了看窗外,他低声道,“去公司。”   “好的,”赵兵在岔路口左拐而去,晏睢明显是舍不得人,要将孟渟带到公司去了。   当然,这份不舍是相互,孟渟一样舍不得晏睢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舍不得。   不过他感觉了一下怀里的结婚证,却是觉得没藏起来,不安心,他高兴能继续跟着晏睢之余,也更加抱紧了他们的结婚证。   晏睢的办公室在晏氏大厦的顶楼,他们坐专属电梯直接上了楼,可就是见到的人再少,不用太多时候,晏睢带着一个漂亮男孩儿到公司来的事情就传遍了上下,上到总经理,下到扫厕所的清洁大妈。   昨儿婚宴请帖各家一送,整个海城贵圈儿,晏氏企业谁还不知道晏家家主晏睢要和孟家的一个私生子联姻了呢,偏偏这私生子还是晏睢的生母何婉找的,两个人就是再配不上,过了何婉这关,就也没旁人质疑的余地。   可眼下晏睢带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儿到公司来,这是什么意思,很难让人不八卦不多想。   作为当事人的晏睢或许能猜得到,公司里人的震动,至于孟渟暂时还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依旧小心的捧着他们的结婚证,然后被晏睢揽着走。   “让人去九楼餐厅拿些水果上来,”孟渟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或许会更喜欢吃一些零食,不过眼下他身体还未完全好,零食上火,水果就还好了。   王锋亲自将洗干净的水果送进来,晏睢正在亲自教孟渟怎么用平板玩游戏。   孟渟对这些电子产品并不算陌生,只是以前他都用来学习,玩游戏是极少极少的,再就是他乐意让晏睢教他。   “死了……”孟渟低眸看着死翘翘的剧情人物,看来晏睢也很少玩游戏。   “咳,”晏睢闻言,脸上并未浮出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摸摸孟渟的头发,“你先玩着,过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嗯,”孟渟点点头,他知道晏睢是怕他无聊,可不会的,他就是没有手机也不会觉得无聊,一些特殊的经历,他最不怕的就是无聊了。   他能一个人待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想很多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不让他饿,其他都好说。   晏睢坐到主位上,又看了孟渟两眼,然后才开始认真办公,他的办公室自然是少不了来人的,那些人早前就得了风声,自然对认真玩游戏的孟渟好奇得很,基于晏睢的威严,敢多打量他的人是没多少。   而孟渟也只当他们是和王锋一样的人,都是有正事儿要办的,他更不可能主动和他们说什么了。   他玩游戏和晏睢一样渣,死了又死,不过谁让他心情好呢,就是死了n多次,他还是觉得高兴。   不过有些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他玩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这会儿办公室里安静着呢,晏睢低头批文件,孟渟侧过身,拿着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然后反身坐好,又许久他才回过头去,而晏睢也在看他了。   “快十二点了,我们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因为他舍不得孟渟,将人拘在他的办公室里,这样的事情,晏睢以前从未想过,可眼下他不仅这么想,还这么做了。   孟渟将手机放回口袋,自己起身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晏睢,然后弯下腰抱住了晏睢的脖子,“我不想回去,我下午还在沙发上玩游戏行嘛?我会很乖很乖的。”   晏睢根本没法拒绝孟渟的亲近,更不用说是这般撒娇又带着恳求的话了。   “我是怕你觉得无聊,”孟渟喜欢陪着他,他怎会不肯,可越是如此,他就也更希望孟渟是真的喜欢,而不是为他所勉强。   “不无聊,一点儿都不,”原本想要起来的孟渟闻言继续抱着人,他稍稍放开些,凑了上来,亲了亲晏睢的嘴角,“我喜欢呢。”   晏睢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还未有动作,办公室的门再次推开,虽然王锋又急忙退出了,可被打搅的孟渟,已然放开了晏睢,后知后觉地红着脸,又自以为悄悄地打量晏睢。   可他就没那份看人的功夫,两秒之后,他就放弃了,“你讨厌我亲你吗?”   晏睢缓缓摇头,他是招架不了这种亲昵,至于讨厌半点没有。   若是有任何一点儿,孟渟和他都到不了眼下这种他无法招架的境况。   孟渟闻言松下一口气,他嘴角扬起,“我也不讨厌。”   他不讨厌什么,孟渟的话都说着这般直白了,晏睢不可能听不懂,他站起身,孟渟就将自己的手伸过来了,两个人一同向门口走去。   晏睢的手落到开门的把手上,一顿又收回,而他拉着孟渟的手一放开,将人一带又压到了门上,然后低头吻住了孟渟的唇。   “闭眼。”   孟渟闻言缓缓闭上眼睛,他嘴里还残留着些水果的清甜,几瞬之间就被掠夺干净,染上了属于晏睢的气息,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这个吻依旧有些不得章法,但却比之前在民政局廊道里太过急促和匆忙的吻好多了。   孟渟也不再愣愣的,而是笨拙又主动地回应了起来。   吻着吻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也没了,隔着衣服紧紧相贴,一个吻带出来的欲望汹涌而又猛烈,晏睢的眸色渐渐暗沉,而孟渟察觉到了些危险的气息,也不敢动了。   大致十分钟过去,晏睢才稍稍放开了对孟渟的压制,但只是气场上,人依旧被他锁在怀里未放开,他抬起孟渟的下颌,低声道,“孟渟,你没有机会后悔了。”   一个吻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也明白他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对于孟渟,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孟渟不明所以,但还是确定地摇头,“我不后悔。”   不管未来是什么结局,他都不会后悔,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不需要后悔,也不会后悔。   晏睢又定定看了孟渟一眼,将人揽到怀里,又才伸手将门拉开去。   王锋规矩地低着头,对于撞破晏睢和孟渟的亲昵,他也无奈得很,谁让他倒霉呢。   他落后几步跟在他们的身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是发现晏睢对孟渟的态度又有不同,明显多了些占有欲,一种属于雄性特别的占有欲。   晏睢将人带到餐厅里,几秒过后,整个餐厅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全部盯着晏睢身侧的孟渟看,晏睢目光扫去,众人这才自觉低头,而后安静的餐厅也恢复了些响动,但也比原本低了许多。   “想吃什么?”   孟渟的注意早就到那一盘盘的食物上了,他指了指几样肉菜,晏睢又再添了两样,然后才拿着食物领孟渟到一边儿的位置上。   至于晏睢吃的,王锋负责端来。   孟渟瞅了王锋一眼,觉得自己被抢了事情做,不,应该是他反应太慢,还没察觉过来,他能做这个,不过这次没想到,下次他一定会记住的。   熟悉孟渟饭量的晏睢,又起身给他添了几次饭菜,确定他吃饱了,他才将人带回去。   他们一走,餐厅里说话的声音直接拔高。   “真的很漂亮啊。”   “他到底是老板什么人呢?”   王锋前后脚也跟着晏睢孟渟离开,否则被这一堆八卦的人堵着,只怕没好那么好脱身。   晏睢以前忙的时候,也有直接在公司里睡觉,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隔间,自然没有家里的大,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洗浴室,偶尔睡几晚却是无碍。   晏睢将这个房间打开,领了孟渟进来,“你在这里睡一觉,我就在外面,睡醒了,你出来找我。”   孟渟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晏睢,缓缓点头,他都说要乖了,自然是晏睢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他不是很想睡。   晏睢又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端了杯水到床头桌上,看孟渟躺好闭眼,他站了一会儿,这才出来。   确定晏睢走了,孟渟睁开眼睛,将怀里放着的结婚证拿出来,轻轻摸了摸,又小心地护到怀里,这才又闭上眼睛。   晏睢在外面处理事情,没多久他就接到了顾朗的电话。   “晏老大,听说你带了漂亮男孩儿到公司里去了?”   要论八卦精神谁能和顾朗比,不过他听到这些话,是不怎么相信的,晏睢对孟渟的特殊,他是亲眼看的,而他知道的晏睢也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否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需要被拯救的老处男了。   晏睢闻言眸光凌厉了些许,“什么漂亮男孩,他是孟渟,你嫂子。”   这话都传到顾朗耳中,只怕没多久整个海城贵圈儿都会知道了。   “看来绝大多说人都太闲了,”晏睢说的就是他晏氏的员工了,都闲到有心思传老板八卦了。   顾朗闻言吊儿郎当的口气一顿,不仅语气,就是他本人的坐姿都端正了起来,“我错了,是嫂子。”   “不过,你怎么会带人去晏氏?”这不是还没结婚呢,而原本他觉得就是结婚了,晏睢也不像是会把老婆带去办公的男人啊。   晏睢闻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没回顾朗的问话,反倒问了他一句。   “怎么才算主动些?”这就晏睢今日工作之余,一直苦恼的问题了,他觉得他应该比孟渟主动些,可却想不到该怎么主动,怎么才算主动。   难得也有晏睢问他问题,顾朗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但声音依旧保持着严肃,“主动嘛,就是主观意愿行动,就是你想就做呀!我以为你晏睢最知道什么是主动了呀。”   别的小孩儿还被家长扭着上道时,晏睢就分外清楚自己的目的,他是晏氏唯一的继承人,他所有的努力就也都奔着这个去,到如今他果然就将晏氏牢牢掌握在手中,他在晏氏的话语权要胜过以往所有的家主。   他这都不算主动,什么算主动呢。   当然,这只是曾经,年少努力的时候,那份主动自然为晏睢所掌握,可到后来,晏氏不再是目标而是责任,那份热情自然就也跟着淡了。   想就做……从现有的行为来看,孟渟对他还真特算主动,想告白就告白,想接吻就接吻了。   “我知道了。”   晏睢关了电话,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才回来继续办公,其实他心中早就有决定了,只是孟渟不是晏氏,他比晏氏更生动,也更难办。   但无疑他是势在必得的了,他和顾朗的这个问话只是让他更明晰些罢了。   至于怎么才算主动,他怕是很难比过孟渟,而且他想他需要比以往更加强大的自制力,才能确保有些事情不会发生太早,而让他们的感情留有瑕疵。   在两点钟许,孟渟揉揉眼睛,就出来寻人了,他看到晏睢,悄悄松口气,又对着说话的其他人轻轻点头,而后自己坐到沙发上,又将平板拿过来玩。   那些人陆续退出晏睢的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晏睢走过来,孟渟就抬起脸。   “睡得可好?”   孟渟思量了一下说了实话,“没你抱我睡得好。”   从噩梦中醒来,处于完全陌生的房间,愣了许久才将事情一一想起,便是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他也急不可耐地出来寻人了。   孟渟挪了挪自己,缓缓向前靠到晏睢的怀里,声音依旧低沉,“我总是做恶梦,但你抱我,我就不怎么做梦了。”   凭晏睢的脑筋,不到片刻他就前后思量得清楚了,这才是孟渟执着想他抱他的原因,完全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个意思,孟渟太过直白,很多时候,反而是想太多的他们弄错了意思。   但仅仅是这些还好,他怕他还弄错了其他。   “什么恶梦?”晏睢轻轻拍着孟渟的后背,思量之余也不影响他心疼人。   孟渟埋首在晏睢的颈侧,许久过去,他才继续道,“不断不断死掉的恶梦,醒不过来,我不喜欢做梦,一点儿都不。”   可做梦这种事情,并不能为孟渟主观所阻止的,他上辈子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是太好,重生这一个多月,纯粹就是折磨了。   而他到现在也只是自己丧气,没变得暴躁易怒,已经算难得的了。   “以后我抱着你睡。”   晏睢不需要孟渟自己努力,就将他之前的决定改变了。但他也知道,这治标不治本,孟渟的情况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一些外力的帮助。   孟渟闻言缓缓抬起头,眸中缓缓绽放些许笑意,他贴着脸颊蹭了蹭人,“晏睢,你真好。” 第022章   孟渟的这个“真好”, 并不是什么口头禅,他从未对晏睢以外的人说过, 他是真的觉得晏睢好。   他这么笨,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可是晏睢知道了之后, 还是愿意和他结婚, 还将他更早地从孟家里带出来, 第一个拥抱,第一个接吻,第一次生病被人照顾……   他的思维太过僵硬,言语太过贫乏, 除了“真好”,他想不到其他话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晏睢轻拍孟渟脊背的手停下, 缓缓移到到了他的颈窝, 再是他的脸颊。   孟渟抬眸和晏睢对视,太过干净的眸子,让他的情绪一览无余。   晏睢缓缓靠近,先是在孟渟的唇上吻了一下, 又缓缓上移, 再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你要记住,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这句话只对孟渟说, 而非对着他妻子位置上的人说,这一点晏睢心中清楚无比。   对一个人好,和对一个人负责是不同的, 孟渟对他来说从最开始就是不同的,只是原本不甚明显,他现在才真正确定罢了。   孟渟眼睫轻颤,各种情绪继续在眸中发酵,他不错眼地看着晏睢,许久之后,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被告知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可是晏睢总告诉他,他吃饱睡好是应该,他对他好也是应该。   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他喜欢这样和他说话,这样对他的晏睢。   当然他觉得这份“应该”是相互的,日后他也会对晏睢好的,理所当然的好。   “晏睢,和你结婚真好。”   孟渟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不自觉的惑人微笑,在晏睢愣神的时候,他又再次靠近,手臂将晏睢往沙发背上一带,两条腿很有技巧地制住晏睢身体本能的反应。   “别动。”   孟渟认真地和晏睢说,晏睢果然没动了。   他顺利地将人压住了,才解释起了他的行为,“我们不是打架,我是要亲你。”   见晏睢依旧没有反抗,孟渟脸上的认真收起,没再犹豫,他送上了自己的唇。   晏睢人看起来很冷,可是他的唇却不冷,温温热热,很舒服。   孟渟克制着心跳加快带来的紧张,笨拙又专注地吻着,在晏睢的唇瓣间辗转一会儿后,他舌尖轻探,尝试着更深入些的吻,他的吻和他性格有些像,直白变成了热情和坦然。   确定晏睢没有拒绝,确定彼此都喜欢这样的吻,他开始他第一次过分专注,勾勾缠缠的深吻了。   美人计来得太过突然,孟渟的反应又太过出人意料,晏睢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心,被人压在沙发上亲,晏睢是第一次,但亲他的人是孟渟,他很确定,他愿意多来几次。   被孟渟热情激起心间一阵阵轻颤,彼此拥着的手也在继续收紧,孟渟到最后完全坐在了晏睢的腿上,以这一上一下的姿势,交换了一个缠绵又热烈的吻,余韵悠长。   许久,晏睢找回呼吸之后,忍不出笑出声来,然后又轻轻地“嘶”了一声,以孟渟为主导的吻,热烈之余也有些惨烈,晏睢的唇被咬破了。   “破,破了……”孟渟瞪大眼睛瞅着晏睢唇上破开的伤口,他又凑近了些,轻轻地吹了起来,“呼,呼……疼吗?”   “我太笨了,都把你给咬了……”而且咬的当下他都没注意到,他愧疚的心情一起,羞涩就也抛到了脑后,他继续“呼呼”的给晏睢吹气。   晏睢看着孟渟,脸上的笑意依旧不能收起,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疼。”   他说着又将人抱住,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道,“我很高兴。”   这种情不自禁就想要微笑的高兴。   孟渟心中的愧疚散去些许,他回顾了一下方才的吻,脸红心跳之余,他也努力掌握一些经验,他保证道,“我以后会小心一些的。”   晏睢勾了勾唇,又轻声道了声“好。”孟渟主动献吻的诱惑,晏睢无法拒绝。   一个吻散去了孟渟睡不好带来的阴霾,也让晏睢这个午后的心情愈发好了,处理起事情的效率奇高,办公室里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王锋送进来好些文件,又送出去好些。   而孟渟也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玩一会儿游戏,吃点水果蛋糕,在不影响晏睢的前提下,看看他,再摸摸他们的结婚证,这一天对于孟渟来说一样圆满。   五点未到,晏睢将电脑关好,又随手将办公桌整理了一下,就起身到孟渟待的沙发边儿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   孟渟抬眸看了晏睢一眼,将平板放到桌上,便将自己的右手放到晏睢的手心,双手交握,两个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点微笑。   “嗯,”孟渟应着,目光又忍不住在晏睢的唇的多流连了一下。   其实不仅是他忍不住在意,这一下午,不知多少人被吓到了,连带着对孟渟都惊奇无比,他敢下嘴,居然还敢留下痕迹,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这是明晃晃的宣示主权啊。   晏睢在接了顾朗电话之后,就让王锋放出话去,他带来的是孟渟,是他已经领过证的妻子。   至于听到消息的众人会是什么反应,就不是晏睢需要去思虑的了,他们作何想法暂时还影响不到他和孟渟。   晏睢带着孟渟在众多忍不住好奇的目光中,离开了晏氏大厦,这是他接手晏氏以来,第一次无特殊原因下午六点前下班,这是工作狂就要变成家居男人的节奏啊。   王锋并未跟随,前座只有认真开车的赵兵,上了车之后,孟渟还未完全坐好,就被晏睢拉了过来,他摸了摸孟渟的额头,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有没有觉得累了?”   孟渟轻轻摇头,“我不累,你才累呢,你要养我真是太辛苦了。”   这一天孟渟算是见识了晏睢的工作日常,见不完的人,处理不完的事情,打电话,接电话,看电脑,他这个总裁当得可真不清闲。   晏睢轻笑,就养孟渟能花多少钱去,可孟渟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慰贴得很,“不辛苦。”   孟渟轻轻摇头,看向晏睢的眸光和他语气一般的认真,“辛苦的,我都看到了。”   晏睢年纪轻轻就牢牢掌控整个晏氏,不付出些辛苦怎么可能,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些辛苦理所应当,可孟渟这般的语气,一时间让他心头的感触难以明晰了。   孟渟这是在……心疼他吧。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好。   “我太不好了……我除了能帮你打架,其他都做不好,”就是他上辈子会的调香,在晏睢妻子的位置上也无用武之地,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位置,不只是为嫁出去了,还为了晏睢。   现在,他就想嫁他了。不,他已经嫁给他了,这很好。   孟渟的声音放低,神色比之前又郑重些许,“不过,我会陪着你,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会永远陪着你。”   不离不弃,荣辱与共,就是孟渟许给晏睢的承诺,虽然他并不确定晏睢需不需要,但这是他所给予的全部心意了。   晏睢认真地看着孟渟,眸中带着些许的凌厉和审视,有些吓人,孟渟感觉到了,依旧与晏睢对视,而在他忍不住要开始忐忑失落的时候,晏睢托起了他的下颌,轻轻一个吻落在唇上,像是盖章一般,他应了。   “好。”   不管孟渟是不是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他都将这话当真了,没有还转余地地当真了。   “嗯,”心意被晏睢接受,孟渟忍不住露出了点儿微笑,他坐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靠着我吧,我也可以给你靠的。”   孟渟的身高比不上晏睢,肩膀自然也没有他的宽阔,但他一脸真诚地看着人,还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晏睢还在迟疑,孟渟就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到他的肩上。   “你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和你说。”   孟渟决定要对晏睢好,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认真学习,并且付诸实施的。   当然让晏睢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孟渟偶尔展露的那些霸道劲儿,可爱得不行,比如此刻,他虽然觉得别扭,可还是因为孟渟这份可爱的霸道,选择了顺从。   他靠着孟渟略有些膈人的肩头,玩着他的手指,嘴角缓缓勾起淡笑,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一开始对孟渟顺眼,就是因为他不同于他人的真诚和坦然,眼下却是真的喜欢上了,比昨日,比上午都更喜欢一点的喜欢。   前座开车的赵兵用尽了十多年开车的职业素养,才没让他有些失常的车技,影响到后座的两人。   无论是孟渟,还是晏睢,他们对彼此的亲昵都太出人意料了,但不可否认一点儿,他们之间的氛围很美好,让人羡慕的美好。   车在晏宅前停下,孟渟小心地扶起晏睢,看他还闭着眼睛,他迟疑了一下,却是打算直接背人进去,而晏睢感觉到这份意图,缓缓把眼睛睁开了。   “你还困的话,我背你回去好了,我力气很大。”   那一天他被晏睢五招之内制住,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那段时间没吃饱,没睡好,眼下他状态都还不错,他自觉背晏睢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这是在家里,没关系的。”   在外面的场合,外人面前,他背晏睢似乎不大好看,但这是在他们家里,这有什么关系呢。   晏睢笑了笑,揽住孟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算是对孟渟一片苦心的奖励。   “背我做什么?我又没有生病,不用背。”   孟渟想了又想,才缓缓点头,认同的同时也有些失落,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对晏睢好的地方啊。   他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晏睢牵下车之后,他的心情又恢复了明朗,他们以后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他肯定能找到其他对晏睢好的地方。   他也知道些分寸,对晏睢好的前提,是不能因为他太笨,给晏睢造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孟渟在调香方面是个绝对的天才,可除了这个和从小被迫练出的打架功夫,在其他方面平庸得不止一点儿半点儿,更甚至他的心智都有受到些影响,不至于像幼儿那般不知事儿,却也难像成人那般顾虑周全,倒是和他眼下的年龄更符合些。   他的沉郁,他的寡言都是对自己短处的保护色,正是因为对晏睢敞开了心扉,他这才毫无顾忌地暴露出来,这个过程中,晏睢若有任何一点儿恶意或者不恰当的举动,孟渟只怕都会重新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他和晏睢磨合的这个过程出乎预料地顺利,两个人携手而来,养眼之余,也如孟渟早上在车上说的,他和晏睢很配,容貌上,气场上都是相契的。   这众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东西,何婉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站在老宅客厅大门的门口,脸上的笑意随着他们走近,一点儿一点儿散去。   准确地说,她等孟渟已经等一天了。   她早上到了孟家,这才从冯泽娇那里得知,昨儿孟渟就被晏睢接到老宅去了,她赶来老宅,又得知晏睢将人带走了,再不久她就得到消息,晏睢是将人带到公司里去了。   这一整日过去,晏睢才将人带回来,还是这般手牵手,情投意合模样的带回来,显然那个傻乎乎的孟渟已经被他略施小计的儿子迷得找不着北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有的人傻是天生的,可不是晏睢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变聪明的,而且傻的人发起疯,闹出笑话来,那才没有顾忌,那才好看呢。   何婉远远看到晏睢和孟渟,晏睢就也看到她了,他脸上的温和也渐渐散去,但牵着孟渟的手依旧未放开。   “您来了。”他对何婉轻轻颔首,然后看向了孟渟,“这是我母亲。”   “这是孟渟。”   何婉笑了笑,还未说话,孟渟就站直身体,喊了一句,“妈!”   发觉自己太过紧张,音量有些大了,他又压低道,“您好。”   这一句话的前后,音量区别太大,何婉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孟渟的想法了,他看到她到底是热情,还是不热情呢。   “好,好,快进来吧,”何婉脸上僵住的笑意,再次变柔,她侧了侧身体,再接着,她不仅说话的声音变柔了,就连看孟渟的目光也是如此。   “睢儿带你做什么去了?”   孟渟闻言并未立刻应答,他偏头看向了晏睢一眼,见他轻轻颔首,他才将话告诉何婉。   “我们领证结婚去了。”   他说着也没把怀里的结婚证拿出来,他看向何婉的目光透着些许的疑惑。   何婉虽然在笑,可那是假笑,对着家人也要假笑,她肯定不喜欢他们的了,只是她不喜欢他,很容易理解,他天生就不讨人喜欢,可她为何也不喜欢晏睢呢,他那么那么好啊。   “哦……哦?”何婉的的语气直接拔高,笑容犹在,却是连强装的温柔也不见了,她看向晏睢,眸光中愤怒多过了惊讶,有些一直掩藏的东西,差点绷不住了。   “婚期都定了,总是越早办越好。”晏睢解释了一句,就没想再多说,他目光扫向客厅角落的肖伯,“十分钟后摆饭。”   “是,”肖伯低声应了,转身去了厨房。   晏睢收回目光,看向了略有失态的何婉,再次道,“我们回房换身衣服下来。”   孟渟跟着晏睢对何婉点头致意,而后被晏睢牵着上楼回房。   何婉灼灼的目光一直跟随他们,直到他们将门关上,她才将目光收回,而后坐在沙发上,低头沉默。   孟渟换好了衣服,瞄了一遍他和晏睢的房间,最后还是选择将他们的结婚证放到床头柜里,原因简单得很,他想要时时看看,时时确定还在不在,要不然藏哪儿他都不放心。   看孟渟一口气松下来的模样,晏睢忍不住又勾了勾唇,他走过来,揉揉孟渟的头发,轻语道,“我和她的关系不太好,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需要在意。”   晏睢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孟渟思虑了片刻,伸手将晏睢拦腰抱住,“我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他不认识何婉,作何在意她对他的看法,真正会在意,会被伤害到的,反倒可能是晏睢。   晏睢轻揉孟渟头发的手一顿,才继续揉着,孟渟有些事情迟钝得很,但一样有他反应敏锐的地方,比如,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是伤害。   真正能将人心刺伤的,往往不是陌生人,而是你最亲的人。   晏睢眼中冷了些,“我早就不在意了。”   “嗯,”孟渟应着,又抬眸看了看晏睢,他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地道,“对,咱们不在意就好了。”   晏睢的手移到他自己的后腰,将孟渟的手握住,而后拉着他起身往楼下走去。   有些事情孟渟不在意了,他却不能不在意,虽然让人去彻查的结果还没回来,但他明白能让孟渟变得这般敏感的伤害,怎会一般,有些人不用在意,却不能原谅。   他们从楼上下来,肖伯王妈带着佣人正好将菜肴摆好,而何婉也落座了。   孟渟的目光扫去,肖伯和王妈都对他轻轻摇头,他意会了一会儿,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肯定是和晏睢的妈妈一起吃饭太拘束,吃不香,他们都不愿意了,这也好。   这种拘束不仅在肖伯王妈身上,就是晏睢身上也有,当然他那不叫拘束,叫冷漠,不自觉的冷漠。   然而孟渟最知道什么是饿肚子的感觉了,他可舍不得让晏睢因为拘束饿肚子了。   上了饭桌之后,他努力吃饭,也努力给晏睢夹菜。   “你每天都那么辛苦,要多吃的。”   “嗯,”晏睢轻轻应了,然后将孟渟夹给他的菜都吃了。   孟渟的目光不觉扫向对面的何婉,她的目光也扫来,两个人对上,在何婉以为他会意思意思说什么的时候,孟渟低头猛扒了一口饭,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给晏睢夹菜的速度一样如此。   何婉的目光冷冷的,在食欲被她的目光彻底“冷”没了之前,他和晏睢还是尽量多吃些好了。   孟渟在何婉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地吃了三碗米饭,以及许多晏睢给他夹的菜肴,晏睢在他影响下,也陪着多吃了一碗,看起来食欲倒是比往日好些。   原本他对着何婉是不会有什么胃口,但孟渟在边儿上,他不觉就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他身上,他任何的反应和举动,在他眼中都是可爱的,如此心情自然就好,食欲就也跟着好了。   他们吃完了,何婉还有半碗饭没吃完,不过她的意思却是不大想吃了。   孟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您怎么还有剩饭呢?这不好,您还是吃完吧。”   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的何婉,被孟渟这一说,自是更不想吃了,她筷子在碗里划拉了一下,就放到桌上,看着孟渟,嘴角带笑,可眼神却比之前都要冷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呢?这是在晏家,我吃不下,剩点儿饭还不好了?”   孟渟可没被何婉这架势吓到,他思索了一下,神色一样严肃起来。   “很多老师都说不好,他们没告诉您吗?”   何婉无语沉默,孟渟只当她默认了,他偏头看向晏睢,“以后咱们家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儿吧,这样就不怕剩饭了。”爱剩饭的人是晏睢的生母,这太难办了,就只能如此了。   晏睢轻轻笑了笑,又道了声“好。”   孟渟点点头,却是想起了曾经大学校园里的一些猫猫狗狗,相比和人相处,他更喜欢这些小猫小狗待一起,他也觉得它们更懂他,现在就还有晏睢。   “我们家附近就有一个宠物收留所,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过去看看。”   “好呀,”孟渟闻言眼睛更亮了些许,他曾经很想养一只自己的猫儿或者狗儿,可是他连自己的家都没有,怎么给它们一个家呢。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晏睢,他有家了。 第023章 第023章   孟渟眼中晶亮的东西太过纯粹, 晏睢的心忽的一软,他看向何婉。   “我带孟渟去看看。”说去就去, 晏睢的行动力向来就这般高。   何婉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被孟渟激起的怒气还未消去, 晏睢这就要带人走了, 这护犊子的架势也太明显了。   如今整个海城哪里还有人敢和她说一个不好, 可孟渟不仅说了, 到现在也没认错,更没道歉,而他敢这般的一切资本都是因为晏睢护着他。   她要给晏睢添堵,可明显没添成, 变成给她自己添堵了,这么想着, 三分气也变成七分气了!   各种情绪在心头转了一圈儿, 她收敛起脸上未消怒气,却也没再笑,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孟渟,那眸中依稀是怜悯。   她在怜悯孟渟被晏睢的甜言蜜语哄住, 这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可越是如此, 他到最后也只会摔得越惨。   这一趟她过来,不满意又满意, 不满意明显是因为孟渟的不识趣儿,可她最开始看中他的不就是这份“傻”嘛,只是现在连带着她也被气到了。   要说满意自然是因为晏睢, 向来都对她决定没反应的晏睢,这次居然会选择用手段哄人,还在她面前演什么恩爱戏了,就看他能演多久了。   孟渟对这种目光自然敏感得很,可就是明白这目光的意味儿,他才愈发糊涂了。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让她怜悯的呢?难道还是因为他天生比别人傻?   “我们走吧,”晏睢一个侧身挡住了何婉的目光,又对她轻轻颔首,当真就这般将人牵走了。   何婉看着晏睢带人离开,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她就从晏宅离开了。   如此她就也没能发现一些更了不得的事情,比如晏睢和孟渟婚前同房什么的,就她知道的晏睢,可不是会为了哄人就让人轻易入住他房间,侵犯绝对属于他的领地,这是晏睢绝对不可能也不屑做的事情。   作为饭后散步,晏睢带着孟渟步行前往,顺便带他认一下晏宅周围的路,晏宅往南走一段才到一片别墅区,人才渐渐多了些。   晏睢在这一片长大,对这附近自然熟悉,但他已经有些年没这般闲逛过了。   孟渟对于外物并不好奇,他记了路,就也没有多瞅,专心跟着晏睢走。   不过,他多少还是注意到很多落到晏睢身上的目光,那些人即便没过来搭讪,但无疑是对晏睢感兴趣的,也是,他觉得晏睢好,就也会有其他人觉得他好。   晏睢并未一直牵着孟渟的手,但偶尔低头和他说话,那些温柔亲昵的模样,也赶走不少“觊觎”的目光。   孟渟发觉看过来的人里,其实绝大部分是要看他的,只是晏睢敏锐得很,不动声色就挡住,或者通过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宣示了主权。   晏睢的气场简直生人勿进,可跟在晏睢身侧的孟渟没了往日的沉郁,软和又漂亮,实在让人侧目,只有孟渟自己觉得是晏睢被人看了,心里酸溜溜的,可论起更酸,应该还是晏睢。   “就是这里了……”晏睢指了指前面,手放下随即就牵着了孟渟的手。   孟渟回握,目光看去,激动欢喜的情绪一起,就也将那些弄不清楚的情绪抛到脑后。   “你说我们养猫儿好,还是狗儿好?”   “你喜欢什么,我们就养什么。”   晏睢说着继续牵着孟渟往里走去,方才他就该一直牵着,而不是顾忌一些可能会让孟渟难受的目光,而保持了距离。   “嗯,”孟渟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他鼻尖微酸,眼睛也跟着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他不是想哭,他只是有些感触。   对他来说养一只宠物,比拿到他和晏睢的结婚证还要不真实。   但现在他和晏睢结婚是真实,他们要养宠物也是真实,所以他才感触。   晏睢垂眸看了孟渟一眼,手轻轻一拉,就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孟渟点点头,抓紧了晏睢了手,而后一同进入这个收容所里。   他们从玻璃门进去,迎面是一个白大褂的金属框眼睛男人,他看着晏睢愣了愣,脸上的严肃散去些许,站着的姿势也随意些许,“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第一次开业,晏睢过来了十分钟,从那之后他就再没踏足过这里了。   “刚才给你发了短信,”晏睢继续牵着孟渟往收容所唯一的软皮沙发走去,那是甄晗给自己弄的宝座,平日里可没人敢碰,孤零零地立在一堆木凳里,分外醒目。   “坐吧,”晏睢对孟渟道,孟渟点点头,又疑惑地看了甄晗一眼,这才坐下了。   甄晗黑着脸跟过来,他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手机,他吭声吭气继续道。   “我方才做了个小手术,手机估计忘在更衣室里了。”   他说着目光扫向孟渟,孟渟也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更多的好奇,只是很一般的对视,可被晏睢“伤”到的甄晗觉得自己被“治愈”了一下。   “这是孟渟,你表嫂。”   “他是甄晗,我表弟。”   晏睢还有一个姑姑常年在国外,甄晗小时候在老宅住过两年,后来又被接回国外去。   前两年他回国,在老宅附近开了个宠物医院,不过这个宠物医院的名字就叫“宠物收容所”罢了。   “表弟你好,”孟渟乖乖地喊了人,迄今为止,晏睢这边的人和事他一无所知,也就是今日他才见过了何婉和这个表弟甄晗。   “你好,”甄晗盯着孟渟看了两眼,又瞅了一眼他被坐了的沙发,这个表嫂看起来有点儿呆,但第一印象不算讨厌,他就也没强制要人起来了。   但他这个表哥总是记不住他的洁癖,也太让人生气了。   “我们要养宠物,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我们先看看。”   晏睢依旧站着把话给甄晗说了,他这个表弟可不仅是洁癖的问题,他还抠门,整个宠物医院里他自己会经手的东西,自然往好了置办,可对其他人会碰的,那就是越便宜越好。   晏睢以为,他不是洁癖,他是舍不得自己好东西给别人用了。   “除了前几天倒是送来了一些流浪猫流浪狗,合适的小崽儿是没有了,过两日我再给你电话吧。”   他这个“宠物收容所”主要还是医院,给附近人家里的宠物看病美容,小崽儿也会卖,不过一般都是提前预定品种,他才去挑回来再卖,这般突然要是没有的。   晏睢还未应,孟渟就拉了拉他的袖子,晏睢和甄晗就都看了过来。   “流浪猫流浪狗更好了,我想它们会喜欢我的,”孟渟对人难有共情,对这些曾经和他一样没有家的猫狗却能有,他知道它们比任何家养宠物都渴望有一个家。   “还有你,它们也会喜欢你的。”   晏睢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轻声道了声“好。”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只想满足孟渟的所有要求。   用色令智昏形容自己有些过了,但孟渟真的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和决定了。   可他便是意识到了这点儿,还是选择了放任,只因为这个应允之后,孟渟给他的笑容。   孟渟抿了抿唇,或许想要矜持些,但没忍住,他笑了笑,又伸手抠了抠晏睢的手心,算是表达感谢了。   甄晗的眉梢挑了挑,对孟渟侧目,也对晏睢,随之就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他那个舅妈突然转性做了好事儿?这个可能性实在小啊。   “……还没吃饭,就啃一嘴狗粮。”   他嘀咕着把前面意思骂人的话吞了,在别人面前他肯定没顾忌说出来,可晏睢比他老妈管他还严,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偶尔被拉着练练拳脚也是有的,那个时候就是他被教训的时候了。   孟渟在宠物笼子边儿走了一圈儿,最后挑了一只奇丑无比的小猫儿,还有一个尾巴没了一半的黄色土狗。   这年头养猫养狗的人很多,但被遗弃虐待的也很多。   孟渟蹲在笼子前,伸手摸了摸动完手术两天有些萎靡的土狗,“没关系了,以后你有我和晏睢,我们会照顾你的。”   那土狗似乎感觉到孟渟的善意,他舔了舔孟渟的手心,轻轻“呼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了。   孟渟又摸了他一会儿,再去看了看一样被他要了的白色小猫儿,它受伤又生了病,除了脸,身上的毛儿都被踢掉,本来就瘦了,这般自然就更瘦更丑了。   唯一有毛的脸还长了病菌,黑呜呜一块一块的,愈发难看了,孟渟能挑中它,实在出乎甄晗的意料,更意料之外的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它们。   “它们手术都做了,针也打了,带回去是无碍,不过你们得懂照顾它们。”   甄晗倚在门边,就和没了骨头似的,当然他就也在晏睢面前这样,平日里他自认为还是挺正经,挺高冷的。   “每三天你们得带它们回这里复查一下。”   他这话也就是说说,晏宅他也不是没待过,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照顾两个小东西的人,至于复查,晏睢一个电话,他自然就过来了。   孟渟起身走到甄晗身前,认真地道,“你能和我好好说说嘛?”   甄晗余光扫了晏睢一眼,立刻站好,点了点头,“好。”   这一说,甄晗话唠的属性就又曝光了,絮絮叨叨他和孟渟说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而孟渟也认真听了两个小时。   他看了一下脚边的两个笼子,第一次要了人电话。   “我能要你电话吗,可能会记不住的地方,我想会需要找你确认一下。”   “可以,”甄晗矜持地点了点头,余光扫去,晏睢到外面接电话去了,他一伸手就要去揉孟渟的头发,“唉哟,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这一晚上他想动手很久了,可是晏睢一直虎视眈眈看着,他没敢动手,眼下……依旧不行。   孟渟看着有些呆闷,可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皱眉看着甄晗,“你做什么?”   甄晗悻悻地收回手,他总不能告诉他,他觊觎他的卷毛儿很久了吧。   “没事,你头发上有东西,我帮你拿了。”   甄晗一本正经地道,孟渟依旧疑惑,但还是放开了手,然后甄晗终于揉了一把,堪堪一把,晏睢就进来了,然后那目光,他就觉得自己手都要被“看”折了。   “说好了?”晏睢看向甄晗,语气淡淡,但甄晗立刻坐直,点了点头,“好了。”   他们说话,孟渟又继续低头看笼子里有些焉焉畏怯的猫儿和狗儿。   甄晗就再简单交代了两句,然后就送晏睢和孟渟离开,他在门口看着晏睢和孟渟的背影消失,他拿出手机,在朋友圈里立刻发了一条消息。   “小嫂子很可爱。”再加一张他珍藏的萌猫图。   没两分钟,消息下一排的点赞。   鉴于晏睢也可能看到,没人敢评论些什么,但一水儿跟风的点赞已经暴露了他们蠢蠢欲动八卦的心了。   当然更让惊悚的是,一个半个小时后,一排点赞里突然冒出了晏睢的名字。   沉默了很久之后,钟鸣终于发了第一个评论。   “看来晏老大也觉得我们小嫂子可爱啊哈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晏睢都没什么反应,钟鸣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顺手一刷新,却是准备出门去玩儿,但随即他一个踉跄,才点儿栽倒在地。   只见那评论下面,多出一排字。   “我不可爱,晏睢可爱。”   钟鸣“嗷”一声狼叫了一下,却是难以想象有人会将“可爱”这样的词用到晏睢身上,所有看到评论消息的人都和钟鸣一个反应,有大半的人都成功吐酒了!   再接着那句话下面,又冒出了疑似晏睢本人的回复,“嗯。”   他们回到晏宅之后,先给两只新来的猫儿和狗儿弄了窝儿,孟渟又安抚了它们一会儿,他才被晏睢带回房,然后洗澡准备睡觉。   孟渟先洗,晏睢后洗,他洗完回来就看孟渟在摆弄手机,他就顺手将人捞到怀里,然后教起孟渟怎么用一些聊天软件。   其实他自己用的也不多,点到某信里了,他帮孟渟建了账号,让他加自己,他拿起手机通过,自然就再教他怎么玩朋友圈。   以自己为示范,他就在甄晗那条消息下点了赞。   “点这里就可以回复。”晏睢又戳了一下那个键,就有一个对话框出来。   手机孟渟拿着,他思索了一下,就打了那一行话,当然他没点发送,他偏头看向晏睢,对他笑了笑,他就是觉得晏睢可爱,哪儿哪儿都可爱。   晏睢看着甄晗发的朋友圈,又想起他之前对孟渟手动的事儿,指尖轻轻一碰,就发出去了,然后他才又再发了一个“嗯”。   秀恩爱都秀到亲表弟手机下来了,晏睢这狗粮撒得惨无人道啊,许多被他秀到出糗的人哀嚎震天,可始作俑者晏睢将他和孟渟的手机从怀里抽出来,放到床头桌上。   “快十一点了,我们睡觉。”   “好。”   孟渟虽然觉得晏睢的朋友圈比他的有意思多了,但还是乖乖听话点头。   他从晏睢怀里爬出来,躺到了旁边的枕头上,晏睢起身关好灯,躺到床上,没等孟渟慢悠悠地挪,他直接伸手将人捞了过来,再轻轻搂住。   “睡吧。”   “好,”孟渟应了,可是他眼睛还是睁得老大,他等了一会儿,晏睢就还是这么抱着他,他戳了戳晏睢的胸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晏睢嘴角勾了勾,依旧闭眼拥着人没动。   孟渟轻轻挣了挣,从被子里伸出手搂住晏睢的脖子,“你还没和我说晚安,也没亲我呢。”   晏睢睁开看人,微弱的灯光里,孟渟的那双眼睛明亮依旧,他一脸困惑,好像他们早就约定好要如此一般,至少对孟渟来说是如此,晏睢给他晚安吻,他还晏睢一个早安吻。   晏睢没再迟疑,抱着孟渟,姿势一换,一上一下,孟渟陷落在床铺里,对于这样的姿势自然别扭,可他搂着他脖子的手依旧未放开,他见晏睢倾身而来,他嘴角勾起轻笑,眼睛下意识就闭上了。   但晏睢的吻并未落在他的眉心,而是直接落在他的唇上,两个人的姿势就这般定住,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   孟渟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扫了一遍晏睢的脸,搂在他脖子上的手移到了晏睢的脸颊,轻轻抚了抚,晏睢稍稍移开,孟渟又继续跟了上来,他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午他把晏睢咬到的地方。   “好……”了。   话未落下,晏睢的吻接连落下,他将人困在他的胸膛手臂之间,然后对孟渟的唇极尽掠夺,接吻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是不需要他人教导的,他的感官就是最好的老师。   “啧啧”又充满暧昧气息的吻无限拉长,一个简单的晚安吻,自是温馨,可变了质的晚安吻,就有些难以收拾了。   两个人的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孟渟的胸膛不断起伏,他捂着有些发麻的唇,看着晏睢,悄声嘟囔,“好累,好累。”   其实应该说是好热好热才对,从唇一直烧便全身的火热。   晏睢撑着身体,许久他侧躺回他原本的位置,再一把捞过孟渟,抱在怀里,“晚安。”   孟渟双手回搂住人,点了点头,“晚安。”   这个吻出乎意料的累了,但有晏睢的晚安吻,又有他抱着,他想他今晚一定能睡好的。   他的心安定下来,很快就入睡了,晏睢倒是还被烧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入睡,以后的晚安吻,可不能轻易惹火了,否则他和孟渟都经不起这般烧。   第二天,晏睢醒来,又得到孟渟甜腻腻的一个早安吻,他去上班,孟渟在家里照顾猫儿和狗儿。   被孟渟叫大黄的土狗倒还好,就是那小猫儿毛球丑到连肖伯王妈都有些不愿靠近。   不过孟渟将它们带回来,就没想让其他人经手,他照顾猫狗有他自己的一套,再加上他昨晚还在甄晗那里恶补了好些知识,他带着大黄和毛球,拎着药箱,就在晏宅前的草地上给他们清理。   初晨的阳光落下,他怀里抱着毛球,拿着棉签小心又细致地给它擦药清理,身边挨着还不敢撒欢的大黄,一人两只宠物自成一个世界。   肖伯王妈看了几次确定孟渟不需要他们帮助,就也没上前打扰了。   “毛球,你乖乖吃饭吃药,很快就会好的,等你的毛长出来了,肯定会变漂亮的。”   孟渟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毛球,就也不那么确定了,他补充道,“就算不漂亮也没关系,我和晏睢养着你呢。”   或许是孟渟的抚摸太过舒服,从来到晏宅就没叫唤过一句的毛球,轻声地“喵”了一声,带着些许奶音。   孟渟被萌到了,他从怀里拿出手机,给自己和毛球合照了一张,想了想,他就给晏睢发去。   晏睢拿起手机,本来以为又是那些被朋友圈消息震动到来八卦的人,看是孟渟,他眉头的冷色散去,点开,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再接着他就将这张照片设置为了手机背景。   “毛球的声音很可爱。”照片下,孟渟又发来这条消息。   昨晚,因为甄晗的朋友圈消息,孟渟成功掌握了“可爱”这个词。   他觉得晏睢可爱,觉得他们的猫儿狗儿可爱,但晏睢却觉得说这话的孟渟最可爱了。   他点开朋友圈发了他第一条消息。   “可爱。”加上孟渟抱着毛球的照片。   没多久,昨夜的点赞大军蜂拥出现,顾朗点了个赞之后,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是晏睢,你还是晏睢?你真是晏睢?”他十分万分百万分怀疑晏睢被“穿”了。   “什么事?”属于晏睢冷冷的声音一出来,顾朗再多个几百万分的怀疑都得一起被湮灭了,他被这声音这语气教训了多少次,他都认不出,谁还能认出来呢。   晏睢没被“穿”,他只是恋爱了。 第024章   “呵呵, 没事儿……”   顾朗挠挠头,目光和语气都“飘移”了好一会儿, 才继续道,“那个……大家提议你把小嫂子带出来, 我们好认认人。”   晏睢沉默许久未应, 顾朗再一拍脑袋, 恍然大悟。   也是啊, 晏睢和孟渟这才认识多久,还没到那个地步,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让晏睢带人来给他们见,和带人去见何婉, 对晏睢来说前者更难得,意义也更重大。   “他这两天生病了, 还没好全, 后天吧。”   顾朗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他好不容易给晏睢找好的托词吞回肚子,“好的。”   相识时间长短不是问题,晏睢真的喜欢人家才是事实啊。   晏睢第一次这般喜欢上一个人, 顾朗感慨的同时, 心中也多了些担心,甭管晏睢平日里有多能干多强大, 一旦他用了真心,他就有被伤害到的可能。   不是说越冷情的人,越纯情, 也越痴情,这孟渟最好不要辜负晏睢的心意,否则他们这一打的弟兄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来安排,安排好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也行,”晏睢应了,在组织聚会方面,顾朗绝对经验丰富,加上他也知道晏睢的习惯,他来安排也不错。   将电话挂了,晏睢揉了揉眉心,目光扫到手机上孟渟的照片,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金色的阳光,翠绿的草地,白色衬衫的漂亮少年,一只丑得很有特色的猫崽儿,一人一宠都并没有特意微笑,但那两双眼睛是一览无余的干净,剔透纯然,美好之极。   晏睢脸上的笑意收得很快,但不能否认,因为孟渟的这张照片,他的心情变好了。   大致半个小时后他再点开朋友圈,万年潜水窥屏的几个好友同学都被他给炸出来了,如果他们胆子再大一点儿,或许就和顾朗一样打电话过来问了,他们是真的怀疑发这个朋友圈的到底是不是晏睢本人啊。   再不久顾朗说要聚会的消息一传出去,远在国外的几个都说要订机票回来,更不用说在夏国海城的其他人了。托孟渟的福,这次聚会可能会成为他们成年之后人最齐的一次了。   当天下午五点半左右,孟渟牵着大黄,抱着毛球往大铁门走去,他要去等晏睢,可他还没走到铁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脸上的惊喜散去,迟疑片刻,他才接了电话。   “喂。”   “孟小七,你生病了不待老宅,跑哪儿去了!”   孟淇这话绝对是明知故问,他兴冲冲回老宅,没找到孟渟是没错,可他已经从文叔那里知道了那天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了,但那种自家宝贝被人牵走的肉疼感,还是明显得很,语气自然也冲了。   生了好一会儿气,他就打了这个电话。   孟渟在铁门附近的一个石墩坐下,将大黄揽到怀里,他才回了孟淇的话。   “我嫁人去了啊,你不也知道。”   那天晚上孟老爷子说他和晏睢婚事的时候,他记得孟淇也在的呢,也是他告诉他苏斯羽给晏睢告白的事情,孟淇不一直都知道他要嫁给晏睢了嘛。   孟淇无语片刻,很想抓着孟渟好好摇一摇,“孟小七!你们还没结婚呢!”   今天七月一号,还有整整五天他和晏睢才结婚,这就迫不及待地离开本家了啊。   孟渟闻言又继续揉了揉大黄的脑袋,继续用他平淡的语气阐述他认为的事实,“我和晏睢结婚了,昨儿就领证了。”   在孟渟看来两本结婚证绝对比一个豪华的婚礼更能给他安全感,原本他是为嫁而嫁,从认识晏睢之后就不是了,当然这点儿,他没必要告诉孟淇。   孟淇是真没想到晏睢动作这么快,把人带走了不说,还把证儿给办了。   孟淇各种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儿,才不情不愿地转移了话题,“病好了吗?”   “好了,”孟渟说着,他视线之内一辆略有些眼熟的车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他眼睛亮了亮立刻就站起来了。   “我让你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打?”   如果孟渟打了,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让晏睢将人带走,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懂珍惜,这是男人的通病,他可不想他孟家的人因为太过主动而被人觉得廉价了。   孟老爷子这么轻易让晏睢将人带走,他也是想不通啊。   孟渟据实以告,“不想打。”   他没把孟淇的电话从手机里删了,就算难得了,想让他主动给孟淇打电话,眼前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来说,都不大可能。   孟淇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但他不喜欢孟家人,想要远离孟家人,是他自己的主观意愿,他不觉有什么好勉强自己的。   孟淇的心被孟渟一句话说得哇凉哇凉的,他还没开口质问些什么,孟渟又开口了。   “我能挂了吗?”   晏睢的车已经停下,眼看着他就要从车里出来了,他不想和孟淇说话了,他想和晏睢说话。   “不能!”孟淇被孟渟的话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他想要细数自己对孟渟的好,但仔细想想,他除给他拿过药,为他说过两句话,似乎就没做过什么了,应该说是没机会做什么,否则就孟渟那又呆又单纯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把人拿下,对,他就差些合适的机会罢了!   “我是你大哥,那晚是我带你去见晏睢,我还给你拿药!”   孟淇阴越说越是心虚,但孟渟真敢把电话挂了,他绝对要被气炸了。   理由还算充分,孟渟再想挂了,此时就也没挂,而晏睢人都到他跟前了。   晏睢看着孟渟拿着手机许久不说一句话,但也没开口,就这么在孟渟身前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住脚步,等他把电话说完。   孟渟看到晏睢走来,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绽放,孟淇虽然还絮絮叨叨说着,可那些声音突然都离他远去,他两步上前,脚尖一踮,半个身体都挨到晏睢身上。   他怀里还抱着毛球,勉强留出些空间没压到它,这也导致孟渟扑人的姿势太过奇怪了些,若非晏睢当即就伸手扶住,他很可能马上就歪个空了。   “哦。”他应了孟淇的话,但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晏睢,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说着电话他也不好说,只能看人,企图看到晏睢懂他。   晏睢无奈将人抱住,让孟渟继续趴他怀里讲电话。   另一头的孟淇自然不可能知道几句话之间,孟渟和他说电话的姿势就全变了,不过那个淡淡的“哦”里,多少还是有些喜意暴露出来,让他心情缓和了些许,他以为孟渟总算被他感动了。   “……晏睢要是对你不好了,我还能给你做主。”   “总之不能挂!”孟淇口干舌燥,他很久没这么和人讲事实摆道理地说过话了,他说完又下意识地威胁了一句!“你敢挂一个试试?”   孟渟闻言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又瞅了两眼,手一划,他就试着挂了,然后就真的挂了。   “也没怎么样啊!”   他嘀咕着将手机放下,余光之内全是眉梢微挑神色不明的晏睢,他挨着人蹭了又蹭,这才软软地唤了一句,“晏睢。”   他眸光纯粹,全是欲形于色的欢喜,“你回来了。”   “嗯,”晏睢轻轻应了一句,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我回来了。”   “你到门口来做什么?”其实很好猜,但他还是想再问问,想听孟渟说说。   孟渟的笑意未从脸上散去,他继续抬眸看着人,认真地道,“我带大黄还有毛球来等你。”   “嗯,”晏睢应了,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了些许,他揽着人往里走去。   “这里风大,以后就在客厅里等,我到家了,就会进来。”   孟渟闻言侧过身,探出脑袋感受了一下风,说实话,这大夏天的,他真没觉得风有多大了。   “那我以后多穿一件等你行嘛?”要反驳晏睢的决定,孟渟有些气弱,他手臂挨了挨晏睢,“我……不,是我们,我们都想早点儿看到你。”   这理由还真难让人反驳,晏睢揽人的手不觉收紧了些,他偏头,唇在孟渟的头上轻轻碰了碰。   “行,不过若有还被风吹生病,就再不许了。”   孟渟闻言停住脚步,一只手很是利索地勾下了晏睢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啾”一声,清脆得人心痒痒。   亲完了,他才左右瞄了瞄,“只有大黄和毛球,没人看到。”   晏睢的唇轻轻抿了抿,没再说话,他揽着人继续往里走去,他们先送大黄和毛球回他们的狗舍和猫舍,然后孟渟再陪他回楼上换衣服。   房间的门才一关上,孟渟没能继续走进,就让晏睢压在门上,晏睢的手抚上孟渟的脸颊,拇指指腹不觉在孟渟的唇上摩挲,眸光冷冽又带着些不能忽视的侵略性。   孟渟抬眸看着晏睢,以他对危险的敏感自然是感觉出这样晏睢的不对劲儿,可他还是困惑住了,他觉得晏睢不会伤害他,可当感觉和脑海中信念冲突的时候,他自是困惑。   “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孟渟的手抵着晏睢的胸膛,疑惑地问了一句。   晏睢依旧没有回话,他用行动来回了孟渟的问话。他缓缓低头咬住了孟渟的唇,另一只手也揽上了他的后腰,在孟渟愣神的时候,长驱而入,再勾着他的舌头共舞。   孟渟的眼睫不自觉地轻颤了起来,又许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忽略晏睢不自觉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一同沉溺到这个热烈醉人的吻里。   孟渟很是忠实于自己身体的感觉,他的手臂不觉缠上了晏睢的脖子,下颌微微上扬,让两个人吻的不是那么的辛苦,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深入,他所有的感官都被掠夺,从头顶到脚尖都跟着一阵阵发麻。   “呼……呼……”   许久之后,孟渟的眼睛微微睁开,眼眶多了些许的微红,已然被吻到动情。   他靠着晏睢,轻轻蹭着自己的身体,他上辈子活到二十八岁,对这种反应自然不会陌生,只是他对这事儿没多少兴趣,就是自我纾解也是很久才一次,两个男人该怎么弄他就更不懂了。   “要……要怎么做?”   他问着晏睢,他想他不懂,晏睢肯定懂啊。   晏睢伸手揽着人,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弯腰将人抱起,往床边走去,而孟渟也乖乖被抱着。   晏睢当然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将人彻底吃干抹净,尤其是孟渟的反应这般青涩不知事儿的时候,再有就是他什么准备也没有,若是让孟渟因为这种事情受伤卧床,那就真的是他太混账了。   最后结果是晏睢用手帮孟渟解决,他自己去洗浴室洗了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澡。   孟渟方才在庭院的颊吻只是一个导火索,更早之前应该是昨儿他带孟渟出去,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孟渟身上能吸引他的那些,一样可以吸引到别人,换个人更早发现孟渟的好,就也没他什么事儿了,这是事实,让他隐隐有些烦躁的事实。   那些人的目光,后来甄晗的摸头,方才孟淇的电话……这才累积起了他的失控,不,失控太过笼统,更准确地说,他是吃醋了才对。   他从昨儿晚上在朋友圈里的作为开始,到现在他索吻,又亲自动手帮孟渟纾解,他就是企图在孟渟身上标记上只属于他的印记。   他不是这样的人,在遇见孟渟之前,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冷水澡,晏睢将自己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最后结果,他还是反思自己太着急了。   他擦着头发,从洗浴室里出来,孟渟还躺在床上,衣服方才他顺手就给他穿好,可孟渟两颊红红,眼眶红红,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晏睢的喉结又再次滚动了起来,他觉得他似乎还有必要再回去洗个冷水澡。   孟渟抱着枕头目光扫了一眼晏睢立刻就收回来,然后两颊又更红了些许,他以前从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热衷好想往的,但晏睢的吻,他的手将他两辈子的羞耻都激发了出来。   他滚了滚,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   再不久,床铺塌陷了一角,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姿势,他又被人捞到了怀里。   “孟渟……”晏睢拥着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多了些自责。   “方才是我不好,是我混账了,你……生气了?”   “没有,”孟渟闻言立刻扯下了一点儿被子,瞄了晏睢一眼,又伸出双手继续揽住晏睢的脖子,晏睢顺势翻个身,孟渟就趴在他身上了。   “你没不好,我也没有生气,”他的脸颊依旧热得很,他贴着晏睢才被冷水冲过的脖子蹭了又蹭,继续道,“我……我是害羞了。”   “你帮我,我太激动了……我,我还弄到你……手上。”孟渟继续磕磕巴巴地说着,脸颊的热度又高了些许,他的长腿一横,直接跨过坐到晏睢身上,然后才继续埋头抱住人,一脸羞红地道。   “我应该是喜欢的。”   晏睢再次反省,他对于孟渟应该说没有什么自制力可言了,仅有的底线就是他和孟渟暂时不能做到最后,至少要等到他明年的生日过后,原本他觉得这并不难做到,这才多久,他就觉得有些难了。   他托了托人,用了点儿力气将人抱住,就这么许久都没说话,孟渟需要些时间将那些羞涩褪去,他也需要点时间将心头的火热按捺回去。   孟渟的这种羞涩一直持续到他们下楼吃完饭,都还未散去,他依旧黏着晏睢,依旧忍不住抬眸瞄人,可只要晏睢的目光和他碰上,他的脸颊立刻就红了。   “你去书房吧,我和毛球还有大黄在客厅看电视。”   孟渟不舍地看了晏睢一眼,然后将沙发上的毛球抱了起来。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迟疑一下,他还是往楼上走去,他才走上两步,孟渟的声音又传来了,不过不是和他说话了。   “喂。”   孟渟手机里除了他的电话,似乎只有孟淇和甄晗的,眼下会打过来的,最有可能还是孟淇。   “你干什么去了,那么多个电话你都不接!”   被孟渟挂电话的当下,孟淇果然被气坏了,等他缓过气来,他就连着打了两个电话,可是都没人接,再接着老宅就开饭了,吃完饭,他回房间立刻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不告诉你。”孟渟回着话,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爬回了脸颊。   手机一直在他衣服的口袋里,他自然知道它震动是表示有人给他打电话了,可那个时候他和晏睢正激动着,他就也顾不上了。   何况,他真不觉得孟淇一直打电话给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孟淇发现隔着手机孟渟气人的功夫渐长啊,几个电话,他多久没这么大动肝火了。   “我……”孟淇还没开口说孟渟些什么,孟渟握着手机的手,就被捂住了,再接着他的手机,就被晏睢抽走了。   “你找孟渟有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儿,”孟淇还没开口,孟渟就给晏睢回答,他说着伸手勾着晏睢的臂弯,将他一起拉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然后将下巴搁在晏睢的肩头,一起听孟淇还要说些什么。   又是几许沉默,孟淇才又开了口,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暴躁了。   “明晚是三婶生日,也就是小七名义上的母亲生辰,我就是打个电话过来提醒他一下。”   可两个电话都没说到正题上,他就被孟渟气得半死,现在还被晏睢冷冷的语气吓了一跳。   “三婶那个人……总之你有时间最好一起去吧。”   孟渟虽然算被他们大房拉拢了过来,可到底还是孟宜德的孩子,韩雪君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这个生日宴他可不能缺席,那边到现在也没给孟渟消息,知道的才清楚是他们没告知孟渟,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渟仗着晏睢就这般不孝起来了。   孟渟眼下还不算在海城的贵圈里立足,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讹传讹久了,对他绝对是困扰。   而韩雪君这个人……就是他也有些看不透,他打这个电话,纯粹是怕孟渟对上她会吃亏,于他绝对是一片好心,可惜孟渟不识好歹,几句话就噎得他半死,现在想起来,还是气人得很啊。   “我会一起去,多谢。”   晏睢的语气未变,但总算是没误会孟淇了。   晏睢都这么说了,孟淇就也找不到继续谈话的话题,主要还是他更想和孟渟本人说话,而不是这个各方面明显都比他好比他优秀的晏睢。   就在他考虑措辞,打算挂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孟渟的声音。   “孟淇,谢谢你。”   孟渟在边上听着,加上他上辈子知道的那些,足以让他明白孟淇话里的意思了。   孟淇闻言舒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嘟嘟嘟”的声音又传来了,一口又接着哽在脖子里,可这回他就没什么名目接着给孟渟打电话了。   无疑这个电话是晏睢挂的,孟渟用这种软软的语气和他之外的人说话,他还是有那么点点介意。   晏睢放下电话,孟渟的脑袋又往里移了移,抱着毛球的手移开,一同抓住了晏睢的手,虽然他人还没到明晚的宴会,他的心情就开始有些低落了。   晏睢垂眸看了孟渟一眼,手移到他的后腰,轻轻一托,孟渟连带他腿上的毛球都被他揽到怀里了,“孟渟,告诉我怎么了?”   晏睢温暖又坚实的怀抱,他的低沉而又温柔的语气,让孟渟心中复杂的情绪散去些许,他继续靠着人,许久才开了口。   “他们算我的家人吧,可我觉得不是,我应该是没有家人的。”   出生三天就被生母遗弃,孤儿长到七岁被他姥姥接回,还是没过上什么好日子,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基地研究所五年……他对于这些所谓的“家人”始终都隔着什么。   孟渟的语气并不悲伤,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我感觉得出来,他们也不喜欢我,不想要我的,可为什么还总是要找我麻烦呢?”还总是想要把控他的人生呢?   在他真正需要家人的时候,他们从未出现过,可每当他似乎为自己争出一点儿空间的时候,他们总来扯他的后腿。   “我……我都这么没用了啊。”   他都变废物,都嫁人了,孟家那边似乎还没打算放过他呢。   “晏睢,”孟渟唤了一句,目光看去,晏睢的神色依旧没变,孟渟的语气却变得凄然起来,“万一我连累你了怎么办?”   如果只有他,顶多就是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可现在他还摊上了一个晏睢,对他这么好的晏睢,他连累了他怎么办,他扰乱了他的人生怎么办?   他太自私了,就想着自己逃离,却没意识到自己就是个麻烦,是个会连累到别人的麻烦。   孟渟简单几句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晏睢一时间还没顾得上捋清,他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急着去说去做。   “没有,你不会连累我。”   晏睢确定地道,又一个轻吻落到了孟渟的眉心。   “你要相信我。”   相信他和他的晏家都足够强大,别的不敢说,孟渟他绝对护得住。 第025章   孟渟看了晏睢许久, 双手一抬紧紧抱住了晏睢的脖子,而后埋首在他的颈侧。   “谢谢你,”不管晏睢做不做得到,他都要感恩他这份庇护他的心。重生醒来他想要当废物, 是他打算对自己破罐子破摔, 却没想到他能遇到晏睢。   他庆幸的同时, 也不知道自己能抓住这份幸运多久, 但无疑在能抓住的时候,他会用尽他所有的气力来抓住,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远离曾经的命运轨迹,还因为这个人是晏睢, 对他已然足够特殊的晏睢。   “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二字。”   晏睢说着,神色露出些许的无奈, 抬手揉着孟渟的头发, 他心里清楚,要让孟渟对他建立起绝对的信任,还需要些时间,也需要他的一些行动。   孟渟的心情在晏睢温暖的怀里渐渐升温, 他双手依旧紧缠着晏睢的脖子, 然后低声问道,“你还要去书房吗?”   晏睢闻言轻轻笑了笑, 他继续揉着孟渟的头发道,“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看电视。”   “好,”孟渟应了,可他没有坐好,依旧这么紧缠在晏睢身上,别说看什么电视,只怕电视里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   但晏睢的怀抱,他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全,觉得喜欢,他就想这么赖着,这么抱着。   大致半个多小时后,孟渟靠着晏睢的肩膀就这么睡着了。   晏睢先将他腿上的毛球一只手抱起放到了一边儿,然后一手绕过孟渟的肩窝,一手抱起他的大腿,就这么在不惊醒人的前提下,将他抱起,一步一步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将人放回床上,孟渟依旧没醒,晏睢松一口气,但孟渟的手始终绕着他的脖颈未放开,晏睢也顾不上脱衣服,就这么和衣躺着,继续轻拍着孟渟,直到他彻底熟睡他才脱身出来。   他将灯光调暗,去了一趟书房,取了电脑,却不是还有公务要办,而是他催了一下去彻查的人,先传给他一部分调查出来的资料,他拿着电脑是要看这个。   光影落在晏睢的脸上,他的神色从严肃渐渐变成了森冷,若非孟渟还在他身侧熟睡,他有意识压抑自己的情绪,脸色只怕还要更难看些许。   孟渟最好调查的是他跟他姥姥回家后的那七年,从七岁到十四岁,一个孩子真正成长知事也就是这七年的时间,可孟渟这七年过的日子……实在太让人为之气愤了。   孟渟的姥姥的确是他的亲姥姥,可她和孟渟生母余美萱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母女如仇,几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要指望她对余美萱的孩子好,本来就不大可能。   她拿了孟家给的钱,整日整日打马吊赌博,直接将孟渟锁在家里,三天两头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情,孟渟原本就有些先天不足,一直到七岁不懂哭不懂闹,就是饿得狠了只怕也只能生生忍着。   晏睢看的资料里有一张孟渟八岁时候的照片,脸色惨白,头发枯黄,巴掌大的脸,那双眼睛分外的大,那眼中尽是害怕和无措,他没能从他这个姥姥那里得到任何一点儿的关爱,只有囚禁和饥饿。   这种情况一直到孟渟九岁那年,他病得狠了,差点死掉,他姥姥才有些怕了,但那些怕里只怕更多也还是怕没了孟渟,以后孟家不给她钱罢了。   病堪堪好了之后,一直到九岁从未受过基础教育的孟渟,直接被她送到邻近小学的三年级就读,如此要指望孟渟会跟得上课业,能在课堂上听得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可以想象孟渟初到学校会如何无助,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会如何看他。   年岁这般大,一字不识,问什么都回答不了,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不用责罚打骂,这种异样的目光就足以压垮一个年不过九岁的小小少年了。   而这也不表示孟渟这姥姥就开始负责了,她依旧玩她的牌,想起的时候才给孟渟一些钱,日常上下学接送更无可能,他们的住的地方又混乱得很,孟渟的特殊显而易见,很容易就成为一些大孩子喜欢欺负的对象。   从三年级一直到初中毕业,孟渟的日常就是怎么不挨饿和怎么不挨打,以及在这之余让自己稍微正常一些。   晏睢看着寥寥几张照片,每一张都看得他心疼无比,孟渟对吃药对吊瓶那么恐惧,只怕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饿到只能吃药是一种怎样的遭遇,晏睢实在无法想象。   余美萱太不负责,孟家太不负责,孟渟这个姥姥同样不负责之极,孟渟在遭遇了这些,还能活着,还能保留有这般心性,简直就是奇迹。   晏睢将电脑放到一边儿,然后从被子里抬出孟渟的右手,那手心一道细长的伤痕,调查回来的资料里说,他这道伤是在他十四那年留下的,是在他被送到封闭高中之前。   是孟渟差点儿错手杀人时,和人对抗留下的,留给他这道疤的是一个突然闯到他家里想要猥亵他的中年男人。   资料里再仔细调查过那个男人,他原本就是孟渟姥姥的情人之一,孟渟遭此厄,他姥姥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当时情况到底如何,除了孟渟和他没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孟渟出手会那么狠辣,废了他的根,还差点杀了他。   那个人没死,孟家花了钱和手段将事情压下,而作为惩罚孟渟被送到了封闭高中,名曰是要让他改正骨子里个那股子暴戾。   至于孟渟姥姥以及那个男人到如今依旧好好地活在东林镇。   这些就是资料里的所有内容,或许还有错漏,可就是孟渟在那七年里的遭遇,如果噩梦般的遭遇。   晏睢看着孟渟手上的那道伤,眼角眉梢的冷意更甚些许,他以为这件事儿的背后还有孟家人的影子,否则不会有该惩罚的逍遥法外,不该惩罚的反而继续遭受厄难。   至于是谁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如今他一并查了,孟家关联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晏睢将孟渟的手放回被子,悄然起身走到房间连着的阳台外,打了几个电话,他回到房间将电脑收好,又去了洗浴室一趟,回来床上也不再做别的,孟渟想他陪着睡,他就陪着他。   他缓缓躺下,将孟渟揽到怀里抱住,又倾身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在低语道,“孟渟,晚安。”   看着孟渟呼呼睡着的模样,晏睢的紧锁的眉头松去些许,又伸手捋捋他的额发,他将人抱住,许久他自己也闭上眼睛入睡,但那种心疼的感觉直到他睡着许久,都未能从他胸间散去。   孟渟在晏睢的怀里醒来,昨日的阴霾尽数扫去,他乖乖被人抱着,在晏睢就要清醒的时候,探起身体,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晏睢,早安。”   晏睢的眸中渐渐恢复清明,随即就映入孟渟姣好的笑脸,他眉眼弯弯,笑看着人,双唇微微嘟着,晏睢感受了一下额头,眸光不觉又在他唇上多流连了一下。   他抬手揉揉孟渟的脸颊,“睡得好吗?”   “很好,”孟渟一只手撑着身体往上挪了挪,再双手捧着晏睢的脸颊,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晏睢未做反应,孟渟自己脸颊就多了些嫣红,如此他才继续道,“我和你睡,都睡得特别好。”   好到他想多亲一下晏睢,至于为什么是唇,他只是凭心而为罢了。   晏睢轻轻抿了抿唇,在孟渟说完话就要歪到一边儿的时候,他的手按住了他的后颈,阻止了他的离开,两个人对视,孟渟脸颊更红了一些,但他还是意会了晏睢的意思,缓缓靠近,而后双唇相贴,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缱倦的晨吻。   亲吻结束,孟渟缓缓睁开眼睛,他继续双手捧着晏睢的脸颊,又再贴近蹭了蹭人,他轻语道,“晏睢,我喜欢你。”一种渐渐就要豁然开朗的喜欢。   “嗯,”晏睢应着,揽着孟渟的腰将人一同抱着坐起,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道,“我也喜欢你,孟渟。”   孟渟闻言眼睛亮了亮,笑容也愈发收不住。   他忍不住又再道,“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就算有一天晏睢不喜欢他了,他还是会喜欢晏睢。   晏睢眉梢微微挑起,捏了捏孟渟脸颊的嫩肉,确定道,“这是应该的。”   既然喜欢了,自然是要一直喜欢,他是,孟渟也必须是。   两个人起来一同去晨跑回来,又拉着大黄溜了半圈儿,回房洗漱之后,才上了饭桌吃早餐。   “我今天不去公司,晚上我们一起出发。”   孟渟闻言从稀饭碗里抬起脸来,他看向晏睢,眼睛眨了眨,然后摇了摇头,“不用这样,我不怕他们,我昨天……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孟渟觉得他昨儿会觉得难过,是因为这两天他过得太好了,明白了什么是好,就也愈发晓得什么是不好,所以他才难过,对于孟家人他只是厌恶,并无畏惧。   “你有事儿就去公司,我等你回家,或者我到那边等你也没关系。”   晏睢再思量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好,我会提前回家。”   “嗯,”孟渟闻言笑了笑,又埋头喝稀饭去,王妈晓得孟渟的大胃口,特意给他准备了这个能将他整个脸盖住的大碗,不用一直盛又能一次性吃饱,反正孟渟是用得挺开心的。   晏睢离开去公司,肖伯王妈带着几个佣人来到晏睢和孟渟的房间,将原本装着晏睢的东西里清理出一半的空间,添置进属于孟渟的东西,而原本整理出来给孟渟的房间直接变成他的储物室,虽然目前里面并没放什么东西。   晏睢的书房里靠窗的位置多了一个办公桌,同样是给孟渟准备的,同时孟渟收到的还有独属于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晏睢还有准备其他东西给孟渟,不过那些得由他自己交给他。   那些人退出之后,孟渟重新打量这个房间,眼眶控制不住有些发热,原本他没多少感觉,但现在他真的觉得这里是属于他和晏睢一起的房间了。   他们的衣服放一个柜子,鞋子放一个柜子,原本属于晏睢的另一半全被他占据了,这种感觉特别好。   “还有两个小时,晏睢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   孟渟揉揉毛球,脸上是不需掩饰的期待。   “喵,”毛球闭着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句,然后继续趴他主人怀里睡午觉。   毛球和大黄虽然其貌不扬,但性子比一般的宠物要乖巧多了,孟渟带大黄认了一遍家里的人,它看到那些人就没随意叫唤。   毛球因为受伤身体不便,就是想爬个沙发,都得先到孟渟脚下绕圈轻唤,上了沙发也只待孟渟的怀里,和他主人如出一辙的乖巧,王妈和肖伯已然对它们改观了。   孟渟在房间里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听到大黄的叫唤声,以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这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扔出去!”   能在晏宅里这般说话,还是个女的,无疑就是何婉了。 第026章   孟渟和晏睢说要去领养宠物的那天晚上何婉也在, 起因还是因为她剩了饭,当时没什么感觉, 此时她看着晏宅庭院里多出的这只秃毛断尾土狗,想到她那天的剩饭可能就是被这只丑狗给吃的, 她这心里一阵又一阵控制不住的反胃。   她食指指尖对着大黄, 已然被恶心到浑身颤抖。   肖伯王妈等一众佣人或从大厅或从花圃里走来, 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 可对于何婉的命令,他们却是迟疑住了。   往日里,他们万万不会有这样的迟疑的,可现在在晏家老宅里, 孟渟俨然已经是另一个主家了,他的狗儿和猫儿可不是能随便动的, 何况大黄也是晏睢一起带回来的, 就是何婉本人也不能轻易妄动晏睢的东西,更何况他们这些佣人了。   “怎么?都听不到我的话了吗?”何婉转身看向了肖伯,神色愈发冷了,肖伯在晏家待了这么久, 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脾气, 得罪了她可不比得罪一个才来晏家没多久的孟渟好。   肖伯还没来得及回什么,大黄就又冲上前去, 比之前更加大声地叫了起来,模样也凶狠了不少,“汪汪汪!”   “汪汪汪!”   何婉被惊得连退两步, 她看着大黄简直要被气炸,她讽刺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吃着晏家的饭,居然敢对她狂吠!这狗的胆子可不比它主子小呢!   肖伯连忙上前牵住了大黄脖子的颈绳,免得它再添油加火,“太太消气,您快屋里请,大黄平日里还是挺乖的。”他看得清楚,是何婉先尖叫制造出动静,才让大黄对她警觉起来的。   大黄就是叫唤也是因为它看家护院的本能,并没什么伤人的意图,怎么也没到叫唤两声,就要让何婉扔出去的地步吧。   何婉闻言冷笑了一下,直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小秦到里面来。”   她还不信她在老宅连一只畜生都教训不了了!她使唤不了肖伯,总能使唤她带来的保镖了吧。   “大黄回来,”孟渟抱着毛球出现在楼梯口处,肖伯听到话,放开了绳子,大黄立刻蹿上楼梯跑到孟渟的身侧,蹭了蹭他的大腿,全然乖顺了。   孟渟微微躬身伸手揉揉大黄的头,然后继续走下楼梯。   何婉在庭院里站着不动,等着孟渟走近,看到他怀里更丑的毛球时,她又后退一步,她指着孟渟,声音愈发尖利起来了,“你都弄了什么东西到家里来,给我扔了,扔了!”   这种丑到让人惊奇的东西,孟渟居然也敢弄到她眼皮子底下来,她如何不发作。   孟渟拍了拍又想要激动的大黄,他站直身体看向何婉说话,语气一点儿没被何婉的激动影响到,“妈,这是大黄,这是毛球。”   这土到掉渣的名字,何婉应都不想应,她继续怒瞪着两宠一人。   “这是晏睢的妈妈,”孟渟给何婉介绍完,就给大黄叮嘱起来,“妈脾气不大好,你不要大惊小怪。”   “呼噜”一声,大黄蹭蹭孟渟的大腿算是应了,何婉闻言差点被气了个仰倒,“你,你好啊!”脾气不好……她脾气不好?这孟渟就差当面指着说她无理取闹了。   她“你”了好一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被她电话叫进来的保镖也到了,她的话也终于顺了,“给我把这两个畜生弄出去!”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也想把这个没眼色的孟渟从晏宅里弄出去。   那个保镖三十岁左右,高高大大,看起来相当干练,他听了何婉的话直接就向孟渟走来,孟渟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走近,在他伸出手之后,他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个人对峙上了。   “动手!”何婉看着又命令了一句,却是要那保镖不顾孟渟的身份,继续动手。   但更先动手的不是那保镖,而是孟渟。   他拉过那个男人的手腕,肩膀直接撞上他的胸膛,膝盖一屈直接捅上他的下盘,在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想要躬身的时候,他一手肘敲在他脊背的某个地方。   “嗷!”他没忍住惨叫了一声,但孟渟依旧没放过他,再一手肘撞上他的下巴,右脚顺势踢出,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直接被他踢飞在何婉的脚边,这个时候大黄也冲上前去,咬了他一口,然后得瑟地摇着脑袋回到孟渟脚边。   而这个过程看着复杂,但其实两分钟都没到,肖伯张着嘴,缓缓闭上。   孟渟的战斗力实在让人侧目,他怀里还抱着毛球,就这么毫不费力地解决掉了一个成年的高大男人。   孟渟看向何婉,眉尖微蹙,神色严肃又认真,“大黄和毛球已经是我和晏睢的家人,这里也是他们的家,您不喜欢只管告诉我,我让它们避着您就好了,为何要赶它们走?”   “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我竟不知道!”何婉闻言,眸中的火气更大,她大动肝火,全然忘了自己到老宅的目的,她今日不让孟渟给她低头,日后还不得让他爬她头上作威作福去!   “没有我,你在在晏家算什么,你敢和我这么说话?”   孟渟不明所以地看着,何婉冷笑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些许,她不仅说给孟渟听,也说给晏家的下人们听,“我可以让晏睢和你结婚,就也可以让他和你离婚,他是我儿子!”   “今天你要是不听我话将这两个畜生丢了,明天我就让晏睢和你离婚。”   何婉说着,神色渐渐冷静了下来,但她话语里的冰冷更甚,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和人说过话了,今日全让孟渟给逼出来了。   “海城里想嫁给晏睢,从北城排到南城都排不完,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点是孟家的孩子,难听点,你就是个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孟渟的身份就是他身上永远洗不去的污点,他在海城的贵圈就也永远上不得台面。若非如此她怎么会看中他,孟渟最好给她识相,否则她能捧他上天,也能踩他到地狱!   “选吧,你想要晏睢,还是要这两个畜生!”   “咕噜噜!”大黄又对何婉低低咆哮了一下,它能清楚地感觉到何婉对孟渟对它们的恶意!   然而孟渟又轻拍了它一下,它只能退回他的脚边,但目光锁定着何婉,戒备依旧。   孟渟思考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您不是晏睢,我不选。”   即便她是晏睢的母亲,他也不觉得他有资格让他做这样的选择。   可他除了不做选择,何婉说的其他,他也没觉得说错了,晏睢的确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也的确是个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或者,您告诉晏睢,让他来让我选吧。”   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畏怯,不会再贪心了。   “选什么?”   晏睢的声音出现在庭院大门口处,他一步步走来,在路过那捂着下体呻吟的保镖时,脚步一顿,眸光微微下沉,对上他视线的保镖全身一寒,就是身体痛还没散去,他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晏睢经过他和何婉并未驻足,而是继续向孟渟走去,他立在孟渟身侧,将人揽向他,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伤,他才转身看向何婉,“怎么回事?”   他这话就差直接开口质问她怎么了他的孟渟了!   何婉抿唇不语,有些话她对孟渟可以说得理直气壮,可对上当事人晏睢,她说不出口,庭院里一时间缄默了下来,何婉和孟渟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也无法开口和晏睢说些什么。   肖伯微微躬身,走上前来,和晏睢低语几句,而后退到一侧,他用极简略的话将庭院里的冲突和晏睢复述了一遍,不偏不倚,可他没偏着何婉,其实就是偏着孟渟了。   晏睢的目光稍稍冷了些许,他对肖伯道,“你再给母亲找个保镖,让赵兵将人领回去。”敢在晏宅里和孟渟动手,绝对犯了晏睢的忌讳,这样的人就是还给何婉用,也没可能了。   “是,”肖伯点头,一挥手,一旁一直迟疑犹豫的几个青年佣人这才上前将人架起带走。   晏睢伸手牵住了孟渟的手,将他有些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但他依旧没和孟渟说话,他看向了何婉,开了口。   “母亲可能不知道,大黄和毛球是我和孟渟要养的,便只是孟渟带来的,除了他谁也没资格让它们走。”   他话语一顿接着往下说了,“晏氏股份百分之十我已经转到孟渟的名下,他就是我晏氏的夫主,这里就是他的家。”   晏睢的话低沉冷肃,却将庭院里所有听到的人都惊住了。   晏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是怎样巨大的财富,实在无法想象,再有这股份可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还是对孟渟夫主地位的最好保证,他就是到晏氏的股东大会上,他的话语权也再不能让人忽视。   “你!你!”何婉再次惊住,她知道晏家是有这样的规矩,家主夫人位置最多可以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可她以为最有可能晏睢不会给,就是给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   可晏睢用事实给她打脸,他不仅给了,还给了最多的百分之十,就是她也才只有晏家股份的百分五罢了!这一下子孟渟的底气比她都足了。   何婉眼红红,看着孟渟的目光几乎要呕血,深刻地感受了一把什么是肉疼的感觉。   “你怎么能这么儿戏!”   她质问着晏睢,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可这话一问出来,我自己就该觉得脸颊疼了,最开始将他婚姻当成儿戏的可不是晏睢自己,而是他这个母亲,何况晏睢并不觉得自己是儿戏。   晏睢未再回何婉的问话,他偏头看着孟渟,神色和语气明显柔和了些许,“午睡了吗?”   孟渟闻言抬眸对上晏睢的视线,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睡,毛球睡了。”   他的眸光缓缓低下,看了大黄一眼,又看了毛球一眼,脚步向晏睢挪了挪,“我,大黄,还有毛球,我们都很乖的……我没想打架,但是我把它们带回来了,就要保护好它们。”   孟渟并非没听懂晏睢的话,可他贪图晏睢的东西里,并不包括他的财富,他给他那些东西他高兴,仅此而已,这些并不足以让他失态,眼下他更担心晏睢看到他打架不高兴了。   晏睢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孟渟拉到怀里,而后拥住,“你没做错。”   “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打架并没错,”晏睢继续给孟渟确定,然后又顺势教导了一句,“不过这是在我们家里,就没你亲自动手的必要,告诉肖伯,他会让人帮你。”   “你也帮我?”孟渟看向晏睢,眼睛睁得很大,一些晶亮的东西一闪一闪的,看得人心里痒又心疼。   晏睢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自然帮你。”   孟渟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晏睢,我记住了。”   “喵,”孟渟怀里的毛球也抬起它丑丑的脑袋,叫唤了一句。   孟渟低眸看了一眼,又看向晏睢,“毛球和大黄也记住了。”记住这里是它们的家了。   晏睢和孟渟那边有多美好温馨,何婉这几步之隔的地方就有多难堪压抑。   她很想就这么爆发,但最后她还是选择忍耐了下来,她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那温柔的微笑再次挂回她的脸上,这种变脸的功夫,再次让孟渟惊奇不已,反正他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我本来想让孟渟陪我逛街,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算了。”逛街只是一个名目,她的打算绝不会这么单纯。   晏睢的目光扫向何婉,拥着孟渟的手也未放开,就这么和她对话,“以后逛街这种事情,母亲不用找孟渟,你想人陪,只管告诉肖伯,他会安排。”   话落,他就收回视线,看向孟渟,“你陪我回房。”   “好,”孟渟点点头,他也觉得他不适合陪何婉逛街,但是陪晏睢做任何事情,他都觉得没问题。   孟渟不仅自己陪着晏睢走,他还把毛球大黄一起带走,带到他和晏睢的房里去了,那个她都不能轻易涉足的空间,他居然让一个私生子,两个丑出天际的宠物进入了。   何婉想不通晏睢,太想不通了。   晏睢牵着人进入房间,到沙发上坐下,他还未开口,孟渟就扑到他怀里来了,双手越缠越紧,再接着他抬脚一跨直接坐晏睢腿上,而后四肢并用将人紧紧抱住。   “晏睢,你和毛球大黄,我都要。”   便是他想要相信晏睢,他还是忍不住会想,晏睢让做选择时,他会如何,选什么另说,他只觉得他会难过,难过得要死的难过。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做这样的选择呢,”晏睢揉揉孟渟的后颈,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他以为能给孟渟更多安全感的那些,似乎没起太大作用啊。   “我舍不得的,”不用多想他就知道孟渟会难过,他又怎么舍得呢。   孟渟轻轻咬住唇,有些情绪在这一瞬间汹涌有些难以自抑,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说傻,不是麻木,而是心头发热到让他有些无措。   他一偏头咬住了晏睢的耳垂,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他就也舍不得了,转咬为吮,晏睢另一边儿的耳根也跟着红了。   “孟渟……”晏睢的声音低低沉沉,如同弦乐,却是一瞬间被撩拨到了极致。   孟渟闻言缓缓放开,盯着晏睢的耳垂看了两眼,他又凑上来安抚似的舔了舔,然而这比之前的咬和吮还要让人失控。   晏睢托着孟渟的后臀,一瞬之间,两个人的姿势再次变换,孟渟被晏睢放倒在沙发上,两个人的目光轻轻一碰,心头的火热再也无法压抑,晏睢倾身向前吻住了孟渟的唇。   孟渟下颌微微仰起承受着晏睢霸道沉醉的热吻,他的双手双脚依旧缠在晏睢的身上,不容人离开的架势依旧明显得很。   晏睢的吻霸道而深入,几乎要将人整个吞吃入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身上额头都冒出些热气,他的手一扯,孟渟白色衬衫上的扣子就接连被扯开,他的手抚上,孟渟受不住痒,在唇齿间轻轻“嘤咛”了一声,晏睢的耳根再次一红。   晏睢的吻从他的唇上离开,从嘴角一直流连而下,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微红又密集的印记,孟渟眼睛微微眯着,有些无措,但却没任何一点儿阻止晏睢的意思。   白色衬衫只剩最后一个扣子没被扯开,晏睢视线之内可以明显看到孟渟身体因他而有的变化,他抬眸看向孟渟,低声问道,“想要吗?”   孟渟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脸颊的嫣红渐渐又浓郁了些许,但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想的,我说了,我想要你。”   孟渟实话的威力远甚于一般的情话,让晏睢眼中的暗沉更浓郁了些许,他扶起孟渟让他靠在他的怀里,还是用他的手帮他解决。   孟渟埋首在晏睢的颈侧,又是羞耻又是兴奋,“晏睢,好……好了。”   “嗯,”晏睢应着,却是加快了些速度,让孟渟在身体极致的欢愉中再次在他手中纾解出来。   孟渟靠在晏睢身上喘气,所有的羞耻再次淹没而来,但这回他就是再羞涩,也没让晏睢自己到洗浴室解决,他在稍稍缓过一口气之后,再次吻了吻晏睢的唇,他的手也钻到晏睢的衣服里。   “我也可以帮你。”   他又不是没有感觉,晏睢身上的反应,他自然也知道,晏睢可以帮他,他自然也可以帮晏睢。   原本干净整洁的沙发让两个人弄得一团糟,两个人衣不蔽体地相拥着,许久之后,晏睢将人抱起一起往洗浴室走去,两个人洗了个澡出来,他们回房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孟渟脸颊依旧有些红,不过比起上次,那种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羞耻感散去了些去,对着晏睢也要更亲昵,更放开了些。   他靠在晏睢的肩头,偏头看他,眼角眉梢是还未褪去的媚色,但眼中已然换上了认真,“你喜欢吗?”   晏睢无奈揉揉孟渟的头发,偏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喜欢。”   孟渟愿意和他亲近,他自然喜欢,比预料之中还要多很多的喜欢。   “那就好,”孟渟点点头,一副松一口气的模样,他双手抱住晏睢的肩膀悄声道,“我也喜欢。”所以他希望晏睢也会喜欢,虽然他觉得他做得并没有晏睢好。   孟渟看着看着,余光扫到了沙发一角的大黄和毛球,他脸颊的热气再次浓郁起来,“呀,被大黄和毛球看到了。”   孟渟目光扫着他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戳了戳晏睢,“你只能给我,大黄,毛球看,其他人都不可以,记住了吗!尤其是那些从北城排到南城想嫁给你的人。”还有那个苏什么的……想不起名字,孟渟就没提了。   “好,”晏睢无奈,何婉这话倒真是让孟渟给记住了,不过他这吃醋的模样也可爱得紧,除了个这个“好”,他应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晏睢回来得早,但他们在房间里耽搁一个小时就也不算早了。   又温存亲昵了一会儿,他们就起来换衣服,准备前往孟家三公子的住处。   晏睢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服,孟渟瞧了瞧晏睢,就也选了一件颜色和他一样的西服,两个人站在一起,从镜子里看就分外登对了。   “我们都好看。”孟渟点点头给自己和晏睢确定道。   晏睢未应话,却低头亲了亲孟渟的额头,那种宠溺认同的意味儿就不需多说了。 第027章   晏睢和孟渟从房里出来, 何婉已经离开了,即便她清楚晏睢不是那种会说瞎话糊弄她的人, 她还是要自己去求证才会真的相信。   相信晏睢真在认识孟渟不到十天时间,就将晏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了他。   晏睢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意思, 何婉很快就让人将事情的始末就查清楚了。   那百分之十并不全是从晏睢名下转过去的, 其中百分之四是晏睢自己花钱从一些股民和晏家旁系手中买来的, 他亲自为孟渟凑足了晏氏股份的百分之十, 还有这晏氏第三重要股东的身份。   何婉这番动作,加上这种事情本来就极易传播,他送给他未来妻子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很快就在海城贵圈里人人皆知了。   以往众人觊觎或者看好晏家家主夫人的位置,是因为晏氏, 更因为晏睢,他们相信这种联姻能为彼此带来更多的利益, 但绝不会想到晏睢会有这样大的手笔, 原本就眼红孟渟的那些人,此刻心都在滴血。   其中以苏家为最,曾经就差那么点儿,苏斯羽就成为晏睢的妻子, 若没苏斯羽阻挠, 何婉突然变卦,这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孟家的孟渟。   晏睢带着孟渟先在家里吃了点儿东西, 又带着大黄到草场溜了半圈儿,然后他们才出发前往孟宜德韩雪君的住处。   抵达宴会的场所,时间已过八点, 他们来得不算早,却也不算晚。   晏睢先从车里出来,远处不远处的目光就都集中了过来,不管原本笑没笑,此刻都扬起了笑脸,不过不是卑躬屈膝过于谄媚的微笑,而是那种优雅得体几乎公式化的微笑。   不过晏睢的目光并未扫给任何人,他一个侧身从车里又牵出了另一个人,一个过分漂亮的年轻男人。   车门关上,可晏睢依旧未放开他身侧人的手,就这么牵着他继续往里走去。   如此一来,他身侧之人的身份就也好猜了,定然是孟家七少孟渟,才接回主家不久的私生子,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晏睢即将要过门的妻子。   最先迎上来的自然是被派到宴会客厅门口,负责接待来宾的孟江孟波兄弟,他们看到晏睢眼睛直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扬起笑容。   “晏大哥和孟渟来了,快进来吧,我妈我爸都念叨你们好久了。”   孟淇都没能进入晏睢的那个圈子,更不用说他们兄弟了,以往他们看到晏睢,连上去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因为他身侧的孟渟,倒是比一般人更亲近些似的。   “是啊是啊,”孟江先开口,孟波就给附和了,他看了一眼孟渟,不动声色使了一个眼色,却是要孟渟给他们帮腔,然而孟渟依旧牵着晏睢的手,连招呼都没打,帮忙寒暄更无可能。   晏睢侧身看着孟渟,似乎也没有和他们兄弟二人说话的兴致,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落后几步进来的王锋提着一个礼盒递给了孟江,“这是我们家主和家主夫人送给韩三太太的生日礼物。”   “晏大哥客气了。”   没得到晏睢和孟渟一个脸色的孟江自然尴尬,可他再尴尬也还是要摆着笑脸,将这礼物给收下了。   孟江继续和王锋说话,晏睢却是和孟渟说起了悄悄话,音量仅限于孟渟能听到,可不就是悄悄话了。   “第一次来这里?”   “嗯,”孟渟点点头,两辈子,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踏入他生父日常居住的房子,和预想的一样,他并没有任何感觉,目光打量了一圈儿,恶意的好奇的目光收获了一打,他一样没什么感觉,而这些更多是因为晏睢站在他的身侧,他觉得安全。   “这里没有咱们家大,也没有咱们家好看。”   孟渟对于装潢设计并没什么研究,他觉得晏宅好,纯粹是因为晏睢,他觉得晏睢哪儿哪儿都好,自然就也包括他以前的家,现在他们的家。   晏睢闻言勾了勾嘴角,另一只没牵人的手抬起,揉了揉孟渟的头发,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才继续说。   “等见过人,我们早点回家。”   “好,”孟渟闻言乖乖应好,偏头蹭蹭晏睢还没离开的手。   “韩三太太在哪儿?”晏睢略有些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就看向了神色阴沉了些许的孟波。   孟波目光先和孟渟对视上了,然后才看向了晏睢,神色带着了些许小心和讨好,“爸妈都在楼上,佣人去告知了,或者我领你们去见?”   “不用,等他们下来便好。”   晏睢的目光在孟波身上扫过,让他心里凉了凉,好似晏睢这一眼就看透他心里的所有念头了一般,就也包括他突然而有强烈之极的念头。   晏睢看他的时候,孟渟也在看,他眉头蹙了蹙,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又再松开,他见孟家人,总会克制不住产生打一架的念头,他们看他的目光讨厌,看晏睢的一样讨厌。   我乖,我不打架。   孟渟默念了几遍,同时他握着晏睢的手也抓得更紧了些。   韩雪君和孟宜德没待楼下回二楼房间说话,其实还是因为孟渟。   晏睢给孟渟转让晏氏股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孟渟不仅在晏氏举足轻重起来,就是回孟家也是如此,即便他们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母亲,就也怠慢他不得了。   这是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他们的叮嘱,未尝也不是警告。   人的造化真是难以说清,孟渟对孟家原本只是废物利用,瞎猫碰上死耗子,走狗屎运才让何婉看中了,却没想到这份运气还让晏睢为他侧目了。   晏睢想什么,有什么特别的谋算,就是孟老爷子也无法断定,但可以瞧明白的一点儿是,孟渟已然从一个无足轻重的联姻棋子,变成两家乃至海城任何家族都怠慢不得的人了。   “你在忧虑什么?我看孟渟没那份心智。”孟宜德看着韩雪君,神色里有些微的不耐烦了。   他乃至孟老爷子都觉得孟渟被晏睢喜欢于孟家是件好事儿,韩雪君不在下面会客,这般如临大敌,拉着他在这里商讨,他觉得没必要的同时,渐渐就也不耐烦起来。   “心智……”韩雪君说着冷笑了一下,似在嘲讽孟宜德的幼稚,“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晏睢为他做到如此,你说他没这心智?”   “我看……是你们被他给糊弄了。”   韩雪君所说的你们是指孟宜德,孟宜贵以及他们的母亲李一菲这三人。   “大智若愚,还是扮猪吃虎?”韩雪君脸上没了笑意,她继续道,“你想想你们孟家这些年是怎么对他的,还觉得他的心会向着你们?他不利用晏睢帮他报复孟家就算不错的了。”   孟宜德脸上的不耐烦散去,眉头蹙起,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如韩雪君所说,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二房和孟渟当真不亲,孟家于他也没多少恩德。   韩雪君看着脸上又露出些许讽刺的神色,孟宜德弄出来的三个私生子私生女,她就没觉得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当然这个孟渟她也有些看走眼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韩雪君和孟宜德都下意识摆正了坐姿,孟宜德道,“进来。”   一个女佣走进来,低声道,“先生,太太,三少爷让我告诉你们,七少爷和晏家家主来了。”   韩雪君和孟宜德对视了一眼,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再一同出房间,往楼下去。   孟江孟波依旧在陪着晏睢孟渟,但其实只有王锋在和他们说话,晏睢和孟渟偶尔相互低语几句,将那两个人晾得分外明显。   孟江和孟波都没脸面可得,孟潇和孟沁就也不会再傻傻地凑上前来,让人冷落了。   不过孟宜德和韩雪君走来,孟潇和孟沁就凑上来了,很显然他们对于晏睢依旧觊觎得很。   “爸,妈。”孟渟贴着晏睢叫了人,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来了就好,我本来还想让你爸再给你打个电话呢。”   韩雪君笑着先和孟渟搭起了话,说着的同时,她走上来,似乎想要拉一拉孟渟的手,却无例外被避开了,更准确地说着,是晏睢拉着孟渟避开的。   如此韩雪君就是想要发作也不敢发作,笑意淡下来,目光扫着孟渟,似乎要将他里里外外都看个透。   晏睢和孟宜德寒暄两句,和韩雪君却是完全没什么话说,韩雪君在孟家自然算有脸面,可在晏睢在晏氏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他和孟宜德说话,更多也是看在孟渟的面子上。   孟渟偶尔对上韩雪君等人的视线,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多了些许,但他抿了抿唇,尽量不将这种不舒服表现出来,但无疑,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欢他们,即便他们此时没有任何冷嘲热讽,甚至言语中多了些不自觉的巴结奉承,可他还是觉得不喜欢。   他上辈子很惨,他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就还有始作俑者的孟家,但要说孟渟因此多恨他们,倒也没有,不是他们不够让人恨,而是对于孟渟来说恨一个人是一件挺累挺费力的事情,就是到了这一世,他也不想为他们多花这些心思。   往来的宾客很多,韩雪君和孟宜德也不可能全程围着他们转,一番寒暄之后,他们就散开了。   孟潇手上还挂着木板和绷带,他几次对孟渟投以悱恻的目光,孟渟都没接收到,呆呆愣愣,他乃至很多人都想不通,看起来这样无趣的一个人,怎么会让晏睢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呢。   那些人离开,孟渟猛地松一口气,他抬眸仔仔细细地看了晏睢,然后苦恼道,“你太招人了。”   在今晚,比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更让孟渟在意的是那些觊觎晏睢的目光,一个个看晏睢就好像要吃他的肉似的,太可怕了,他的晏睢绝对不给任何人“吃”。   晏睢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浓郁了些许,他的拇指轻轻揉了揉孟渟的手背,用一样苦恼的语气道,“那可怎么办好?”   孟渟闻言眨了眨眼睛,脚步一挪更靠近了晏睢些许,又踮起脚尖,凑在晏睢耳边低语,“和你没关系,是他们不好,你都和我结婚了。”   “要不我把咱们的结婚证给他们看看?”孟渟的目光向四周扫去,一个个眼都直了,他当下就否定了这个办法,“他们估计会想撕了咱们的结婚证,这可不行。”   “好讨厌,你都是我的人了……”   孟渟继续嘀咕抱怨着,然而晏睢却是忍不住笑了,从嘴角到眼角的微笑,迷人之极,他揉揉孟渟的头发,“不担心,他们不敢的。”   他们在他面前,就没有孟渟这个敢撩敢说,完全不受他气场影响的胆,更重要的是,他很确定自己不会被孟渟以外的人勾走的。   孟渟转着眼珠子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或许,我应该变得好些,这样我就能帮你一起赶人了。”   什么都靠晏睢,他也会辛苦的吧,他自己也是个男人,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下,是不是有些太没用了呢?   晏睢还没应话,孟渟自己又摇头了,“不对,我本来就没用,变不好的。”   其他人努力或许可以变好,只有他怎么努力都没用。   晏睢轻轻叹气,牵着孟渟向外走去,众人的目光跟随了一路,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些目光才被收回。   而晏睢也终于找到能清静和孟渟说一会儿话的地方了。   “你打架很厉害,怎会没用?你很会照顾大黄和毛球,怎会没用?你诚实简单,真诚勇敢,孟渟你很好,在我眼中,你比任何人都好。”   晏睢以为孟渟如今的情况,更多都是被孟家,被他姥姥耽搁的,孟渟本身并无问题,就是有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他很好,比他说出来的还要好。   孟渟抬眸看着晏睢,眼睛瞪得很大,但渐渐的,他的睫毛就湿了。   “晏睢,你真的没有觉得错吗,我不好的,我一直都很没用。”   他所有努力的过程都费力极了,一般人觉得简单的那些,他要花十倍百倍甚至更多倍的功夫才能学会,都说勤能补拙,但他觉得他的“拙”好难补。   “没有,我不会觉错,”晏睢抬手抚上孟渟的脸颊,指尖轻轻一擦,擦去了孟渟眼睫上太让他心疼的晶莹。   孟渟眨了眨眼睛,脚尖再次一踮,亲在晏睢的唇上,轻轻吻了吻,脚跟落地,他轻轻一靠投到晏睢的怀里,“我相信你。”   他心里很清醒,晏睢喜欢他,才觉得他好,在外人眼中,他依旧不够好,依旧配不上晏睢,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晏睢觉得他好就行了。   “你说我好,我就好,”这些之余,他也想要比现在的自己好一点儿,让晏睢更喜欢他就可以了。   晏睢拥着孟渟,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不着急。”   “嗯,”孟渟应着,双手更拥紧了人。   一辈子,这个词儿可真好听,他喜欢! 第028章   孟淇和苏斯羽上一次围观了晏睢和孟渟的相拥, 这次就也是,不过上次他们是刻意跟出来, 这次就是纯属偶然撞上的。   孟淇觉得挺烦躁的,原本他和苏斯羽正是热恋期, 相互撩得都还觉得不错的时候, 苏斯羽突然和他分手, 那个决绝无情的。   现在他再找上他, 就算是要和他旧情复燃,他也不是没有再接受的可能,毕竟苏斯羽在他看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美人。   可明显苏斯羽没这个意思,他再找上他, 目的不是他,而是他弟弟孟渟和弟夫晏睢, 这就让他忍不住觉得膈应了。   苏斯羽刻意在南区的孟宅门口附近堵孟淇, 堵到人了,两个人到这边儿,还没说得上话,就看到孟渟亲上了晏睢, 晏睢无半点反感, 此时还将人宝贝儿似的抱在怀里,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若非晏睢那张脸辨识度太高, 苏斯羽都想告诉自己他是认错人了,可没有,那就是晏睢, 只是现在他抱的人是孟渟,不是他。   他这才几日没见他们,那两人就已经发展到相互亲吻的地步了……再几日是不是就该上床了?或许已经这孟渟就是靠床上功夫笼络住晏睢的?苏斯羽知道这不可能,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看到了吧,他们关系好着呢,你瞎捣腾什么?”   孟淇看孟渟主动献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孟渟对他防备生疏得和什么似的,怎么到晏睢面前就全然换了个人,他可是他的正经大哥呢。   苏斯羽就是想讽刺地笑笑就也笑不出来了,晏睢是演戏,还是认真,他真的看不出来,但无疑他原本势在必得的人,在他的眼前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蹦出来的人给亲了。   当然比起这种不舒服不服气,他更愤怒地是晏睢今日的动作,那可是晏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他想不通,孟渟到底哪里特殊,会让晏睢将曾经没有给任何人的东西给了他。   越看越是心塞,苏斯羽抓住孟渟的手腕,将他从这个角落里拉走了。   他找孟淇的确有事,不过不是孟淇以为的那回事儿,而是真正的正经事儿。   “我出钱买你们孟家一些香水配方,”苏斯羽靠着一棵树,脸上全无笑意,但他语气里的严肃认真可以感觉得出来,“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可以分你一些股份,我们算合作。”   孟淇眉梢挑了挑,看着苏斯羽目光有些莫名,“你愿意出多少钱?”   “两百万,我身上暂时就这些钱,还可以其用股份抵一部分,”苏斯羽大半张脸都隐在暗处,但那双眼睛分外明亮,好似他就认定了他和孟淇这个交易,他一定能赚回本一般。   然而孟淇却是真的讶异了,他的眸光微微下沉,许久才嗤笑了一声,却是觉得苏斯羽又在耍他玩儿了。   “香水配方?我们孟家的确有一个香水公司,不过都是些中低端的产品,每年的盈利还不够几个太太小姐买两个首饰。你确定你要花两百万不止的价格和我买那些配方?”   苏斯羽闻言站直身体,又再走近一步,眸光锁定着孟淇,许久他才又道,却是比之前还要认真,“两百万买的自然不是那些普通配方,我要的是你们孟家的祖传配方。”   孟家那个香水公司后来落到孟家二房手中,靠着几个顶级配方,直接变成孟家的摇钱树,二房有了这些钱,自然就压过大房,孟淇的继承权旁落,苏斯羽以为和这个香水公司的归属有很大关系。   当然他找上孟淇可不仅仅是为了改变他的命运,他还想因此成就一番事业,他会让晏睢知道,他和孟渟不同,他比孟渟比任何人都配得上他。   “祖传配方?”然而孟淇还是摇了摇头,“我可没听说我们孟家有什么祖传配方……要是有怎可能藏着捂着,不拿出来赚钱。”就是孟家眼下不缺钱,也不会嫌钱多,怎么可能会藏着捂着不用。   孟淇伸手捏着了苏斯羽的下颌,更凑近了些许看他,“你从哪儿听说的瞎话……”   “还是……你其实忘不了我,还想着我,故意用这种事儿来吊着我?”   孟淇说着又动手动脚起来,可苏斯羽比的反应比他意料中的还要大得多。   “怎么可能,明明就……”他咬住唇差点将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他拍开孟淇在他身上不规矩的手,“你最好回孟家好好查看看,要是让二房得到,让他们赚得锅满瓢满有你后悔的!”   孟淇虽然基本确定孟家不可能有什么藏着捂着的祖传配方,可苏斯羽的话里关系到他们两房之争,就也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了。   他点了点头,“我会查。”   “至于孟渟那边儿,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念头,他也是我大房的人!”   苏斯羽闻言差点儿被气笑,许久,他才收起略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意,对孟淇点了点头。   目前来说,他还用得到孟淇,不想和他翻脸,否则就他这护犊子的模样,他才不想搭理他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一楼的客厅,晏睢早就带着孟渟回来了,宴会眼下正进行到重要部分,一堆人围着一个蛋糕,正在唱生日歌。   孟宜德带头唱歌,还贴心地送上了昂贵的生日礼物,又给了韩雪君一个颊吻,韩雪君一脸幸福地笑着,周围的宾客也多是微笑着祝福,其乐融融得很,虽然在场的基本没不知道孟宜德在外情人小三私生子满天飞的。   “渟儿晏睢也来吃蛋糕吧,”韩雪君对角落里不说话不微笑尤其突兀的二人道。   晏睢扫了孟渟一眼,伸手接过了蛋糕,他递给孟渟,“吃吧。”   韩雪君僵着微笑又将另一份蛋糕递出,无意外又是晏睢接的,不过他依旧不吃,他带着孟渟到一边儿的位置坐下,他的那盘一样推到孟渟面前。   “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一会儿回家我们吃宵夜。”   “吃得下,”孟渟点点头,他可没有浪费食物的坏习惯,虽然这是不喜欢的孟家人的蛋糕,可就晏睢送他们的礼物都不知道够买多少个蛋糕了,他吃得可不亏心。   孟渟在面对他在意的事情上,其实还是挺精明的。   两盘蛋糕都快被他吃完了,他才意思意思地评价了一句,“没你上次送我的巧克力蛋糕好吃,分量还特少。”两份他都吃得有些不过瘾,也不知道那些吃一份的有没有觉出味儿来。   “家里也可以做蛋糕,你想吃就告诉王妈。”   晏睢说着伸过手去,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孟渟的的嘴角。   那儿还有一点儿被孟渟遗漏的奶油,孟渟盯着晏睢的拇指看了看,然后偏过头去,舌尖一探,将那点儿奶油舔回来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儿,依旧甜甜的,他低头将最后那口蛋糕吃入口中,这才又抬眸看晏睢。   晏睢抿唇不语,他的手已经收回,食指拇指却忍不住相互摩挲着,似乎在回味方才那被孟渟一舔的奇异触感。   “你也想吃吗?”孟渟说着又低头看蛋糕盘子,勺子努力刮了刮,就只能刮到一点儿奶油了。   他试探地送到晏睢面前,就在他要收回来自己接着吃完的时候,晏睢倾身向前些许,双唇微微一张,就将孟渟好不容易刮出来的奶油含入口中了。   他品味了一下,然后嘴角缓缓勾起,“很甜。”   原本孟渟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他喜欢晏睢,和他分享美食就也是应该的,可晏睢这话一出来,他的脸颊就跟着红了红,好像晏睢说不是那蛋糕甜,而是他甜一般。   可是他不甜啊,他应该没什么味道才对。   孟渟低眸看了看勺子,又最后在盘子上刮了一把,又将勺子上残余的蛋糕舔干净了,他才将勺子放下,等他再抬眸看人,却发现晏睢看他的目光更热了些许?   忽略晏睢微红的耳根,他的表现始终淡定如斯,孟渟略有会意,但更多是懵懂和坦然。   而周围看着的人,此刻的表情就都怪异得不行了,晏睢给孟渟擦嘴角,就够亲昵的了,孟渟还把那点儿奶油舔回去,还将自己吃得乱七八糟的奶油渣滓刮给晏睢吃。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晏睢无一点儿生气,就这么张口吃了,吃了,吃了……   全然意料之外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众人,此刻没有几个人不懵的。   就算知道你们恩爱,也不用这么秀吧!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对着二人越关注的,被刺激得就越严重,苏斯羽杯子碰倒,酒红色的西装上就也沾上了些许,他脸色难看之极,起身去卫生间冷静冷静。   孟淇也只是看了苏斯羽的背影一眼,就随他去,他看着孟渟的目光从惊讶渐渐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哪有这么上赶着让人占便宜的呢!更可气人的是,晏睢占了他家小七便宜还一副淡淡然不为所动的模样,装什么呢装。   “吃好了?”晏睢低声问道。   “嗯,”孟渟点点头,目光往四周扫去,对上孟淇的目光,他歪了歪头,不明所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气着他了?他们一晚上都没说得上话呀,难道还是昨儿那个电话?   晏睢随着孟渟的目光一同看去,孟淇已经气呼呼地偏过头去了。   晏睢收回目光,站起身,又向孟渟伸出右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   “好”孟渟闻言立刻点头,然后就也不再去琢磨孟淇为什么又生他气了。   孟宜德韩雪君夫妇正在说悄悄话,看晏睢牵着孟渟走来,他们就也换上得体的笑容,等他们上前。   “时间不早了,我和孟渟就先告辞了。”   晏睢虽然才当了八年的晏家家主,可满身的气势就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狐狸都比不上,他的话一出来,自有一种无法反驳的气韵,孟宜德明显招架不了。   韩雪君扫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孟宜德一眼,脸上扬起笑容,和蔼得不行,“小七都没在家里住过,往后只怕这机会也不多,我看不如这几天他就住家好了,我和宜德会……”   她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晏睢打断了,他看向孟宜德,轻轻颔首,“告辞。”   简单直接,连一个像样儿的理由都不给韩雪君找一个,目中无人之极。   可韩雪君能如何,她脸色青红交加了好一会儿,这口气她还得忍下了,她惹不起晏睢,她身后的韩家和孟家也惹不起晏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教养和礼仪都是虚妄。   孟渟被晏睢牵着离开,他的目光从他们交握的双手渐渐上移到晏睢的侧脸,他盯着看了两眼,然后嘴角眉梢就都露出了笑意,一瞬间绽放姣好笑颜比黑夜里的明珠还要迷人。   一时间很多目光就都落到了孟渟身上,包括孟淇在内,都没见孟渟这般笑过,干净美好,和这种笑相比,他们这些还维持这笑意的人,似乎都没在笑了。   孟渟是笑,他们只是戴上了一个叫人看不出深浅的面具罢了,忒无趣。   “笑得真好看。”   一个声音传来,孟淇差点儿就点头了,不过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他偏头看了苏斯羽一眼,抿唇不语。   “心动就去追啊,你可不是什么顾忌伦理道德的人……”苏斯羽扬起笑脸,妖异又邪气,他凑到孟淇耳边,声音低了些许,但那种蛊惑的感觉被他发挥到极致。   “小白兔似的弟弟,你不是该手到擒来……还是,已经玩腻了?”   孟淇闻言并未动怒,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眉梢挑起,又轻轻叹气,“玩不起。”   “孬种!”苏斯羽闻言所有的笑意顷刻间收起,这话落下,他就也从孟淇身侧走开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孟淇的玩不起可不仅仅是因为晏睢,还是孟渟,那可不是什么小白兔,真敢这么看他,肯定要吃亏的,看那边儿还挂着手的孟潇就该知道了。   晏睢和孟渟走了,秘书王锋自然也跟着走,不过他依旧没和晏睢孟渟一辆车,他自己开车来的,此时就是心内再多八卦,再想围观就也没有名目凑上前去。   不过晏睢和孟渟上了车,就也没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他被晏睢揽着两个人一同刷晏睢手机的朋友圈儿玩儿。   孟渟的某信好友就只有一个晏睢,晏睢又不爱发,一刷就没了。   晏睢就不是了,他朋友圈里好些人,甄晗顾朗又特别爱发,一天没四五个消息不消停的,乐趣自然就多。   不过孟渟和他们都不怎么熟,纯粹就是看个热闹。   “来晚一步,没赶上晏老大秀媳妇。[坏笑]”   一个贱兮兮的表情,足以表达顾朗此刻的心情,他一点儿也不想被荣升为有夫之夫的晏睢喂狗粮,没赶上真好呢。   可他没高兴多久,难得刷朋友圈的晏睢,回了他一个评论,只有一个看起来分外欠揍的表情,“[微笑]。”   “晏老大你视奸呢?”顾朗在发出去之前,遗憾地将那个招打的“视奸”改成“在”字,“晏老大你在呢?”   “嗯。”   顾朗看着晏睢的名字,突然叫骂了一声,尼玛,他太得瑟一时间没想起他们明晚的聚会了,等看到晏睢和孟渟两位正主,继续被秀一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哟哟哟。”甄晗等一众人闻着味儿又蜂拥排排出现了。   一排不明所以的“哟哟哟”整齐地排了老长。   “哟?”孟渟瞅着越来越多的评论,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晏睢,同时跟着“哟”了一声。   晏睢没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他抬手揉揉孟渟的脸颊,揉够了他才道,“他们抽疯呢,不用理。”   孟渟闻言略有迟疑地点点头,“原来这就是抽疯啊,那我也抽了?”   晏睢的心被孟渟萌得酥麻酥麻的,他一本正经地道,“他们是抽疯,你是可爱。”   孟渟还挺喜欢可爱这个词的,他点了点头,“你说我和毛球可爱我看到了。”   他说着余光扫了扫前座,而后抬起脸,亲了亲晏睢的下巴,再压低声音道,“你也可爱。”   “嗯,”晏睢许久才应出这个“嗯”,而后他就揽着孟渟继续刷朋友圈,继续看那一群人在顾朗的消息评论里抽疯,拗队形。   半个小时后到家,赵兵捂着胸口回房自我治愈,晏睢继续牵着孟渟进到客厅里。   王妈还给孟渟准备了药膳,晏睢先去洗澡,孟渟留下客厅喝药膳,喝完之后他又吃了一小盘洗好的草莓就真的饱了,再抱了一会儿毛球他才回楼上来。   晏睢才从洗浴室里走出来,腰上围着浴巾,但上半身却是什么也没穿,孟渟看了一会儿,眼睛渐渐就瞪圆了。   晏睢平日里穿着衣服,只觉得气势足,不大看得出来身材有多好,眼下无一丝遮挡,那漂亮又匀称的胸肌腹肌就一览无余了,他的身体和他脸几乎没什么色差,看得出来晏睢没少赤着上身练。   但被孟渟看着,他觉得身体微微发热,无疑,他之前那个冷水澡又白洗了。   “吃好了?”   “嗯,”孟渟闻言继续走近,目光忍不住四处飘了飘,然后又回到晏睢身上,再接着他就手脚麻利地抓起自己的睡衣和浴巾,埋头往洗浴室去,“我也去洗澡。”   可他还未完全走过晏睢,就被晏睢揽到怀里。   孟渟抬眸看晏睢,“怎么?”   晏睢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低语,“没什么。”   他说着就也放开了人。   孟渟走到浴室将门关好,而后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跳的速度有些不受控制,他的脸颊在他不自觉的时候早就嫣红嫣红的了。   晏睢换好衣服,在床上坐下,许久勾起了嘴角笑,又一会儿过去,他看到孟渟从洗浴室里探出湿漉漉的脑袋。   “晏睢,我忘记带内裤了。”更关键地是他的浴巾特别小,想要像晏睢那般包住,难度有些大。   说起他和晏睢也没少赤裸相见,晏睢帮过他一次,就在今儿下午他们又友好互助过一次,按理说他什么都不穿走到晏睢面前,也应该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才对,可此时他就连说这个话也觉得羞耻极了。   “你能……帮我拿一下嘛?”   “好,”晏睢并无为难人的意思,他说着直接起身向孟渟走来,他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就帮孟渟拿好了。也就是说,他在孟渟进浴室前就发现他没带内裤了。   孟渟的目光落到晏睢手上的内裤,他不仅脸颊红,就是头发丝儿也跟着要冒烟了。   他接过内裤,嗖一下将门关上,里面才传来闷闷的声音,“谢谢你呀。”   晏睢回走床边坐下,脸上的笑意却是再也散不去了。   孟渟没多久就从里面走出来了,他湿漉漉的目光看了晏睢一会儿,就还是向着他走来,然后顶着红红的脸,坐在他的身侧,牵住了他的手,“我们睡觉?”   “嗯,睡觉。”   晏睢说着将被子拉开,孟渟先爬上去躺好,晏睢又起身关好灯,然后才在孟渟身侧躺下。   这回他不用孟渟提醒,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   “你也晚安。”孟渟回着话,又滚了一下,滚到晏睢的怀里,让人抱住,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他没多久就睡着了,晏睢却是甜蜜又痛苦地捱了好一会儿才入睡。   不是不想更亲密的接吻,更亲密地抚慰,而是今晚的体验足够让他明白,他对孟渟已然没有什么自制力可言,他很怀疑自己亲了人之后,还能不能和前两次一样收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渟子可爱哒哒哒~亲妈的心也化了~~~~ 第029章   清晨孟渟醒来, 晏睢还睡着,他瞅了人好一会儿, 在晏睢往日差不多该醒的时候,他搭在他胸口上的手缓缓张开, 又上下动了动。   其实他昨天晚上就想摸看看, 可当时被羞涩的情绪笼罩住了, 就没好意思开口, 更不用说动手实践了。   孟渟很快就被抓包了,他的手被晏睢捂在胸口,孟渟整个人随即僵住,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 再接着才感觉到了手心里一下又一下属于晏睢鲜活有力的心跳,这种感觉很神奇, 但被抓包了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孟渟抬起身体, 一个早安吻落到晏睢的额头,“晏睢,早安。”   他说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转移注意力没转成功啊。   “手感如何?”   晏睢放开捂着孟渟手的手, 捏了捏他脸颊的嫩肉。   孟渟眨了眨眼睛,如实道, “很好……摸。”   他没摸过别人,但所有感觉都告诉他,和晏睢接触, 他没有任何的排斥,甚至越来越喜欢。   他说着就又伸手光明正大地摸了几下,然后才向晏睢确认,“你是我的人,我可以摸的,对吧。”   “嗯,”晏睢应了,眉宇间多了些无奈,孟渟怕是难以体会忍耐的辛苦,总是擅自提高他需要忍耐的极限啊。   两个人在床铺上腻歪了一会儿,就还是照常起来跑步遛狗逗猫儿,然后吃早膳,吃完之后晏睢并没立刻回楼上换衣服去公司,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伸手将抱着毛球的孟渟揽住。   “我让顾朗帮忙组织了一个聚会,都是我朋友圈里的那些人,聚会地点在西郊海边,我们下午两点左右出发,你喜欢我们就住一晚,不喜欢我们早点回来。”   晏睢说话的时候,孟渟就看着他了,晏睢说完,孟渟略略思考了一下才点头。   “那我一会儿就带毛球和大黄去收容所。”   他还记得甄晗说的,每三天要带毛球和大黄回去复诊,今天就是它们到晏宅的第三天了。   晏睢依旧揽着他没起身,孟渟又再道,“我记得路,你忙你的去吧。”   其实晏睢觉得打个电话让甄晗过来就好了,可孟渟的性子似乎不会喜欢麻烦别人,那天就是李熠大清早过来给他看病,他都得认真说句谢谢。   “行,不过得让赵兵跟着你,我才放心。”   孟渟乖乖点头,虽然觉得不是特别必要,也没拒绝晏睢的好意。   晏睢又陪孟渟坐了一会儿,他就起身上楼,却还是没去公司,而是到书房里,他今晨就在书房里办公了。   没多久,王锋就也到了。   “安排一下行程,婚礼后我要空出七天的时间。”   王锋完全想不到晏睢有什么会需要空出七天的时间来,但他还是点头,“是。”   他依旧在琢磨,晏睢就自己给他答案了。   “你说旅行是国内好还是国外好?”   王锋闻言内心一排省略号无线延长,这是什么旅行,这时间明明是蜜月旅行,万万没想到晏睢也会赶这样的时髦啊。   “国内也有景色好的地方,不过论自在还是国外好,要不……您问问孟公子?”   晏睢沉吟了一下,扬扬手,让王锋先着手把他的行程安排开再说。   他以为这种问题问孟渟有些多余,孟渟除了东林镇,只怕是海城也没玩透,国内国外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过蜜月旅行意义总是不同的,需要慎重,孟渟喜欢了,日后他可以经常带他出去玩。   当然,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他突然就从老古董变成了浪漫人士,他昨儿上午他到公司前,先去见了李熠介绍的心理医师,和他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就是那个医师也说孟渟的情况不能着急,但多带他出去走走,开拓眼界,放松心情总是有好处的。   晏睢思虑了一番,蜜月旅行这个词儿就蹦跶出来了,但空出七天时间就也意味着婚前和旅行后的这段时间他会特别忙。   如此他才没一定要陪着孟渟一起带两个小家伙去收容所。   甄晗这个宠物医院生意还不错,美容部从早晨八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基本没什么空闲的时候,好些人带宠物过来都要提前预约。   不过预约这种事儿是前台两个小妹儿在负责,怎么都麻烦不到甄晗本人这里,然而今天他还真被“预约”了一下。   “你嫂子一会儿过来。”   晏睢这条消息后,另一条消息立刻又传送来了。   “管好你的手。”   甄晗盯着两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嘿嘿”笑了。   笑声带着晏家人特有的冷,路过他沙发宝座的两个男护士头皮微微一紧,有点儿被吓到了。   话说现在这么早,应该还没人作死去碰他们院长的东西才对啊。   他没等多久,孟渟一只手抱着毛球,一只手牵着大黄,后面还跟着高高壮壮一身黑衣的赵兵。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妹儿之一微笑着问了孟渟一句,他带着猫儿狗儿来,做什么挺好猜的。   孟渟摇摇头,目光四处扫了扫,“我找甄晗,我是他表嫂。”   “表嫂……”前台小妹的声音控制不住有些怪异……就是现在男男通婚被法律承认了,也很少有男的会这么一本正经地称呼自己,何况孟渟看起来真的不大,一点儿也不像已婚人士。   孟渟不擅长和人说话,尤其是“妹子”这种生物,她们的情绪很容易激动,好像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可他没说错啊,甄晗是晏睢的表弟,他就也是他的表嫂了。   “在吗?”他迟疑着追问了一句。   “我在,嫂子来了,进来吧,”甄晗在待客区的窗户就看到孟渟里,就是晏睢不发那两条短信,他也不可能怠慢了他,他对前台小妹扬扬手,意思是孟渟他来招待了。   孟渟悄悄松一口气,点点头,跟上了甄晗。   而后就是一系列对毛球和大黄的检查,甄晗绝对是专业的宠物医生,对付猫狗很有一套,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需要人搭把手,原本他想让护士进来,可看孟渟做得不错,他就也没叫了。   “它们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它们。”   孟渟伸手揉揉一番折腾有些焉焉的大黄,大黄蹭蹭孟渟的手,很享受他的抚摸。   “它的伤口好得还算快,再一个月左右时间就能痊愈了。”   甄晗说着又看向了孟渟脚边笼子里的毛球,“毛球会慢一些,估计得两三个月。”   就是他也想不通孟渟怎么给这个小猫崽取毛球这样的名字,难道是对它未来的期许,长很多毛,吃成球?别说,孟渟还真是这么想的。   孟渟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不着急,能好就行。”   甄晗闻言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作为医生有些方面是相通的,他第一次见孟渟就觉得他有问题,不是他心怀叵测对晏睢或有威胁的问题,而是他本身不健全的那种问题。   这种问题可大可小,原本他是挺为晏睢介意的,不过两次接触下来,却是他大惊小怪了。   孟渟能正常和人交流,对外仅仅表现得有些孤僻,偶尔慢上一两拍,并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问题。   孟渟将大黄从小床上抱下来,给他套上绳子,安抚了一下,又从笼子里将毛球抱出来,他这才站直身体看向甄晗,“谢谢。”   他说着就要带大黄毛球离开,却被甄晗喊住了。   “你等等,你带着大黄毛球在外面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晏宅,中午再一起去海边。”   孟渟眨了眨眼睛,好似才反应过来甄晗也是晏睢朋友圈里的一员,一起聚会玩儿的人里就也有他。   “我可以等。”   孟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和必要,他牵着大黄,抱着毛球,就到外面等了。   再不久,甄晗就真的跟着他一起到晏宅里去了。   晏睢站在窗户边接电话,远远就看到挺有话说的两人从大门口走来,他让甄晗管住他的手,却忘了让他管住嘴了,那个话唠找着愿意听他说话的孟渟,还不得说个够。   只不过晏睢没猜到,甄晗说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八卦和黑历史。   “你别看他面相多正直,其实就是个黑心的,小时候我和顾朗不知道给他背了多少黑锅。”   孟渟抬眸看甄晗却是一副不信的模样,然而他嘴笨,也琢磨不出什么特别有力能维护人的话,他强调了一下,“没有吧,晏睢很好。”   “啧,那是你不知道,你听我说啊。”   噼里啪啦……九岁的晏睢带着他们把隔壁曾大爷开垦的花田给糟蹋了,最后他和顾朗都挨了揍,只有晏睢没事儿,还被曾大爷送饼子吃,一顿夸。   虽然甄晗说有头有尾,有剧情有声效,很让人相信的样子,可孟渟还是觉得晏睢好。   “曾爷爷都觉得晏睢好呢,我也这样觉得。”   感情甄晗那些声情并茂的控诉,都被孟渟自动忽略过去了。   甄晗感觉到了孟淇一直以来面对孟渟那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了,他的筋儿就是直的,认准了什么很难改变,想要轻易动摇晏睢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大容易。   “还有,每次聚会他不揍几个人,就不快活似的,十足的暴力分子。”   孟渟其实挺不喜欢别人说晏睢坏话的,他鼓着双颊,脑袋转了转,依旧想不出除了打架之外的什么办法,目光四周扫去,突然瞄到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晏睢,那些郁闷突然就从他心头散开了。   他放开了大黄的绳子,向晏睢挥了挥手,脸上的微笑不觉就灿烂了。   “我知道啊,晏睢很厉害,你们肯定打不过。”孟渟脸上全然是自豪,为晏睢而有的自豪。   所以他们就活该被揍了?   甄晗确定孟渟乖是乖,可没什么正直向上的三观,对晏睢有一种近乎盲目的相信和崇拜,就是他废了这么久的口舌也没把晏睢从他心中拉下一点儿神坛。   当然事实和他说的也相差甚远,晏睢揍人,是教训几个闯祸的家伙,有时候还联合他们的家人一起整治,不弄没脾气不放过,已经不是凶残能描述的了。   时间愈久,他们这一辈里,就没几个对晏睢不怵的,尤其他越来越不爱笑之后,每次聚会他都是名副其实的制冷机,简直就是背靠着核电站在发功,威力那个惊人。   也不知道有了孟渟,他能不能不那么煞风景点儿呢。   看到了晏睢,孟渟也不想听甄晗说话了,他加快脚步送大黄回他的狗窝,将毛球放沙发上,就要起身去楼上找晏睢,而他要找的人已经在下楼梯了。   “我们回来了。”孟渟等晏睢靠近,立刻就把自己的手送出去了。   “嗯,”晏睢应着,揉揉孟渟的头发,“辛苦了。”   “不辛苦,”孟渟摇摇头,已经挨到晏睢怀里蹭了蹭人,完全将一路跟他回来的甄晗给忘了。   甄晗也不是真那么没眼色,远远在窗户边儿他就接收到晏睢的警告了,他背对他们坐在沙发上撸猫儿,等孟渟和晏睢亲昵够了,两个人牵手过来,他才说了话。   “我来蹭顿饭,待会儿再一起过去。”   他说着突然探了探身体,“王妈,别忘了我的饭,我要吃红烧鸡翅。”   他说着看向孟渟,“吃过了吗?王妈的拿手好菜。”   孟渟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笑吟吟的王妈,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不过王妈的茄子煮得也好吃。”   吃货遇上吃货还是挺有话说的,甄晗吃遍中外美食,光茄子说起,他就知道七八种煮法,一时间口若悬河,孟渟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给馋的。   晏睢带着些许冷意的目光在甄晗身上滑过,在他们说话的空隙,他揉揉孟渟的手低声问道,“你在这里看电视,还是去书房陪我?”   孟渟闻言就也顾不上和甄晗讨论吃的了,他抬眸看晏睢,认真地道,“我当然陪你,就是怕我会打扰到你。”   “不会,”晏睢眸光缓和些许,而后他就将人牵走了。   甄晗这般想试探什么,晏睢还能不知道?   可是他和孟渟的进展远比他们,甚至他自己预料得都要快,全然出乎意料地快。他介意孟渟被人刻意占着说话,就也不想掩藏了。   甄晗四五十度抬着脸许久,突然又笑了,“嘿嘿嘿”的声音不绝于客厅。   有生之年,他居然真能看到晏睢吃醋的模样啊,嗯,可以再发一条朋友圈了。 第030章   甄晗基本确定晏睢眼下没什么时间刷朋友圈, 哒哒哒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才说两句话,小嫂子就被领走了, 小气。”   “小气!!!”顾朗第一个回复,然而这一排的感叹号可不是和甄晗同仇敌忾, 他说的就是甄晗本人, 名副其实的小气, 偶尔让他请客, 去的一定是有活动,或者他有优惠券的地方。   很多次他接到甄晗电话,都是向他借会员卡,因为可以打折……他都附赠他好多次会员卡了, 他还总能寻到他这儿来借,顾朗也是无语极了。   当然他头脑一热发完, 立刻就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是晗子。”   甄晗发完朋友圈就一直刷刷刷,评论低下各种疯魔,直到午饭时间将近,晏睢牵着孟渟下来了, 他才将手机收起来。   甄晗的目光从他们交握的手缓缓移到晏睢脸上, 然后心里轻轻“啧”了一声,他比晏睢小了三岁, 小时候一起出去玩儿,累了的时候他要晏睢抱他,晏睢不仅没抱, 也没牵他,实在被磨得烦了,只给他一条腿……   最狠的是,那条也不是给他抱的,是踢他,赶他自己走的……性子凉薄到这种程度,也是罕见。当然,晏家人都是奇葩,他自己也是。   可现在呢,上楼牵人走,下楼牵人走……这区别待遇,这还是晏睢嘛。黑心黑肺,重色轻友……   甄晗腹诽完,整个人都鲜活了,他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到饭桌边儿坐下。   当然他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心塞的,那两个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肉,你来我往,那个甜蜜的,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完完全全被当空气了啊。   晏睢吃饱,将碗筷放下,看向了甄晗,“姑姑说她订后天的机票回来,让你去接机。”   甄晗继续将一个鸡翅咬完,然后才抬眸看了晏睢了一眼,冷声道,“我不去。”   “回什么回,她不是为那个男人一辈子都不打算回国了?呵……”甄晗说着冷笑了一下,随后他又夹了两个鸡翅到碗里,起身端到沙发那边儿吃去了。   晏睢沉默了一下,难得没再说甄晗什么,他偏头看去,孟渟一边儿咀嚼一边看看他,看看甄晗,双颊鼓鼓,眼神略带迷茫,似乎挺担心又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晏睢夹起两个鸡翅到孟渟的盘子里,今天这盘菜差不多就是他和甄晗吃的,“吃吧。”   孟渟闻言点点头,埋头继续吃。   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来龙去脉,更没参与过半点儿,还是不要胡乱说什么好,他乖乖不给晏睢添麻烦就行了。   甄晗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鸡翅啃完,又回到饭桌上接着啃了。   王妈不用盘子,直接用大碗装的红烧鸡翅,眼看着就要被这两人啃光了。   “厨房里还有,吃不够我再端来,”王妈和蔼地道,分外有成就感。   “饱了饱了,吃过瘾了。”   平日里甄晗就是再喜欢这道菜,也不至于这样啃,可今儿孟渟不是特别给面子嘛,他就陪着他啃,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然而孟渟瞅了瞅自己的碗,抬脸看向王妈,“我还想吃半碗米饭。”   合起来他这顿又吃了三碗半米饭,这还是他鸡翅啃多了的前提下,否则他估计四碗米饭妥妥的才够饱。   王妈自然没不允许,她继续笑吟吟地道,“去吧,去吧。”   孟渟盛饭并不需要佣人帮忙,他自己麻溜地就去了。   甄晗酸溜溜地看着王妈,“王妈,你喜欢孟渟,不喜欢我了啊。”   “等您什么时候也吃四碗米饭,我再喜欢您吧。”王妈在晏家从事多年,几乎看着晏睢甄晗长大,这份情谊在,说话自然也随便一些。   甄晗默默看了看自己的碗,他长这么大最多也就吃过三碗,平日里一碗半都算多了,想要四碗饭……他觉得他做不到。   孟渟盛饭回来,甄晗又瞅了一眼,说是半碗,其实是大半碗才对啊,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来孟渟会是个大胃王啊。   “锅里还有饭,你不用客气的。”孟渟也想不明白吃鸡翅不客气的甄晗,为什么吃米饭就客气起来了,不过他到家里来吃饭,他说这个话应该没说错吧,他想着又瞄了一眼晏睢。   晏睢吃完了,也没离桌,他拿着筷子继续帮孟渟夹菜,没说话却依旧体贴得很刺眼。   甄晗起身继续到沙发上躺尸,当瓦力不足的电灯泡,这体验有点儿不爽,他不想当了。   吃完饭,孟渟带着一样吃饱的大黄毛球去散步,晏睢继续回书房,甄晗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就到他以前住晏宅的房间去了,虽然没积一层灰那么严重,但他确实有几年没回老宅住过了,即便他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三十分钟的路程都不到。   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就上到三楼,让肖伯给他打开过世两位老人家房间的门,他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才下楼来。   人死如灯灭,他们或许不在意了,可活着的人如何不在意。   甄晗的脸色阴沉沉的,生人勿进,几个佣人看见他从三楼下来,神情都小心了很多。   然而孟渟抱着毛球直接和他擦肩而过,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他路过的人是甄晗,又回头看了他一下,想不到要说的话,他轻轻点头,又继续回房去了。   甄晗的眉梢挑了挑,却是到晏睢的书房去,表兄弟两个明显是要继续之前在饭桌上没能继续下去的话题。   “她回来做什么?”甄晗也不找地儿坐,杵在晏睢的办公桌前,脸色黑沉无比,显然他对晏睢也有些迁怒,虽然这个迁怒并没什么道理可言,可他不爽了,还要讲什么道理。   “老爷子老太婆出事儿的时候,她不回来,晏氏差点被瓜分的时候,她不回来,现在回来做什么?”   疼她宠她一辈子的爹妈出了车祸,她不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差点儿被别人抢了,她也不回,现在人死了这么多年,晏氏也在晏睢的手下再上一层楼,她还回来做什么?   或者说甄晗想问,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如果你让她回晏家来住,以后你也不用管我叫什么表弟了!我和你,和你们都没关系。”   如果不是老爷子老太婆晏睢对他不错,他真的想彻底和那个女人割离一切关系。   晏睢只在甄晗进来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之后他就一直在签他的文件,看电脑上的案子,等甄晗全部说完了,他才将电脑稍稍推开一些,身体后倾靠到椅背上,就这么看着甄晗。   甄晗梗着脖子,自然心虚,可若是晏睢真的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他真的想六亲不认了。   “原不原谅她是爷爷奶奶和你的事儿,我不掺和,晏家……她不会住的。”   如甄晗所想,她没脸住。   “我不原谅,老爷子老太婆也不会原谅,可别想欺负他们死了不会说话。”   甄晗吭声吭气,显然想起她,那些愤怒再次升腾而起,半点儿没随时光淡去。   “那不就好了,”晏睢的声音依旧这般的冷,却也让甄晗好受了些许。   “看好嫂子,可别被拉拢过去。”   甄晗想着又叮嘱了一句,他怕晏睢被吹了枕头风,因为孟渟彻底变了。   然而这话晏睢就没那么快应了,他看着甄晗,眸光带点儿警告,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和孟渟之间如何,不是你能管的,他是你嫂子,对嫂子什么态度,你应该清楚。”   甄晗承认,他迁怒得越来越没道理,可他依旧不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晏睢自己不知道他和孟渟一起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孟渟对他的影响,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加上孟渟……太单纯太弱了些,他明显就是晏睢现在乃至以后的弱点,提前防范不是很有必要嘛。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甄晗对小时候的晏睢还敢耍赖,对于当上家主之后的晏睢是不敢了,这几年晏睢忙了,他有心结,像这样说话的次数也少得很,晏睢变没变,他早不确定了。   但他很确定自己,他是不会原谅她的,也包括原谅她的人。   甄晗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就也出来了,距离出发的时间不长,他也没回房间,到客厅里,孟渟在陪王妈吃水果,一口一个草莓,话说,他们吃完饭没多久吧。   甄晗真有些替晏睢担心,孟渟真不会被人用吃的骗走吗?   “……我已经给它们换好药了,您看着点儿别让它们打架就行了。”虽然孟渟没看大黄和毛球打过架,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只都没好全,再打一架估计得两败俱伤收场。   “还有,它们很乖,您别嫌弃它们。”   “好,好,我喜欢着呢,”王妈哪里能应一个不好,不说什么家主夫人的身份,就他这又软又乖的模样,她也会好好看着孟渟的宠物的。   “还有……晏睢妈妈来了,您帮我把它们藏起来吧,”孟渟也不好意思太麻烦王妈了,但这个家里,除了晏睢,他就对给他们煮饭吃的王妈最有好感,眼下离开,自然也更信任她一些。   “藏哪儿都好,别让扔了就行,实在不行,您给我和晏睢打电话,我们会赶回来的。”   王妈听着不知作何感想,反正甄晗是觉得好笑极了。   晏睢那妈在孟渟这儿堪比虎狼啊,当然,她本人要是听到这段对话,估计会想疯,哪儿有媳妇敢这么说婆婆,即便在孟渟看来,他的担心很有道理。   “好,好,”王妈又应了,接过孟渟怀里的毛球,轻轻揉了揉,然后又道,“您别担心,家主说了那话,她不敢的。”   何婉或许还会想些别的法子来对付孟渟,但却不会从两个小东西这里入手了,很多人都怕晏睢,何婉也怕,只是她一直不甘心,又怕又恨,复杂之极。 第031章   孟渟和王妈说话的时候, 余光扫到甄晗,他顿了顿偏过头去, 看了他一眼,在甄晗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候, 他又慢慢把头转了回去, 然后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双颊继续鼓动起来。   “嫂子讨厌我?”甄晗清楚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可到目前为止,他应该还没对孟渟暴露出来啊,孟渟也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呐。   孟渟闻言略微诧异地看了甄晗一眼,但还是摇了摇头。   甄晗脸上露出笑容, 走过来坐到隔壁的沙发上,下颌微扬, 很是确定地道, “那嫂子就是喜欢我的了。”又软又萌,果然好骗啊。   他心里得瑟了一下,却见孟渟又摇头了,可不讨厌又不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晏睢的表弟, 我不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你说晏睢的坏话。”   孟渟这大实话出来, 客厅里静了静,王妈低头撸了一会儿猫,瞄到桌子上的遥控, 立刻把电视开了,连续剧的声音起来了,客厅里那尴尬冷凝的氛围才疑似好了些。   但王妈还是不赞同地看了甄晗一眼,怎么能在背后说晏睢的坏话呢,别说孟渟不喜欢,就是她和肖伯也不喜欢的。   “呵呵,”甄晗摸了摸鼻子,喜怒难辨地笑了笑,再看去,孟渟已经和王妈认真地看电视去了。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唔。”   “咳咳,”甄晗目光往电视扫了一眼,低声咳了一下,好巧不巧,正是男女主接吻的戏,他又看了一眼孟渟,发现他依旧没什么尴尬的神色,眼神中透着些许的疑惑,剧情继续进展,他的疑惑变成了茫然……   甄晗突然觉得晏睢有些禽兽了,这孟渟明显什么都不懂,看个开头都能猜到过程和结局的狗血青春校园偶像剧,他都看不懂,一个吻戏都疑惑……   所以这两人看似亲昵,其实还停留在拉拉小手相互抱抱的阶段?这晏睢也太没用了!   甄晗一边看电视,一边脑子里各种想法乱飞,他身侧沙发上的孟渟,那就是真的在看电视,尽管迷茫,他迷茫的也是电视剧里的剧情,以致于晏睢何时从楼下走下来,太过专注的三人都不知道。   王妈最先发现晏睢,不用提醒,她就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晏睢坐下,手往孟渟腰间一搭,孟渟眼睛盯着电视,身体就自觉往晏睢身上靠了,电视里的镜头一切换,孟渟也跟着移开了目光,他偏头看向晏睢,“你下来啦,累了吗?渴了吗?”   “不累,不渴,”晏睢说着手更收紧了些,孟渟几乎整个挨到他的怀里了。   孟渟是一个正常的十七岁男儿,骨架自然不算小,可晏睢却觉得他怀里的位置特别契合他,正如孟渟所说,他们很配,各种意义上的相配。   见孟渟还看着他,晏睢又再问道,“好看?”   孟渟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还行,就是有些地方挺奇怪的。”   “都说讨厌了,可还是亲了,不是只有喜欢的人才能亲吗?”   孟渟也知道自己想的,未必是世人以为正确的,但他还是倔倔地道,“反正我不亲讨厌的人,我亲你,亲毛球,亲大黄。”   别说直面孟渟的晏睢本人,就是这边旁听的甄晗和王妈心头都跟着酥麻起来了。   跟毛球大黄并列,这感觉有些微妙,但不能否认孟渟的这些“情话”对晏睢还是挺管用的。   他伸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揉揉他的脸颊,“你说的对。”   孟渟闻言露出点儿诧异,而后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更凑近了些许道,“晏睢,你说的也全都对。”   被晏睢肯定的感觉很好,若非周围还有人,他肯定要亲一下晏睢的,他想着就轻轻抿了抿唇,晏睢的目光也跟着移到了他的唇。   “咳……”   “咳,”王妈和甄晗都轻咳了一声宣示自己的存在感,但也都站了起来。   “我回楼上厕所。”   “我带毛球去看看大黄。”   那两个人在瓦力彻底没光之前,终于找到借口离开这个黏腻得待不下人的客厅了。   孟渟偏头看去,目光瞄到那二人背影完全不见,他就没再顾忌自己想抱人的手,想搭着晏睢的脚。   双手牢牢抱着人,脚也横在晏睢腿上,论起占有欲,孟渟在言行的宣示上或许还要胜过晏睢些许。   晏睢脸上漾起无奈的轻笑,却是放任了孟渟过于霸道的抱人的姿势。   孟渟贴着晏睢的脸颊蹭了蹭,“刚才他们在,我忍得好辛苦才没抱你,我要多抱一会儿。”   “好,”晏睢应了,目光落在孟渟眉眼弯弯的脸上,稍稍近前,他的唇就落在他的眉心,孟渟的眼睫轻轻颤动了起来,却未闭上,而是主动扬起脸,笑道,“我也有忍着才没亲你,现在可以亲……”   孟渟的话未问完,就让晏睢用唇堵住了口,直接用他的行为解决了孟渟的疑惑。   孟渟没搭在晏睢腿上的那只脚再一用力,他就直接坐在晏睢腿上,他原本比晏睢矮了些许,这个姿势正好补足了他们那点儿不对等的身高。   两个人唇分,再一对视,晏睢搂住孟渟的腰,孟渟捧住晏睢的脸,再次吻在一起,唇舌相撞,天雷勾动地火,那种酥麻又搅动神经的悸动一瞬间席卷了心灵,心跳加速,像两只小鹿,撒了欢地狂奔跳跃。   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在对视之后,又忍不住相互笑了笑。   羞涩比起往日亲昵时淡许些许,可那种温馨温暖的感觉与日俱增,这样的接吻越来越让人上瘾了,对孟渟是,对晏睢也是。   孟渟搂住晏睢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那模样比安静睡觉的毛球还要乖,晏睢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嘴角的笑也难收住,原本他以为他不大可能喜欢上一个人,更不可能发生在自家客厅里与人接吻的事情。   可世事难料,他喜欢了人,发生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再往后再发生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了,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已然开始期待这样的出乎意料的发生。   甄晗回楼上只是一个借口,他在房间坐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就下来了。   可到楼下,看着依旧搂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两人,他额头的青筋不觉跳了跳,他单身,没男朋友可秀,就要这么欺负他吗,太没人权了吧!   “咳……”他又要再咳一咳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晏睢就转过头来,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甄晗不明所以走过来,晏睢就把人抱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   “他睡着了。”   “哦哦,”甄晗闻言立刻点头,不仅声音就是动作也轻了些,他背过身,然后又转过来,低声问道,“那……还去吗?”   现在就两点了,这个时间过去,到海边差不多四点,玩一会儿水,看个落日,再就是别墅了喝酒聊天,跳舞唱歌的日常聚会节目了。   若是等孟渟睡醒,他们过去,估计就看不到什么落日,选在海边就没什么意义了。   “走吧,”晏睢话落,迈开步伐就向外走去,在客厅门大门边儿,他们等了一下,肖伯提来了一个行李箱,手上还有一件长款披风,他近前小心地披到晏睢怀里的孟渟身上,这才退开两步。   晏睢转身抱着人走在前面,甄晗和肖伯落后两步跟着。   肖伯将行李箱递给赵兵,赵兵将它放到后备箱,晏睢抱着孟渟已经坐到后座,甄晗也在副驾驶的位置坐好了。   肖伯又再退开两步,微微躬身目送他们的车远去,许久之后,他过于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他们家主真的很喜欢家主夫人啊,就和他曾经的两位旧主一样。这样才好,这样好啊。   轿车在海滨柏油路上开着,赵兵超高的车技在今日得到了发挥,就是大转弯他也尽量开出了笔直车道的感觉,车好路也不错,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孟渟在晏睢怀里完完全全睡了个好觉。   倒是甄晗有些憋坏了,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排[嘘]的表情,可见憋屈。   原本他想和晏睢孟渟走,是觉得能一路畅聊过去,可唯一愿意听他说话的孟渟,居然没出发就在晏睢怀里睡着了。   不用晏睢警告,他也不敢制造噪音,朋友圈刷刷刷,眼看着终于要熬到了。   晏睢看看手表,孟渟睡了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了,他伸手揉揉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想要把人弄醒,然而孟渟只是蹭了蹭他的手,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就继续“呼呼”睡着。   他眉眼间尽是安和,晏睢叫醒人的意志突然就没那么坚定了。   孟渟一直都睡不好,眼下难得睡得不错,就由着他吧。   这么想着,晏睢就继续揽紧了人睡,不时拍拍,孟渟又彻底睡熟了。   轿车在一栋三层高的复合别墅前停下,站在别墅前就可见的一个金色的沙滩里,远远瞧见他们的一群只穿着沙滩裤的男人群奔而来,留在别墅里聊天说话的,听到动静也蜂拥而出。   甄晗先下了车,有几个人立刻给他打招呼了。   “晗子,你怎么……”   然而甄晗下车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他在朋友圈里的那个表情,食指往唇上一点,表情分外严肃,和他说话的那个人音量可见地低了。   “……坐晏老大的车来?”   赵兵下了车,走到后座的位置,将车门打开,晏睢先下了车,然后将孟渟从车里抱了出来。   孟渟身上依旧裹着披风,脸遮了大半,还侧脸靠着晏睢的胸膛,这能瞧出什么名堂来才怪了。   这是活生生演绎了什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原本只是好奇晏睢的媳妇是什么模样,现在变成挠心挠肺地好奇了。   这一群张着嘴巴想要说话的,在晏睢目光扫到的时候,全部凝固在喉咙处,差点儿把自己憋死。   他们只知道不能说话,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不能说,他们不敢对晏睢使眼色,对着甄晗,眼睛都要挤抽了,甄晗本人还是抿着唇摇头不愿透露。   他憋闷了一路,自然也要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这想说不能说的酸爽感了。   “晏睢!你这个东家这么才来,太阳都要落山了,你瞧没瞧见!”   在二楼看不到晏睢和甄晗眼色的顾朗,倾出半个身体,拉长者脖子,就怕晏睢他们听不到他的声儿,吼的那个痛快。   孟渟睡了两个小时,其实差不多也该醒了,只是晏睢的怀抱,本能让他安心,就是意识模模糊糊,他也想着多赖一会儿。   而眼下被顾朗这一吼,他那些似醒非醒的模糊就也不见了,身体微微一僵,他缓缓张开了眼睛,然后就对上了很多憋屈又好奇的目光。   他又再僵硬了一下,眸光略有些失措地抬起,扫到晏睢的侧脸,他的心才重新定了下来。   “晏睢,怎么了?”   孟渟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还困吗,想睡继续睡。”   晏睢的眸光下扫,看着顾朗的那些冷肃忽的散去些许,虽然在其他人完全感觉不出这点儿差别。   孟渟继续抓紧了自己搂着晏睢脖子的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困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其实他还想问,周围那些人为什么都盯着他的晏睢看啊。   “西郊海边,我们已经到了。”   晏睢说着抬脚继续往里走去,就是孟渟醒了,他也没将人放下的意思。   孟渟看着那些人过于奇怪的目光,有点担心晏睢被抢走,如此赖着晏睢正好,就也没说下来自己走,这样的话了。   而围观的人表情也从一致的莫名,变得各种怪异起来了。   这是晏睢?这宠妻狂魔是晏睢?   距离上次顾朗组织的聚会才几天,怎么就有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呢。   顾朗自觉犯错,也不敢在二楼伸脖子望天了,他麻溜地下来,拿过钥匙,亲自领晏睢孟渟到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去。   “小嫂子别介意,外面都是我和晏睢的朋友们,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出来,我……不,是晏老大给你介绍。”   顾朗话落,连退三步,就出了房间,顺带将门关上了。   孟渟后知后觉地放开了些紧搂着晏睢脖子的手,“还好还好。”他松出一口气。   “还好什么?”晏睢仔细打量孟渟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模样,这才将人放在这个房间唯一的沙发上,但依旧维持抱人的姿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还好不是排队要嫁你的人。”   孟渟说着又上来蹭了蹭晏睢的脸颊,“你是我的人。”   孟渟眸光晶亮又干净,这话他一说,撩晏睢是一撩一个准儿。   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目光全然柔和,他低语,“知道了。”   “我是你的人。”   “嗯,”孟渟点了点头,又凑上来亲了一下晏睢的脸颊,这才完全放开了他强势搂人的手。   他起身推开窗户,“这里就是海边啊,好漂亮。”   淡青色干净的海,黑色的礁石,金色的沙滩,海风又暖又咸,海浪声忽远忽近。   橘黄色的阳光斜射而来,孟渟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橘红色的光影里,他一头微卷的头发,随风涌动,比那海浪还要柔和些许。   晏睢看得出神,孟渟突然偏过头来,脸颊应着夕阳的微红,长长的睫毛留下一排剪影,那樱色不改的唇,动了动,他道,“和晏睢你一样漂亮。” 第032章   两个完全不能类比的事物被孟渟强制放到一起, 多少该觉得别扭,可孟渟的神色,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又都充满了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说服力。   被孟渟这般类比, 晏睢完全升不起任何的不愿意来。   孟渟见晏睢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他就也完全转过身来, 再接着, 他走过来,牵住了晏睢的手,将他拉到窗户边。   “好看吗?”   “好看,”晏睢应着, 身过手去,将孟渟拉到了身前, 他的手环过, 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海风徐徐吹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孟渟微微偏头看了看晏睢,唇轻轻擦过他的侧脸, 稍稍停留, 他又转回去,脸颊更红了些许, 但他的手已经牢牢将晏睢搭在他腰上的手握住了。   晏睢眼睫微微睁了睁,又缓缓闭上,嘴角勾起微笑, 心情比这海边的落日还要美上些许。   许久,晏睢在孟渟耳边低语问道,“我们去海边走走?”   “好。”   他们开门出来,游逛在二楼走廊的一群人,一个个全部转过身来,目光扫啊扫的,似乎想要发现晏睢孟渟身上什么细微的不对劲儿的地方来,可惜并没有。   孟渟对上他们的目光,那种四肢并用将晏睢牢牢抱住的冲动又起来了,他眼睛微微瞪大,牵着晏睢的手悄然握紧。   晏睢偏头看了孟渟一眼,以为他被这些人看着有些紧张了。   “这是孟渟,你们嫂子。”   “嫂子!”在二楼廊道的五个人张了张嘴,不管大声小声,喊没喊,这声“嫂子”听起来分外齐整。   “钟鸣你认识,他是纪可,他是肖明。”   晏睢指了指他们正对着前面的那三个人,给孟渟介绍着。   “你们好。”孟渟问好,目光带着些诚恳,可身体上不自觉的戒备依旧没散去。   这感觉就和他怀里揣着他最喜欢的大白馒头,走在一群不知道饿不饿的人群里,他能闻到那又甜又香的味道,可就怕谁走近了也闻到,转过身来就要和他抢了。   当然他知道晏睢不是大白馒头,可他也喜欢晏睢啊,晏睢妈妈都说了,想嫁给他的从城南排到城北都排不完,那得多少人,会给他撞上的概率太大了。   他好担心啊。   “我是石鹤,嫂子和晏老大一样唤我石头就好了,”钟鸣身后的一个高大男人,不用晏睢开口,他就自我介绍起来了,然后他一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身侧面相相比于他过分精致的男人。   “师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那个男人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皮肤偏白,文质彬彬,说话相当和气。   “我是荣楠,和师兄同一个导师,师兄是我们老师最喜欢的弟子,每年聚会都得夸上他一夸。”   “晏睢很好,”孟渟点点头应了,但他抓着晏睢的手更紧了,这个荣楠虽然没给他苏斯羽那么强烈觊觎晏睢的观感,可他还是觉得他有问题,再说,大家都叫他嫂子了,就他没叫。   晏睢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我带孟渟去海边走走,一会儿回来。”   他这么说了,那排排站的五人,自然让开了位置。   荣楠略有迟疑,也一样让开,而后目送晏睢牵着孟渟远去。   “我的妈,咱们嫂子怎么那么乖,好想摸一把。”   石鹤嘀咕出自己的心声,又笑着揽住了他身前钟鸣的肩膀,手一抬直接揉上钟鸣的头发,嫂子的头发摸不得,只能哥们的凑合了。   钟鸣神色一懵,然后一脸晦气地开始抵抗起来,“石头,你胆肥了啊,我的头也是你敢摸的?”   “我就摸了咋地……”   难得聚在一起的几人又打又闹,气炸的气炸,恶劣的恶劣,但不能否认他们千里万里赶回海城的诚意。   晏睢和孟渟在楼下听到钟鸣的嚎叫,几人的嬉闹,不过他们并未停留,出了别墅就往沙滩走去。   软软的细沙踩在脚下,这种感觉很特别,孟渟脚步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玩得很开心。   他突然俯身抓了一把,“好软呀。”   他的手缓缓张开,那些细沙从他的指缝间悄然滑走,海风吹来,残余的掌心的那些也被吹散。   孟渟低头看着他的手掌,也不知他此刻是想到了什么,让晏睢有一种拥抱他的冲动。   他上前一步,轻轻一拉就将人拉到了怀里抱住,这才低语问道,“想什么呢?”   “风好大,把我的沙子吹没了。”   悲春伤秋的事情,孟渟是做不来的,他睁大眼睛也是有原因的,“还吹到我的眼睛了。”   他抬头看着晏睢,眼眶里已经积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   明明是自己想太多,差点儿出了乌龙,可被孟渟这么看着,晏睢还是心软了。   他放开了搭在孟渟后背的手,捧起了孟渟的脸,又凑近了些许,“忍住,不要眨。”   “嗯。”孟渟应了,乖乖抬着脸,忍耐着强烈想要闭眼的冲动,眼睫不受控制轻颤起来,那双桃花眼的风情一览无余。   晏睢的喉结滚了滚,然后才强制自己专注一些,他仔细打量着孟渟的眼睛,然后往他被迷了沙子的左眼吹了一下,“眨一眨,再睁开我看看。”   孟渟闻言乖乖睁开了,但他的眼眶睫毛都跟着湿了,鼻尖微酸,心里不委屈,可神情委屈可怜极了。   晏睢更加心疼了,他又连吹了两下,“再眨眼。”   “好了吗?”   孟渟眨一下又眨一下,感觉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了。”   他抬起手要去擦眼泪,手又让晏睢给抓住了。   “不要用手擦。”   晏睢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丝帕,另一只手抬着孟渟的下颌,仔细地给他擦了。   “沙子可以玩,不过要小心一些,迷了眼睛就不好了。”   孟渟没有应,就这么看着晏睢,海边的风景依旧很美,可却不及这么和他说话的晏睢好看。嗯,他的晏睢最好看。   两个人站在沙滩上,斜照的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并未走出多远,就是站在别墅的二楼都能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从晏睢主动搂人开始,所有嬉闹都自觉安静下来,一个个全都傻愣愣地看着。   虽然不知道晏睢和孟渟都说了什么,可这还需什么求证?无意外就是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还有完全忽视他们的亲密行为,晏睢低头给孟渟吹眼睛,他们全当成索吻了。   就在他们要一脸蛋疼要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那两道影子又再次重合了些,不过这回好似是孟渟亲了晏睢。   “我的妈,我也想谈恋爱,我才不要被虐。”   石鹤狼叫着,又再勾住了钟鸣的脖子,“咱俩凑合凑合怎样?”   钟鸣斜过眼去,“行啊,你先打得过我爸,我就和你凑合。”   “呵呵,”石鹤呵笑着,将自己的手收回了,他又看向了甄晗,“晗子,我们凑合呀,晏老大太过分了!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甄晗认真地看了石鹤一眼,然后撇过头去,“你太丑了。”   石鹤连中两枪,哀伤退后两步,神色悲伤极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没被虐够吗?”   顾朗大声说着,可他神色就是被虐惨了的模样,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料到晏睢会这么惨无人道,不知道他们这儿一打的单身汉吗!   事实孟渟并没有亲人,他只是怕海浪声太大,晏睢听不到他的话,更凑近了一些罢了。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孟渟映着夕阳余晖的眸子漂亮极了,看着晏睢的目光专注得好似就只能容得下他。   事实也是如此,孟渟此刻全然忘了置身何地,他胸膛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极了,那是为晏睢而有的心跳,没有接吻,没有相互抚慰时太过激动而有的心跳,晏睢就只是和他说话,看着他,他的心跳就加速了。   这一刻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就知道他这是心动了,最简单也最说不清楚道理缘由的心动。   他以前没喜欢过人,以后也不大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他现在和以后都喜欢晏睢,他无比确定这点儿。   孟渟的辞藻太过贫乏,他不懂怎么形容自己对一人的喜欢,只能不断重复喜欢本身,可这就比任何的修辞都要动人了。   海浪声一时喧嚣又一时远去,晏睢甚至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心跳是变快,还是变慢了,这种感觉很特别,好似他的世界一瞬间缩小了,缩小到他只能看得到眼前。   许久过去,他对孟渟轻轻一笑,而后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握住,两个人继续漫步在布满夕阳余晖的沙滩上。   这一次聚会到来的一共有三十来人,晏睢长到现在算得上不错的朋友基本都来了,气氛前所未有的活跃,即便晏睢一而再地狂虐众人,也不能阻挡他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知道稍稍多些的顾朗和甄晗,已经被众人轮番审过几次了,但关于孟渟的讯息还是少得可怜,除了孟家私生子这个大众都知晓的身份,其他一概不知。   如今见了人了,如晏睢发的照片里,年岁小,又乖又软又可爱,可真的很难相信晏睢会喜欢这种款儿的,不是说孟渟这种性格不好,而是真的和晏睢很不搭啊。   “哪儿不搭了,我们家嫂子挺好的,”甄晗突然抢白了一下荣楠略为委婉的表述,他嫌弃嫌弃就算了,哪儿容不得外人说孟渟的不是。   他扫了荣楠一眼,也不想追究他到底是基于什么心理说的这话,他抢白完了,又继续手上正在做的事情,刷盘子,这是他洗的第三遍,眼下他犹豫着要不要洗第四遍。   “没不好,就是心疼师兄这些年不容易,眼下还一个小孩儿性子的……”他的话到这里就没说下去了,晏睢已经牵着孟渟回来了。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宠溺的意味儿不需多说,更难忽略的是他嘴角的轻笑,他极少极少这么笑的,可对着孟渟这是他最常有的表情。   若是真心疼晏睢这些年不容易,此刻应该觉得欣慰。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让自己发自内心想要微笑的人,并不容易。可显然晏睢运气不错,在最恰当的时候,遇到了能带给他微笑的人。   “晏老大,嫂子快来,我们今天吃烧烤,每个人都要动手。”   顾朗大声说着,在孟渟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笑嘻嘻地道,“嫂子例外,你想吃什么,让晏老大给你烤。”   “会很难吗?我也想烤给晏睢吃。”   孟渟的目光扫了一圈儿,也不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做不做得好。   “不难不难。”顾朗忍住捂心脏的冲动,他发现孟渟比晏睢还要不知节制地秀啊,偏偏他真诚得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戳人心窝的话啊。   他就没人想烤给他吃,顾朗揣着哭泣的小心脏,继续道,“食材洗干净了,用串子……”   “嗯?”孟渟听得认真,发现顾朗突然就不讲了,轻轻地疑惑了一下。   顾朗顶着晏睢的目光,身体都僵硬了片刻,他喃喃道,“晏老大懂,他教你吧。”   这话出来,晏睢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了,顾朗被过身去,一张脸皱得要哭出来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晏睢日后的重点关注对象,他还想趁着青春正好,好好浪一浪呢。   孟渟闻言神色里多了些欢喜,他回头看晏睢,低语道,“你教我?”   “我教你。”   晏睢说着拉着孟渟往水槽边儿走去,到底在外面玩儿了会儿,洗一洗手,很有必要。   孟渟自己还未能有动作,晏睢就熟练地挽起了他的袖子,孟渟抬眸看了看晏睢,就乖乖站着没动,让晏睢帮他。   两边的袖子都挽起,晏睢先打开了水龙头,然后才拉着孟渟的手放到水下,搓搓揉揉,再加点儿洗手液,孟渟没乱动,晏睢很快就帮他洗干净,又还拿出帕子,给他擦干了。   如此,他才又自己洗了一下,手帕被孟渟抓住,“我帮你。”   他说过就低头帮晏睢擦好手,又小心将帕子放到口袋里,他才又道,“回家我帮你洗。”   “好。”   晏睢能感觉得到孟渟那种想要回报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又暖又特别,他根本拒绝不了。   周围的人已经不忍再看他们了,洗个手,他们都要被虐一遍,实在太残忍了。   晏睢带着孟渟教他把一些蔬菜食材串起来,再涂一些酱料,然后就放到烧烤架上烤,晏睢并没有做得多好,但一些流程还是知道的,他带着孟渟主要负责串食材。   另一边儿还有专门请来的厨师在弄吃的,他们上午就开始弄了烤乳猪,还有一些海鲜,香气飘起,就是原本不饿的都该馋了,何况他们这一日没少嬉闹游乐,此时自是饿了。   顾朗带着几人,在别墅前的沙地上拼了一个足够容下所有人坐的长桌,然后又是擦桌子擦凳子一顿捣腾,盘子刀叉酒杯摆上,各种水果摆上,已经烤好的也端上桌来,再就是那只热腾腾的的烤乳猪。   “切了切了,我们哪儿弄得来。”   甄晗才不要什么好看,谁敢乱来溅他一脸肉汁儿,他就要和谁单挑。   他们这些人一起就要随意,谁要摆着好看了。   厨师带着你个帮手,又把烤乳猪抬下去,如此一番捣腾,那些分量极大的食材在众人的忙活下也终于串好了,负责烤的,也烤好了两大铁盘。   “来来来,都坐下,他们烤着,我们先吃。”   晏睢闻言带着孟渟到水槽边洗了个手,这才过来。   天边只剩一点儿浅白,但亮度依旧足够看清楚人,再接着,顾朗按了一个开关,这个沙地就彻底亮堂起来了。   众人走过来坐下,晏睢目光扫去,然后道,“吃吧。”   幸亏嘴里没酒,否则都得给刺激喷了,就是意思意思,他也该说些不一样的话啊,这个“吃吧”算什么呢。   其他人心里自是腹诽,不过孟渟是很高兴啊,他早就馋了,不早点儿吃做什么。   晏睢偏头看向孟渟,声音又低了些许,“吃吧。”   “嗯,你也吃。”   众人也饿了,那俩夫夫开始吃之后,他们就也吃了,偶尔低头说话,倒也其乐融融。   “晏老大,这杯我敬你和嫂子,祝百年好合。”   “对,百年好合!”   石鹤开了头,周围一众起哄的,开瓶子倒酒,各种忙活,这是不喝趴晏睢不放过啊。   石鹤,好样的啊!   以前晏睢煞了多少风景,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们还能不闹腾回来?   晏睢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他抬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孟渟还小,今天不喝酒,喝果汁吧。”   晏睢无耻起来天下无敌啊,在场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浮现这句话,特别他还无耻得特正经,特威严,他们从来不知道年岁小的妻子,还能拿来这么用啊。   孟渟咬着一块肉,两颊动啊动,眼睛滴溜溜地看了一圈儿,最后落回到晏睢身上,却是满心满眼都觉得惊叹,他的酒量特别浅,晏睢没问他就知道了,真的好厉害啊。   “小嫂子不喝,晏老大也你得喝啊。”   石鹤顶着各种目光,说出了绝大部分人的心声。   晏睢目光扫去,先给孟渟夹了一筷子蔬菜沙拉,“菜也要吃。”   “嗯,”孟渟闻言立刻叉起一筷子蔬菜,塞到嘴里,然后又对晏睢甜甜一笑。   晏睢的眉目跟着柔和些许,他回头看向石鹤,然后抬起酒杯将红酒一口饮尽。   “好!”   “还是嫂子能干。”   石鹤差点儿败北,孟渟一个微笑就让晏睢心甘情愿喝了。   孟渟不明所以看去,想不明白自己哪儿能干了,但他还是夹起一块烤肉放到晏睢的碟子上,“你也吃,一下子喝太多酒不好。”   “知道了,”晏睢放下酒杯,就想去叉点儿肉吃,孟渟还没离开的叉子又将那块肉叉起,送到晏睢的嘴边,晏睢并无迟疑张嘴咬住了。   “这个肉嫩嫩的,特别好吃。”   在孟渟看来,和晏睢分享美食,是“对晏睢好”里绝对重要和必须的事情,毕竟他太笨,能想到对一个人好的事情,太少了,所以已经想到的必须做到。   “好吃,”晏睢点点头,眸中多了些笑意。   比起上次孟渟给他喂蛋糕的犹豫,这次孟渟明显要自在多了。   “晗子,你也给我喂一个?”顾朗撞了撞身侧的甄晗,实在是被这对夫夫刺激得不轻了啊。   甄晗将一块肉咽下,回给了顾朗两个字,“去死。”   他吃过的勺子,顾朗敢碰一个试试?   被刺激太过,顾朗把甄晗十级洁癖的属性给忘了,他弱弱地转回去,然而他另一边儿的钟鸣也没兴致招呼他,他对灌醉晏睢更敢兴趣,正在苦思说什么吉利话好呢。   这一杯酒之后,气氛彻底活跃起来,众人坐着吃,变成站着吃,走着吃,远处是海浪声,却也不及这种热闹的喧嚣。   晏睢至少喝了有两瓶红酒了,然而他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那酒量就跟无底洞似的,反倒是最开始叫嚣得最厉害的那几个,已经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了。   而从头到尾真正在吃烧烤的,只有孟渟和甄晗,以及孟渟不忘投喂的晏睢,两个是吃货,还有一个是有小妻子照顾的人,最后那个分外惹人眼红啊。   又笑又闹,又喝又玩儿,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就是大胃王孟渟也不吃了,实在是吃撑了。   而且烧烤这种东西,主要是过程好玩儿,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到后面晏睢让厨师给孟渟煮了碗小面儿,按他以前的要求加了一点点的辣。   孟渟吃完心情指数再次飞涨,不仅对晏睢笑,就是偶尔过来逗他的,他也微笑以对了。   他们是晏睢的朋友,虽然还不是他的朋友,但到底和陌生人不同,这就是孟渟今晚的体悟了。   不过聚会到这里可没结束,他们以前就有的日常节目没上呢。   “还来?”顾朗的声音直接拔高,看晏睢不可思议极了,亲啊,这可是你带媳妇见面给众人见面的聚会,不是往日清算的聚会,怎么还要揍一顿才放过众人呢。   “不要我点名,自己站出来。”   晏睢这话一出来,各种闹腾尽皆不见,一个个排排站,可怜兮兮地看着晏睢,再不动声色也孟渟使眼色,亲爱的嫂子,请你救救我们呀。   可惜孟渟脑电波的频段太奇怪,没接收到来自他们的乞求。   三秒才过,没人受得住晏睢越来越冷的神色,一个个乖乖站了出来,还包括几个惯常缺席跑国外去的,这无妄之灾啊,他们就在朋友圈里看热闹就好了嘛,何苦回来哉。   然而晏睢严肃是真的严肃,从小长大的情谊,他是不可能看着他们走歪路的,这聚会上常有的节目,多少会起到些督促作用。   晏睢的不揍人的标准,其实并不高,黄赌毒绝对不能碰,再就是打架斗殴,飙车伤人。生活太好,家人里太过宠溺,有些时候会给他们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会想要寻求刺激。   晏睢就负责让他们明白刺激过后会有的代价之一是什么。   “我上个月在国外和人飙车了,不过我们是在山道,没人,也没被抓。”   就算情节不严重,还是免不了要和晏睢过招,场地很快就清理出来了。   封青也算想得通,回国一趟,不感受一下晏睢的拳头,这总归是不圆满的,来就来吧,这两年他在国外可没少练,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然而晏睢是真的厉害,他这身手就是特种部队的精英都未必打得过他,特别他还很有分寸,只会让人觉得疼,并不会真的伤到他。   “唉哟,唉哟”的声音不断传来,闻者落泪,听着伤心,后面排着站的,肝也颤,心也颤。   “他们这是做什么?”孟渟站在一侧看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他身侧的甄晗。   “晏睢教训人啊,聚会日常节目,你要习惯,我们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   甄晗双手插着裤子,一脸习惯地道,他想了想又道,“看到了吧,这才是晏睢。”他才没说晏睢的坏话,他说的都是实打实有铁证的实话。   然而他偏过头去,孟渟早不见了,他已经走到晏睢的身侧去了。   “我帮你打。”   “噗!”   四周挺安静的,孟渟说得再小声,也有人听到,然后他们就笑了。   “哈哈哈……”   妈呀,这个小嫂子咋那么可爱呢,他以为是帮晏睢夹菜呢,说帮就能帮了?   然而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晏睢居然点头了,他这是怎么想的?   下一个是石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咋地?”   孟渟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看向石鹤,“我帮晏睢,我和你打。”   “这……这怎么使得。”   石鹤可没觉得换孟渟来有多好,和晏睢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有多护短,和孟渟比起来,明显他不够短,真把人伤着了,晏睢一准儿找他麻烦。   “无妨,”晏睢轻轻拍了拍孟渟的肩膀,然后款步后退。   石鹤思量了一会儿,才消化了晏睢口中的这个无妨,他对着孟渟龇牙一笑,“我让你……”   话没说完,孟渟就动手了,他一脚踢过来,干净利落,这一脚就能看出来,他可不是什么门道都不懂的人啊。   石鹤侧身避开,孟渟一拳头又上来了,拳风擦着他的脸过,石鹤彻底警觉了起来,孟渟真的不需要他让的,他一走神,孟渟又一脚差点儿落在他的后背。   但他依旧没有踢中,不是石鹤躲了,而是孟渟让了,“我是你嫂子,我让你。”   “不过只有三招。”   “哟吼吼……”   孟渟的话得到了在场的一致叫好,虽然这叫好听起来像在抽疯。   孟渟话落,就没再留情,绞过石鹤的手,再背身一下,那高高大大的人,直接被他扛起摔到沙地上,又一脚踢出,石鹤滚着躲过,孟渟等他站起来,然后才又迎上去前去。   可明显石鹤不是孟渟的对手,再三五招过后,石鹤再次被摔到地上,可这回他就没力气起来了。   孟渟仔细打量了他两眼,拍了拍自己的手,回头去找晏睢,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清澈动人的笑缅,他招手道,“晏睢,我打赢啦。”   晏睢脸上露出点儿淡笑,点了点头。   “我的妈呀。”   顾朗再次惊叹起来,孟渟不动手,他完全看不出人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可看晏睢淡定的模样,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藏得真深。   然而晏睢只是知道孟渟打架不错,却也不知道是这般不错,对上石鹤,他全程游刃有余。   一样受刺激的还有甄晗,他觉得曾经对孟渟评价里的那个“弱”可以去掉了,那是不下于晏睢的“凶残”啊。   这往后的聚会难道要变成他哥嫂的联合双打?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发现了这一点儿,他们对孟渟的观感更好了些,至少在武力上他足以匹配晏睢了。   孟渟又再帮晏睢打了两场,然后他就被晏睢叫回去了。   他们这群人里也是有真正的高手,再有就是孟渟更擅长近身战,看自己媳妇贴着别的男人,这感觉不大好,综合以上原因,晏睢又自己动手了。   孟渟乖乖回来,他以为晏睢是手痒,想打人罢了。   他回来,顾朗略为狗腿地给他搬来了一个椅子,孟渟瞅了一下,就也坐下,然后认真看晏睢打架。   没多久,他脸上就浮起激动的浅红,他的晏睢好厉害呀。   晏睢每揍翻一个,孟渟就带头热烈鼓掌,这严肃之极的“清算”节目瞬间充满了喜感。   “你是怎么认识师兄的?”荣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孟渟的身侧,然后随意地问了一句。   孟渟偏头看了荣楠一眼,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那个唯独不愿叫他“嫂子”的人,晏睢大学的师弟。   “就认识了,”孟渟回了这话,又转回去,继续看晏睢,不过这回不是那种自豪地看着,而是略带警惕地看着,真的有人要来抢他的“大白馒头”晏睢啦。   “师兄看起来很喜欢你啊,”荣楠并不介意孟渟的略为敷衍的回答,他又再道。   “晏睢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才不是什么看起来。   孟渟偏头认真地对荣楠说着,又思量了一会儿,他继续道,“我和晏睢已经结婚了,你最好不要喜欢他了,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应该去喜欢别人的,这样才对,真的。”   这是孟渟今晚对着外人说的最长的句子,字字充满了真诚,可荣楠却有一种突然被揭破脸的尴尬,毫无意外,孟渟并没有说错,他曾经或者现在还对晏睢留有些执念,或者说奢望。   只是他曾经他以为晏睢是不可能接受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他不敢面对说破之后或可能会有的后果,可现在看到晏睢对另一个人好了,曾经他以为可以放下的那些,又都滋滋地冒了起来。   晏睢可以喜欢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甄晗突然拍了拍荣楠的肩膀,“顾朗叫你。”   荣楠略有些狼狈地起身离去,顾朗哪里有找他,就是甄晗看荣楠不顺眼,也不想他碍了孟渟的眼,故意这么说,让他走了。   他低眸瞅了一下那个位置,也不想坐下,但就这么站着。   “表弟,我说错话了吗?”孟渟看了甄晗一眼问道,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依旧没发现哪儿说错了,“晏睢已经结婚了,他再喜欢他不好。”   “你没说错,”甄晗说着,对孟渟笑了笑,嗯,那个单纯好骗的标签也应该去掉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呢,那个荣楠在孟渟面前连一招都没过完,就彻底败了。   他的小嫂子战斗力出人意料地惊人啊!   “总有些人不自量力。”以前那么长久的时间,他都没能让晏睢对他怎样,现在晏睢有喜欢的人了,有些人又不甘起来了,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晏睢款步走回,杵着好一会儿的甄晗才自觉让开。   晏睢抓起孟渟腿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孟渟的身上,然后才直起身体道,“我们回去睡觉。”   “好,”   孟渟点点头,将手放带晏睢的伸出的手心,被他拉起,再被他牵回房间。   “晏睢你好厉害呀。”   在众人看不到的转角,孟渟探起身体,在晏睢的脸颊落下一个快得让人抓不住的吻。   晏睢垂眸看了孟渟一眼,然后继续牵着他回房,房间的门关上,孟渟伸手去开灯,还没碰及到,他就被抬起了下颌,再然后他被吻住了。 第033章   其实早在沙滩上散步的时候, 晏睢就在克制那种强烈想要吻孟渟的冲动,那个时候不是不能吻, 孟渟更不会有不愿意,而是他不想他和孟渟的亲热被人围观, 所以他忍住了。   他原以为不需多久, 他就会渐渐淡了这个冲动, 可是没有, 他始终记得这个感觉,并且越来越急切,所以一回到只有他们的空间,他就彻底忍不住了。   房间里只有窗帘边沿透进些许光亮, 他们待的这个角落里,却是彻底的黑暗, 他们谁也看不到谁, 可却能用亲吻,用气息,用抚摸来感受彼此,吻越来越激烈, 也越来越深入。   孟渟尝到了红酒的味道, 那种微醺的感觉直冲脑门,他觉得他好似是醉了。   他揽着晏睢的脖子, 却觉得四肢渐渐失去了力气,明明方才在下面,他还很能打来着, 怎么被晏睢一吻,他就没力气了呢。   这个问题对于晕晕乎乎的孟渟来说,有些深奥了。   在他手要从晏睢脖子上滑落的时候,晏睢滑入他衣服的手突然用力,将人给捞住了。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渐渐的也从激烈变成了温柔,晏睢吻遍孟渟口齿的每一个角落,品尝属于孟渟的味道,他的唇从孟渟的唇上离开,但人却没有这么放过。   他们四肢紧贴,夏衣的单薄完全能够让他们感受彼此身体越来越烫人的热度。   孟渟衬衫的扣子,已经被扯开几个,披着的西装外套早落在地上,他的手心是孟渟细致柔嫩的肌肤,他能清晰的听到孟渟急促的呼吸,加快的心跳,还有那种愿意和他亲近的心情,这让他怎么离开,怎么放过?   他再次靠近,从孟渟的额头开始吻起,从他的唇上擦过,再是他的嘴角,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脖子……   “晏睢……”   孟渟轻轻地唤了一句,实在是晏睢的吻烫得他愈发没了气力,也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晏睢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实在是忍得辛苦,但今日不做些什么,就白瞎顾朗他们给他喝的那些酒了,他抱起孟渟往床铺走去,“别怕。”   孟渟回抱住晏睢,“我没怕你呀。”   “就是有点儿黑……”   他看不到晏睢,有些不习惯。   晏睢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随后他将人放下的动作也愈发温柔了。   床头灯打开,孟渟衣裳半解,脸颊也带着羞涩的微红,但他依旧直视晏睢,分外认真地强调了一遍,“我不怕你,我是喜欢你的。”   那双眼睛明亮干净之极,充满着他自己都没自觉的信任,对晏睢的信任。   晏睢又缓缓靠近,孟渟自己迎了上来,又是一个过分缠绵的吻,再次唤起了晏睢才勉强压下的冲动。   夏天里本来穿的就不多,脱了外套,脱了衬衫,再脱去裤子,就只剩一件过于感性的内裤了。   孟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眨了又眨,这是犹豫着他是闭眼还是不闭眼好,最后他还是没闭眼,他舍不得闭上,动情的晏睢很好看,比往日的时候还要好看。   而他想看他,特别想,盖过所有羞涩的想。   可在孟渟以为晏睢还是会用手给他帮忙的时候,晏睢渐渐往下的吻并未就此停住。   “晏……睢……”孟渟唤人的声音带点儿哭腔,他确实被刺激得要哭了,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太过奇怪,咬住唇,但还是断断续续发出了些难抑的轻哼。   之后的一切过于狂乱和晕乎,一会儿是云巅飘荡,一会儿是深海沉沦,时间又快又慢,但感觉却是深刻地留在脑海和心间。   在孟渟交待出来,彻底瘫软成一团的时候,晏睢起身,直接往浴室走去。   他教训了一堆发小朋友们,却差点儿没管住自己,不过在冷水淋下来时,那种失落感,还是强烈之极,在忍和不忍之间,他的底线越来越脆弱了。   不过晏睢到底是心智强大之人,再意乱情迷,也始终有一根理智的弦绷着。   晏睢收拾好自己出来,孟渟还陷在过分刺激的余韵里难以挣脱,他用被子裹着自己,只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看晏睢走来,他又悄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有一双媚色难掩的眼睛还露在外面了。   晏睢看了孟渟一眼,并未到床铺上来,他先打开他们的行李箱,给自己换上衣服,然后又给孟渟找好衣服,“起得来吗?”   孟渟点点头,等脸颊的热度散去些许,他才将被子往下拉了一些,又一会儿,他才坐起来,伸手接过晏睢递给他的衣服,眸光低了低,又再抬起,飞快的在晏睢脸上啄了一下,而后他抓着衣服跑了。   晏睢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浴室门,许久露一个清淡又温柔之极的微笑,抬手摸了摸被孟渟啄到的唇,这种甜蜜的负担,根本无法拒绝啊。   孟渟在浴室洗完澡,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他才将门打开,房间里依旧只开着一盏台灯,晏睢没玩手机也没开电脑,他靠着枕头,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又似乎在思考。   孟渟仔细打量了他一下,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出现了,他踩着拖鞋走来,坐在床边,很自然就往晏睢身上靠去,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而又让人安心的心跳声,他也闭上了眼睛。   晏睢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内是孟渟才吹干毛茸茸的头发,他伸手给他理了理,嘴角勾起,“不害羞了?”   方才孟渟落荒而逃的模样,他还以为他会趁着他闭眼,又快速躺好睡觉呢。   “是有一点点,但这和我要抱你没关系啊。”   就是害羞也不能影响他抱晏睢,孟渟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晏睢闻言拥着孟渟坐直,然后他的手再一伸一用力,就将孟渟抱到了床的里侧。   晏睢又侧过身将床头灯调到最暗,然后才躺下,将孟渟拥住。   不久之前两个人都太过激动了些,导致现在都不是很有睡意。   这个房间之外,顾朗甄晗他们更没睡觉的意思,晏睢好不容易走了,他们是打算彻夜狂欢的,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从窗户外传来,这种感觉和家里绝对安静的环境不同,但也不算讨厌。   “什么时候开始怕黑的?”   晏睢侧过身,这样更方便他看人。   孟渟的手落在晏睢的胸膛,食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他睡衣的扣子,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好像不怕黑的,我能一个人在很黑的地方待很久。”   “刚才我是想看你,太黑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晏睢对上孟渟抬起的目光,抿了抿唇,他又再问道,“什么是很黑的地方。”   这个对于孟渟来说太简单了,他不怎么需要思考就回答了,“我犯错或者打架,关禁闭的地方,那里就很黑。”   他想了想又道,“姥姥家也很黑,很久很久以前住的地方也黑。”   或许这种黑并不指明暗上的那种黑,也包括感觉。   心理医师告诉晏睢,当人心理受到伤害时,会自动产生一种保护机制,孟渟的沉郁和呆滞并不仅仅是先天,也是后天环境造成的。   但无疑,他是个很好很难得的孩子,身在黑暗,却始终想往阳光,这才是孟渟如今这般性子最可能有的原因,但这很不容易,也愈发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晏睢又倾了倾身体,唇落在孟渟的眉心,许久未离开,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孟渟的心情。   “晏睢……你怎么了?”   孟渟轻声疑惑地问了一句,他感觉到些许晏睢突然而有的难过,可是为什么要难过呢?他们好像没说什么难过的问题,他很小就被迫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偶尔的时候,他还会觉得那样的地方安全。   “你恨他们吗?”晏睢没应孟渟话,又再问了一句,从旁观者的角度,他都不免觉得孟家和孟渟姥姥可恶可恨,作为当事人的孟渟怎么想,应该很好猜,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句。   “我不知道。”   孟渟的感情向来直白,喜欢是喜欢,不喜欢是不喜欢,很少有不知道这样的存在,可晏睢问他,他就真的有些不知道,不确定了。   “我很笨,只能专注一件事情,恨他们了,我就更做不好其他事情了。”   孟渟低声说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让晏睢明白他的意思,“我觉得我有时间,应该学着喜欢人,喜欢你。”   孟渟真心觉得喜欢一个人,对一个好,是需要学习的,特别他不希望自己的好意,成为他喜欢人的困扰,所以必须得专心学。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晏睢眼中的情绪依旧未有变化,可他的唇从孟渟的眉心滑到了孟渟的唇上,然后对上了孟渟略有迟疑的目光,嘴角勾起,“对,你说的对。”   孟渟闻言眼睛弯了弯,他探出舌尖舔了舔晏睢的唇,又再啄了啄,然后他伸手抱住晏睢的脖子,低语喃喃,“哎呀,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晏睢脸上也不只是嘴角轻笑,就是眼睛也跟着弯了弯,他觉得这话应该他来说才对,可孟渟总能先他一步把话说了。   “乖,晚安。”   “我乖呀。”   孟渟说着放开了些对晏睢的束缚,但手依旧搭在晏睢身上,占有的意味特别浓,他探起身体,又亲了亲晏睢的脸颊,“晚安。”   在孟渟睡着之后,晏睢又低眸看了人好一会儿,他才闭上眼睛,但脸上也不再那般严肃,孟渟比他以为的要坚强,要积极得多,   那些阴影痊愈的过程或许会困难一些,但结果一定会是好的。   屋外的一群人闹到凌晨三四点才去入睡,五点左右孟渟和晏睢起来去海边跑步,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等他们跑回来,早餐快吃完了,才有几个一脸困色的起来。   “早啊。”   “早,”晏睢应着,指了指桌子另一头冒着热气的茶,“解酒茶,每人喝一杯再走。”   “哎,谢谢老大,谢谢嫂子。”   肖明笑了笑,豪饮了一杯,然后脸皱得不成样子。   这解酒茶是上好的苦参熬成的,晏睢和孟渟去跑步时就小火煨着了,到现在至少有两个小时,就是不苦也得熬苦了,这一碗下去,什么瞌睡虫也得给苦没了。   石鹤和封青看肖明那样儿有点儿不想喝,可不仅晏睢看着,就是凶残力一样惊人的孟渟也看着,他们只能视死如归,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地给喝了。   “这对身体好,就是有点儿苦。”   孟渟看他们喝完了,那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他扫了一眼晏睢,略带自豪地道,“晏睢也喝了,我也尝了一口。”   他们就没因为喝苦参茶丑成那副样子。   当然,他们喝的时候,苦参茶或许还没苦到眼下这种境界。   孟渟戳了戳晏睢,眼睛里多了些跃跃欲试,“我能拍照吗?”   晏睢瞧了一眼他们还无法脱离苦涩的模样,点了点头,“拍吧。”   孟渟也没特意走近去拍,就是在他们转过脸时,轻轻一按,就把他们的黑历史就留在了他的手机里了。   孟渟和晏睢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石鹤他们自然听到了,走过来一看,都要被自己给丑哭了,然后又被其他人的表情笑哭了。   “哎哟喂,除了我的,其他的请嫂子务必发给我。”   无聊的时候,他看这些照片自娱自乐好半天,绝对不能错过。   然后石鹤带头,顶着晏睢的目光,拿出手机加了孟渟好友。   “我和肖明请了一星期的假,等参加完你们的婚礼,我们才走。”   孟渟瞅着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几个人,这种感觉很奇特,听到石鹤的声音,他就和晏睢一同看人,晏睢没说话,孟渟琢磨了一下,才认真道,“谢谢你们回来,我和晏睢都很开心。”   这话并不需要向晏睢确认,他就能确定,晏睢虽然表情变化不多,但他能感觉出来,晏睢和他们的关系挺好的,要知道揍人也很累的,和他们关系不好,才不会费这个力气。   “唉哟,这是应该的。”   人高马大的石鹤在孟渟这话之后,脸突然红了红,整个人都别扭起来,晏睢扫过眼去,他立刻龇牙讪笑,然后弱弱地退回去。嫂子很萌,可是绝对不能碰。   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一下孟渟一定要给他发照片。   作为东家,晏睢和孟渟自然不能自己收拾好了就走,他们吃完饭,外面走了一圈儿,又回来客厅,晏睢拿着电脑处理事情,孟渟躺他腿上玩手机,偶尔有醒的,孟渟就负责让他们喝茶,然后再给他们拍一张丑丑的纪念照。   作为想要拿到别人丑照的代价,他们自己的照片也不能删,如此一来强烈想要删照片的就没有了,当然,也不是什么人孟渟都拍,那个荣楠他就没拍。   “不好意思呀,刚才没看到你。”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没看到他呢。再加上孟渟实在不会说谎,荣楠一眼就看出他不想拍他的想法,可他也不能说什么,晏睢虽然没搭理这边儿,可他还坐孟渟身侧呢。   而孟渟坐起来的时候,直接把脚搭在晏睢身上,给他们拍照时也是如此,根本不加掩饰地宣示主权呢。   晏睢专注地看着电脑,偶尔孟渟脚不小心往下滑的时候,他还负责把他的脚抱回来,这两个人的亲密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未婚夫妻的界限,已然要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   甄晗一边儿抿嘴笑,荣楠讪讪就也不凑过来了。   还有事儿的离开,还睡不够的继续睡,醒来不想走的,又去海边浪了,一直到他们吃完午饭,甄晗和顾朗带头,去把还赖床的,每人灌一口茶,然后生生苦醒过来。   “我不和你们走,我坐顾朗的车。”   甄晗可没再找虐的意思,他说完就自己钻顾朗的车上去了。   晏睢带着孟渟坐上车,是最后那一拨离开的人,孟渟忍不住回头看看,然后转过头来,挪挪位置,就靠到晏睢的肩头。   “有意思?”晏睢偏头下巴摩挲了一下孟渟的头发,然后问道。   孟渟不无意外地点点头,“烧烤有意思,打架有意思。”   “嗯……拍照也有意思。”   孟渟说着下颌微微抬起,微微嘟唇亲了亲晏睢的下巴,“和你一起最有意思。”   孟渟的笑缅太过好看,晏睢稍稍回顾就也觉得这次的聚会比起以往,感觉要更鲜明一些,也更有乐趣一些,不都是因为孟渟,但最有意思的那一部分绝对是因为他。   车窗打开了一些,吹着海风,看着窗外的景色,孟渟的眼皮又沉重了些,没多久他就被晏睢揽到腿上,又一路睡回晏宅去了。   他之前怎么都睡不好,在晏睢身边这几日,好似要把以前缺的觉都补回来似的。   “汪汪!汪汪!”   孟渟眼睛睁开,不用晏睢唤,他就醒了,“是大黄,他知道我们回家了。”   车门打开,一只黄色的土狗蹿了上来,孟渟伸手抱住。   “汪汪,汪汪。”   “我和晏睢没不要你,我也想你了。”   一人一宠亲昵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渟是从小将它养大的,然而事实是大黄到晏家才只有四五天时间。   可晏睢诧异不起来,他和孟渟也认识不久,而情感的羁绊已然胜过那些认识了数年数十年的人了。   回到客厅,毛球也从角落里跑来,在孟渟脚边跳来跳去,孟渟直接在客厅的毛毯上坐下来,毛球和大黄就都赖在他的怀里了。   孟渟抱着它们一会儿,抬起目光去寻晏睢,晏睢并未离开,他就坐在沙发上,又拿出了电脑,他现在倒是哪儿哪儿都能办公了。   孟渟带着毛球大黄挪啊挪,就到了晏睢脚边,然后才安心继续坐着。   毛球和大黄觉得带着孟渟怀里安全,孟渟却觉得靠着晏睢安全,晏睢看着他们心情好,办公效率就也不错。   他们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就这么安静待着,各做各的事情其实就很温馨了。   王妈和肖伯对视一眼,悄悄退出客厅,脸上的表情都很欣慰,不知道的人是不明白这种温馨对于晏宅来说有多难得。   只是没多久,肖伯就回来了。   “大小姐到了。”   肖伯口中的大小姐,是晏睢的姑姑,也就是他父亲的妹妹,甄晗的母亲,晏蔓嘉。   “请她进来吧。”   晏睢说着,将电脑合起放到一边儿,又伸手将坐在地毯上的孟渟拉了起来,给他理了一下衣服,让他坐在他的身侧。   毛球依旧待在孟渟的怀里,大黄则躺在他们的脚边。   五分钟过后,一个美艳的性感女子踩着高跟儿,一步步走来,她下颌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她对于重新踏入这里没表现出任何的心理负担。   “睢睢,姑姑想死你了。”   她说就想要凑上来亲晏睢,晏睢还未做反应,孟渟就伸手将晏睢的脸挡住了。   “他是我的,你不能亲。”   孟渟说出话来,晏蔓嘉才似注意到他。   她也不恼,脸上浮起欣喜的微笑,“唉哟,这就是我可爱的侄媳妇吧。”   “来,姑姑亲一个。”   这种热情的女性,孟渟是第一次遭遇,但他依旧耿直地拒绝了。   “我也不能亲,我只给晏睢亲的。”   原本她想要亲人,只是习惯国外的见面礼仪,可被孟渟这么一说,她真的很想亲他了,唉哟,比预想中还要可爱还要漂亮呢。 第034章   晏睢想要起身, 可被孟渟护着,他也起不来, 只能指了指他身侧的沙发,“您坐。”   晏蔓嘉瞅了一会儿, 不甘心也只能按晏睢的话坐下。   “这么小气啊, 亲亲又不会怎样。”   她这么说着, 孟渟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可是他想不到什么特别有力反驳的话来了。   亲一下确实不会坏,可他还是不想他的晏睢给别人亲呀。   “您这次打算回来多久?”晏睢并不给晏蔓嘉在这个话题上胡搅蛮缠太久的机会,他虽然没像甄晗那般愤怒,可鉴于晏蔓嘉的行为, 他也不可能会对她有太多尊重和亲近,那态度基本比对何婉好一些些。   晏蔓嘉眼睛转了转, 身体往后一靠, 右脚也搭在了左脚上,微笑渐渐收起变成优雅的淡笑,她道,“你和晗晗都在国内, 我总是要回来的, 现在也是时候了。你的婚礼,我怎么能错过。”   晏蔓嘉这话多少是有些真诚的, 但这样的真诚来得有些晚了,晏睢不需要,甄晗也不需要了。   “我提前一天回来, 都没点儿惊喜的表情给姑姑吗?真不乖!”   小时候看着老成,长大之后直接变成老古董了,她瞅了这么久也没看出晏睢多少情绪来,真难办啊。   晏蔓嘉又看向孟渟,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柔和些许,“侄媳妇,跟着睢睢无聊死了吧。”   孟渟闻言略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晏睢很好,他很乖,您别说晏睢坏话。”   晏蔓嘉神色一顿,然后没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再不见优雅和骄傲,花枝乱颤,笑得那个狂乱,“乖个屁,这个黑心的小子怎么可能乖。”   他要是真的乖,早不知被何婉坑成什么样子,哪儿会是如今这般不知深浅的模样,不过孟渟维护晏睢的模样,可爱得紧,她有点儿逗上瘾了。   孟渟闻言瞅了晏睢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神色又认真些许,“我不管,反正我的晏睢很好。”   “哈哈哈,”晏蔓嘉闻言又笑了,就是两个不笑的人瞅着她,她也笑尽兴了才停下。   “我们家睢睢运气真不错。”   在见到孟渟之前,她多少是有些担心的,但见到了人,却觉得是晏睢沾了便宜。这样纯挚性子的孩子,哪儿那么容易就遇得到呢。   晏睢握着孟渟的手,轻轻揉了揉,回了晏蔓嘉这话,“是不错。”他能和孟渟结缘运气的成分很大,否则不能相遇,再合适再投缘的两个人也无法开始,更谈何相爱。   晏睢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就也没什么好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她目光抬起,打量着晏宅的客厅,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家里都没什么变化啊。”   晏睢闻言落在孟渟手上的目光微微一顿,抬起目光,他道,“爷爷奶奶去世了,他们的墓在南山,你想去可以告诉肖伯。”   物是人非,怎会没有变化。   这话出来,晏蔓嘉终于沉默了一下,但她并没沉默多久,她点了点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回来了总是要去的,但这个话题对晏睢,对她来说都有些过于沉重了,她四处游移的目光收回,问向晏睢,“晗晗呢,他不是和你们一起?”   她说着,眸中闪烁而过的哀伤彻底不见,她抱着手臂,傲然道,“那傻孩子以为屏蔽了我,我就没办法看他消息了呢。”   “哟,你告诉我哪个混蛋给你当的内应?”甄晗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口,他的脸色黑沉无比,一步步走来,好像要和人打架似的,他也不用晏蔓嘉回话,他又继续讽刺道。   “好不容易在萧贱人那里磨厚的脸皮,都还能用在这儿,还敢用在这儿!”   “你脸皮够厚,可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原本甄晗只是不能容忍晏蔓嘉住在老宅里,可看到她若无其事说着话的模样,他就觉得她踩在老宅的地上都让人膈应。   “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甄晗只是不打女人,否则他真的很想替过世的老爷子老太婆,教训一下这个不孝之极的女儿。   晏蔓嘉在没回国之前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可真的遭遇了,心还是会疼的。   “晗晗……”   “狗屁晗晗,那是你能叫的?你除了生下我,你做了什么?”   甄晗长到这么大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外,然而国外那么大,他可没和晏蔓嘉一起住,她追寻她的爱情,本来就没心思顾及他,若非两个老人,若非晏睢,他还不定是什么纨绔模样呢。   他真正叛逆,真正需要教导,真正需要关爱的时候,晏蔓嘉全都不在,管生不管养,她算什么母亲!   当然,甄晗也没觉得可惜,晏蔓嘉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奇葩,被她教导,他不定扭曲成什么模样。   孟渟看着甄晗激动,看着晏蔓嘉黯然,他自觉没什么开口的立场,但他的手已经牢牢抓着晏睢的胳膊,显然,他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太过激烈的交锋场面。   他无端就有些害怕被波及,也害怕晏睢被波及,大黄和毛球也紧挨着孟渟,显然也感觉不适了。   “甄晗。”   晏睢终于开口,却是叫了一句甄晗。   甄晗偏头看了晏睢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把嘴闭上。   而这个时候,肖伯已经拿着东西从楼梯走下来了。   “这是老爷子给你的。”   晏睢话落,甄晗瞪眼过来,可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他可以自己恨晏蔓嘉,可却不能阻止两个过世的老人要留给他们女儿东西。   这个木盒从晏睢接手,就没再打开过,一直放在两个老人家的房间,眼下晏蔓嘉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   面对晏睢的疏离,晏蔓嘉依旧言笑晏晏,丝毫不受影响,面对甄晗的质问,她虽然黯然,却也算淡定,可在接过这个木盒,她的眼泪就无法绷住,一颗又一颗落下,虽然没有泣不成声那般严重,可也看得出,她没她表现得那般洒脱。   可她当时到底为什么不回国,此前他从未对晏睢和甄晗说过。   甄晗站了一会儿,怒“哼”一声,从客厅离开,不过没出晏宅,而是回楼上他的房间去了。   晏睢拍了拍孟渟的手,带着他一同起身,两只宠物也被带上,他们也回房去了。   其实就算甄晗表现得那么生气,但他和晏睢都在等,等晏蔓嘉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真实的解释。   晏蔓嘉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以及决定到底要不要说,这个时间,甄晗和晏睢都愿意给,但也不会再给太多了。   晏睢带着孟渟回到房间,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晏睢坐在沙发上想事情,孟渟轻轻拥着他,不说话,也不乱动。   显然晏家并没有他看到感觉到的那么简单,这里也有过恩怨是非,爱恨情仇,可是孟渟知道了也没怎么在意,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和晏睢结婚了,他们要住一起,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晏睢说,他就听着,晏睢不说,他也不问,没什么好纠结的。   “八年前三月,爷爷奶奶去东城看老战友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连环车祸,轿车直接从高架桥坠落,司机和前座的保镖当场确定死亡,爷爷奶奶抢救了半宿,我进去的时候,只爷爷说了两句话,奶奶甚至没再睁过眼睛。”   当时的晏睢是真的难过,他因为他们的庇护才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一个相对平稳自由的成长岁月,可在他才有能力开始回报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这么突然走了。   晏睢偏过头去,只能看到孟渟愈发紧挨着他的脑袋,这事情发生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他早就能够情绪平稳地说出始末,可他对孟渟说的,和对其他人过于简单的叙述不同,他是在倾诉。   带着淡淡忧伤和遗憾的倾诉。   “甄晗和奶奶感情好,得到消息差点儿奔溃,他连着给姑姑打了一夜电话,就算那边没电关机了,他还在打……”   并不是甄晗想要晏蔓嘉回来,而是他觉得两位老人家在火化之前,会想要他们的女儿回来看看,这几日之前,奶奶对着甄晗还特意唠叨了两句,“我们家蔓嘉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是直到尸体火化,丧礼办好,晏蔓嘉也没有回来,她回拨给甄晗,已经被他拉黑,她打到晏睢这里,得知之后,许久沉默,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挂了。   但晏氏掌权人更替的过程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般安稳,晏睢就算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可那时他也才只有二十岁,接触晏氏的事情只有上大学之后的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在接手晏氏之后,连续三年的时间都分外的辛苦,几乎将办公室当成家,他一日比一日稳重,也一日比一日严肃,一日比一日沉默。   在外人看来,晏睢用八年的时间就牢牢掌控的晏氏,可对于晏睢来说,那是一日一夜渡过的八年,多少难关,多少辛苦,多少算计,这才是他八年岁月里的常态。   “甄晗他不为自己愤怒,他为爷爷奶奶不值。”   晏睢说完,眸中也溢出了些许的愤怒。   而一直安静听他说话的孟渟也不再是用手臂拥着人,他脚一跨,又坐到了晏睢腿上,然后双手拥过晏睢,脑袋伏在他地肩头,手轻轻拍着晏睢的后背,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也想不出特别适合的话。   但他能对晏睢的情绪感同身受,那种难过的感觉,让他心疼,他想抱住他,像这样安抚他。   甄晗可以对晏蔓嘉发泄,可以对晏睢发泄,可是晏睢却不能,他接手过晏氏,他就没有恣意任性的资格,他也愤怒,他也难过,却不能表现出来。   甚至他需要压制它们,好让自己处于绝对理智的状态,晏睢很辛苦这是无疑的,但这一刻,他收到了来自孟渟的心疼,这种久违又让人感动的心疼。   晏睢的手轻轻回拥住孟渟,眉目柔和些许,他揉揉孟渟的后颈,低语,“我已经不难过了。”   “骗人,”孟渟闷声说着他感觉到的事实,“明明还难过。”   晏睢无奈笑了笑,下巴搁在孟渟的肩上,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晏蔓嘉抱着木盒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晏睢带着孟渟下来吃晚餐的时候,她两只眼睛还红红的,脸上的妆也乱七八糟,她抱着木盒上了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是她的房间,什么都没变,就也包括她房间里的摆设,一切保留着她当年义无反顾出国前的模样。   她洗好脸出来,就看到甄晗正好出门,母子两个人对视一眼,甄晗再次怒哼一下,不过没回房,而是往楼下走去,他不是为了吃饭,他是要看着晏睢和孟渟,可不能被晏蔓嘉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拉拢过去。   晏蔓嘉看着甄晗的背影好一会儿,她才跟了下来,四个人坐好,菜差不多就也上齐了。   饭桌上,也没人开口说话,各自埋头吃,晏睢有孟渟给他夹菜,吃得还算不错,至于甄晗和晏蔓嘉就有些食不知味儿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晏睢才开了口,“到书房来。”   客厅里终究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整个房子隔音最好就是书房了。   晏睢说着偏头看孟渟,语气和缓了一些,“你也来。”   孟渟点点头,他不喜欢书房那样严肃的地方,可他也告诉自己,晏睢的书房和别人的书房是不一样的,何况那里也有晏睢让人给他置办的书桌,也有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灯开起,窗帘拉开,天渐渐暗了,可书房里的光线依旧亮如白昼。   书房落地窗前也有一个沙发,刚好四个位置,孟渟坐下之后,尝试着挪挪沙发,可惜只能转向,除非把固定的螺丝钉旋开,否则真不是那么容易挪动的。   晏睢目光扫去,而后自己移开了位置,又对孟渟伸了伸手,孟渟立刻起身过来和晏睢挨着坐了。   这两个人黏糊得人眼疼,晏蔓嘉和甄晗同时这么觉得。   晏蔓嘉和甄晗也坐下,又是许久的沉默,晏蔓嘉在想该怎么说,甄晗则是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大概有五分钟过去,晏睢开口打破沉默,“说吧。”   不需要什么寒暄,也不需要什么过渡,直截了当地说。   他的话一出来,孟渟和甄晗都看向了晏蔓嘉,在他们的立场是如何都想不通,晏蔓嘉会为了什么连回国看一眼去世父母的时间都没有。   晏蔓嘉的眸光渐渐低下,妆容洗去,那些掩饰她的棱角也都不见了。   “我怀疑哥哥没死。”   她这话出来,书房里静了静,晏睢和甄晗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不回国居然会牵涉到一个本该彻底死掉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我确定,那是我哥。”   甄晗小心地看了晏睢一眼,皱了皱眉,他又看向晏蔓嘉,“说具体。”   “我追着萧孜哥到F国……”   萧孜就是之前甄晗口中代指的那个“萧贱人”,甄晗学来的第一句脏话就一直用来代指他。   他是晏蔓嘉从小到大喜欢的人,这些年她从国内追到国外,为了他什么疯狂的事情没做过,晏家姑娘的脸面早不知被践踏了多少回,可她依旧甘之如饴,依旧不愿放弃。   二十多年前,连晏蔓嘉自己都说不清楚她是怎么有的甄晗,然而就是从她肚子里生出了不是萧孜的孩子,她也依旧不放弃她追逐爱情的脚步。   她在他们定居的M国听说萧孜带着一个女人跑F国玩儿去了,她过来是要“示威”来着,可她没见到萧孜,却先在一个跳蚤市场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背影。   她大声喊着“哥,哥!我是蔓嘉,我是蔓嘉!”   那一个下午她都在跳蚤市场上寻人,疯了一样地找,可是没有,那个背影好像就是她的错觉,可再仔细思量,晏蔓嘉依旧不觉得那是错觉,接下去一个多月她疯狂找人,整个城市,甚至周边的乡镇,她都想要翻过来那般地找。   可是她的哥哥,晏睢的父亲晏禹,再没有露出任何的踪迹,晏蔓嘉一直就是个不懂放弃的人,F国找不到,她就继续扩大寻找的范围,不将人找出来,她誓不摆休。   可偏偏这个时候,国内父母出了车祸,她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一边是死去还未入殓的父母,一边是才有眉目“死”去多年的哥哥,晏蔓嘉选择留在国外,死人和活人之间,她选择了可能活着的人,她要把她哥带回去,一起到他们爸妈的坟前磕头。   “可是他不见了,我到处找,就再没查到他的踪迹。”这么多年过去,有时候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看错了,可是她和晏禹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晏蔓嘉说着咬牙切齿起来,如果晏禹此刻在她眼前,她一定会扑上去咬上几口。   甄晗看着晏蔓嘉许久,才又“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但这一声怒哼比起之前明显没那么“怒”了,又一会儿他又转回头来,“你为什么不说,让我和晏睢误会你,很有意思嘛?”   合着这些年他这么生气,在晏蔓嘉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他又生气了。   晏蔓嘉看着甄晗,目露歉意,她轻轻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说出来,不是添乱吗?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了,还能让你们跟着我操心啊。”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晏睢跟着失望,那是他的生父,他不可能不在意的。   至于甄晗,她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可并不代表她不喜欢他,只是在此前的岁月,她更看重她的爱情,一塌糊涂到头来一场空的爱情。   “你查了这么多年,可有让谁知道你怀疑他没死吗?”晏睢迅速整理好思绪之后,打断那母子二人的对瞪,这般问道。   晏蔓嘉闻言偏过脸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分寸,就因为如此,我才找得这么辛苦。”   “好,接下来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查。”   八年前的晏睢不够稳重,不够老练,也不够强大,但现在的他足够了,他这话出来,晏蔓嘉点了点头,她没意见。   她看了看坐一起晏睢孟渟,又看了看甄晗,轻轻叹气,“睢睢,我哥他不知道有什么苦衷,但他是很好的人。”   这样的苦衷或许就和她当时的决定一样让晏睢甄晗难以理解,可事实就是这样,若是可以,他们绝对不会想面临这样的选择。   晏睢并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对于晏禹的感情微妙得很,恨不恨他不知道,只是他觉得很多事情延续到现在,应该要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件事就不要让嫂子知道了,”晏蔓嘉并不想提起何婉,说起她就一脸晦气,她眸中冷了些许,“我哥当年差不多就是被她逼‘死’的。”   当然这话说得有些迁怒的成分,但也仅仅是一些,何婉可不仅仅是对晏睢的事扭曲,对于晏禹更是如此。也正因为是他“死”了,她才将恨转嫁到了晏睢身上。   晏睢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对上晏蔓嘉,甄晗也看了过来,他道,“都回来住吧。”   这个“都”里包括晏蔓嘉,也包括甄晗,晏宅里都有属于他们的房间,甄晗工作的地方本来就离得近,他以前不愿意回来是因为晏蔓嘉,现在事情说开了,他回来住更方便。   晏蔓嘉刚回国,海城虽然还有其他住宅,但这里对于她来说意义不同,她是为数不多算晏睢和甄晗能勉强认可的亲人了。   “小渟渟说呢?”晏蔓嘉看向了他们说话之后始终一眼不发的孟渟,只是晏睢和甄晗是睢睢和晗晗,只有他平白多了一个“小”。   孟渟抱紧晏睢的胳膊,回了晏蔓嘉的话,“我没意见,我听晏睢的话。”   他想了想又对晏蔓嘉和甄晗叮嘱了一句,“你们也乖,要听晏睢的话,他要养我们,很辛苦的。”   感情他们不回来住,就是不乖,不听晏睢话,不体谅他当家人的辛苦了。   孟渟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甄晗也没话说了。   左右寻思了一番,甄晗又瞪了孟渟一眼,略带讽刺地道,“你最乖了啊。”   孟渟没听出来,就是听出来,他也未必在意,他点了点头,“当然,我最听晏睢的话。”   甄晗闻言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晏蔓嘉掩嘴乐,身体向前倾了倾,没来得及动手动嘴,晏睢就先侧过身,挡住了晏蔓嘉的视线,又奖励般地揉揉孟渟的头发。   孟渟抬眸对上晏睢的目光,轻轻一笑,体贴乖巧极了。   甄晗扫了他们一眼,眉心微微一皱,略带审视地看着晏蔓嘉,“是不是萧贱人也回来了?”所以她也才追回来,纵观晏蔓嘉以往的事迹,完全有这个可能。   可晏蔓嘉却摇头了,她嘴角勾起淡笑,认真回了甄晗的话,“我不知道,我和他已经三年没联系了,我回来,是因为我想回来。”   甄晗认真看了晏蔓嘉一眼,然后偏过头去,依旧冷淡得很。   晏睢想起什么,转过来对晏蔓嘉道,“对了,孟渟不喜欢国外的礼仪,姑姑往后注意些。”   晏蔓嘉闻言也优雅不下去了,改淡笑为怒瞪,“侄媳妇儿这么可爱,我亲亲这么了。”   认真听着他们话的孟渟闻言立刻摇头,“不可以的,我只给晏睢亲。”他不是已经告诉过她了吗。   “您也别亲晏睢好吗?”   孟渟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晏蔓嘉真不管不顾凑上来,他还是要挡的,他的晏睢不给别人亲,孟渟无比确定这点儿。   晏蔓嘉捂着胸口坐回沙发椅上,小心脏被孟渟突然望过来的眼神萌得一颤一颤的。   甄晗嫌弃地“啧”了一声,下颌扬起,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可这个时候原本该好好坐着的晏蔓嘉,突然扑了过来,甄晗下意识接住她。   然后她就捧着甄晗的脸,左脸颊,右脸颊,额头下巴都亲了个遍,“么么么么……想死老娘了。”   她亲着亲着突然又“呜呜呜”地哭起来了,甄晗被涂了一脸口水,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晏蔓嘉他推开不是,不推开又受不了。   “哭什么哭啊,”甄晗嫌弃着,还是将晏蔓嘉拉了起来,而晏蔓嘉也整个趴他胸口上了。   “老娘抱着自己儿子,还不能哭了啊,我就哭……”   甄晗看着自己被晏蔓嘉弄得一团糟的干净衬衣,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求救地看着晏睢,可晏睢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还不给他向孟渟发求救信号的机会,牵着孟渟背过身就出了书房,将书房的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晏睢和孟渟生命都没有母爱这种东西,对于晏蔓嘉突然的情绪爆发并不能十分理解,但多少能明白她一些心情,那种急切想要和甄晗修复关系的心情。   “姑姑有点儿奇怪,不过也算可爱。”   回到房间后,孟渟放下了警戒后,前后思量了一遍,而后这般总结道。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又觉得不够,那只手回到前面来,又再揉了揉他嫩嫩的脸颊,孟渟乖乖站着不动,任由晏睢动手动脚,在晏睢揉够了收回手,他又挨着走近一步,伸出手紧紧抱着晏睢的腰。   两个人不觉一步一步往床边退去,晏睢坐下,孟渟依旧黏在他身上,他抬头看了晏睢一眼,然后突然发力,将人扑倒在床铺上,他抱着晏睢的脖子,额头在他的颈窝处,蹭来蹭去。   他似乎有特别重要的话要说,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许久他才低低地道,“晏睢,你也只能给我亲,好吗?”   晏睢无奈失笑,孟渟还纠结着这个呢。   “很在意?”   晏睢这么问的时候,想到其他人或可能亲他的孟渟,也觉得不高兴了。   “嗯,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孟渟趴在晏睢身上,巴巴地看着人,神色可怜又可爱。   晏睢拥着孟渟,将他往上托了托,让两个人足够对视,嘴角微微勾起,晏睢保证道,“知道了,不给别人亲。”   孟渟没应,他的唇印下来,认认真真将晏睢从额头到下巴亲了一遍,然后才凑到晏睢耳边回了他的话,“你也乖。”   这么乖的晏睢,为什么晏蔓嘉和甄晗都想说他坏话,孟渟也是想不通。   晏睢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反身将孟渟放到身下,眸光落在他的唇上,人就也伏低了下来,交换了一个又甜蜜又黏糊的热吻,虽然不免走火,可晏睢在忍耐一事儿上,多少算有些经验了。   临睡觉前,孟渟又主动上前给人拥住,“我帮不上你的忙,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孟渟对别的人,别的事不敏感,可对晏睢的情绪,他相关的事儿却是例外,晏蔓嘉的话让晏睢很是在意,他能感觉得出来。   晏睢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原本还留有的那点儿愁绪随之散个干净。   有人陪着的感觉,很好。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七日的清晨,这一日是晏睢和孟渟婚礼举行的日子,举办婚礼的地方就在晏氏老宅里,这也算对孟渟身份的认可。   两日前开始,除了孟渟之外的所有人都彻底忙碌起来,他除了被拉去试了试做好的婚服,其他事儿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他只要溜溜狗,逗逗猫儿,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晏宅里回来了晏蔓嘉,别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但她可以招架何婉,就是帮了个大忙了。   昨儿何婉过来,被晏蔓嘉怼了小半个小时,气呼呼地走了,今儿到现在还没过来,不过晏蔓嘉回来了,就是何婉今儿不过来,也没什么大碍。   再就是何婉绝对不会甘心不来,她唯能把持的也就是晏睢的婚事,如今也算她品尝成果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来。   晏家祖上多是文人士官,是真正有底蕴的顶尖豪族,这婚礼也就不兴西式,而是一片喜庆的老式婚礼。   孟渟起来后,就到肖伯最开始给他准备的房间,他在这里换上了婚服。   红缎底金银黑三色绣,不过分华丽,又精致得让人称奇,他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在房间里等着的几人,眼睛都直了。   孟渟的肤色本来就白,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那肌肤白得像雪,又比雪要有活力和生机,本就有些艳丽的五官,此时更添两分旖旎。   他扫了镜子一眼,就偏过头来看向晏睢,然后轻声问道,“好看吗?”   晏睢发直的眸光碰上孟渟的视线,悄然柔和,他轻轻点了点头,“好看。”   不需要什么修饰来证明,孟渟这样穿就是好看。   孟渟闻言脸上露出笑缅,那双眼睛溢着喜色,他迈着步伐,走近两步,轻轻握住了晏睢的手,“晏睢,我好高兴。”   “高兴什么?”晏睢明知故问,而他也反握住孟渟的手,拇指指腹摩挲着他手心的疤痕,却一样从内心感觉到高兴。   孟渟闻言诧异地看了看晏睢,但还是如实说了,“和你结婚我高兴呀。”   还在室内的晏蔓嘉和几个佣人都默默退去,这里已然没有他们多留的空间了。   晏睢轻轻一拉孟渟,将人拉到怀里,他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我也高兴。”   在二十八岁之前,不,在上个月之前他都没想到,或有一天,他会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参与自己的婚礼。   孟渟闻言回抱住晏睢,满足地蹭了蹭人。在孟渟认知的仪式里,重要的是晏睢,还有他们的结婚证,至于这种喜宴,他并没有多在意,但也没想排斥反对。   晏睢带着孟渟回他们的房间,然后晏睢换上和孟渟一样款式的喜服。   孟渟穿着是精致又旖丽的漂亮,晏睢穿上却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大红喜色淡去了他身上与日俱增的气势,让人注意到他气势和作风之外的东西。   孟渟眨了眨眼睛,走到晏睢身后,脚尖一踮起扑到他的背上,语气欣喜之余也多了些莫名的担心,“哎呀,这样穿太好看,太招人了。”   一眼就能看出的好看,那种儒雅又成熟的好看,极富魅力,总之招人极了。   晏睢微微弯下腰,手滑到孟渟的大腿,就这样把人背起来了。   孟渟的手环过晏睢的脖子,微微发热的脸颊贴着人,低声问道,“你背我做什么呀。”   晏睢闻言脸上漾起微笑,“背你去见我们晏家的列祖列宗。” 第035章   门打开, 许多早早就来的宾客就一同看了过来,孟渟的脸忽的更红了些许, 不过他并没有试着挣脱下来,而是继续拥着晏睢的脖子, 然后打破越来越有诡异趋势的沉默。   “你们好。”   “嫂子好!”   石鹤顾朗他们这么早来, 是想来给晏睢帮忙招呼客人的, 却没想才一见面就糊了一脸狗粮, 但别说,一身婚服的晏睢背着脸红红羞涩又漂亮的孟渟,半点儿违和感也无,养眼得让人羡慕。   晏睢背孟渟出来, 本来就不怕被人看到,他的手继续牢牢扶着孟渟的腿, 对他们颔首, 打过招呼之后,就继续往楼下走去。   孟渟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伏在晏睢的颈侧,一路和晏睢一同承受各种各样的目光。   但他再不好意思,手和脚也没打算放开人, 一张结婚证不够, 今日的婚礼之后,总该让那些人知道晏睢是他的了吧, 只有他能这么让晏睢背,他也只给晏睢背。   “我重吗?”孟渟在晏睢耳边轻声问道,靠得太近, 他的唇擦着晏睢的耳垂,让那里的色泽悄然红润了些许。   “不重,”晏睢忍耐着那痒痒的感觉,低声回了孟渟的话。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呼吸依旧均匀,他就是单手抱人,也不见得会有多吃力,背人就更不会了。   孟渟闻言嘴角勾起笑意,脸贴着晏睢蹭了蹭,“那你就背我吧。”   他想了想又道,“我很喜欢。”   “嗯,”晏睢应着,眉目愈发柔和了。   晏睢和孟渟悄悄话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众人眼中,可他们除了羡慕和祝福,也介意不了什么,不知道孟渟的,自然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可谁让他运气好,谁让晏睢喜欢他呢。   肖伯昨日就把一楼东侧一直锁着的那间房打开,里面全然是老式的装潢,一种莫名的肃穆感,这些之外,还有一排排的古玩摆设,这里面随意一个花瓶玉器,都是拍卖会上寻不着的珍品。   不过今日这里打开,并非是要给人展示这些珍品,它们的价值依旧只是装饰,这个房间最里面是一个靠墙的巨大供台,上面大大小小陈列着好些牌位,从宋时开始一直至今,晏家的所有先人,也包括晏睢祖父祖母的牌位。   晏睢说带孟渟来见他的晏家的列祖列宗,半点没有夸张。   这个案台的另一个侧面是一个书架,那上面是一册册淡黄色的书卷,记载着晏氏先祖的事迹,颇为壮观,这个房间平日里是不能随意打开的,也是晏睢今天结婚了,这里才再打开一会儿。   晏氏旁系的几个长辈进来,海城里还算有身份的几个长者进来,像顾朗石鹤他们这些小辈只允许在门口观看,一身盛装的晏蔓嘉和姗姗来迟的何婉,也都在门口停步。   晏睢一直背着孟渟到门口才将人放下,周围窸窸窣窣都是声音,可只知道有人在说话,到底说了什么,却没能听到心里去,孟渟是这样,晏睢也是。   这个门进去,磕了头,拜了香,他们就是晏氏先祖都认可的夫妻了,若无变故,他们死后也会埋在一起,生和死都一起,这样的约定,足以让他们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最亲密的那个人。   孟渟主动将手递出,晏睢握住,再一同往里走去。   原本对这种仪式没有太多认知的孟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成亲结婚,是成为最亲的人,缔结最重要的约定,所以需要这般慎重,这般隆重,这不仅仅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他和晏睢对彼此的郑重。   他恍然明白,有些晚,但也不算太晚。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站在众多牌位的供桌边,看着晏睢和孟渟走来,他严肃的神色里多了些缓和,然后他背过身,取香点好,先递给了晏睢,再递给了孟渟。   “今日起你的名字就记在晏氏的族谱里了。”   这话明显是对孟渟说的,他对着老者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者神情里并未波动,他再退后一步道,高声道,“一拜,跪,拜。”   两个蒲团早就摆好,晏睢在左,孟渟在右,他们按照老者的指示,三拜九叩,完成了晏氏宗族妻室第一次入谱时的跪拜礼。   最后一拜完成,晏睢先站了起来,然后再弯腰将孟渟扶起,他们一同看向老者,晏睢介绍道,“这是老叔公。”   “叔公好。”孟渟跟着叫人。   老叔公轻轻颔首,又点了一炷香,他自己一拜插到香炉里,这才回身回了孟渟的话,“夫主不用客气,您和家主好好看着晏家就好。”   这是长辈的嘱咐,孟渟自然不会有意见,他点点头,“我努力。”   主要还是靠晏睢,他努力不添乱,孟渟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   再接着进入到房间里的人都上了香,也都过来和孟渟一一见过,说的大抵都是类似老叔公的话,孟渟也都一一应了。   他们对孟渟的态度这般尊敬,这般好,其实和之前晏睢给孟渟晏氏股份的行为不无关系,天下熙攘攘皆为利而来,这句话古今适用,在晏氏也试用。   这里的事了,时间就已经到上午十点许了,正式的婚礼仪式选在下午三点,据说是今天最吉利的时辰,现在算起来还早,离中午开饭也还有一个多小时,晏睢寻着空带着孟渟回他们的婚房,也就是原本晏睢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先。   “累了吗?”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晏睢就问了一句孟渟,这种繁复的仪式,他也是第一次经历,感觉很特别,但他怕孟渟第一次见了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会觉得累了。   孟渟打量着晏睢好几眼,而后轻轻摇头,“我和你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他说的是实话,在他看来,晏睢或许会更累,“你累了吗?你要不要靠着我?”   孟渟说着拍了拍自己还不算宽阔的肩膀,晏睢稍稍迟疑,孟渟就主动将他的头按了过来,“你靠着我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给你靠。”   就像他自己,偶尔也会感觉到害羞不好意思,可他还是会忠实于自己的内心,那种愿意和晏睢亲近的心情,他想晏睢也可以这般对他,所以想靠就靠。   因为孟渟理所当然的语气,晏睢也不费心思去纠结了,他靠着他不算宽阔,也不是特别舒服的肩膀,嘴角勾起的淡笑却怎么都散不去。   “今天会忙一些,晚上我们收拾一下,明天早班的飞机,我们出国玩,到时候好好休息。”   孟渟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晏睢话里的意思,但他并没有马上说好或者不好,他偏过头,双手拥着晏睢,轻声问道,“我们这样离开家里没关系吗?你会不会特别辛苦?”   晏睢心疼他,他也会心疼晏睢。   “我没关系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能和晏睢一起出去玩,当然好,可若是会让晏睢辛苦,会惹麻烦,他更愿意保守一些,好好守着晏睢,他们长长久久地过日子就可以了。   晏睢抬手抓住孟渟的手臂,再慢慢滑去,握住了他的右手,而后抬起,吻了吻他的手背。   “家里没关系,我也不辛苦,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当陪我放个假。”   晏睢在商场上纵横,最会看人,自然也能听出孟渟这些话背后的小心,他对他还有一部分未能完全放开,这一部分孟渟自己都没自觉,他自己就也有,他们还都需要一些时间。   晏睢明白这点儿,却也有不了什么着急的感觉,他和孟渟的进展已经够快的了。   孟渟瞅着自己被晏睢抓着的手背,脸颊红了红,低声应了,“好。”   晏睢缓缓坐直,又站起身来,他想着时间差不多,该带着孟渟下去了,可他才偏头看去,就看到孟渟脸颊弥漫的嫣红,比那身衣服还要好看的嫣红,他的心忽然失了节奏,似快了,又似慢了。   孟渟抬眸看起,对上晏睢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又微微偏了偏头,随即他眼睛亮了亮,两颊和更红了些许,他不确定又似确定地道,“你想亲我?那就亲呀。”   他说着微微抬起了下颌,带着些许郝涩的眸光望了过来,将那份勾人到极致偏偏让人觉得干净的感觉演绎得淋漓尽致,不管孟渟是不是有心来勾引他的,晏睢承认他都被勾到了。   他的目光落在孟渟微微嘟着的樱色唇上,他抚上孟渟的脸颊,然后弯下了腰,孟渟没有说错,他是想吻他了。   孟渟的手抬起抓住了晏睢喜服的一角,越捏越紧,又渐渐失了气力。   晏睢从弯腰到再坐回沙发,压着人也从一侧滑去,孟渟躺在沙发上,他半伏在他的身上,他将他们交握的手抬过孟渟的头顶,孟渟的脚不知何时也搭在了他的腰上。   一个说不上浅淡的吻,到现在几欲狂乱,孟渟无心阻止,晏睢有心无力。   唇分,晏睢微红的眸子紧盯着人,要将孟渟的五官一一辨析,然后深刻地记在脑中,刻在心里。   孟渟的眼睛微微眯着,还陷在热吻之后的余韵里,但他的视线之内是一个清晰的身影,那是晏睢,他的晏睢。   呼吸稍稍平缓,孟渟想要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看着晏睢,将他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抬起,轻轻地摸了摸晏睢的脸颊,“你忍一忍,晚上我帮你。”   这一吻,他们两个人都跟着情动,但他已经消下来了,晏睢却还没有。   可他不知道他这话,只会让晏睢更难控制自己。   然而孟渟却觉得这样的晏睢好看,另一只手挣脱出来,他搂上晏睢的脖子,然后抬起脸,“啾”一下亲在他的脸颊,他瞅了瞅,另一边也“啾”了一声。   他眉眼弯弯,心中快活极了,“晏睢,我好喜欢你呀。”   晏睢眸光跟着暗沉了些许,身上的气息再次不稳定起来,某个地方的存在感愈发强烈起来。   “孟渟……”   “我在呢。”孟渟已经完全不觉得晏睢可怕了,他喜欢他,就是他偶尔释放的危险气息,也一起喜欢了,他小动物似地蹭着人,只觉得怎么腻歪都不够。   “啾啾”两下,他又亲了亲晏睢。   那声音听得人耳朵痒,心里也痒,晏睢的手寻到孟渟衣服上的扣子,不消多久,就解开了一排,孟渟脸颊才消去的嫣红又悉数爬了回来,但他也只是看着,并未阻止晏睢的动作。   晏睢的吻落在孟渟的脖颈上,又热又痒,孟渟没忍住笑了两声,“哎呀,痒。”   晏睢并未停下,他的吻细细密密,落到了孟渟被他脱了一半的背上,视线之内可以看到一些依旧遗留的伤痕,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背的美感,肌肤白皙,线条匀称,晏睢的吻落到那些疤痕上,轻了些也吻得更久了些。   孟渟趴着沙发背,偶尔受不得痒,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但总得来说被吻得还算舒服。   他偏过头,只能看到晏睢的头发,他低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很好亲吗?”   在孟渟以为的帮忙,都是直入主题的,他对于前戏这档事儿,完全没有概念,他是被吻得舒服了,可也疑惑晏睢的感受,然后他就问了。   “痒呀……”孟渟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敏感点,可惜晏睢紧叼着不放,他半个身体都被刺激软了,根本护不住,只能继续抗议道,“晏睢,痒。”   好吧,这是作为孟渟一而再点火的惩罚,晏睢放开,孟渟的衣服也几乎落到了一半,但他还未有继续的动作,门锁转动的声音,以及他视线边缘可以看到他们卧室的门正在被打开。   然而晏睢清楚地记得,他带晏睢回房的时候,他是反锁了的,外面开门的人到底是怎么弄来了钥匙,他也顾不上计较,他将孟渟的衣服拉起,抱着他直接背过身,让孟渟埋首在他的怀里。   然后他才偏头过去,冷声道,“出去,滚出去。”   晏睢生气这是无疑的,外面开门进来的人,显然没料到晏睢也会在这里,门打开一半,就没人敢继续推开了。   “舅妈,您再这里做什么,好几个夫人太太要找你说话呢。”   甄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并且眼疾手快,直接将门给拉上了,不管晏睢带着孟渟在房里做什么,能不能让人看,晏睢生气了,甭管谁还是都识相的好。   门关上许久,晏睢的神色还是冷的,他的眸光低下落到他怀里乖乖缩着的孟渟,又才柔和了些许,但再接着,他就更生气了。   孟渟和他亲昵时,衣衫半解的模样,怎么能让他之外的人看去。   晏睢再将孟渟抱起,往床边走去,将他放到床上,然后他亲自动手帮孟渟将衣服重新穿好,他回顾了一下方才,低声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在和你生气。”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他伸手顺了顺晏睢的胸口,“我知道的,只是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晏睢想亲他的时候,他没阻止,这就是孟渟思来想去能找到自己最大不好的地方了。   “不生气,我们晚上再亲。”   “乖呀,我亲你。”   晏睢瞅着人,一口气不上不下,要消不消,他伸手揉乱了孟渟的头发,最后又乖乖将他理顺回来,但还是认下了这个福利,“好。” 第036章   孟渟闻言眉眼弯了弯, 跪坐在床铺上,倾身向前抱住了晏睢, 脸贴着人蹭了又蹭。   方才门突然被开进来,按理来说, 他就是不生气, 也该被吓到, 可是没有, 对着晏睢,他生不起气,也吓不起来。甚至,希望晏睢也能和他一样。   晏睢应了好, 他这心里就和喝了蜜茶一样,甜滋滋的, 他又往前, 将下巴搁在了晏睢的肩头,只觉得他们这样靠一起,每分每秒都快活极了。   晏睢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手从孟渟的头发上离开, 滑倒了他的身后, 而后握住了孟渟的手。   孟渟直起身体,就从床上下来, 晏睢又给他整了整衣服,然后才牵着他出了房门。   门口附近只有甄晗还在守着,何婉已经不见了。   “她怎么弄到的钥匙, 让肖伯查清楚。”   晏睢的神色在孟渟的打岔下已经没之前那般难看了,可说起这话,他眸中的冷意还是又泛滥了起来,不过并不针对甄晗和他身侧的孟渟,“另外再叫人看着婚房和书房。”   往来宾客就是再多,也不会擅自跑到二楼三楼来,最多是到楼下的客厅里转转,晏宅前的那片草地早就布置好了休息和玩乐的地方,但作为目前还是晏家人之一的何婉就不好说了。   “我看舅妈是想来找嫂子说话的。”   晏睢放重要文件的地方,有密码锁还有指纹锁,何婉应该清楚,她这般冒然不会是为了那些东西,但她为了找孟渟,还特意顺了钥匙闯到婚房来,这行为也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甄晗说着目光打量着孟渟,然后眼尖的发现了他颈侧的点点痕迹,低不可闻地“咳”一声,然后偏过脸去,难怪晏睢这般生气呢,居然还真是带着孟渟在做不可言说的事情。   不过人家夫妻情难自禁,又在自己房间,也没碍着谁,除非偷窥狂,否则能介意什么?   晏睢闻言沉默了几许,然后才道,“今儿你辛苦些,帮忙注意一下情况,想要捣乱的人不需客气,我会让赵兵带人配合你。”   作为新人之一,晏睢本人自然没办法往这边多分精力,甄晗虽然也忙,但相比他就轻松自由多了。   “好,”甄晗并未推托,以他和晏睢的关系,自然是希望他的婚礼能够圆满,今日之前晏睢和肖伯本来就也有这方面的布置,只是现在晏睢觉得还需更看重些罢了。   “表弟,谢谢你。”   孟渟在甄晗颔首就要离去的时候,轻声道了谢,虽然甄晗爱给他说晏睢的坏话,但关键时刻,他还是晏睢的表弟,是个不错的弟弟。   甄晗闻言,眼睛里滑过些许笑意,又再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而晏睢也牵着孟渟走下楼梯,肖伯出现在楼梯口,一脸愧疚之色,他也不知道何婉是怎么从他这里弄走的钥匙,监控已经在查了,但他的失职并不能否认。   “孟家的人都来了吗?”晏睢并未在人前多问那事儿,但也有需要过问肖伯的事情。   孟渟不是从孟家老宅嫁来,那日他去找孟老爷子的时候,就说好,两家一起宴客,两边能请来的客人层次不同,明显是孟家占了便宜,孟老爷子那般精于世故的人,怎会不同意。   “来了,大小姐在前面招呼着,我这是来找您和夫人的。”   “嗯,”晏睢应着,然后垂眸看了孟渟一眼,见他神色没什么异样,他这才继续牵着他往专门招待孟家人的小厅房去。   孟老爷子来了,他的两房妻室冯泽娇和李一菲自然也来了,也包括他们的儿孙。   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孟渟名义上的父亲母亲,孟宜德和韩雪君,以及他们的两个亲儿子,再是一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   但才进入到这个厅房里,孟渟的目光就落到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身上。   她穿着礼服,可那种风尘味儿老远就能闻得到,她和何婉在说话,那奉承谄媚的姿态,这屋子里没人开口指点她什么,但眼神里的鄙夷却时不时地溢出。   晏睢的目光跟着孟渟落在那个老妇身上,随即他握着孟渟的手更紧了些,神色也更冷了些许,难怪他的人在东林镇没找到人,原来早被接来海城了。   孟渟抿了抿唇,没有叫人,对着晏睢的时候,他可以开口称她为姥姥,可这般突然见到,他却叫不出口了,但她和何婉在小厅房安静下来的时候,就一起看了过来,就也看到了晏睢和孟渟。   那老妇看到孟渟,目光一移就落到了晏睢身上,那眼神就和看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金疙瘩似的,又稀罕又惊喜,她迈着她自以为袅娜的步伐过来,和她侧身真正端庄的何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效果堪比西施和东施一起逛街。   “噗”一声孟沁笑了,再接着孟潇也笑了,他们自觉失礼微微低下头去,可那嘲笑的意味儿就不需多说了。   他们虽然也是私生子私生女,可他们没有孟渟这样丢人的姥姥。   眼下不仅仅是孟渟的脸挂不住,就是晏睢也要挂不住了吧,如此他还能对孟渟喜欢得起来?这个厅房内有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一个两人都是人精,就也以为能将他人看得通透。   自小孟渟就可以忽视绝大部分外人的目光,可孟家在却无法在内,他们留给他的阴影太多,他们的一颦一笑在他的眼中天然就清晰无比。   但若换在其他时候,他或许真的会觉得失措,会畏惧,会被这些情绪压倒而不知所措。   可现在他身侧站着晏睢,他不该软弱也不能软弱,说好他要对晏睢好的,怎么能将所有麻烦都推给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老妇,“姥姥来了。”   孟渟的声音冷得像在掉冰渣子,但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吴凤娇扫了孟渟一眼,又再落到了晏睢身上,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两分,“渟渟啊,这就是我……”   “他是晏睢,是我的丈夫,但和您没有关系。”   孟渟打断吴凤娇的话,他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神色里多了些冷淡,这才是以前孟渟惯常有的表情,但此时有比那些时候要更冷些许。   他轻轻挣脱晏睢牵着他的手,然后一手拽住了吴凤娇的胳膊,并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直接拽着她出了这个小厅房。   “这……这孩子,”何婉想说什么,可突然对上晏睢的目光,她所有的话都凝结在喉咙之处。   “孟渟和他姥姥叙旧,你们就不需过去打扰了。”晏睢并非不担心孟渟,但他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没有阻止,左右这里是晏家,他不可能让人在这儿欺负了孟渟。   晏睢的话平稳无波,完全无法判断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而就是孟老爷子都没对他的话有什么意见,其他人就更无开口的余地了。   这个时候孟淇拍了拍冯泽娇的手,在路过晏睢的时候,轻轻颔首,出了这个小厅房,看样子他是要去看孟渟去了,晏睢的神色里突然冷了些许。   和冯泽娇李一菲说完话过来的晏蔓嘉对上晏睢的眼睛,她神色一顿,然后笑道,“杵着做什么,还把你媳妇儿带回来,这里有你姑姑,还有你妈在呢。”   晏睢轻轻颔首,却没再看何婉等人的脸色,就也这么跟着追了出来了。   孟渟拽住吴凤娇一直将她带到房子后门,大黄的狗窝前,大黄抬了抬脑袋,看是孟渟,又继续趴了回去。   这个地方今日没什么人来,勉强还算清静。   这一路过来吴凤娇不是没想嚷嚷让孟渟放开她,可她只要有这想法,孟渟看她的眼神就更冷了一些。   这样的眼神,她可不陌生,那一天,她打开房门,浓烈的血腥味儿冲得她头脑发昏,映入眸中的场景,更是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暗红色的血迹布满了那个不大的屋子,一个衣不蔽体疑似死了的老男人,一个握着把水果刀坐在墙角,直勾勾看过来的少年,这幅画面这些年没少出现在她的梦里,每次都能让她大骂晦气地骂上几日。   但无疑,自那之后,她就有些怕孟渟了,她没把孟渟当外孙看过,就也没觉得孟渟会将她当姥姥看,得知孟渟被送到了封闭高中时,她是松了口气的,如果可以,她此生都不想再看到他。   可眼下她又来了,是因为她又走投无路了。   当年孟家留给她的那些钱,早给她输光了,这两年她一日过得不如一日,孟家让她来,她想没想就答应了。   眼下对上孟渟这冷冷的神色,当时那种害怕的感觉才又渐渐回来。   “渟啊,你看你日子过得好了,接济一下姥姥,也不用花费你什么。”   孟家老宅她没去过,可她这辈子就没住过那样好的酒店,这晏宅在她看来无疑就是个富贵窝儿,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怎么也还是孟渟他姥姥呢。   孟渟放开她的手臂,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比之前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吴凤娇,最后他得出了结论,“你老了。”   三年没见,不,算上上辈子其实有好些年了,吴凤娇和他记忆里那个脾气暴躁,永远骂骂咧咧的妇人有些不同了,以前勉强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现在却是真的老了。   吴凤娇闻言神色一僵,脸上刻意佯装的讨好也淡了去,她轻轻哼了声,“我不和你说,我和外孙婿晏睢说去。”   “反正今天你不给我养老,我就赖在这儿了。”   孟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你养了我七年,可最后也把我卖了,我不欠你。”   “养老?”孟渟说着神色更加冷淡了,他再退一步,不是害怕吴凤娇,而是他怕自己控不住做些什么让晏睢担心他的事情来,“我不养,晏睢也不会养。”   “我知道孟家让你来做什么,揭露我差点儿杀人?还是揭露我被人猥亵过?”   这件事孟家上辈子就让吴凤娇来做过,只是彼时他是大学里即将一飞冲天的高材生,现在他是晏睢的妻子罢了。   “我身败名裂换你和他去坐牢,也算值得。”   身败名裂其实也说不上,只是他往后的日子都要顶上杀人未遂,年少时被老男人猥亵过的标签罢了。那些人不会管这到底是不是事实,到底有什么内情,他们会用害怕又好奇的目光看他,会下意识地远离,会对他指指点点。   “我是自卫伤人,姥姥你和他是蓄意谋害。”   这些原本十七岁的孟渟不懂,后来他懂了,可也是在几乎被逼到绝境之后,他才懂的。   那时候他还想变好,他还想挣脱孟家的牢笼,他做不到此时这般决然,可眼下他就是个废物,晏睢不要他了,他就还是个废物,孟家已经没什么好毁他的了。   他不舍得晏睢,可他更不想继续回到上辈子的轨迹。   但无疑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是难过的,只这些日子,他就这么喜欢晏睢,这般舍不得他了。   “我没……”吴凤娇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对孟渟的目光,她的辩解不了,“你是晏家的夫人,你要让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晏睢。”   “你不要冲动……”   想到晏睢,孟渟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两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他结婚了。”   吴凤娇的到来,让孟渟更清楚地明白了现实,以往他会想借着晏睢逃离,可他已经喜欢上他了,想对他好了,就也舍不得再这般想,这般利用于他了。   “你,你……”吴凤娇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看着孟渟长大,怎会不知他不会说谎的性子,他这般说,就是这般想,这般决定的。而且一般时候,他决定了,平常人很难拗得回来。   “你说什么?”   晏睢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身旁还有一样惊住的孟淇,可孟渟在回过身之后,就只看得到晏睢,那眸光再没有方才他们在楼上亲昵时的欢喜,淡淡然的哀伤若隐若现,最后全部收敛起来了。   晏睢一步步走近,孟渟也这般看着,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勾起微笑,也没有主动上前,就是对晏睢伸手也没有,他抿了抿唇,眸光微微低了低,又才抬起对上晏睢的视线。   “晏睢,对不起,我们没办法结婚了。”   孟渟前所未有的难过,可那些难过只在眸光里转了转又都隐了回去,他们没办法结婚,就不是夫妻,他就也没资格对晏睢敞开他的情绪了。   “你就算没听到也没关系,我再告诉你。”   晏睢的脚步继续走近,也继续听他复述那血淋淋,重新被人恶意撕开的伤痕。   “我十四岁差点杀了人,我十四岁差点被人强……”   晏睢并未停步,直接上前将孟渟按到怀里,用孟渟能承受的最大力气去抱他,“我说没关系,无论过去发生什么都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孟渟原本觉得自己够坚强,够坚决的,可闷在晏睢的怀里,那些看似坚强的壁垒,一瞬之间就消融无踪了,所有的难过铺天盖地而来,他再也维持不了那淡淡的语气了。   “有关系的,晏睢有关系的,我喜欢你,怎么能让他们也那样看你呢。”他都会觉得难受的目光,晏睢肯定也会受到困扰,“对不起,我不好,我怎么会……”   晏睢稍稍放开孟渟些许,两指抬起他的下颌,再随即他轻吻落下,“你很好,我说你好,你就是好的,怎么你这就开始不相信我了?”   孟渟下意识就摇头了,他相信晏睢,他想要相信晏睢。   晏睢继续将孟渟的脑袋按向他的怀里,然后冷冷的目光看向了吴凤娇,“是李一菲接你来的吧,告诉她,孟渟受的苦,我会帮他讨回来。”   晏睢话落,一俯身将孟渟抱了起来,他们身侧不远的地方,孟淇依旧陷在震惊里,晏睢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而后就这般路过,将孟渟抱走了。   孟渟埋首在晏睢的颈侧,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更没有看人,他们这一路路过不少人,可晏睢无视那些目光,那些人或有试探两句的,可得不到回应,也没人敢追着晏睢不依不饶的。   “婚礼照常进行,另外让人将那个女人看好了,到晏家来,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孟家自己将人送上门来了,就也不能怪晏睢提早清算了。   跟肖伯和甄晗嘱咐完,晏睢抱着孟渟又回到了他们的婚房,将人放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肖伯也停住关门的动作,“让王妈送些吃的上来。”   “是,”肖伯点头,然后才将门带上。   晏睢将人放到床上,却发现孟渟双手紧握,完全没有要放开他的样子,可他埋首在他的颈侧,不说话,不抬头,同样也不放人。   晏睢就只能把孟渟再往里抱了抱,然后他也坐下。   王妈上来将吃的放在沙发的桌子上,又从房间里离开,他们两个人还是维持那样的姿势。   “腿不麻?”晏睢轻声问了一句。   “麻,”孟渟应了,可还是没放开人,好似他放开了,晏睢就跑了似的,可方才口口声声说不能结婚的就是孟渟他本人。   想起这个晏睢就有些生气,可抬起手落到孟渟的后背,就自动变成了温柔的轻抚,“先放开,我不走。”   又是几许时刻过去,孟渟犹犹豫豫这才放开了人,他眼眶微红,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白,那种不安全感强烈极了。   他还是没办法相信晏睢知道了这些,还会愿意要他。   “你忘了吗,我们七天前就领了结婚证了,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们还拜了晏家祖宗,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没忘,”孟渟闷声说着,目光终于不在强制自己伪装,渐渐变得凄然起来,他重复了一遍,“我没忘。”   他的眼眶中的水汽渐渐浓郁,他再次跪坐起来,然后双手拥住晏睢,侧脸相贴,说了实话,“刚才那么说,我真的好难过。”   他死了的时候,好似都没有他说出那些话时难过。   “我想和你结婚,不想离婚,永远都不想。”   在孟渟没有自觉的时候,泪珠从眼角滑落,溅落在晏睢的下巴处。   晏睢将人拥住,他觉得他该说一些安慰孟渟的话,可他张了张嘴,觉得言语无力极了。   又一会儿,他突然按住了孟渟的肩膀,强制两个人分开来。   孟渟的眼睛突然瞪大,但还来不及黯然,晏睢突然在他们的床前单膝跪下,“孟渟,我还少你一个求婚仪式,本来想在蜜月旅行时补上,不过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我问你,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晏睢说着,侧过身从孟渟放他们结婚证的那个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男款戒指。   晏睢没等孟渟回答,他取出戒指,拉过他的手,将那枚戒指给孟渟戴上了,整个过程十秒钟都不到。   他伸手又要去取另外一枚,可却被孟渟按住了,他看着那个盒子,神色郑重了两分,又拉过晏睢手好好看了看,再小心地给他带上。   “你怎么这么心急,都不等我说愿意。”   晏睢目露无奈,这不是怕他突然又告诉他不愿意了嘛。   “我愿意。”   孟渟确定地道,他低头看着他们手上闪着些许光芒的戒指,将晏睢的那只手按向了他的胸口,“它说它愿意。” 第037章   理智和心灵完全分离, 这是孟渟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而他的理智始终无法违背他的心意, 他喜欢晏睢,不想离开他的心意。   孟渟放开晏睢的手, 突然向前向晏睢扑去。晏睢接住了他, 却也踉跄一下, 坐在了地上, 右手放开撑地,才没让他俩都滚地上去。   孟渟全然不觉他们方才差点儿栽了跟头,他埋首在晏睢的颈侧,很是认真地道, “晏睢,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你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不要在你讨厌我之后告诉我。”   他很确定他不想晏睢讨厌他,可明明在不久之前,他对晏睢的要求只有吃饱饭,睡好觉就够了, 他晏睢对好, 他居然得寸进尺起来了。   晏睢闻言撑地的那只手稍稍一顿,另一只手拥着孟渟往前倾了倾, 他才抬起,而后抚上了孟渟的后颈,轻轻揉了起来, 却没有马上应答孟渟这句话。   “知道我们结婚了,我为什么还要向你求婚吗?”   孟渟靠在晏睢的肩膀上,低声回了话,“不知道。”   许是一般夫妻必须要有这个过程,许是为了让他高兴……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可晏睢到底怎么想的,孟渟无法确定,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想过要去琢磨。   但晏睢问了,他不知道,晏睢告诉他,这样并无什么不可。   “因为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不是因为何婉,不是因为晏氏和孟氏的联姻,只是因为他喜欢孟渟,他想要和他结婚,想要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我喜欢你,你是什么模样,我就喜欢什么模样。”   晏睢这辈子都没说过这样肉麻的话,可此时他拥着孟渟,这些话很自然就说出来了,甚至他觉得他还可以说得更入骨一些,只要孟渟喜欢。   “你之前……就知道了?”孟渟在有些事情上敏感得很,他的过去就属在内。   他说着缓缓退出晏睢的怀抱,跪坐在他的对面,就这般看着他,些些忐忑,些些哀伤,些些自卑,还有些些迷茫。   晏睢没有否认,“嗯,我让人查过。”   他认识孟渟说起来也没多久,让人去查,目前也只查了他被吴凤娇接回去的那七年,在那之前之后正在查,还没送回来,可即便这样也不影响他现在要说的话,要表白的心情。   “我喜欢你,心疼你。”晏睢伸过手去,将孟渟的两颊托起,不给他回避他的机会,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也更郑重了些。   “并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遭遇心疼了才喜欢,而是因为我先喜欢了你才心疼,才让人去调查的。”他必须和孟渟说清楚这点儿,这对孟渟来说很重要,对他也一样。   天下可怜的人千千万,就是海城里也有不少,他若是都会因怜悯而喜欢,哪里喜欢得过来。他很确定自己是因为喜欢了孟渟,才为他的过去倍感心疼。   如此,便是孟渟不需要他的怜悯,他的心疼,没了那些,他一样会喜欢孟渟,一样只喜欢他。   如果可以晏睢不会想这么早就让孟渟知道,他擅自调查了他的事情,他想他们能相处更久些,他给孟渟更多安全感的时候,他们再揭开来说。   可是吴凤娇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孟渟也并非众人以为的那般软和,在该坚决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儿犹豫,他不怀疑孟渟之前对他说的喜欢都是真的,可他那性子一样会为了他认定了某个事实不撞南墙不回头。   于是,在面对吴凤娇的时候,他能那般就说出那样让他伤心,自己也伤心的话来。   晏睢承认他在刚听到那句“我们没办法结婚”时,他是生气是愤怒的,可在这些情绪之上还有突然而来强烈之极的害怕,他怕孟渟这般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又也会突然消失。   他将一切都扰乱了,他又怎么能让他走。   所以什么安排,什么惊喜,什么耐心,什么等待,统统被他抛开,放低姿态算什么,下跪求婚算什么,说些情话又算什么?   晏睢的话已经说的够直白了,孟渟怎会不懂,可他才收起了眼泪,眼眶里这又有些涩涩的了,可和那些难过害怕的微涩不同,眼下他是被感动的。   他看着晏睢,缓缓靠近,在距离他一指不到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吻上了他的唇,唇分,孟渟眼睛微微睁开了些,却依旧没有退回去,他又吻了吻晏睢的鼻尖,再接着轻柔的吻又从鼻梁落到了晏睢的眼睛上。   晏睢忍不住闭上眼睛,孟渟的吻又落到了他的眉心。   孟渟似乎想要用他的唇来记住他的模样,来感受他的心意。他轻柔的吻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又盛满了他难以言诉的心情。   晏睢的眼睛缓缓睁开,再一伸手将孟渟拉到怀里来紧紧抱住,他说着神色瞬间严厉了起来,“以后不要轻易说要离开我的话,记住了吗?”   “好,”孟渟靠着晏睢的肩膀,轻声回了话,他抬起头,鼻尖轻轻蹭了蹭晏睢的下巴,那淡淡的眸光里溢出了些许的暖色,他的心情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可也没有之前那般沉重了。   “我们先吃点东西,不然菜该凉了。”   他们早上很早就吃了早饭,一上午又没个消停,别说孟渟,就是晏睢也饿了。   “好,”孟渟点点头,又轻声应了。   他这般乖乖听话的模样,让晏睢的心软了软,原本就对他生不起气来,此时就更是了。   王妈知道孟渟的饭量,送上来的饭菜够多,两个人的胃口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孟渟瞅着食盒留下的那些食物,又再端起来吃,“不能浪费食物,我还能吃。”   晏睢轻轻笑了笑,然后起身到浴室里,拿来了毛巾,孟渟也将剩余的饭菜全部吃了。   “抬脸。”   孟渟乖乖按照晏睢的话做,下颌微扬,眸光也看了上来。   温热的毛巾从他的脸颊开始擦起,额头,眼睛,嘴巴,最后晏睢拉出了他的手,又仔细地擦了擦,他对上孟渟的目光,想了想道,“为你做这些,我也高兴,你高兴就不要拒绝。”   “我高兴的,”孟渟应着点了点头,看晏睢起身回走浴室,他的目光就也跟上。   这半日情绪剧烈起伏,到此时依旧留有余波,但又似乎没什么能影响到他太多了。   他对于吴凤娇的到来,情绪失控,并不是因为畏惧吴凤娇,和他留在孟家的把柄,他真正害怕的就是晏睢不要他了。   可如今晏睢依旧要他,那他又有什么好怕好惶恐的呢。   情绪一瞬间豁然开朗,却也不只是想通那般简单,他更加坚定了,坚定了他对晏睢的感情,也坚定了那份想要变得更好的决心。   晏睢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对着他浅笑的孟渟,他趴在沙发背上,下巴搁在他自己的手肘上,那双眼睛清清涟涟,似洗净了所有的尘埃,比窗外正午的阳光还要绚烂。   晏睢的脚步突然放缓了些许,一步步走来,到他的跟前。   孟渟就主动靠到了晏睢的怀里,晏睢托着他站起来,孟渟又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的那种握住。   他看了看他们的手,又对晏睢轻轻一笑,“方才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以后不会了。”   “嗯,”晏睢不知道他进出浴室这短短的时间,孟渟想了什么就这般想通了,但他还是觉得高兴,他更喜欢这样微笑的孟渟,愿意主动亲近他的孟渟。   他们在房间里待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何婉几次耐不住性子要上来找人,都让晏蔓嘉阻止了。   她对付起何婉自有她的一套,她这些年为了萧孜什么丢脸的事情没做过,在海城贵圈里的名声也不怎样,何婉却要端着一个贵妇的架子,招架起无下限的晏蔓嘉来自然有些碍手碍脚的了。   “二太太怎么会想将我们家渟渟的姥姥接来呢?”   何婉暂时消停,晏蔓嘉就找李一菲开口说话了。   她看孟渟方才的表现,就知道他和他姥姥的关系并不如何,带这样一个明显会让孟渟不喜丢脸的姥姥来,他们怎么想的,其实还真不是那么难琢磨。   无例外是他们想用孟渟的姥姥来给孟渟警告,或者威胁什么的,晏蔓嘉又扫了何婉一眼,她怕是也有这个心思。   效果一开始似乎是还不错的样子,孟渟和他那个姥姥关系的确不好,可孟渟突然将人拉走,显然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会怎么对待吴凤娇,两个人怎么说,此时就是李一菲心里也在思量。   毕竟她和孟渟接触实在不多,也想不出孟渟会做什么决定。   “孟渟姥姥养了他七年,如今他结婚,自然该让她也来沾沾喜气。”   或者应该说寻寻孟渟的晦气才对,否则还不得让他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呢。他从出生就是二房的人,就也逃不了他们的掌控。   “二奶奶的好心,我替小七心领了,”孟淇出现在门口处,接了李一菲的话,他的脸色黑沉,幽幽的目光扫遍了这个客厅里的所有人。   他终于明白孟渟身上异于常人会有的原因了,有那样一个姥姥,那样可怕的遭遇,如何要他正常,要他如何与孟家人亲近。晏睢带着孟渟离开之后,他可是又问了吴凤娇好些话。   三两句话大抵就重现了孟渟的少年时光,可相比孟家其他孩子,孟渟太不幸了。   不仅晏睢觉得那事背后会有孟家人主导,就是他也这般觉得,对李一菲来说是算无遗策,在早早的时候就将孟渟致命的把柄抓在手中,不管日后他是有用,还是没用,都要为他所用。   只是相比孟沁和孟潇,她对孟渟未免太狠了些,她几乎是要从精神上彻底毁了孟渟,若非天大的仇恨,一般人很难做到这种地步。   他看着李一菲,目光里闪过许许思量,神色一顿,脸色渐渐明朗起来。   “只不过吴老太太年岁太大,突然赶来又劳累了些,方才太高兴,这不就给摔了一觉,幸好小七扶了她一把,只摔晕了,晏家主已经让人扶她去休息了。”   孟淇说着脸上浮起了些许笑意,他又走近了两步道,“晏家主本来想让吴老夫人给你带话,不过她晕了,就由我来说了。”   “你要说什么?”李一菲的神色冷了一些,各种思绪心中转了一遍,但表现在外的神色依旧淡淡,没什么好露怯的,三年前的事情她早就抹干净了,现在谁来追究都没用。   “他说小七过去受了什么苦,他都会帮他讨回来的。”   孟淇的声音突然放低,只够李一菲和他身侧的孟宜德听到,同时也将晏睢之前说这话时的冷意,给他们演绎出来了。   他话落微微偏开头,音量恢复正常,他道,“至于是加十倍,还是加百倍,那估计得看小七的心情,您说呢?”   “淇儿说什么,我竟有些听不懂。”   李一菲淡淡道,至少她面上依旧是不为所动,至于心里怕不怕,孟淇以为她多少是怕的。   只一个孟渟不可怕,可她低估了晏睢对孟渟的在意。   “听不懂便算了。”   孟淇笑笑从李一菲身侧走过,然后又扶住了冯泽娇,却也没什么兴致说话逗冯泽娇了,说实在的,他突然知晓了孟渟的遭遇,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了,有些人可恶得太该死了!   “我们前面入席先吃饭吧,晏睢和渟渟感情好,还有的话说,我们做长辈的自是体谅。”   晏蔓嘉说着,挽住何婉的手,笑吟吟地问道,“嫂子,我说的对吗?”   何婉想要甩开晏蔓嘉的手,却发现晏蔓嘉的力气不小,挽得想当牢靠,而佣人们在听到晏蔓嘉的话时,就过来引孟家的人去隔壁他们的席位了。   “放开,晏蔓嘉你没脸没皮惯了,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   众人离开,何婉还没甩,晏蔓嘉就先放开了她的手,何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神色更加冷了些许,“长嫂如母,我可是你嫂嫂!”   “噗哈哈哈,”晏蔓嘉笑了,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夸张的笑。   “长嫂如母个屁,你养过我?还是教导过我?给我端什么架子,告诉你,当年你逼死我哥的事情,我这辈子都记得,晏睢也记得,也就是……”   晏蔓嘉没再说,转身离开,再不搭理何婉那难看到极致的脸色。   孟家那些人吃过饭出来,就看到晏睢带着孟渟在他那围着一圈儿朋友堆里说话。   晏睢还是那副惯常的严肃冷淡模样,可孟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不怎么搭话,但偶尔会偏过头去对晏睢笑笑,会对说话的人点点头。   晏睢落到孟渟身上的眸光也比对他人要缓和上一些,当然,这得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   这么来看,他们把孟渟姥姥接来,似乎没什么影响。   “……估计也是,这请帖发了,客人也都来了,晏大哥就是不喜欢了,也得装出喜欢来吧。”   孟潇抱着胳膊,目光落到孟渟身上,自是想起那日孟渟卸他双臂的事情,他们结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自此后就也不耽误他用最大恶意去揣测孟渟现在乃至以后的处境。   他这样认为,孟沁乃至孟江孟波都这样觉得,甚至跟着苏老夫人晚些到来的苏斯羽,在听说之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扶着苏老夫人,一步步向晏睢和孟渟走去,看晏睢的目光赤裸裸地毫不遮掩。   过于精致的面相,让很多人不由自主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晏睢,也不包括有些担心孟渟的孟淇。   他们走来时,晏睢正在低声和孟渟说话,又突然抬手,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方才他偷偷塞给孟渟一个点心,一点碎屑沾到了他的嘴角,其实若非在人前,晏睢更愿意换一种方式帮他擦去。   孟渟抿了抿唇,将点心咽下,然后对晏睢轻轻一笑,“好吃。”   晏睢的手一顿移到孟渟的头发,轻轻摸了一把,才收回来,他低语道,“一会儿我再给你拿。”   “好,”孟渟点了点头,余光扫去,苏斯羽和苏老太太已经到了跟前了。   他睁大眼睛看了苏斯羽好一会儿,然后人下意识更挨近了晏睢些许。   “晏睢啊,这就是孟渟吧。”   “这是我的妻子,孟渟,”晏睢回了苏老太太的话,然后偏头看向孟渟再介绍道,“这是苏家的老太太,你唤老太太便可。”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叫了人,“老太太,您好。”   苏老太太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就是恍然,她这是被晏睢迁怒了,原因怕是她身侧跟来的苏斯羽,否则就以她和晏睢祖母的关系,他怎么也该让孟渟唤她一句奶奶的,而不是这般生疏客套的叫法。   “晏大哥好,”苏斯羽可没有甘于冷遇的意思,他今日来未尝没有要抢孟渟风头的意思,他说着目光终于扫了一眼孟渟了,那隐隐示威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几分。   晏睢扫了苏斯羽一眼,没应,对苏老太太轻轻颔首,就要带孟渟走,可却被孟渟拉住了。   “你唤晏睢一声晏大哥,那也该叫我一句大嫂或者嫂子,顾朗他们都这般叫的。”   孟渟说着语气一顿,又继续往下说了,“你既然不愿意叫我嫂子,那也不用叫晏睢大哥了,他有弟弟,是甄晗。”   晏睢可没告诉他,晏家和苏家有什么姻亲呢,他和那个荣楠一样不想叫他嫂子,心思比荣楠还要明显,还要讨厌。   孟渟说完,回转目光看向晏睢,语气里的认真依旧未散,“晏睢,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对,”晏睢闻言勾起嘴角笑了,孟渟都不知道自己吃醋的模样,有多可爱。   孟渟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到甄晗,他又问了一句,“表弟你说呢?”   “嫂子说的对,”他家嫂子对上情敌,战斗力杠杠的,完全不用担心。   甄晗应着又踢了一觉他身侧的顾朗,接着顾朗又踢了一脚钟鸣,一脚连一脚,一会儿之后,好些一同大声道,“嫂子说的对。”   整个客厅里都在回响这句话,就也更多人看了过来,心中未尝不惊讶孟渟在晏睢朋友中的人气。   孟渟眉梢处多了些笑意,他目光落回脸色难看的苏斯羽身上,决定说完最后两句就走。   “上次要说的话,我后来想起来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意思是晏睢是我的丈夫,你不能喜欢他,你喜欢别人去吧。”   他多贴心啊,还怕他听不懂,给解释了一下呢,上回那个荣楠,他就没有。   孟渟说完就没理苏斯羽会是什么脸色,他回头看向晏睢,拉着他走了两步,然后才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晏睢拉住孟渟的手,继续往外走去,带点儿笑意的声音也传来,“拜天地,结婚。”   孟渟闻言一顿,然后加快脚步跟上晏睢,两只手一同握住晏睢的手,前倾身体看看晏睢另一只手上的戒指,他点了点头,“终于到了。”   这幅恨嫁的模样啊,很多听到的人都笑了。   一样跟上来的孟淇额头青筋鼓了鼓,听孟渟方才的话,他还以为他出息了呢,对上晏睢,还是这幅模样……   其实晏家这样偌大的一个草地,西式婚礼会更适合,不过这么多代相传而来都是旧式婚礼,便是晏睢也没要例外了,只是他们是男男成婚,有些地方需要一些更改,花轿就免了,甚至喜婆也不需要。   三点吉时,晏睢牵着孟渟走过一道长长的红地毯,来到布置好的喜堂里,大红双喜字,贴喜龙凤红烛,还有晏睢祖父祖母,以及他父亲的牌位,何婉也坐在一侧,但她脸上并没多少喜色。   太过熟悉的场景,总是会勾起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她预想中会充满报复快感的婚礼并未实现,她没报复成,如今看着反倒是成全了晏睢一般。   她想要起身做些什么,却发现晏蔓嘉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的。   “看着吧,不看到最后,你怎么会知道这不是你要的呢?”   何婉听到晏蔓嘉的话,头皮突然一阵发麻,她回过头去,想要确定什么,却发现晏蔓嘉又直起身体不再看她了。   她知道什么?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整个拜天地的过程相当顺利,两个人交拜之后,抬起头来,相对而视,又同时牵起微笑,怎么看都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礼成!”早上为孟渟主持入谱仪式的老叔公再次高喊一声,热热闹闹的仪式总算完成了。   他笑了笑,他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再接下来就是四点多开始的晚宴和再晚些的舞会,舞会是年轻人玩儿的,他们这些老辈吃过饭,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可就在众人各自收回目光,要从喜堂退出的时候,晏睢上前了一步,孟渟眨了眨眼睛,等着晏睢的动作,再然后,他就被晏睢当众拥吻了。   不是那种一碰即分的吻,而是相当深入,也相当克制的吻。   他在孟渟的嘴里尝了一遍,才缓缓将人放开些许,但也只是没继续吻罢了,他将人拥着,又一个轻吻落在他的额头,再又是他的头发。   “孟渟,谢谢你愿意嫁我。”   孟渟看着晏睢,脸颊红了红,他点点头,“我愿意嫁你。”   他稍稍迟疑,接着脚尖一踮,在晏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伸手回抱住晏睢。   周围热热闹闹的人声,早在晏睢出人意料举动的时候,全都安静下来了,再接着他们目睹了这个甜蜜得让人不忍看的吻,还有两个人相互的告白。   所有人都被强制塞了一口糖,整个脑袋都被甜懵了。   “吼吼吼,”几瞬之后,顾朗几个人笑得特别夸张,有他们带头,这个礼堂一瞬间又喧嚣起来。   “再亲一个,我刚刚没敢看。”   顾朗说出好些人的心声,顺便也有一堆乐意起哄的跟着喊了。   “亲一个!”   “亲一个!”   孟渟抬头看晏睢,轻声问道,“我们不是亲过了嘛?”   为什么叫得好像他们没好意思亲似的。   晏睢抬起了孟渟的下颌,然后低头再次吻住了人。 第038章   “吼吼吼……哈哈哈……啊啊啊……”   各种语气喧闹几乎要将这个喜堂掀翻顶去, 但这才是真正的热闹啊,之前那般拘谨, 还真不像是参加一个婚礼,眼下就有意思多了。   不怪顾朗他们反映这般大, 实在是晏睢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 在他们看来, 晏睢在人前和孟渟牵一牵手, 抱一抱,应该就是极限了,那可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每次聚会, 除非教训人,男女勿近。   可现在呢, 亲了一次, 众人再嚷嚷起哄,他又再亲了。   孟渟揽着晏睢的脖子,眼睫颤了颤,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喜欢和晏睢亲, 晏睢愿意, 他就愿意,即便身边这么多围观的人。   晏睢亲完孟渟的唇, 又再亲了一下他的眉心,低声唤了一句,“夫人……不, 应该是老婆。”   孟渟眼睛眨了眨,没能消化晏睢突然而来的肉麻低唤,他试探地回道,“老公?”   “妈呀呀……”   走过来要和晏睢说什么的顾朗听到这两句对话,直接向后倒去,一副心脏被射穿的重伤模样。   这两个人肉麻起来,简直不要下限,可怜他孤家寡人,要在这里被伤害啊。   顾朗夸张的反应,让孟渟扫了他一眼,还是略带不解的神色,“我叫错了?”   他和晏睢结婚了,他们这般相互称呼有点不适应外,应该没错吧,他回转眸光看向晏睢。   晏睢嘴角勾起轻笑,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他道,“没叫错,顾朗没结婚,他不懂。”   才被人扶起来的顾朗,再次重创,无法反驳的重创。这年头,单身汉没人权啊。   “嗯,”孟渟点点头,将目光和注意重新回到晏睢身上,他抬手抓住晏睢落在他的脸颊上的手,摸到晏睢带戒指的手,又多摸了两下,“我们去吃东西吧,王妈昨天准备很多好吃的。”   话题跳得太快,就是晏睢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还是点头应了,“好。”   晏睢握住孟渟的手,牵着他从喜堂里出去,一路在众人的兴致未消的围观下回到即将举办宴会和舞会的客厅。   在晏睢和孟渟亲热的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脸色的,勉强维持不变脸,都算功夫深的了。   晏睢……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廉耻,这般和孟渟深吻呢!   这种程度不同的愤怒同时在几人心中升起,可他们就再气再怒再不甘,都得眼睁睁看着,看着晏睢将他的心捧给一个他们此前万分看不起的人。   晏睢着了魔,还是孟渟真有那魔力,他们已经没心思去分辨了,喜堂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他们这些落后的,自然也跟上,只是心情明显沉重了。   在苏斯羽想要尽快追上晏睢和孟渟的时候,他被他身侧的苏老夫人按住了手。   老人家没用多大力气,可经历了重生的苏斯羽如何还能不明白她在苏家的地位,他废了这么多功夫,才让她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此时他即便如何心急如焚,也还是忍耐住了。   “晏家我很久没来,斯羽陪我走走。”   “是,”苏斯羽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地方,即便没听到太多声音,也知道那边热闹得很,甜蜜得很。   “那孩子是叫孟渟没错吧。”   苏老太太停下脚步,苏斯羽也放开了扶着她的手,他点了点头,“是。”   孟渟抢走了他的姻缘,他怎么可能记错或者记不住他的名字呢。   “你也看到了,晏睢……很喜欢他。”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并没有那么难以分辨,何况晏睢根本就没有要掩藏他对孟渟的喜欢,她这第一次见二人相处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没道理苏斯羽会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苏斯羽的语气还算冷静,可他藏在神色里的不甘根本藏不住。   苏老太太看了苏斯羽一眼,转过身来,看向了晏家的房子,她道,“不如何,只是晏家人向来冷情又专情,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晏睢喜欢孟渟,不喜欢你。或者你觉得他娶了你,就会有不同?”   苏老太太这么问,就是觉得不会有不同,她今日来倒是觉得眼下这样或许更好,与其到后来晏睢和苏斯羽闹得不开心,两家情分疏离,还不如现在就错过。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没找对人,就什么也不是。   “怎会没有,我已经在改好了,日积月累,他总会被我感动。”苏斯羽不甘,是因为他连感动晏睢的机会都渺茫了。   苏老太太觉得自己将话说得够直白的了,可苏斯羽显然还是无法醒悟,又或者他不愿意相信晏睢永远不可能喜欢他的事实。   苏斯羽看着最后从喜堂里出来的何婉,他的声音更加阴沉了两分,“您告诉我,为什么何婉要改变主意,为什么我不能再嫁给晏睢了?”   他只是稍稍贪心点儿,想要和晏睢有一个更好的开始,怎么就犯下不能弥补的错误了呢。   他在重生之初期望好了所有的一切,他会如何坐稳晏家家主夫人的位置,他会如何让晏睢爱上他离不开他,他会如何惩治那些曾经对不起他的人,他想了很多很多,却唯独没料到他此后的人生根本就不会有晏睢的参与。   “你们有缘无分,”老太太知道苏斯羽想要的不是她这种敷衍的回答,可那些陈年旧事,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和他一个小辈说。   “今日,我允许你随我来,是想要让你看得更清楚些,”苏老太太说着摇了摇头,苏斯羽已经陷入迷障,不碰个头破血流,他不会自己悔悟的,她再多费唇舌,依旧是白费功夫。   她背过身去,“你想看就去看吧,但你要记住,这里是晏家,而你并不是晏家的什么人,惹了祸,我也无法保你。”   苏斯羽闻言身体微微一顿,但还是转身向客厅走去。   客厅里晏睢和孟渟沙发边围了一圈儿人,苏斯羽连晏睢衣服的一角都没看到,他目光转了一圈儿,向低头品酒的孟淇走去,在他身前的位置坐下。   孟淇只抬眸扫了苏斯羽一眼,就继续喝酒,看着不像是喝闷酒,却也不像多认真在品酒,而且很明显地,苏斯羽感觉到孟淇以前看他时,眼中会有的那些光亮,正在消失。   要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并未持续多久,在他大学毕业前不久,他和孟淇就已经开始各玩各的了,偶尔见面也是直入主题,他追别人去,孟淇还会给他出主意。   后来他在孟家的继承权旁落,他又……他们再见,也话都不怎么说,他看他的眼中自然不会有以前的兴味儿,可那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这个时候该是孟淇对他最执着最喜欢的时候啊。   苏斯羽这心里突然有些空,又有些酸,但各种想法心头转了一圈儿,他还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就算孟淇这个年岁对他还算认真,可也认真不了多久,他们总是要分手的。   “我让你找的配方,找到了吗?”苏斯羽说着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色的唇,漂亮的手,被他端着的酒杯,被他喝了一口的红酒,都瞬间赏心悦目起来。   孟淇抬眸打量着他,突然笑了笑,自从“被分手”之后,他心头的那口郁气此刻突然散了去,苏斯羽说的没错,他并没有多喜欢他,他更多喜欢的只是他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皮囊。   此刻他依旧会欣赏,却不再是那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喜欢了,如此也好。   “没有。”孟淇淡淡回了苏斯羽的话。   “怎么可能没有,孟淇,你到底有没有去找!”苏斯羽将酒杯放在桌上,动作太快,那杯中红酒晃来晃去,有那么些许溢出了杯口。   孟淇盯着酒杯分外专注的模样,让苏斯羽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了,不要来求我!”   孟淇偏头抬眸,那眼中闪现的探究也淡了下去,一样不聪明,怎么他们家小七就那么可爱,这个苏斯羽就那么烦人还自以为是呢。   “求你?那不如去求我家小七,还有我弟夫呢。”   苏斯羽未来就是再发达,他能比得他家小七手握晏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多嘛,还有就是他不信他会沦落到苏斯羽所说的什么都没有的境地。   不过他也算给他提了个醒,再加上今日的事情,让他深刻感受了李一菲的不简单,相当不简单,他亲奶奶冯泽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幸现在明白也不算太迟。   他方才神游也不是在想别的,而是在他想晏睢,想他这些年是怎么做的。他家世不如晏睢他承认,可人不如晏睢聪明,孟淇就不承认了,孟渟铁定是靠不了孟家的,可他总该能给他靠靠吧,否则晏睢眼下新鲜,日后厌倦了,还不定怎么待孟渟呢。   孟渟傻乎乎的,他这做大哥的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此前他还会劝孟渟别和孟家太生分,今后倒是不会了,以后他若是给孟渟做主,也是凭他自己的实力给他做主。   苏斯羽被孟淇这话噎得半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一堆围着的人突然发出了一阵爆笑,“哈哈哈哈……”   动静之大,很多人都看过眼去,然而那边笑声不断,外面的人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的还有孟渟,他们玩游戏,从来没玩过这种游戏的孟渟莫名其妙就输了,然后他要求被回答一个问题,还必须说真话。   “你最喜欢晏睢什么?”   顾朗问这个话的时候,表情贱兮兮的,充满了期待,显然已经伸展到某些不和谐的答案上了。   孟渟脸微红,扫了众人一眼,又扫了晏睢一眼,他说了真话,“他能让我吃饱饭。”晏睢他全都喜欢,勉强算最喜欢应该就是这个了。吃货属性暴露无遗,但也太让期待的人目瞪口呆了。   空气突然一顿,然后众人喷笑出来,就只有认真说了真话的孟渟,还找不到众人的笑点来。   晏睢伸手将孟渟揽到怀里,等他们笑完了,他才放开了人。不过对于这个答案,晏睢诧异又不诧异,满意更无法说,只觉得日后该让孟渟换一个他最喜欢他的地方。   游戏继续,那个轱辘轱辘转的勺子移过了孟渟,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在晏睢身前停下了。   顾朗脸上的失落一时间消失无踪,扬起的笑容比之前问孟渟时还要夸张两分,“来来来,快,想问晏老大什么,今儿绝对不能放过他!”   晏睢难得有今日这般放得开的时候,怎么能错过,他们这群人是提前进入闹洞房的节奏啊。   一时间,好几个问题接连抛出。   “你和嫂子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认识多久睡一起?”   “你们谁先喜欢的谁?”   本来以为晏睢会挑一个回答,没想到他居然都回答了。   他没看那些提问题的人,他偏头对上了孟渟的视线,他笑了笑。   “第一次接吻在民政局。”   “我们一直都睡一起。”   “我们一见钟情,所以是同时喜欢上对方。”   他话落,四周又静了静,现在谁说晏睢不喜欢孟渟,谁能相信。今日的晏睢因为结婚高兴都反常到这种地步了,冰山人设要崩了啊。   “嫂子,晏老大说的对吗?”   “对啊,”孟渟对顾朗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上晏睢的视线,声音放低了些,“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了呀。”   他说着微微探起身体,附到晏睢耳边道,“原来你这么这么喜欢我呢。”   “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   虽然他不确定是不是第一次见就喜欢,但现在他就是喜欢的。   “嫂子说什么呢?”   两个人咬耳朵的模样,简直是嫌刺激他们不够啊。   孟渟回头,摇了摇头,“我不告诉你。”   “来来来,我们碰一杯,祝晏老大和小嫂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石鹤捅了一下顾朗,随即这般提议,众人自然附和,一杯杯酒端来,就是孟渟也有一杯,晏睢扫一眼,就也没阻止,这果酒度数低得很,只喝一两杯应该不会醉的。   然而孟渟酒量浅,那是真的浅,他若是在酒气太浓的地窖站久一会儿,估计都得晕乎上半天,更不用说这实打实喝到肚子里去的了。   孟渟清楚自己不会喝,但眼下确实高兴,刚才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一口闷进去,差不多就是半杯了,他抿了抿唇,“甜甜的,不难喝。”   “就这一杯,喝完不许喝了,”晏睢一口喝完,然后低头给孟渟叮嘱了一句。   “嗯,”孟渟点点头,然后又小小抿了一口,两颊比之方才又红润了些许。   杯觥交错,很多人都过来敬酒,晏睢来者不拒,顾朗和甄晗几人也很义气,能帮着敬的也都敬了。酒过一轮,晏睢一只手已经扶不住孟渟了。   他两只挂在晏睢脖子上,脚步微晃,已经醉了。   “晏睢,我腿软……”   “咳,”晏睢低咳一声,将酒杯给一边儿闷笑的顾朗递去。   晏睢一只手抱住孟渟,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不是让你只喝一杯吗,你又偷喝了?”   “晏睢,酒甜甜的,好喝……”孟渟抿了抿唇,然后抬眸晃了晃头,目光又落到晏睢的唇上,他道,“我又想亲你了。”   之前他给晏睢说悄悄话的时候,他就想亲他了,此时醉酒了更不知道要克制了,他微微偏了偏头,然后吻在了晏睢的耳根处。   呼出的热气,柔软的感觉,晏睢从耳根一直酥麻到了头顶。   “咳咳,”已经微醺的顾朗甄晗几人都自觉退开两步,他们家嫂子直白得引人犯罪,别说晏老大,换他们任何一个只怕也招架不住。   “晏睢,你是我的,不能给别人亲,记住了吗!”孟渟亲完了晏睢的脖子,又扭着身体看人,他懵懵瞪瞪愈发听不清楚话,但却不影响他说心里话。   他又伸手摸摸晏睢的脸颊,再轻轻捏了一下。   “我会乖乖的,你也要乖。”   “唔嘛……”也不影响他热情的举动,没再告知,他就啃了一下晏睢的脸颊。   晏睢的脸红了红,可他揽着人的动作依旧温柔得很,重话都没舍得和醉酒的人说,“乖一点。”   甄晗等人看着,心中称奇,那些酒都没能让晏睢脸红,孟渟一个吻就做到了,   “这里你和肖伯看着,我先送孟渟回房。”   晏睢和甄晗说完,又看向顾朗几人,“你们也不要喝多了。”   “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里交给我们了。”顾朗义气地要去拍拍晏睢的肩膀,然后就对上孟渟突然警惕些许的视线,明明都醉迷糊了,还知道“护食”呢。   晏睢轻轻颔首,视线回到他怀里乱蹭的孟渟身上,“想我抱,还是背?”   “背?我背你吗?好呀!”   孟渟说着背过身去,就要去背晏睢,然后他就被晏睢抱了起来,晏睢觉得自己和一个醉酒的人商量实在没必要,眼下抱着方便就选择抱着了。   孟渟缓缓揽住晏睢的脖子,又蹭了蹭晏睢的脸颊,“晏睢,我喜欢你抱我。”   “我也喜欢你背我。”   “你亲我,我也喜欢……”   “嗯,”晏睢一句句应着,然后对看过来的人轻轻颔首,再一步一步往楼梯走去,走上三步之后,他回过头来,众人的视线也始终跟着他们。   “谢谢诸位来参加我和孟渟的婚礼,夫人醉酒,我先带他失陪了,见谅。”   原本他是打算安置好孟渟再下来,可这才抱着人,听他软软的诉白,他已经萌生了不舍,之前的决定,他绝对是高估自己了。   他话落,背过身,继续抱着孟渟回房,“乖,别乱动。”   “嗯,我乖。”孟渟应了,果然就不再乱动了,但他直勾勾看人的视线也很有存在感。   “夫人是说我吗?”快到门口了,孟渟才似抓到了方才晏睢说话的字眼,“那我是要叫你什么来着?老婆……啊,是老公。”   孟渟喃喃说着,晏睢的耳朵已经红了,更不用说孟渟钻到他脖子里略有些不规矩的手。   “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没多久,孟渟又嘟囔了,“变热了……”   那句“我乖”已经被孟渟抛到脑后了。   晏睢将孟渟放到床上,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平时乖乖的人,一醉酒就这般闹腾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醉酒的孟渟很可爱。   “晏睢,晏睢……”   他才被晏睢拉下的手,又缠了上来,“我们亲亲呀。”   “我没忘记,我说我们晚上再亲的。”   孟渟要的只是亲亲,可晏睢却要控制亲吻之后的局面,在他迟疑的时候,孟渟脚也缠了上来,然后一发力,将晏睢带着滚到床铺里面去了。   他不再说话,迷迷瞪瞪地就亲了上来,先把晏睢下巴给啃了。 第039章   孟渟到底记得自己是要亲人, 就是啃也没用多少力气,湿漉漉的舌头, 没有往上,而是往下吻去, 没一会儿, 他就含住了晏睢的喉结, 咬了咬, 又舔了舔。   “孟渟……”晏睢低唤一句,语气依旧不重,但已经带上些许警告的味道,手臂渐渐收紧, 被孟渟撩到现在,晏睢心里的火早就烧着了。   然而就是平时的孟渟都未必听的出来, 此时就更不用说了, 他一边胡乱亲人,一边手撑在床铺,另一边手却是揉了晏睢手臂的肌肉,“晏睢乖, 我们不打架。”   晏睢的忍耐被孟渟当成了打架的前奏, 还好心好意劝起了人。   他说着唇终于从晏睢的脖子离开,但那些地方分明留下了些不轻不重的吻痕, 他双手捧住晏睢的脸,缓缓凑到了他的嘴角,碰了碰, 又舔了舔,然后又闻了闻。   “你是晏睢,我闻得出来。”   孟渟说着很是骄傲,然后他放开了对晏睢的束缚,伏到他的颈侧,“乖,我们睡觉。”   所以孟渟的亲亲到此就结束了,将晏睢撩得欲火焚身,他这就要睡觉去了。   晏睢深吸一口气,手一撑床铺,再一用力,两个人的姿势立刻换了换,“睡觉?”   晏睢没等孟渟应答什么,他低头吻住孟渟的唇,不是孟渟那种碰碰蹭蹭,舔舔啃啃的吻,而是不容人退缩霸道热烈的吻,不容人退缩,自然也不容人睡觉。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孟渟,缓缓又睁开了眼睛,他嘴角勾了勾,睡眼惺忪,却还是回应起了晏睢的吻,各自嘴里的酒味儿混合在一起,那种让人沉醉的感觉蔓延遍了全身,熏熏然,飘忽忽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但两个人的热情依旧不减,身体紧贴,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热度不断攀升,晏睢的吻从孟渟的唇离开,又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原本就解过一次的扣子,这次解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孟渟口中断断续续发出一些轻哼,他摸了摸晏睢的头发,然后手继续往下,寻起了晏睢衣服的扣子,他解得很慢,每一颗都要琢磨很久,同时也分外执着,摸到一颗,不解掉,绝对不放过。   有时候嫌弃晏睢亲他挡了他解扣子,还要让他换个地方亲。   终于晏睢衣服的扣子给他解完了,他伸过手去,然后埋首在晏睢的颈侧,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肌肤相贴,又给彼此做着最亲密的事情,这种感觉依旧不只是害羞,孟渟闭眼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的,那是欢喜,能让晏睢高兴,他觉得欢喜,能为晏睢做点儿什么,他欢喜。   “晏睢,我喜欢你。”   孟渟收回手,然后在他耳边这般低喃着,这句话每一次说起,他都觉得自己更喜欢晏睢一点儿了。   醉人的情话,加上方才太过动情的互助,晏睢愣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孟渟的话,“我也喜欢你。”   他轻轻地将人拥住,那些意犹未尽还叫嚣着更进一步的想法,在这句温情的告白里突然散了去,忍耐是辛苦的,可为孟渟忍耐他却甘之如饴。   “孟渟,我等你长大。”   晏睢拉开孟渟的手臂,自己先坐起来下了床,他到浴室一会儿,又出来到床边,然后再将人一抱而起。   孟渟喝了酒方才又出了汗,这样去睡自然不会舒服,晏睢抱他到浴室来,是想给他洗个热水澡。   浴室里有一个双人浴缸,平时他和孟渟都更喜欢淋浴,浴缸很少用,此时用来给醉酒的人洗澡,倒是派上了用场。   温温热热的水裹在身上,孟渟有些不安地蹙了蹙眉,还未睁开眼睛,晏睢的手就拍了拍他的脊背,“我带你洗个澡,别怕。”   孟渟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晏睢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然后又再闭上眼睛,靠到晏睢的怀里,再之后晏睢怎么弄,他都没醒过来了。   抱这样一个大男孩洗澡,晏睢是第一次,他尽可能做好,但过程中也免不了顾此失彼,孟渟在他的照顾下是没摔着没碰着,他自己又出了一身热汗。   白色浴巾裹着人,他将孟渟抱回了房间,给他擦干,换上睡衣,盖上被子,晏睢长长舒出一口气,看着孟渟依旧安然睡着,他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他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又回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再回房间来,他又坐在床边看人了。   其实晏睢自己也不大明白这般看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可孟渟在他的视线之内,他就想这么看着,他眼中心里都溢满了他自己都觉不出深浅的柔情。   晏睢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十一点了,他带着孟渟回楼上,这就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他勾起唇无奈笑笑,然后俯身在孟渟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你先睡,我一会儿回来。”   他的唇略略抬起,并未这般离开,又落在了孟渟温度略高的唇上,比之前停留得还要久些。   “晚安。”   晏睢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换回了日常的黑色西服,他们的门外只有赵兵守着,他看到晏睢出来,退后一步,等着晏睢的吩咐。   “带路。”   赵兵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楼下客厅里的舞会还未完全结束,可晏睢也没打算再去,他要让赵兵给他带路的不是其他地方,就在晏宅里。   明日他就要带着孟渟离开一个星期,有些该问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此晏睢才舍得从房里出来,而不是搂着洗干净香喷喷的人睡觉。   晏睢书房隔壁房间的门打开,却还有一条陡些的木制楼梯,他们下到了一楼,又继续下到地下室,一盏盏灯亮起,赵兵依旧走在前面,晏睢款步跟上。   晏宅地下的空间相当大,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到有一个保镖守着的房间前。   “打开。”晏睢脸上的暖色在他说这话之后彻底散个干净,那眼中渐渐多了些寒霜。   “是,”保镖点头转过身,输入了密码,然后才将门打开了。   里面漆黑无一点儿光线透进,在外面的赵兵将灯按开,里面的人闭上眼睛,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能眯眼看人,然后就也看到坐在房间唯一椅子上的晏睢,他身后还站高高大大犹如煞神着赵兵。   “外孙婿……”吴凤娇的声音抖了抖,她被关在这个暗室半日的时间都没到,可在她觉来已经有数日之久了,她的形容比之前又老了许多,她嘴唇发白,看着晏睢想要发作,又不敢发作。   晏睢的目光从一进入这个房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仔细打量过一番,却未发现孟渟有何像她的地方,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唇不像……他们的五官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晏睢又想起了孟家人,孟渟同孟家同辈的那几个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相像的地方的,当然这只是他一番打量之后,突然而有的感觉。   “余美萱这些年可联系过你?”余美萱不是其他人,她是孟渟的生母,也就是吴凤娇的女儿。   “那死丫头偷了我的钱跑了,丢给我一个外孙,早不知死哪儿去了。”   吴凤娇对于晏家,对于海城的豪族并无多少概念,大概在她看来,有花不完的钱就是他们的标签了,说起胡话张口就来,真以为晏睢什么都不知道。   吴凤娇这般,可他的孟渟却是最诚实不过了,不想回的话,他只会沉默,而不是说谎。   可孟渟的天性越是好,就会让人愈发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怒,对孟家,对孟渟的生母,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个吴凤娇。   “我看她不是死了,就是出国去了,否则知道孟渟发达了,她还能不……来。”她这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了,她略心虚地笑笑,想要上前一些,可晏睢的目光扫过来,她下意识就不敢妄动了。   “孟家当年是怎么找到的你?怎么和你说的?”   晏睢姿势不变,语气却是慢上了些许,他道,“说具体,孟家能给你什么,我给你的只会比他们多。”   吴凤娇顿了顿,敷衍的神色瞬时就变了,她眼睛转了转,又思考了一会儿才道,“那天是五月二十号,我打马吊输了,回来路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拦住了我。”   她当时以为那个人是要劫财劫色,好是警惕,却没想到他是来给她送钱的,“他告诉我说,死丫头生了个儿子,丢在孤儿院到如今有七八年了,他们每年给我打一次钱,我接他回来养。”   “第一次听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女娃,没想我到孤儿院看到的是一个漂亮的男娃,只可惜是个傻……”吴凤娇急忙咬住唇,差点儿将以前那些习惯说孟渟的话给说出来了。   晏睢眼睛眯了眯,也不费工夫去纠正一个从未爱护过孟渟的人,他皱了皱眉道,“五月二十号,那不是孟渟的生日吗?”   孟渟新旧身份证上只有年份不一样,他一直以为孟渟的生日就是这天。   可怎么可能那么巧,吴凤娇就在偏偏在孟渟生日那天知道了孟渟的存在,去接了他回来。   吴凤娇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但随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死丫头在那个旮旯角落生的,谁知道,说是刚出生两三天,但谁知道是两天,还是三天啊。”   “二月还是十二月的哪一天来着……唉,我哪儿记得住,要上户口了,我就挑一个我记得住的日子了。”   那一天是孟家每年给她打钱的日子,吴凤娇想忘也忘不了,她觉得挑这个日子给孟渟当生日还便宜他了呢。   一个姥姥不负责到这种地步,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孟渟到底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晏睢的声音低沉些许,眸中的寒光更甚些许。   面对晏睢的问题,吴凤娇再次沉默了一下,然而她就没对孟渟上过心,她应该是有在孤儿院听到过一两耳朵,可随着时日渐久,她就给忘记了。   所以孟渟可能去年就成年了,也可能晏睢还要多等上几个月。   “他那个时候太瘦了,就和五六岁小娃娃差不多,说他七岁都觉得太大了。”   吴凤娇难得心虚了一下,想起她第一次见孟渟的时候,手上抱着一只肥肥的老猫,坐在房间最角落的地方,她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他从头到尾一句都没搭理过她。   那孤儿院里的人也不怎么喜欢孟渟,给她指了人,又简单说了几句,一直到她将睡着的孟渟抱走,都没人出来送他们。   那个地方阴森奇怪得很,她是不想待,抱走了孟渟,她答应孟家的事儿就也做到了。   晏睢的手指轻轻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这个话题就算过了,但他再去细查是绝对必要的。   孟渟曾经待过的那家孤儿院,在他离开后一年就关闭了,那里面的孩子都转移到临近的福利院和孤儿院里,一些过往的书面材料也因此遗矢。   曾经在里面工作过的人,四处分散,想要找齐,还要让他们想起孟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以他人的工作效率也不会太久了。   但孟家认下孟渟就该是确定了他的身份,可现在却是出现连孟渟具体出生日期月份都确定不了的情况。   孟渟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虽然就这么怀疑,有些武断,可晏睢还是在心里打上了问号。   一查开始就发现很多事情要跟着追究了,这里面也还包括余美萱和孟宜德的那段纠葛,当时可是轰轰烈烈,就连他都留有些许印象。   看晏睢突然沉默,吴凤娇却不敢沉默下来,她又接着道,“我们家渟渟最喜欢猫猫狗狗,还经常为它们和附近的孩子打架,对它们比对我还好。”   吴凤娇酸溜溜地道,不过好似她随便说什么话,在晏睢的目光下都得心虚上一阵,心虚的原因是她确实对孟渟不好。   “孟渟十一岁那年生病的前后,你也仔细给我说说。”   吴凤娇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些许,心中揣揣,她倒不是不介意说,就怕晏睢听了,之前答应她的就不愿意给了。   晏睢一眼就看透吴凤娇的心思,他身体微微前倾,对上吴凤娇的视线,“说实话,五百万给你,附加条件是你要出国。”   “五……五百万……”孟家这些年算起来也才给了她七八十万,百万不到,晏睢一出手就给她五百万,她嘴唇抖了抖,然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东林镇她本来就也待不下去了,有了钱出国算什么,大不了请翻译。   从十一点一直说到夜里两点,三个小时后的时间,晏睢从吴凤娇的话中更加具体地知道了孟渟那七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饥饿,咒骂,排斥,受伤……还有来自他唯一亲人联合外人的迫害。   就是养小猫小狗养了七年都会有些感情,可吴凤娇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将孟渟卖了。她不追究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害一个孩子,她只看得到她想要的,她丑陋的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她的灵魂,已经无可救药了。   “再加五百万,七十岁之前不许她逃走!”   晏睢在走出地下室的时候,这般对赵兵道。   所谓给吴凤娇的五百万,再加上晏睢现在要加上的,一分都落不到她的手中,但也算给她花的钱,那些钱会送她到国外的一个修道院,吴凤娇此后一直到七十岁都走不出那个地方。   国外可没吴凤娇想的那么简单,她语言不通,身上没钱,又逃不出修道院,以往她给孟渟受了什么,如今晏睢加倍还她。 第040章   凌晨两点舞会也早结束了, 宾客们虽然觉得晏睢这么带人回房不下来,表现得略猴急, 不过洞房花烛夜,也能理解。而且顾朗这些爱玩的在, 气氛只会更好, 何况晏睢如何行事, 就是何婉也管不着, 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不甚相关的人了。   热闹喧嚣的一日结束,宾客们尽数离开,客厅里佣人还在收拾,王妈已经让肖伯劝去睡了, 他和甄晗却还在才恢复原样的沙发边上说话,至于晏蔓嘉和何婉在一点左右也都各自回房睡了。   何婉本来不想留在晏宅的, 可晏蔓嘉的话太让她在意, 她不喜欢晏宅,却也还是留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甄晗纳闷地看着走近的晏睢,他身后还跟着赵兵,显然他不是才从他和孟渟的房里出来, 他和赵兵该是做什么事儿去了。   “你去办吧,”晏睢扬手先让赵兵离开,他继续走过, 然后坐在沙发上,问了肖伯,“事情查清楚了?”   “是,”肖伯和甄晗也正在说这件事儿,“太太不是今日拿走了我房里的钥匙,她手上原本就有您房间的备用钥匙。”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有的,肖伯以为时间应该不短了,一年两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晏睢从来只住那间房,装修换了几次,门的钥匙从未换过。   晏睢眸中的情绪冷淡之极,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他抬眸看向肖伯,声音里透出些冷漠,“明天请人来将家里的钥匙全换了,以后我不在,书房和卧室不允她进去。”   “是,”肖伯微微躬腰称是。   “地下室里关着人,也不许她去。”晏睢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他转头看向甄晗,脸色缓和了些许,“今日你们都辛苦了,休息去吧。”   肖伯再次躬腰离开,甄晗却坐到了晏睢身侧的沙发上,他脸上是全然被膈应到的神色,“她到底怎么想的,太恶心人了。”   手上藏着晏睢房间的钥匙这么多年,是有打算做什么?还是想要窥视自己儿子的私生活?晏睢如今可不是七岁八岁,而是有二十八岁,眼下又娶了个男媳妇,稍微知道点儿礼数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晏睢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他眸中的冷意又更甚了些许,不仅仅孟渟有那些糟心的亲人,他也有,某种意义上说,她们和他们只是有着洗不去的血缘关系,从情感上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亲人了。   甄晗看着神色愈发冷了的晏睢,轻叹口气,他拍拍晏睢的肩膀,“你也别多想了,今天你结婚,该高兴,被别扫了兴,不值得。”   晏睢闻言想起了孟渟,嘴角很自然就勾起了淡笑,“是很高兴。”   甄晗瞅了一眼晏睢突然化开的模样,撇了撇嘴,他是白担心了,他站起身来,“一会儿你们就坐飞机出国玩儿去了,我也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这几天在老宅里住下,可不是因为晏蔓嘉,而是因为晏睢结婚事情多,亲妈姑妈都不靠谱,只能他这个表弟顶上了,现在事情了了,他可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   “等等,”在甄晗转过身之后,晏睢出了声。   甄晗重新转回来,看着晏睢的神色一样冷了,他以为晏睢是懂他的。   “我带孟渟出国,你每三天回来,给大黄和毛球看看,偶尔发几张照片给我。”   以为晏睢要劝他和晏蔓嘉修复关系的甄晗一口气下不来,差点儿给憋死。   “知道了,你这个老婆奴!”   甄晗说着跺了一下脚,又自觉太过幼稚,鼻子“哼哼”地从客厅里离开了。   晏睢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将脑海中的事情过了一遍,然后他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换好衣服,晏睢躺到孟渟身侧,伸手揽过人,又轻轻吻了吻孟渟的眉心,然后他也闭上眼睛。   孟渟蹭了蹭人,双手就也缠了上来,将人抱住,眼睛依旧闭着,嘴里却嘟囔了起来,“晏睢,你去哪儿了。”   “下楼了一趟,乖,我回来了,我们睡觉。”   孟渟闻言没再说话,缠人的手也略略松开一些,醉酒都没能让他睡好,可被晏睢抱着,他就能睡好。   不过飞机订在八点,他们也没能再睡多久,五点左右两个人就起来了,晏睢收拾东西,孟渟带早起的大黄去溜溜,又抱着依旧睡着的毛球轻抚,做最后的告别。   “你们在家乖乖的,大黄要照顾毛球,知道了吗?”孟渟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大黄,大黄的伤好比毛球的轻,好的快些,方才带它出去,就开始撒欢了。   “汪……汪!”前一声他软绵绵的,后一声就凶了起来,孟渟跟着大黄的视线看去,何婉从楼梯上下来,就也神色晦暗地看着这边儿,显然是想起了那日两个人的冲突。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孟渟回头,立刻拍了拍大黄的脑袋。   大黄“呼噜”一声放下了戒备的模样,但也挨到了孟渟的脚边。   毛球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终于睁开了眼睛,淡蓝色的眸子干净漂亮,绒毛新长出了一些,它已经没有刚到晏宅时那般丑了。   不过依旧瘦得很,离孟渟给它的“毛”“球”期许,还需要一段恢复和成长的时间。   孟渟揉揉它的脑袋,将它放到大黄的脖子上,两只一同瞪大眼睛看着孟渟,一动不动,孟渟忍不住笑了笑,而后蹲下身来,毛球和大黄的头上都落下一个吻。   吻完了,他把毛球重新抱起来,又牵住大黄的颈绳,对走到近前的何婉点头问好,“妈妈早。”   何婉实在回不回出儿媳妇早这样的话来,她瞪眼看着,然后孟渟就绕过她,带着大黄和毛球走了。   他送大黄和毛球回各自窝儿后,又到厨房找到王妈叮嘱了好一会儿,回来客厅,晏睢已经提着他们的行李箱下来了。   “这么多东西,你肯定辛苦了。”孟渟以为晏睢给他们随便收拾几身衣服就好了,没想到是满满当当的两个大箱子,他就带着大黄和毛球玩儿,都没给晏睢帮忙。   他几步上前,接过一个箱子,然后牵住他的手,“王妈煮了好吃的肉粥,你辛苦了要多喝两碗。”   “好,”晏睢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带着他将行李箱放到一边儿,然后牵着他往餐桌走去。   “睢儿和渟渟是要去哪儿?”孟渟好歹还问了一句好,晏睢从楼梯下来到现在都将她给无视了,何婉依旧端庄站着,语气尚好,可质问的味道也溢出些许。   晏睢带着孟渟坐下,又先给他盛了碗粥,然后才回了何婉的话,“出门。”   他回话时目光依旧落在孟渟身上,又给他夹了两根青菜,他再低语,“慢点儿吃。”   一样是过于简略的话,可那态度是天地之别,何婉就是想强装不在意,也有些装不下去了,“这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这一大早的,何婉就想要吵,王妈和肖伯看着眉头都皱了再皱,但他们的立场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孟渟一口菜咽下,看向了何婉。   “妈妈说话真奇怪,您问晏睢话,他不是回答了吗?怎么就态度不好了,明明就很好。”   他说着回头看向晏睢,“你别生气,我们吃饭。”   明明是何婉给晏睢气着了,可孟渟却担心晏睢被气着了,这护短的模样已经有几分晏家人的特色了。   孟渟说着也给晏睢盛了一碗粥,夹了好些菜。   “真的好喝。”   孟渟对王妈的菜比甄晗还要捧场,他唇上因为喝粥多了一层淡淡的水泽,抬眸看来,说不上媚眼如丝,却也有几分不自觉的惑人风情。   晏睢又笑了笑,“好,听你的。”   孟渟声音放低,人微微往晏睢这边儿倾了倾,“你乖。”   这边浓情蜜意暖如春,何婉被孟渟两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可任何人听孟渟的话也觉不出错来,她要发作,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能发作的地方。   她直接往外走去,却是连早饭都不想在老宅吃了。   晏蔓嘉早上没有九点十点起不来,晏睢和肖伯王妈多叮嘱两句,就带着孟渟上了车,一个小时后抵达机场,半个小时后上机,十一个小时后抵达了F国的首都。   海城现在是晚上七点,F国现在才上午十一点,天光正好。   “我们今天倒一下时差,明日再慢慢玩。”   F国是甄晗石鹤他们给晏睢强力推荐的,浪漫国度的名儿不是虚的,最适合晏睢这种不怎么会浪漫的人。国家自带浪漫属性,就不需要晏睢多费脑筋了。他们这些哥们也算是贴心到家了。   当然,晏睢选这里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建议,还因为他发现孟渟挺喜欢花的,客厅里每天都会摆新鲜的花束,孟渟自己挑位置坐,肯定是要坐在花束旁,偶尔还会不自觉偏头去闻闻。   这样的细节若非有心,真的很难发现,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晏睢就是注意到了,七八月的F国花开最多最好,他想孟渟开心,自然也照着他的喜好来,两相考量这才选择了这里。   “晏先生!”   “晏先生!”   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先后叫了晏睢,他带着孟渟转过身来,那两个人就也上前来了,“我们家先生得知晏先生会带晏夫人来玩,特意让我们来接机。”   “大少爷也让我来接您。”   “先生,”他们话才落下,另一边就有一个夏国人走出来了,他还身后跟着两个人,“先生,夫人。”   晏睢点点头,让他们接过他和孟渟手上拉着的行李箱。   他看向那两个黑人和白人,“不用了,我这边自有安排,有需要我会找他。”   “和堂兄你也这般说。”   那两个人听晏睢这么说,就也没再强求,微微躬身目送他们离开。   “晏家有旁支早年就到F国来了,白人是我堂兄的人。至于黑色皮肤的是在这边的一个朋友。”   晏家渊源久远,海城晏氏算是嫡支,旁支也有发展得不错的,他堂兄这一脉百多年前就到F国来了,凭借海城晏氏的支持,在F国上层贵族已经扎根,这次估计是他安排下来之后,他这边人的动作惊动了他们,他这堂兄就也派人来接机了。   至于那个朋友,之前就给晏睢打过电话,他人不在F国,但家里是开酒店的,若是平时出差,他们来接,他就也去了,现在他是带着孟渟来度蜜月,就也不想掺和太多交际的事情。   “回程的时候,我们和他们吃个便饭就好。”晏睢耐心地给孟渟解释起了晏氏这个旁支,至于他那风流的堂兄就一句带过,不与多说了,那个朋友也略略提了两句。   出了机场,他们直接上车,又开了四个小时,他们才抵达这几日要住的地方。   他们要抵达的庄园是晏家早年在F国置办的产业,晏蔓嘉和甄晗都来住过,倒是晏睢也是第一次来。绿树草地,花田流水,古堡城墙,一路的风光就够迷人眼了。   这飞机上孟渟基本是睡过来的,此时兴头倒也不错,趴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风景,倒是晏睢靠着他小睡了一会儿。   “晏睢,我们已经到了。”   在晏睢靠着他之后,孟渟看风景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到后面更是直接侧过身来,双手扶着晏睢,让他睡得更好些,车停下好一会儿,他也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   晏睢闭着眼睛,手寻上来,先摸了摸孟渟的脸颊,得到孟渟的轻蹭,他才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来回头看向了孟渟,仔细打量了一遍,将他的手拉了过来,“麻了?”   孟渟看着晏睢脸颊微微一红,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我喜欢你靠着我。”   孟渟的喜欢全然发自内心,晏睢这一觉睡得不错,听他这么说心情就更好了,他揉完了他的手,又将他拉过来,在唇上亲了一下,“我们下车。”   “好,”孟渟应着脸颊更红了些许,他有感觉好似是他们结婚那天开始,晏睢对他比之前更主动了一些,亲亲抱抱都不再忌讳人前还是人后,是因为他们结婚了吧,结婚了真好呀。   孟渟想着嘴角溢开微笑,在晏睢稍稍离开之后,他又跟了上来,他的吻也落在了晏睢的唇上,眉眼弯弯,整个人似洒满阳光,又温暖又干净。   “这是蔷薇庄园,方才带人来接我们的是管着庄园的李叔,李源。”   晏睢一边儿牵着孟渟走,一边给他介绍这个蔷薇庄园,之所以名为蔷薇庄园,是因为这个庄园里有近十亩的蔷薇花田,景色不错是一方面,同时这些花供给香水厂每年的出息就够维持这个庄园古堡的维修和佣人的薪资。   这里对于晏家人来说只是F国一个风景不错的度假地方,每年有多少盈余基本都作为奖金发给庄园里的佣人,指望它赚大钱是没想过的。   晏睢给孟渟说完,又看向他,然后低声问道,“你可喜欢?”   孟渟微微倾身摸了摸小石子路边的白色蔷薇,又再凑近闻了闻,脸上的笑容更明丽两分,他偏头看向晏睢,“我能摘吗?”   “这些都是我们家的,自然可以。”   孟渟拇指和中指稍稍用力,就将花茎折了下来,他放到鼻尖又闻了闻,然后点头,“喜欢。”   “咳,”晏睢轻轻低咳了一声,目光微微错开,然后才牵着孟渟继续走,孟渟低头嗅花的那个画面,他看愣了,孟渟手上有没有拿花的感觉很是不同,不过晏睢将这种不同归结于孟渟真的很喜欢花。   蔷薇庄园里晏睢虽然没住过,但也有属于他的房间,在他决定要带孟渟来之后,这庄园里外都打扫了不止一遍,更不用给他们的房间了。   “这几日厨娘,保镖以及平日照顾花田的人留下,其他人放个假,你也是。”   晏睢在李叔走近之后就和他这般说了,他带孟渟来连他堂兄都不大想见,太多人在眼前晃,他也不喜欢,而且他明显感觉得出来,孟渟到一个新环境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他到现在只目光到处晃着,人却紧贴着他,这个庄园明显很合他的心意,那就是这里的人让他不自在了。   “是,”李源愣了愣才回了这个是,不过晏睢是东家,他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了。   他将晏睢和孟渟引到他们的房间,然后就回楼下安排庄园几十号人放假的事情。   淡金色的欧式装修风格,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中古世纪,孟渟目光打量了一圈,拉着晏睢直接往他们的床走去,再然后他就将晏睢半拉半扑倒床铺上了,他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晏睢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人,抬头一下就亲了一下晏睢,也不拘是哪儿。   这一路从上飞机到这里,快一日的时间了,他和晏睢都没怎么亲近,他早就忍不住了,眼下好不容易只有他们了,他自然没掩藏,想好好腻歪个够了。   “他们看着我,我都不好亲你。”   晏睢将孟渟往上托了托,然后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再然后两个人缓缓靠近,交换了一个盛满温柔和甜蜜的吻。   孟渟脸颊多了些嫣红,贴着晏睢的脸颊,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我们一会儿吃晚饭,然后我带你到花田走走,明天开始,我们附近小镇先玩。”   孟渟凑了上来,鼻尖蹭了蹭晏睢的鼻子,“我听你的。”   晏睢想带他好好玩玩吃吃的心意,他能感觉得到,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开心地玩。   两个人又亲又抱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到楼下吃饭,也不在室内,而是在庄园古堡后的活水湖边,夕阳斜射,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如诗如画。   晏睢和孟渟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什么特别懂审美的人,可和喜欢的人一起来到风景如画的地方,就是原本不懂,此刻也懂了,因为他们都觉得风景里的人更美,如此风景就也美了。   孟渟不挑食,这些西餐他也吃得来,就是嫌弃分量略少,但陆陆续续上来,他陆陆续续吃,吃了一个半小时才算吃饱了。   晏睢拿过餐巾给孟渟擦了擦嘴角,然后牵着他往花田走去。   孟渟手上多了一个篮子还有一把剪刀,他喜欢的花都可以剪回来。   花田还有个别的花农在工作,看孟渟拿着把剪刀,眼睛不觉就往这边儿溜,可没一会儿他们就发现孟渟并没有乱来,他的手法相当讲究,咔擦咔擦,他又剪掉两片叶子,然后才将花放到篮子里。   晏睢伸手提过花篮,孟渟就专心挑花,剪花,篮子渐渐就要满了。   “你在闻什么?”   晏睢轻声问了一句孟渟,他每摘一朵花前都要闻一闻,可蔷薇不就是这个气味。   孟渟闻言没有回头,他又嗅了嗅,“即便是一个花种,每朵花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就好像都是人,但人和人长得也都不同。”   他起身将花放到晏睢手上的篮子,脸上露出些淡淡又很特别的微笑,“我在挑又好看又好闻的花。”   晏睢似懂非懂,但还是跟在孟渟的身后,没再打扰他。   他看得出来孟渟对这些花很特别,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喜欢和亲近,和对待大黄毛球差不多,真要细究,那就是他对大黄毛球要多些小心,对这花明显更得心应手。   花田走过一圈儿,花篮就满了,孟渟从路边折了些藤蔓,直接跪坐在草地上,将花篮里的花铺开,然后一支支拾起,再一支支用藤草固定住,没多久那些花就被他整成了很大很大的一束。   他抱着白色蔷薇,抬眸看向晏睢,然后对他伸出了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晏睢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送给你。”孟渟的目光不离晏睢,然后将手中花束给他递去。   这是他们自己家里的花,但他能让花的香气更芬芳更舒服些,勉强算用了心。   晏睢并没有接过花,而是连人带花一起抱住,再稍稍低头吻住了孟渟,温情脉脉,花香醉人,此时天边只剩一点点的浅红,可等他们接吻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很香。”晏睢看着孟渟低语,他送他的花香,沾了花香的孟渟更香。   孟渟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这几天我都给你折。”   孟渟和晏睢都没注意到这束白色蔷薇的价值,上一世孟渟经手的香水,说是一克千金都不为过,虽然出名的过程免不了一些炒作噱头,但只要用过的人,都会认可这个价格。   晏睢一手抱着花束,一手抱着孟渟回来,庄园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倒也没瞧见什么异样的目光,何况F国对男男相恋要比国内更宽容一些,无论男男还是男女,女女都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两颗心的相互吸引,情之天性罢了。   这个时间在国内就是凌晨一两点了,走了一圈儿,还没到楼上,孟渟就打了两个哈欠,晏睢搂过他的肩膀,“回房你先洗澡,困了就睡。”   “你呢?”孟渟点点头,又多问了一句。   “我就在房间,整理东西。”   “好,”孟渟点点头,他只要确定晏睢会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孟渟坐在地上拿衣服,想起什么偏头看去,晏睢正在给他们整理床铺,整理完,他又将另一个行李箱里的东西规整出来,他把人都弄去休假了,这些事情自然就得他们自己来做了。   不过孟渟瞅着瞅着就有些心虚,早上他没帮忙,现在也还让晏睢自己做,是不是不大好呢。   晏睢偏头对上孟渟的视线,“太困了?要我帮忙洗吗?”   孟渟连连摇头,“没有,我都没给你帮忙呢。”   他将自己的衣服抱起,走到浴室门,却又再回头看了晏睢一眼,他脑海中突然蹦出几个画面,他醉酒之后缠着亲人,然后晏睢给他洗澡的画面。   “怎么了?”晏睢将孟渟送他的白色蔷薇插到花瓶里,目光扫去,却发现孟渟突然回走,“什么忘带了?”   孟渟摇摇头,一只手按住晏睢的肩膀,在他的唇色嘬了一下,然后反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这般跑浴室去了。   晏睢摸了摸唇,轻轻一笑,又低头再整理了一下花,微微倾身,他又闻了闻,在楼下各种花草的气味混着还不觉得,回到房间里,他发现这花束确实挺好闻的,芳香却不恼人,感觉很舒服。   晏睢平日里除了自己书房的办公桌很少这般整理东西,不过做起来也不难,将东西规整之后,他坐在沙发上,这才打开了手机,却是有一条新的短信发来。   看过之后,他稍稍犹豫又取出了电脑,屏幕缓缓滚动,他在看一封很长的邮件。   关于孟渟孤儿院的那段经历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微的凝重,浴室的门打开,他又缓缓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儿,他起身走过来,接过孟渟擦头发的毛巾。   “里面没找到电风吹。”孟渟一边儿被擦着,一边儿咕哝着道。   他的生物钟很准,此时自是困得厉害了,他坐在床上,手往晏睢腰间一搭,就靠到他的怀里了。   晏睢擦头发的动作带着些小心,似乎怕手重了,让孟渟不适,他脸上倍加严肃,动作却温柔无比,本来就觉得困的孟渟,在这种温柔的擦揉下,就更困了。   “晏睢你对我太好了。”   帮忙洗澡,帮忙擦头发,还做起了从未做过的家务,他感动的同时,不免也有些担心,怕自己受不起这样的好。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忘记我的话了?我高兴对你好。”   晏睢微微倾身吻了吻孟渟的眉心,神色郑重又温柔,有些话一开始说了,再开口就也没有那么难了,何况他说的都是真话,也是想让孟渟知道的话。   孟渟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睛完全闭上,整个人愈发困得摇摇欲坠起来。   “先别睡,我去找一找电风吹。”   “嗯,”孟渟闭着眼睛又再应了一声。   晏睢一边给李叔打电话,一边找,那边电话还没接通,他就在浴室里找到了。   “没事。”那边接通,他又匆匆挂了电话,走出来答应他不睡的人,裹着毛巾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呼呼”的风声都没能吵醒他,晏睢的手在孟渟柔软的头发上穿插,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孟渟学不会的,他来学,他们两个人只要一个会就可以了。   晏睢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将电风吹和毛巾放到一边儿,他将人抱起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给他盖好被子,他瞧着人一会儿,又倾身一个吻落在他的眉心,“不是孟家人挺好的。”   初步调查的结果并不包括找到孟渟的真正家人,但也调查到了些对他对孟渟来说都很重要的事情。   那家孤儿院并不是正规的,更甚至它还参与一些幼儿贩卖的交易,很多不符合收养孩子要求的家庭,在付出一些钱之后,可以在这里收养孩子。   更甚至孤儿院和一些人贩子还有交易,他们负责将孩子拐来,孤儿院则将孩子通过这种非法的收养,牟取暴利。   余美萱确实生下一个孩子,也确实丢到了这家孤儿院,可那个孩子比孟渟还要不健康,两个多月后就夭折了,孟渟比那个孩子更早一个月被送来,却是从人贩子手中来的。   养了半年多才发现是个智力有问题的,这种孩子基本没有人家想要收养,这才在孤儿院里待了七八年的时间,当年是李一菲亲自到的孤儿院,她应该清楚她的亲孙儿已经死的事实,可她却又指了孟渟,说他就是她那个死掉的孙儿,还让吴凤娇将他接回去。   许是觉得一个非自己血脉的孩子无法信任,又才有后来设计要留孟渟把柄的后手。   孟渟被人拐走本来就够不幸的人,还被李一菲看上有了后来那般的不幸,他若是本性差一些,都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模样。   真正的孟渟十八年前就死了,眼下的这个孟渟是被人贩子抱来的,他真正的家人到底是谁,年代久远要查要花的时间更久,也或许再也查不到了,但能和孟家撇清关系,这番调查就是值得的。   而孟渟的真实年龄应该是十八周岁多,生日在一月,但具体是哪一天并不能确定。   至于孤儿院和当年那些人贩子,他的人还在继续追查,只怕这背后的黑幕揭出来,会引起不少震荡,但该揭还得揭。   就是不为了孟渟,晏睢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放着不管的,对孩子下手,那些人都该遭天谴。   晏睢继续将邮件看完,又到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上床将人搂在怀里,一觉睡到天明。   孟渟又是那个时候醒来,可在F国还是深夜,晏睢搂过他,亲了亲他的脸颊,“陪我再睡一会儿。”   “好,”孟渟应着也在晏睢的嘴角亲了亲,然后再闭上眼睛睡觉。   这再一睡,他们到第二天清晨八点才醒来。   “我饿了,好饿……”孟渟看着晏睢都想啃一口了,他将晏睢的手按在他的小肚子上,以佐证他确实是饿得不行了,而不是不愿意陪晏睢睡。   晏睢落在孟渟肚子上的手轻轻揉了揉,“怎么饿了?”   他的声音微微带点儿哑色,又感性地不行,孟渟觉得他的耳朵有些痒了。   “饿瘪了。”他如实回道。   晏睢嘴角勾起笑意,将人一起抱着坐起,“起来,我们吃早饭,然后去小镇里走走。”   “嗯,”孟渟应着,突然想起什么,拉过晏睢的脖子,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早安。”   他太饿了,差点儿把他们的早安吻给忘记了。   而原本都吻眉心的早安吻,这一日开始就都变成了唇上的吻了。   晏睢的眸色微微暗沉了些许,但还是放开了孟渟,让他跑浴室洗漱去了。   原本他都做好要等一年的准备了,这突然不用等了,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F国的小镇,人不并算太多,他牵着孟渟漫步在古旧的小道上,他的功课做得还算不错,孟渟问什么,他基本都能回答出来,当然也有是因为孟渟真的不懂,问的都很大众。   “你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孟渟从不吝对他人的夸奖,对晏睢就更是如此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被他看着晏睢心里暖成一团的,就也不想去说什么谦虚的话了。   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在无人看到的转角,将人按在墙上深吻,这种亲密的接触,会让人上瘾,还是自甘沉沦的上瘾。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又来啦~~~另外关于香水调香都是胡诌,请不要当真,么么哒~ 第041章   一吻结束, 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孟渟背抵着墙,头靠在晏睢的肩头, 许久才缓过呼吸来。   他抬眸看看晏睢,随即心跳的速度又加快两分, 他们其实已经吻了不少次, 但每次他的反应都特别强烈, 晏睢要扶起人, 孟渟连忙抱住晏睢的腰,极小声地道,“再等一会儿。”   晏睢稍稍意会就懂得孟渟这个“等”背后的意思,他的手抚上孟渟的脸颊, 陪他一起“等”。   “好了,”孟渟放开晏睢, 脸颊依旧带点儿郝涩的微红, 他又戳了戳晏睢的胸膛,“以后我们回房再吻吧。”在大街上,实在太尴尬了。   晏睢瞅着孟渟,突然又捧起他的脸, 在他左右两颊都亲了一下, “孟渟,我也会忍不住的。”孟渟天性羞涩又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直白, 他完全招架不了他。   “嗯?”孟渟疑惑了一声,但晏睢没再给他回答,拉着他的手继续走。   再不久孟渟就明白晏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在紫色薰衣草花田边接吻,在小镇中心的许愿池前接吻,在垂柳扶风的老树下接吻……走遍了整个小镇,也吻得两个人都心神飘摇起来。   “我们回家?”晏睢看向孟渟,轻声问道。   “嗯。”孟渟点点头,余光扫着晏睢,嘴角忍不住溢出微笑,甜甜的,暖暖的微笑。   又走了一会儿,还没走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孟渟晃了晃晏睢牵着他的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呢?”晏睢有几次欲言又止,但他看过来,晏睢就没说了。   晏睢闻言偏头过来,轻轻“嗯”了一声,将人拉近了一些,吻了吻他的头发,这才道,“我们回家说。”   “好,”孟渟笑着应了。   然而能让晏睢一直迟疑开不了口的事儿,并轻松不了,加上他们这才来的第二天,自是该开开心心地玩儿,但该孟渟知道的事儿,他不会选择瞒着,孟渟有权知道也应该知道。   回到蔷薇庄园,吃过晚饭之后,晏睢又收到了孟渟的给他挑的花束,抱着花束,他牵着人回房,将新的花束插到瓶子里,昨日那束他送回到楼下的客厅里去。   晏睢再回房,孟渟没在沙发上,而是洗澡去了。   他没再犹豫,又将电脑取出,将昨日的那封邮件打开,鼠标转动,他又再看了一遍,神色渐渐就凝重了起来。   孟渟从浴室里出来,晏睢就对他招手,“过来,我们一起看个东西。”   孟渟没多想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来,才坐在沙发上,他就被晏睢揽到怀里搂着,他抬眸看他,先笑了笑,然后才回头看晏睢打开的电脑屏幕。   没多久,孟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伸过手去,按住鼠标,然后缓缓下滑,这封邮件,孟渟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它看完,许久他才又低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脸色平静得让晏睢有些吃惊。   孟渟放开鼠标,回身抱住晏睢,“晏睢,谢谢你。”   他活得太糊涂了,上辈子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孟家的孩子,他或许还是私生子,却不是孟家的私生子了,他只是代人受过了。   这辈子若非晏睢,他也不会知道。上辈子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这般豁然开朗了,他心中却只有平静,他想了想道。   “我虽然姓了孟,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孟家人,我和他们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家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遇到了晏睢才懂得的。他能平静,是因为他已经不对孟家人抱有期待了。没有期待,才不会被伤得更深。而是孟渟上辈子最大的体悟之一。   “我以前没有家人,但现在我有你了。”   “晏睢,谢谢你。”   孟渟的平静是真的平静,伤心难过甚至愤怒仇恨都没有,那些太累了,他不想累,他就想以后和晏睢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   孟渟豁达得让晏睢心疼,他将电脑推开,然后将人抱了起来,直接往床铺走去。   他将人放在床铺,孟渟仰起下颌,想要来亲人,晏睢避开,他用无比严肃的神色问道,“你从年岁上来说已经成年了,你可以决定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如果孟渟要他再等,他可以等。   孟渟从未畏惧过晏睢的严肃,他继续上仰,终于亲到了晏睢的嘴角,他抬手摸了摸晏睢的脸颊,“我们当然要在一起。”   他说着又拉下了晏睢些许,吻又落到晏睢的下巴处,轻轻低喃,“晏睢,我们在一起吧。”   “我想要……”我们在一起……   孟渟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晏睢用唇封住了口,他的眼眶红了红,却是那种忍耐到极限的微红,他从不觉得他能被一句话撩到这种境地,可孟渟的话对他来说就有这种效果。   一吻结束,孟渟舔了舔唇,将剩下那句,他觉得该说的说出来。   “我不是……特别懂,但你知道的吧。”因为他在研究所里知道了夏国的同性婚姻,孟渟特意去查过资料,但也有限,肯定不如晏睢知道的周全。   孟渟对于这种事情相当坦诚,虽然这种坦诚并不影响他天性的羞涩,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惑人。   “知道。”晏睢从喉咙深处应出这话,再然后他就孟渟压回床铺。   他低头含住了孟渟的唇,夺呼吸而入,极尽掠夺,比之前那个吻还要深入,还要缠绵,舌头交缠,带来的悸动,让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胸腔剧烈起伏,依旧未能阻止他们的交缠。   晏睢和孟渟的额头都沁出汗水,喷出的呼吸热得烫人。   孟渟樱色的唇微微张着,喘息不断,晏睢的吻已经落到他的耳侧,湿漉漉的感觉刮过耳窝,孟渟忍不住轻唤了一声,“痒……”   晏睢放过他的耳窝,却又含住了他的耳垂,孟渟微微躬起身体,这里无疑也是他的敏感点之一,“晏睢……”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些撒娇的味道,晏睢眸色的暗红继续扩大,他放过了孟渟的耳垂,吻又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一个又一个吻落下,同时他的手已经将孟渟的身上单薄的睡衣扒开了。   孟渟眯着眼睛,手一抬却也要去扒晏睢的衣服,“你的也膈人。”   所以不能只他不穿衣服啊。   鉴于上次孟渟解衣服实在太慢,而晏睢已经在忍耐极限的边缘了,根本经不起那样的磨人,他就自己动手了,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孟渟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晏睢有没有穿衣服的差别了。   但他想要滚开,却被晏睢锁在两臂之间,“后悔了?”   孟渟下意识就摇头,但没说什么,他又再次被吻住了,这一次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绵长,也都要让人情动,身体摩挲,原本就烧着的火,越来越旺。   晏睢想起什么,打开了床头柜,那里面是庄园管家李源给新婚的他们准备的。   孟渟是第一次,晏睢也是第一次,孟渟全然不懂,但配合度极高,晏睢问他什么,他就回什么,晏睢的耐心本来就有些非人,在对待孟渟的事儿上就更是如此了。   他虽然很想彻底占有了人,也可不想孟渟因此受伤卧床数天,他的耐心温柔将孟渟的害怕尽数抚慰,“孟渟,我爱你。”   晏睢低声温柔说着,又将吻落慢了孟渟的脸上。   “晏睢……”   孟渟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羞涩的微红不能褪去,但他的眸中却多了些晶亮的东西,晏睢说喜欢他,他高兴,可他说爱他,他却想要哭。   “乖,不怕,我会一直爱你。”   晏睢的吻落在孟渟的眼角,吻去了那些溢出的水泽。   孟渟轻轻点头,然后回吻晏睢的脸颊,他还不是特别确定自己爱没爱晏睢,所以不能随便说,他太笨了,才学会了喜欢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才算爱,但他知道他距离爱上晏睢不会太久了。   “嗯……哼……”   “轻一些,不,是慢一点儿……”   断断续续的暧昧轻吟,还有过于直白的表述,让这个夜晚迷漫在粉色的气氛里,暖得醉人,也羞人。   一场太过耗费体力的情事结束,两个人相互偎着,感受身心结合之后的余韵和圆满感,晏睢的吻不时落下,似乎怎么也吻不够人,也似乎在表达超越言语能表述的那些情感。   他爱上孟渟比他喜欢上孟渟的速度还要快,情感的浓烈已然超乎自己的预计,可这就是事实,深爱且无可救药了。   又一会儿,他才拉开了孟渟的手臂,将人抱了起来。   “我们洗个澡再睡,不然你会生病。”   自从明白自己对孟渟有欲望之后,晏睢就没少做功课,但没用,事到临头,什么功课都没用,方才全靠两个人相互摸索,此时结束倒是想起来一些。   孟渟依旧紧贴着晏睢,然后点了点头,“我确实腿软了……”   比上次醉酒还要严重的腿软,所以他无法拒绝晏睢抱他洗澡。   晏睢闻言忍不住勾起笑意,又偏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才继续抱他往浴室走去。   “你别动,我来就好了。”   晏睢打开水龙头感受了一下温度,就将孟渟揽到怀里。   孟渟抬眸看了看人,然后点了点头。   上次他是在醉酒睡着的情况下被晏睢帮忙洗澡,这次却是全程清醒,可他们都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了,似乎也没什么好特别不好意思的,然而事实是他脸上的微红就没散去过。   晏睢说让抬手孟渟就抬手,让抬腿就抬腿,冲干净泡泡之后,晏睢还负责给他擦干身体,最后再用浴巾裹着人,抱回床上去。   有过一次经验,孟渟又无比配合,晏睢这次没出什么汗,看着裹在浴巾里,露出半张脸的人,他很有成就感地笑笑,他低头吻了吻孟渟的头发。   “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孟渟轻声应了,看晏睢走到浴室,他才又将被子拉了过来裹住身体。   他脸红红地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瞬间所有原本被强压回去的羞涩尽数冒出。   啊啊啊,他居然真的和晏睢做了这种事情了……而且还表现得很挫,一会儿喊一下停,晏睢有没有不喜欢呢。   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脑袋里乱糟糟的,晏睢什么时候回来,他都没发现。   直到他被人抱起来再次放倒在床铺,他才抬眸看人。   “晏睢,你有没有不喜欢?”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叠,但听明白之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不喜欢什么?”晏睢问着,也不需要孟渟自己回答他的问题了,他拉开被子,又轻轻抬起孟渟的腿,自己查看,他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没受伤流血那么严重,可也有些红肿了。   他放下孟渟的腿,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倾身吻了吻,然后才侧过身,在床头柜里翻找。   “和我那个……做爱,你有没有不喜欢?”   孟渟说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冒着热气的脸,但同时他的眼睛相当执着的看着晏睢。   晏睢查看外文说明书的动作一顿,回头过来就对上孟渟略为忐忑的视线,他反思了一下,是不是他太严肃,让孟渟误会了?   他抬起孟渟的下颌,用他的吻,让孟渟懂得他的心意,“喜欢。”   “嗯,”孟渟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又琢磨了一下,他道,“那我们明晚再试试?”   晏睢闻言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根本无法拒绝……   他看完了说明书,又给甄晗打了电话,确认了一下,在甄晗忍不住要咆哮的时候,他及时挂了电话,他们现在是夜里十点多,国内是凌晨五点,甄晗平日里醒最早也得六七点。   不过他挂了电话,黑着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晏睢问了他什么,然后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作为学医的单身表弟,他的遭遇也太惨无人道了!   晏睢给孟渟上完了药,然后才躺床上来,将人抱在怀里,在孟渟的眉心和额头都吻了一下,“晚安。”   “晚安。”孟渟低声应着,然后闭上了眼睛,原本精神太兴奋,还不觉得累,现在就真的有些乏有些困了,“晏睢……”   “嗯?”   晏睢轻轻疑惑了一声,可没等到孟渟后续的话,两秒之后,唤他的人呼吸就均匀了。   晏睢无奈揉了揉孟渟的头发,也闭眼入睡。   身体的欲望说实在并没有纾解得太多,但心灵的满足却难以言喻,这一夜才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而按理来说,知道了那些事情,多少对孟渟的情绪有影响,可那些影响在一场情浓意合的情事里被悄然忘却,他鼻尖感受着安全又熟悉的气息,这一觉睡得很好很沉,什么梦都没做。   孟渟醒来想去跑步,却被晏睢抱住了腰,“我先看看你可以不可以跑。”   孟渟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晏睢要看他哪里,他握住渐渐往下他的手,着急地道,“不用不用,我感觉得出来,我已经好了。”   然而晏睢脱他衣服,估计要比脱自己衣服还要顺手了,没两下他的裤子就被剥了,孟渟阻止不了,只能拉过被子自己蒙头装死。   晏睢看完又给孟渟穿好,然后带着被子裹住人,再一起抱住,“这几天都不跑,等我们回家了,我陪你跑。”   孟渟闻言动了动自己,然后慢慢动到了晏睢身上,“我是男的,我没关系的。”   他没有晏睢以为的那般娇气,他身上的痕迹就可以看出来,他没少受伤,可那些时候,他都能照常跑步,昨夜那点儿不适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以前没关系,现在开始就有关系了。”   晏睢又加了点儿力道抱人,拉下了盖住他头的被子,他又吻了吻他的眼角,“你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我看着都会难受,这和你是不是男的,没关系。”   孟渟又思量了一会儿才消化了晏睢话里的意思,“因为你爱我,所以有关系了?”   “嗯,我爱你。”   晏睢脸上浮现笑意,又一个轻吻落在了孟渟的唇上。   “我喜欢你,看见你碰着你就高兴,可是我爱你该是怎样的呢?”孟渟伸出手抱住晏睢的脖子,然后闷声问道,从没被爱过,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上。   晏睢想了想,当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深奥,难以回答了,又许久,他轻轻拉开了孟渟些许,回了他的话,“不着急知道,等你爱上我了,你就知道了。”   孟渟眨了眨眼睛,又凑近了晏睢些许,“我会爱上你的。”   晏睢的手将人带了带,他就吻上了孟渟的唇,然后就和着魔了一样,不能控制地继续深吻下去。   两个人亲亲抱抱,醒来后在床上腻歪了近一个小时,这才起床洗漱,到楼下来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们继续到临近的另外一个小镇玩儿,可两个人比起昨日看来还要不专心,更具体来说,他们只是换了一个镇子继续接吻罢了。   海风徐徐吹的海湾栈道上,数百只白鸽乱飞的广场上,充满历史古韵的城墙前,任意一个他们为彼此心动的地方。   加上还没过去的这一晚,他们在玫瑰庄园就算住了四日,除了第一天晚上,其余时候尽皆厮闹到很晚,孟渟已经连着四天没有晨跑了,晨跑被否决了,晚上的散步还保留着。   故而每日黄昏晏睢都会收到一束来自孟渟亲手挑的花,每一束的香味都略有不同,但同样让人喜欢,让人着迷。   外出游玩时,晏睢给孟渟拍了不少照片,还让路人给他们合照了几张,晏睢打算从里面挑两张,一张他放公司,一张挂在他们的卧室。   “晏睢,表弟说他给我发毛球和大黄的照片,我得给他发我们的照片。”   孟渟抱着手机枕在晏睢的大腿上,稍稍偏头苦恼地看着晏睢,他想看毛球和大黄的照片,可不大想给他发晏睢的照片。   爱没爱上晏睢孟渟还确定,但他对晏睢的独占欲倒是一日比一日明显。   “你说我只给他发风景,可以吗?”   “可以,”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你告诉他,是我说的。”   孟渟轻轻“嗯”了一声,又寻思了一下,他给甄晗发一张有他们两个人影子的风景照,碧海长空,两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没见到人,却也能觉出情味儿来。   甄晗瞅着照片好一会儿,又郁闷又无奈,可惜他照片里全是大黄和毛球的正面照,或者玩耍的照片,可没什么影子这样的“艺术”照。   晏睢对上他家嫂子自动点亮艺术属性啊,实在……太好笑了!   “哈哈哈!”   笑声从宠物医院二楼传来,惊动了好些猫狗。   “喵喵喵……”   “汪汪……”   他乐回神,然后就将这张照片发朋友圈儿去了,如果有晏睢和孟渟的正面照,他是肯定不会发的,可发个影子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独虐虐不如众虐虐……反正他朋友圈这些人也没少被晏睢和孟渟“虐”。   “呀,他发朋友圈了……”   孟渟本来想发他们家大黄和毛球亲昵的照片,一刷却先看到他给甄晗发的照片了。   “他们好厉害,这就知道是我们了。”孟渟能看的评论没有晏睢手机的多,但就顾朗钟鸣那几个眼睛特别尖,不需多想就认出来了。   晏睢也打开手机刷了两下,再接着他就将孟渟手里的手机抽走了。   “明日我们要很早出发,现在,睡觉。”   要和手机争宠,晏睢自己也很无奈,可孟渟近来被甄晗那些人带的,确实挺喜欢玩朋友圈儿的,当然也是因为他下午突然就刷到毛球和大黄的照片,可把他高兴的。   晚上就主动联系了甄晗,要看更多照片,这一来二去,就疑似把晏睢冷落了。   “嗯,”孟渟应了,整个人滚滚滚,就从晏睢的大腿滚到他的颈侧,凑上唇来亲了一下晏睢的脸颊,“我们今天晚上还要吗?”   晏睢回抱住人狠狠亲了几下,将人按到怀里,“昨儿闹太过了,明晚再说。”   以前晏睢只要自己默默忍耐就好了,现在还要带着初尝滋味的孟渟一起忍耐,这可就难办多了,他的忍耐似乎没有尽头啊。   孟渟闻言笑吟吟地回吻了晏睢几下,“好。”   他知道的,知道晏睢是心疼他才如此决定的,这种特别温暖,比蔷薇庄园里的太阳还要暖。   原计划,他们是要在蔷薇庄园住五天,再回F国首都玩两天,可在昨儿,晏睢收到来自他堂兄的请帖,他突然认回了一个儿子,这个宴会是要给他正名的。   晏睢若是不在F国,这个宴会让他这边的人送去贺礼就好了,可他人在F国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五点起床,依旧是晏睢收拾东西,孟渟去花田里走走,因为手痒,他又挑了一束花回来了。   “如果能做成香水就好了……”   孟渟看着手里的花束,突然就这般感慨了一句,随即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原本他是决定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碰和香水有关的任何东西的,可看到这些花,感觉到晏睢喜欢,他不知不觉就又再碰了。   晏睢从客厅里出来,找了一圈儿,才在活水湖边的长藤椅上看到人,孟渟怀里抱着一束白色蔷薇,已然神游天外。   晏睢走近蹲在了孟渟身前,揉揉他的头发,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怎么?舍不得了?”   “以后每年七月我们都来住,你想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孟渟闻言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他缓缓凑近,看向了晏睢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你喜欢我给你挑的花吗?你喜欢它们的味道吗?”   晏睢闻言低头闻了闻,仔细感觉了一下,“喜欢。”   孟渟经手的花束很特别,他说不出不喜欢来,虽然在这之前他从未被人送过花,也从未用过任何香水,可就是喜欢了。   孟渟低头看了看白色蔷薇,然后笑了笑,“它不适合你,以后我给你更好的。”   这样说话的孟渟很迷人,虽然晏睢也说不清楚怎么迷人了,可他就是被惑住了,他微微偏了偏头,孟渟意会,凑上来在他的脸颊吻了吻。   缓缓直起身体,孟渟又将花束塞给晏睢,还没等晏睢抱好起来,他又再次凑了过来,直接吻住了他的唇,他吻得很认真,比以往任何一次他吻晏睢都要认真。   他方才在挑花的时候,也尝了尝,嘴里带着些许蔷薇花的清香,一个充满香气的吻,这就是这一次他们入住蔷薇庄园离开前,最留有余味儿的甜蜜回忆了。   这一次到F国首都,坐的是专机,前后一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F国晏家的庄园。   晏睢牵着孟渟才从飞机上下来,晏睢的堂兄晏睦就远远走过来了。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蔷薇庄园也就是清净点儿,哪里有国都好玩。”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孟渟,寻思了一下,立刻就笑了,“这是……弟夫?”   “他是我妻子孟渟,你唤名字就好了。”晏睢牵着孟渟继续往前走去,晏睦今年三十七岁,比他大了九岁,平日里也玩不到一起。他和晏睦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坏。   “也是,这叫法忒奇怪,那我就叫名字了,”晏睦多少知道些晏睢的性子,他能带着孟渟来已经算给面子了,“孟渟,欢迎你来F国,来我家。”   “谢谢,”孟渟回了他的话,目光也不多往四周打量,但从鼻尖闻到的气味儿感觉,这里的花可没有蔷薇庄园的多,也没那里开得好,他觉得蔷薇庄园比这里好。   当然,晏睢没反驳,他就也没说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男佣走来,“晏先生,老先生请您过去说话。”   “是我爸,他消息倒是灵通,”晏睦说着眉梢挑了挑,“罢了,你们先和他去见我爸,一会儿我给你们介绍我儿子。”   晏睢带着孟渟微微点头,然后就和那个男佣走了。   很显然在认不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上,晏睦和他父亲并未达成共识,所以晏睦在这里等着,是想要来争取晏睢的态度。   在一个书房里,晏睢和孟渟见到了F国晏家的家主,算是晏睢的堂伯,晏帧博,六十来岁,从面相上看是一个相当严肃的人,不过看到晏睢和孟渟,他的神色还是缓和了一些。   “家主坐下说话。”   “大伯不用客气,”晏睢说着,拉着孟渟坐下。   “大伯好,”孟渟跟着晏睢叫了人。   晏帧博看到晏睢带着孟渟进来,他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晏睢是整个晏氏的家主,就和他平常的晚辈不同,他带人来就是他的态度。   何况这些年晏睢做得相当好,超乎所有人预计的好,他没借助多少他们旁支的力量就稳住了晏氏,他已经向他们展示了他的实力,就足以获得他们的尊重。   “家主到F国来是为了游玩,就不需为晏睦扫了兴致。”   晏睢闻言轻轻颔首,“大伯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晏帧博神色一顿,随即笑出了声,“晏睦要是有你三分好,我就可以瞑目了。”   “大伯过誉了,”晏睢今日带着孟渟来这里,主要也还是因为这个大伯的面子,当然除此之外,他也还有其他事要过来亲自问问他。   “八年前我姑姑在F国找人,大伯应该知道。”   即便晏蔓嘉说她没有惊动其他人,可晏睢以为晏帧博并不在其他人之列,她要找人凭借他们庄园里的那些人根本做不到,最有可能是她求助了晏帧博。   “是,我知道。”   晏帧博点头承认了,他脸上的笑意淡去,变成了凝重,“这些年我还在找,只要你父亲还出现在F国,甚至临近的几个国家,我都能最快时间知道。”   他说着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是没有,他没再来过。”   晏睢脸上并无什么遗憾的神色,感觉到孟渟在握紧他的手,他偏头看他还能对他安抚一笑,就像孟渟不在意他不是孟家人一样,他对于他的父亲也没什么执念。   他要寻一个答案,只是想要彻底了结一些事情罢了。   “大伯可以告诉我,他还要出现在F国……或者,你知道他这些年在找什么吗?”   晏帧博看着晏睢,心中吃惊不小,他的指尖在桌上敲着,他在犹豫该不该说。   他偏头对上晏睢的视线,神色微微一顿,心中恍然,晏睢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来这里只是向他求证罢了。   “你父亲小时候来F国住过两年,我和他走得比较近,但知道的也有限。”   他看向晏睢,轻叹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你如今也这般大了,确实也该知道了。”   不过他说着目光看向了孟渟,却是迟疑他在晏睢心中的地位。   “无妨,”晏睢将孟渟的手抓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说了这话。   晏帧博缓缓靠向椅背,脸上的神色更莫名了一些,晏禹当年也带着一个人和他说了这话,也是这般的神态。   他们晏家人倒是都痴情得很,唯独例外的只有他那个儿子,半生游走花丛,本来以为他要这么浪荡下去,却不想突然就带回了一个儿子,非认不可的儿子。   “你父亲没死,那么很有可能……他也没死。”   这是晏帧博的猜测,却不是完全没有谱的猜测,否则就晏禹那个性子,他不找何婉不死不休还挺奇怪的。   “他是谁?”   晏睢问着,低眸看向了孟渟的手,指节修长,说不上特别好看,可拿着花儿的时候最是好看。   “何樾,何婉曾经走丢的大哥。”   何家在海城算不得什么大族,但也算近几十年来的有头有脸的家族,和晏氏联姻之后,更是水涨船高,已经跻身豪门之列。   可即便借了晏家的人脉,那边和晏家的联系也不多了,晏睢的两位外祖都健在,可便是亲外孙晏睢结婚了,他们也只送了礼来,关系甚是冷淡。   原本晏睢以为是因为何婉,现在看来是因为何樾,何家的长子,他父亲真正的爱人。   晏蔓嘉觉得是何婉逼死了晏禹,何家未尝不觉得是晏家逼死了何樾,可是晏禹生死相随,他们再是愤怒,也迁怒不了,只是两家关系愈发冷淡疏离,而何婉作茧自缚也早不是何家的人了。 第042章   晏帧博简略带过, 也将当年的事再现了一遍,晏禹和何樾是大学同学, 两个人都喜欢户外运动,志趣相投, 晏家没有委屈自己儿女要商业联姻的习惯, 晏禹并无压力, 两个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晏睢爷爷和何家家主是老战友, 曾经玩笑时说过要订儿女亲的事儿,可那时说的就是还在肚子里的晏禹和何樾,后来出生两个都是男儿,再不久何樾走丢, 这事儿就没再提过。   何家后来又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算是抚慰了失子之痛, 晏家举办宴会, 自然不会少往何家送帖子,何婉多的是机会见到晏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上了晏禹。   在得知晏禹和何樾在一起之后, 她一度追到他们的大学里, 对何樾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甚至背地里让人打压何樾养父母的家庭, 晏禹知道后,直接在老太太也就是晏睢祖母的生日宴会上,将何樾带了回去。   一番鸡飞狗跳, 何家被扫了颜面自然难堪,可这个时候何母突然发现何樾耳后的一个胎记,原来何樾就是他们早年走丢的长子,本来这样之后,晏禹和何樾的感情之路应该能更顺遂一些。   可何婉当真被何家宠坏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居然真让自己怀上了晏禹的孩子,让众人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九个月大了,随时可以生下来。   何樾先是遭遇了养父癌症过世,养母自杀,这又遭到了亲妹妹和爱人的背叛,他伤心出国,在爬山时遭遇雪崩,消息传回,晏禹当即就和疯了似的,到何家来要和何婉同归于尽。   何婉进医院,晏禹坐飞机出国去找人,可偏偏他坐那个航班失事,一前一后,两个人尽皆尸骨无存,何婉是生下了晏禹的儿子,可她的儿子就这般没有了父亲。   何家和晏家先后失去了儿子,早年再是好的关系,到这里也就断了。   何婉生下孩子才两天,就偷偷抱出孩子跪在晏氏老宅前,说孩子没有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说她愿意用余生补偿晏家,就是嫁给死人,守寡一生,她也愿意。   晏家两位老人可以不顾何婉,却不能不顾晏禹的孩子晏睢,何婉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可能伤了才出生两天的晏睢,又或者还有其他考量,老太太做主应下了。   何婉是嫁进了晏家,可也只嫁给了一个冰冷的牌位,老太太自照顾孩子,并不容许何婉多插手。   “你父亲从小就很确定自己的性向,何婉没有半分机会,我和蔓嘉琢磨过,最有可能她是人工受孕的,”要说何婉多爱晏禹当真不觉得,可她就是这般不择手段要从何樾手中夺过晏禹。   她的恨只怕只有她自己的懂,如今她恨不了晏禹,恨不了何樾,她只能恨晏家,迁怒晏睢,如此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她的一生可悲,却难让人觉得可怜。   晏帧博知道的已经算全面了,可也有些细节无法说通,以晏睢知道的何婉,她不会有这样的本事,将两家玩弄于鼓掌之间,她的背后定然还有人给她出谋划策。   否则以她的性子,在确定怀了晏禹的孩子,怎么可能忍到孩子要出生了才暴露出来,她一定会挺着肚子到何樾面前耀武扬威,毫无疑问比起晏禹,她更恨这个突然冒出来抢走她一切的大哥何樾。   何婉背后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晏家,又或者不只是。   “何樾……”晏睢沉吟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再抬眸看向晏帧博,“大伯不用担心,晏家我会看着,这是爷爷奶奶交代给我的,任何人都不准动它。”   晏帧博点点头,当年晏氏遭遇危机,他们多人都看着不伸手拉一把,未尝没有因为何婉迁怒到晏睢的意思,可晏睢身体里流着的终究是他们晏家的血脉,他不吭声抗下了所有,这才有他如今在晏氏的地位。   “晏禹他……估计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晏帧博的话顿了顿,就也说不下去了。上一辈的污糟事儿按理来说不该牵连到下一辈,可要做到,真的很难很难。   晏睢从小就知道他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他没有达到何婉预期的目的,她不喜欢他,他间接害死了四个老人的儿子,晏蔓嘉的哥哥,他们虽然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也有在不小心的时候流露些许的异样和迁怒。   他是人工受孕降生的孩子,似乎要比何婉迷奸了晏禹更让他能接受一些。   “我知道,”晏睢淡淡回了这话,他们就跳过这个话题了。   他和晏帧博又聊了些其他事情,一个小时后,他带着孟渟从晏帧博的书房出来,进到他们暂住一日的客房里。   房间的门一合上,孟渟就将晏睢按在门上,再用力抱住,他眼睛涩涩,鼻尖微红,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可就是难过了。   孟渟知道自己嘴笨,却不知道会笨到这种程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表达他的意思了,许久他才磕磕巴巴地道,“妈妈不好,爸爸也不好,但你很好。”   晏睢靠在门上愣了一会儿,脸上浮起淡笑,伸手揉揉他颈侧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   晏睢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儿,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上一辈的事儿对他确实有影响,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出生虽然不被期许,可他也能活得很好。   该他得的,他不会让,该他负的责,他也不会推脱。   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心情不会受到影响,他知道的没有晏帧博那般详细,可此前也调查过不少,每知道更多一些,他就得跟着沉默上好些日子。   可此刻被孟渟紧紧抱着,那种他克制不住的沉默并未降临,孟渟鼻尖呼出喷在他脖子上的热气,一直暖到他的心底。   他抬手将人回抱住,轻轻揉着孟渟的后颈,“傻瓜,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我不知道,”孟渟闷声回答,晏睢越是冷淡,他看着就越是难过,那必然经历了更多的难过,才会是如今这样的反应。   晏睢闻言轻抚孟渟后颈的动作就更温柔了两分,他低语,“我不会让我们遭遇那样的事情。”   晏禹和何樾走到那种地步,不会全是外人的责任,他们俩个或多或少也有些问题,前车之鉴,他不会让他和孟渟也遭遇这样的境地。   “嗯,”孟渟应了,“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一起守护他们的感情。   “好,”晏睢应着,眉目突然就放暖了,他偏头吻了吻孟渟的头发,“谢谢。”   孟渟闻言抬起头,眼眶微红,但眸中依旧清澈,他亲了亲晏睢的脸颊,“我对你好,陪着你,守着你,这也是应该的。”   因为晏睢也是这般待他的,他做得没有晏睢好,可他会尽最大努力去做。这并非刻意报恩,而是他的本心就想要这么待晏睢,他喜欢他的啊。   “叩叩叩。”   晏睢还没再说些什么,他背后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将孟渟扶起,理了理他的头发,才带着他退开两步,而后将门打来。   “什么事?”   “我……我,我是晏舒亚,你就是我爸爸的堂弟吗?”晏家最年轻的家主,却没想到是这般模样,清俊高大,相当年轻。   一个看起来年岁和孟渟差不多的少年站在他们的门前,一双眼睛盯着晏睢滴溜溜地瞅着,“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什么事?”晏睢又再问了一遍,声音冷淡得很,全无方才对着孟渟的温柔了。   晏舒亚似乎没料到晏睢知道他的身份后,还会对他这般冷淡,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怯怯地起来,“我爸请你到茶厅喝茶,让我过来请。”其实是他主动要求过来的。   晏睢并没有应他,而是转身看向孟渟,“你想去吗?”   孟渟看了看晏睢,又看了看晏舒亚,然后摇了摇头,“我想睡觉。”   他眼中无半点儿睡意,神色里也看不出半分“想”来,他就是不想晏睢跟着那个人走,他对晏睢说话的态度,他不喜欢。   晏睢闻言轻轻点头,“我陪你睡。”   他回身看向晏舒亚,“告诉晏睦,我们起来后会去找他。”   晏舒亚对着晏睢根本撒娇不起来,只能干巴巴地回了,“是。”   再然后晏睢就将门带上了。   晏睢揽着孟渟往床铺走去,“想睡觉?”   孟渟摇摇头,说了实话,“不想,我骗他。”   随即他又抱住了晏睢的腰,“你抱我,我很容易就想睡了。”这绝对是大大的实话。   晏睢闻言将人床铺带了带,两个人一坐下,晏睢就压着孟渟躺倒在床铺上,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拍着孟渟的后背,当真在哄人睡觉了。   孟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回抱住晏睢,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相拥着。他感觉得出来晏睢的心情并没有平复,虽然本来他也说不上激动,可是不一样的,和真正的平静是不一样的。   孟渟一点儿没说错,晏睢抱着他,又是这般温柔地拍着,他的眼皮渐渐就沉重了,他蹭了蹭晏睢的颈侧,不久就真的睡着了。   晏睢低眸看着他怀里呼呼睡着的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些许无须勉强的微笑,他也闭上眼睛,并未睡着,可这种怀中抱着人思考的感觉和平日里很是不同,脑袋依旧乱着,可心境却是温和的。   孟渟被晏睢拥着睡了近两个小时才醒来,他还未睁开眼睛,他的头发就被揉了揉。   “醒了?”   “嗯,”孟渟应着缓缓睁开眼睛,又一会儿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睡着了。”   晏睢倾身过来,亲了亲孟渟的唇,“错了,是我哄你睡着的。”   孟渟偏了偏头,思考不出这两句话有什么错和对的,但他还是回抱住晏睢,在他的脸颊亲了两下,“你说的对。”   他想不明白,晏睢就也是对的。   “起来吧,我们去吃饭。”   晏睢继续揉揉孟渟的头发,他要思考的事,或许还未完全想通,但已经影响不了他的情绪和决策了,更无须为此浪费他和孟渟度蜜月的宝贵时间。   “好,”孟渟点点头,自己还没用力就被晏睢带了起来,再接着他就被领到浴室,他还没找到水杯,晏睢就给他盛好水,他才放下杯子,晏睢的毛巾也拧好了。   孟渟乖乖侧过身体,扬起脸,晏睢就继续给他擦起了脸,温柔细致,晏睢已然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孟渟。   给孟渟弄完,他才自己洗漱,孟渟就来得及给他递了个毛巾,他虽然也希望能同等回报给晏睢,可谁让他先天就比别人笨,与其添乱,不如就这般陪着,这样也好。   上午十一点多,喝茶是没必要了,晏睦让人安排,他们在草坪边儿吃西餐,晏帧博并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只有晏睢孟渟,再就是晏睦和他即将要认的儿子晏舒亚。   佣人将牛排端上来,晏睢就将孟渟的端到自己的前面,他先用刀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才又端回他的前面,“蔬菜也要一起吃。”   “好,”孟渟点点头,然后用叉子叉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吃,他喜欢吃肉就也不挑食猪肉还是牛肉,一块又一块,再加上晏睢添上来的其他菜肴,孟渟只要专心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就好了。   “叔叔和婶婶的感情看着真好。”   晏舒亚自己吃着不时瞅瞅他们,然后这般道。   之前门口晏睢挡着,他只听到孟渟的声音,可却不知道能和晏睢成婚的“婶婶”会这般年轻,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啊。   然而他已经从晏睦这边知道,他们来F国是度蜜月来了。   “晏睢这么体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晏睦说着笑笑,然后也给晏舒亚夹了一个烤翅。他以为晏舒亚这么说,是羡慕孟渟吃饭有人照顾了。   “我和晏睢很好,”才不是看着。   孟渟将肉咽下,回了这句话。   晏睢拿过餐巾擦擦孟渟的嘴角,然后再给孟渟的话上盖个戳,“是很好。”   孟渟闻言对晏睢笑笑,“你也吃。”   “嗯,”晏睢应了,却是又将他盘子里才弄好的大闸蟹给孟渟端去。   一顿西餐吃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晏睢和晏睦偶尔还说些话,晏舒亚和孟渟除了之前那话基本没交流,孟渟专心吃饭和看着晏睢,晏舒亚则是一边吃,一边打量晏睢和孟渟两个人的相处。   正餐吃完,端上甜点和下午茶,晏睦请晏睢到一边儿说话,晏睢看孟渟还在视线范围之内,他和孟渟说好,就同意了。   他未必会答应晏睦的要求,却不能连说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边儿孟渟依旧在吃甜点,以及抬眸看晏睢。   “婶婶和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好像有人问过他,孟渟一顿,还是以前那般回答,“就认识了。”   “爷爷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如果你和叔叔能接受我的话,爷爷也不会有太大意见的。”晏舒亚的神色突然变得可怜兮兮起来,他看着孟渟将他对晏睦撒娇的那套功夫拿出来了。   然而孟渟的话依旧简略得很,“我听晏睢的。”   晏睢什么意见,他就什么意见,何况他和这里的人都不熟,也包括这个晏舒亚,怎么可能这般就要为他去说话呢,他是没什么损失,可万一晏睢有损失呢。   “如果爷爷不承认我,我就不能算是爸爸的儿子,我就没有爸爸了。”   说实在的,让晏舒亚对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人撒娇卖可怜,他是挺不乐意的,可谁让眼前的人攀上晏睢,成为晏氏嫡支旁支里一样举足轻重的人了呢。   孟渟和晏睢睡觉的时候,晏舒亚可没少打探消息,如此就也明白晏睦为何这般看重晏睢和孟渟的到来了。   孟渟瞅着他,甚是疑惑地问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没有爸爸,哦,对,他本来就没有爸爸,也不想要什么爸爸。   晏舒亚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脸上软和也都不见了,一双眼睛瞪圆,就这么看着孟渟。   孟渟看他不和他说话了,他就低头又挖了一勺蛋糕吃。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这么不善良!”晏舒亚这一招也不是没吃过瘪,可他觉得这个呆呆傻傻的“婶婶”应该手到擒来才对啊。   孟渟闻言一顿,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不觉得你可怜。”   他飘忽忽的几句话,将晏舒亚打好的腹稿全都胎死腹中。   那边晏睦也在和晏睢说这件事,却比晏舒亚博取人可怜的说法要清晰明了些。   简单来说,晏睦十八年前去海城玩儿的时候,不小心睡了一个女人,露水姻缘,这么多年没放在心上,可是近半年来,他为一个女人着迷,非她不娶,却在关键时刻发现那个女人有一个十七岁大的儿子。   再多接触,却发现这个十七岁大的儿子和他长得挺像的,他并没记住当年一夜情的女人,可那个女人却记住了他,两个人吵架说漏嘴。   现在这个时代要知道是不是亲生儿子,还不容易?三天后医院就出结果了。   晏睦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十七岁大的儿子,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再加上他对那个女人确实比对过往的其他情人要认真,晏舒亚又很讨他喜欢。   他认回他们母子的决定也愈发坚决了,他本来以为催他结婚催了十多年的晏帧博不会有意见,可他才见过这母子一次,就告诉晏睦,他不同意。   “琳达很好,自强自立,这些年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吃了很多苦,我想好好补偿他们母子,可是老爷子就是不同意。”   晏睢听他说完,也不立刻表态,他目光扫去看到孟渟也在看他,他眉目暖了一些,而后又是几许思量,他才接了晏睦的话。   “大伯不是对她不满,而是你的子嗣关系到未来的继承权,他必须要慎重考虑。”   一个家主考虑的事情和角度,和一般家长不同了,他得为整个家族和依附家族的那些人负责。   “晏睚的儿子的确不错,可舒亚也不差,他只是一直没机会受到好的教育……老爷子太偏心了。”   人心总有偏向,晏帧博偏向他的大孙子晏明亚,晏睦也不是偏向了他自己的儿子晏舒亚了。   晏睢的目光依旧不离孟渟,接着晏睦的话往下说,“其实你真要认回儿子,也不难,只要你告诉大伯,晏舒亚自动放弃继承权,大伯不会再为难的。”   晏睢话一出来,晏睦就沉默了,他怎么想不到,可他找上晏睢就是不想晏舒亚失去F国晏氏的继承权,但从这两句话里,他也感觉出了晏睢的态度,他一样不看好晏舒亚。   也是,一个从未受过正规精英教育的孩子,和从小跟在晏帧博身边当成下一代继承人培养的孩子,在没知道晏舒亚之前,他也觉得那个侄子不错。   “你想给晏舒亚最好的,却也该想想他合不合适,”从他的角度来说,也觉得晏明亚比晏舒亚要合适,他沉吟着又添了一句。   “你觉得对晏舒亚不公平,可你突然带回一个儿子,对当了十八年继承人的明亚又怎么公平了?”   一个符合所有人期望的家主继承人并不好当,晏明亚为此必然付出了很多,可晏睦带回来一个明摆着要和他争继承权的儿子,岂不是告诉他,他过去所有的付出可能就付诸东流了。   心性不好些的孩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从晏帧博的角度来说,防止家族内分争斗也是他必须要考虑的。   晏睦太过想当然了。   “可舒亚是我的儿子,这些就是他该得的。”   晏睦随着晏睢的目光看去,他看向了晏舒亚,目光柔和了些许,“晏睢,堂兄没求过你,我就想你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给舒亚和明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其实便是晏舒亚没能继承家主,该给大房的晏帧博也不会少了,可他们突然就这般执着家主的位置了,晏睢当年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晏睦和晏舒亚他就不知道了。   晏睢闻言转向晏睦,眸光意味不明,又一顿,他突然笑了笑。   “不用我说,你这般告诉大伯,他也会同意的。”   很显然,这并非晏睦原本的决定,而是他和晏舒亚以及晏舒亚母亲三个人商量之后的妥协,他们相信他们的儿子晏舒亚可以做到。而晏帧博和晏睢,都更相信晏明亚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如果他连晏舒亚都比不过,那他本身就不够资格直接跨过他的父辈,成为下一代F国的晏氏家主。   晏睦斟酌了一下晏睢的话,而后点了点头,晏睢确实是他们这一辈里最聪明能干的那个,他这么说,他父亲基本也就是这个想法了。   “你们在这里继续玩着,我先失陪。”   晏睢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回转身体,向孟渟走去。   晏舒亚气呼呼的模样,在察觉到晏睢走来,他就变得软和了一些。   “婶婶好像不喜欢我。”   他这话与其说是和孟渟说,还不如说是变相和晏睢告状。   不过孟渟听不大出来,他依旧诚实地点了点头,“我是不喜欢你。”   他只喜欢晏睢,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抬头看向晏睢,拉住了他的手,再次确定道,“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便不喜欢,晚上我们早点儿走,”晏睢目光一丝一毫都没落在晏舒亚身上,他坐在孟渟身侧,将他们牵着的手,拉到自己腿上,然后握在手心把玩。   “可吃饱了?”晏睢说着看了一眼被孟渟吃得光溜溜的盘子,倒是真的好养活,酸甜苦……不,除了太辣的,其他都吃。   孟渟点点头,“早就饱了,就是闲着无聊,顺便吃了。”   被无视的晏舒亚脸色又黑了一个度,闲着无聊?方才可是他陪着孟渟,那可不就是说他无聊了?   “海城好玩吗?我妈妈也是夏国人,她和我爸初遇在海城,我倒是从来没去过。”   晏舒亚稍稍调整,倒是又插进话来,平日里他倒不是这般没眼色的,只是今儿他真被孟渟气到了,还有就是他对晏睢很好奇,一个能和晏帧博平起平坐,不,是能左右他意见的人。   还这般年轻,这般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优秀,都要威严。   孟渟将晏睢的手抓紧,皱着眉头偏过脸去,声音也冷了些许,“你爸爸妈妈都知道海城,你为什么不问他们?”   “你好奇怪!”   若不是晏舒亚和晏睢差着辈分,叫着他们叔叔和婶婶,他都要怀疑他也觊觎他的晏睢了。   晏睢依旧不看晏舒亚,他抬手揉了揉孟渟的头发,“我们回房。”   孟渟回头看向晏睢,点点头,“好。”   之前晏舒亚是眼睁睁看着晏睢把门关上,现在是眼睁睁看着晏睢将人带走。   “什么叔叔婶婶……F国晏氏和海城晏氏早就在三代之外了。”   所以他就是看上了“叔叔”晏睢也没什么奇怪的,在F国贵族里还有过亲兄妹结婚的呢。   晏舒亚嘀咕着然后接起了一个电话,“妈妈,爸爸去找爷爷了,晚宴不会有问题。”   晏舒亚在和电话里人说话的时候,可没有什么软和,相当冷静,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然后笑道,“您马上就是晏家长房的夫人,这是您应得的。……”   晏睢说回房到也没真回房,他来过这里几次,路还算熟悉,他带着孟渟到另一边的花圃里走走。   “你们方才说什么?”   他刚才远远看着,能看到孟渟都做了什么,和晏舒亚说什么就无法知道了。   说起来他和孟渟差了近十岁,看着他和同龄人坐在一起,他突然就有了些莫名的担心,他怕有一天孟渟回嫌弃他老。   孟渟抓晏睢的手抓得很紧,他这话一问,他另一只手也过来抓了,然后他就将他和晏舒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说完了,他还给自己的表现总结了一句,“我是没同情心,也不善良。”   他完全没感觉出晏舒亚哪里可怜,同情心这种东西,他或许天生就欠缺了吧。善良……那应该也没有,他经常和人打架的。   晏睢停下脚步,看向孟渟,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没让他说出他能猜到的那句话。   “你这样,我觉得好,我喜欢。”   孟渟天生欠缺了一些东西,却也有超乎常人不会有的直觉,虽不是万能,某些时候,也可以保护他自己,这很好。   孟渟闻言靠到晏睢怀里,眉眼带笑,他道,“我知道。”   他对晏睢这般总结,就没觉得不高兴,反正他就是这样的。   晏睢也告诉过他,他什么样儿,晏睢就也喜欢他什么样。   他们二人在花圃里相拥,自然引起一些路过佣人的侧目,可晏睢不在意,孟渟被晏睢带着经历了前几天惊心动魄的接吻,这些目光他也可以无视了。   晚宴进行,很多F国的上流人士都在晏宅来,灯火辉煌,香风阵阵,爽朗的笑声,时不时在客厅的角落响起。   晏睦左手边是白色礼服的晏舒亚,他的右手边挽着一个清丽性感的妇人,这三个人站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家人了。   晏睦给前来的客人介绍他身侧的两位,来人多多少少会恭维两句,祝贺一下。   晏睢带着孟渟在七点过来才来,还是和晏帧博晏明亚一起来的。   他们先是被晏帧博请去吃了晚饭,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等来了晏明亚,这才四个人一同过来。   晏明亚十八周岁已经在读大三,他平时课业忙得很,今日也是从学校赶回来的。   从面相上说,晏明亚没有晏舒亚好看,可身上的稳重和贵气,却是晏舒亚短时间内有不了的,他被晏帧博和晏睢带着一同出现,其实已经说明了他们二人的态度。   晏睦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但晏帧博和晏睢同时出现,已经算完成了他们答应他的事情了,晏舒亚晏家是认下了,可家主继承人被改变的可能性极小。   “爸,晏睢,孟渟,舒亚你们见过,这是琳达。”   晏睦尽量缓和了神色,给晏睢他们介绍他身侧的清丽女子。   “这是晏睢和孟渟,是我们晏氏本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   晏睦说完又继续给琳达介绍起了晏睢和孟渟。   “你们好,”她盈盈一笑,得体且好看,晏舒亚和她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是她的儿子。   “你好,”孟渟对于这样的场合基本适应了,这个谁谁好,他说起来分外顺溜,倒是晏睢眸中的沉吟之色一闪而过,顿了顿,他才颔首算应了。   “明亚,你也来了。”   晏睦和晏明亚说着,心中多少有些感触,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侄子的,小时候他也经常带他玩儿,两个人感情比晏明亚和晏睚亲父子还要好。   可他认回了晏舒亚,自此后只怕不复从前了。   “大伯,伯娘,舒亚。”   晏明亚表现得还算有风度,脸上并无多余的情绪表现出来。   “爷爷,叔叔,婶婶,还有大哥,我是舒亚。”   晏舒亚这里面年岁最小,辈分也最小,自然是他最后说话,不过他嘴甜,便是对晏明亚,他也带着股亲热劲儿,不过对上孟渟的目光时,他神色明显僵硬了一下。   实在是孟渟不按套路出牌,他有些招架不了。   而他,孟渟,晏明亚三个人年岁相当,这般站在一起,孟渟胜在容貌,晏明亚胜在气质,晏舒亚就稍稍显得平庸了些。   晏明亚笑笑,晏睢不动如山,孟渟只瞅着,最后还是晏帧博开了口。   “回来就好,以后好好学习。”   认回来了,总归是晏家的人,就算比不上明亚,他作为长辈也希望后辈子孙能上进。   一会儿佣人来告知,又有客人来。   晏帧博开口,“去吧。”   晏睦带着琳达和晏舒亚离开,去接待新来的客人。   晏帧博也有他的老朋友要招呼,就让晏明亚负责招待晏睢和孟渟。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晏明亚突然就有些沉默了,不过他的沉默能让人理解,十八岁的年纪再早熟也说不上大,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突然就不再理所当然,他不可能不多想。   晏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太多没用,只有你强大了,才能由你来选择。”   “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晏明亚和他不一样,成为家主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或许从此就开阔天空了呢。   晏睢这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可晏明亚能不能听进去,还是要看他自己。 第043章   晏明亚闻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头看晏睢,“谢谢您。”   目光微移, 他又看向了孟渟,“还有小婶婶。”   “我一月出生, 应该比你大, 我不小了。”   晏睢给他的资料里说, 他是一月时出生, 虽然哪天不确定,可晏明亚不大可能会比他大了。   然而晏明亚突然笑了笑,“我在元旦那天出生的。”   孟渟闻言愣了愣,“啊, 那你可能真的比我大。”   “小婶婶就小婶婶吧。”甄晗顾朗他们还经常喊他小嫂子呢。   孟渟接受得分外得快,让晏睢和晏明亚都忍不住笑了笑, 晏睢叉起一个切好的水果, 送到孟渟嘴边,他瞅了一眼就咬住了,然后偏头对着晏睢笑。   晏明亚看他们的互动眉梢挑了挑,对着晏睢的微笑多了些羡慕和祝福。   他比晏睦和晏睢还要熟些, 更准确地说, 他是听着晏睢的事迹长大的,甚至到现在晏睢都是他努力的目标, 小时候他还跟甄晗一起回海城住过。   晏睢对他来说就是精神偶像,极是崇拜,所以有些话其他人和他说未必有用, 可晏睢和他说就是不一样的。   “小婶婶觉得这里如何?”晏明亚看孟渟咽下水果,才又开口问道。   孟渟闻言目光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儿,然后又偏头看了看晏睢,目光落回晏明亚身上,他认真地回了话,“东西很好吃,但人就不好说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晏明亚闻言侧耳听去,夏国语言有,但更多F国的话,可那些话题始终围绕在某些八卦上,不管孟渟会不会F国话,他都是听不懂的,这话没毛病。   可晏明亚还是觉得孟渟话带着些“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味道呢,果然,能被晏睢喜欢上的人,也是很不一样,是大智若愚吧。   孟渟没料到他一句大实话,就能让晏明亚对他的好感度,提升到几乎和晏睢同等的地步,倒是晏睢在一边看着二人的神色,忍不住又笑了笑。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吃吃东西,时间倒也算过得快。   客人基本到期,晏舒亚跟着见了好些人,终于得了些自由的时间,他目光转了一圈儿,终于在角落里看到有说有笑的三个人,然而他还没能走过来,就先被他晚宴到来的同学叫住了。   他脚步顿了顿,就走向了那些同学,被众人围在中间,曾经那些看不起还想排挤他的同学,此时都极力说着他的好话,这种感觉飘飘然,很容易让人沉迷。   突然那群人围着晏舒亚向晏睢孟渟这边走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不去跳舞?”晏舒亚轻轻倚在了沙发边上,目光扫了孟渟三个人一圈儿,最后落在了晏明亚身上,“大哥怎么不请婶婶去跳个舞,我们家的舞会还是挺有意思的。”   孟渟在晏舒亚走过来的时候,就自觉更靠近了晏睢些许,他能感觉出来这个晏舒亚一直想引起晏睢的注意,即便没觉出他有多喜欢晏睢。   晏明亚闻言神色冷了冷,即便差着辈分,可他和孟渟年岁相当,也该避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让晏睢不喜的事情。   然而晏舒亚的神色相当真诚,看起来他似乎是真的觉得他请孟渟跳舞没问题。   嗯……他这个堂弟年岁小,但是装纯的功夫相当了得。   晏明亚明显是不打算理会晏舒亚的话,可这个时候,围着晏舒亚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酒红色西装的白人同学,他两步走过来,微微躬身道,“漂亮的男孩,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他说着还抬眸给孟渟抛了个明晃晃的媚眼,那张脸长得还算不错,可神情略恶心人。   “不……”   孟渟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那个白人背后被人推了下,直接就向孟渟扑去了,他脸上的笑容放大,似乎想这么一亲芳泽。   孟渟的腿才略略抬起就收回来了,因为他身侧的晏睢已经动手……不,是动脚了。   晏睢的鞋底板直接盖在他的脸上,一个乌青的脚印不止,还将人踢翻回去,连带他身后好些人遭殃,一个路过的酒伺,盘子上八杯红酒全部被撞飞。   晏舒亚虽然人没被牵连倒地,可他的白色西装洒满了酒水,全毁了。   惊叫咒骂声叠起,场面有些失控,可在这乱糟糟前方的沙发上,有三个人姿势不改,只冷眸看着。   晏睢的手揽过孟渟的腰,脸色黑沉,方才那个白人分明就是要沾孟渟便宜来的,而一样要此负责的晏舒亚,他看着酒伺气急败坏,完全没注意到晏睢和晏明亚的脸色。   红酒倒到白衣上,他这件衣服差不多算毁了,而更严重的是,这场面这结果,太丢脸了。   “阿木下去,再让陈叔带人过来。”   晏明亚站了起来,扬手让惊慌失措的酒伺下去。   陈木点点头,不再看晏舒亚,转身离去,再不久本来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陈叔就带了数人过来了。   “来者是客,到了晏家,就是晏家的客人。可若没了一个客人的涵养,这里也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了!”晏明亚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只对着陈叔,晏舒亚的气急败坏全不看在眼中。   他这点儿确实挺有晏睢真传的,冷淡又目中无人,不过他们是有资本的目中无人,和那种狂妄自大的目中无人全然不同。   “陈叔,将他们请出去。从此以后不准登门。”   “晏明亚,你敢!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晏舒亚也顾不上礼服被弄脏的事情,晏明亚不看他,他就自己站到他的身前去,他脸色黑沉,可再没之前那股亲热劲儿了。   然而晏明亚依旧不看他,他目光扫过又回到晏睢和孟渟身上。   “小婶婶可被吓到?”若是孟渟被吓到,就不是请出去这么简单了!   孟渟摇摇头,然后偏头看晏睢,“这里不好玩了,我们早点走吧。”他虽然没被吓到,可有点儿被恶心到了。   “好,”晏睢对孟渟点头,然后又偏头看向晏明亚,轻轻颔首,而后拥着人就要这么离开。   晏明亚急忙跟上相送,“今日被扰了兴致,明亚也有错,小婶婶莫不要因此不喜欢F国了。”   孟渟闻言回眸看他,又摇了摇头,“我喜欢蔷薇庄园,下次我和晏睢来,也请你来做客。”   晏明亚一顿,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心中的担心稍稍放下,“好,我记住小婶婶的话了,到时候您不请,我自己也会寻来的。”   他们说话的空隙,陈叔已经带着保镖将晏舒亚的同学请出去了,个别不愿意走了,还堵了嘴,直接用抗的。晏舒亚阻止的声音大得很,可陈叔只听晏明亚的吩咐。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晏帧博和晏睦他们,他们走过来还没听陈叔开口,晏舒亚又先开口了。   “大哥好生无礼,我同学不小心摔了一脚,制造点事故,他就让人将他们赶出去了。”晏舒亚说着眼眶里多一层水雾,要哭不哭,“这般我日后在学校,还怎么和他们相处。”   晏舒亚这幅做派还真挺有欺骗性的,尤其是对小一辈容易产生怜爱之心的老辈之人,至少晏睦看晏明亚的脸色就有些不对,琳达拉着晏舒亚轻轻拍着,那维护的姿态也不需多说了。   “明亚,你怎么说?”   晏帧博开口问道,神色喜怒难辨,可乍然一听,会有一种他也维护晏舒亚的错觉。   “舒亚的同学想要非礼我,明亚才赶走他们的。”   孟渟和晏睢在听到晏舒亚的话之后,往外走的脚步就停住了,这个新回晏家的侄子心机有些可怕,明亚能力不错,可却遭受不起这种长久扯不清楚的抹黑诬陷。   “我是明亚的小婶婶,他维护我,难道错了?”孟渟开口问向晏帧博,他的眼睛明亮干净,是真正由心而发的纯然,比起舒亚,明显是孟渟的话更让人相信。   而且若非事实如此,明亚又差点被他们误会,以孟渟的身份也不会想说自己差点儿被人非礼的事情。   “杰克他不是成心的……”晏舒亚小声地辩解了一句。   孟渟的目光一扫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长辈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地方!”   这个道理他都懂,怎么晏舒亚就一点儿不知道,还要他开口提醒呢。   “而且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孟渟的语气尚好,可话的内容却没那么好招架,特别是没说话的晏睢明显和他一个立场,他教训起人,还挺有气势的。   “你维护他,是因为被非礼的不是你,还是你想看他非礼我?”就算他是男的,那个白人想亲他,也算非礼了,何况他都和晏睢结婚了,孟渟越琢磨就越觉得恶心。   在孟渟过于直白的话语中,晏舒亚的可怜有些装不下去,那一瞬间的愣怔,确实暴露了他的心思,如孟渟所说,他就是想看孟渟出丑,想晏睢看孟渟出丑。   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攀附了晏睢,才有如今的脸面,否则在晏氏,在他面前算得什么。   “舒亚跪下!”晏帧博突然开口,晏舒亚和晏睦的脊背都麻了一麻,可这客厅里围着的看热闹的,都是F国首都有头有脸的人,这跪下,他日后再F国还有什么脸面。   “爸爸,舒亚年纪小不懂事,他会记住的。”   琳达对晏帧博说完,看向了孟渟,“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她比晏睦小一岁,十九岁那年就生了晏舒亚,如今也有三十六岁了,保养得很不错,就是和刚毕业的大学生站一起也不差。   可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显然没料到晏帧博会这么在意孟渟的话,居然到要求他下跪的地步。   孟渟未应,他被晏睢带了带,侧过身来,看不了众人,他就抬眸看晏睢。   他不会说话,说半天还没把事情解决,晏睢出马几句话就搞定了吧。   “赔不是就不必了,只是舒亚的脾性你们是该管一管了,错了就错了,还将责任推给明亚……我晏家可没有这种小人行径的作风。”   晏睢说着目光落在琳达身上,晏舒亚的做派,这个琳达要负主要责任,可他看她,打量的还不是这个。   “家主息怒,我会好好管教的,”晏帧博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姿态摆得极低,让晏睦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可这就是晏氏的规矩,嫡系家主的权力并非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大伯客气,”晏睢面上依旧冷淡,甚至没有前去相扶,他点点头,然后揽过孟渟的腰,转身向外走去。   晏帧博给晏明亚使了个眼色,他急忙跟上相送。   他们并没有回这个晏家的客房,而是直接出了大门,有一辆车在门前候着了。   晏睢和孟渟上了车,车窗又摇下来,孟渟的脸出现在眼前,晏明亚停住退后的脚步。   “他有点坏,不说真话,你被欺负了也别忍着,能打就打回去,不能打就告诉晏睢,他会帮你教训回去的。”   孟渟的话才说完,他就被晏睢拉了回去,晏睢的声音也传来。   “你小婶婶倒也没说错,你有事就给我或者甄晗打电话。”   晏明亚过于严肃的脸上浮起微笑,他躬了躬身,“谢谢叔叔,谢谢小婶婶。”   他退后一步,车子启动,消失在路口了。   今日若不是晏睢和孟渟,他指不定就真的要落个欺负弟弟同学的名声了。   而让他伤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晏睦的反应,这是曾经那么喜欢他的大伯,对他那么好的大伯啊……果然不是自己儿子,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真正没有摆正心态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看着已经没有动静的街道,他缓缓转过身,还好,晏睢没有变,还多了一个性子直白可爱的小婶婶,他也还有父母爷爷,没道理他会被晏舒亚比下去。   轿车内,孟渟靠在晏睢的肩头,已经不再去想宴会上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酒店,”晏睢偏头吻在孟渟的额头,“明天我再带你去玩。”   “好,”孟渟应着,抓起晏睢的手在唇边碰了碰,而后继续拽在怀里暖着。   晏睢的手动了动,然后揉起了孟渟的小肚子,孟渟抬眸看了,晏睢眸中似有思考之色,他沉吟片刻就把那被晏睢揉起的痒痒的感觉,继续忍耐住了。   F国的晏家晏睢和孟渟不是不能住,晏睢自己在F国首都也不是没地方可去,不过在晚宴之前,他接到了这边朋友的电话,他明日回F国,邀请他和孟渟吃饭,还顺便安排了酒店套房。   酒店离各个景点都很近,他又安排了专门的司机接送,晏睢就不和他客气了。   抵达酒店,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再不久就是孟渟平日睡觉的时间,他打了个哈欠,抓着晏睢给他整理出来的衣服浴巾就去了浴室。   他从浴室出来,晏睢背对他坐着,他在看电脑,更准确地说,是开着电脑,偏头看着窗外,在沉思什么,从宴会开始,晏睢似乎就有什么事儿一直在琢磨,此刻也不知道琢磨没琢磨完。   孟渟脚步放轻,走到他的身后,再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   晏睢早在孟渟走近的时候,就在窗户的镜像里看到他了,他抬手还没碰到孟渟的脸,孟渟的唇就印在了他的脸颊上,很小很小的声音,“啾啾”的听得人心里痒痒。   他亲够了,才喃喃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孟渟扫了一眼,却还是那日晏睢给他看的邮件,不过不是文字的部分,而是一张照片。   “她是余美萱?”   余美萱大二上学期就没再读了,晏睢电脑上是她入学时的照片,衣着朴素,清秀又青涩。   可晏睢看她的照片,又出神思考是因为什么?   “嗯,”晏睢应了一句,握住孟渟围在他脖子上的手,“你不觉得这张照片很眼熟吗?”   孟渟闻言也认真地盯着照片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疑惑道,“晏舒亚的妈妈?”   若非晏睢提醒,孟渟也不会将两个人联系起来,实在从照片看,变化太大了,容貌到气质都是如此。   “那晏舒亚他……”   晏睢点了点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年岁完全对得上,我会让人再查。”但基本可以确定了。   晏舒亚才是孟家要找的私生子,他没死,而是被余美萱就是现在的琳达带出国了。她当年和孟宜德热恋,满城风雨,可最后却怀了晏睦的孩子,还发生了遗弃又抱回的事情。   资料里说两个月夭折,可那个孩子晏舒亚如今可是活得好好的,那或许是时间太久记错,也或许是余美萱故意让人这么说的。   孟渟瞅着照片,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儿,“他的运气真好,有爱他的妈妈,也有爸爸和其他家人了。”   晏舒亚可能不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可和孟渟比起来,他绝对是幸运的。   他没有饿到将药当饭吃,他没有从小被否定到大,他没有被送到封闭高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没有被孟家控制,一生不由自己。   但真要怪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怪的,那个时候晏舒亚也是个孩子,余美萱在孟家面前什么也不是,为恶的始作俑者还是吴凤娇,还是孟家的一些人。   “我的运气也变好了,我有你。”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晏睢侧过身来,将孟渟拉过了些许,而后吻上了他的唇,呼吸交缠,略有不同的温度相互交融,晏睢的舌头在孟渟的唇齿间流连,轻柔又带着些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只有些微的不稳。   晏睢将电脑盖上,站起身,走过来,牵住孟渟的手,带着他一同往床铺走去。   还未完全走到床边,两个人再次吻在一起,不是在沙发上带着些安抚味道的吻,而是如火在灼烧,热烈得让将自己和对方都一同燃烧的吻。   两个人一边吻,一边后退,再一同倒在床上,亲吻也没有结束。   晏睢的手穿插在孟渟柔软的头发上,那种心疼的感觉再次泛滥,他很少为人这般疼过,就是他自己的遭遇,也早麻木了,可对上孟渟的事儿,他就是如此,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在想什么?”   孟渟说着,胸腔的起伏依旧未有减缓,他抬起脸蹭蹭晏睢,“要专心。”   接吻要专心,做爱也是要专心的。   “好,专心。”   晏睢的落再次落下,从孟渟的额头往下,落他能吻到所有肌肤,又碰到他的唇,两个人再次激烈地吻了起来。 第044章   所有的闲思散去, 只为眼前看到的人心动,情动, 孟渟说得半点没错,这样的时光用来想其他实在太过浪费了, 他应该专心。   晏睢的手从孟渟柔软的头发离开, 顺着后颈往下, 衣裳扯开, 他的吻随即下滑而来,浅浅的痕迹也跟着留下,就像是一个个印记,他们彼此喜欢互为动情的印记。   孟渟的身体分外敏感, 分外青涩,他对于自己的反应又不掩藏, 他低声唤着, 和小猫儿在撒娇似的,唤得人心里痒痒。   “晏睢,晏睢……”   孟渟也不甚清楚自己唤晏睢是要做什么,可他就是想要唤他, 一句一句, 似乎要把这个名字镌刻到他的灵魂里去。他想一定是晏睢的名字太好听了,他才会如此。   “嗯, 我在……”   晏睢回应着孟渟的轻唤,眼眶微红,却是给忍耐的, 按理说,他们这般亲昵也不是第一次,他不该这般猴急难耐才对,可这一晚和前几个晚上一样,他的自制力再次面临崩溃。   晏睢手臂和胸膛的肌肉微微僵硬,他稍稍停下,企图让自己的理智回拢一些,他不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可这个时候孟渟的手再次缠了上来,他能感觉到晏睢的忍耐,越来越辛苦的忍耐,他亲了亲晏睢的唇,又羞涩又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要忍,我也喜欢。”   晏睢每次都没尽兴,孟渟怎会没有察觉,他高兴他这份体贴,可今晚他却也想要放纵他。就像晏睢不想他受伤一样,他看晏睢高兴,他也会觉得高兴。   晏睢闻言,喉结上下滚了滚,额头沁出的汗水更多了些,他对上孟渟的目光,原本被才被收拢回来的理智,瞬间奔溃。   耐心的前戏依旧继续,在确定孟渟准备好之后,晏睢再没克制自己,也无法克制。   低吟轻喘交织成曲,连房内的灯光也暧昧了起来。   两米宽的床被两个人弄得乱七八糟,争锋的战场从房间一直延续到了浴室,总之这是无眠又让人销魂的一夜,酣战一场接连一场,被压抑得狠的男人一爆发出来,也是相当可怕的。   孟渟极力配合,可立场不同,他体力再好,到最后也只有求饶的份儿了。   他虽然没有昏过去那般严重,可这番折腾之后,也半点动弹不得,他被晏睢从浴缸里捞起,再抱回房间,脸颊乃至身体都透着些浅红,神情恍惚依旧陷在太过激动的余韵里,无法自拔。   晏睢难得餍足一次,此番更是体贴,他将孟渟抱到沙发上,然后打了客服,那服务员送来了干净的被套,他也不用他们进来,他自己动手,将床铺整理清楚,才又过来小心地将孟渟抱回来。   而后检查身体,上药他做得都比前几次要熟练多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轻轻地将人拥住,又克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和满足,他在孟渟的额头吻了吻。   孟渟早在沙发上就闭上眼睛恢复体力了,他稍稍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更贴着晏睢些,眼睫轻轻动了动,还是没能张开,他喃喃低语,“晚安。”   “晚安。”晏睢回着话,下巴蹭了蹭孟渟的头发,就也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折腾得晚,孟渟这一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他迷迷糊糊要睁开眼睛,晏睢的声音就传来了,“你发烧了,今天我们不出门,先吃点早饭,想睡接着睡,我陪着你。”   晏睢大概在八点左右的时候就醒来一次,而后就发现孟渟有些低烧,他打了两个电话,服务员已经将药送来,他看孟渟睡得沉,就没舍得叫醒,就还在床上陪着他。   当然,那些药是外用的药,孟渟根本吃不了退烧药,如此一来晏睢就更加自责了。   孟渟又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完全睁开来,他从被褥里伸出手,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额头,然后再去寻晏睢的手,将晏睢的手握住,他才开口说话。   “我没事,再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他声音里多了些许不容错辨的哑色,他越说越慢,他的脸就也渐渐红了,不是因为发烧,而是想起某些太过激烈的场面,他对上晏睢的目光,眼睛眨了眨,然后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了。   “我想去厕所。”   但他还没来得及拉开被子,晏睢就先动手了,他将孟渟抱起,眸光扫到他的颈侧的一些痕迹,眸色不受控制就深了些许,而后孟渟小解到洗漱完全没有他自己插手的余地,全是晏睢帮他。   晏睢在孟渟红红的脸颊亲了亲,然后再将人抱到房间唯一的沙发上。   “你不能吃药,但还是要医生看看,我才放心,我去让他进来。”   这个套间外的客厅,半个小时前一个私人医生就等着了,他怕孟渟排斥,自是要先告诉他,才能让他进来。   孟渟点了点头,然后端着杯子继续咕噜咕噜喝水,他昨儿晚上用嗓子过度,现在还没恢复好,发出的声音太奇怪,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些。   进来的是一个白人医生,他先测了温度,然后又用听诊器在孟渟胸腔位置听了几次,最后又让他长大嘴巴,好一番检查之后,他才用F国话和晏睢交流起来。   大体意思是孟渟身体没事,如果吃药的话,会好得快些,不吃药好好休息至多两日也能好。   他说着目光不觉扫向孟渟,他的衣领才被他拉开,那里暴露出的痕迹,他就是近视一千度也该看出来了,不用多想就知道眼前二人昨夜的战况有多激烈,再然后他就被晏睢一个身侧挡住了视线。   “咳咳,”他低咳了两声,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重点提醒了一下晏睢注意分寸,这才走了。   孟渟抬眸看向转身过来的晏睢,很自然就伸出了双手,然后他就被晏睢抱了起来。   其实他也没到一定要让人抱来抱去的地步,可他感觉得出来晏睢挺喜欢抱他的,他又确实有些不适,你情我愿,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孟渟被喂着喝完了白粥,然后又被抱回房间的床上了。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昨夜是我不好。”   孟渟闻言神色一顿,眸光低了下来,他抓着晏睢的手玩着,声音里的哑色比方醒的时候好些,但也没完全褪去,“你后悔了?”   “我……勾引你,你后悔了,才说不好的?”   孟渟也不晓得自己这个“勾引”用的对不对,但大体意思,他应该没表述错。昨晚晏睢是有克制的,是他不让他忍,才导致后面两个人的失控,要说起不好,也是他不好啊。   晏睢闻言轻轻叹出一口气,也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起身坐到床上,然后俯身抱住了孟渟,头微微偏过来,他吻了吻孟渟的耳垂,然后才开口回了他的话。   “不后悔。”   昨夜对他来说依旧是美好得难以忘记的一夜,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身心结合,灵魂都跟着颤栗起来,这种情事他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现在应该是心疼,心疼不能生病的孟渟为此生病了。   “那就好,”孟渟松下一口气,他回抱住晏睢,轻抚着他的脊背。   “我想你高兴,你高兴,我也高兴。”   缘由就是这般的简单,可也简单得让人感动。   孟渟想了想又闷闷地加了一句,“你别自责,也别不高兴,好吗?”   “好,”晏睢应了,然后略略抬起身体,吻上了孟渟的唇,他眼角和嘴角都溢开些许微笑,那种被孟渟暖出来的微笑。   这个吻浅淡又温柔,如晏睢轻抚在他头发上的那只手,舒服让他犯困,然后他就真的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着了。   在下午两点孟渟醒来,晏睢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已经不再发烧了,人看着也挺精神,不过他无论到客厅,还是去厕所,还是被晏睢抱着走。   两个人黏黏腻腻,任何时候都分不开似的。   孟渟实在是睡太久了,这个时候醒,晏睢再哄,他也是睡不着的。晏睢再次扒了孟渟衣服,确定了一下他确实不影响走路,才愿意带他到酒店附近走走。   两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迎头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西装男人,他和晏睢差不多身高,他看到晏睢,脸上立刻露出了微笑,那双眼睛特别招人。   周围有路过的客人想给他拍个照,可马上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晏,我正要来找你呢。”他说着目光就看向了孟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两分,“孟西?”   “是孟渟,”晏睢纠正了他的话,然后给孟渟介绍了他,“艾希,我的朋友,和顾朗他们一样。”   “你好,”孟渟还是用夏国话问好,艾希和晏睢他们认识,这句话没道理听不出来。   “孟孟,你好。”他还是说不来ting这个音,直接用叠字代替了他的姓名,不过他的口音依旧带着些西方人的味道,这孟孟听起来就和“萌萌”一样。   “你们这是去哪儿?”问好完,艾希立刻换回了F国话,瞧着就是松一口气的模样,显然华夏话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我本来想带孟渟附近逛逛,”他说着偏头看向孟渟,似乎想商量什么,艾希立刻阻止了。   他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丢给了他一边的助手,这个过程他也在说话。   “离晚饭时间还早,我陪你们走走,这附近我熟,我带你们玩。”   晏睢看了他一眼,他转头和孟渟说了几句,还是点了点头。   他看晏睢点头,脸上的笑容继续放大,“走走走,这边。”他看着比晏睢和孟渟还要着急去玩儿似的。   等出了酒店,他不用晏睢问,他就自己招了。   “我不想结婚,我爸我妈都太烦人了。”原来他这么早来酒店,并不是因为晏睢和孟渟,而是要来餐厅见一个女士,“她太烦人了,我都告诉她我不喜欢她了,她还让我妈妈要求我去见她。”   “晏,孟孟,你们就让我跟着吧。”   他卖可怜的模样,可再没半点初见时的精英模样,就是一个耍赖皮的大男孩儿。   晏睢扫了他一眼,牵着还没想出要说什么孟渟,继续走去,就也算默认他跟着了。   “他们再逼我,我就跟你们去夏国。”   他嘀咕了两句倒也不完全是气话,他是真的有动这个念头的,还在酒店里等着他的那个女的,家庭背景和他相当,她硬要缠着,他短时间内是甩不开的,而他又不想妥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想来就来,别总是说。”晏睢对他的情况到底是知道一些,他前几日不在F国,估计也是躲她去了,可不想着才回F国,这就又要被缠上了。   “这边,这边!”他笑了笑又马上咋呼了起来,“那边步行街有什么好玩的,这边的跳蚤市场才有意思,眼下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晏睢脚步一顿,牵着孟渟跟着艾希走了。   跳蚤市场在弯弯绕绕的小巷子背后,他们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才到,这还是在艾希熟路的情况下。   还没走到,他们就听到了喧嚣的声音,叫卖声,曲乐和声,叫好声,好像整个人城市的人都挤到了这里似的。像他们这样的游客也很多,总之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晏睢偏头看孟渟,见他脸上没有什么不适的神色,他才牵着他继续走去。   艾希几乎是和甄晗有的一拼的话唠,叽里呱啦各种语言混在一起说,偶尔孟渟还能听懂一两句,但受他情绪的影响,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一路上摸摸看看,倒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前面在做什么?”   一圈人堵在路上,让本来就不甚宽敞的路更挤了。   晏睢和艾希都不算矮,可那是在国内,国外身高两米一身上那是一打又一打,艾希作为先锋先挤到里面去看,好一会儿他才挤出来。   “路人在和舞者斗舞,socool!”   晏睢和孟渟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也去看,他们后面的人就先挤上来了,他们也只能顺势上前。   晏睢护着,孟渟倒也没被挤得多厉害,终于挤到前面,也看到了那热闹又精彩的斗舞。   孟渟不会跳舞是无疑的,欣赏也欣赏不了多少,但是跟着鼓掌是没问题,他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可鼓掌的模样要真诚多了。   突然那个路人舞者手上多了一只红玫瑰,他跳舞跳着,突然就到了孟渟面前,没等孟渟反应,他就将玫瑰花塞到他的手里,一个吻还落在他的手背上,再然后他就反身继续回去跳舞。   他的行为完全在孟渟的意料之外,但周围人的反应,包括那个艾希都不觉得如何,晏睢瞅着孟渟手上的玫瑰,很想让他扔了,但到底没开口。   孟渟不觉嗅了嗅玫瑰,是很新鲜干净的玫瑰花,他轻轻转了转,那个人跳舞还忙着,他等下再还他好了。   气氛因为突然而有的献花又热闹了两分,那个舞者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孟渟,而后他就对上晏睢警告的视线,他笑笑,然后举了一个躬,这个斗舞就算结束了。   至于胜负,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无需说出来,也无需强求。   然而这一散去,有人向北,有人向南,一时间挤得更厉害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孟渟还没来得及回身,那个才跳完舞满身大汗的人就向他走过来了,孟渟看了他一眼,将玫瑰花扔了回去,“我不要你的玫瑰。”   他说完回头,看到疑似是晏睢被挤开的背影,他连忙跟了上去。   那个舞者将落地的玫瑰捡起,脸上的表情很是失落,他擦了擦汗,无奈一笑,好不容易一见钟情一个,却已经是有主的了。   他等人群散得稍稍通畅些才走,可没走出两步,他就被人堵着了。   “你看到之前你送玫瑰花的人了吗?”   艾希抓住那个年轻舞者的手,神色焦急,他身侧的晏睢完全是黑着脸的。   他在前面想为孟渟挤开些人,可才一转身,原本在他身后的人突然就看不到影儿了。   他一路找过来,却先看到了外面等他们的艾希,目光之内没有半点孟渟的身影,两个又立刻反身回来找,看到这个人自然也不能放过询问的机会。   他手上还抓着方才被孟渟送回来的玫瑰,自然不能说他没见过。   他瞅着晏睢,眉头微微皱了皱,“我还我花,就急忙找你去了。”   “怎么,他把人丢了?”   他这质问的口气听起来很不舒服,可眼下晏睢更担心孟渟,也没心思和他计较,他看向艾希,“你往南,我往北,随时电话联系。”   “对,电话!”艾希一拍大腿,才似想起来。   可晏睢摇了摇头,“他没带,手机放酒店里充电。”   晏睢完全没想到自己带孟渟出来,会把人弄丢的情况出现,否则他如何也要让孟渟带上手机。   眼下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和艾希点点头,就继续找去。   孟渟跟着的那个男人走得很快,他被挤着,又才勉强跟上,走到了一个转角,下意识退后两步,那个被他跟着的人转过身来,警告地看了孟渟一眼,然后才继续走去。   “那不是晏睢……”孟渟说着,突然转过身,看向了四周,街道拥挤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善,目光之内除了几个华夏人特别显眼,并没有晏睢的身影。   他又回头看向那个即将消失却又明显觉得眼熟的背影,没有再犹豫,他再次跟了上去。   只不过这次,他没再明晃晃地跟着,而是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但那个人的警觉程度,也超乎孟渟的预计,他突然转过身,对上孟渟的视线,就发现了他。   他倚在一个巷子的墙上等着孟渟走近,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确定孟渟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他足以甩开孟渟,安然离开,再有就是孟渟明显没有恶意。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一开始认错人了,”孟渟并未走得很近,虽然他觉得眼前的人不仅背影和晏睢很像,就连样子也像了七八分,很有可能就是晏睢和蔓嘉姑姑找了几十年的人。   “我叫孟渟,我七月和晏睢结婚了,海城的晏睢,你知道他吗?”   那个男人打量着孟渟,神色从放松到戒备,又再到放松,他的脸上有一圈的胡渣子,但看起来依旧英俊而有味道,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习惯手上没烟。   “不知道。”   他看着孟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却不是那种不耐烦的皱,“不要再跟着了。”   孟渟瞅着他,缓缓点了头,“好。”   孟渟这般听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走入巷子。   孟渟继续在巷子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返身去寻晏睢,他这么大的人,倒是不觉得自己走丢是多严重的事情,可晏睢和艾希都快要疯了。   尤其是天色渐渐暗了之前,两个人都打算要报警了。 第045章   “是我不好, 是我把你们带跳蚤市场去的……”   艾希羞愧地快要把自己的埋了,他看得出来晏睢是真的担心, 他从来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过,孟渟失踪时间越久, 晏睢情绪似乎越难控制。   “酒店里能派出去的, 都派出去了, 再等半个小时, 如果还没找到,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我保证人绝对丢不了。”   晏睢知道孟渟不是小女孩,可他也不是平常十八岁的男孩, 他的特殊也没办法告诉艾希,异国他乡, 他居然这么将人丢了, 晏睢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晏睢!”   远远一个声音,晏睢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转过身去,孟渟抱着一束白色玫瑰, 出现在街尾的地方, 对他招手,对他微笑, 还一步步走来。   晏睢眸光迅速锁定了他,然后大步向前,孟渟眨了眨眼睛, 向前的脚步停住,再不久他连人带花一起被晏睢抱住,很是用力地抱住。   “晏睢……”   孟渟的话才出口,就被人更紧地闷在怀里了,他猜到晏睢会担心,却不想会是这般地担心。   晏睢抱着他,手臂微微颤抖,孟渟愣了愣,然后放软了身体,任由他抱着,怀里好不容易才有的花束就也顾不得了。   晏睢的手臂继续收紧,似乎想要将人拥到他的骨血里去,且除此之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没找到孟渟前,他又担心又生气,便是孟渟,他也想着见到人要好好教育一顿。   走丢了在原地等他,怎么能跟着人乱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万一……他不敢想这个万一。   可看到了人,他一瞬间被倾倒而来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笼罩住,除了将人紧紧抱住,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晏睢,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孟渟低声说着,蹭了蹭晏睢的颈侧,然后又在他的脸颊亲了亲。   晏睢抱着孟渟许久,才放开了人,他仔细将孟渟打量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伤,然后才黑着脸,将人往酒店牵去。   晏睢路过艾希时,轻轻颔首,然后就继续牵着往里走去。   艾希神色一顿,也不知道他是该跟,还是不该跟。   孟渟瞅着晏睢的侧脸,又想回头看看艾希,可惜还没看到他的脸,他人就被晏睢往怀里一带,他脱下的西装外套直接将人包住,而后谁也见不着了。   晏睢从进入酒店到进入电梯,再到进入他们的房间,依旧没和孟渟说过话,似乎也不打算和他说什么了。   渐渐地,孟渟就也有些慌了。   他想到晏睢会生气,却没想他会这么生气,他瞅了瞅手里还抱着的花,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害怕。   晏睢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的人喉咙轻轻一哽,房间的门才带上,他又将人抱住,比之前还要大力的抱住,孟渟的手上的花束落在地上,手伸了伸,最后还是选择回抱住晏睢,没再管它。   “晏睢……”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晏睢抬起了下颌,而后吻住了。   晏睢的吻七分凶狠,两分情欲,还有一分克制,他在孟渟唇里扫荡了一遍,那凶狠又执着的模样,给孟渟一种自己要被吞吃入腹的错觉。   在孟渟呼吸越来越乱的时候,晏睢才放开了人,瞅了孟渟两眼,再然后他就将人抱起往套房的卧室走去。   孟渟的手搂住晏睢的脖子,神色里多了些思索,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可他在想的空隙,他已经被晏睢抱回房,放到床上了,再然后晏睢的吻又压了下来。   从额头一直吻到下巴,再从颈侧往下,说不上凶狠,却也说不上温柔了。   孟渟轻喘着抱住晏睢的脑袋,抓了抓他的头发,可依旧没能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晏睢,你生气,不和我说话了吗?”   孟渟倒是不介意和晏睢亲昵,可他到现在都不和他说话,让他控制不住有些担心。   “你一会儿还是要和我说话的吧?”   晏睢回应他的是,叼住了他身上某个敏感点儿,轻轻地咬,又有舌头带起孟渟满身的颤栗,他抓着晏睢头发的手,微微收紧,又怕抓疼人,放开去,想要去抓身下的被子,却被晏睢抓住了。   孟渟的手被晏睢抓过头顶,这种另类的惩罚并未结束,然而晏睢到底不舍得伤了人,他用抚摸和亲吻将孟渟从头发到脚趾都确认了一遍,但有些事情依旧没有做到底。   孟渟眼中多了些水雾,那种被欺负狠了的模样,晏睢心软了软,他伸手过去想要揉一把孟渟的脸,孟渟却偏过脸去,然后抓着被子挪了挪,脱离出晏睢的怀里,而后将自己包裹住了。   晏睢的手并未收回,他眸中的晦暗却比之前刚见到人时,还要暗沉些许,他以为孟渟也生气了,确实,他该生气。   晏睢还没来得及自责,被子里就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了。”   孟渟说这话是真的有些伤心的,但更强烈的还是害怕,他怕晏睢永远都不和他说话了。   再不久,他就被晏睢拥住,搂到了怀里,语气不明地低唤了他一句,“孟渟……”   晏睢才唤了一句,孟渟就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然后紧紧地抱住晏睢的脖子,小声地抱怨地道,“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骂我,和我打架也没关系,不要不和我说话。”   “我很难过,也很害怕。”   “对不起,”晏睢开了口,却也是道歉,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孟渟回来他身边的真实感这才在他心中安定下来,“是我不好。”   是他将人弄丢了,却将情绪迁移给了孟渟,他连被子带人,将人抱起,而后拍起了孟渟的脊背,他再次诚恳地道,“对不起。”   “嗯,”孟渟应了,然后紧搂着晏睢脖子的手,这才松开一些,“以后你再生气,也要和我说话好吗?”   “好,”晏睢应了,却是清楚孟渟依旧不理解他的害怕,和他不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开不了口,也怕说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话。   “嗯,那你不用道歉了,”孟渟也不想一直听晏睢和他说对不起,他知道是他不对在先的。   “我不是故意的。”   孟渟靠着晏睢的肩头,眼睛瞅着晏睢的侧脸看,他说话慢些,条理却还算清楚,“我将花还给那个人,然后我就去找你了,人太多,我跟着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人不是你。”   “可是他和你很像,一开始只觉得背影像,后来他转过来脸,我发现他模样也和你像。”   那个人嘴上一圈儿的胡子,神情不羁又带点儿颓废的味道,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男人已经不是英俊这样的词能形容的,可在孟渟眼中,最关键是他和晏睢很像。   “他年纪比你大,我觉得可能是爸爸,我就再悄悄跟上去了。”   孟渟依旧瞅着晏睢的反应,却发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抱着他的力度也没变化,他顿了顿,弄不明白晏睢此刻在想什么,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可没多久,他就又被发现了……我好没用。”   孟渟将他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和晏睢复述了一遍,然后就跟着他一起沉默。   那个人明显就是晏禹,可他却说他不知道晏睢,孟渟原本不觉得,现在看晏睢沉默,他就也有些伤心了。晏睢并没有错,可他却承受了很多迁怒,还是来自他最亲的那些人的迁怒。   他们没错,可他的晏睢也没错。   晏睢伸手揉揉孟渟的头发,许久才道,“他不知道我是正常的。”   如果可以他只怕会想他不存在,如果他不存在,他和何樾之间就不会是后来那种情况,他这么多年不和家里联系,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因为他是他绝对厌恶的女人生出来的,这种情况,想要不迁怒就很难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晏睢说着偏头吻了吻孟渟的眉心,他的声音也更低了一些,“他活着就好了。”   这不仅仅是他的希望,也是过世两位老人的希望,晏睢爷爷死前交代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要怪他。”最开始他以为那个“他”是“她”,是何婉,现在看应该是晏禹。   人死如灯灭,晏睢自然不会想要怪谁,对于活人才说得上怪不怪的,他爷爷也知道晏禹活着吧,或者他从心底里相信他是活着的,即便他不愿意回来,不愿意再见任何和过去有关联的人。   对于父母亲缘晏睢从未强求过,在知道何婉不喜欢他之后,他对她就只是淡淡,保持着该有的体面,然后等着他们彻底决裂的那天。   这是一种感觉,从何婉企图控制他开始,他就有的强烈感觉,因为他不可能会是她手上的提线木偶,他只是她生出来又不喜欢的儿子,他是个人。   孟渟的脚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来,然后手脚并用一同将晏睢抱住,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晏睢的话,只能用拥抱来表达他的心意。   “你要让人去找嘛?”   现在距离他见到晏禹才一两个小时,晏禹就算离开F国,动作也不会那么快,晏睢去找肯定能找得到的。   然而晏睢却摇头了,“找不到的。”   晏禹消失了快二十八年,这二十多年他也不是虚度的,否则晏蔓嘉不会翻遍了F国都找不到人,他或许就没离开过F国,又或者晏蔓嘉和晏帧博的监控,对于他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想来F国就就来F国,他始终来去自如。晏家的男人不会是废物,晏睢爷爷经常对他说这个话,或许在晏禹身上也是应验的。   而他要见他,并不只有去找他这条路,还有其他方法,比如弄清楚他为什么频繁出现在F国,比如弄清楚何樾的现状,比如让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   那个时候不用他找,晏禹自己就会出现。   这也是他的感觉,比之和何婉决裂,还要强烈的感觉。   孟渟又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就没再继续这个对晏睢来说有些沉重的话题,“他不让我跟,我就没跟着了,我回来找你没找到,看看时间也才发觉晚了。”   “一个小女孩告诉我说,如果道歉,有礼物会比较容易获得原谅,我在一个香水店给老板帮忙,作为报酬他给我钱,我用钱买了花。”   他是想把那束花给晏睢当赔礼的,可是晏睢拉着他回来,对那束花并未多在意,此刻它还在客厅的地板上。   孟渟并不是没钱,相反无论是晏睢给的股份红利,还是孟家给的那些,够他买下整个铺子了,无论他想要香水店,还是花店。   但孟渟觉得那是不一样的,他自己赚来的钱给晏睢买花,才更有诚意。   “你好像不喜欢?”   孟渟闷闷地问着,然后不需晏睢回复,他自己又振奋了,“以后我给你更好的。”   那束花虽然是他用心挑的,可是花店里的花有限,就是挑得再好,也还是不够好。晏睢不喜欢也是有道理的。   晏睢的手滑到孟渟的颈侧,带着他和他对视,然后他微微向前,吻了吻他的唇,“喜欢。”   他方才就只看得到孟渟,根本没来得及去在意他手上的花,也不知道孟渟是特别挑来给他赔罪的,他还以为那又是别人送他的。   孟渟搂着他脖子的手,微微下拉了些,两个人额头相抵,又一会儿,孟渟才笑了,“那就好。”   “你还生气吗?”   孟渟鼻尖蹭蹭晏睢,小声地问道,他这是第一次看晏睢生气,还是对他生气。   “害怕了?”晏睢拥着人的手依旧牢靠得很,只让孟渟在的臂弯内动来动去,想要离开的怀抱暂时是不大可能的。   孟渟想了想,轻轻摇头,又点头。   “我怕你一直生我气,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他也怕晏睢会因此不要他了。   孟渟最怕的事儿虽然没说出来,晏睢却看出来了,他轻轻叹气,偏过脸去,贴了贴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郑重地道,“不会的,我会要你,永远都要你。”   “我记住你的话了,晏睢,我会永远记住的,”孟渟说着,然后四肢用力,更紧地抱住晏睢。   “好,”晏睢脸上终于浮起了笑意,手在孟渟的背上轻轻拍着,他方才确实有反应太过激的嫌疑,可即便到此刻再回想起,那种害怕自责依旧强烈得不能忽视。   孟渟对他重要,很重要。晏睢再次确定了这点。   又许久孟渟才小声,不合时宜地道,“我饿了。”   艾希在晏睢将人牵走之后,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闯套房,他就怕晏睢将对付他们的那一套拿来对付孟渟了,可这是他媳妇,怎么能和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哥们一样呢。   他在套房外溜达溜达,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晏睢牵着人出来,气息完全稳定,而孟渟看着也是毫发无损的模样,他这颗心总算略略落了回来。   他张开手想给孟渟一个拥抱,可手才张开,晏睢的眸光就冷了冷,随即他就将手缩回来了。   “孟孟你去哪儿了?我和晏都要疯了。”   孟渟瞅着他,又瞅了瞅晏睢,然后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不不,是我不好……”   他们说这一边往餐厅去,最后也没得出到底谁更不好的结论。   晚餐很丰盛,艾希将心放回肚子之后,又活跃了起来,晏睢不应话,孟渟偶尔点个头也不影响他从头说到尾。作为代价,他被晏睢和孟渟狠狠塞了一肚子狗粮。   便是照顾儿子,都没晏睢这般细致的,任何他能做的,都不需孟渟动手,如此他也终于明白,他之前是白担心了,晏睢怎么可能会对孟渟动手。   吃过晚饭之后,原本的游河节目,艾希也不再提议,今日他们三个人多少也有被吓到,晏睢现在看着恢复了,但恢复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   “司机随时候命着,你们想去哪里,打个电话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艾希也有他自己烦心的事情,晏睢和孟渟这边他躲不了,自然还得寻其他地方去。   在餐厅门前的电梯分别,晏睢偏头看向孟渟,“还想出去走走吗?”   孟渟打量着晏睢,迟疑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才略略感觉到了一些害怕,自己走丢,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晏睢的害怕。所以,他暂时也不想出门了。   “好,我们回房。”   晏睢轻轻摸了摸孟渟的脸颊,然后就带着他走向电梯。   洗完澡后,时间还早,孟渟趴在窗户边看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他的眼神很平静,心也很平静,晏睢从浴室里出来,就也走到窗户边,将他拥住,孟渟的平静里忽的就多了些粼粼波澜。   两个人静静相拥,又一会儿孟渟才回头看晏睢,“我们明天回家吗?”   虽然F国很好玩,蔷薇庄园他也喜欢,但他清楚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他们结婚的地方,在夏国,在海城。   “回家,”晏睢说着偏头亲了亲孟渟的脸颊,两手一带,让孟渟转了过来,两个人对视,而后缓缓靠近,轻柔又带着些夜风味道的吻,持续了很久很久,全然忘我。   唇分,孟渟眼睛还未完全张开,他又被晏睢吻住,这回的吻不只是温柔,还有点点控制不住的情欲,两个人一边吻,一边往沙发走去,却是连回房的时间都舍不得留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晏睢在孟渟耳边低语,然后又含住了他早就红透的耳垂,孟渟猫儿似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红霞又多了些许。   “晏睢……我们不回房吗?”   “不回,”晏睢确定地回了孟渟的话,轻轻将他翻转过来,一低头咬住了他的喉结,舌苔刮过,孟渟半边身体也瘫软了下来,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熟悉又还未能完全适应的情欲汹涌而来。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抬脚勾住晏睢的腰,又觉得不对,想要收回,但晏睢已经按住了他的脚,不许收回了,“就这样,不要动。”   “好,好……”孟渟应了,眼睛微微眯起,迷蒙的视线中是晏睢动情又克制的模样,一如他傍晚时吻遍他全身时的神色,只是那时他没那个心情看,眼下却有了。   昨夜那种想要让他高兴的念头再次浮起,他的手从沙发枕头上移开,攀上了晏睢的胸膛,人也微微向前,学着他吻他的力度和方法,认真地吻了起来。   而晏睢想提醒,他让孟渟不要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托着人不让两个人从沙发翻地上去,他一边继续他手上的动作,一边忍耐孟渟毫无节制的点火。   孟渟也只吻到一半就没力气了,他抓晏睢的手,舔了舔他的指尖,他的吻便算完成了,可晏睢的反应又比之前更激烈两分。   昨夜闹太过让孟渟生病了,晏睢此时再想也留有两分理智,可孟渟一到了这种事儿上,就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小妖精,完全是以吸干他为目的的,他要还能忍,他就枉为男人了。   他先让孟渟用手帮他解决了一次,然后才进入了主题,可便是这样,他和孟渟都觉得要疯。   “还没……好吗?我觉得应该好了……”   孟渟趴在沙发背上,脚趾微微蜷起,全身都透着淡淡的粉红,他手软脚软全身都软,已经被刺激出了几次,可他背后的晏睢却无半点儿停歇的意思。   “呀,哼……”   他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随即又变成了略为怪异的轻唤。   “不用忍,我喜欢你的声音。”   晏睢手臂轻轻一揽,扶住孟渟又要歪过去的身体,凑在他耳边这般道。   “晏睢……”孟渟偏头唤了一句,见他眸中的红色多了些许,然后他又接着唤了,“晏睢,晏睢……”   带着些哑色,又充满着不自觉柔情的轻唤,最是刺激人不过了。   晏睢偏头吻住了孟渟的唇,终于释放出来了,这一场耗时耗力太久的情事终于结束了。 第046章   晏睢拥着孟渟一会儿, 他又再次吻起了人,他吻去孟渟眼角不觉溢出的水花, 又继续往下吻去,轻柔又带着安抚的味道, 还有些些晏睢无法述之于口的情意。   孟渟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吻, 他靠着沙发背, 任他所为。   这样的温存一直到孟渟从身体极致的欢愉中回过神来, 晏睢才停下。   孟渟的眸光渐渐有了焦距,才散去些许的红霞又悄然爬回,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晏睢,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确定什么。   晏睢挺适应孟渟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 他又偏头亲亲他的唇,而后直起身体, 拉过一边的衣服, 将人裹住,往房间走去。   窗户开着,夜风也渐渐凉了,他折腾了人, 在这夜风中可不能待太久。   洗澡上药, 然后哄人入睡,晏睢都越来越熟练。   孟渟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 他轻声问了一句,“你高兴吗?”   晏睢瞅着孟渟,眉梢微微挑起, 然后倾身在他的额头一吻,“高兴。”   与喜欢的人身心结合,怎会不高兴,尤其是孟渟特意放纵,特意要让他高兴,因为这份心意,他到现在都觉得暖融融的,这个答案是绝对肯定的。   “嗯,”孟渟轻轻应了,眉目比之方才更柔和两分,他用比之方才更轻的声音道,“我也高兴。”   晏睢没再回孟渟什么话,可他却不觉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或许乐极生悲这样的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样高兴的时候,晏睢突然想到,他此生若是没能遇到孟渟,他可怎么办呢?   清冷枯寂一如曾经的岁月,或许一直那样,他不觉得不好。   可如今让他遇到了孟渟,他只怕再难忍受那样的日子。   晏睢的意识缓缓陷入混沌之中,可也有些什么东西在今晚深植在心田里,迅速生根发芽,灼灼绽放。   晏睢中间醒来几次,在确定孟渟没发烧之后,他才继续入睡。   阳光透过纱幔斜照进卧室,渐渐高起,两个人醒得比昨日还晚,孟渟几十年养出的生物钟,就这样被晏睢拉着打乱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先感受到晏睢在他左腿轻揉的举动,他顿了顿,然后把右腿也抬给他,“酸……”   话一出口,他就又闭上了,他声音比之昨日还要奇怪。   但其实只有孟渟自己觉得奇怪,他的声音带着才睡醒的懒味儿,慢悠悠的调子,其实勾人极了。不是奇怪,是好听,是勾得人心痒痒。   晏睢将他的右脚也放到自己的腿上,而后给他搓揉了起来,孟渟缓缓坐起来,微微倾身在晏睢的脸颊亲了亲,算是给晏睢不辞辛劳揉腿的奖励。   晏睢继续揉着孟渟的腿,然后把他的另一边脸颊也侧了过来,孟渟嘴角勾起微笑,再次倾身,亲了一下,又再多亲了一下。   这个清晨一如往日,甜甜蜜蜜又平常之极。   早餐吃完,他们坐车到附近的景点走了走,下午四点的飞机,太远的景点就也不去了。   吃过午饭之后,两个人又回酒店继续腻歪,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发往机场去。   艾希和晏明亚赶来相送,四个人在机场里说不了多久话,晏睢就带着孟渟上了飞机。   晏睢没特意和晏帧博说晏禹又出现在F国的事情,甚至也没打电话派人去查他,就好像他并不知道孟渟偶遇他的事情一样。   这一趟F国之行不过前后不过七天时间,可发生的事情甚多,或者说,让他们发现的事情太多了,孟渟的身世,余美萱的踪迹,她孩子没死的真相,以及确定了晏禹的生死。   飞机抵达海城,在F国是夜里十一点,在夏国却是早上六点,赵兵和王锋来接机,孟渟一坐到车上就靠晏睢怀里睡着了,到晏宅铁门前停下,他被晏睢抱回楼上房间,都没意识。   晏睢想陪着孟渟睡,可他手上还有一堆的事情,在他确定孟渟再次睡沉之后,晏睢就起身到书房,王锋也带来好些文件要给晏睢看,好些事情要和他交代。   电脑开着视频会议,大会议小会议一直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会议结束,两个人又继续处理堆积的文件,晏睢突然看看时间,“先吃午饭,下午两点我们再继续。”   “好,”王锋点头,看看手表,然后又忍不住多了看了一会儿,这才十一点半啊。   他怎么觉得他家老板去了一趟F国回来,突然人性化了很多,以前事情多的时候,他们中午一两点吃饭都是有的。   在晏宅的话,大多是让王伯王妈送到书房,他们一边谈事情,一边胡乱吃几口,而后就继续.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能处理多少事情啊。   晏睢说完,将笔放到一边,起身和王锋一同出了书房,王锋先到楼下去等饭,晏睢和门前路过的佣人交流两句,却是回了房,他自然是找孟渟去了。   孟渟一直睡到快九点才醒,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们这是回家了,他到楼下吃了早饭,得知晏睢和王锋在书房,就也没去打扰,他一手揣着毛球,一手牵着大黄在草场上溜了一圈儿,然后就将他们领回房间来了。   大黄挨在他的脚边打呼噜,毛球窝在孟渟的大腿上困觉,孟渟专注地看着电脑,鼠标缓缓转动,满屏幕都是英文,还是专业名词特别多的英文文献。   他上辈子差点完成的实验,还差一些关键的步骤,当时没来得及完成,眼下他不仅想要继续,还有了更多的想法,他想把最完美的它送给晏睢。   “在看什么?”晏睢到房间已经有一会儿了,可孟渟专注得都没察觉到他的进来,他就只能自己找存在感了。   孟渟闻言神色微微一顿,然后才看向了晏睢,他眸光微微晃了晃,像是鼓起他能有的所有勇气才说了这般话,“晏睢,我想复读,想考大学。”   他想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完成上辈子没完成的事情,把他最完美的作品送给晏睢。   晏睢闻言神色里没有任何诧异,甚至都没有停顿,他轻抚着孟渟的脸颊,就把话应了,“好。”   不问缘由,不追过去,他就想满足孟渟的所有要求,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要求。   孟渟看着晏睢眸光微微下垂,而后他拉住了晏睢的衣领,下颌微扬,他的唇撞上晏睢,他又主动吻人了,不是因为感激,而是他想吻他,仅此而已。   晏睢轻轻回应着孟渟的吻,在他要退出的时候,转被动为主动,又拉长了这个吻,他将气喘吁吁的人抱在怀里,眼角眉梢的笑意无法掩藏。   “我们之间只会有彼此,我们的未来很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这是晏睢告诉孟渟的话,却也是他的承诺,他会用尽一些来践行的承诺。   孟渟闻言蹭了蹭晏睢的颈窝,樱色的唇微微动了动,他回了话,“好。”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还能回什么,他想他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王锋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晏睢才将孟渟牵下来。   吃过午饭,晏睢又先陪孟渟散步半个多小时,又回房待了一个小时,到书房堪堪是他之前告诉他的下午两点。   王锋终于恍然,这样的时间安排,并不是晏睢突然人性化,而是他的心送给别人,时间也一样送出去了,那是晏睢自愿让孟渟占去的时间。   晏睢在进书房前,其实还找了肖伯,让他去安排孟渟复读学校,以及暑假补课老师的事情。   肖伯和王妈这才恍然,他们的家主夫人才高三呢。   傍晚吃饭时,孟渟就拿到肖伯让人买回来的全套书籍,还包括海城名校高中的试卷和复习材料,满满当当两个箱子,晏睢让人抬到他的书房去了。   孟渟眼巴巴地瞅着,王妈怜爱地给他多夹了两个鸡腿,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给他们辛苦学习的家主夫人补身体了。   晏睢也夹了孟渟喜欢的茄子到他的碗里,“先吃。”   孟渟点点头,将目光收回,然后专心吃饭。   日常散步之后,他就被晏睢带到书房去,孟渟写试卷,晏睢继续处理文件。   晏睢的目光不时扫向孟渟,看他笔尖一直在动,神色也是专注的模样的,不觉就望出神了几次,从孟渟在蔷薇庄园专心挑花开始,他就发现认真的孟渟,要比平日里的他更引人注目。   就好像是阳光下突然出土的钻石,闪闪发亮,迷人而耀眼,这才是真正的孟渟,而他只是有幸在这颗钻石抹去尘埃前,得到了它,占有了它。   孟渟先做完理综,然后是数学,再是英语和语文,大作文他没写,从六点一直到十点,整整四个小时,他的目光没从他眼前的桌子移开过。   而晏睢也终于体会了一下,完全被冷落的感觉。   孟渟放下笔,偏头过去,就对上晏睢的专注看着他的视线,随即他就忍不住笑了笑,“除了作文,我都写好了。”   他重生醒来这么久,都没像今晚这般认真过了。   晏睢对他扬了扬手,孟渟抓住他的试卷,就走过来了,他还没将卷子放到晏睢身前的桌案上,他整个人就被晏睢带着坐到他稍稍一侧身特意挪出的位置上去了。   孟渟贴在晏睢的臂弯之内,然后看晏睢拿起笔,开始批改起来。   晏睢改得很快,二十分钟不到,他就将四份卷子改完了,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夸奖道,“考得不错。”   孟渟偏科有些严重,理综和数学有些答题步骤不够完善,基本全对,绝对难得。他英语也尚可,作文不行,阅读理解个别题错了,至于语文则是所有科目里最差的,就是算上他作文的基础分,他及格都有些难。   但这对晏睢来说已经在意料之外了,并不只是孟渟高考的成绩,还因为孟渟在的封闭高中不同于普通高中,那里是专门私设给问题青少年的,教学老师的意义并不是要提高他们的成绩,而是要掰正他们的品行,戒除网瘾,暴力倾向等等。   在那里已经没人会在乎成绩,学生的日常是怎么不挨罚,老师的日常是怎么管制住他们眼中的叛逆和无药可救,孟渟要在那种环境里学习,晏睢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孟渟眸中闪烁着晶亮,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夸张,有些莫名的拘谨,他蹭蹭晏睢的手,然后就回头趴到桌子上看晏睢认真给他批改的卷子,等看完了一遍,他回头又给晏睢笑笑。   他的晏睢不仅打架比他厉害,学习也比他厉害。   “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晏睢的手揽住了孟渟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问着,眸中溢出些许不受控制的心疼。   “就是看书,写卷子,其他人不愿意写的卷子,我都收来写,慢慢就会了。”   这个“慢慢”的过程其实并不短,也并不容易,可那些辛苦,却无法用言语道出,孟渟其实挺庆幸在这个时间点重来,或早或晚他都不愿意,那三年他挨过一次……却半点都不想重历了。   如果再早一些重生,他或许会不想活吧。   孟渟眸中阴郁的神色点点闪动,最后又消于无踪,他将那些卷子推得远些,然后反身抱住晏睢,怎么办呢,有人爱着,有人疼着,他居然还觉得难过起来了。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不受控制的奇怪。   晏睢的手微微一顿,才抚上孟渟的后颈,“累了吗?”   “嗯,”孟渟轻轻应了,手又往上抬了抬抱住了晏睢的脖子,靠在他的颈侧闷声道,“你抱我回房吧。”   晏睢闻言偏头亲了亲孟渟的头发,未应什么话,直接将人抱着起身回房,洗澡洗漱一应事情,依旧是晏睢帮孟渟,他自己再从浴室里出来,孟渟身上的情绪看着是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抱着膝盖靠在枕头上,察觉到他回来,他立刻拉开了被子。   晏睢上了床,孟渟就自己躺下挪到他的怀里。   晏睢的吻落在孟渟的唇上,“晚安。”   “晚安,”孟渟回吻了一下晏睢,而后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晏睢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才闭上眼睛,可许久他都没能睡着,方才在书房里孟渟的情绪明显不对,可他却寻不到真正的根由,又舍不得直接问孟渟。   第二天醒来,孟渟彻底恢复正常,他吃过早膳之后,晏睢陪他一起见了来给他补课的老师,看过孟渟的卷子之后,只留下了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   孟渟的理科,那些老师已经没什么好教他的了,英语和语文看着还有提高的空间,可孟渟对这两科的悟性基本已经到他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了。   几个老师预估,孟渟明年考出的分数和眼下的这个分数不会有多少出入。   补课其实并非必要,就是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也是相互轮换着隔天来,周末不来,和其他老师一样,给孟渟留作业,或者卷子就好了。   他每天上两个小时的课,每周保证完成两套卷子,其余时间依旧自由,或遛狗,或逗猫,或者拿着图纸计算他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一直到他们蜜月回来过完七月,孟渟都是这么过的。   晏睢在忙过了最初的三天,就也没那么忙了,他每天八点就家里出发,五点半准时归家,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周末不过来,晏睢就把孟渟带公司去,偶尔下班早,还带他去街上走走,买点好吃的犒劳他。   这一日也是如此,晏睢将手头的事情交代给手下的人,就带着孟渟提前从公司离开了。   “我们去哪里?”孟渟牵着晏睢的手晃了晃,眸光微微斜过来看人,风情无限而不自知。   “先去给你买好吃的,”晏睢将人拉近了些许,然后这般低语道,在外人看来,他好似在孟渟说什么特别缠绵的情话,总之他每带孟渟来一次公司,里里外外的人都得给他们秀上好多次。   孟渟闻言眼睛亮了亮,立刻点了点头,“上次的糖炒栗子就很好吃,我们再买那个吧。”   “行,”晏睢说着先护着孟渟的头,让他坐上车,而后他才上车。   但他们才买好糖炒栗子,还没决定下一个行程,晏睢就接了一个电话。   “好的,我们会来。”   孟渟嘴唇动着,然后看向晏睢,他还是很有自觉的,晏睢的“我们”他以为就是晏睢和他。   “我外祖母前一段日子生了病,大病初愈又恰逢生辰,她想我们过去。”   晏睢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冷静,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又牵起人往车子走去,“我们看看她就回来。”   这么多年来两位老人家过生辰,晏睢不是没去过,可不仅何婉被拒之门外,他一样如此,甚至送去的礼物都有被退回过,他的礼数做到了,那边是什么反应,就不在晏睢的考虑之内。   接到这个电话,晏睢是真的有些意外。 第047章   上了车之后, 晏睢就有些沉默,他在想何家老太太找他过去会是什么事。   总不可能是因为病了一场, 她突然想通,愿意原谅何婉, 顺带也接受了他?   晏睢的眼中讽刺的神色一闪而过, 还未再多想什么, 他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剥好的糖炒栗子。   “又甜又糯, 很好吃。”   孟渟说着,又埋头继续剥栗子,他的动作很慢,神情也很是专注, 好像就需要如此,他才能剥好栗子似的。事实也就是这样, 他的日常动手能力确实很差, 连剥栗子都不能例外。   晏睢嚼了嚼,孟渟倒也没说错,确实很甜又很糯,就和他尝过的孟渟本人一样。   他接手过孟渟怀里抱着的糖炒栗子纸袋, 用比孟渟快了三四倍的速度剥好了一个, 然后也喂给了他。   “我来剥,”晏睢看孟渟停下, 咀嚼食物,他稍稍低头吻了吻他带着甜味的唇,这般道。   孟渟的余光忍不住要向前座瞟去, 可惜晏睢靠他太近,他除了他,谁也瞟不到。   “那我剥完这个,”他说着也微微向前,一样亲了亲晏睢的唇,眼睛弯起,如画的眉目漾起的风情,瞬间就迷了人眼。   晏睢好是忍耐,才忍住了继续压着人亲的冲动。   孟渟将手上的栗子剥完,依旧给晏睢喂去,然后又要了一粒,继续又慢又认真地剥,同时他也被晏睢喂了很多。   一大袋的糖炒栗子下去一半,晏睢看看窗外,将袋子口卷起,放到车上一个柜子里,“留着晚上吃。”   “好,”孟渟应了,他已经够满足的了,晏睢给他剥,他才能一下子吃得这般多,否则他自己很久才能吃上一粒,这个感觉特别好,晏睢给他剥,又更好了。   晏睢又从柜子里拿出湿巾,自己擦了手,然后又抓着孟渟的手给他擦干净,最后抬起孟渟的下颌,擦了擦他的唇。   孟渟眨巴眨巴地看着,已经完全适应晏睢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同时,他也将这些照顾记在了心里,他喜欢晏睢,一日比一日喜欢。   前座开车的赵兵同样适应了晏睢和孟渟这种无节制的秀恩爱,也不能说是秀,这两个人只要待一起,便是不说话,那气氛一样是温馨又甜蜜,这是很是自然的流露,已经羡煞了不少人了。   轿车在何氏老宅前停下,晏睢先下了车,然后牵着孟渟出来,铁门里也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叫何桢,比小何樾两岁,也大何婉两岁,今年四十五岁,不惑过半,看起来却相当年轻。   他看到晏睢,脸上浮起微笑,无一丝的见外,“晏睢来了,这是渟渟吧。”   “二舅,”晏睢唤了他,偏头和孟渟低语几句。   孟渟也跟着叫了人,“二舅。”   何桢闻言神色微微一顿,对于这个“二”似有疑虑,但又无法反驳什么,便是何樾走丢那些年,他也是家里的二少爷,这点儿从未变过,这些年也是如此。   “我妈想看看你们,随我来吧。”   晏睢点点头,牵着孟渟跟上他。这些年两家关系冷淡,晏睢和何桢差着辈分,两个人的交集也不多,此时自然也没什么话题可攀聊的。   今日是何家老太太六十七岁的生辰,往来送礼参加宴会的人很多,一路走过,自然有人认出晏睢和孟渟来,问好之后,转头窃窃低语的也很多。   何桢并没把晏睢和孟渟往宴客的大厅带,而是绕过了大厅,来到了主宅之后的一个小别院里,何老太太和何老爷子这些年就住在这里,倒是也孟老爷子一般习惯,对于清静有特别的要求。   他们来到一个茶室里,何桢让佣人也晏睢和孟渟上茶之后,他就先离开,再不久,他就扶着何老太太进来了。   六十七岁的老人,自然不能要求她还保有年轻时的青春靓丽,时间的无情谁也不能例外,可一样有时光无法抹去的东西。   苏家苏老太太身上是优雅,何老太太就是真的温婉,用“婉”给她的女儿为名,也是对何婉的期许,只是何婉至今的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了这个“婉”,说是讽刺也不为过了。   她看着晏睢一眼,瞬间就泪眼婆娑,何桢抚着她坐下,都能看到她不断颤抖的手。   “妈,您病刚好,不要这么激动。”   何桢说着又看晏睢和孟渟一眼,“晏睢不是来看您了吗?”   他这一说就好像是晏睢这些年拒绝和他们来往一般,可真正的事实完全相反。   何老太太又缓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冷静下来,她扬扬手,“你先出去,我和……晏睢说会儿话。”   何桢神色微微一顿,又略有迟疑,才抬步走出茶室。   “外婆,”晏睢唤了一句她,他对着何婉都能叫妈,这边的人自然也无妨碍,这些称呼并不能代表什么,这点不仅他知道,何婉和眼前的老人心里也该是清楚的。   “外婆,”孟渟也跟着唤了,他的目光不多看内室,叫人的时候看了何老太太,唤完了,他就低眸看晏睢和他交握的双手。   他能感觉得出来,晏睢并不怎么期待和眼前老人的见面。   “诶,”何老太太应了,情绪又略有些起伏,她的目光四周扫去,看向茶室里的佣人,“将窗户关上,你也出去。”   “是,”佣人应了照做。   何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何桢听不得,佣人听不得,甚至还怕被人偷听了去。   “您找我有什么事?”   在佣人将门关上时,晏睢先开了口,在遇到孟渟之前,晏睢的情感是越来越寡淡,唯能让他例外的两个长辈已经去世,晏睢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表演什么孝顺,什么相互原谅的戏码,以前是,现在也还是。   他想眼前的人也不会需要的,她虽然激动,虽然难过,却不是因为他,他看得出来,一眼就看得出来了,装出来的,和真正流露的始终不同。   或许他情感越来越寡淡,和他这份眼力也有关,孟渟是如今仅有的那个例外。   何老太太这一生当真说不上顺遂,十九岁嫁人,二十岁生子,可孩子才周岁,她就把他弄丢了,失子之痛一直伴随着她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认回儿子,儿子和女儿又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是她心有愧疚的儿子,一个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她帮谁都不对,后来的发展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儿子死了,女儿未婚生子,母子生死两隔,母女恩断义绝……   她原以为她的悲剧会这么一直持续到她彻底死去,可前不久,让她发现了转机。   “晏睢,你大舅可能……不,不是可能,他还活着。”   她说着眸中含着未落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也就是晏睢和孟渟坐在她的对面,否则她会想抓住他的手,让他明白她这种激动得难以言表的心情。   死去的人还活着,这是对白发生者多大的慰藉呢。   然而,晏睢脸上无任何的情绪表露出来,意外或者了然都没有,好似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何樾与他,以及他生父晏禹的关联。   “您是怎么发现的?”晏睢问出的话一样冷静,半点没有受到何老太太情绪的感染。   “他回来过,前不久他回来给他养父养母上香。”   何老太太之前确实病了,加上长年郁结于心,好些人都觉得她可能大限要到了,就是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病稍稍好些,就让司机载着她到处看看,心血来潮,她去了何樾养父母的家,她没有钥匙不能进去,转道又去他们的墓地,却听给她带路的看守人说起,前几天也有人来看他们的事情。   “是一个男人腿不好,有个人抱着他来的。”如此才让那个看守的管理员印象深刻了些。   何老太太听清楚的当下,直接激动地昏迷了半个多小时,她才醒来,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就都变了。   她又仔细问了看守员,虽然他说的依旧有些模糊,但她几乎下意识就肯定了,那个腿不好的就是何樾,就是她曾经走失后来认回又出走“死”去的大儿子何樾。   “晏睢,外婆想求你,求你帮外婆找找他,求你帮外婆确定一下,”何老太太收住眼泪,恳求地看着晏睢,然后她又将目光移向了孟渟,“渟渟,你让晏睢帮帮外婆,外婆求你了。”   “可是……为什么是晏睢呢?”   是啊,为什么是晏睢,何老太太有丈夫有家人,何氏也不差,为什么她瞒着所有人,就要让晏睢去查呢?是顾忌什么,还是以为他的晏睢什么都不知道,就这般欺负于他呢?   孟渟直接问出了他觉得最大讶异之处,他说过自己并没什么同情心,事实似乎也是如此的,一个年级这般大的老人,哭求着哀求,他没应,还问她什么是他们?   可孟渟觉得他该问,就是晏睢不问,他也要问。   晏睢以前不知道何樾和晏禹的关系,可何老太太她一直都知道的,晏睢尴尬的处境并没有任何改变,他来查就也意味儿着他最先要面对何樾,面对晏禹,最先可能面对他们的恨和怒。   这些对晏睢来说,从来就没有道理,又似乎必须该他承受的迁怒。   何老太太有刹那的无言,可她就是认定了晏睢愿意帮她,“外婆从来没求过你,晏睢,你帮外婆查一查,你帮外婆把人带回来吧,我是他的母亲,这里是他的家啊。”   “没求过晏睢的人可多了……”孟渟又嘀咕了一句,他们坐得近,他就是压低了音量也足够何老太太和晏睢听见了,何老太太让晏睢带着孟渟来,绝对和她预想中想要的效果完全背离。   孟渟虽然是新“媳妇”进门,可他对着何婉不冷不热,对何老太太一样不觉得有讨好的必要,他和晏睢结婚,自然是要对晏睢好,这些人对晏睢又都不好,他丝毫不觉得他有必要让她们喜欢他些什么。   晏睢抓着孟渟的手紧了紧,孟渟的目光扫向晏睢,就没再说什么了。   “晏家不欠何家,何婉或者欠了谁什么,可是我不欠,”晏睢神色不变,一样没有任何的动容,何老太太觉得自己可怜,和他和他身侧的孟渟又何曾有过命运的眷顾。   他们都是独自走出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光,然后才遇到彼此,所以他心疼孟渟,孟渟也心疼他。   “您怎么会觉得我能让他回来?”晏睢眸中的讽刺不再掩饰,他声音又低了低,“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想回。”   何老太太觉得当年她不作为,是为了不对不起谁,可她的不作为就是她对何婉的放纵,“您当年就该拉着何婉去打胎,而不是让她生下我。”   晏睢说何婉名字的时候,和他称她为母亲时一样的语气,略有觉得不对,就也能察觉他的冷清,对他生母完完全全的冷清。   他现在是在嘲讽他外婆当年的决定,觉得她该带他母亲去打胎,从出生,他就也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我活着,就是你们背叛何樾的证明,所以他不会回来何家的。”   她是他母亲有什么用,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又有什么用,背叛就是背叛,错误就是错误,一切都发生了,“错误”也都长大成人成家了,现在想要弥补未免太迟了。   晏睢这般犀利,又这般绝情,这显然也在何老太太的意料之外,她怔怔看着,似乎想要从晏睢脸上眸中看出些什么。   可是没有,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晏睢的性情不像何婉,不像晏禹,甚至也大像她曾经的两位故友……可分析出他像谁也没用,这就是她现在要面对的晏睢,冷静理智得近乎无情。   “您不找何桢……呵,看来您也不算太糊涂,”晏睢的话到这里就没多说,晏家教育不好儿女,何家也一样,何樾他们没教育过,何桢和何婉明显都是个失败品。   何老太太的脸上哀求渐渐淡去,原本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的症状也消失了去,她眸光看过来,隐含几丝晦暗。   “您得好好活着,活着您才能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晏睢说着就牵着孟渟起来,他对着何老太太微微颔首,就揽过孟渟的腰,出了这个茶厅,更没往何家的客厅去,他们出了铁门,直接上了自家的车,而后离去。   “晏睢,刚才的房间里还有人,我闻到了烟味儿。”   虽然有茶香遮掩,可孟渟还是闻到了他不大喜欢的烟味儿。   “那应该是外公,”晏睢的眸中依旧没什么意外,他眸中的思索之色淡去,侧过身将孟渟揽到怀里抱住,孟渟维护他的心意,让觉得心里很暖,即便在他不甚喜欢的地方,他也觉得暖。   孟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回抱住晏睢,轻抚起了他的脊背。   “外婆知道的,外公却未必知道,”晏睢最后那句话算是给她的警告,他不是何婉手中的筹码,就也不可能是她的。   他不找晏禹,自然也不会去找何樾,何家早就失去这个儿子了,晏家真正希望他们回来的人,也都不在了,晏睢看来,只要确定他们都活着,还活得不错那就可以了。   “腿伤……”   晏禹健全,那么有腿伤的就是何樾了,晏禹频繁出现在F国,估计和这有关。   回到晏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晏睢和孟渟吃过饭,散过步,还是照旧到书房来,晏睢看他的文件,孟渟写他的卷子,不过今晚孟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写一会儿卷子就要看看晏睢,好不容易写完了,他就拿出糖炒栗子开始剥,剥了大概有二十来粒,他就送到晏睢这边来了。   “你吃。”   晏睢看着桌子盘子上剥得分外干净的栗子,又看看孟渟因为剥栗子而变得黏腻的指头。   孟渟以为晏睢看他手是想他喂,立刻夹了一粒送到他的嘴边,在孟渟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好吃的就会变好,他不确定晏睢会不会如此,可他希望他的心情能好。   晏睢低头咬住,吃完一粒,孟渟立刻又喂了上来,直到他把剥出来的全吃了,孟渟才满意地点头。   孟渟回身似乎还想去剥,让晏睢揽住了腰。   “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栗子明天再吃。”   “好,”孟渟应了好,心中却还是叹气,他的晏睢吃了栗子,心情还是没好,都被影响到想睡觉治愈了,他想着又补充了一句,“我陪着你。”   晏睢挺喜欢孟渟这股认真劲儿,特别是他将它用在他身上的时候。   回到房里,晏睢直接带着孟渟往浴室去,孟渟瞅瞅自己的手,也觉得必须要先去浴室。   “你好厉害,剥栗子都不沾指甲,我就不行。”孟渟看着自己看起来脏兮兮的指甲,神色又是赞叹,又是羞愧,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能自己动手给晏睢剥栗子吃。   晏睢抽过毛巾,将孟渟的手擦干,又上前一步,将人抱住,“没关系,你剥的栗子比我剥的甜。”   孟渟看着晏睢,神色疑惑了两分,他好像没有特意去挑闻起来特别香的,因为那些闻起来不是特别香的,也有吃起来更甜更糯的。   晏睢的手按住孟渟的后颈,吻了上去,又护着他的后脑勺,将人按在浴室的墙壁上接着吻。   孟渟稍稍一愣,就也回应起了晏睢的吻,他现在已经不会稍稍一吻,就调整不过呼吸来,气喘吁吁的了,他大概是被练习出来了。   两个人越吻越深,身上的衣服就也越少。   浴室的灯光很亮,足够晏睢将眼前人看得一清二楚,微卷的头发,如画的眉目,脸颊多出的嫣红,还有被他吻出红润又带着些水光的唇。   不仅仅是脸好看,孟渟晨跑不断,近来又在学游泳和击剑,四肢修长,肌肉匀称,人本来就白,这些日子营养又更得上,触手如温玉,他的孟渟还在成长,而且只会越来越好看。   “你累了吗?要不……我来?”   孟渟长长的眼帘掀起,黑褐色的眸子绽放出如宝石般的光彩,晏睢的心忽然又漏了一拍,他欺身向前,声音因为忍耐又多了几许嘶哑,他凑在孟渟耳边低语,如弦乐拨乱了听着人的心湖。   “我会不会累,你真的不知道嘛?”   孟渟的心跳因为晏睢的声音,也因为他的欺近加快了,本来就不甚清楚的脑袋就也跟着混乱了几分。   而晏睢也没那个时间等他理清楚,他亲吻着孟渟的耳垂,将人揽到淋浴喷头下,水声渐起,还伴随有孟渟的低唤,晏睢的轻喘,以及不能掩藏的肉体碰撞的声音。   快一个月的时间,孟渟的身体渐渐适应了晏睢,身体的契合,心灵的贴近,大抵最和谐的夫妻生活也就是如此了。   蓬头的水不算大,却也淋得孟渟睁不开眼睛,他一手抵着墙壁,一手握住晏睢揽在他小腹上的手,他身上多出些淡红,却也随之变得更加敏感。   无论是淋落的水,还是晏睢落在他背上的吻他都感受得清晰无比,更不用说某个更加敏感的地方了。   “晏睢……我知道了……”他知道晏睢什么不会那么容易累了。   可似乎他此时体味出那话的弦外之音,已经迟了,他双腿虚浮,似乎要站不住了。   “那你的手先放开,”孟渟拉了拉晏睢放在他身前所为略为恶劣的手,没拉开,更没敢用力。   “乖,一会儿就好了。”   晏睢张嘴咬了咬孟渟后颈的那块软肉,留下浅浅的牙印,又再轻舔起来。   然而男人的话不大可信,尤其是在做这种事情的男人,晏睢的一会儿和孟渟以为的一会儿,显然不是一回事儿。   许久之后,晏睢双手揽住孟渟,两个人同时达到了欢愉的极致。   可长夜漫漫,提前回房来的晏睢依旧不够餍足,他带着孟渟将欢爱的地点挪了挪,在浴缸里再来一次,还顺便把澡给洗了,省去他来回抱人折腾,也省去他们各自洗澡的时间了。   孟渟光溜溜躺在床上,拉着被子遮到脖子,然后看着晏睢继续给他忙活,上药,揉腿,亲他。   “我是不是有点没用……”明明他的体力也不错的,可是到最后都得晏睢给他忙前忙后。   晏睢闻言对上孟渟的视线,他继续揉着他的腿,然后低头直接在孟渟的腿上亲了亲。   “有用。”   立场不同根本谈不上有用没用,但是晏睢可以确定孟渟有用,每次都“有用”得让他欲罢不能。   晏睢身上随意披着浴巾,裸露出来的部位,也有他留下的痕迹,孟渟瞅着那些地方,脸颊又红了红,不过比起以前羞涩没那么多,他就是觉得这样的晏睢好看,好看得让他想要脸红。   “你这样好看。”   他不仅觉得,还直接告诉晏睢。   晏睢将孟渟的腿塞回被子,觉得自己才被抚慰的欲望,有再重来的趋势。   “我喜欢你,每天都好喜欢。”   孟渟说着抬起自己的腿,往晏睢身上架去,手也扬扬被子,他看向晏睢,着急地道,“你快躺进来陪我。”   晏睢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第048章   晏睢躺进被子来, 孟渟很自然就将脑袋凑在了他的颈窝处,左腿也架在他的大腿上。   孟渟很是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 偶尔他穿了裤子睡觉,孟渟的脚不自觉地蹭蹭蹭, 他的裤腿一准儿被蹭得老高, 他身上的衣服就更是如此了。   晏睢同样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发现孟渟这个喜好之后, 他就很自觉让两个人都裸睡了。   温温热热的人抱在怀里,那种安定的感觉很让人着迷,他是这样,他想孟渟也是这样。   一夜好觉, 两个人相拥着睡到天明,孟渟身体恢复得很快, 第二天照常跑步, 晏睢跟他一起,大黄也跟在他们身后跑。   一小时后两个人回来,上楼洗澡换身衣服,下楼来, 王妈带人准备的早点就也摆了满桌子, 中式西式都有,分量还很足, 孟渟只有吃撑,不会有不够吃的。   “你每天都很辛苦,你也喝。”   孟渟给晏睢倒了一杯牛奶, 放到他的右手边,而后这般道。   晏睢说不上挑食,但对奶制品也说不上喜欢,十八岁之前为了长身高,每天两杯牛奶不落,可确定自己身高差不多到极限之后,他就不再喝了。   孟渟听王妈念叨过一次,就也记住了。   他的晏睢虽然不用长身体了,可牛奶的营养价值还是很高,晏睢每天又那么辛苦,肯定要吃好才行。当然,如果他对牛奶像他对西药一样,他绝对不会勉强他的。   晏睢端起牛奶,面上无半点喜怒,然后一口闷,全喝了。   孟渟看着拿过餐巾给晏睢擦嘴,又凑他耳边低声道,“你乖呀。”   晏睢的眸中随即露出了点儿笑意,他握住孟渟还未离开他嘴边的手,就这般轻轻吻了吻。   孟渟慢慢将手收回,然后埋头吃东西,又一会儿过去,他的脸颊才渐渐红了,这忽长忽短的反射弧实在可爱得很。   晏睢放下碗,每日清晨都会有的那种想把人带到公司去的冲动又来了,眼下孟渟还在家里,一月后到学校去,他或许会想去学校抢人?   孟渟在喝碗里还剩着的半碗粥,客厅门口方向一连串高跟踩大理石的声音就传来了,晏睢依旧坐着未起身,孟渟看了晏睢一眼,就还是埋头继续喝粥,目光连门口方向都没移。   晏蔓嘉在他们出国的隔天就搬到晏氏海边的别墅去住,她每周六晚上会回来吃饭,其他时候是不会不过来,就是来也会提前和肖伯王妈打招呼,甄晗更早回他的宠物医院,再说他也不穿高跟鞋。   那么在周一过来,又穿高跟鞋,气势要把地板踩穿的,就只有晏睢的妈妈何婉了。   孟渟都能这么短时间内猜出是谁来了,更不用说晏睢了,他不仅知道是何婉,他还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为什么而怒。   何婉一身淡青色的长裙,手提一个白色的手提包,头发挽起,妆容精致得体,尽显她想要的“温婉”气质,可这样温婉的感觉在她将她的手提包,扔到餐桌上装粥的大碗里时,就半点都没能遗留下来了。   这哪是大家妇人会有的行径,就是乡野的村姑只怕也不会如此,她们可舍不得糟蹋粮食。   “晏睢,你可真是好样的,你带着他去把我母亲气病了!”   何婉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芊芊食指指着晏睢,她也就是力气小,否则那手提包估计是想要砸人的,当然,她还不敢砸晏睢,那个方向过来,明显是想砸孟渟的。   孟渟瞅着被手提包遮住大半,遗留在碗底一层,他还没来得及舀的肉粥,生气了。   “妈妈!”孟渟抓了抓晏睢的手,然后抬眸看何婉,脸色和眸光都冷冷的。   “我不是你妈!”每次听孟渟喊她妈妈,何婉都得憋一肚子的气,还是发作不得的气。   “哦,那您早说啊,不用喊妈妈,真是太好了,”孟渟说出心中大实话,却也是故意要为气何婉的,“您来家里,剩饭不说,现在还糟蹋粮食,外婆外公就是这般教导您的?”   “如果不是,那就是您自己不学好了。”   孟渟也实在想不通,何婉怎么会有糟蹋粮食这样恶劣的习惯,可她到底占据长辈的身份,孟渟气呼呼的,也点到为止了,他端起盛粥的碗,连带手提包,一起放到地上。   “大黄。”   他喊了一句,沙发边躺着的大黄闻声立刻过来了。   “吃吧,咱们可不能浪费。”   大黄很听话,长长的舌头一舔,三五下就将碗里甚至手提包上的粥粒都舔光了。   何婉怒上加怒,被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晏睢的差点都指错地方。   “你就让他这么气我?”   晏睢重新将孟渟的手握在手心,然后淡淡地回视何婉,“孟渟有说错什么吗?”   不用何婉回答,晏睢就自己回答了,“他说的没错。”   骄傲自负还没家教,她除了出生好些,哪里有半点对得她的教养,哪里有做过半点符合人母的行径。   “至于……外婆,”这两个字在晏睢喉中转了转,带着几丝玩味儿和讽刺的味道,“您是亲眼看到她病入膏肓了?还是二舅给您说的……”   “您不先去医院,不去何家问情况,跑来这里质问……您好像也不是特别关心外婆嘛。”孟渟眸光扫了何婉一眼,接着晏睢话说,他只感觉到何婉的生气愤怒,却没感觉到担心难过。   可真正在乎的人生病,不是最先想着去看看,去陪着吗,何婉跑来这里找他们的麻烦,当真奇怪,何况,昨日他们离开前何老太太明明好好的,就是生病了也和他们没关系。   晏睢目光落回孟渟身上,另一边手抬起,揉揉孟渟的头发,“你说得很对。”   孟渟眼睛亮了亮,那种生气的感觉淡去了些许,他蹭蹭晏睢的手,软软地道,“你别被气到就好了。”   “不会,”晏睢说着声音也温柔了些许,他的手从孟渟的头发下移,又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也别气了。”   “好,”孟渟点点头,下颌微微一扬,却是再不看何婉了,不看就不会生气了。   何婉几乎被他们气到眼前发晕,她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似乎又想发难,晏睢的声音又再传来了。   “送何女士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进老宅来!”   “什……什么!”何婉的声音突然拔高,只觉得自己在幻听。   “你叫我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晏睢从第一次叫她妈妈开始,就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模样,可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感情再淡薄,晏睢对着她怎么都会叫一句妈妈,若是言语警告她就会直接喊母亲,何女士……这是什么称呼!   “我是你父亲娶进门的妻子,这里还有我的婚房,你不许我到老宅了?”   何婉的脸色青白交加,表情转换太过剧烈,精致妆容都被扭曲些痕迹来,她到底是老了,曾经的花容月貌都快要保不住了。   “娶进门……您说的是您和一个牌位吗?”   何婉不到他眼前来咋呼,他或许还能继续容忍她一段时间,可她非要这般……他可不想等她对孟渟做出什么,才来后悔没早点做出决断。   今日是有些突然,可晏睢却没觉得不合适,如此正好。   “没听说死人也能结婚的,所以……您和我父亲……冥婚?”   “嘭!”一声,何婉再握不住手上的灯台,直接砸落在地,她连退三步,神色惨白到让人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无论是晏睢孟渟,还在将佣人赶出客厅,亲自守在门口的肖伯和王妈,都有不了任何想要可怜她的冲动。   她让一个家支离破碎,她让一对有情人成了死鸳鸯,何婉,何婉……何必惋惜。   “你,你……”   “我都知道。”   晏睢没有要否认,以前知道的不太详细,可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特别是他有心观察之后,只差没有说开罢了,“最开始还是您告诉我的。”   晏家两位老人,甚至晏蔓嘉都有意识想要让自己不迁怒到他,自然不会将那些事情告诉他,可是何婉却不是,那个夜晚他如今想来虽然不至于还毛骨悚然,却也印象深刻。   他睡着,何婉跑到他的房间来,一双冰冷的手一直在他的脸和脖子上流连,她想过要掐死他。   “为什么这么像,为什么这么像,我恨,我好恨……”   那个时候的晏睢只有七岁,什么都不懂,却也是什么都想要懂的时候,生身母亲对他怀有杀意,对于一个还在渴望父爱和母爱的孩子,是多大的冲击呢。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留意家里人的神色,包括两位老人,包括晏蔓嘉,也包括何婉。   孟渟猛地深吸一口气,他直接起身站到晏睢的身侧,双手揽过他的肩膀,这是一种他下意识要给晏睢的保护姿态,而眼下他的心情也不是生气能形容的了。   “晏睢,你也不要喊她妈妈了,她不配。”   想对自己七岁的儿子下手,何婉怎配为人母。   他小时候的遭遇也不好,然而他天生愚笨,能被他感觉到的已经没有太多了,可晏睢不是,他双商远高于同龄人,就也更加敏感,更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恶意,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生身母亲。   晏睢握住孟渟拥在肩膀上的手,轻轻颔首,“好。”   何婉闻言下意识就想要摇头,想要否认,可是没有办法,看着那张越来越像晏禹的脸,想到她嫁给一个牌位这么多年的枯寂,她就忍不住想要恨,想要将她能毁的都毁了。   “送客!”晏睢回转身体,声音微微大了些,王伯带着两个佣人进来,将愣愣怔怔的何婉架着,往客厅外走去。   “晏睢,晏睢!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我手上还有晏氏的股份……”   她的声音没传来多少,就彻底被拉出晏宅的铁门了。   晏睢抬眸对上孟渟略有担忧的目光,他站起身,将人拥到怀里抱住。   “无妨,只是比原打算提早一些罢了。”   “嗯,”孟渟应着,在晏睢的后背拍了拍,“我今天和老师请假,我带卷子去公司,我想陪着你。”   他能感觉出来晏睢的情绪始终没有多少起伏,他对何婉早就绝望了,早就无喜无怒,今日的这一幕,他一时兴起,却也没能对他的心境产生多少波澜。   晏睢并不用关心,更不需要怜悯,孟渟也不是要怜悯晏睢,他只是想陪着他罢了。   “我想一直一直陪着你,”孟渟说着下颌微微扬起,然后就抱住了晏睢猛亲。   晏睢稍稍退后一步,应对住孟渟的攻势,然后再缓缓往沙发上退去。   晏睢坐下,孟渟稍稍一顿,然后又扑了上来,他半个身体都爬在晏睢身上,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搓着,舌尖轻探,然后用力地亲,用力地吮,似乎想要把晏睢身上所有的苦闷和不幸都给吸出来一般。   这样的心意不难感觉,晏睢陷在沙发背上,放纵了孟渟突然而有的热情,他眉梢不自觉的冰冷渐渐散去,变成了因为孟渟而有的柔情,他将人拥着,像是拥着稀世珍宝。   不,不是像是,孟渟就是他的珍宝,他的宝贝。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甚至吻出了彼此身上的冲动,两个人额头相抵,稍稍平复呼吸,以及越来越频繁就会被吻出的冲动。   “晏睢,我爱你,我一定是爱你的。”   孟渟依旧闭着眼睛,可说话的模样依旧认真得很,他额头微晃,鼻尖蹭上了晏睢,嘴角的笑勾起,“我们要一直相爱。”   和并不是此刻才有的觉悟,是一直就有,只是这一刻突然明晰,突然想要让晏睢知道。   他话落眼睫轻颤着睁开,就陷落在晏睢无限柔情的眸光里。   孟渟的眼角眉梢渐渐弯起,他抬起脸,从晏睢的额头开始,“啾啾啾”地往下亲,怎么都亲不够人似的,再然后,他又被晏睢突然撞上来的唇,吻住了。   缠绵的吻,让人心头甜得发鼾,他整个人都好像陷入在一团棉花里,一轻一重,似不安,又好像不是不安,晏睢低语,“再说一遍,我想听。”   孟渟闻言凑在晏睢的耳边,认真又甜蜜地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晏睢,觉得晏睢好,现在相识一个多月,他又爱上了晏睢,他不知道算早还是算晚,可他就是爱上了。   “你说的对,我爱上了你,就知道什么是爱了。”   孟渟坐在晏睢的大腿上,想抱着大宝贝似的,抱着人,视线之内除了晏睢,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什么是爱?”   晏睢轻声问着,孟渟的告白来得突然,让他高兴之余也忍不住担心孟渟是不是想错了。   然而孟渟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从确定自己爱上晏睢,就也确定这个答案了。   “爱是你啊,你就是我的爱,我全部的爱。”   孟渟也不知道晏睢能不能体会他的意思,他抓着他的手按住他的胸口,“我想把我能给你全部给你,我想你开心,想你什么都好。”   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在自己和晏睢之间做一个更有利于谁的选择,他一定会选晏睢。他想他好,无条件就想他好。   晏睢因为孟渟的话,心跳忽慢忽快,他微微向前,亲了亲他方才感受到心跳的地方,然后再将人拥住,许久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孟渟的告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又充满着不容错辨的惊喜,相爱……他们是相爱的。   肖伯和王妈将何婉送出去,又分头去吩咐晏宅里的佣人,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再回到了客厅,却发现满屋子都是粉红泡泡,孟渟赖在晏睢腿上,就是他们回来了,也不舍得下来。   他埋头不好意思见人,却还是执着得抱住晏睢不撒手。   晏睢嘴角眉梢都带着些笑意,扬扬手,让肖伯王妈收拾之后,早点下去,他一样不想被人打扰他和孟渟的亲昵。   不过时间过八点,他们也该出门了。   向晏睢道出了自己的心意,也还被接受了,孟渟的心情很好,也变得更加主动,更加黏人了些。   他们贴着晏睢坐在车上,脚微微抬起架在晏睢腿上,如果前坐看不到他们的话,他估计会想他们在客厅一样,那般紧密地和晏睢相拥着。   “等到公司,我就不烦你了。”   孟渟反思也觉得自己黏人得有些过分,可他暂时还不想去控制自己的行为。   “不烦,我高兴。”晏睢抬手揉揉孟渟的嫩脸,然后再捏了捏他的耳垂,再一揽将他的脑袋按到了他自己的肩头,这般他才拿出手机来给王锋打电话。   “派人盯紧何婉,看她这段时间都去找谁。”   晏氏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何婉手中唯一的筹码,也是唯一能被人利用的筹码了。将那些糟心的事情解决,他想匀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孟渟。   不过晏睢自从结婚后,匀出来陪孟渟的时间其实已经很多了,每天都提前下班,晚上会有的宴会能推就不推,合适的就带孟渟一起过去,不合适的,他去露个面也就回来了。   八月二十九号,孟渟注册的前一天,晏睢带他到顾朗家来了,顾朗本人生日。   “你说我多倒霉催,以前这个时候过生日,我们日常活动是集体被看着赶作业……”   得知孟渟明日要上学,顾朗直接想起了小学到高中那悲催的十几年时间,他说着这话目光扫向晏睢,制定这个节目的就是孟渟身侧的晏睢本人。   “晏睢是为了你们好,”顾朗和孟渟告晏睢的状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最维护晏睢的人,孟渟论第二,谁敢论第一,何况顾朗也就是玩笑性地抱怨抱怨,他自然知道晏睢是为了他们好。   “小嫂子可真乖,”顾朗不得不感叹一句,晏睢目光扫过来,顾朗就果断抛下个话题,“我特别让人准备了好吃的,小嫂子不要客气。”   “嗯,”孟渟闻言终于对顾朗笑了笑,“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和晏睢一起给你挑的礼物。”   “唉哟,谢谢啦,”顾朗双手接过,脸上笑开了花。   要让日理万机的晏睢给他亲手挑礼物,可真不容易,他也就是沾了孟渟的光,才能做到啊。   顾朗生日来的宾客一部分是他的朋友,还有一部分就是海城其他世家同龄人。   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孟渟又才在顾朗的聚会上看到孟淇和孟潇等人。   不过目光只一扫而过,他就没再多关注,得知自己不是孟家的孩子,在他心中,他和他们最后的羁绊也没有了,往后孟家是孟家,他是他。   在孟渟眼中的他们并无什么不同,可无论是孟淇还是孟潇,时隔两个月再看人,却感觉到孟渟身上巨大的变化。   他方回孟家时身上的沉郁完全不见了,好似又长高了一些,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很漂亮,目光一扫,他就好像是会发光一样,很难让人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以往孟淇还会觉得在容貌上,苏斯羽会略胜一筹,毕竟苏斯羽很懂展示自己身上优点,可今日再看就真的不是了,孟渟身姿提拔,容貌旖丽,可却被晏睢养出了贵气。   好看是好看,却不会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什么觊觎之色来了。   孟渟他变得不一样了,越来越好的不一样。   孟淇看着,眉梢微微挑起,同样还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晏睢确实对孟渟很好,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他也没将孟渟的手放开,照顾起孟渟来,更是丝毫不避讳在人前,两个人的恩爱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狐媚子……”孟潇轻语冷嘲了一句,孟渟过得越好,他就越觉得自己损失大了,换句话说,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该嫁去晏家的人是他,而不是突然回来的孟渟。   当然,孟潇这个感觉再强烈,勉强还能压得住,苏斯羽就真的要比他花更多的心力才能控制得住,毕竟孟潇更多是嫉妒,而他则是悔恨和愤怒。   晏睢是他的,是他的,他曾经就是他的!他想杀人,他想杀了孟渟!   “见谅啊,我妈自作主张,给我请了一堆破烂人。”顾朗凑在晏睢和孟渟跟前低语,否则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孟家和让孟渟明显不喜的苏斯羽,他是绝对不会请的。   “无妨,你招呼别人去吧,”晏睢点点头,表示理解。   顾朗在顾家是小辈,小时候还好,就是请了别人,也会给顾朗的朋友划出一块他们自己玩乐的地方,长大了像这种生日宴会,就变成了各家往来的名目,只要不是真的敌对家族,基本都会送帖子去,来的人自然也就杂了。   孟渟到现在也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宴会,虽然宴会上好吃的东西也很多,但同样的,他也能感觉到的觊觎晏睢的目光也很多,有几道视线还特别强烈,强烈让他想要把晏睢藏起来。   “晏睢,说你爱我,我想听。”   孟渟突然凑晏睢耳边这般道,目光分外执着。当然,他也知道晏睢会同意的。   我爱你。这句话自从那日说开,他们每天都要说,孟渟想听了,就会告诉晏睢,让他说,晏睢也是如此,不过他大多挑晚上的时候让孟渟说。   “我爱你,”晏睢说着轻轻将人揽住,对上他的视线,很是确定地道。   “嗯,”孟渟点点头,那些控制不住的戒备散去些许,“我也爱你。”   晏睢招人并不是他的错,他本来就好,就值得很多人喜欢,所以不能怪晏睢,但他依旧不安,却也只需要确定晏睢是爱他的就好了。   晏睢低眸忍住他想要亲人的冲动,最后就只是揉揉孟渟的脸颊。   但其实也没差了,他又揽人,又摸脸的,就是今日也不是没有其他夫妻情侣来参加宴会的,可就没他们恩爱得这般名目张胆,毫无顾忌的。 第049章   远远看着他们, 钟鸣撞了撞甄晗的手臂,有些八卦地问道, “你说着俩人谁陷得更深?”   认识孟渟的人,觉得孟渟的变化大, 但晏睢又何尝不是, 他以前那冷淡的模样, 他们都觉得他会孤独终老, 否则谁会放任明显有毛病的生母来操办自己的婚事呢。   “我哥,”甄晗几乎下意识就这般道了。   而这个问题或许还真只有他能回答,他知道晏睢,接触孟渟也比钟鸣他们多, 他的目光落在孟渟身上,眸中划过些许的笑意。   “嫂子性子简单, 他若真被伤了心, 走了就是,不会纠缠。”   孟渟的世界太简单,中间过渡的地带很少,爱或者不爱, 喜欢或者不喜欢, 很简单也很清晰的划分,或许会痛得要死, 但却不会纠缠。   越是明白这样的孟渟,他也觉得他越是适合晏睢了。要知道晏睢最讨厌的就是复杂,人性之复杂, 有时候他都会讨厌自己。   “我哥就不是这样了,你看他现在还冷静克制得要死……嫂子要是敢动逃走的念头,他绝对……”   “什么?”钟鸣侧着耳朵听甄晗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甄晗的声音突然就没了。   “他不可能放人了……至于,他会做到什么程度,谁也无法预料。”晏睢的烈性藏得很深,可真要发作起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甄晗看钟鸣被吓住的模样,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家嫂子有点特别,比谁都维护我哥,想离间他们有点难。”   他不过说点众所众知的事实,就被孟渟划到爱说晏睢坏话人的行列去了。能让孟渟伤心的不会是他人的离间,而是他自己确定晏睢或可能真的不爱他了,那个时候他才会想离开。   可要让晏睢改变心意喜欢上他人,甄晗觉得更难。   “晏先生,我家老先生请您去一趟书房。”   晏睢和孟渟在一边儿说话的时候,顾家的管家过来请他了。   晏睢对他颔首,然后看向孟渟,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带他一起去。   晏氏和顾氏有生意往来,顾家家主来请,以往都是他们二人在谈,带上孟渟有些唐突,却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谈的事情枯燥得很,他也怕孟渟无聊。   “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你。”孟渟先晏睢开口,他对他笑笑,然后又捏了捏他的拇指。   晏睢握紧孟渟的手,略略思量才点了点头,他看向顾家的管家,“稍等。”   话落,他牵着孟渟到甄晗钟鸣这边,叮嘱了好几句,然后他才跟着顾家管家走了。   孟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看着,但晏睢不放心他的心意,他也理解,所以并没有拒绝。   “小嫂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甄晗和钟鸣带着孟渟坐到客厅角落的沙发上,然后给他道。他们二人被晏睢赋予了重任,自然不能把他的心肝宝贝给怠慢了。   孟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吃很多了,王妈还给我和晏睢准备了好吃的宵夜,现在吃太饱了,回去就吃不下了。”   其实也不是吃不下,而是晏睢会担心他积食,不让他吃太多了。   太过朴实的理由,让甄晗和钟鸣都忍不住笑了笑。   “行,那我们就在这里陪你等我哥,”甄晗说着对路过的酒伺扬扬手,“两杯酒,再端一杯果汁过来。”   晏睢离开前还特地交代不能让孟渟喝酒,甄晗和钟鸣自然不敢忘了。   没多久那个酒伺就送过来了,孟渟端起果汁,才喝了一口,他就皱眉放下了。   甄晗作为大夫最是细心,孟渟明显不是不想喝,才放下的,而是察觉到什么,才没入口。   “怎么?”   “除了果汁,还有药片的味道……”   他最最不喜欢不能忍受的味道,他站起身来,直接往他之前去过一次的卫生间走去。   钟鸣和甄晗也站起身要跟上,走不两步,甄晗脚步一顿,看向钟鸣,“你去。”   钟鸣去看看孟渟,他起身将那杯果汁端来,稍稍思量,他就黑沉着脸去找顾朗,如果有人要害孟渟,这杯果汁就是证据。   孟渟忍到卫生间已经是极限,他趴在马桶上,翻天覆地就吐了起来。   晚饭在家吃的,方才宴会上吃的,全部都吐了,吐到最后没得吐,还在那边干呕,脸色迅速煞白,半天都没能从里面出来。   钟鸣跟过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有没有好些?”   “太过分了,居然敢再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给你下药!”还是这种催吐,让人这般难受的药。   钟鸣越想越觉得可怕,“是不是春药,我马上让打电话叫急救。”   孟渟根本没听钟鸣说了什么,他克制住四肢的僵硬,站起身来,他打开水龙头,漱口又洗了脸。   顾朗和甄晗赶来,几乎同时开口问道,“如何?”   “应该吐干净了,”钟鸣给甄晗和顾朗说着,焦急的神色没变,他感觉孟渟的状态挺不对劲儿的,这突然沉默下来,看着比黑脸的晏睢还要可怕。   钟鸣拍了拍大腿,看向甄晗,“果汁什么问题?”   “送去检测了,”甄晗是宠物医生,药理知识知道一些,但闻一闻尝一尝就能知道是什么药,那也太逆天了,他还没这样的天赋。   “巴比妥类,”孟渟突然开口,直接说出了果汁里东西的学名。   “那是什么?”钟鸣和顾朗是完全不知道孟渟说的什么,但甄晗肯定知道。   “镇定剂的主要成分……”甄晗说着,想要上前拉住孟渟的手臂,却被避开了,他也不敢强求,语气更加和缓了些,“嫂子先和我们去看看医生,顾朗已经让人去叫我哥了。”   “能查出来是谁吗?”孟渟抬眸看向甄晗,脸色异样惨白,就也显得那瞳仁特别的黑。   “正在查,还需要点时间。”   顾朗也把话应上,他们几个心中都迷糊得很,镇定剂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下给孟渟喝是什么意思。但不管什么意思,下药的人都犯了他们忌讳,触了晏睢的逆鳞了。   孟渟低头跟着他们,手一抬按住腹部,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些,那种恶心感依旧翻山倒海,但同时他也清楚,他已经没什么好吐的了。   从卫生间走到休息室,孟渟的脸色又难看了好些。   顾朗甄晗他们看着都觉得心疼,一会儿晏睢回来还不知要给心疼成什么模样了。   “我不用看医生,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孟渟现在连甄晗碰一个胳膊都排斥,更不用说被西医检查了。孟渟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那排斥他们都能听得出来,他们不是晏睢,想勉强也勉强不了他。   甄晗和顾朗都还有些迟疑,那医生也在迟疑要不要上前,休息室的门就打开了,孟渟下意识抬头去看,但来人并不是晏睢,而是孟淇。   “怎么……”孟淇的目光扫了一圈儿,似乎挺诧异这里面这么多人,他目光落到孟渟身上,“小七……你这是怎么了?”   孟渟知道来人不是晏睢,他的眸光又低了下来,落在他轻微颤抖的手上,眸中的晦暗不断扩大。   “你怎么会来?”甄晗凝眉问着孟淇,他们方才坐的角落挺偏僻的,他找顾朗并没有惊动什么人,孟淇和他的朋友在庭院里喝酒,他们也只让人去告知了晏睢,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钟鸣和顾朗也都站了起来,三个人的目光还有甄晗略带质疑的口气,孟淇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深了,“顾家佣人过来告诉我说,小七找我有事相商,让我到休息室来。”   甄晗看着孟淇,脸色徒然就更难看了。   什么镇定剂……那是要让孟渟睡觉的,然后把孟淇引来……兄弟乱伦这样的帽子许就扣下来了,这背后算计人的心思可真恶心,真歹毒!   甄晗想明白,钟鸣和顾朗也就想明白了,但他们还未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本来就开着的门外,晏睢终于到了。   他大步而来,眸光落在孟渟身上,神色一瞬间就冷掉渣了,孟淇下意识侧开几步,甄晗几人也自觉在孟渟身前退开,让晏睢走近。   孟渟听到脚步,缓缓抬眸看人,他唤了一句,“晏睢……”   平淡的语气,平淡的眼神,可没用,他装得再好,他脸色就把什么都暴露了,他不舒服,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晏睢坐下直接就将孟渟揽到怀里,很是用力地抱住,根本没有给孟渟迟疑或者排斥的可能。   孟渟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抬手揽上晏睢的腰,而后埋首在他的颈侧。   他的身体依旧僵硬得很,四肢到腹部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僵硬,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依旧存在,可在晏睢身边却会好上那么一些。   “怎么回事?”   晏睢的声音不低,可那种严肃却直透人心底。   甄晗站出来,神色中多了些愧疚,“我和钟鸣陪着嫂子,给嫂子要了杯果汁,嫂子喝了一口,就发现里面被下药了……”   “什么药?”晏睢眉心一皱,然后打断了甄晗的话。   “巴比妥,镇定剂。”   晏睢拥着孟渟的手,直接握成拳头,然后他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又冷又狠,顾朗和钟鸣都打了寒噤,他们知道晏睢这是被触到逆鳞了。   “还有惊动其他人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孟淇神色一顿,他知道晏睢这是在问他,他仔细思量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我直接过来的,应该没有。”   “好,既然人家排了戏,不演到最后,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思了!”   甄晗几人相互对视一番,就明白晏睢的意思了,他这是要顺藤摸瓜,直接把设计孟渟的人揪出来。   孟淇看向晏睢怀里唤了一句就继续一眼不发的孟渟,而后他也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小嫂子他……”   抓出幕后黑手确实挺重要的,可眼下孟渟的情况更不好。   晏睢偏头,亲了亲孟渟的额头,“他不会有事。”   孟渟的情况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拍了拍孟渟的后背,“你不会有事的。”   孟渟没应但抓着晏睢腰侧衣服的手更紧了些。   他们简单商量好后,顾朗钟鸣先离开,甄晗和孟淇又一会儿也离开,房间内就剩了晏睢和孟渟。   众人离开,晏睢眼中的心疼就再没有掩藏,他亲了亲孟渟的唇,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话,他似乎怕把怀里的人吓到了。   “乖,不怕,我是晏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孟渟的眼睫轻颤着,终于缓缓睁开,那眸底一片黝黑,空洞得让人心慌,又许久他的眸中才有了焦距,“晏睢……”   晏睢继续揉着孟渟的后颈,唇轻轻吻了吻了他,“对,我是晏睢。”   “你是晏睢,”孟渟低声复述了晏睢的话,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从噩梦中短暂挣脱出来,“晏睢,你是晏睢。”   “乖,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晏睢说着又继续吻人,孟渟的脸色不好,温度也低得吓人,他只能用这种孟渟喜欢的方式,来让他觉得暖些。   孟渟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可那双眼睛看过来,却能让人感到悲伤,感到绝望。   “原来,我还没有好……”   如果是其他人乍然听孟渟这般说,可能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晏睢可以,他完完全全地了解了他的过去,所有黑暗的过去,所以他能懂。   “没关系,没关系,孟渟,我说没关系。”   孟渟有药瘾,好不容易戒掉了,又被送到特殊封闭高中,那个地方用对待神经病人的方式对待那些不安分的学生,就也包括孟渟。   不能吃药不能打针的孟渟,在封闭高中里被强制喂下安定剂,被强制打针,只因为他抗拒吃药和打针本身,那三年……太惨太可怕了,可怕到晏睢知道之后,都选择按照孟渟的方式,不提起不面对。   可是今天在他和孟渟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被人揭开,孟渟重新陷入到那永无天日的阴影里,而他心疼得想要杀人泄愤。   “我陪着你,我们慢慢来,慢慢好。”   晏睢说着抬起孟渟的下颌,又再吻了上来,那力道依旧轻得很,怕把人弄疼,怕孟渟难受。   孟渟没有再说话,他没有回应晏睢的吻,也没有抗拒他的吻,但那眼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些。   门外传来些许吵闹的声音,晏睢让孟渟靠着他,而后他脱下西装,将孟渟遮住。   他才做完这些,门锁转动,乌泱泱十来个人就挤进来了。   前面几个看到晏睢,惊得停住脚步,喉咙里一时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倒是他们身后没看清楚屋内情况的,还在大声喧哗。   “孟淇……你也太不厚道了,自己跑来这里乐活……”   “是啊,是啊,我要看看你是被哪个美人……晏……晏家主。”   “对不起,我们找错房间了……”   最先进来也最先反应过来的顾衙连忙道,他和孟淇关系不错,也是之前和孟淇一起喝酒的人之一。   “抱歉……”一连串的对不起和抱歉,场面尴尬极了。   晏睢没有开口应任何的人话,他拍了拍孟渟的后背,然后将人抱了起来。   快走近他们的时候,他才道,“让开,离远些。”   所有人都下意识这么做了,晏睢抱着孟渟出了休息室,顾朗和钟鸣也赶过来,他们对晏睢点了点头,怀疑对象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但还有更多的细节要追查。   “明天给我结果。”   “好的,”顾朗连连点头,孟渟是在他顾家出的事儿,晏睢不迁怒到顾家,已经是看在他们发小的情谊上了,且不说这些,有人敢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动手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晏睢和顾朗说完,就继续抱着孟渟走向大厅,他稍稍偏头,“我们回家。”   “好,”孟渟应了,他的鼻尖是晏睢身上的味道,手也将人搂得跟紧了些,他缩在晏睢给他的小天地里,倒是觉得比之前好受许多。   晏睢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他直接抱着孟渟走过宴客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庭院,出了顾宅。   晏睢带着孟渟坐上车,一直到晏宅,这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晏睢始终紧紧拥着孟渟,不给他推开他的机会,下了车之后,他又直接将孟渟抱了起来。   肖伯和王妈有些诧异,但晏睢和孟渟在家里搂搂抱抱也不是没有,诧异一下,他们也就该干嘛干嘛了。   “不要想推开我,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晏睢将孟渟放回床上就这般道。   从休息室里他抱住孟渟,他就知道他身体的僵硬是为什么,他排斥任何人的接触,也包括他,但孟渟本心又不想要排斥他,也害怕伤害他,所以才这般僵硬了。   调查回来的资料里说,孟渟一旦被用了安定剂,就会有持续三四个小时的亢奋期,有很明显的暴力倾向,他排斥任何靠近他的人。   但只要让他关在暗室里,他伤不了人,一天半宿他就能恢复正常。   “我没想。”孟渟开口道,身体本能反应是排斥所有人,但他不想推开晏睢,他认得晏睢,他没想推开他。   “好,我说错了,”晏睢说着,又低头亲了亲孟渟的唇,他脸上的冷肃终于散去些许,稍稍一顿,他开始脱起了孟渟的衣服。   孟渟身体僵硬得实在太厉害了,那种本能的排斥,也明显得很,明明他们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此时他碰到他身体上,任意一个地方,都会激起一片小疙瘩。   孟渟的手不自觉就握成了拳头,他在逼自己接受晏睢,逼自己不要伤害晏睢。   晏睢将孟渟的西装外套脱去,又解去他里面的衬衣,然后在给他蒙头盖上睡衣,可在衣服遮住孟渟视线的时候,他突然就动了,虽然没有伤人,可却猛地向后退去,若不是晏睢手疾眼快抓住他的腿,他准得给从另一边的床翻地上去。   晏睢压住孟渟下意识就要反抗的腿,然后帮他将衣服拉下来,孟渟看到晏睢,然后又不动了。   晏睢定定地看了孟渟两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他把裤子脱了,然后再换上睡裤。   而后他自己就也是如此,他换好坐上床,然后将孟渟圈到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在孟渟背上拍着,一下了又一下。   孟渟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该眯着眼睛犯困了,可是此时他寻不到半点困意,他觉得很冷,即便晏睢抱着他,他还是觉得很冷。   他慢慢蜷起了身体,晏睢拍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拥住。   “别怕,你不会伤到我,让我陪着你。”   晏睢说着,眸中的心疼忽的有些难以控制,他揉揉孟渟的头发,“我在,我陪着你。”   孟渟缓缓抬头看人,那双黑褐色的眸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洞,但比起曾经,那里面也多了些时不时闪过的恍惚,不强烈,但总归是不同的。   晏睢心疼得厉害,他向前吻了吻孟渟的眼睛。   “我是谁?”   孟渟看着晏睢,然后慢慢地回了话,“晏睢……”   他看到晏睢太过于单薄的衣服,他看到他将他脆弱的脖颈在他面前敞开,他将他抱在怀里,将他最柔软的最容易受伤的部分都暴露给了他。   如此,他怎么能说不会被他伤到,万一呢,万一他伤害了他呢。   孟渟依旧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晏睢想要心急,却不知道该什么急,他眸光落在孟渟有些干的唇上,又再向四周扫去,看到沙发前桌子的水壶,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起身……   可还没转过身,孟渟一下子绞住了他的双腿,手再一拉,两个人的姿势变换,孟渟将晏睢困在了身下,他眼睛瞪大,看着晏睢,他的慌乱无可掩藏。   “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他的手轻轻颤抖着,落在晏睢的衣领上,“你不要走。”   “我不走,”晏睢没想他去倒水,让孟渟误以为他要走了,他抬手将人往下拉了拉,用力拥住,“我不走。”   孟渟的四肢微微颤抖着,然后放开了对晏睢的辖制。 第050章   晏睢的手在孟渟的脊背上顺着, 再次给他确定,“我不走, 我陪着你。”   孟渟闻言缓缓伏在晏睢的胸口,眸中的情绪终于浓烈了起来, 他低语道, “晏睢, 我难受。”   晏睢喉中一哽, 胸中鼓荡的心疼又再强烈了两分,他此生除了孟渟,就再没有这般心疼人的经历了。   他拥着孟渟,让他躺倒在他的身侧, 然后他稍稍支起身体,低眸看向他, “告诉我, 哪里难受。”   “心里难受,”孟渟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说不上疼,却有一口气堵着, 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晏睢微微拉开孟渟的衣服, 他的唇落在孟渟略有起伏的那块肌肤上,他吻得不重, 却也不算轻,眸光微微收敛,他整个人都专注极了, 好像这样真的可以抚平孟渟的难受一样。   孟渟垂眸看着,身体的感受也渐渐清晰起来,他感觉到晏睢带点儿温度和力道的吻,他的手不觉抚上晏睢的头发,一开始依旧有些僵硬,但慢慢地就也变温柔了。   “肚子难受,”许久之后,孟渟再次轻语。   晏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微微勾了勾,却还是没能笑出来,他卷起孟渟的睡衣,吻了吻那平坦的小腹,眸光再次抬起,“是这里吗?”   孟渟感受了一下,给晏睢纠正了,“还要再上来一点。”   然后又是专注又温柔的吻,偶尔还带点痒痒的感觉,孟渟的眼睛许久眨动一下,其余时候尽皆专注地看着晏睢,虽然他大多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脑袋也难受,”孟渟在觉得肚子稍微好受些之后,就又这般道。其实他全身几乎没有不难受的地方,但被晏睢吻过之后,就似乎真的好受许多。   晏睢闻言,轻轻将孟渟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而后他再次回到孟渟的上方,先是吻了他的头发,然后是额头,眉毛,眼睛,鼻尖,再是他的唇。   孟渟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回应,他的眼睛也一直睁得很大,但在晏睢要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按在晏睢的后颈,阻止了他的离开。   “我们接着亲。”   晏睢一顿,孟渟就扬起了下颌,他轻轻舔着晏睢的唇,似乎想要尝出些什么味道,但他脑袋依旧乱得很,根本感受不出来,可他又想要感受,迷茫却又执着的模样,让晏睢的心又跟着软了软。   他抚上孟渟的脸颊,他的手几乎盖住他大半张脸,食指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眉毛,然后他再低头,吻住了孟渟的唇,这一回他没再克制自己的情绪,那种心疼到想要将孟渟融入骨血的情绪。   孟渟依旧轻缓又小心地舔人,但就这点回应,对晏睢来时候也足够了。   是因为亲吻,也因为心疼,晏睢的冲动再次起来,他额头溢出些许的汗水,喘息着离开孟渟的唇,孟渟轻喘着又要迎上来。   晏睢贴近,却是用脸颊贴着他,他在孟渟耳边道,“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看着我,感受着我就好了。”   孟渟没有应好,也没有应不好,晏睢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亲着孟渟的侧脸,然后又将他之前好不容易给他穿好的衣服,全脱了。   他的亲吻遍及孟渟的全身,又用他的唇唤起他的欲望,而后才更近一步。   孟渟眼中渐渐被情欲弥漫,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敏感,他依旧不敢有太多的动作,他始终记得不能伤害晏睢。   他被动承受着一切,但在晏睢以为他或许到极限,或许该不愿意的时候,他又阻止了他的迟疑和离开。   他喜欢他们这样的接触,即便他的意识有些微的模糊和恍惚,可他也确定这一点。   这是孟渟对晏睢的依恋,已经强于身体排斥之上的依恋,晏睢或许该觉得惊喜,这对于复发的孟渟来说,是绝对的难得,又或者该称是奇迹,是晏睢自己带给他的奇迹。   两个人视线相撞,晏睢或有察觉孟渟恍惚的时候,他就会更卖力些,将他不知飘到哪里的心神拉回他的身上。   孟渟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动了动身体,算是配合晏睢,但总体来说,他还是懒懒的,不想多动。   但他偶尔会给的回应,就足够让晏睢激动又欣慰了。   一场前戏漫长,后续也持久的情事结束,孟渟微微蜷起身体,陷入身体带来的欢愉里,晏睢伏身下来,继续轻轻地吻人。   许久,孟渟抬起手将晏睢回抱住,他摩挲着晏睢的身体,似乎在回味这种让人沉迷的身体接触。   又许久过去,他抬眸看向晏睢,“我们再来一次吧。”   他说着,亲了亲晏睢的唇,更加直白地告诉晏睢他的渴望,“我还想。”   孟渟比之方才又恢复了好些,他对晏睢身体的排斥几乎没有了,但换来的是,再次燃起的欲望,强烈又不想掩饰,也不需掩饰。   孟渟神色微微一顿,他似乎要想下看什么,但两个人贴得近,他根本看不到他想看的,他又再问晏睢了,“你……还能行吗?”   孟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晏睢的神色一僵,他没回答孟渟的话,直接将人半抱了起来,他因为心疼他而克制,倒是让孟渟觉得他不行了,他又好笑又无奈,但这回就是孟渟求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了。   这一晚几乎可以用无眠来说,孟渟清醒多久,身体亢奋多久,晏睢就都陪着,亲亲摸摸,然后燃起欲望,就不再克制,抵死缠绵,好像明天永远不会再来似的,又或许这就是孟渟此刻的心境。   他想不到明天之后的事情,晏睢也不让多去想他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他将人圈在自己的身下,如他告诉孟渟的,只让他能感受得到他,只能想到他。   这一夜漫长,但其实又说不上,两个人太过动情,所有的难受都在欲火里燃烧干净。   孟渟缩在晏睢怀里睡着,四肢的僵硬已经不见了,但同时他缠人也缠得更紧了。   晏睢舍不得也不放心他自己睡,他好不容易抽出手,拿到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他给王锋和王伯都发了条短信,手机直接关机,他的手回拥住孟渟,就也闭上了眼睛。   今天他本来就把行程安排开,原打算是要陪孟渟去学校,可现在这种情况,孟渟更需要休息,他让王锋去学校也孟渟把手续办了,顺便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给王伯发就是纯粹让他不要来打扰他们睡觉了,他和孟渟都需要休息,好好地休息。   一床薄薄的被子将两人裹住,相拥而眠,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室内的清光,都无法打搅到他们,孟渟累,晏睢也累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妈想要去楼上看看,让王伯阻止了,同时还让其他佣人不要到二楼走动。   下午两点左右,甄晗顾朗几乎同时到晏宅,没多久钟鸣和孟淇也先后到来,但却从王伯那里得知晏睢和孟渟还没起来。   他们四个人眉头皱了皱,倒是没多想,就觉得孟渟的情况有些严重,那两个人估计是快天亮才睡,所以到现在还起不来。   “你过来做什么?”甄晗问向孟淇,甄晗对孟淇的观感并不怎样,花花公子一枚,从他的那些朋友就可以推测他的为人了,他对孟渟这么关心,总觉有不怀好意的嫌疑,让他不得不问一句。   孟淇倒是丝毫不意外会被甄晗这么问,他挑了挑眉梢,理所当然地道,“我担心小七,过来看看,我是他大哥。”   甄晗瞅着孟淇轻轻“啧”了一声,神色愈发嫌弃了,当他不知道孟渟的事儿呢,一直都养在外面,孟淇知道孟渟只怕还没他表哥晏睢知道的早呢。   “你别是为了你的小情人来的……”   也就是孟淇和苏斯羽他们自己觉得他们的那段关系算隐秘,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放荡,别说顾家花园里,他们被孟渟和晏睢瞅见,其他宴会或者聚会的场合,也没少见他们相互勾搭。   只是以前没碍着谁,看他孟家大少的面上,大家基本都当不知道,撞见也当自己眼瞎没看到。   顾朗和钟鸣都没搭话,但他们的神色也说明了,他们和甄晗一个立场,别说孟淇的身份不够格给人求情,就是够,他们也不可能答应。   这种“卖嫂子”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否则就白瞎晏睢这些年孜孜不倦的日常聚会“教育”。   孟淇摆了摆手,算是讨饶,他随即他又嘀咕了一句,“还真和他有关。”   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眉头微锁,心中的愤怒缓缓鼓荡了起来,他到底是苏斯羽有过一场,情人做不成,他也不想他们闹得太难看,却不想苏斯羽对他竟然真的这般狠心。   兄弟乱伦……可不仅孟渟被毁,他也不能例外,为了家族的名声,孟老爷子绝对会选择舍弃他。   甄晗又嫌弃地扫了孟淇一眼,然后没再搭理他,他看向王妈,“弄点吃的上来,早上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呢。”   “唉,”王妈应着,然后去端了几碗肉粥小菜上来,她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心情尚好,还给甄晗打趣儿,“早上给夫人煮的,他们没起来,倒是便宜你了。”   “真香,还加了药材呀,”甄晗是不介意王妈的打趣,他拿起碗,舀了大半碗,喝了一口后就这般感叹道了。   顾朗和钟鸣看他吃也觉得饿了,他们也不见外,两个人也舀了一碗慢慢喝。   孟淇抿了口茶,就没去凑这个趣儿了,不过也能看出来孟渟在晏家确实是过得不错,在吃食上可比在孟家……不,孟渟在孟家可是被饿了好几天的。   他们吃东西聊天的时候,孟渟也终于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就对上晏睢缓缓泛起点暖意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那眸底一片清涟,再无半点的阴霾,他抬起下颌,直接吻上晏睢的唇。   “早安。”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眉梢微微一挑,“不早了。”   他醒来没多久,却也看过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过了。   “难怪……我好饿呀,”孟渟继续贴着晏睢的脸颊咕哝,张嘴又咬了咬晏睢的唇,但没用力,轻轻一咬就又变成温柔的轻舔了。   晏睢按住孟渟的后脑勺,然后将这种舔舔蹭蹭的亲亲,变成了温柔又动情的深吻。   一吻结束,晏睢将孟渟抱了起来,他们昨夜太过狂乱,到最后他只给孟渟简单清理了一下,就抱着他睡了,眼下却是有必要先洗个澡。   孟渟很自然就回抱住了晏睢的脖子,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晏睢,然后又蹭上来亲人。   “啾啾”两声,然后他贴着晏睢的脸颊,甜蜜地笑。   晏睢心头或有的那些担心也让孟渟这般给亲没了,给笑没了。   “乖,我们先洗澡洗漱,然后下去吃东西。”   “我乖,我听你的,”孟渟应着,然后又在晏睢的唇上亲了亲。   晏睢给孟渟洗澡,渐渐地眉头就锁起来了,昨夜他不知轻重,孟渟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多,当时不觉得,眼下看着有些忍不住要自责。   孟渟跟着晏睢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然后又伸手勾了勾晏睢的脖子,他蹭了蹭晏睢的脸颊,给他确定地道,“不疼,我自己愿意的。”   昨夜是他缠着晏睢,他记得很清楚,原本……他该是不记得服药之后的那些事儿的,可是昨夜他全部都记得,因为他舍不得忘记,他想记住晏睢的话,记住他对他的温柔。   “我愿意,我喜欢我们这样。”   孟渟直白不加掩饰的话,认真又坦然的神情,让晏睢根本无从去拒绝,去克制,他轻轻叹气,然后又低头吻了吻他太过清涟,也太过好看的眼睛。   孟渟配合,晏睢又已经熟练,两个人澡很快就洗好了。   孟渟换上一身米白色的长袖卫衣,晏睢穿了孟渟给他挑的西装和衬衫,款式略有不同,但挂在他衣柜里的衣服,绝对是合身的。   “好看。”   孟渟瞅着镜子里的晏睢,真诚地赞美道。   晏睢相对于其他家族的家主来说,还太过年轻,只有黑色才能让他显得老成稳重些,这么多年穿下来,他和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了,但还是只有孟渟觉得他这么穿是“好看”。   孟渟瞅完镜子,就转过身来,他摇了摇晏睢的手,“你背我吧,我饿得都没力气走路了。”   孟渟并不算完全说瞎话,他昨儿把能吐的都吐了,回来又折腾到那般晚,还是做了那种极耗体力的事情,他有多少体力都给耗干净了,他饿得完全没力气有点夸张,但他确实不想走路,想要晏睢背他。   晏睢轻轻伏低身体,然后孟渟的趴上来了。   晏睢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稍稍又好了些,经过昨夜,孟渟又对他放开了一些,会自然地提要求,会主动亲昵而不是提前问了,这种改变他欣喜又心疼。   欣喜是因为他一直希望孟渟能如此,心疼是因为孟渟是受了苦,才有的改变。   晏睢背着孟渟下来,四双眼睛就一同看了过来。   “这……嫂子怎么了?还没好呢。”   孟渟贴着晏睢,他们也不大看得清楚他的脸色,这下意识就以为孟渟是还没好,到需要晏睢代步的地步了。   “我好了,只是……我想让晏睢背我。”   孟渟抬脸看了过来,然后认真地给问话的甄晗几人解释。   甄晗几人莫名其妙就被秀了一脸,还完全无法反驳孟渟的真话,只能略为克制地将目光收回一些。   晏睢不说话,他继续走近,将孟渟直接背到餐桌边,才将人放下来。   “先喝杯水,我们再吃饭。”   “好,”孟渟点点头,然后牵着晏睢一起坐下。   晏睢给他倒了水,他端起咕噜咕噜就喝下,一杯不够,又再喝了半杯。   晏睢也喝了一杯水,王妈带着人将饭食端上来,都是些清淡养胃的。   “唉哟,夫人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不好……”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养好看了些,怎么才一半日没见,就又瘦回去了似的,王妈说着很是不赞同地瞅着晏睢。   甄晗几人都觉得晏睢冤,可晏睢却没办法这么觉得,昨夜他确实折腾孟渟太过了。   “我吃吃就养回来了,”孟渟自己倒是心宽,他很肯定地给王妈道,然后还给晏睢倒了牛奶。   他自己是没喝,但药粥馒头他就吃很多了。   晏睢自己吃,却也照顾着孟渟,舀粥,夹菜,他做起来相当熟练。   甄晗和顾朗几个人酸溜溜地瞅着,晏睢就没这么照顾过他们,小时候他们不爱吃饭,又吃得慢,晏睢不把他们那份儿也吃掉就不错了。   “你们也吃吗?”孟渟突然抬眸看向他们,疑惑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刚刚吃了,”王妈煮的粥多,他们喝两碗差不多就饱了。   “哦,”孟渟点点头,眸光又扫了一眼晏睢,然后才埋头继续吃。   晏睢嘴角勾起,却是体会出孟渟这句问话真正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说,甄晗他们不吃饭,为什么要看他呢,还是那种羡慕嫉妒的眼神。   他们吃好之后,就也坐沙发这边来,然后顾朗就噼里啪啦开始说了。   事情还真不难查,酒伺并不知情,可在来送果汁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经过照片的比对,他确定了人,孟淇的朋友来堵门,甄晗和顾朗在大厅里观察,然后就派人跟着。   “这是我让人录到的对话。”   这件事的主谋根本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同样看不得孟渟好的人,一拍即合,孟潇和苏斯羽。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孟渟镇定剂过敏吗?”这是苏斯羽的声音,只听着就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功亏一篑的不甘。   “我是听……人说的,按理来说错不了,只要沾口他就会有反应的。”   孟潇的声音低了低,他只是偶然听到,却没想到现实和他认为会有的情况,完全相反。   孟渟会有的反应不是一碰就睡,而是变得更加亢奋和暴躁,就是他们按照计划让孟淇过来了,也不会发生他们想要看到的事情,孟淇估计又是一顿揍收场,还会是那种特别严重可能会死人的揍。   苏斯羽闻言似在沉思,倒是孟潇紧着又追问了一句,“你呢,你不是确定能把孟淇引去吗,为什么是晏睢和他在房里!”   之后的声音就有些嘈杂,应该是有什么情况,没再录了,但就这些也够了。   顾朗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看向晏睢,等他决断。   其他也都在沉思,但查出是这两人,还真没什么好意外的,一直以来,他们明里暗里都让人察觉到他们对晏家家主夫人位置的觊觎,对孟渟出手太有理由了。   “那个姓苏的还真是好笑,我记得以前好像是他嫌弃晏睢的吧,啧……”   甄晗又嫌弃了一句,目光扫到晏睢才又将话咽回来,他怕是不怎么想让孟渟知道之前的事情,毕竟当时如果不是何婉又抽疯,他差点就和苏斯羽结婚了,如今他们要面对的嫂子也不会是孟渟。   虽然何婉很讨厌,可他不得不说,这个疯还真抽对了。   孟渟突然抬眸看来,很是认真地道,“晏睢很好。”   言下之意,他家晏睢才没什么好让人嫌弃的呢。   甄晗脸疼地撇嘴,钟鸣和顾朗都笑了起来,孟淇眉梢微微挑了挑,孟渟待晏睢特殊他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晏睢眉梢的冷意散去些许,他轻轻揉了揉孟渟的手,然后又抬眸看向众人,“打电话吧。”   “做什么?”顾朗下意识问了一句,钟鸣和甄晗也都看了过来,晏睢这种语气绝对是不打算善了了。   “把两家老爷子都请过来吧,动了我的人,总要给我和晏氏一个交代。”   如果他们出手不能让他满意,那么他会自己动手,到时候就不只是动他们二人这么简单,他们身后的家族也一样要受到牵连。   顾朗钟鸣都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本来就该是如此,晏氏若是连主家夫人都护不住,这海城顶尖豪族的位置只怕也是悬了。   孟淇也轻轻颔首,但同时他心中也受到些许的撼动,这就是晏睢,这就是晏氏,若有一日他真要为孟渟和他对上,他目前拥有的这些远远不够。   他希望不要有这样一日,但同时他心中也有了很大的危机感和紧迫感,他不能也不该这么继续荒废下去了。   孟老爷子接到晏睢电话,其实挺诧异的,两家虽然有了姻亲,但走动依旧不多,可晏睢来了电话说有要事,让他到晏家一叙,他心中再奇怪,也还是来了。   他到的时候,苏老爷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这就要离开了。   两个人撞上,他能感觉到了苏老爷子那隐隐克制不住的怒火,苏老爷子并不想和孟老爷子多说什么,寒暄两句,他就坐车走了。   孟老爷子进来书房,只看到晏睢和顾朗,晏睢并不说话,顾朗三言两句说完,然后又放了那个录音,孟老爷子的脸色渐渐也不好看了。   他只怕比苏老爷子更加愤怒,孟渟可也是他孟家出去的人,孟潇要害孟渟,还顺便要害大房的孟淇,万一事成,这丢脸丢的也是孟家的脸,他的脸。   “混账东西!”孟老爷子当即就怒骂了一句,晏睢目光扫过来,他也不敢再端什么长辈的架子,他微微倾了倾身体,“你放心,我不会轻饶他的。”   这样捋不清的留在家族里绝对是祸害,别说孟潇本来就是私生子认回来,就是不是,他也得不了好的。   “另外,还请孟老先生查一查,他是从哪里知道孟渟镇定剂过敏的事情。”   孟老爷子神色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晏睢这话是要继续追求孟潇背后的人,那可不就是二房了,可能是韩雪君,也可能是李一菲。   可这个头他也无法不点,晏家在海城的势利根深固定,又庞大得让人畏惧,他若是因此针对孟家,孟家只怕在海城也待不下去了,孰轻孰重,孟老爷子心里头门儿清得很。   两家家主来去匆匆,但等他们到家,只怕就没两家平静的时候了。   顾朗下楼来,晏睢回房去带孟渟出来,孟淇在孟老爷子走后,他也离开,钟鸣和甄晗到草坪里散步,打算蹭顿晚饭再走。   孟渟回房也没做什么,大黄和毛球陪着他,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发呆,昨日的事对他依旧留有影响,但却不都是负面的,他眼下只是想要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晏睢察觉到了,就也给了。   不过,他还是要求让大黄和毛球进来,孟渟体谅他关心他的心意,就也允许了。   晏睢进来,孟渟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直到他被晏睢抱住了肩膀,又被亲了脸颊,他才渐渐回神。   “说好了吗?”   “好了,”晏睢直起身体走到孟渟身侧坐下,然后带着孟渟的肩膀,让他侧过身来。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直接就将他们送警察局,太便宜他们了,只有一步步来,才能让他们稍稍感受一下孟渟受过的苦,虽然还不够,但就这么按照一般手段来,他也不是让那么多人都畏惧害怕的晏睢了。   孟渟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孟潇和苏斯羽自然可恨,可有晏睢帮他,他就不想在他们身上多废心思了,左右都是他最最讨厌的人。   “我想……和孟家脱离关系,”孟渟方才在想的就是这个,他抬眸看向晏睢,眸中依稀还有些迟疑,两家联姻,关系利益,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会不会给晏睢和晏氏带来损失。   “我会努力赚钱,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   孟渟也不确定自己的香水能赚多少,但能有多少,他就给晏睢多少。   晏睢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却是有些不忍心拒绝孟渟的心意,他略略思量就点了点头,“好,我等你赚钱给我。”   至于和孟家脱离关系,就是孟渟不说,他也在准备当中了。   “那些交给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好好念书,这样你才能赚钱给我。”   孟渟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你。”   晏睢瞅着孟渟突然变财迷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他家夫人越来越可爱了。   孟渟眼睛微微睁大,又渐渐眯起,回应了晏睢这个有些突然的吻,然后这个原本清淡的吻就变得浓烈了起来。   他们下楼在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王妈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有爱吃的孟渟带头,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比平日多,吃完之后他们又和晏睢说了会儿话,然后就都撤了。   但也只是各自回家里,相互间还在交流这件事儿的进展。   苏老爷子回到家,大发雷霆,苏斯羽的父亲被他撞上,臭骂一顿,然后让他把苏斯羽带回来,他要动家法。   苏家已经有几十年没动过家法了,这突然要动,就是苏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弄清楚缘由之后,她也无话可说,很早之前,她就警告过苏斯羽了,可他并未听劝。   但更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苏斯羽的父亲说是要去把苏斯羽叫回来,行的却是通风报信,他让苏斯羽躲其他地方去了,苏老爷子差点被气出了心脏病。   孟家这边就比苏家要干脆利落得多了,他回到老宅,就让文叔将两房的人都叫回来,当众说了孟潇害孟渟和孟淇的事情,孟潇被赶出孟家的已经是既定的惩罚之一。   孟老爷子将众人叫回来,并不是商讨要怎么惩罚孟潇,而是要怎么给晏睢和晏氏交代。   李一菲听到孟老爷子的话,额头的青筋的鼓了鼓,看着孟潇的目光阴狠又诡异,孟潇生生打了个寒噤,他就是从李一菲这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孟渟的事情,虽然不多,可却被他给记住,还利用了起来,但这无疑是犯了李一菲的忌讳,尤其是他没成功,还将自己暴露了。   孟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在观察众人,孟淇就也是,尤其他还知道李一菲曾经利用吴凤娇虐待过孟渟的事情,自然重点观察她,如此怎会没注意到她看孟潇的眼神。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到底是露马脚了。   孟淇略略思索,心中突然一顿,难不成孟渟对镇定剂过敏,这幕后凶手也是李一菲?作为亲祖母,她怎么会对孟渟这么狠,孟淇也实在是想不通。   “贾哥,你说我们请孟渟给我们说情,可会好些?”   李一菲微微侧过头来对孟老爷子道,她确实很擅长琢磨人的心思,她这话就是说出了孟老爷子的心声,只是孟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不大好开这个口,孟渟怎么也还算是他的晚辈。   冯泽娇幽幽地扫了李一菲一眼,本来也想开口,却被孟淇拍了拍肩膀,她深吸口气,没再说话。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孟潇算二房的人,他要害孟淇,不仅要给孟渟和晏氏交代,怎么也要给他们大房一个交代,毕竟孟淇才是孟家孙辈最名正言顺的家主继承人,然而孟老爷子的心就是偏的,他开口到现在一句都没提这个。   冯泽娇不是能忍气的人,但也不是没有城府,她和孟淇感情好,他让她不说,她忍了忍当真就忍下来了。   孟老爷子和李一菲等人商议了一下怎么和孟渟交涉的事情,然后就散了。   这个电话由孟宜德来打,他怎么还算孟渟的父亲,没有养恩,也有生恩,一般来说孟渟是不会拒绝的,可孟宜德拿出手机,愣了愣,他并没有孟渟的电话,这可怎么打。   他出了房间找到文叔,要来了晏家老宅的电话,才打通过去。   晏家客厅的电话基本就是个摆设,偶尔肖伯王妈会用用,真要有事也是直接打他们手机的,“叮铃铃”的电话突然响起,躺孟渟脚边的大黄突然吓了一跳,“汪汪汪!”   毛球也轻轻“喵”了一声。   孟渟抱着毛球坐客厅看电视,他看得很认真,这突然一响,他也吓了一跳,晏睢刚才有事回书房去了,肖伯王妈不在客厅,其他佣人到傍晚之后就不怎么出来走动了。   孟渟先安抚了一下大黄,稍稍迟疑,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我找孟渟,你们家主夫人。”孟宜德并没有听出孟渟的声音,他的语气也有些躁动,毕竟他也算孟渟的长辈,他来做这种开口求情的事情,他也觉得丢面子。   “我就是,你是谁?”孟渟的声音依旧不变,他一样没听出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我是你父亲,”话出口了,孟宜德才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太冲了,他拿着手机走到孟宅的花园里,神情多了些恍惚,他想起了余美萱,那个曾经一心一意爱慕他的女子。   说实在的,孟渟和余美萱不像,和他也不大像,但他毕竟是他们那段感情遗留下来的产物,孟宜德想起他认为的这些,心情自然会有起伏。   孟渟抿唇没应,稍稍沉默之后,孟宜德就接着往下说了。   “前天顾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孟潇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但是我希望晏睢不要对孟家有误会,毕竟你也从是孟家出去的,孟家好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一声狗叫,“汪汪!”还有些凶。   孟宜德正声情并茂,突然就有些傻眼,“孟渟?”   “汪汪!”   “孟渟?你电话搁哪儿了?”   “汪汪汪!”   “大黄乖,别乱叫了,他听不懂的。”   “汪汪汪!”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对话,孟宜德被气得不轻,然后电话才传来了人声。   “喂。”   “孟渟,你搞什么!”   “孟三先生是吗?”晏睢瞅着孟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伸手揉揉大黄的脑袋,表示夸奖。   大黄呼噜了一声,终于不再叫了,它之前多少是被电话筒里传出人声吓到,才那般叫的,后来也是因为孟宜德的声音越来越凶,大黄也越来越凶了。   “晏……晏家主,”孟宜德怎么都不会想到,打个电话会这么考验他的忍耐力,他这语气一下子转不过来,差点又坏事了。   “你找孟渟有事?”晏睢看孟渟将位置挪开,他就也坐了下来,然后孟渟就自动靠到他肩上。   孟渟瞅着晏睢,看他笑看着他,但声音依旧冷冷的,感觉有些新奇,他又凑近了些,在他的脸颊亲了亲,尽量不发出声音的那种亲。   晏睢不揉大黄了,他揽住孟渟,而后就这般姿势继续说这个电话。   “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我都没孟渟电话,这么久没联系,问问他最近的情况。”   “孟三先生还不知道吗?孟渟被孟潇下药,这几日都要好好休息。”   晏睢的声音依旧很冷,那一边的孟宜德冷汗都下来了,只听晏睢又道,“孟三先生打电话过来,是你们已经想好要给孟渟和我晏氏什么交代了吗?晏睢洗耳恭听。”   孟宜德冷汗流得更多了,这话还真不好回答,他支支吾吾,还是第一次面对晏家家主晏睢的威严,他有些吃不消了,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什么,就只想尽快结束这个通话了。   “对了,孟渟最近需要静养,孟三先生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唉……好,好的。”   晏睢将将电话放下,孟渟又凑上来亲了亲晏睢的唇,他眸中带笑,这种有人帮忙一起气人的感觉特别好。   “我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话筒给大黄玩,孟渟说着又往晏睢身上腻了腻。   “恩,我也是故意的,”故意说这些吓孟宜德。   晏睢应了话,按住孟渟的后颈,来了个湿漉漉又甜腻腻的深吻。 第051章   一吻结束, 孟渟回头对上大黄和毛球的目光,他眼睛瞪圆了些许, 他轻轻点了点大黄脑袋教育道,“以后我和晏睢亲亲, 你们要转过头去, 知道吗?”   大黄没应, 倒是毛球“喵”了一声, 然后跳到孟渟的大腿上,孟渟将它抱起,亲了亲它头顶的绒毛,“还是毛球乖。”   他揉着毛球, 又看向晏睢,“看, 我们家毛球变漂亮了。”   毛球到晏家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身上的伤基本好全,曾经被剃掉的毛,也重新长了出来,盖住那些丑丑的伤疤, 孟渟又将它照顾得好, 新长出的白色绒毛滑溜溜的,确实是变漂亮了。   比起以前, 它也更活泼爱动了些,毛球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合适。   晏睢又拉过孟渟,亲了亲他的额头, 低语道,“漂亮。”   猫儿漂亮,它的主人更漂亮,孟渟心头的枷锁渐去,愈发生动,也愈发漂亮。   孟渟轻轻点头,抱着毛球躺倒在晏睢的怀里,他一边给毛球顺毛,一边问向晏睢,“我其实已经好了,我什么时候去学校呢?”   晏睢略略迟疑才回答了这个问题,“再两日。”   孟渟在他身边半点问题都没有,可晏睢还是担心他突然面对陌生的环境会有不适。   孟渟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去学校,听晏睢这么说,他立刻点了点头,“好。”   晏睢低眸看着孟渟,心中突然多了些担心,不是对他身体和心理的担心,而是担心有人会看上孟渟,这么想着,他又加了一句,“你到学校就好好念书。”   孟渟赞同地点了点头,“恩,我要考大学,还要赚钱,很多很多的钱。”   晏睢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微微倾身,又吻了吻孟渟的唇,轻语道,“乖。”   孟渟没应话,他轻轻拽住晏睢的衣领,下颌微微扬起,两个人又这般接吻了起来。   孟渟的手放开毛球,抚上晏睢的头发,轻轻抓了抓,又轻轻揉了揉。   晏睢稍稍直起身体,一只手拂开孟渟肚子上的毛球,然后将他抱了起来,直接往楼上走去。至于毛球和大黄,它们已经识得自己窝的路了,并不需要人带了。   孟渟抿了抿唇,靠在晏睢的肩头,浅浅的笑,迷人之极。   晏睢微微扫了他一眼,脚步又再加快两分。   孟渟似乎也察觉出晏睢脚步加快是为什么,他收起些许笑意,抿了抿唇,在晏睢耳边低语,“不着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想做什么时候都可以呀。”   孟渟略略思量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得在只有我们俩的地方,最好是咱们的房间。”   晏睢抱着孟渟的手又收紧了两分,门才打开,孟渟就先抱着他的脖子亲了,倒是比他还要着急两分。   孟渟的吻从技巧方面来说,没有多少进步,但胜在认真,他亲亲舔舔,执着得很,晏睢将他放到床上,他还是牢牢抱着晏睢的脖子啃着,他看到晏睢因为呼吸略为急促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张嘴将它含住了,喉结是巨大多数男人身上的敏感点之一,晏睢想必也不会例外。   “孟渟……”晏睢轻唤了一句,耳根微红,神色无奈又纵容。   孟渟又舔了舔晏睢的喉结,然后才放开问道,“什么?”   晏睢也说不出什么,他低头去寻孟渟的唇,可却被他避开了。   他轻轻推了推晏睢,晏睢依旧不倒,孟渟用了点儿力气的同时,也要求道,“你躺下。”   晏睢一直都知道孟渟磨人起来,也是能让人疯的,可这个时候他除了躺下还真没他选择了。   晏睢躺倒,孟渟一个翻身就坐在他的胯上,感受了一下晏睢某个存在感已经强烈起来的地方,他轻轻揪了揪晏睢的衣服,却还是打算按照他自己的想法。   “我想亲你,等我亲够了,我们再继续。”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继续点火,晏睢却要继续忍耐。   晏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自然无法回答,孟渟只当他默认了。   他倾身吻着晏睢的脸颊,然后双手解起了晏睢的衣服,外套还算好脱,里面的衬衫就不大好解了,一排的扣子,特别是他明显没有一心二用的天赋。   解着扣子,他的亲吻就变得含糊应付起来,认真吻人,他一个扣子能磨上十分钟。   晏睢都想自己解开算了,可孟渟察觉到他意图,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人,晏睢就只能无奈把手收回来。   “解完了。”孟渟眼睛眯了眯,然后又往一侧挪了挪身体,然后将衣服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他又回头过来看人,晏睢眼眶带着些忍耐的微红,但看他的眼神依旧溢满了柔情。   孟渟倾身亲了亲晏睢的眼睛,他嘴角勾起笑意,又安抚了晏睢一句,“等我亲完,待会儿随便你,现在你要乖乖的。”   “随便”二字太有蛊惑力了,晏睢轻轻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孟渟又奖励般地亲了亲晏睢的唇,然后继续他认真又磨人的亲吻。   他想亲晏睢的心,和晏睢想亲他的心,应该是一样的,因为太喜欢眼前的人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就连原本从未想做过的事情,就也做了。   晏睢轻轻抓着孟渟的头发,口齿间的喘息再也无法忍耐,“孟渟,你不用……”   孟渟没有回晏睢的话,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必然要绝对认真的,不然把晏睢弄伤了,就完全背离他这样做的心意了。   孟渟全身心的投入,晏睢就也渐渐放开他心疼人的那份心思。   房间内的灯光依旧明亮,但所有的光线似乎都汇聚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晏睢的呼吸乱了,身体的情潮一阵阵难以把控,但他的眼里心里全被孟渟这个人占据了。   “孟渟,我爱你。”   晏睢带着些哑色的声音传来,孟渟的耳根就也红了,他缓缓直起身体,看了晏睢两眼,然后就往卫生间跑去了。   “呸呸呸,”他漱了好一会儿口,然后才从里面出来。   他脚步在卫生间的房门前踌躇了一下,然后脸颊越来越红,但还是把门打开,回房去了。   晏睢侧身躺着,下半身盖着被子,他的视线一直对着浴室的门,看到门打开,他就坐了起来。   “过来。”   孟渟走近,坐在床边,然后被晏睢拉入怀中抱住。   他之前倒还觉得有那么一些些的羞涩,可被晏睢抱住,那些羞涩又渐渐不见了,他其实只是想要晏睢快乐罢了。   “漱干净了?”晏睢揉着孟渟的头发,低声问着,那声音依旧带着两分动情的味道,落入孟渟耳中,又多了些蛊惑人的意思。   “恩,”孟渟应了,他回抱住晏睢,就也往床上爬去。   晏睢拥着孟渟一个反身,不仅让他回到了床上,也还将人压在了身下,“我爱你。”   他不知道孟渟之前有没有听到他这话,但他不介意再告诉他,一遍,两遍……多少遍都没关系。   “我爱你,孟渟,”晏睢亲了亲孟渟的唇,又再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鼻尖相触,气息交汇,但这还不够,他们依旧隐隐在渴望更近距离的接触,那种身体交合,灵魂相融的接触。   孟渟的眸光抬起,对上晏睢的视线,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爱你。”   “晏睢,我爱你,”孟渟眸中染上些许的情欲,但他的神色依旧认真又郑重,“或许没有你爱我多,但我会爱你,越来越爱你。”   事实上,他才学会喜欢人,学会爱人,并没有学得多好,但学到多少,他都会用到晏睢身上。   孟渟的情话一如既往地让晏睢把持不住,他的唇在孟渟的眉心轻轻一碰,然后又落到了他的唇上,“我也是。”   越来越爱,一日要比一日深爱。   晏睢脱起孟渟的衣服,就要熟练快速地多了,再加孟渟本人还特别配合。   他年轻的身体依旧敏感又青涩,晏睢对他的身体又渐渐摸索清楚,没多久让他就让孟渟喘息不断,他攀着晏睢的胸膛,轻轻又动情地低唤着,再缠绵的曲乐也无法让晏睢有这样撩人的感受了。   孟渟记着自己的话,他亲人之后,要“随便”晏睢的,让转身就转身,让抬脚就抬脚,很多分外羞耻的姿势,他也脸红红地照做了。   但同时他也恍然明白,“随便”这样的话再不能随便说了。   洗好澡后,在晏睢给孟渟擦身体的时候,他就靠在晏睢的肩头睡着了,长长的眼帘盖着,眉目舒展,他相信晏睢只怕要比相信自己更多了。   晏睢将人抱回房间,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吻,然后相拥而眠。   这一夜只是他们无数缠绵夜晚里略为激动的一晚罢了,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翌日后,再仔细看孟渟会发觉,他看晏睢的眼角眉梢不觉多出些他自己都不自觉的情意,整个人看起来又暖又漂亮。   甄晗和顾朗再次到晏宅来,眉梢不自觉挑了挑,然后揶揄地看着晏睢。   看孟渟的模样,就也知道晏睢日子过得不差了,浓情蜜意,还是蜜里调油?   晏睢对他们的揶揄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将手落在孟渟的腰侧,但那种占有意味就不需多说了。   孟渟被下药这件事,唯一例外的好处,就是让晏睢和孟渟感情更好了些,不过即便如此,该受到惩罚的人也不可能免责。   “我看不出两日,苏老太太就会过来了,”甄晗说着,神色有些晦暗。   苏老太太和他外祖母关系还算不错,可这种不错,也只是世家贵妇间的往来,或许是有情谊在的,可还没到能抵消苏斯羽过错的地步。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家人做事实在太混账,太奇葩了些,苏斯羽到现在都看不到人影,难不成他们苏家真的觉得将人藏起来,晏氏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嘛。   晏睢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甄晗的说法,或许童年遭遇太过奇葩的孩子,看得都会比常人更透彻一些,他是,甄晗是,其实孟渟也是。   “啧,还真有脸呢,”顾朗也嘀咕了一句,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检测报告,放到桌上,然后推到了晏睢面前,这就是那天果汁送去检测机关拿回的报告。   “他们下手也够狠的,这剂量严重超标,整杯喝下去是要死人的。”   幸好当日孟渟只喝了一口,然后又到卫生间全吐光了,否则再严重些,就是他们现在惩治了人,孟渟有什么损伤也弥补不回来。   晏睢看完,孟渟在旁边就也看完了,甄晗接过他也再看了一遍。   “凭这个不知道能够判几年……”太少了绝对不解气。   甄晗阴测测地说着,甚至动了点别的心思。   这个时候王伯从外面走进来,微微躬身道,“苏家老太太在大门外。”   已经不是先递名帖,或者先打个电话,而是直接就到晏宅来堵人了。   “请她进来吧,”晏睢说着身体微微后仰,他继续拥着孟渟,然后看向顾朗和甄晗,“你们也不用回避。”   她既然过来求情了,就不需要避着他人再说求情的话了。   然而苏老太太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苏斯羽,更准确地说,是苏斯羽来找的苏老太太,让她带他来见晏睢,否则他还真没本事在晏睢不愿意的情况见到人。   孟渟最后才察觉到苏老太太带来了苏斯羽,他的眼睛微微瞪圆,眉头一皱,有那么点点的不高兴了,但他抿了抿唇,依旧没说话,但之前那午饭后些微犯困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晏睢眸光扫去,看向苏老太太和苏斯羽,眸中的寒霜无半点掩藏,他脸上浮起些许的冷笑,然后又完全收敛起。   顾朗和甄晗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苏老太太无一丝的意外,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相信苏斯羽的话,他若是不能做到他说的,那么今后她不会再为他多花一分心思了。   “我们单独谈谈,你不会后悔的。”   苏斯羽神色有些憔悴,显然这几日他并没过好,但他看向晏睢的目光依旧执拗得很。   这两日他反思过了,他行事确实太鲁莽了些,可现实和他预想中的偏差越来越远,他看晏睢对孟渟那样真的不像是在演戏了。   晏睢把他的心给了孟渟,那他呢,他怎么办,他是为了晏睢重生回来的啊。   所以,他忍耐不住了,察觉到孟潇要设计孟渟,他忍不住让他那拙劣的计划,更完善一些,可依旧没用,他忘了,他们要面对的是晏睢,是海城最年轻的家主晏睢,算无遗策,最最厉害的晏睢。   他目光扫向了紧贴晏睢的孟渟,又再强调了一遍,“就你和我。”   晏睢的目光在苏斯羽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他身侧的苏老太太身上,他问道,“苏老太太也是这个要求吗?”用她和他祖母几十年的交情为苏斯羽换这个要求吗?   这就是晏睢问话的真正意思,他以为苏老太太为苏斯羽用了,太不值当了,顾念她和晏家的旧情,晏睢才又问了一句,也确定了一遍。   苏老太太凝眉,她心中怎会没有盘算,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晏睢将目光收回,微微侧过身来,看向孟渟,他眼中的寒霜尽去,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不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渟目光幽幽看着晏睢,许久才应出一个“好。”   晏睢颔首然后才看向了苏斯羽,“你跟我来。”   苏斯羽抬步跟上晏睢,在走上楼梯的时候,他又回眸看了一眼孟渟。   孟渟从晏睢身上收回的目光与苏斯羽不期而遇,他眉头又再皱了皱,但依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等他们的门关上,他偏头问向甄晗,“他的眼神什么意思?我没看出来。”   原本又严肃又担心的甄晗和顾朗,闻言神色一顿,差点没笑出来。   甄晗揉揉之前被他抱到腿上的毛球,嘴角微微勾了勾,“他什么意思不重要,嫂子相信我哥就行。”   甄晗这个人当真别扭得很,他在晏睢面前极少极少叫晏睢“哥哥”这样称呼,大多直呼名字,可对着其他人多是称哥哥或者表哥,那种维护的意味儿其实也挺明显的。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恩,我相信晏睢。”也相信他们的感情。   孟渟说着坐回位置,毛球从甄晗怀里跳出,跳到了孟渟的脚上,孟渟将它抱住,揉揉他的头顶的绒毛,“没关系,我们一起等晏睢。”   他这般说了,还想要开口再安慰孟渟些什么的甄晗和顾朗,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或者该说,孟渟不需要他们的安慰,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晏睢。   “这些年除了斯羽,我在海城就没见过渟渟这般好看的孩子了。”   苏老太太坐下,然后这般开口道。   这样浅显易懂夸奖他的话,孟渟还是能听出来的,他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恩,我确实好看,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   他倒也不完全在说虚话,他眼下还不够高,再长两年,肯定会更好看的。   这样毫不自谦的大实话,听得甄晗和顾朗都有些想笑,他多少体会出晏睢沦陷这般快的原因了,面对这样漂亮又直白的宝贝,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苏老太太神色微微一顿,心中叹出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苏斯羽和晏睢在楼上谈得如何,可看孟渟,她就知道苏斯羽完全没有机会了。   这样剔透的珠玉在眼前,苏斯羽身上或还有他闪光的地方,晏睢也不会去看了。   苏斯羽和晏睢到书房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晏睢坐在他日常办公的位置上,苏斯羽站着。   他的目光四处打量着,露出些许的怀念,这个地方他曾经不大喜欢,晏睢总在这里和他说一些他不大喜欢的话。可在晏宅那么长久地住下来,不喜欢也来不少次。   重新再看,他才发现他对这里这般的熟悉,这般的留恋,对晏睢本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严肃冷清得近乎无情,可他是唯一那个还会想拉他一把,想要让他改正变好的人。   他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没有好好珍惜晏睢,没有看到他疾言厉色之后的好,他总想他若是能重新来过,他总能做些什么,让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他不是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晏睢也不是清冷到老。   “这里……怎么会多出一张桌子?”   苏斯羽的目光落到晏睢办工作旁的书桌上,那上面还有高中课本和试卷,收拾得还算齐整,可明显就是有人在用,还是晏睢之外的人,那么是谁已经很好很好猜了。   可是晏睢那样的人,怎么能容许他的书房里多出这样一个位置,这样一个人来。   晏睢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这是我的书房,我以为我有权在这里面添置什么。”   他的手腕微微动了动,目光扫过,然后又看向苏斯羽,“三十分钟,时间一过,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奉陪了。”   苏斯羽闻言终于将那些愤怒和嫉妒收敛回来,他依旧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但又向晏睢走近了一步,他神色严肃又忐忑,但到底问出了口,“你相信重生吗?”   “心有执念,然后重回到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一切重新来过。”   晏睢并未做表示,苏斯羽稍稍一顿,又接着往下说了,这是他最后的筹码,最后能打动晏睢的东西了。   “上一世是我和你结的婚。”   他试图要让晏睢相信他的话,再一思量,他就开口了。   “这间书房顶上是爷爷和奶奶的房间,左边是妈和爸的房间,对面西侧是蔓嘉姑姑的房间,蔓嘉姑姑房间下是甄晗的房间。” 第052章   这些事情虽然算隐秘, 可若是有心了解,并非无法知道, 至少曾经常来晏家的苏老太太就不陌生。   苏斯羽想了想又再道,“我记得给我们主持大婚的叔爷爷, 我还知道F国晏氏, 现在是九月, 那么一个多月前, 他们认回了遗失在外的长子长孙。”   “我还知道三年后,F国晏氏家主病危前改变了继承人,是那个晏舒亚继承了家主位置,大概五年后, F国晏氏遭遇危机,差点连累到本家, 是你出手解决的。”   这些都是发生在未来的事情, 也是对于晏睢和晏氏相当重要的事情。   他当时虽然心不在晏睢身上,可在晏宅里住着,又是传回海城的大新闻,他自然是记住了。   苏斯羽说完, 又继续执拗地看着晏睢, 可惜晏睢对他始终都是这幅面孔,高深莫测, 喜怒难辨,就连他信没信他的话,他也看不到出来。   “晏睢, 你相信我,我不会说这样的话骗你,我重新来过,就是想要对你好的。”   “你说你嫁给我,那么孟渟呢?”   晏睢终于开口,他的目光很具有压迫性,似乎能一眼看透人心的魑魅魍魉,苏斯羽想要在他面前撒谎,很难很难。   “他?”苏斯羽有些诧异晏睢没有一开口就问关于他自己,关于晏氏的,却还偏偏是关于孟渟的,可他都对晏睢坦白至此了,就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了。   “没有孟渟,上一世里海城贵圈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这也是苏斯羽想不通的,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孟渟这个人,根本就没他截胡这回事儿,“晏睢,该和你结婚的人,是我,是我!”   如果没有孟渟,如果没有他的突然出现,这一世和晏睢结婚的还会是他,是已经要改正的他,虽然要让晏睢马上喜欢他很难,可只要他们在一起,他一定会有机会的。   可现在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这要他怎么甘心,他喜欢晏睢,或许带着些虚荣感,但他确实是喜欢晏睢的,他生死之间唯一能想起来的人,就是他,怎么能说是不喜欢呢。   晏睢没有应这个话,可他的神色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惋惜,任何的动容,他只觉得幸运,幸运之余又觉得害怕,没有孟渟……那么他上辈子该是怎样的枯寂呢。   曾经还只是那么突然一想,此刻却是被苏斯羽证实了,原来命运的轨迹或有偏差,他就没有他眼下的幸福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害孟渟的理由?”   晏睢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又看了看时间,“你还有十七分钟。”   苏斯羽到此凭借的就是他上辈子知道的那些,但晏睢不给他什么保证,他也不可能全部都说出来。   他稍稍思量就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要你和孟渟离婚,如果你能……”   “不可能,”晏睢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眸中放出的凶光,渗人得很,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剥皮拆骨,撕成碎片般的凶戾,很明显,苏斯羽这话绝对是犯了晏睢的忌讳。   晏睢嘴角勾起些许冷笑,他缓缓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听苏斯羽说话也是挺可笑的,“你说的是真是假,对我来说并无意义,你没发现嘛?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世界就也在变的。”   “现在和我结婚的人是孟渟,和我相爱的也是孟渟。”晏睢并不介意告诉苏斯羽,他爱孟渟,不是喜欢,是爱。离婚?苏斯羽敢给他们动这个念头,他还真被苏家宠惯得这般不知死活了。   “就算你不想说,我也能猜得出来,我和你……呵,我怎么可能和你有什么?”   苏斯羽好看的皮相在晏睢眼中还不如一本有意思的书,世界会变,轨迹也会变,但人不会,他还是晏睢,苏斯羽还是苏斯羽,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   这一点他根本不需要像苏斯羽求证,就是有什么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是上辈子的他眼瞎,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那么我想告诉你,你什么愿望都不可能达成的。”不仅仅是这次他害孟渟的事,他不会放过他,也包括以后!   苏斯羽两辈子的失败,外因会有,但更多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晏睢的话太绝对了,苏斯羽心头被针扎一般地难受,他退后一步,神情似屈辱又似倔强,他咬牙道,“晏睢,你就这般自信吗?自信你不会遇到天灾,不会遇到人祸?”   他对于未来就一点都不好奇吗?一点都不怀有畏惧吗?苏斯羽不相信。   “天灾是命,人祸?我会解决。”   晏睢并非随意说的这个话,他是有资本这么说的,他活到二十八岁,也没有外人看的那般顺遂,他遭遇了什么,苏斯羽根本不懂。   他没活在过去,也不需要为未来而忐忑,他看中的是现在,有他和孟渟的现在。   天灾挡了一次,谁还能保证不会遇到下一次,命里有劫,谁也挡不住,至于人祸,他若是听了苏斯羽的,只怕会有更大的祸害。   他若是为了苏斯羽口中不能确定的未来,要他放弃孟渟,怎么可能?苏斯羽自己脑袋不清楚,就也觉得他一样不清楚吗。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苏斯羽近乎歇斯底里地道,可话锋一转他又变得哀婉起来,他乞求地看着晏睢,眼眶微红,看起来甚是动情。   “晏睢,你不要这样,只有我,只有我能让你过得不那么辛苦。”   他咬了咬唇,到底不甘,他又再走近几步,声音也更低一些,“晏睢,我知道爸爸,我能救他的命,你为了孟渟,连他的命都不要了嘛?”   “你知道什么?”晏睢一伸手直接掐住了苏斯羽的脖子,他的眸光比之前还要危险两分。的确,在晏睢的底线里,他可以不找晏禹,可以不找何樾,但前提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他的手一顿又万分嫌弃地推开了苏斯羽,“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你说他活着,他就活着了?”   “他没死……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他没死。”苏斯羽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可也让晏睢看出些端倪,他或许知道一些,但他知道的并不多。   晏睢又再次抬手看看手表,“时间到了,出去吧。”   他的情绪收敛得太快,苏斯羽根本就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但那可是晏睢的生父,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的生死,苏斯羽试探地问道,“这些够吗?”   “孟渟他并没有事,不是吗?我也不要你和他离婚了,你给我找个住处,你留着我,我就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他从明媒正娶的妻子,到现在自荐枕席成为外室,苏斯羽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屈的了。   可晏睢只扫他一眼,就继续走过他,将门拉开,又那般冷淡地看着苏斯羽。   苏斯羽摸不准晏睢的心思,可他继续赖在书房里也没什么意思,他走了出去,晏睢将门带上,才继续下楼来。   苏斯羽落后一步跟在晏睢的身后,他眼眶微红,好似是哭过一般,他并不怕被人看到,甚至主动扬起下颌,他想让孟渟看得更清楚些,因此误会些什么也无不可,可孟渟的目光就没落到他身上。   孟渟放开毛球,站起身来,也不再顾忌周围都是外人,他走过去,很自然就伸手将晏睢拥住了,他低语咕哝道,“我还是好担心。”   这半个小时,他有毛球大黄陪着,有甄晗顾朗一起说话,可他还是担心。   他不担心晏睢,可他担心苏斯羽会不管不顾沾晏睢的便宜,他在晏睢的脖颈边嗅嗅,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他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然后继续搂住晏睢的腰。   晏睢一样不介意众人的围观,他回拥住孟渟,甚至轻轻地吻了吻孟渟的头发,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后颈,而后拥着人继续走回沙发那边。   苏斯羽脸色晦暗地走到苏老太太身侧,至于苏老太太的眼色,他也不是没看到,可他摸不准晏睢的想法,就也无法给她准确的答复。   晏睢走过来,甄晗和顾朗就也看过来了,他们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一样也有些忐忑,他们觉得晏睢不该放过苏斯羽,可苏老太太和苏斯羽明显有备而来,他们或许真的有足以打动晏睢的东西呢。   “肖伯,”晏睢说着对门口附近的扬手,肖伯走过来,晏睢才又继续道,“你和赵兵走一趟,去警察局报案吧。”   “什……什么?”苏斯羽几乎惊叫了起来,他除了没说破,几乎将最大的底牌都放出来给晏睢看了,可他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他身边的孟渟就真的有这般大的魅力吗?都超过他生父的命!   晏睢将孟渟拥得更紧了些,他的声音无波,全然无动于衷,“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改变,还妄图改变我的命运,不自量力。”   他不是不相信苏斯羽的话,他是不相信他这个人。   而且他也愈发肯定自己上辈子和他没有什么结果,苏斯羽整个人都让他觉得恶心,觉得排斥,苏斯羽怎么会觉得他会想要他这样的情人,这样的外室?   因为苏斯羽的话,他到现在都觉得恶心。   “请他和苏老太太出去,”晏睢连苏老太太想要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了。   王伯转身立刻从外面叫来了人,苏斯羽明显不甘,倒是苏老太太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她直接向外走去。   苏斯羽回头却是不看晏睢了,他看向孟渟,“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孟渟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偶尔,他或许也是有“备”而来,他是算计好了要和他抢晏睢的!   “我是孟渟,”孟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还想多看看苏斯羽,等他要说些什么,却被晏睢按回了脑袋。   “堵了嘴,拉出去。”晏睢说这个话的时候,身上的冰冷和凶戾再无克制,不仅苏斯羽有些被吓到,一旁看着的甄晗和顾朗也是如此。   晏睢的情绪不大对,他们能感觉得到,但看看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孟渟,又觉得他们也没留下的必要,两个人一对视,带上桌上资料,他们到外面去和肖伯合计。   客厅里又只剩了晏睢和孟渟,以及两只不大有存在感的宠物。   孟渟伸手轻轻拍着晏睢的后背,语气有些担心,“你怎么了?难受吗?”   晏睢闻言放开了孟渟些许,然后将人往沙发边带去,两个人坐下,晏睢又继续拥住孟渟。晏睢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明显,想要做到有些难。   孟渟不懂苏斯羽最后问话的意思,晏睢却懂,苏斯羽觉得孟渟不该出现,不该存在,这才引发了晏睢一直忍耐的暴怒。   孟渟并不知道晏睢和苏斯羽都说了什么,可他能感觉到晏睢的心情不是太好。   他靠着晏睢,然后继续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心情平复。   大致有十来多分钟过去,晏睢的情绪才恢复了正常,他低眸看向孟渟,手微微一抬,托住了孟渟的两颊,低头亲了上去,有些急切,甚至因此有些不得章法。   孟渟眨了眨眼睛,就也回应起了晏睢的吻,他轻揉着晏睢的头发,放软了自己的姿态。   可随即晏睢的吻愈发急切和浓烈起来了,孟渟缓缓躺倒在沙发上,晏睢也跟着下来,他轻喘着离开了孟渟的唇,就这般将人拥住,紧紧地抱在身下,就怕他会这样消失似的。   孟渟轻轻揉着晏睢的头发,轻语道,“不怕,我陪着你。”   不管是什么都不用怕,他会陪着晏睢,只要他需要,他就会永远陪着他。   “好,”晏睢轻声应了,他确实在害怕,更准确地说,他是在后怕,苏斯羽告诉他,他的人生里差点就没有孟渟这个人,他差点就没能遇到他。   面对苏斯羽他还能克制这种情绪,可对着孟渟本人,他就有些难以控制了。   “你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吗?”   晏睢继续在孟渟耳边低语,其实他在问这个话的时候,就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孟渟,可他也怕哪一日他没在,苏斯羽或者其他人跑到孟渟身边乱说,那还不如他们眼下就说开的好。   他必须杜绝任何可能会让孟渟离开他的苗头,能遇到他不容易,所以用什么手段,他要将人留在身边。   孟渟迟疑了一下说了实话,“想。”   晏睢的情绪不对,还是因为和苏斯羽谈话之后有的不对,他有些担心,同样也有些介意,所以,他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什么。   “好,我告诉你。”晏睢说着将孟渟抱了起来,他依旧紧紧将人抱在怀里,然后才说了他和苏斯羽在书房里的谈话,并无隐瞒,能说的都说了。   晏睢说完在等孟渟的反应,可孟渟除了揪着他衣服的手愈发紧了些外,并什么特别的情绪。   当然,也可能是孟渟的反射弧太长,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又一会儿,孟渟才开了口,“我不管,现在和你成亲的人是我。”   他并非是刻意抢了苏斯羽姻缘,何况如今,他们已经结婚,已经相爱,上辈子发生什么,孟渟不想去在意,他连自己被孟家害成那个样子都不想在意,更何况其他了。   “成婚前,你没有喜欢的人,你现在喜欢的是我,爱的是我,我没错,我们都没错。”   苏斯羽觉得他们对不起他,可事实并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并不是别人婚姻里的插足者,也不是别人恋情里的第三者。只是,他碰巧能让晏睢喜欢他,他也喜欢晏睢罢了。   “晏睢……”孟渟抬眸看向晏睢,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他说,他也是重生的事情呢,可是他和苏斯羽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他告诉晏睢并不能帮他,反而要让他为他伤心。   再有他并不想过多回忆过去,他现在喜欢晏睢,爱晏睢,他想和他一起拥有现在和未来。   晏睢脸上浮起些许微笑,他的唇在孟渟的眼睫上擦过,又再落到了他的眉心,他认真地道,“孟渟,谢谢。”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参与我的人生。   孟渟闻言稍稍向前,鼻尖蹭了蹭晏睢,“没关系,你偶尔笨一点也没关系。”   虽然他觉得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晏睢需要他提点才能懂,有些惊奇,但他并不觉得不好,晏睢也是人,总有迷糊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本来就要相互扶助的,只是晏睢明显帮他的更多些。   晏睢眸中也浮现些许的笑意,却是不打算去纠正他对这个谢谢的理解了。   确定了这些,孟渟就又再忧愁了起来了,“那爸爸怎么办呢?”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他和晏睢一样的心意,希望他和他爱的人能好好地,苏斯羽口中的会死……是生病死了,还是遭遇什么意外?   晏睢轻轻揉着孟渟的头发,脸上的神色倒是愈发坚定了下来,“我会找到他们的,我们只要尽力就好。”但这个尽力里绝对不包括,让他离开孟渟这样的选择,这并不是他孝顺,而是他无能。   “至于……明亚,那边我也会多注意。”   苏斯羽所说的时间点过于蹊跷了,临死前改变遗嘱,到底是晏帧博自愿,还是有人称他病糊涂了所为,就不好说了。而且晏帧博他和孟渟才见过,真的看不出来他三年后就会病死。   孟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靠到晏睢的肩头,“事情虽然多,但你也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的。”   晏睢勾了勾嘴角轻轻“嗯”了一声,但他紧搂着人的姿势并无放松,相比孟渟意外想得通,倒是他还有些放不开。   不过也能理解,孟渟毕竟多了一些遭遇,他比苏斯羽还确定自己上辈子和晏睢没联系呢,晏睢就不是了,在苏斯羽三言两语的勾勒里,他感觉自己上辈子糟糕透了。   又半个小时过去,孟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呀眨,就又耷拢下来,盖住了明光,他被晏睢抱着,总很容易犯困,就是此时也没能例外。   又一会儿过去,晏睢将孟渟横抱起,往他们的卧室走去,他将人放到床上,又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才起身到办公室去,再没多久王锋就来了,去警察局回来的肖伯和赵兵也到书房好一会儿才出来。   至于苏家和孟家在两个小时后,被警察拿着抓捕令带走了孟潇和苏斯羽,苏斯羽原本还怀有的那些侥幸,彻底湮灭,他最大的底牌都没能打动晏睢,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定要对付他了。   但对付他……如果是这样,晏睢一开始就会报警,而不是等到现在,他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孟潇和苏斯羽,他们身后的家族也要被牵连了。   先不说他们家族的企业如何受到打击,光这俩人被警察从家中带走,这消息一传出去,两家人在贵圈里都要被非议好些时候了,特别是这次顾家钟家都和晏睢站同一个立场。   如果有需要,顾朗和钟鸣会出庭指证孟潇和苏斯羽,其他人孟家和苏家还会有运作的余地,这俩人的身份他们是万万动不了的,这就是一个死结,让两家注定颜面扫地的死结。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和孟渟没什么关系,两日后的清晨,他坐上车,晏睢送他去学校,海城第一中学高中部。   海城高中的校服和孟渟以前学校的校服没差多少,质量或许更好些,但款式差不多,都是蓝白色的运动服,孟渟抱着书包坐在后座,晏睢也坐在他的身侧。   该叮嘱昨日和来的路上就都叮嘱好了,再说也没什么必要,一时间车里有些许的沉默。   孟渟眸光扫了过来,余光中赵兵正认真开着车,他也就没再忍了,将书包连同晏睢一起抱住,“我会想你,你也要想我。”   “好,”晏睢应了,可他觉得这话应该他来说才对,可他没说出口,孟渟倒是说得顺溜。   孟渟眼睛弯了弯,又贴着晏睢的脸颊蹭了蹭,然后又悄悄亲了一口。   晏睢原本就有些舍不得孟渟,被他这一抱一亲一说,他今日的时间就该全在想他了。   车停下,赵兵依旧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他身后的两个人还相拥着没放开呢,可这不是晚上就把人接回来了嘛,到底是要有多舍不得呢。 第053章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 抬手看看手表,终是放开了人, “走,我送你进去。”   “嗯,”孟渟应了, 然后瞅着晏睢的侧脸, 又再亲了一下, 才放开。   孟渟现在要去的班级,是给他补课补了大半个暑假的语文老师的班级,她对孟渟的情况相对清楚,也知道晏家, 她绝对不会允许人在学校里欺负孟渟,就是有发生什么, 她也会及时给晏睢联系。   而且她带的那个班全是尖子生, 到高三这个时候,埋头学习的多,无聊得要去招惹什么人的学生基本没有了。   晏睢并没有一直送孟渟送到班级门口,他们教学楼下就遇到了下楼来接人的语文老师王秋语, 将人交给了她, 晏睢就回来了。   孟渟看着晏睢的身影不见,他才跟着王秋语上了楼。   他目光扫去周围很多和他一样校服的人, 可目光大多只落到他们的衣服未及脸,他就收了回来,他来学校是要念书的, 他们对他是什么态度,什么看法并不重要。   早上七点整到七点十分,这个时段正是学校人流最多的时候,学生大多赶在这个时间点来上学,晏睢和孟渟一路从校门口走来,很多好奇的目光就也落在他们身上。   晏睢高大俊朗,孟渟精致漂亮,两个人走一起分外养眼,自然有不少学生八卦,孟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就也有不少人议论,孟渟到底是哪个班级,晏睢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云云。   不过这里是海城最好的中学,这里面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不少,学生的眼界不同,好奇是好奇,可转头差不多就也忘了,倒也不会给孟渟形成什么困扰。   孟渟的书包很大很重,基本将需要用到的课本都带来了,王秋语先将他带到办公室,好生叮嘱了一遍,等早读课铃声响了,她才带着她往高三二班走去。   “同学们,静一静,”王秋语四十来岁,教学经验丰富,本人也很有亲和力,她站在讲台上一说,嗡嗡的读书声很快就消下来了。   她轻轻笑了笑,然后才继续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新同学,孟渟同学,他因为生病晚几天过来,大家鼓掌。”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没有多响亮,但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耐烦和排斥来,只是落到孟渟身上的模样,不觉都有几分惊艳,他们从念书开始基本每年都会遇到一两个插班生或者转学生,男女都有,好看不好看的也都有,但像孟渟这般好看,这般出挑的倒是难有。   在王秋语期待的目光中,孟渟也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孟渟。”   话落,他就走下来了,这自我介绍简单得令人发指。   王秋语接触过孟渟知道他话少,轻轻点了点头,算他过了。反应过来的学生们稀稀拉拉地鼓掌完,王秋语再扬扬手,嗡嗡的读书声又再次起来了。   孟渟近来又长了两厘米,有一米七八的身高,算不得特别高,也算不得矮,他被安排再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并不需要那边的人挪位置,在开学之初,王秋语就安排好了。   孟渟的同桌走出来,孟渟进去,王秋语就继续在班级里走动,虽然有关注他,但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孟渟将书包里的书和卷子摆出,将书包塞到抽屉里,他随手抽出一本语文书,随即就认真看了起来,他身侧的同桌终于侧目过来,他看了孟渟一眼,稍稍一愣神,才把目光移了回来。   孟渟从来没有主动搭讪的习惯,就是现在也没有这样的意识,他并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埋头看书,相当认真,前后桌原本还有想和他认识的,看他这认真的模样,也都不大好意思打扰。   下课之后,孟渟就偏头看向窗外,一个小水池,一棵老树,就这么愣愣地看了十分钟,上课铃声响了,他才自觉移回目光,或看书,或看黑板,神情一样专注,这一上午过完了。   他周围不时注意他的人,觉得这个漂亮的新同学特别冷,冷得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说话,有点小脾气的,孟渟不主动开口,他们也不会开口了。   其实孟渟倒也不是故意这样,而是他上学时大抵都是如此,他的眼中只有课本和黑板,和他说话的同学,对他来说也只有打架和不打架的区别。   他太过于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就是有人和他说话,他都不大能听得到,这点儿就是晏睢也体验过。   中午饭点,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然后就起身到教学楼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他就开始吃了,王妈准备得很是丰富,肉菜素菜还有加了药材的骨头汤,吃完之后他散个步,回来教室,他拿出纸和笔,写写算算,一个午休课的时间也过去。   高三不算早读和午休上午有四节课,下午也有四节课,早上七点到校,下午六点才能放学,一天满满的课程,需要坚持一年下来,也实在是不容易,回家的课业也还很多,光今天孟渟就收到四张卷子,虽然没要求全部做完,可就是每份做一半,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孟渟打算复读,是因为他想上大学,想重新拜入他老师的门下,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继续上辈子没完成的实验,可眼下他就这么将时间花在他已经学会,或者永远学不会的东西上,他突然有些犹豫这样的决定对不对。   “喂,我叫萧牧。”孟渟的同桌萧牧忍耐了一天,终于在要放学的时候,开口和孟渟说了话,他的目光还算清正,但也没掩饰他眼神里的那些特殊。   高中这个阶段,无论是性早熟还是性晚熟,绝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性向基本都已明确,萧牧就是如此,他在校门口看到孟渟时,他就觉得心动了,而且他有感觉孟渟和他是同一类人。   若是他们更早出生个几十年,他或许会选择克制自己的心动,毕竟他不想成为异类,可现在同性婚姻法通过,国民的观念基本转变,他想要追求孟渟,就和他想追一个女生一样正常了。   然而孟渟冷得有些不一般,他从到这个教室就没正眼看过任何人,就也包括作为同桌的他,现在孟渟要收拾了东西就要走,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孟渟闻言继续拎起书包,背在身上,对上萧牧的目光,确定他不是要找他打架的,他轻轻点了点头,“你好。”   说完这话,他紧接着道,“再见。”   再然后,他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桌子,翻身出了位置,并不需要萧牧相让,身手相当漂亮。   在众多同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大步走出班级,下楼梯的速度也很快,他知道晏睢肯定会来接他的。   走出校门,他就看到倚在车门边,目光正好看过来的晏睢,孟渟伸手扬了扬,脚步又快了几分。   晏睢看到孟渟就站直了身体,等着孟渟快步走近。   孟渟在晏睢身前半步才停住,再近一些就和投怀送抱没什么区别了,他看着晏睢,眼睛渐渐弯起,上课的时候他没想晏睢,可一到下课他就在想他了。眼下看到人,他就更想了。   “晏睢,我想你了。”   孟渟的声音不高,在嘈杂的校门前,甚至被冲得飘忽了些,可也不影响晏睢听见。   晏睢伸过手去轻轻拥了拥人,他低语道,“我也想你,我们回家。”   孟渟点点头,晏睢打开车门,他就先坐进去,晏睢坐上来,车门还未关住,他就被孟渟熊抱住了,他的想还真不掺一点儿水分,依恋也都不藏着掩着,想抱就抱,想亲昵就亲昵了。   晏睢继续将门关住,回身拥住人,嘴角的微笑又强烈了两分,说实在的让孟渟去学校,他除了不舍,还有担心,但眼下被孟波这般依恋地抱着,那些担心又暂时都不翼而飞了。   “今天课业多吗?”晏睢问着,抚了抚孟渟的后背。   “还好,”孟渟倒是不怕作业多,他就是突然觉得时间有些紧迫,不知道该不该将时间花在这些他已经会了的事情上,他蹭了蹭晏睢的脸颊,然后低语,“晚上,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晏睢想不出孟渟是什么事情,但看天色已经是晚上了,他就也不着急。   他就这么抱着孟渟,一路抱回到老宅前,车停下,他才将人放开,孟渟这次难得没睡着去,眼睛眨呀眨,倒还算精神。   吃过丰盛的晚餐,又散了会儿步,两人一同到书房,晏睢处理他的事情,孟渟先做作业,毕竟他眼下还是学生,完成作业是首要的。   快到十一点了,孟渟打着哈欠终于将作业完成了,晏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他缓缓伏低身体,凑在孟渟的耳边低语,“累了?”   孟渟轻轻地“嗯”了一声,再然后晏睢就侧过一步,将他抱了起来,“我们回去睡觉。”   孟渟扫了一眼他还没收拾起来的卷子,似有迟疑。   “无妨,明早我给你收拾。”晏睢说着,轻轻吻了吻孟渟的眉心。   孟渟点了点头,搂紧了晏睢的脖子,又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他眸中带着困意和笑意,不觉微微眯起,晏睢扫了一眼,喉结不自觉就滚了滚。   孟渟一开始还记得自己要和晏睢商量什么,可在洗澡的过程中,他就睡过去了,早上醒来跑步遛狗,上了车他才想起来,可在车上明显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晏睢再问他,他就摇了摇头。   “我们周末说。”   晏睢闻言将孟渟揽到怀里,又偏头吻了吻他的额发,“好。”   这一次两个人在校门口道别,晏睢去公司,孟渟去学校,学校的日子对孟渟来说并无多少区别,科任老师应该被王秋语交代过,整整五天下来,孟渟就没一次被提问到。   他和同桌萧牧的交流也还停留在第一天的“你好,再见”上,周围同学又都习惯了孟渟的沉默寡言,虽然没有刻意排斥,但主动找孟渟说话的基本没有。   周五下午下课铃声一响,孟渟又快速地收拾东西,萧牧急忙站了起来,“孟渟,一会儿有我们系队的篮球蓝,我也参加,你来看吧。”   孟渟闻言目光扫向萧牧,思量了一会儿他才似想起了和他说话的这人是谁,他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萧牧闻言并未放弃,“每天来接你的是你哥吧,你和他说一声,到时候我送你回家。”   “不是,不行,”孟渟难得一下子回答了两个问题,他背上书包,看向萧牧,明显是要他让路,这个时候孟渟的前桌的女生也转了过来。   “孟渟你哥哥真帅啊。”   女生相比男生更早熟些,那些社会精英人士,对她们的吸引力也更大,晏睢明显就属于这一款,还可能是活体“霸道总裁”款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在校门口接孟渟,班级里注意到的人可不少。   然而孟渟不爱说话,就是想打探些什么的,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眼下萧牧好不容易把话题引来了,孟渟的前桌王悦悦就忍不住插了一句,不过她脸上的花痴神色可没什么能隐藏的。   “他不是我哥,”孟渟又再强调了一遍,他走上前去,眼中突然爆发的戾气让萧牧一愣,然后就被孟渟撞了一下肩膀,侧过身去。   虽然他家晏睢是挺帅的,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孟渟还是挺不舒服的,不至于迁怒,但他对于拦他路的人,向来是不客气的。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孟渟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看到了晏睢,目光随即又向四周看去,这才察觉到很多不一样的目光落在晏睢身上,他的晏睢就这么白白被人看了这么多日。   孟渟走到晏睢身前也不说什么话了,拉开了车门就要晏睢先坐进去。   晏睢挑了挑眉梢,不明所以,但也没拒绝孟渟的意思,他坐上车,然后将人拉了上来。   孟渟没像平时那样上了车就腻着人,而是瞅着晏睢,目光在他身上四处打量着。   “怎么了?”晏睢有些疑惑,孟渟的模样不大像是生他的气,可莫名就有些别扭,他今晨送他上学的时候,孟渟和他还好好的,应该不是他的问题,“班级里有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   孟渟没应话,他继续瞅着晏睢,然后挪挪挪,挪到晏睢身侧,“你以后不要站在车外等我,你到车里等,我认得咱们家的车。”   晏睢闻言神色微微一顿,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孟渟就又接着嘟囔了。   “你被那么多人看了,我不高兴。”   他说着伸手搂紧了晏睢的脖子,分外认真地强调了一遍,“你是我的。”   开学第一天,王秋语就和孟渟强调了一下,不要告诉别人他已婚的事情,她的初衷也是好的,不想其他人对孟渟投以太多异样的目光,孟渟答应了,所以方才他再不高兴,就也没说。   否则,他其实很想告诉他们,晏睢才不是他哥哥,他是他的爱人,结过婚的爱人。   晏睢闻言眸中溢开些许笑意,随即恍然孟渟这般……是吃醋了。   晏睢将孟渟往怀里揽了揽,托起他的下巴,亲在了孟渟的唇上,眸中含笑,语气肯定,“我是你的。”   孟渟和晏睢对视着,脸颊微微红了红,然后他被治愈般地“嗯”了一声。   他凑上来蹭蹭晏睢的脸颊,然后继续拥住晏睢,又一会儿过去,他突然向前探了探头,“赵兵,你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没看到他吃醋,没看晏睢亲他,也没看到他蹭人……   赵兵僵硬了好几十年的脸,忍不住要扭曲,许久,他违心地“嗯”了一声。   孟渟满意地点点头,回眸对上晏睢的视线,他低语道,“赵兵开车很认真,看不到我们。”   赵兵闻言不仅脸部肌肉僵硬得不成样子,身体也僵硬了一下,他虽然开车认真,也没到连看后视镜的时间都没有,更没到什么都听不到的地步啊。   晏睢闻言,揉揉孟渟的脸颊,抬眸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赵兵不自觉看过来的目光,赵兵脊背一凉,这下子他是真的不敢往后视镜看了,如果可以,他其实还想往耳朵塞个耳机。   孟渟心安理得了,就真没再顾忌赵兵,他的醋劲儿其实还没下去,双手拥着晏睢都嫌不够,贴着人的脸颊,蹭了蹭的,蹭得晏睢心猿意马了。   这一周孟渟学习辛苦,他体谅人,到点了就只抱着人睡,这一下子从夜夜缠绵过渡到只能抱不能吃的地步,他其实挺不适应的,眼下被孟渟这般蹭着,一直压制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下去了。   车停下,车门打开,大黄的脑袋就凑了上来,孟渟终于放开了晏睢,转身将大黄抱了抱。   “大黄乖,我和晏睢回家了。”   “汪……”大黄应了一声,然后伸出舌头对着孟渟各种热舔,主要都舔在脖子这种特别敏感的地方,孟渟笑着,身体渐渐就往一边儿歪去,晏睢揽住他,又一推大黄,将大黄推出去。   “先下车。”   孟渟点点头,下了车去,然后大黄又上来腻着他的主人了。   晏睢一边儿看着很有将孟渟抱起来走的冲动,他都没好好亲一亲人,倒是让一只宠物给占了先。   赵兵继续将车开进车库,他觉得他最近应该有瘦了一二两,每天早晚都要被喂一顿狗粮,能不瘦吗。   回到家,晏睢先拉着孟渟往楼梯走去,“我们放了东西,洗手再下来。”   王妈点点头,然后继续招呼佣人摆饭。   孟渟到房间就先把校服脱了,今儿下午有体育课,他流了点汗,刚才又和大黄闹了一阵,他自己的鼻子又灵得很,这就先嫌弃起自己来了。   “你先去吃,我洗个澡就下来。”   孟渟对晏睢说完,拎着浴巾就跑浴室去了,他门关得快,晏睢想有动作都没来得及。   二十分钟后,孟渟门才打开,就被守在门外的晏睢捞住了。   “你怎么还在?你也要……”   孟渟的话没说完,他就被晏睢吻住了,两个人一边吻一边往床边退去,孟渟虽然被突袭了一下,可他已经习惯了晏睢的拥抱和亲吻,并未惊吓,更无要拒绝的意思。   他眼睛微微弯起,热情地回吻起来,而原本只打算一吻解渴的晏睢,就真的无法只浅尝辄止了。   一吻结束,两人已经躺倒在床铺上,晏睢将孟渟困在身下,孟渟轻喘不止,他的胸膛也起伏不断,他低语问道,“饿吗?”   晏睢带着两分克制的声音,好听又醉人,孟渟思量着摇了摇头,“王妈还给我准备了点心。”   他上体育课的空隙就给吃了,其实也还好,他稍稍仰起些许,亲了亲晏睢的唇,“你呢?”   晏睢闻言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他贴着孟渟唇,将人压回床铺,“饿了,所以渟渟要负责喂饱我。”   渟渟二字,孟渟也不是没听人这样叫过他,可从晏睢口中说出,他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些许,他没有应这个话,可他轻轻探出舌尖,主动吻上了晏睢,这可比什么应答都更要表明他的心意。   他腰上系着的浴巾轻轻一抽,就扔在一旁,倒是晏睢给自己脱衣服,显得急切了些,孟渟抿着唇笑,不时用脚丫子蹭了蹭人,倒是一点也想不起自己讨饶时的情景了。   好不容易将自己脱干净了,晏睢一伸手就抓住了孟渟不时捣乱的脚丫子,他放到唇边吻了吻,就脚背开始吻起,渐渐往上,孟渟倒也没表现多么害羞,他不是俯身亲一亲晏睢的头发,倒似在嬉闹一般。   两个人都已经熟悉彼此的身体,情浓意合,没多久就都进入状态了。   时隔一周,孟渟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的身体再次寻回了曾经的契合,没多久,两个人就都汗津津了起来,晏睢吻去孟渟额头沁出的汗水,他的轻吻温柔无比,可他其他动作就不是如此。   当然也说不上粗鲁或者野蛮,真要孟渟用词来形容,应该是性感吧,属于男人的性感。   孟渟也不是轻易求饶之人,他揽住晏睢的肩膀,眼神被情欲冲击得飘忽了些许,但很快就又将晏睢的模样印入眸中,“晏睢,你是我的……”   在一起越久,这份不容他人觊觎的占有欲就愈发鲜明,孟渟到此时还挺在晏睢被那么多同龄人看了的事情。   “我是你的,”晏睢很喜欢孟渟这控制不住吃醋的模样,他轻轻咬住孟渟的耳垂,又片刻,他才伏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孟渟,我爱你。”   孟渟的神智被冲击得有些溃散,好久才回神过来,“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爱你。”   孟渟闻言眯了眯眼睛,“我猜也是。”   他说着樱色的唇又凑了上来,“晏睢,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晏睢没再说话,他低头又亲了亲人,身体欲望暂时得到纾解,但其实更满足的还是心理。   两个又相拥了一会儿,晏睢就抱起人往浴室走去,他带人回房来的时间也太久了,王妈和肖伯等人早就该猜到他们这么久不下来的原因了。   孟渟只要清理干净,再冲一冲就好了,倒晏睢还在浴室里磨了一会儿,不过他出来,孟渟也还在,他换好了衣服,趴在床铺上玩手机。   “走,我们先吃点东西,回来再玩。”   “好,”孟渟应了,爬下床铺,他又适应了一下略有酸软的双腿,然后才把手递给晏睢。   晏睢偏头低语,“回来我再给你揉。”   孟渟点点头,“好。”   他应着又快速亲了一下晏睢的侧脸,算是给他的奖励。   两个人在楼上耽搁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不仅仅是肖伯王妈等着,晏蔓嘉和甄晗也在等着了。   “我回市里有事儿,顺便回来蹭顿饭……”   晏蔓嘉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她可没料到要等这么吃才能吃得上。   甄晗就无所谓了些,他其实才来没多久,和晏蔓嘉撞上纯属巧合,不过他正好也有事要问晏蔓嘉,就也留了下来。   不过他看着晏睢的目光也带着不满,拉着辛苦学了一周的人这般猴急,不大好吧,怎么也得先让人吃饱饭再说啊。   “姑姑,表弟,”孟渟叫了人,就也坐下来,眼巴巴地等开饭,原本摆上来的饭食,又送回厨房继续温着了。   晏睢面不改色地坐下,扬扬手,王妈等人立刻又去端饭菜过来。   “以后姑姑和甄晗来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   甄晗听着继续惊奇了一下晏睢的底线,这说明他们以后要经常遇到眼下的境况了。以前的禁欲系表哥已经变成了纵欲系的了。   晏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不过也不会特意将事情放到饭桌上说,就是说话也是关于吃食的,本来不算饿的晏蔓嘉和甄晗都得给等饿了,更何况还运动了一场的晏睢和孟渟了。   王妈和肖伯也一起吃,六个人一桌倒是比往日热闹了些。   吃过之后,他们就也没到沙发上坐下,王妈肖伯收拾东西,其他四人一同到草坪上散步。   走了有一段之后,甄晗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听说苏斯羽被保释了。”   当然,还是他那无原则宠他的父亲做的,据说苏老太爷还被气得去了医院,不过依他看,未必有外面传言的那么严重。   “无妨,”晏睢显然比甄晗更早知道这个消息,他心有成算,甄晗瞅了瞅他,就也没再说了。   “睢睢行事,越来越让人放心了,”晏蔓说着眸中有些许感叹,她和晏禹都没完成她爸妈的期待,倒是晏睢越来越符合他爸口中晏家家主的标准,他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模样了。   而她所说的行事,并不只近来针对孟家和苏家有的商业行为,还包括他与何婉决裂的事情。   “我不走了,我还有个姐妹趴,我先走了,下周六我再回来。”   晏蔓嘉说着看向孟渟,“渟渟学习别太累了。”   “嗯,姑姑也注意身体,”孟渟应了,和晏睢一同停下脚步,甄晗也是如此,他们送了晏蔓嘉一段,然后回到了客厅。   甄晗坐下,脸色也不再多掩饰了,“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原本他想问的话,就没再问了。   晏睢揽着孟渟一同坐下,这才回了甄晗的话,“就是知道,你也不要冲动,”   晏睢说着又强调了一句,“冲动误事。”   甄晗点了点头,对上孟渟看过来的目光,他脸上的严肃散去些许,“我知道了。”   他虽然没孟渟听话,可也不会做拉后腿的事情,只是他对晏蔓嘉依旧恨铁不成钢得很,明明各方面都不差,偏偏要一头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有什么进展我不会瞒着你,你……还是要看着姑姑点。”   晏睢的话点到为止,甄晗却是懂了。他不拖晏睢的后腿,可不代表晏蔓嘉不会。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挺精明的,可真正精明的女人到她这个年岁,不说是家庭幸福,可也该有自己的事业,她追着男人跑了半辈子,最后什么也没追到手。   甄晗眸中划过些暗沉,点了点头,他也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他起身道别离开。   孟渟这一周里只在书房里偶尔听一两耳朵事情的进展,眼下听他和甄晗的对话,也糊涂着,就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他们的话了。再则晏睢和甄晗都不是什么需要他人安慰的人。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我们回房。”   “好,”孟渟点点头,他虽然还有作业没做,但今晚却是不打算做了。   晏睢的心情并未受到刚才那个话题的影响,回房之后,他按照之前和孟渟说好,孟渟玩手机,他给他揉腿。   孟渟玩一会儿就将手机放一边儿了,他看向晏睢,几许思量终于开了口。   “晏睢,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晏睢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揉腿,周一他接人时孟渟就说有事儿要和他商量了,后来他自己又改到了周末,眼下应该也是要说这个事儿了。   可是孟渟说完又沉默了一下,他其实挺纳闷苏斯羽怎么那么容易就开口,他从决定到现在都还在犹豫,他怕晏睢将他当妖怪看。   他的眸光缓缓低下,落在晏睢的手上,他拉过他的手,然后坐起来换了个姿势,直接躺倒在晏睢怀里,如此他才再开了口。   “我和苏斯羽是一样的。”   孟渟开了口之后就更不敢看晏睢了,可他还是将人搂得很紧,确定晏睢没推想推开他,他才继续道,“只是……我以前不想当‘废物’。” 第054章   “曾经也是今年六月的高考, 我考得还行,外地的大学上不了, 但是海城大学刚好能上。”   孟渟的户口被移回海城,就比外地的考生多了些优势, 他语文和英语依旧不大好, 但是理科综合很拔尖, 顺利就考上了海城最好的大学。   “那个时候, 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以后会不一样了。”他能自食其力,他的辛苦足以改变他的命运了,但现实意外的残酷, 孟渟没有去说得多具体,但三言两语带过, 也足够晏睢心疼的了。   然而孟渟还是不敢看晏睢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眸中多了些恍惚。   “老师说我很有天赋,他想带我一起出国,机票都定好了, 不知道怎么就让孟家人知道, 然后姥姥就来了。”   他触手可及的梦想和未来一瞬间如幻影破碎,各种流言和议论充斥在耳边, 他再次感觉到流言的可怕,出国深造没有了,甚至学校都待不下去了, 浑浑噩噩的一个月后,他还没领到他的毕业证就被送到孟氏的调香试验基地里了。   再然后就是日以夜继的试验,一直到他死去。   “我以为我死了,可没想再醒来,却在高中的寝室里,室友说我从床上摔下来,摔晕了脑袋。醒来之后,我一直做恶梦睡不好,加上确实摔了脑袋,考场上我就没认真,我不想考好。”   “然后,我就被接回孟家了,再然后我就嫁给你了。”   孟渟说着缓缓松下口气,他到底是说完了,到底是做到对晏睢的真正坦诚。   晏睢并没有沉默太久,关于苏斯羽的话,他心中早就有过各种的揣测,但还真不包括这种,可孟渟所说也比他所有的揣测要有说服力得多。   如果单凭苏斯羽的作为还不足以改变原本的轨迹,还因为孟渟他主动放弃了前世的路,两相作用,才有了他们现在的姻缘。   他缓缓抽出手,孟渟随即抬眸看了过来,那眼中有忐忑,也还有决绝,绝不纠缠于他的决绝,他在等着他的审判,可孟渟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疼和心慌。   晏睢的手抚上孟渟的额头,他的头发,他的眼睫,最后是他的唇。   他的语气也有些严厉,“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但他到底舍不得对孟渟严厉,话到后面又低沉了下来,他拥着孟渟想用力气,又怕弄疼了他,不仅孟渟觉得无措,他也是如此。   孟渟闻言伸过手去,缓缓揽住了晏睢的脖子。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一定是……一定是我太爱你了。”   晏睢闻言有点想笑,可却笑不大出来,他们的相遇太偶然了,偶然到任何一点错过,就完全错过了。   “晏睢,对不起,我说出来其实也没能帮到你,你的事情,我不知道。”   苏斯羽知道的那些,他全不知道,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并且活得一团糟,便是如今,他依旧怀有忐忑,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失去。   “孟渟,谢谢,”晏睢轻轻吻了吻孟渟的侧脸,再贴着他的脸颊低语,“谢谢你的选择。”   甚至,他还想要庆幸苏斯羽的选择。孟渟不安,他其实也在不安。这份不安在明白前因后果时,达到极致,也就渐渐安定了下来。   是老天给的机会也好,是机缘巧合也罢,总之现在孟渟在他的怀里,是要陪他走过一生的伴侣,他绝对不可能放走他。   “大学里发生了什么事,仔细告诉我,还有研究基地里的。”   晏睢的思绪整理得很快,孟渟好不容易对他放开了,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该弄清楚的都得弄清楚,便是伤疤,藏着烂,还不如割开来重新好。   “姥姥向我要钱,我不给,她就在大庭广众下喧哗,说我忘恩负义,说我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有杀人倾向……”孟渟放开了晏睢些许,然后坐了起来,他语气平淡,倒未显得多在意,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还是有不同,那个时候他是在意的。   “有人在一旁相问,她就仔细告诉他们了……”他十四岁差点被人猥亵的事情,晏睢知道,孟渟就想不多说,他轻轻叹气,神色有些懊恼,“我……我确实是想杀他的,但我之前没杀过人,力气不够,捅的角度也不对,她其实没说错。”   如果让孟渟回到更早些的时候,可能就没那个男人活命的机会,他也真有可能被送去坐牢。   孟渟的三观多多少少有一点歪,但其实已经很好很难得了,孟家是存心要将孟渟养废,可孟渟本性通透,逆境崛起,应该让某些人慌了,才这般不择手段的。   孟家人不敢让孟渟出国,不敢让他脱离他们的掌控,甚至将人囚禁在研究基地里,并不只是因为要控制孟渟为他们所用,还有畏惧,畏惧孟渟突然发迹被外界的什么人注意到。   否则就算是孟渟作为香水研究员,也不该藏得那般严实。便是如今,他嫁到晏家来,那边也还有人在慌。   苏斯羽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他的交际能力不错,各种门道消息流通得很,孟渟作为孟家的私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他和孟淇还有过一段,孟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没交集引不起注意的家族。   “研究所里的日子,其实还好,就是很累,一个方子出来了,另外一个项目就又启动了,我们每天都在实验室里,每天都很忙……”   那种压榨差点将孟渟对调香的喜欢榨干了,而他又是习惯专注的人,开始一个项目,并不需要人催促,他就会全程跟进,但同时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在被榨干。   “原本我不想再碰它们了,但是在蔷薇庄园里,我发现我其实只是迁怒罢了,我还是喜欢的。”孟渟说着看向了晏睢,嘴角不觉带起些许轻笑,他是想到他们在蔷薇庄园里的日子了。   “我告诉你,是想要问问你的意见,我是按照计划慢慢考大学好,还是现在就开始调香呢?”孟渟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学习了就没办法调香了,我不能一心二用的……”   孟渟的话题跳跃得太快,他还在心疼呢,孟渟就又鲜活生动起来了。   不能同时兼顾两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会觉得有憾,可对于孟渟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两者相权,他就选择了他看重的,所以他才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心头的阴霾,所以他才是如今这般面貌出现在他眼前。   晏睢凑上来没先给意见,他就先亲了亲孟渟的唇,他吻得很是认真,也很是动情。   孟渟也有些搞不清楚晏睢的想法,但他还是回应起了他的吻,眼帘缓缓低下,脸颊上多了些热气,实在是晏睢的吻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他心动。   晏睢的眸光也低了下来,同时他的手也越收越紧,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能这样吻上一夜不停歇一般。   不知道多久过去,晏睢才放开了人,一时间两个人沉浸在动情的余韵里,无话可说,可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了,晏睢的心意,这个吻足以表达。   孟渟靠着他,许久才将眼睛睁开,他的眸光对上晏睢看过来的视线,忍不住笑了笑。   “晏睢,怎么办呢,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情到深处,离开对方就真的和割弃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区别了,那种割舍的痛伴随终生,有勇气死或者还好,活着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孟渟的话不自觉多了些忧愁,晏睢却是满意地勾起了唇,他抚着孟渟的侧脸,并无隐瞒自己的内心,“你不要怕,我和你是一样的。”   他也不能没有孟渟,所以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说着又吻了吻孟渟的额头,随即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孟渟靠得更舒服些,“我还说过,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调香你喜欢,我就也支持你。”   “学校你不想去,我们就不要去。期中,期末都去考,看成绩,我们随时调整,明年高考分数够考海城大学就行。至于试验室……”   “这个我懂,”孟渟抓住晏睢手在唇边亲了亲,立刻转过身来,很是认真地道,“实验室里需要的设备我都想好了。”   孟渟说着就又歪过身去,将他的平板拿了过来,点开一个文档,里面有一个设备清单,相当完整。   可是这些哪儿够呢,晏睢看着孟渟觉得自己能帮上忙的认真模样,又将人捞回来亲了一口。   “你出主意,我来办。”   实验室可不是只有设备就够了,孟渟还需要助手,实验室要选地址,各种原料需要进口,甚至香水品牌和公司也要着手办起,没有一个专业的经理人可不行。   当然,晏睢也没那多时间从头跟到尾,但给孟渟找一个可靠的帮手还是能做到的。   孟渟闻言笑眯了眼睛,他突然卷住晏睢的脚,再一扑,将人扑倒在床铺上,然后对着他的脸“啾啾啾”亲个不停,“晏睢,你太好了。”   孟渟说的“好”并不只是晏睢帮他一起弄实验室的事情,还有他愿意相信他,愿意包容他那糟糕的过去和前世,他看着晏睢,好像他全身都会发光似的,他亲着人怎么都亲不够。   晏睢感受着脸上温热又柔软的感觉,心中为孟渟而有的微涩一时间忽浓忽淡,他轻轻将人揽住,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和孟渟一起,似乎忧愁不起来,但只要有甜蜜,就是他最大的幸事。   孟渟看晏睢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又贴了贴晏睢的唇,然后就将靠到晏睢的胸口,他脸上的微笑转为淡淡,但其实是更加高兴了。   “晏睢,我很高兴,”孟渟说着嘴角又弯了弯,对晏睢完全坦诚,他觉得轻松,又觉得高兴,他再次爬起,凑到晏睢耳边强调了一下,“就是苏斯羽不说,我以后也会告诉你的。”   只是不会这么早,他会挑一个更好更适合的时间。   “你不用为我难过。我不希望你难过。”   “嗯,”晏睢轻轻应了,他可以和孟渟一样不过分在意那些事情,但惹到他们手中的孟家,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孟渟看晏睢应了,他就也信了,他从晏睢身上爬下来,“我去把我曾经自己研究出来的方子写出来,先给你卖钱。”   说出来就是好啊,他都可以为晏睢赚钱了。   然而他脚还没落地上就又被晏睢捞了回来,他的腰被紧紧环着,耳边传来晏睢低沉有力的声音,“明天再写,现在不着急。”   孟渟疑惑地回头,思量一下他又靠回晏睢怀里,“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现在是真的全部都告诉你了。”   孟渟说着蹭了蹭晏睢的脸颊,眼角眉梢完全舒展,那种快活鲜明得很。   晏睢伸手捏了捏孟渟的鼻子,看他皱起眉毛,又不明所以的模样,他终于笑了笑,放开他的鼻子,他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不问什么,但是你得先喂饱我,才能去做别的。”   孟渟伸手摸了摸晏睢的肚子,“你又饿了吗?”   晏睢继续将人往里抱去,然后再低语,“再往下摸一摸。”   孟渟的手缓缓下滑到一半,就顿住了,然后他脸颊就红了红,“那再一次?”   确定好现在就要弄实验室了,他其实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一些原料要怎么选其实也是有门道的,他可不能让晏睢吃亏,他们的香水不说是最好的,但总该是最特别的。   晏睢叼住孟渟的食指,没有应,轻轻地磨牙起来,他都可以想象自己以后被冷落的日子了。   外套褪去,炙热的吻压了下来,孟渟很快就没能再多琢磨些什么了,他承受着晏睢的热情,也主动献上他的热情,虽然实验室的那些事儿挺让他挂心的,但还是没有他的晏睢重要。   在床上来了一次之后,在浴室里,孟渟突然想通,然后勾住了晏睢的脖子,“我们再来一次吧。”   少年贪欢,晏睢想要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孟渟勾着他亲,他就也默认了。   澎湃的水声交织着粗喘,还有动情的轻唤,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催情药,想爱就爱,想做就也做了。   当然后遗症也有一些,孟渟回到床上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写配方什么的就也忘到了脑后。   倒是晏睢还继续给他擦药揉腿,揉了好一会儿,才来得及给自己披上一件浴袍。   他也没到卧室外面去,他拿着手机拉开沙发那一侧的窗帘,走到卧室连着的小阳台外。   “明亚,是我。”晏睢说着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继续道,“这个学期是你有什么打算?”   “九叔啊,”晏明亚的声音有些惊喜,他平时最多就敢联系一下甄晗,并不敢怎么打扰晏睢,他惊喜的同时也快速地回答了晏睢的问题。   “学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更多还是实践吧。我最近……在找项目。”   这个所谓的“项目”晏睢是知道的,这是晏帧博设给他和晏舒亚的考验之一,在二十岁之前,他必须交给晏帧博一个成绩,脱离家族之外,他们独立创造出来的成绩。   “找到了吗?”晏睢又再问。   “有几个正在考核,可是我不大满意,”晏明亚说起这些语气就也严肃了起来,虽然他不大看得起晏舒亚这个对手,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的态度绝对是认真的,这是晏家继承人必须有的品质。   “嗯,这样的话,你来一趟海城,我这边有个项目,你看看能不能做得来。”   晏睢这个话意思也明显得很,他让晏明亚来海城,不是让明亚挑,而是他挑晏明亚了。   “这……”晏明亚自然不是怀疑晏睢的话,只是晏帧博要求脱离晏家,自然也包括海城主家以及其他旁支的帮忙。   “是你小婶婶的,和晏氏没有关系。”   远在F国的晏明亚眉梢微微挑了挑,他察觉晏睢在说“小婶婶”三个字时,语气明显柔和了一些,为了谁自然也是明显的,虽然没看到人,但也能猜到晏睢和孟渟感情一直都很好。   受这种情绪的感染,晏明亚就没再犹豫了,“好,我这边安排一下,很快就来。”   “不着急,你先安排,机票定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去接你。”晏睢说着声音又变得沉稳无波了。   晏明亚应下,晏睢这边就挂了电话,再随后,他又一个电话打出去。   “给我彻查孟家李一菲。”   晏睢在小阳台打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才回到室内,他也不再去书房,脱下浴袍,躺到被子里,将孟渟抱住,和他一起睡。   第二天五点半左右,晏睢醒来,他怀里的人还在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孟渟的额头,并未发烧,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睡颜,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再仔细思量,晏睢就轻轻笑了笑,然后他抱着人也继续睡。   孟渟好些年的生物钟前一阵子就被打乱了,昨儿晚上又闹得累,这就醒不过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锻炼重要,但休息好更重要。   两个人睡到快七点,才从楼上下来,王妈和肖伯惊奇了一会儿,但最后都明悟了,倒是孟渟瞅着手机上的时间看了好久,才接受自己睡了懒觉的事实。   “先吃早饭,傍晚的时候再跑。”   晏睢说着将人拉到饭桌边,大黄和毛球都凑到了他们的脚边来了。   “它们都喂过了,”王妈一边将早点端上来,一边给孟渟道。   不过大黄和毛球都很亲孟渟,就是不讨食,也爱过来腻着。   孟渟坐下,一边腿一只,倒也够它们蹭的。   两个人吃完早点,晏睢和孟渟都到书房去,孟渟很快就写出了几个香水配方,他瞅着这些配方,似乎还在思考。   “怎么了?是有哪些剂量记不得了?”晏睢对这些是真的不懂,但只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各种学名和剂量,就知道不简单,其实任何一个行业发挥到极致,天分和努力都不能缺少。   孟渟摇摇头,“没有,我记得,就是觉得……还有能改良的地方。”   只是眼下没有实验室,很多想法都停留在脑袋里,他也不确定改良出来的效果会如何。   晏睢闻言眼中滑过些许的笑意,孟渟看着这些方子的眼神,和他对待试卷时是不大一样的,前者是他真心喜欢,后者是他曾经他试图改变自己命运,强迫自己要认真对待的,总归是不同。   晏睢在书房里没待多久,他就到公司去了,孟渟没去,依旧占据晏睢的书房,写写算算,然后查查资料,不过大黄和毛球被晏睢放到里面陪他。   他手边是水和点心,只要饿了,随手就能拿到吃。   周末两个白日孟渟都在书房里度过,累了,就带着大黄到搂下溜溜,回来就继续,周日晚上,孟渟终于将他曾经研究出来的香水配合都整理出来了。   在整理过程,他又有了几个想法,不过也就和晏睢告诉他的,不用着急,实验室还没弄好,眼下他只要把想法记下来,以后再来试验。   孟渟用王妈给找的木盒子,将这些配方放好,然后放在他们房间的床头柜上。   晏睢从浴室里出来,孟渟立刻就回身过来,对他招手。   晏睢走来,孟渟就主动投到他的怀里,然后指了指那个木盒,“我都弄好了。”   晏睢闻言立刻亲了亲孟渟的脸颊,“我们家渟渟真厉害。”   晏睢的语气就和夸小孩子似的,孟渟迟疑了一下,然后他就又被亲了一口。   “是真的厉害,”晏睢带着孟渟坐在床上,但他神色渐渐严肃了下来,“可是有件事儿,我也得和你说一说。”   “什么?”孟渟问着,神色也跟着严肃了,他好像没感觉到晏睢这俩日有什么不高兴啊。   “你喜欢弄这些,我自然支持你,可你也不能因此完全看不到我了。”   每日他万般不舍地去公司,孟渟最多在书房窗户给他扬手告别,之前去学校那种舍不得完全不见了。而且,他还有预感,这般下去,他除了偶尔要吃两只宠物的醋,还要吃孟渟手中香水的醋了。   “没有啊,我看得到你,”孟渟说着睁大了眼睛,他好好瞅了瞅晏睢,看他神色是挺严肃的,他反思了一下这俩日,然后他就将晏睢更紧地抱住了,“你误会了。”   “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是你,是你。”   孟渟强调了一下,“我会想重新碰它,最开始也是因为你,晏睢,我看得到你。”   晏睢其实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吃点醋,给自己找点存在感,可不想孟渟当真了,但同样不能否认孟渟认真告白的话,他很是喜欢,又心疼又喜欢。   “我要是太专心了,你就抱抱我,亲亲我,我就又可以看到你了。”   孟渟也知道自己专心起来,就完全忘了周边的情况,他想了想这般给晏睢建议到。   “如果是你,我肯定不会生气的。”   孟沁又继续在晏睢耳边低语,软软又认真的话,说得晏睢整个心都暖了。   “嗯,我知道了,”晏睢回抱住孟渟,他靠在枕头上,孟渟靠在他的胸口,他们继续说话。   “明天王锋会去学校给你请假,再问一下各科老师的建议。”   “好,”孟渟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可对于他来说,有些知识记住了,就是永远记住,有些记不住的,背多少遍,也还是背不下来。   不过那些老师的意见也还是要听,毕竟他和晏睢意思还是要继续考大学,曾经的缺憾,或许是可以尝试地去圆满,但并不需要过分强求,他们的计划随时可以变,只要他确定想要什么就行。   他从来没被人这般宠过,这般爱过,可到晏睢身边就什么都得到了。   孟渟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听的话,他略有迟疑地道,“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   晏睢隐约觉得孟渟这话出来的有些突兀,就和他曾经给他说过那句,“你要好好吃饭”一样。   “嗯,”晏睢应了,然后又再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话?”   孟渟闻言脸颊红了红,又还有些诧异,“是情话,你听不出来吗?”   晏睢闻言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容,他抱孟渟,胸腔微震,笑声爽朗中带着低沉的味道,“呵……哈哈。”   他在孟渟额头亲了一下,又忍不住多揉了揉他的头发,如此之后,他嘴角的笑容还是收不住。   “情话难道不是刻意要让人高兴的话吗?”孟渟被晏睢笑着,就也严肃不了,他也笑着嘟囔起了自己的疑惑,他以为他没说错呀。   “你说的对,”晏睢应了,丝毫不违心,他一反身将孟渟压在身下,“只要是渟渟说的,无论是实话,还是情话,我都爱听。”   孟渟的耳根微微红了红,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戳了戳晏睢的脸颊,“其实算起来,咱们应该一样大,不,我可能比你大,我是一月的生日。”   总不可能晏睢也是一月,还也是元旦的了吧。   晏睢闻言眉梢挑了挑,“渟渟是不满意,我这样叫你?”   孟渟闻言摇了摇头,他又戳了戳晏睢另一边的脸颊,“就是,就是……我叫睢睢叫不出口……”   晏睢听在耳中也觉得莫名,他低头吻住孟渟的唇,“那就唤名字。我喜欢听。”特别是在孟渟动情的时候,那些轻唤悦耳无比,他确实喜欢。   孟渟轻轻点了点头,就忘了继续去追究他和晏睢到底算谁大。   他把人冷落了两日,这一晚自然是要好好补偿的。 第055章   结婚到现在刚好两个月过去, 他和晏睢对于彼此身体探索的兴趣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越来越浓烈的趋势, 晏睢叼住孟渟身上的敏感点,轻轻磨牙。   他不舍得把人咬疼, 可牙齿划过带来的刺激感总是更强烈几分, 孟渟又从不掩饰自己, 晏睢果然就听到了他想听到声音了。   “晏睢……晏睢, 你别这样……”   孟渟轻轻抓了抓晏睢的头发,过于敏感的身体下意识就想要躲,然而两个人缠得太紧,他就是躲了, 也是带着晏睢一起,最后结果不过是挪个位置罢了。   晏睢缓缓抬头, 唇上带着一层晶亮的水泽, 他对着孟渟轻轻笑了笑,然后孟渟就把方才那点羞恼忘记了,他眨了眨眼睛,很是确定地道, “晏睢, 你很好看,真的。”   晏睢依旧没有应, 他轻轻拂开孟渟的额头,在他的额头亲了亲,这才回道, “你更好看。”   并不只有皮相,还有他的性情,他的内心,晏睢曾经说对孟渟是一见钟情,其实并不算假,在初遇孟渟时,孟渟在他眼中,第一眼就是特别的。   孟渟被夸得红了红脸颊,但他又凑上来吻了吻晏睢的唇,“我们都好看。”   “嗯,”晏睢应了,但却没有就这么放过人,或者该说,孟渟几句话让他愈发欲罢不能了。   夜色漫漫,虽然没有红帐,但就这两米的大床也足够他们翻滚的了。   第二天孟渟果然又没能早起,他瞅着手机上的时间万分吃惊的模样,让晏睢忍不住又笑了会儿,“乖,没关系,晚上跑步一样的。”   “我变懒了也没关系?”   孟渟确实有点儿在意的,他以前最最勤快了,然而现在一日比一日犯懒。他以前多少会在五点醒来,现在醒来就是七点了。   “没关系,”晏睢再次给孟渟确定,他说着将人抱起来,往浴室走去,“我陪着你呢。”   孟渟瞅着晏睢的侧脸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早上没跑,晚上一定要跑的,你和我一起,我们要健健康康的,一起长命百岁。”   晏睢脚步一顿,垂眸看了过来,又才应了,“嗯,长命百岁。”   但他心中已经明悟,孟渟是对于他上辈子过劳死留有阴影了,但就晏睢感觉,孟渟的死或许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可相隔一世,他想要查却是有些难了。   孟渟的配方已经整理好了,今儿开始又不用去学校,晏睢问过孟渟,然后就把他带到公司去了。   晏氏大厦里的员工对于孟渟基本脸熟了,时不时就要被他们老板带来秀一秀的人,怎么可能不脸熟呢。   不过孟渟能记住的人就不多了,一个王锋,还有经常进晏睢办公室送东西的秘书助理陈芳,以及几个晏睢给他介绍过的公司高层。   晏睢把孟渟带到办公室没多久,陈芳就带着一堆水果和零食进来,孟渟带来了两份卷子,倒也没想浪费时间,他理科能那么拔尖,题海战术也是不能免的。   晏睢继续处理事物,中间出去开了两个会议,时间差不多就到十一点半了。   孟渟很认真,晏睢不在办公室之后,他就更认真了,晏睢回来,他都没察觉到,直到他脸颊被人亲了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孟渟放下笔,将卷子盖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回身就抱住了晏睢,在他的脸颊也亲了两下,这才高兴地道,“你回来了呀。”   “嗯,”晏睢应着揉揉孟渟的头发,他其实回来好一会儿了,可孟渟就是专注得看不到他,不过他给他建议也算中肯,他亲一亲人,抱一抱人,孟渟就察觉到他了。   不过晏睢还是有些许的纠结,换个人来亲孟渟,他岂不是被人沾了便宜才能察觉不对?   “怎么?”孟渟问着就站了起来,他往后靠到办公桌,将晏睢拉近了些,他伸过手去揉揉晏睢的太阳穴,有些心疼地问道,“你不是工作累了?”   他会的那些全帮不上晏睢的忙,就是心疼人,他也只能这样问问罢了。   晏睢轻轻摇了摇头,他将下巴搁在孟渟的肩上,对于自己突然的烦恼有些好笑,“还好,都习惯了。”   眼下的工作状态还真说不上累,真正的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特别是孟渟在一起之后,他作风突然变换,已经跌破不少人的眼镜了。   “明亚来了,我们出去和他吃个饭。”   孟渟闻言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这个名字,他眯了眯眼睛,“F国的大侄子。”   “对,”晏睢闻言又笑了笑,孟渟对于身份的认知有些刻板,但刻板得相当可爱。   晏明亚是昨天晚上到的,倒了一下时差,又稍稍准备了一下,这才又给王锋打了电话,晏睢看孟渟也在,就让王锋安排一下一起吃饭。   王锋其实从孟渟学校回来也没多久,他和晏睢说了一下孟渟几个老师的意见,大抵和晏睢猜测得差不多,孟渟按照病假处理,但同时期中期末的考试,他都会回去考。   其他时候针对他的成绩,再及时调整,不过这是这个学期的安排,下个学期孟渟少说也得回去正经上一两月的课,毕竟是高考,还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晏睢牵着孟渟往外走去,就也把这些话他说了一遍,孟渟点点头,并无异议。   赵兵车在晏氏大厦门口,晏睢孟渟先后上了车,然后就往吃饭的餐厅开去。   晏明亚一身银灰色正装,看起来贵气又沉稳,独自坐在餐厅里很是吸引人的目光,他十分钟前就在位置上等着了,随着时间过去,甚至都有人意动要过来搭讪。   不过随即一个看起来年岁和他相当,却更加精致漂亮的男人走进来,他看了一圈,晏明亚招手,他轻轻点头,就也走了过来。   原本意动的人自觉就把搭讪的念头压了下来,但目光还是不自觉向那边看去。   “小婶婶,怎么就你自己,九叔呢?”晏睢在他那一辈里行九,晏明亚唤他堂叔的时候有,九叔的时候也有,不过后者会显得更亲些。   晏明亚招呼孟渟坐下来,立刻给他端了杯水。   “我们在搂下遇到人,他们在咖啡厅里聊着,我先上来。”孟渟说着,目光扫向了桌子,可是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他又看向晏明亚,“我们先点吃的吧,我饿了。”   如此他才留下晏睢自己上来了,他之前太认真了,陈芳给他准备的水果点心,都忘记吃,早上七点多吃的早饭,早就消耗光了。   “好,”晏明亚笑笑,对于孟渟的直白倒还留有几分印象,他立刻让人服务员过来,他们点好,孟渟还给晏睢也点了。   孟渟看服务员走了,他才将目光落回晏明亚身上,他想了想道,“我听晏睢说了,你先看看,如果觉得不合适,不用勉强自己。”   孟渟对晏明亚印象不错,可正因为觉得不错,他才不想晏明亚因为他和晏睢的关系,勉强自己选择他,他们合作必然是要晏明亚真正认同他的香水,如此他们才能继续下去。   晏明亚闻言点了点头,他来海城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并非针对什么项目,而是因为晏睢,晏睢的看法在晏明亚看来比他亲爷爷晏帧博还要重要。   可他自己都没能化去的心障,在孟渟的两句话里,就豁然开朗了,确实是要合适才行。   他想了想笑道,“小婶婶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考虑,再决定的。”   “这样好,”孟渟点点头,看到服务员端来吃的,他目光落在那些食物上,就也没继续聊天的兴致了,“我们先吃,晏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呢。”   和晏睢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们在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时间估计短不了。   “好的,”晏明亚应着,却是帮忙服务员先给孟渟弄好,他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帮忙摆盘子,挪开水杯,在一些角度看来,会显得两个人有些亲密。   这个时候,他们左下方,有一个手机镜头对着他们,连续几张照片就留在里面了。   “斯羽,你拍什么呢?”说话的男人背过身去,就也看到认真吃饭的孟渟,他稍稍顿了顿,然后才回身过来,“确实挺好的,不过,不像是你喜欢的款啊。”   苏斯羽精致漂亮,一直以来就也排斥气场相似的人,他身边围着的朋友也都知道,所以那个说话的男人才诧异了一下,他对苏斯羽笑了笑。   “他对面的那个男人也是个极品。”那才是苏斯羽会喜欢的款。   苏斯羽将手机放下,脸色有些晦暗,“我请你吃饭,不是让你来挖苦我的。”   苏斯羽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大学已经毕业两年的学长,眼下在一家报社工作,虽然没熬到什么主编的位置,但比起同期进去的,他算是站稳了脚跟,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斯羽……我看你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男人叫向远星,他看向苏斯羽的目光明显透着不同一般的兴趣,他试探地摸了摸苏斯羽的手,虽然又被拍开了,但他还是又笑了笑。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斯羽拍开了他的手,又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又片刻,他抬眸看向了向远星,看得分外认真,也看得他愈发心痒起来了。   苏斯羽今儿本来是没打算要来见向远星,原本他联系了人,那是在计划顺利的基础上,可那个计划害他差点身陷囹圄,这个向远星在他眼中就也无用了,可不想还有意外的收获。   “向学长,眼下有一个让你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拼一把了。”   向远星虽然怀着些其他心思来见苏斯羽的,可他职业素养还在,他想了想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孟渟和晏明亚那桌。   他放低了声音问道,“他是谁?”   很显然让苏斯羽变得不大正常的那桌人,身份不一般了。   “晏氏现任家主晏睢的妻子,孟家私生子孟渟。”   苏斯羽在说到“妻子”二字,声音放得特别低,那种不忿也明显得很,他现在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样儿,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不做些什么,他觉得他先得给被自己逼疯了。   向远星在听到晏氏二字时,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他家境还算不错,却也只是比小康之家好一些,晏氏对于他和他的家庭来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晏睢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逼得他和他的家人生不如死了。   他又回头去看,孟渟依旧专注他的食物,仪态说不上多优雅,可人好看了,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两分,“你让我勾搭他,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苏斯羽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向远星觉得他去勾引孟渟不够格,可他来勾搭他一直都挺起劲儿的,苏斯羽的眼神又凶了两分,“你自然不够格,不过你说,晏氏夫人背着晏睢和男人私会……”   苏斯羽没再说下去,并非是要向远星自己领悟,而是他看到了晏睢,他出现在餐厅门口。   晏睢目光扫了一圈儿,然后就直接向着孟渟那一桌走去,他站在一侧,先揉了揉孟渟的头发,然后才坐下来,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可和之前晏明亚的礼貌完全不同,孟渟究竟和谁有关系,一目了然。   “还合胃口吗?”晏睢坐下对晏明亚点了点头,然后偏头问了一句孟渟。   “还行,”孟渟点点头,好吃的东西他喜欢,但是真不合口味,他也不会挑剔,他其实很好养活的。   晏睢拿起餐巾擦了擦孟渟,蹭到点肉汁的脸颊,然后他也坐正来,也准备吃,“先吃饱饭。”   他这话算是对晏明亚说的,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谈公事的地方。   三个人继续吃,晏明亚看着晏睢对孟渟自然而然的照顾,很是无奈地挑了挑眉梢。   他家堂叔几乎将孟渟当小孩子宠了。当然,这并不是贬义,这对于晏睢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除了孟渟他没这样待过别人,以后也难有人有这待遇了。   这边其乐融融吃着,苏斯羽这边简直可以用坐立难安来形容,向远星就算再没见识,看苏斯羽的反应也能猜出孟渟身侧的人是谁了。   何况,他们报社里也有自己的生存规矩,晏氏当家人是万万惹不得的存在。   除非……除非他不想在海城混了。   “斯羽,我看还是算了吧。”向远星劝了一句,他被吓到了,那些旖旎的心思就也散了。   他在大学里勉强算个风云人物,可出来社会,就也知道他那些“荣光”什么也不是,想要出人头地,依旧要靠关系,苏斯羽帮了他,按理来说,他帮回去也是应该的。   可是苏斯羽要招惹实在是不是他能招架得起的,就是苏斯羽身后的苏家也不行。   苏斯羽没应话,但看他的眼神显然是没想这么放弃,又片刻,他突然对向远星笑了笑,“你怕什么,我成为了晏氏家主夫人,你还怕没有好处?”   若是之前,向远星还会想回头再打量看看,现在他背上冒汗,根本不敢妄动,“斯羽……”   “你不信?”苏斯羽指头在向远星手背上敲着,声音又慢了些许,“我苏斯羽想要得到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苏斯羽确实深谙挑逗之道,向远星原本该湮灭的念头,在这种暧昧的语气中,再次复燃了,他又迟疑了。   苏斯羽心中却是了然,向远星上辈子就没逃过他的手掌心,这辈子自然也别想了。当然,他不会用自己去换他心甘情愿帮他,但也还有别的法子。   他目光扫去那边,他们已经吃完了,晏睢在帮孟渟擦嘴,两个人的神色都很自然,显然晏睢没少这么做,他们这三人每个都算极品,好是让一些人大饱眼福了。   晏睢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他的卡送去没多久就又被送回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餐厅的大堂经理,他躬了躬身,却是对着孟渟,“我叫梁凯,是大堂经理,老板回自己餐厅吃饭,就不用付钱了。”   梁凯说这个话也是有些无奈的,餐厅和咖啡厅转到孟渟名下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但是他们到现在都没见到过新老板,眼下还是通过这种方式。   孟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有这个事情,不过那之后就是王锋在弄,他给他们订这里估计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孟渟耳朵红了红,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   “老板吃得开心就好了。”   梁凯说着又微微躬了躬腰,他要给他们退开,却又被孟渟叫住了。   “等等。”   孟渟思量了片刻才继续道,“我是老板可以不用付钱吃饭,那我可以不准某个人到我的餐厅来吗?”   孟渟的要求的确奇怪了点,但梁凯还是给了回答。   “自然可以,这是您的餐厅,您可以做主。”   “嗯”孟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转过身来,指头指向了苏斯羽在的那一桌,“以后他和他的朋友来,赶他们出去吧,我的餐厅不招待他们。”   晏睢进来的之后,孟渟目光扫过来,当时苏斯羽在看晏睢,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之前孟渟还觉得这里公众场合,不想看到苏斯羽也没办法,可现在这儿是他的店,他能做主,就没道理还忍着了。   孟渟一指,晏睢和晏明亚就也看了过去,晏睢侧身一步,和孟渟站得更近些,那种保护的姿态很明显。   那桌的人都看过来了,苏斯羽再想躲也没意思了,他直接站起身,可他还未有什么动作,晏睢揽住孟渟的肩膀,带着人走了。   苏斯羽一口气郁结在胸口,脸色愈发难看了,这个时候梁凯走了过来,他没再保持一个大堂经理服务阶层的礼仪,他笑了笑,眸光却是冷的,“两位先生,请到他处就餐吧,这里不能招待了。”   “什……什么?”苏斯羽几乎觉得自己幻听,可梁凯口齿清晰,表达的意思清楚无比。   苏斯羽站了起来,周围在就餐的人也就看了过来,“我可是你们这儿的贵宾!”   他这张贵宾卡还是孟淇带着他一起办的,优先预订到位置,还能打最低折扣。   梁凯一点都不怵苏斯羽的发作,他挺直脊背继续道,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大,可也不小,足够周围其他桌认真听的人听到。   “您原来是我们的贵宾,可您给我们老板下药暗害,就不再是了,请出去,您二位不会想我叫保安上来的。”到时候就不是好言相劝,而是直接拉拽着出去了。   苏斯羽被气得脸色铁青,可他确实只是被他爸保释出来,还没有洗脱嫌疑。   他抓住自己的手机往外走去,向远星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走。   “稍等,您二位还没有结账。”   苏斯羽脚步依旧不停歇,那就只能向远星停下来了,没了折扣,他们点的又贵,这一顿差点要了他三分之一的工资,肉疼的感觉是免不了的,可他还要靠着苏斯羽的人际关系在报社稳住位置,这钱他必须出。   苏斯羽从一楼玻璃旋转门追出,晏睢的车刚刚到来,他让孟渟先上车,然后他坐上,晏明亚也坐到前座,苏斯羽下意识就往这边走来,在他快要追到车旁时,车就开走了。   他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嘭”地一声,引来了不少的注目。   车上晏睢将还在向后看的孟渟拉了回来,他轻轻顺了顺孟渟的额发,然后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孟渟瞅着他们交握的手,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总算气到他了。”   听他这么说,不仅晏睢笑了,就是前座的晏明亚也笑了。孟渟气人的方式直白粗暴得很,但不得不说确实能气到人,还很戳人痛点的那种气。   更关键是晏睢还配合得很,让孟渟好好看了看,他气人的效果。   “不用担心,我不会放过他的,”晏睢揉着孟渟的手低语,他到现在都没有动作,自然是有些谋算,但这些谋算之后,绝不会有放过苏斯羽的可能。   孟渟闻言很是自然就靠到晏睢的肩头,“我不担心。” 第056章   孟渟想了想又道, “你不用顾及我,正常情况下, 他是打不过我的。”   晏睢闻言想起孟渟在海边聚会上的身手,眉梢挑了挑, 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孟渟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好欺负, 该反击的时候, 他不会手软。   就比如方才,孟渟就不想忍耐,他内心的界限一直清楚得很。   晏睢抬手抚了抚孟渟的脸颊,然后盖住了他的眼睛, 又将人揽到怀里了。   “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孟渟轻轻应了, 嘴角弯了弯,然后真的靠着晏睢一直睡到了目的地。   他们并不是回公司,而是开车到了郊外,快两个小时的车程, 他们的车终于在一个小村落前停下, 晏明亚和赵兵先下车,晏睢将孟渟唤醒, 才再下来。   “这里很多花农,我们来考察看看。”   晏睢牵着孟渟,然后对晏明亚解释了一句, 但其实他要带晏明亚来看的还不是这个。   孟渟原本还有些迷糊,闻着的花香,他渐渐就清醒过来了。   和花农交涉好之后,孟渟拿着剪刀,晏睢帮他提着篮子,他们往花田走去,这个村子的花田基本是大棚种植,这些花主要是送到花卉市场,用来制造香水的其实不多。   晏明亚在外面和那些花农聊天,晏睢和孟渟进到里面,孟渟挑花捡花,晏睢就一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但其实他真的被这些香气冲得脑门发晕,而孟渟似乎并不受影响。   他挑得很快,走了几个花棚,不同种类的挑了一些,回到花农平日休息的茶舍里,孟渟再次捆了起来,花很多,孟渟捆成了三束,就是赵兵也有份。   “你们闻闻看喜不喜欢?”孟渟将花束往每个人身前的桌面放好,他坐回位置,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晏睢,晏明亚和赵兵都愣神了片刻,才拿起身前的花来闻闻。   晏睢愣神是因为孟渟给他挑花的专属资格,突然没有了,晏明亚和赵兵则是因为平生第一次收到花,还是身份较为特殊之人送来的花,孟渟可是晏明亚的小婶婶,是赵兵老板的男人。   不过这三个人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愣怔片刻,就也没再有其他异样表现出来了。   各自拿起花束闻了闻,随后他们又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去了,他们并不是专业的品香人,别的问题回答不出来,可孟渟问他们喜不喜欢,这样纯粹主观的,就好回答多了。   “喜欢,”晏睢将花放回桌上,然后伸过手去将孟渟的手握住。   孟渟闻言对他笑笑,然后就看向了晏明亚和赵兵。晏睢的答案,他在F国就知道了,晏明亚和赵兵就不是了。而且孟渟知道让不爱用香的人来感觉,第一次就能喜欢其实挺难的。   “香味很特别,我说不出来,但我觉得要比一般的花香好。”   晏明亚生日的时候也有收到过香水这样的礼物,他用得少,但就感觉和品味来说,他并不差,他们日常聚会多,从他人身上的闻到的味道自然也不会少了,日子久了,对香水的品味自然而然就有了。   晏明亚说完这话,就点了点头,“喜欢。”   赵兵平日说话少,孟渟看过来,他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他这是把晏明亚的话搬来用了,再不用再费心思想别的了。晏明亚扫了他一眼,他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笑得有些难看。   孟渟闻言目光一转,移回晏明亚身上,思考片刻,他才道,“花你带走,夜里和明日清晨时,你再多闻闻,然后再告诉我答案。”   “好,”晏明亚应了,然后将花束抱了起来,不时地闻闻感觉一下。   晏睢抠了抠孟渟手心的疤痕,总算把的视线拉了回来,孟渟看向晏睢等着他说话。   “我们住一晚再回去,”晏睢看孟渟并无反对的意思,他看向了赵兵,“你送明亚回去,明天中午再来接我们。”   显然赵兵也才知道晏睢这个意思,他点了点头,晏明亚也无意见,突然要他住下,他才会不方便,而且他也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他和赵兵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回到市区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也不再耽搁。   他们走时自然也没忘了把花带走,赵兵虽然是个面瘫脸,可也能看得出来,他收到孟渟的花是挺高兴的。   他们走出茶舍,孟渟才收回目光,看向晏睢,“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这茶舍里只有他们二人,晏睢就也没再控制自己的行为,他起身坐到孟渟身侧,然后将人拉到怀里,一张嘴咬住了孟渟的耳垂,轻轻磨牙。   孟渟忍受着耳朵上的异样,也不敢多挣扎,只是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晏睢,天还没黑呢……”而且这个茶舍四周的窗户都开着,那个门还没有锁,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晏睢磨牙的动作顿住,孟渟就以为自己猜对了,他轻轻拍着晏睢的后背,“乖,你忍一忍。”   但晏睢真的忍不了似的,孟渟的耳垂被含着,被情欲带来的强烈感觉,一瞬间让他从头顶酥麻到了脚尖。   然而孟渟还是不敢多动,脸色涨红,可就是一动不敢动,他怕他多动,晏睢愈发难以忍住了。可这里真的不是什么适合他们亲昵的地方呀。   晏睢欺负够了孟渟的耳垂,才放开了他些许,但孟渟还是困在他的臂弯里,睁眼看人,眼中一圈儿生理水雾,像是被春雨滋润过的桃花,水灵又好看。   晏睢吻又落了下来,落在孟渟忽然盖下的眼睫上,又再擦过他的眼角,轻轻地吮去那点晶莹,他眸光之中孟渟的脸颊更红了些,但他就是再觉得害羞,至始至终都没对他的亲近有任何排斥。   孟渟的心意很好理解,晏睢不在意了,他就也可以不在意,晏睢做什么,他不一定能理解,也不一定能帮忙,但他一定会陪着,他永远选择和晏睢一样的立场。   明白了这点,晏睢要想放开孟渟,就真的有些难了,他很想亲一亲他的唇,但却没敢落下,否则就该真的忍不住了,他们额头相抵,晏睢嘴角牵起些无奈的笑意。   孟渟睁开眼睛,就也瞧见了这抹淡笑,他依旧乖乖缩着身体,又一会儿过去,他才问道,“好了吗?”   晏睢闻言嘴角的无奈更浓烈了些许,他揉乱了孟渟的头发,一伸手将人紧紧的抱住怀里,他低声道,“好不了。”   一个男人活到二十八岁,要做到没谈恋爱,也没和谁有过亲密接触,世界之大并非没有,然而在海城的贵圈里这绝对是凤毛麟角,相当奇葩的存在。可晏睢就是。   除了性冷淡,很难解释得通了。顾朗好些人都这么说过,晏睢自己也是这样觉得。可在遇到孟渟之后,就不再是了,孟渟方才误会了,但其实没算误会。   他吃了点小醋,借着发作将人欺负了一下,就欺负出了感觉,所以,他是好不了。   这明明该是句让人沮丧的话,可晏睢却说出了些温暖又宠溺的感觉来,孟渟本来就烧得厉害的那边耳朵就更烧了。   他琢磨了片刻,将头靠到晏睢的颈窝处,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那……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   要论起纵容人,其实孟渟并不下于晏睢,晏睢还会想约束自己,管束他人,孟渟就纯粹是晏睢想要什么,他就愿意给什么,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刻意要让人高兴。   晏睢没再说话,他就这么拥着孟渟好一会儿,才放开了他一些。   他看着孟渟还红着的耳垂,缓缓抬手将它揉了揉,余光扫到桌上的花,他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两分,“今儿便算了,以后除了我,你不能再给任何人送花了,记住了嘛。”   孟渟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还未开口应什么,两边的脸颊就都烧了起来,原来方才是他误会了,还是误会大了的那种误会。   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嗯。”   晏睢笑了笑,又凑过来他的两边的脸颊都亲了一口。   “这附近有一个度假村,我们住一晚回去。”   这两个多月,他们除了蜜月旅行出了一趟国,其他时候,他就没再特意带孟渟玩过,今天腾出时间来了,就也想让孟渟更高兴些。   孟渟依旧陷在误会大了的羞恼里,又接着点了点头。   晏睢抱起花束,然后牵住了孟渟的手,“我们得先去问问路。”   孟渟抓紧了晏睢的手,然后才又点头。   他这又乖又羞的模样实在可爱得很,换个地方晏睢真的会想将孟渟的误会变成现实,然而现在,他只能略有遗憾地将人牵出了茶舍,找人问了好了路,他们就徒步前往度假村。   这个时候的天还有一点热,但捡着有树荫的地方走,山风吹一吹,并非不能忍受。   “你们是城里来的?”   晏睢问路的时候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听到,他跟在他们身后跟了一会儿,见他们不赶,就也凑上来说话了。   他目光扫过来,却是选择了晏睢开口问话,或许是晏睢看起来比孟渟更像城里人吧。   “是,”晏睢应了,他看向那小少年,也问了一句,“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没去上课?”   那个少年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大喜欢这个话题,但还是说了实话,“我逃课了。”   “上学没意思,我想去城里……我想赚钱。”   似乎因为晏睢和孟渟是外面来的人,反而让他更有倾诉的欲望,没人继续问,他自己就也说了,“我想赚钱,有了钱,我就能给我爷看病,给他过好日子。”   晏睢和孟渟依旧没有开口搭话,那小少年又继续说了,“我爸妈离婚了,我爸早几年就走了,他不管我,也不管我爷。”   晏睢看过来,他又皱了皱眉毛,“别和我说读书出头的大道理,李老师都不知道和我说多少遍了,但是我能慢慢出头,我爷怎么能等。”   “你叫什么名字?”孟渟回头对他招了招手,那个少年略有戒备地瞅瞅孟渟,又瞅瞅晏睢,然后才又走近几步。   “这里是李家村,我叫李澜。”   他说着挺了挺胸膛,“你不用可怜我,你们只要告诉我,城里什么最赚钱就行了。”   “你们去度假村这条路走,还有走一个小时,但是我知道近路,我带你们走,然后你们告诉我答案。”他说着瞅了瞅天空,“我爷说最多半个小时就得下雷雨,这一路可没什么躲雨的地方。”   这李澜还真有几分聪明劲儿,长得黑黄了些,人还算有几分骨气。   “你带路吧。”   晏睢开了口,但李澜却不知道他这个开口,对他和他的爷爷来说会有多大的意义。   李澜闻言就跑到了他们前面,他也没现在就追着问他的答案,他找到路,就给他们带了。   “你们城里人可不懂我们这儿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的,什么天气预报,等下了,它才告诉你要下雨。”   李澜吐槽满分,就是孟渟都被他给逗笑了。   “你爷爷很厉害。”   “那是,”李澜很亲他爷爷,胸膛一挺,得瑟起来,倒也有几分少年的模样了。   “你们家也种花吗?”孟渟听晏睢说了,这一带大多都是花农,李澜家也是的概率很高。   李澜瞅了一眼晏睢手上的花,轻轻摇了摇头,“我阿爷没病前也种,后来病了就种不了。”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懂,阿爷也不让我学,我们家的地都租出去了。”   爷俩全靠地租过活,勉强温饱,可要看病吃药,这些钱就不够了,再有老人家的心思也都在孙儿身上,他多少是想为李澜的未来做打算的。   三个人说着话,往小路向度假村去,可李澜的估算也有错,他们在能看到度假村的时候,豆粒儿大的雨水就打了下来,晏睢脱下衣服外套盖在孟渟头上,孟渟又将它盖在李澜头顶上。   “你阿爷生病,你可不能生病了。”   孟渟说着也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对晏睢招手,“我们一起。”   “好,”晏睢点点头,他一只手揽着孟渟,另一只手拽住了李澜的手,三个人一同往度假村跑去。   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都盖在雨幕当中,皮鞋踩在地上都渐起一朵朵水花,大概一公里的路,他们三个人全被淋了个透心凉。   不过依旧亏了李澜,这淋个十分钟和淋个半个多小时差别还是很大的。 第057章   度假村门口的工作人员远远看到, 就拿着雨伞过来接了,但也才走出十来步, 而且只多拿了一把伞。   晏睢接过雨伞,手一带将孟渟圈到怀里, 李澜他拽着手臂, 拉到他们身前来, 就这样在倾盆的暴雨中一直走到大堂里, 如此他才放开了人。   将伞放到了一边,服务人员送来两条毛巾,晏睢扔给李澜一条,另一条他立刻盖在了孟渟头上, “忘了吗,你自己也不能生病。”   晏睢的语气有些着急, 孟渟上次淋雨生病的事情, 他记忆依旧深刻得很,那种心疼和担心,他不想再经历一遍,孟渟想把毛巾让给晏睢的动作就也顿住了。   他乖乖站着让晏睢给他擦, 但他也向那边的人开了口, “还要一条毛巾。”   明明是三个人,却送来两条, 难道是欺负李澜个子矮,就当看不到他吗。孟渟着急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另一条毛巾送来, 孟渟也立刻给晏睢披上。   李澜从被孟渟用晏睢的西装盖住开始,他脑筋里就有些懵懵的,后来被拽着走,现在又被带到大堂里,他还是懵的,不是被雨淋懵了,而是心里突然就堵得发懵。   他有点想走了,但外面还在下雨,他找晏睢和孟渟想要的答案也还没有拿到。   晏睢让孟渟坐在沙发上,他到那边去订房间,因为是临时起意,自然也没有提前预定这回事儿了,不过这里他来过,那个大堂经理只愣神片刻,就认出晏睢来了,再接下去,什么手续就都好说了。   这一边孟渟将头上盖着的毛巾往下拉了拉,看李澜沉默着不说话,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虽然下雨了,但是没关系。”   他要的答案,晏睢依旧会愿意告诉他的,孟渟很确定这点。   李澜低着头好好揉了揉眼睛,才抬眸看人,目光有些凶,但孟渟的眸光太清澈,也太干净了,没有揶揄也没有同情,他就是有脾气也发不起来,何况他根本没什么脾气好发的,总不能人家对他好,还要平白被他凶吧。   他吭吭哧哧也说不出什么话,然后就被孟渟拉了过来,他们一起坐着等晏睢。   “你自己擦一擦,别生病了。”   李澜点点头,他确实不敢生病,他病了他阿爷要担心,家里也要费钱,孟渟说的很对。可孟渟看起来,明明和他完全不是同一种人,怎么就那么懂他的想法呢。   李澜一边琢磨着一边胡乱地擦着头,孟渟也乖乖自己动手擦头发,他的外套全湿了,就也没再穿上,他的目光寻去,就只看到晏睢的背影。   晏睢将披着的毛巾抓到了手上,但其实他头发和衬衫都湿透了,沾着水渍隐约还能看到身材的轮廓。晏睢的身材无疑是非常好的,透出些许的色泽相当招人。   孟渟的目光忽的向四周看去,果然看到不少服务人员瞅着晏睢脸红惊叹,本来坐在大堂里的部分游客目光也多往晏睢那去,孟渟的眼睛微微瞪圆,说不上高兴不高兴,但是不舒服是肯定的。   李澜也跟着孟渟的目光看了一圈儿,再落回孟渟身上,他倒是比孟渟淡定多了,“你比他们好看多了,眼瞎才会再看上别人呢。”   他感觉得出来晏睢和孟渟感情很好,不是那种貌合神离,随意劈腿的情侣或者夫妻。   孟渟闻言脸上介意的神色并没有散去,他很是确定地道,“晏睢是我的,我不想给别人看。”   他瞅了李澜一眼,“你还没喜欢的人,你不懂。”   “电视里经常演,我咋就不懂了,”李澜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转头看看外面,电闪雷鸣,雨依旧很大,他想走暂时也走不了,他稍稍往里再坐坐,便安心下来等雨停了。   “小子,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这里不收童工,你怎么又来了?”一个西装工作服的男人本来只是路过他们,脚步一顿,突然就转过身,瞪圆眼睛,唬下脸来了。   李澜哼了哼声没应,如果不是下雨,如果不是之前被晏睢拽着,他其实也不想进来。   那个男人看李澜态度依旧拽拽的,就要过来拽人出去,然而李澜身侧的孟渟脚一抬,直接将他踢退两步,他的手再次搭在李澜的肩膀上,眼神也锋利了两分。   “我带着他来的,如何?”   那个男人其实没有受伤,但却被吓了一跳,孟渟动脚太过突然,看起来也很有门道,他迟疑片刻问道,“您是哪一房的客人?”   “什么哪一房……”孟渟回了这个问题,晏睢还在那边办着,谁知道是哪一房的呢。   孟渟还未能说完,那个人脸上的假笑一换,不再掩饰真实的神色,他被气笑了,“你不是我们的客人,还把一个偷东西的小毛孩儿带进来,还敢对本少爷动手!”   “我没偷你们东西!”李澜闻言脸色也难看了,若不是孟渟的手还在他的肩上按着,他估计想冲上前去,和他打一架,他咬牙切齿目光凶狠无比。   “董飞,我再说一遍,那个东西是一个老爷爷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李家村离这个度假村这么近,李澜一心想赚钱给他爷爷看病,肯定不会忘了这里,原本还好,度假村里的工作人员不肯收他,偶尔他跟着人来,也是愿意放他进来的。   可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某一日在他离开前要搜他的身,一次两次,他为了找赚钱的法子也就忍了,他扶了一个老爷子一段路,那个老爷子把他人送他的一盒饼干送李澜了。   到门口他又被拦住,李澜开口解释了,可眼前这个董飞还是一口咬定,他偷了东西,连去向那个老爷子求证,他都不去,没收了那盒饼干,又和门口的门卫吩咐,再不允许他来了。   李澜的气性也不小,如果不是方才他脑袋懵了,就是下雨他也不会进来的。   那个董飞脸上露出满满恶意的笑容,但也知道放低些声音,“我说你是,你就是。”   他话落就站直身体,“请你们二位出去,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度假村,可不是什么慈善场所。”   “董飞!”一声厉喝从他身后传来,董飞又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上去,先入眼是一个不认识面相严肃的高大男人,然后是他熟悉的大堂经理。   那个大堂经理简直要被这个理事的儿子气死了,他被气到声音微微发颤,“还,还不向尊贵的客人道歉!”   和晏氏家主一起来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就是简单,董飞的言辞惹怒了他身边的这位,别说一个董飞,就是整个度假村的懂事都得受牵连。   晏睢看向了董飞,但目光只一扫过,他就继续向孟渟走去。   那个大堂经理立刻招呼了人,将还要开口狡辩什么的董飞捂住了嘴,这就要带走了。   “等等,”孟渟握住了晏睢的手,但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董飞身上,他开口也简单得很,“道歉。”   然而这个董飞早就被宠坏了,闻言脸上的羞恼更多了些,手脚也挣扎了起来,那个大堂经理赶紧凑在他耳边低语,最后又狠狠拽了一下他的手,那个董飞才渐渐恍然,然后脸色就开始煞白起来了。   他欺负一个不顺眼的小毛孩儿,却没想踢到铁板了,还是那种能要人命的铁板。   “对,对不起,是我不对。”   孟渟闻言拍了拍李澜的肩膀,“还有他,他没有偷你们的东西。”   李澜站起来,眼神依旧有些凶,但其实双腿微微发颤,他依旧有些怕的,那个董飞让他百口莫辩的阴影在这一刻之前依旧停留在他的内心。   但此刻晏睢和孟渟都在他身后,还明显是给他做主,他又稍稍挺直了脊背,他也强调了一句,“道歉。”   “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李澜开口有些艰难,但在晏睢的视线之中,他无法不开口。   他说完略略抬起眸光看向晏睢,乞求原谅,然而晏睢只有一个字给他,“滚。”   “您二位息怒,董飞……我回向董事长反应的,绝对不会让他来碍您的眼。”   晏睢并未对大堂经理的话有什么反应,他站了起来,然后将孟渟拉起,又再拽住李澜的胳膊,往大堂里电梯的那边走去。   大堂经理连忙跟上,一直到将他们送到套房的门口,他都是前倨后恭,冷汗淋漓,又敬又怕的模样,让李澜好是开了眼界。   “你去客房的浴室洗澡,一会儿会有衣服送来,不急着走。”   晏睢先给李澜说了,然后拉着孟渟往主卧去,他依旧担心孟渟会给淋病了。   他们到主卧室,晏睢放开孟渟的手,然后摸了摸的额头和脸颊,并未有异常,他这才道,“你脱衣服,我去放热水。”   “好,”孟渟应了,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是挺难受的,他自己动手脱衣服,只剩下裤衩,然后才往浴室走去。   晏睢放着热水,看到孟渟进来,他就对他招手,孟渟淋浴下冲了冲,然后就来泡到浴缸里来了。他抓住晏睢的衣服,也给他解起了扣子,“你也湿了,我们一起洗吧。”   晏睢闻言脸上的冷肃终于散去些许,他按住孟渟的后脑勺,直接印上他的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急掠而入,含住那最为柔软的部分,吻了起来。   这个吻从李家村茶舍就开始想了,到现在才付诸行动。   孟渟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但还是没有闭上,他眸中印着晏睢的眉眼,脑袋里空空的,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由于他看人明显分神,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乱了,并且找不回来地继续乱下去,晏睢放开人,孟渟直接半躺回浴缸里,胸腔微微起伏,眼睛迷离,神情也较为迷茫。   晏睢勾了勾唇,他走到孟渟的身后,挤了点洗发露,“就这么躺着,别动。”   孟渟没应,但也没动,晏睢就这样帮他洗头,他洗得很认真,尽量不弄到孟渟的眼睛和耳朵,冲干净之后,他才起身给自己脱去身上湿透的衣服。   孟渟看过来,晏睢继续把最后那件裤衩脱掉,“你泡着,我淋雨。”   只是给孟渟洗头,他都能有反应,晏睢对自己也有些无奈,温温的水冲下来,他也开始洗头,他闭上眼睛,让泡沫彻底冲干净,还未睁开眼睛,他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就贴了过来。   “我没要干嘛,我就是想抱抱你。”   晏睢觉得自己对孟渟毫无抵抗能力,孟渟大抵也是如此,他觉得晏睢好看,晏睢又是他的人,看看觉得不够,就自己过来讨抱了。   “你怎么冲这么凉的水,”孟渟嘟囔着,但手还是环在晏睢的腰上不放开。   晏睢闻言,将开关往热的那边挪了挪,然后反身过来将孟渟抱住。   “刚才在楼下是生气了?”   “嗯,”孟渟没有否认,那个董飞他看着确实有点生气,不过让他更在意的还不是这个,“还有……你衣服湿了,很多人看你,我也有点生气。”   孟渟想着又强调了一遍,“我只生他们的气,和你没关系,我是喜欢你的。”   迁怒这种事情,孟渟是不会有的,他生气之余还忍不住有些担心。   晏睢拥着孟渟的手一带,将他带到热水,他低头又稳住了孟渟的唇,头顶的水哗哗淋下,外面铺天盖地的雷雨中,他们没能接吻,到这淋浴下却也又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孟渟被淋得睁开不眼睛,脚底踩着泡沫微微打滑,就只能依靠晏睢稳住重心,他略有分心,晏睢就紧追而入,一退一进,孟渟从唇到舌根只有被吞吃干净的份儿了。   晏睢放开,孟渟再次轻喘起来,晏睢也有些喘,但同时更加强烈的是他又再次被唤醒的欲望,他的吻从孟渟的嘴角缓缓下移,落满他的颈侧,又继续往下。   孟渟睁了睁眼,手在晏睢背上轻轻摸着,略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又一会儿他低声问了一句,“我现在没有误会吧。”   “没有,”晏睢给了孟渟肯定的答案,他继续吻着,将人背过身来,“你没有误会,我想要你。”不只是想要上人,他要孟渟,从身体到心,他全要了。   “嗯,”孟渟应了,然后就主动配合起了晏睢,淋浴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关上,两个人都没在意,他的感触全在对方和自己身上,汹涌而来的情绪,淹没了思绪,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房间外的李澜到客房里转了一圈儿,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这里设施豪华得让他惊叹,也让他觉得不适应,他把头发擦干,有些湿的外套也擦一擦,因为晏睢的衣服盖着,他其实是淋得最少的那个。   门铃声传来,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去开了,依旧是那个大堂经理亲自送来东西,三身衣服之外,还有一个餐车的吃食。   那个人并不敢多问,更不敢对李澜有怠慢,他将衣服和食物送来,就也走了。   李澜坐在客厅里,等外面的雨停了,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拍拍,就也打算走了。   他虽然给晏睢和孟渟引了路,可到半道就下雨了,孟渟说没关系,可到后来他又帮他让董飞给他道歉,现在不是晏睢欠他答案,而是他欠孟渟人情了。   他略为烦恼地皱了皱眉头,却是不知道这个人情要怎么还才好。   这场雷雨快一个半小时才完全停下来,李澜也不等晏睢和孟渟出来了,他太晚回家他爷爷会担心,他起身将身上披着的毛巾放好,就打算走了,这时晏睢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了。   李澜又往后探了探身体,却没看到孟渟,他有些失望。原本他是觉得晏睢比较厉害的,可是到大厅里,他就发现孟渟更厉害,或者该说,他对孟渟的印象更好了。   “他睡着了。”   晏睢也知道他要看什么,他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李澜,他身上衣服确实没怎么湿,就也没再强求他换衣服,“你要走?我让人送你。”   “不用,不用,”李澜立刻摇头,他都欠他们人情了,哪儿能越欠越多,“这条路我熟,我不用人送。”   “我确实要走了,再晚回去,我爷爷该担心我了。”   李澜轻叹一口气,也没再迟疑,他走向门口,晏睢落后两步也跟来。   “家里或者附近有电话吗?”   李澜不明所以还是应了,“有,我家就有。”平时挺少用就是,但是偶尔他班主任李老师会打来和他爷爷说话。   “嗯,”晏睢点了点头,他将一个名片递给李澜,“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李澜看着那个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名片,神色有些拘束,但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好,好的。”   晏睢送他到门口依旧未把门关上,等李澜走到电梯里,那门关上了,他才回身将门带上。   他脸上带起些许微笑,和孟渟一样,他对李澜的观感不算坏,至少比那个敢和孟渟动手的董飞要好得多。   晏睢走到沙发边,推起放食物的餐车,回套房的主卧去,门没完全打开,孟渟的脑袋就先探出来了。   他裹着浴袍,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能消散干净的红晕,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带着些许的疑惑,“为什么我刚才要在里面等着呢?”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他来的路上还睡饱了一觉,就是剧烈运动之后,也不至于给累睡了。   可方才他们想起李澜,晏睢就让他在房间里等着,孟渟还没回答,晏睢起身穿上浴袍出去了。如此他就也只能等着了。   晏睢一手推车餐车,一手将人拉近,在孟渟的唇上亲了一口,这才回答他的疑问。   “那小孩儿想见你,我不想如他的愿,我舍不得。”   孟渟并不知道他自己这衣衫不整,满脸红霞的模样有多招人,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他也舍不得这样的孟渟给人瞧了。   晏睢的语气很是暧昧,两个人又靠得这般近,孟渟就是还有不解,也问不出口了。   “哦,”他应了,然后眉眼弯起,他也在晏睢的唇上亲了一下。   “那我也舍不得你给别人瞧了……”   晏睢闻言微微侧过脸来,孟渟自觉就凑上来亲两下,另一边也不用晏睢招呼,他眉眼含笑,“啾啾”地亲个不停。   晏睢推着餐车到主卧窗户边桌子,这一段短短的路,足足走了五分钟才到。   晏睢放开餐车两手揽住孟渟,他坐下,孟渟直接就坐他大腿上了。   两个人的也从颊吻变成了唇瓣间的嬉戏,充满了趣味儿,乐此不疲了。   好是亲昵了一番,孟渟才坐到晏睢身侧,沙发有点小,孟渟的半条腿还挂在晏睢腿上,可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去对面宽大舒服的位置坐。   晏睢从餐车里取出水果和甜点,又给孟渟倒了杯水,“多喝点水。”   孟渟点点头,却还是先咬了一口糕点,完整的糕点上留下清晰的齿痕,让那块糕点看起来有些特别,孟渟看晏睢瞅着,他试探着送到他的唇边,然后晏睢就将它咬住了。   “太甜了点,不过还行,”孟渟吞下,然后才点评了一句。   晏睢对于甜点无感,可此刻的心境和平日不大相同,倒是没觉得这糕点有多甜。   “喝水。”他拿起杯子送到孟渟的嘴边,孟渟抬眸扫了人一样,然后就咕噜噜喝了起来。   晏睢看孟渟喝够了,他才把被子放回桌上,然后捡了一个小番茄给他喂去。   孟渟平日里胃口就不错,晏睢喂他,那自然更好了,一颗又一颗,一块又一块的,晏睢恍然,那水果就去了大半。晏睢没再拿水果喂人了,但心中多了些感触,他也才知道给人喂东西吃,会是这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孟渟双颊动着,眼睛滴溜溜地看人,他一块咽下,晏睢另一块就送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的眼神过来,晏睢立刻回他一个淡笑。   “一会儿还要吃晚饭,先吃这些。”   “嗯,”孟渟应了,然后躺倒在晏睢怀里,倒是没有吃撑,就是有些犯懒了。   晏睢伸过手来,揉着孟渟的腹部,一下又一下,舒服得快让人睡过去了。   他们正对的窗外是一片破云而出的夕阳,雷雨之后,天地干净得让人称奇,本就好的景色更好了三分,可便是如此美景在眼前,他们也没能分神来看。   晏睢也不想孟渟真睡过去又错过的饭点,他的手从孟渟腹部移开,低头在他的眉心吻了吻,“会游泳吗,度假村里有一些游乐设施,我们玩一玩,正好吃饭。”   孟渟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又眯了一会儿,他才回了话,“不会,我没学过,难吗?”   “没关系,我教你。”晏睢说着将孟渟抱了起来,他还真舍不得让别人教孟渟游泳。   孟渟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给晏睢打打预防针,“我很笨的,你不要嫌弃我。”   晏睢在孟渟的唇上又多亲了两下,“没关系,你错了,我们就记一个吻,以后慢慢罚。”   这个惩罚看起来不正经极了,然而孟渟还是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了。”   度假村大堂经理送来的衣服就是普通T恤和沙滩裤,尺寸之前晏睢就和他说了,两个人穿上倒也合适,倒是他们好不容易给李澜找的普通衣物,没能用上。   他们走出房间,晏睢的手机就响了。   “好,你到家了就好。”   那边李澜不知道和晏睢说了什么,他听了一会儿才挂掉。   “他到家里,他爷爷想请我们明天吃中饭,我应下了。”   晏睢牵着孟渟继续往电梯走去,他一边接着给孟渟解释,“这一块地方不错,李澜爷爷知道的也多些,如果明亚你能满意,我让赵兵明天再把他接来,让他和李澜爷爷聊聊。”   孟渟能满意是晏明亚过了孟渟那关,明天就是过他的这关了。   孟渟点点头,他知道晏睢为他的实验室也是费心费力了,电梯里也没什么人,他拉下他的脖子,又在晏睢的脸颊亲了亲,“我会努力的。”   便是为了晏睢,他也不能让大家的辛苦白费。   晏睢搂着孟渟的腰,抬手揉了揉孟渟的头发,“努力可以……”   “我会看得到你的,”孟渟自觉又把话说了,他蹭蹭晏睢的脸颊,“不用看,你都在我眼里了,不,不止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有你。”   孟渟的声音好听,这些话也好听,晏睢的心跳忽的又加快了些许。 第058章   然而电梯里留给晏睢反应的时间实在太短, “叮”一声,电梯到底楼了, 孟渟站直身体,就从晏睢怀里出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动听的话, 他牵着晏睢的手摇了摇, “我们到了。”   晏睢偏头看去, 对上孟渟那明亮又清涟的眸光,又再次体会了一下,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嗯,他已经彻底栽在孟渟身上了。   晏睢带着些莫名的感触被孟渟拉着走了一段, 他才又拉住人,寻到正确的路。   这个度假村从四月开始一直到十一月都是旺季, 往来游玩或者来此休养的客人很多,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大学生嬉闹的身影,他们开学晚,眼下倒还能四处玩玩再上学。   晏睢和孟渟都没穿正装,走在一拳嬉闹的人群里, 倒也没显得多特别, 但养眼是肯定的,毕竟孟渟好看, 晏睢的身材一样很好,不过他们俩人明显已经是极亲密的关系了,心中如何想不能控制, 可敢过来搭讪的是没有了。   “柏洋,你在看什么?”嬉闹的学生里,一个男人撞了撞他身侧之人的手臂,可却还没将他的注意拉回来,直到孟渟晏睢的身影完全不见了,他回头挑起眉梢轻笑低语。   “我又看到我的缘分了……”   “什么缘分?”和说话的那个男人叫刘景,他又思索一下追问道,“你在F国一见钟情的缘分?”   这回柏洋没有再无视他的问话,没有否认,他轻轻点了点头,“是他。”   刘景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柏洋的“缘分”明显已经被人叼走了,柏洋看着又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他劝他追不大好,安慰他似乎也没必要,一时间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另一边,晏睢和孟渟看着那些尖叫不断的游乐并无兴趣,两个人一直走到较为边缘些的泳池,按他们楼上商量好的,晏睢教孟渟游泳。   原本孟渟还在挺在意那些落在晏睢身上的目光,可开始学游泳之后,他就自动过滤掉周身的一切了,神色极是认真。   一米五高的水,就只到晏睢胸口下,孟渟肩膀左右的位置,可人在水中那种晃荡感还是挺让人不适的。   晏睢抓着孟渟的胳膊,先说一些简单的技巧,然后再带着他一点一点适应和学习。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和周边各种嬉闹玩乐有些格格不入,但晏睢和孟渟并无什么感觉,当然,他们也没指望在今儿就把游泳学会了。   孟渟也没他自己觉得的那么糟糕,之前在家里,他学过几天的理论知识,就是有些怕水,最后就只学了击剑,有晏睢帮忙,他渐渐克服了对水的恐惧,憋住一口气,也能滑出一段距离了。   “很好,”晏睢环住孟渟的腰,将他带回池边,一条毛巾盖在孟渟的头上,他自己先上去,又将人拉了上来,“今儿就学到这儿,以后晚上的时候,我再抽空教你。”   “好,”孟渟应着,脚又再水里踢了两脚,他才上来,他脸上露出些许微笑,这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才似感觉到玩水的乐趣了。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拿着浴巾将人裹紧,他牵着孟渟找到他们的鞋,然后回房间冲澡准备吃饭。   套房的阳台风景就不错,他们没再下楼,直接点餐让人送到房间来,两个人吃饱之后,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回到房间里,电视打开,孟渟看电视,晏睢接了两个电话就也回来陪着他看。   其实就是无聊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然而心境不同,两个人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孟渟两只脚都搭在晏睢的腿上,他一边歪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不时还能有喂到嘴边的水果。   这样的日子是孟渟从未想过,同样是晏睢也没想过的,可眼下这就是他们的日子,似乎永远都腻味不了的二人世界,时间过九点之后,孟渟就渐渐困了。   他换了个姿势,头躺到晏睢腿上,然后反身双手抱住了晏睢的腰,他眼睛闭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他原本自理能力就不大好,晏睢什么都帮他,他会被惯得越来越不好的,可他话这么说着,却也难有拒绝的意志,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这样对他好的人呢。   晏睢轻轻揉着孟渟的头发,嘴角的淡笑又明显两分,“不会宠坏,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晏睢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这话,他想着又笑着再给孟渟确定一遍,“是应该的,也是我愿意。”是他心甘情愿对孟渟好。   孟渟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完全闭上,嘴角却牵起了微笑,再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至于晏睢如何抱他回床上,何时入睡,他一概不知,醒来时就已经有六点多了,他靠在晏睢身侧,想等他醒来。   可渐渐地,孟渟就发现不对了,晏睢身上的温度有些高,他伸出手在晏睢的额头感受了好一会儿,才真的确定下来了。   “晏睢,你难受吗?你发烧了。”   孟渟爬起来,有些着急地摸着晏睢的额头和脸颊,晏睢似乎还睡着醒不来,孟渟也不敢再耽搁,他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房间外的沙发边,那里有前台的电话。   他打完电话,想了会儿,又跑浴室,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毛巾出来,给晏睢擦脸,擦了一会儿,他又才想起什么,起身要去拿,却被晏睢拉住了手。   “我没事,不要担心。”   晏睢说着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中是孟渟着急又严肃的模样,他又将人拉近了些,“真的没事。”   “你发烧了,”孟渟强调着事实,又将晏睢的肩膀按回床铺,“我去给你倒水。”   他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皱眉道,“你躺着,要听话。”   “好,”晏睢应了,露出点苦笑,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是有一点烧,他昨儿睡前还担心孟渟会不会着凉,倒是他自己给病了。   孟渟端水回来,晏睢按照他吩咐的乖乖躺着,孟渟才松下口气来。   他扶着晏睢坐起来,略有些不熟练地给晏睢喂水,晏睢喝了大半杯,孟渟看他够了,才放到一边,然后就又皱眉看着晏睢了。   “昨儿我们不该再去玩水的,”本来就淋了雨,还跑水池里泡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着凉了。   晏睢点点头,“是我不好……”   “不,是我,”孟渟坐近了些许,他轻轻抱着晏睢好像重一点他就会难受似的,他低语,“我知道,你是因为照顾我,所以才生病的。”   淋雨的时候晏睢护着他,到了度假村里,晏睢一切也都紧着他,就连到游泳池也是为了教他游泳的,“是我不好,总是要让你照顾。”   晏睢脑袋确实有些重,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安抚孟渟的话,但他的手已经将人揽住了,他轻轻拍着孟渟的后背,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安慰谁了。   孟渟沮丧的情绪来得快,收的也快,他从晏睢怀里坐直,神色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又继续开始给晏睢忙前忙后了,换毛巾,打电话催医生,倒水,点餐。   虽然还要晏睢一旁提点一两句,但孟渟是真的在尽最大努力照顾人,晏睢又特别配合,渐渐的孟渟的脸色总算没那么严肃了。   度假村里本来就有值班的医生,半个小时后他就来了。   孟渟牵着晏睢出来,医生在套房的客厅里给晏睢看病,一番检查之后,确定是个小感冒,发烧也不算严重,留下药之后,他就走了。   晏睢先吃了孟渟给他点的白粥,然后才吃了药,他回房间躺着,孟渟在一旁陪着他。   晏睢大概又睡了两个小时,他们再测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孟渟的严肃中终于又散去些许,不过他对晏睢依旧殷勤万分,晏睢不给他做还真不行。   早上九点半左右,他们就退了房,从度假村离开,到李家村去等赵兵和晏明亚。   而特意赶来要给晏睢赔罪的几个董事和经理正好这般错过,他们又再接着开会合计,但这事最后如何解决,那个董飞在这个度假村是待不下去了。   晏睢和孟渟从度假村离开,徒步到了李家村,还没到花田附近,李澜远远就跑来了。   “你们真愿意来啊,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李澜到底年纪小,心里想什么就也说什么了,但他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对于晏睢和孟渟的到来很是惊喜。   他一边前面带路,一边给他说话,“我家小……但是很干净,我和我爷都爱干净。”这勉勉强强算是他家里能有的优点了。   晏睢和孟渟的相处模式有些变化,但李澜再早熟,也没到这般细微的地步,他依旧兴高采烈地在前面领路,“我今儿可没逃课,我让爷爷给我请假的。”   孟渟闻言看看李澜,目光就又落回晏睢身上,他仔细端详着人,好像晏睢走这半个多小时,就也会给走累似的。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在他耳边低语,“我没事了,真的。”   “嗯,”孟渟应了,但抓着晏睢的手更紧了些。   十分钟后,晏睢和孟渟见到了李澜的爷爷,六十来岁的老人家,被病痛折磨了好些年,脊背有些佝偻,神色也不大好,但脸上的微笑甚是和蔼,他的眼力或许能猜出晏睢和孟渟的身份家境不一般,但他并没有多问。   “我要谢谢你们,”李澜被遣去泡茶,他爷爷才开口说这个话,话语和神色都有些激动。   “澜子被诬陷的事情,我一直知道,可我……什么都不能做,这孩子心太细,我一直怕他憋出病来,谢谢,谢谢你们。”   “不用,李澜……很孝顺也很乖。”   孟渟想不到什么特别能夸人的词汇来,一时间就也只能想到这两个词,前者还说得过去,他对他爷爷确实挺好挺挂心的,可“乖”这个形容就是李澜爷爷也不敢认的。   李澜端着茶水进来,显然是听到孟渟夸他的话了,他憋红了脸,羞涩有,恼怒也有,可孟渟看过来,他脸更红了些,一句呛声都没有。   他们在李澜家的庭院坐了没多久,赵兵带着晏明亚一起来了。   赵兵按照晏睢的吩咐让王妈给他们准备些东西带过来,自然不是自备吃食,而是一些水产干货。果然,李澜爷爷推迟一番就也收下,若是真给钱,只怕他们不会愿意收的。   赵兵还是那副冷酷的面瘫样儿,倒是晏明亚脸色看起来有些许憔悴,比病了的晏睢还要憔悴,可他在看到孟渟时,那眼睛亮得就和瞅见什么稀罕的宝贝似的。   “小婶婶,我应了。”   他见孟渟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和孟渟把合作的合同签下来,所有的细节都商量好,可目光一转,他就对上了晏睢看过来的视线,他就只能把那些冲动都压下来了。   他昨儿到现在他基本没睡,他带着孟渟给他的花,走访了好几个品香大师的家,无一例外,他们比他还要着急见到挑花的人,他们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是他的感觉,那束花带给他的感觉。   随着时间推移,那束花的香味在发生着变化,以致于他见到的每个品香大师对它都有不同的感受,而这只是一束花罢了,他也终于知道这才是晏睢和孟渟要让他看到的。   这个项目最有优势的地方,并不是孟渟身后的晏睢和晏氏,而是他本身具有的天赋,真正上天赋予的天赋,这种优势是其他家难有的。   孟渟对于他的热切并无什么反应,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蹲下来和李澜捡菜,晏睢被孟渟要求坐着,但却打发走了晏明亚,“你去和李澜爷爷聊聊。”   “好的,”晏明亚点点头,按照晏睢的话去了,他现在真的感觉到,不是他挑项目,而是晏睢挑他了。   中午快十二点,他们才吃上饭,李澜爷爷手艺不错,但也不能全扔给他来。   众人一起动手,赵兵杀鸡顺便还负责清理,孟渟和李澜择菜,晏睢病了,别说他不会,就是会孟渟也不会让他动手,以致于最后能在厨房里给李澜爷爷帮忙的只有晏明亚了。   晏明亚的厨艺有待提高,倒是李澜随便拌的几个菜还让人觉得不错,这顿饭折腾了些,但自己动手的感觉挺特别的,众人吃得还算开心。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就坐上车回海城了,孟渟也把他的电话留给了李澜。   回到晏家时,私人医生李熠已经在等着了,他再给晏睢看过,确定只是一个小感冒,孟渟依旧悬着的心才又往下放了些些,但晏睢再接着工作是不可能的了。   孟渟也没心思和晏明亚多聊,反正那些事儿他也聊不清楚,他负责调香出方子,晏明亚负责卖,最后赚到钱,按照晏睢给他商量好的分。   晏明亚离开去筹备公司和实验室的事情,还有他自己确定要暂居海城的事情,他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忙,王妈留他吃饭,他也推迟了。   孟渟他现在整颗心都在晏睢身上,端茶喂水果,晏睢以前怎么照顾他的,他现在一点一点地学着照顾回去,不时还要嫌弃了一下自己,又或者再鼓励一下自己。   “我做得太少,不熟练,以后我经常给你喂,就不会再让你呛着了。”   孟渟给晏睢擦嘴,然后念念叨叨地道。   晏睢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但却没有半点的不乐意在内,孟渟第一次学着怎么照顾人,他也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照顾着,虽然孟渟做得不大好,可他的心意却是谁也比不了的。   他将人揽到怀里,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孟渟的头发上,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明明的郑重,“孟渟,我很幸福。”   这样的感慨,不说晏睢这样身份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人,都很难有这样鲜明又确定的感受,他们总会更先感觉到生活中有哪些哪些让他们不幸福的地方。   以前晏睢也是,可孟渟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幸福,压过了所有的不幸,让他确定又惊喜的幸福。   孟渟并不是很能理解幸福这个概念,或者该说,在晏睢告诉他这句话前,他都未仔细思考过,但现在想,却也没觉得那么难,因为他本来就在幸福里了。   “我也是呀,我也很幸福了,”孟渟说着眸光微微低下,他还在思考,“遇到你,我幸福,喜欢你,我幸福,爱上你,我也觉得幸福……就是现在,我也是幸福的,因为你抱着我。”   说到最后,孟渟自己就总结出话来了,“你就是我的幸福。”   晏睢没有再应话,可他抚着孟渟后背的手,一时间轻重有些难以把控,孟渟说的,其实就也是他想表达的,可他没能说出口,孟渟倒是愈发说得顺溜了。   但这也没不好,孟渟对他彻底敞开了内心,所以才愿意将什么话都告诉他。   有人说夫妻之间需要有私人的空间,那并没有不好,可也有另外一种,完完全全占据彼此,就也包括他们的私人领地。对于彼此完全坦诚,完全没有秘密,别人晏睢不知道,但他们这样会觉得轻松,觉得亲密,觉得幸运。   能找到让他自愿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很难很难,所以,他很幸运。   接下去几天,一直到晏睢病好前,他都享受孟渟亲力亲为的照顾,被喜欢的人全身心牵挂着,晏睢也是第一次经历,但病总会好,他也不舍得孟渟继续给他这般操心,就这几日,王伯和肖伯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晏睢的心情很好,晏宅上下的人都能感觉出来,因为谁也清楚得很。   周四早上晏睢恢复正常的作息,早上八点去上班,孟渟留在家里,他今儿要带大黄和毛球去甄晗的宠物医院复查,如果这次检查没问题,以后除了定期的打疫苗,不用再特意去医院了。   依旧是甄晗亲自来给大黄和毛球看,他如今和孟渟也算熟悉了,他一边看病,一边嘴巴不停地说,说着说着他就说漏嘴了。   “今日开庭?”   孟渟疑惑地问了一句,甄晗闭上嘴巴,沉默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是。”   “不过我估计晏睢也忘了,”甄晗和顾朗等人热衷各种八卦,而且这事儿还关乎到晏睢媳妇儿他们嫂子身上,他们自然更关注了些,今儿若不是孟渟要过来,他其实挺想翘班去围观的。   孟渟闻言点点头,摸摸毛球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他有那么点在意,甄晗是看出来了,他送人出来的时候,又再嘴贱地问了一句,“你想去看吗?”十点开庭,现在才九点,他们过去完全来得及。   孟渟又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他们。”   “什么结果,你记得告诉我就好。”   “好,”甄晗应下,然后目送孟渟带着毛球和大黄离开。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晏睢打了个电话,自己招认了他说漏嘴的事情。   晏睢只一个“知道了”就再没其他表示,甄晗弄不明白晏睢的想法,他思量了一下,又给顾朗打了个电话,两个人一合计就真的到法院去了。   晏睢这边只有律师代表到,另一边是一直被关着的孟潇,以及苏斯羽的律师。   孟潇神色憔悴,这十多天他在牢里日子估计不好过,整个人畏畏缩缩,看起来是真的怕了,苏斯羽这边只有他的律师来,但以甄晗和顾朗对他的了解,他估计还不觉得是回事儿。   但这法庭上也还真有戏看,原本是孟潇和苏斯羽的律师在和晏睢这边的律师辩驳,但中间苏斯羽的律师明显带节奏,将主要主要责任归咎到孟潇身上,苏斯羽只能算一个从犯了。   孟潇这些年书总算也没白念,他自然也听出味道来了,再接下去了,就是他死咬住苏斯羽不放了,现场一时间乱了起来。   甄晗和顾朗看够了热闹也就走了,甄晗给孟渟打个电话,叨叨叨地说个不停,把现场给他重述了一遍,大致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反正甄晗和顾朗是看得挺有乐趣的。   孟渟将电话挂上,又思考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手上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孟潇和苏斯羽的下场,他对这件事在意,是因为苏斯羽比较特殊。   他到底占据了一些天机,他怕他会对晏睢和晏氏报复。   当然,他担心归担心,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尤其是这种琢磨人心的事情,他想帮也帮不了。他还是努力赚钱吧,晏睢不缺钱,可钱更多也会高兴的吧。   不过这一日,可不仅是开庭这个新闻,苏家在今日接回了另外一个私生子苏洋,被苏老爷子认回,并且养在苏宅里,这是要直接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节奏啊。 第059章   这个私生子也不知道苏老爷子是怎么找出来的, 可苏老爷子这么做了,就也表示他绝对是苏家的血脉, 但同时这样表示他彻底放弃了苏斯羽和他父亲这一脉了。   这个苏洋可不是苏斯羽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他爸的弟弟, 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弟弟, 他今年二十三岁, 只比苏斯羽大了一岁罢了, 苏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几十年模范夫妻的恩爱故事也成了一个笑话。   苏家认亲的宴会还没有办,苏老爷子就先带着他新认回来的儿子来见晏睢了。   在苏老爷子的立场,他有这样的举动,也是被迫无奈的。一是苏斯羽和他父亲实在太过忤逆不逊, 可以预见,苏家几代人传来的基业落在他们手中, 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他糟蹋干净。   再则是晏睢的手段让人生畏, 这才不过十日,苏氏就遭受到各方面的压力,他突然也真觉得自己老了,该培养一个真正合格的继承人了。   现在他带苏洋来见晏睢是要告诉众人, 他已经彻底放弃他正室的儿子和孙子了, 也是要告诉晏睢,惹怒晏他的苏斯羽已经被苏家放弃, 他想要让晏睢息怒。   晏氏大厦顶层的一个会客厅里,晏睢和苏老爷子,以及苏洋见上了面了。   初一照面, 晏睢和苏洋都愣了愣,显然两个人都认出了对方,这个苏洋是F国跳蚤市场上给孟渟送花的舞者,后来孟渟追着晏禹走丢,他们又再遇过,晏睢对他的印象深刻了些,此时要认出并不难。   苏洋也没想到叼走他“一见钟情”之人的男人会是晏氏的晏睢,这么来看,他似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人脸上的愣怔都收得极快,苏老爷子根本没就注意到,他继续给他们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再之后就是怎么说苏氏给晏氏的补偿了。   在晏睢的立场,他也不可能这就将苏家逼得破产,不是做不做得到,而是得不偿失,从家族产业层面考虑,苏家和晏家的产业基本不重合,他就是接手过来,很难有助益。   再就是名誉,晏家若真因为一个私生子将有旧交的苏氏逼得破产,不仅他和晏氏要受到非议,孟渟也一样。或许苏家彻底覆灭的结局不可改变,但还不是现在。   而这苏老爷子连继承人都要换了,不可谓决心不大,就晏睢来看,这件事只是一个起因,他早就有打算要将这个苏洋接回来了,不得不说苏老爷子也是个心狠之人。   但他如何心狠和晏睢无关,苏家如何,苏斯羽如何,苏老太太如何也和他无关。两家曾经有的那些交情在这件事结束后,已经彻底没有了。   他们聊了近两个小时,苏老爷子才带着苏洋离开,而这个过程中,苏洋基本没有开口的地方,甚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还没资格直接和晏睢对话,这就是他们的差距。   “晏家出了个人物。”   苏老爷子带着苏洋走出晏氏大厦时这般感叹了一句,不过二十八就滴水不漏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他汗颜,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他说着看向苏洋,“如果可以,你尽量修补苏家和晏家的关系。”   “是,”苏洋点了点头,他让苏老爷子先上车,然后他也坐上车离开。   这件事一直到晚上,半个海城贵圈的人都该知道了,最该知道的苏斯羽却才知道。   他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很久,又一下猛地推开他身侧的人,哗啦一下,他们身前放着各种酒和器皿的桌子,被掀翻在地。   “苏斯羽,你搞什么?”各种抱怨声叠起,苏斯羽起身直接从这个酒吧离开。   苏洋,他自然知道苏洋,可他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回苏家来,十年,十年后他才会出现!   晏睢说的一点没错,一切都会变,这一辈子变得比上辈子还要可怕得多了,他感觉到冷,一种全然透心凉的冷,他感觉到了害怕。   晏睢他也怕,可他知道晏睢为人清正,他的严肃和淡漠是基于一定的原则之上,可苏洋……他就是个疯子,无比理智的疯子。   他之前怀疑孟渟,现在他怀疑苏洋了,否则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还有苏老太太她也太没用了,他都告诉她了,她居然还是让苏老爷子把他带回苏家来。   苏斯羽想了各种原因,但就没想到他自己,苏洋会提前归家,是因为他先招惹了晏睢和晏氏,他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晏氏带给苏氏的压力,两相作用,这才让苏老爷子下定决心让苏洋回来。   苏斯羽开着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往哪儿去,他现在不想看到他爸,大学附近的公寓他也不想回,他随便开着,却没想到到西城的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曾经他和晏睢离婚后,他给他的住处,也是他在晏睢庇护下最后没让苏洋抢走的东西,他从车上下来,下意识输入几个密码,可却显示密码错误。   他又再输入两次,依旧是错误,警报响起来,他才从别墅前离开。   其实他更早几天来,密码都是对的,可他把自己的特殊暴露给了晏睢,晏睢自然不会没有防范,他不确定苏斯羽都知道了什么,但密码之流以及一些放置重要物品的地方,能换的他都让人换了。   甚至还有一些他未必知道的,晏睢为了以防万一都在做部署,他若不动坏心还好,真要动了,绝对还要再栽一个跟头,或许就真该万劫不复了。   他怅然若失地从别墅前离开,可再不久晏睢就也知道他去过西城别墅的事情了。   晏睢将电话关上,就也对上孟渟看过来的视线,他偏头将身侧的人亲了一口,才开口道,“你没听错,说的的确是苏斯羽的事,他跑西城去了。”   晏睢想起孟渟对于晏家的房产都不大知道,他又解释了一句,“那里也有我们的房子。”   孟渟点点头,脚一跨坐在晏睢的腿上,他抬眸认真地问道,“他去我们家干嘛?”   孟渟如今反应特别快的除了他的调香,就是对晏睢的事儿了,这醋自然也吃得飞快了。   晏睢本来也觉略膈应,可看孟渟这样,他那点不舒服完全找不回来了,他缓缓靠近,孟渟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他就自觉靠近些,给晏睢亲了。   晏睢亲完了,孟渟那醋醋的感觉也找不回来了,他动了动身体,想要从晏睢腿上坐回去,却被晏睢按住了,“别动了……”   孟渟神色一顿,然后点了点头,不敢动了,他们这可还是在书房里呢。   “他进不去,我让人把密码和锁都换了,”晏睢说着将孟渟拉得更进些,他的唇在孟渟的脸颊上摩挲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可他说的事儿依旧再正经不过了。   “苏家刚认回来的儿子叫苏洋,他行为异常估计和这事有关。你……”   “什么?”孟渟轻轻偏了偏头,想要听得更认真些。   “没什么,”晏睢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孟渟的肩上,眸中浮现些许的莫名,孟渟和他已经这般好了,他的担心有些无厘头了。   孟渟对于那个苏洋无半点在意,他的手滑到晏睢的后背,给他轻轻顺着,然后他也说起了话。   “今天我带大黄和毛球去表弟那儿了,它们都好了,以后不用再吃药看病了。”   孟渟的世界其实很小,仅限于容纳几个人,几个事物,晏睢在内,大黄和毛球在内,调香在内,其他就真的不多了。   “你以后可不能再因为我生病了,我会担心,会难过,还会害怕……”这些话孟渟在晏睢生病期间都不敢说,他也知道自己总是很容易陷入负面情绪当中,他不想把这些带给晏睢。   但此时叮嘱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但他说完许久晏睢都没反应,他不得不再问一句,“晏睢,你听到了吗?”   “嗯,”晏睢应着,然后偏头含住孟渟的耳垂,猝不及防,孟渟整个人都颤了颤,晏睢随即轻笑出声,他收住些许笑意,认真回答孟渟的话,“我听到了,以后不会了。”   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健康,又要怎么和孟渟长长久久呢。   孟渟忍耐住耳边残余的异样,他点了点头,“这样才乖。”   然而他话才落下,他的耳垂又再次被含住,晏睢的舌尖刮过耳窝,孟渟整张脸都涨红了,他脸上的严肃和认真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他小声地提醒道,“这里是书房……”   晏睢又轻轻应了一句,可他舔人敏感点的动作可没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晏睢的办公的位置算是宽大,偶尔孟渟过来坐坐将就一番是没什么问题,可要做这种事情,就不是那么够了,晏睢的耐心向来不错,可在孟渟身上就不是那么够用。   他将孟渟亲迷糊了,然后回了一趟房间,取了必备的东西,神色看着没什么,可接下去动作明显急躁了些,孟渟回神,亲了亲晏睢的脸颊,都还有空想问题提问题了。   “为什么要在这里呀,这些时间都够我们回房了……”   孟渟看晏睢的眼神里多了点关爱,他家晏睢又犯傻了。   晏睢按住孟渟的后脑勺,他无语了,只能将孟渟再给亲迷糊了,他才能继续下去。   今晚他们比平时晚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回房,孟渟暂时还没感觉到换地点的差别,可第二天他再到书房来,他看这个书房的感觉就都不对劲儿了,完全专心不下来了。   他带着大黄和毛球从书房里出来,才下楼来,就听到了王妈和晏蔓嘉问好的声音,可上回晏蔓嘉是说她周六晚上才回,今儿才周五呢。   晏蔓嘉从门口进来,脸上还带着些羞恼,看到孟渟,她才稍稍收敛了些神色。   “姑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孟渟揉揉怀里毛球的脑袋,问向晏蔓嘉。   晏蔓嘉继续走进来坐在沙发上,她喝了大半杯水,才斟酌起怎么回答孟渟的问题,而孟渟也坐在沙发上了,大黄和毛球依旧赖在他的身侧。   “在海城还没人敢欺负我,”晏蔓嘉说着事实,孟渟看过来,她才又道,“就是烦人的人和事又来了……”   “你说我当初追他追得那么辛苦,他都无动于衷,如今我累了,他又后悔了?”   晏蔓嘉脸上是讽刺的神色,可她眸中晃动的些许犹豫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对于一些人和事依旧没有放下。   孟渟琢磨着晏蔓嘉的话,许久才问出一句,却是把晏蔓嘉给问愣了。   “姑姑确定他是爱你的吗?”   孟渟的问话并没有时限,就也包括晏蔓嘉辛苦追人的时候,以及那个人如今后悔的时候,便是后悔,也有可能不爱,或许只是不习惯呢。   “我不知道……”晏蔓嘉好一会儿才低声应了孟渟的问话,说来可悲,她到如今都无法确定萧孜对她的感情,他们在一起伤心的时候有,甜蜜的时候也有,时光蹉跎竟然这么多年过来了。   “他连让您确定你们的感情都做不到,他不爱您。”   孟渟说话从来不知道委婉,他直接得近乎残忍,可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这般认真地说话,他对晏蔓嘉说这些,是因为她是晏睢的姑姑,如今也算他的长辈。   晏蔓嘉抬眸看过来,孟渟以为她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又再道,“就像晏睢爱我,所以他舍不得让我难过,让我不安,他会明确地告诉我,并且能让我感觉得他的爱。”   “他不爱您,所以您的难过,您的不安,他全都看不到。”   孟渟说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我太笨了,说不清楚,等晏睢回来,我让他和您说,他肯定能让您明白的。”   晏蔓嘉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是拒绝孟渟的好意,而是她清楚,就是晏睢懂得这道理,他也无法用这样直白的语言帮她分析,他最多会告诉她,那个人不值得她如此。   “你说的对,他不爱我,我却还带着点希望……”   晏蔓嘉说着话时,脸上的自嘲更多了些,承认她爱的男人自始至终都不爱她,承认她对这样的男人还有留有余情,承认这些就等于承认她这辈子彻底的失败了。   “您想打他一顿吗?我帮您。”孟渟实在不知道安慰人,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才隐隐觉得不对,但再想又没觉得太不对,那个人耽误了晏蔓嘉大半辈子,揍他一顿都算轻的了。   晏蔓嘉伤感的情绪在孟渟这句话后继续不下去了,她连忙摇头,“我要找人打他,哪儿用得着你出手,可不把睢睢心疼坏了。”   “你过来,给姑姑靠靠就行了……”   晏蔓嘉觉得自己回这趟家回对了,她在孟渟这里确定了答案,心情也治愈了一些。   然而孟渟闻言不仅没有过来,反而坐远了些,他很确定地摇头,“我不给晏睢之外的人抱的。”   孟渟觉得晏蔓嘉别的不说,有一点不大好的就是老喜欢亲亲抱抱,忘性也比较大,他这话和她说过好几遍了。   晏蔓嘉一不小心还真忘了这茬,她哭笑不得地一边坐着,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大黄,给姑姑抱抱。”   孟渟拍拍大黄的脑袋,让它过去了。   晏蔓嘉或许还有些事情没想清楚,她今儿就也没走了,孟渟在客厅陪了他一会儿,就还是按照他的作息来,上午先上两个小时的击剑课,下午和王伯等人在晏宅的后院整理花圃。   其实他们从F国回来,晏睢就让人来种了,可是孟渟有的时候会再要求一些不一样的品种,所以过一段时间总有需要忙活的,今日就也是。   当然,孟渟剪花挑花还行,真要动手种,那直接晋升到“辣手摧苗”的等级了。   “后院居然变这么漂亮了……”晏蔓嘉逛了过来,脚步顿住,忍不住惊叹出声了,她看看孟渟又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宠呢。”   晏家的房子庭院从建成开始,就没怎么变过,如今晏睢为了让孟渟高兴,这后院完全变了,姹紫嫣红,再等一个月花圃后的两排枫树红了,只会更加好看。   “姑姑来了,”孟渟抬眸和晏蔓嘉问好完,又还继续坐在草地上剪掉花束上多余的叶子。   “你这是做什么?”晏蔓嘉穿着裙子,不好就这么坐下来,她扬扬手让人搬了条椅子过来。   “我们自己种的花,我在家的时候就挑一束给晏睢,”孟渟说完就将剪刀放到一边,然后一支又一支地抱在怀里,他的手边是一条长长的,他自己搓出来的草绳。   晏蔓嘉看孟渟认真,她就也没再打扰,她目光四周扫去,不得不说,还真有一些F国蔷薇庄园的感觉了,风景美了,对着的人也舒服,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孟渟捆好之后,抱着花继续坐在草地上,毛球和大黄跑过来,又赖在他的身侧,他抬眸看向晏蔓嘉,“您喜欢的话,我让李叔给你剪。”   至于他自己是不能的,他答应晏睢不再给别人送花了的。   晏蔓嘉扫一眼孟渟,也不问他问什么不能他给她剪了,就孟渟自己在家,她都能给他和晏睢的恩爱秀一脸,这遭遇也是让人无语又无奈。   “你说我还能遇到我爱,也爱我的人吗?”   孟渟迟疑了一下,依旧给晏蔓嘉说了真话,“我不知道,或许能,或许不能,可您若是不能放下那些,就完全不能了。”   她还爱着萧孜,就算遇到爱她的人,她自己不爱,就也达不成她相爱的要求了。   “你说的对,”晏蔓嘉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她伸手摸了摸孟渟怀里的花,然后就站了起来,“渟渟宝贝,谢谢了。”   “我不是……”孟渟神色中多了些严肃。   晏蔓嘉眉梢轻挑,有些无奈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只是晏睢的宝贝。”   “嗯,”孟渟还真就这般认可地点头了。   晏蔓嘉想通了,就也不打算在晏宅多待了,四点左右她就从晏宅离开,孟渟留她,她只说明晚再过来。   孟渟没有多想,五点半左右,他带着剪好的花束到门口等晏睢。   “我们自己种的花,给你的。”   晏睢才从车上下来,就被孟渟塞了满怀的馨香,他连人带花一起抱住,一时也忘了车里和他一起来的人,他一低头就亲在孟渟的唇上。   孟渟乖乖让人亲着,脚尖微微踮起,甚是配合。   车里的甄晗拍了拍前座赵兵的肩膀,有些同情地道,“辛苦你了。”   每天承受狗粮暴击,居然没有爆发,还活得这么精神。   两个人亲昵完,往里面走了,甄晗才从车上下来,赵兵则是继续僵硬着脸把车开回地下停车场。   孟渟平日里话少,可对着晏睢的时候话还是挺多的,特别是晏睢生病一事之后,他明显爱叨叨了些,他将自己在家做了什么和晏睢说了一遍。   就连他和晏蔓嘉的对话,他都复述了,他想了想又道,“我没说好,你一会儿打个电话和姑姑再说一遍。”   大致在孟渟复述晏蔓嘉到来的事儿时,晏睢和甄晗都竖着耳朵在听了,眼下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甄晗点了点头,他去外面打电话。   虽然晏蔓嘉不争气了些,可也是晏家的人,还容不得其他人欺负。   甄晗走出去,晏睢又将孟渟拉到怀里,“你说的很好。”   他说着又奖励地亲了亲孟渟的脸颊,确实是好,那些话他就是懂,也说不出能让晏蔓嘉也懂的话来,可孟渟就能行。   孟渟仔细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叮嘱了一句,“如果要打架,一定要带上我,我能给你帮忙的。”   晏睢闻言脸上牵起些许笑意,“好。”   在外面打电话的甄晗脸色就没那么好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把对面的人撕了,“为什么我妈的电话是你的接的,给她!” 第060章   电话那一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动静, 好一会儿甄晗才听到晏蔓嘉的声音。   “晗晗……”   “回来!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立刻马上回来!”   甄晗的语气更冲了些, 捏着手机的手嘎吱响,但还忍耐着等晏蔓嘉的回复。   晏蔓嘉似乎有些为难, “晗晗, 我和他说清楚就会回来。”   “妈的!”甄晗直接爆粗了, 他被气得话有些卡壳, 那边接电话的人又换了。   “这是我和蔓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萧孜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散漫,但无疑在他在警告甄晗, 他以为让晏蔓嘉选择和他说这番话的人是甄晗。   “你他妈的!你给我等着!”甄晗说着直接把电话挂了,走到他客厅来, 也不再避嫌了, “晏睢,萧孜到海城了,你给我地址,我要过去揍人。”   甄晗说这话, 晏睢还没反应, 他揽着的孟渟眼睛就先亮了亮。   他也觉得那个萧孜该揍,不爱晏蔓嘉, 还耽搁了她这么多年,太该揍了!   晏睢被这两个人看着,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他就在海边别墅……”并不是晏蔓嘉去找的他,而是他到晏蔓嘉的住处堵的人。   晏睢话落,甄晗掉头就走,孟渟倒没立刻跟上,他看着晏睢没说话,可他的意思全在脸上,晏睢会怎么看不明白呢。   他手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敲,冷声道,“只揍一顿怎么够……”   “那揍两顿?”孟渟看晏睢这么说,他就接着道了,再他看来,就没有不怕揍的,真不怕那是因为还没揍够。   原本还在思虑的晏睢听孟渟这么说,依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轻轻揉着孟渟的脸颊,又片刻,他点了点头,认可了甄晗和孟渟的决定。   “去吧,但自己不许受伤。”   “嗯嗯,”孟渟连点两下头,然后他就追上了甄晗,至于晏睢他要稍稍晚一些到。   “表哥真舍得?”甄晗虽然还在气头上,可看孟渟在身侧坐着,还是忍不住再多问一句。   孟渟奇怪地看了一眼甄晗,然后点了点头,“那也是晏睢和我的姑姑,不能给别人欺负。”   甄晗闻言轻轻哼了声没应,他也是见识过孟渟的身手的,晏睢舍得,孟渟也这样说了,他就只能继续载着他一起往海城别墅去了。   海边别墅就是上次晏睢众多朋友一同来聚会的地点,这边风景好,晏蔓嘉回来就都住这里,老宅这边派了保姆和司机过去,晏蔓嘉生活上还是挺方便的。   她从国外回来前,其实和萧孜已经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萧孜潇洒如初,风流不改,她却年华将逝,她已经没什么能他身边的新人争了。她以为她回国就是对他们这段感情的终结。   晏睢和孟渟结婚前她回的国,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萧孜才似恍然,突然又后悔追海城来了。晏蔓嘉回来后经常会参加一些展览和派对,第一次再遇萧孜,她还勉强自己微笑以对,第二次第三次……他出现得太频繁,目标也太明确,她的心就也渐渐乱了。   今天早上,她只远远在一个画展上看到萧孜的背影,还未及他转身,她就落荒而逃了,她怕她又再次回到她以前那种可悲可怜的境地。   可不该这样的,晏家的姑娘要什么没有,怎会是这种收场呢。   他们冷战的那些时候,她也想过,有一日萧孜会后悔,会来找她,可她一直等到绝望回国,他都没有来。眼下他真的来了,她并没有感觉到得意,只觉得烦恼,烦躁了。   她心情太糟糕,下意识就回老宅来了,孟渟的话虽然说不上让她豁然开朗,可也让她下定了决心,她和萧孜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她一意要回到海边别墅其实也是想清静一下,更好地整理好自己,却没想萧孜会在别墅门口等着她。   她意外怀上甄晗的时候,才堪堪十八岁,到如今她也有四十三了,萧孜比她还大上两岁。   可他看起来和当年半点未变,风度翩翩,英俊优雅,嘴角的微笑依旧迷人,他看过来的目光,让晏蔓嘉好似看到了她那段如癫如狂的青葱岁月。   可能怎么办呢,她倾尽了她所有的爱,也不能换来萧孜任何一点动容。   他或许是有喜欢过他,可如孟渟告诉她的,他不爱她,他看不到她的辛苦和不安,不,应该是他看到了,也觉得不如何。   她晏蔓嘉只是他众多爱慕者里比较疯狂和执着的那个罢了,她对他来说从未特殊过。爱和喜欢的区别,就在于特殊和独一无二,她和萧孜并没有过。   她输了,她错了,她认了,没什么好再纠缠的了。   萧孜并不知道他看过来的这一眼,才让晏蔓嘉真正下定了决心,他只看到晏蔓嘉对他笑了笑,然后走了过来,而不是前几次那样……强装微笑,或者直接逃走了。   “想通了?”萧孜伸手想揉一揉晏蔓嘉的头发却被她避开了,他无奈收回手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闹别扭。”   他说完又再随意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别扭……”晏蔓嘉的情绪不免又再泛起些许波澜,他们冷战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萧孜到现在还觉得她只是在闹别扭。   “回不去了萧孜,回不去了,”晏蔓嘉轻轻道着,然后抬起眸光更加确定地告诉他,“我们已经完了,彻底完了。”   萧孜闻言脸色就也冷了下来,晏蔓嘉还想说,他握住她的手,“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话?”   晏蔓嘉想要甩开萧孜的手没能甩开,她皱了皱眉,“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曾经爱你,愿意给你糟蹋,现在我不爱你了,就也自动滚了。对你而言不过少了一个烦人又没眼色的情人罢了。”   “蔓蔓……你这样说自己说我有意思吗?”萧孜尽量让自己神色好些,他低声道,“我们进去说,好好说。”   这边的别墅算清净,但偶尔也还是会有人路过,晏蔓嘉也不想她和萧孜还纠缠不清的场面让别人看到笑话,她略略迟疑,才点了点头,“那就进去说,说完你就走。”   晏蔓嘉回到别墅,萧孜很自然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晏蔓嘉让保姆端来茶水给他,她先回楼上洗个脸,换身衣服再下来,可不想萧孜并没有安分地在楼下等她下来。   晏蔓嘉在浴室的时候,他就也进来,他还没多看,晏蔓嘉放在梳妆台的手机就响了,甄晗的备注名是“大宝贝”三个字,萧孜皱了皱眉就接起来了,然后就是那一番混乱的对话。   晏蔓嘉很生气,可萧孜比高了二十多公分,身手也比她好,她要夺回自己的手机就困难多了。   “萧孜,你够了!”晏蔓嘉甩了萧孜一巴掌,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可甄晗已经挂了电话,她怒看着萧孜,被气得身体微微发颤,“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儿子说话!”   萧孜手背碰了碰他被晏蔓嘉甩了一巴掌的脸,他身上的绅士风度也不见了,他欺近一步,对上晏蔓嘉的视线,“如果不是有他,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你说呢?”   如果晏蔓嘉当年怀的是他的孩子,不用他求婚,两家的长辈也会让他们结婚,可偏偏晏蔓嘉不知道怀了哪个野种,萧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让他娶她。   “那如今也不过是离婚收场罢了!”晏蔓嘉并未听出萧孜那些话背后的意思,她眸光低下看着甄晗的电话号码,眸中愈发坚定了下来,她虽然意外怀上了甄晗,可从未后悔生下过他。   当年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她和萧孜这些年没有孩子,其实是晏蔓嘉的原因,她要的一直只是萧孜的爱情,而不是其他,她的孩子是甄晗,永远也只有甄晗。   “也幸好,我们没结婚,如今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的了,”晏蔓嘉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你滚,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孜真要这么放手,他和晏蔓嘉也不至于纠缠上这么多年了,他走上前来,将晏蔓嘉按在门上,不顾她的挣扎开始吻人,就被晏蔓嘉咬了,他也不放。   晏蔓嘉烈性也不是假的,她出手相当狠,一挣脱出来,直接甩着手边的东西和萧孜打起来了。   萧孜看着这般张牙舞爪的晏蔓嘉,脸色倒还缓和了些,他权当陪她发泄了。   甄晗和孟渟从老宅赶来,近两小时的车程,愣是在一个小时给他们赶到了,甄晗打开门,怒气冲冲就往里面去,在看到乱糟糟的客厅,以及纠缠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抓着萧孜的头发,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再一脚踹过去,萧孜直接被踹翻到一边,甄晗没管晏蔓嘉,他直接扑过去和萧孜对打,拳拳到肉,相当狠。   孟渟将晏蔓嘉拉了起来,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然后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受伤了?”   晏蔓嘉的唇上有些许血渍,她还没能摇头,孟渟就也上前帮忙甄晗一起打。   萧孜对上晏蔓嘉还可能留手,对上甄晗就不大可能了,孟渟他不认识更不会,但无论甄晗还是孟渟的身手都不差,两个人还一同对上他,他大致只有挨打的份儿。   将近二十分钟过去,晏蔓嘉才在一边道,“好了,别打死了。”   甄晗闻言又再狠踹了一脚萧孜,然后将人提了起来,这就要扔出别墅去,当然甄晗自己一个人提还有些勉强,有孟渟搭把手,就好多了。   萧孜已经好些年没这么狼狈过了,一开始他还会反抗,最后就只能护住自己的要害,承受两个人的暴打,他突然偏头对孟渟笑了笑,然而孟渟回应他的又是一拳,他的鼻子差点歪了,他咬牙道,“你们……给我等着。”   “表弟,我们再揍他一顿,他还没学乖呢。”孟渟分外认真地和甄晗建议到,来前晏睢让孟渟听甄晗的,甄晗打他也才能打,否则只要护着自己就行了。   甄晗仔细打量着萧孜,模样确实挺凄惨的,他方才和孟渟也没留手,而他这种人不是揍几顿就能记住教训的,现在只是先还他们点利息罢了。   “下回撞上,我们再打。”   “好,”孟渟点了点头,拽着萧孜的手又再加了点力气,这可不算打。   萧孜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到底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挑衅的话了。   到了别墅门口,甄晗和孟渟一同放开他,萧孜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两个人居高临下看着他。   甄晗嫌弃地甩甩手道,“以后再敢出现在海城,见你一次打一次!”   “对!”孟渟点点头,他和晏睢见了也打。   晏蔓嘉也跟了出来,可她还来及看萧孜就被甄晗挡了回去,“你和他还有话要说?”   甄晗凶起来的模样,也是真可怕,晏蔓嘉看着甄晗,抬手摸了摸他已经青了的嘴角,表情瞬间扭曲,她一把拉开了甄晗,走上前去,狠狠踹了一脚萧孜的裆部。   如果不是萧孜躲的及时,这满含怒气的一脚,估计能让他多痛上些时候。   “你居然把老娘儿子的脸给打了!萧孜,你个混蛋!”甄晗绝对是晏蔓嘉的逆鳞,就是萧孜也不能碰的逆鳞。   “晏蔓嘉……”萧孜站起身来,退后两步,看着甄晗三个人的目光甚是危险,不过这三个人的战斗力都有些惊人,他现在可以说是满身疮痍了。   但同时他也真的相信晏蔓嘉的话,她确实是要和他掰了,不管过往对他是有多痴迷,眼下全不及她的宝贝儿子了。   “渟渟宝贝,他打了你哪儿了?”   晏蔓嘉越看萧孜越恨,偏头问了一句孟渟,如果有,她还要再打回来。   孟渟耿直地摇了摇头,“我比表弟厉害,他没打到我。”   他说着又嫌弃地扫了一样萧孜,“姑姑回来吧,我们别和讨厌的人说话了。”   “嗯,”晏蔓嘉点了点头,没再去看萧孜了,这一番过去,所有藕断丝连都没有了,她心中有些空,但其实更多还是轻松。   这时甄晗的目光突然看向右前方,他走上前,将晏蔓嘉拉到了身侧,整个人都戒备起来,晏蔓嘉和孟渟也跟着甄晗的目光看去,有两辆面包车停下,走出十来个人迅速围了过来。   “三爷,你还好吧。”其中一人扶起萧孜,另外那些人将甄晗三人围住了。   萧孜被掺起,然后甩开了扶他人的手,他看向晏蔓嘉,声音阴沉,“蔓蔓,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晏蔓嘉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的迟疑,她摇了摇头,“选什么,老娘和你完了。”   她这还要甄晗凶,她才能回答,那她真的该回炉再造了,“带着你的狗,给我滚!”   晏蔓嘉嘴巴挺毒的,那些个汉子脸都有些扭曲,他们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三人什么身份,他们只知道萧孜是北城来的萧家三少,随便漏点什么给他们,就够他们快活好一段日子了。   “这娘儿们,嘴巴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甄晗拎了过来,一膝盖顶在肋骨上,直接惨叫一声,趴地上了,“谁敢再吐点粪试试?”   甄晗动手的时候,孟渟拉着晏蔓嘉护在身后,随时警惕其他可能来动手的人,他想着又偏头说了一句,“姑姑别怕,我和表弟会保护你的。”   “嗯,”晏蔓嘉应了,眼眶突然有些红,萧孜能看着那些人骂她,她的家人就绝不会允许,这就是区别,爱和不爱的区别。   “三爷,我们上吗?”萧孜身侧的人问了一句,隐隐也有些按捺不住,但作为尊敬,他还是要问一句萧孜再动手。   “除了她,其他两个给我狠狠打……”   他话落其他人就蜂拥上了,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警车的鸣笛声迅速由远及近,一同有五辆警车停下,那些警员从车里出来,有的还拔出了枪。   看装备完全是特种部队的规格,萧孜让来的那些混社会的十来人,直接软了。   晏睢的车反倒最后停好,他从车上下来,左右只有两个人给他开路,可却没人敢挡他了。   “萧三爷到海城来,却是要带人打我晏睢的家人吗?”   萧孜一听声音就知道他这顿揍是白挨了的,晏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他的人来了,他才出现,还是带着警察来的。   不管他萧孜在北城有多少关系和势力,眼下他在海城,是龙是虎都得给晏睢趴着。   晏睢一步步走来,他的目光先在甄晗孟渟晏蔓嘉三人身上扫过一遍,确定他们没怎么受伤,他才转身过来,那些警员训练有素,该带走的带走,就连萧孜也被铐上的手铐。   他闭上嘴巴,没有说话,脸色上愈发平静了,晏睢走来,他也只是淡定站着,可原本他以为晏睢是来和他说什么,却没想,他一脚直接踹了上来,就当着所有警员的面,迅速而又利索。   他踹完退后一步,“不好意思,脚滑了,麻烦各位带走吧。”   这么多人来得快,散得也快,三五分钟后,围得别墅大门水泄不通的车全部开走了,也包括萧孜那边来人的两辆面包车。   “我们进去说,”晏睢回走,先牵住了孟渟的手,然后这般道。   晏蔓嘉和甄晗没有意见,回走到客厅,里面看着比门口还要乱,就和遭贼了似的。   “姑姑让人帮你收拾一下,这段时间你回老宅住。”   晏睢说着先动手整了整沙发,拉着孟渟坐下来,甄晗也自己动手,整出个位置,然后按住晏蔓嘉的肩膀坐下,他走到一个房间,保姆被吓到一直躲在里面,“你去收拾几身衣服。”   “是,”那个保姆点点头,立刻往楼上去。   她走了,甄晗才走到客厅沙发处,他就站着,洁癖发作,半点不愿意坐下。   “晏家的下人也需要好好查查了,”晏睢轻声说着,却是一眼看出甄晗所为为何,萧孜被他们痛揍根本没机会叫人,能通风报信的就只有晏蔓嘉的保姆了。   他说得这般明显,晏蔓嘉才恍然,“阿珍她……”   甄晗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晏蔓嘉,这么缺心眼,难怪被个老男人耍了半辈子。   孟渟则是完全没听到更里一层的意思,当然,他没听懂也不妨碍,他乖乖坐在晏睢身侧,任由他给他揉手,他方才确实太用力揍人了,手臂有那么一些些的酸。   晏蔓嘉被甄晗看了一眼,直接就气弱了起来,她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直接瘫在沙发上,“不管了,我饿死了。”   孟渟看终于有人提到这个话题了,他也赶紧点头,“我也饿了。”   他下午虽然和晏蔓嘉一起吃了些点心,可那个时候才两点多,晏睢和甄晗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五点半了,现在少说也七点过半了,再加上揍人是个绝对的力气活,他已经很饿很饿了。   甄晗看着这俩人,嫌弃也嫌弃不起来了,只觉得无奈极了,他和晏睢还满怀思绪呢,这两个已经惦记起了吃喝,一个是老小孩,一个是真小孩儿,说什么也说不得他们。   “那就吃过晚饭,我们再走,”晏睢也舍不得把孟渟给饿着了,他放开孟渟的手站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水果和蛋糕,都在冰箱里,”晏蔓嘉立刻道,她自己吃,主要还是吃西餐,蔬菜水果牛排都有备着,她说着也站起来,“我让阿珍来给我帮忙,我给你们煮。”   “你坐着吧,添什么乱,”甄晗说完,眼神不甩晏蔓嘉一个,他就往厨房去了。   他们这四个人只有他常年自己待国外,有下过厨,其他人估计全是厨房杀手,让他们胡来,还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晏蔓嘉鼓了鼓脸颊,也只能无奈坐下,她转身给孟渟确定地道,“我蔬菜沙拉还是会做的!”   孟渟轻轻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   他这么说着脸上也没什么沮丧的神色,他很是骄傲地继续道,“但是晏睢比我会。”   晏蔓嘉龇了龇牙,可以想象自己回老宅后每天被孟渟和晏睢喂糖喂的牙疼日子了,“到底是哪儿找的宝贝,竟然让晏睢给捡着了。”   孟渟琢磨了好一会儿晏蔓嘉的话,他才点了点头,“对,我是晏睢的宝贝。”   晏睢端着水果和蛋糕出来,就听到孟渟这句话,他的眉眼就也跟着柔和了些许,“我们先吃点水果,甄晗在煎牛排。”   “好,”孟渟立刻就应了,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还是要让晏睢坐过来。   晏蔓嘉也不客气,抓着一个苹果,她就自己啃了,然后再看着晏睢细心地切一小块,一小块,给孟渟喂着吃,好像怕他噎着似的,她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一个大白眼。   保姆阿珍给晏蔓嘉收拾了衣服,然后就下楼来,她再收拾了一下餐桌和客厅,就又被晏睢打发走了,他让老宅派给晏蔓嘉的司机带着她离开,但肯定不是回她自己的家。   晏家给佣人的待遇无疑是极好的,但这是在他们忠诚不背叛的前提下,她犯了忌讳,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虽然不至于挨打丢命那么严重,可在海城她是待不下去了。   甄晗的厨艺还是值得夸奖的,晏蔓嘉也还是第一次吃到甄晗煮的东西,没吃两口,她就眼泪汪汪的了,但到底不敢抬头让甄晗看到,否则肯定还是要被嫌弃。   饭桌上,他们没谈什么事情,吃完之后,直接将别墅的门锁上,四个人一辆车离开,至于载着晏睢来的赵兵,则是跟去了警察局,回程时晏睢开车,甄晗坐副驾驶位置,晏蔓嘉和孟渟坐后面。   后座的两人今晚吃得都有些多,还在慢慢消食中,车窗开了些,晏睢没开太快,夜风吹进来,还挺舒服的。   大概开了一半路程后,晏睢把车窗全部关上,孟渟躺在后座抱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又开了一会儿,他将车停在路边,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侧身过来,晏蔓嘉接过,给孟渟盖上,他们才继续开车。   而孟渟原本微蹙的眉尖,似乎因为闻到属于晏睢的气息,又再放平了。   晏睢很久没开车,没敢开太快,两个半小时他们才回到老宅,这一路不仅甄晗憋着一肚子的话,就是晏蔓嘉也憋着了,这母子俩下车几乎同时松下口气。   晏睢下车,走到后座将孟渟抱了出来,门口的保镖过来,继续将车开回地下室,他们四人这才往客厅去,王妈和肖伯也在半道接到了他们。   晏睢把人抱回楼上的房间,好一会儿他才下来,晏蔓嘉和甄晗依旧相互眼瞪眼看着,还没开始说话,甄晗怕自己开口就骂人,晏蔓嘉怕自己开口就要被骂,一个别扭,一个分外安分。 第061章   王妈对着晏睢无奈摇摇头, 将茶水给他们添上,然后让还在客厅以及楼道里佣人离开。   “姑姑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萧孜出现在海城,并不是因为您。”   晏睢做在沙发上,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话落, 甄晗和晏蔓嘉立刻偏头看了过来, 甄晗若有所思,晏蔓嘉却还有疑惑。   萧孜曾经告诉过她,他不喜欢海城,甚至因此连夏国也不爱待, 他回国最多也只在北城待几天,至于海城他没有朋友, 甚至没有房产, 不为她来的海城,那他来做什么。   “而是……我将何婉赶出了晏家,他为此而来。”想要挽回晏蔓嘉只是他想起来需要,才顺便用上的掩饰罢了。   孟渟让晏睢学到了一点, 那是对于亲近的人, 坦诚要比带着善意的隐瞒要好,因为即便再亲近, 你也无法真正确定他需不需要这份善意。   他这话对于晏蔓嘉来说残酷了些,可这就是事实,她一直都被保护得太过了, 如今也该学着成长了。   “什……什么?”晏蔓嘉端正了坐姿,她神色带着些许的迷茫,似乎有些听不懂晏睢的话,“萧孜……他怎么会和何婉有联系。”   萧家在北城,和海城这边有联系还是因为她,何家根本入不得萧家的眼,更何况是何婉了。她这么问着,心跳已然有些失控了。   “有联系,时间还不短,准确地说,他认识何婉,要比认识你更早。”   更早是什么概念?晏蔓嘉是十五岁情窦初开的时候看上的萧孜,何婉比她大两岁,那么她在十六七岁时就和萧孜相识了。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可这些年这俩人一直都让晏蔓嘉,甚至更多人觉得他们不认识彼此,这又是为何,这才是关键。   “何婉在十六岁时跟着她姑姑去国外玩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萧孜正好在那里念高中。”晏睢说着将手上一直拿着的平板打开,这是一张路人拍摄的照片,可那里面萧孜在吻何婉。   角度偏了些,可晏蔓嘉不可能认错萧孜,晏睢也不可能看错何婉,所以严格说起来,何婉的初恋应该是萧孜。   感情上,这两人这些年断没断,他不知道。但何婉和萧孜必然还有在联系,否则萧孜也不会为她而来了。   晏蔓嘉看着照片,嘴巴微张,神色完全懵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萧孜多情,除了她之外,总还有些往来勾搭的情人,可她却不知道那些人里还有过何婉,一个是她曾经最爱的人,一个是她到现在都恨着的人,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   晏蔓嘉越想脸色越难看,她胃部翻滚起来,她被恶心坏了。   她现在真的觉得自己有回炉再造的必要了。萧孜脏,她也脏了。   “所以,萧孜的真爱是何婉?他娘的!”   晏蔓嘉也骂起了脏话,神色剧烈变化,很有杀人的冲动。   “狗屁真爱,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真爱,也就是你这种脑袋秀逗了的,才会……你怎么半点外婆的聪明都没学会,气死我了。”   甄晗开口骂人就有些停不住,他看着晏蔓嘉委屈的模样,越看越气,最后用一句气死自己总结。   被甄晗骂了两句,晏蔓嘉还觉得好受了些,她咬了咬牙,看向了晏睢,“说吧,你查到什么,都告诉我,我瞎了大半辈子,不能再瞎下去了。”   晏睢轻轻点了点头,“我只能说我的猜测,很多事情还没有直接证据。”   可晏睢是谁呢,他的心思缜密得让很多老狐狸都汗颜,他的猜测就算有出入,也只是在一些细节方面,大方向上,不仅晏蔓嘉和甄晗会选择相信,稍稍认识些晏睢的一样会相信。   “何婉和萧孜在早年有过一段,不过在何婉回国大致就结束了,但两个人的还保有联系,她后来的作为很大一部分是听从了萧孜的意见。”   晏睢话里所谓何婉的作为,大抵就是她怎么破坏晏禹和何樾的事情了,甚至何婉能成功怀上晏禹的孩子,萧孜可谓是功不可没。   “你们一直在猜测何婉是从哪里拿到父……晏禹的精子,”对着晏蔓嘉,晏睢这句爸爸不大叫得出口,可为了让他的话更清楚些,他就直呼名字了。   “那一年大学体检,来体检的人里有一位医师是萧孜在国外认识的人,”至于他是怎么做到,应该是利用药物或者医学设备,这些晏睢就没有细说了。   从F国回来这段时间,他查了很多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重新联系起来,重新再查。   晏睢的目光突然落在甄晗身上,稍稍一顿,他才继续道,“你意外怀上甄晗,也和萧孜何婉有关。”   或者说该是何婉看不得晏蔓嘉成为萧家的三少夫人,那一晚她阻止了萧孜去找晏蔓嘉,等到晏蔓嘉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不仅晏睢查了,就是他爷爷也查过,被抹得很干净,当事人的晏蔓嘉自己也是糊里糊涂,他们至今都无法知道甄晗的生父到底是谁,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不是何婉活着萧孜安排的人。   晏睢并没有再多解释,他又调出几分资料给晏睢和甄晗看,虽然都不是直接证据,可那些足以表面晏睢没有任何的言过其实。   晏蔓嘉的脸色完全苍白了下来,她脑海中思绪乱得很,她不知道她在晏禹和何樾悲剧的事情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如果她也是帮凶,那么晏禹在F国街头不肯认她,完全说得通。   甄晗的目光看过来,晏蔓嘉忍住眼中的泪水,她不想用可怜来宽恕自己的过错,可她这个模样看着更让人觉得难受,至少甄晗是这样觉得的。   “你就是傻,以前和你说了多少次那个男人不可靠,你都不听。”   在八年前,甄晗和晏蔓嘉的关系还不是眼下这个模样,他明里暗里就和晏蔓嘉说过很萧孜的坏话,可被爱情迷昏了脑袋的女人,她根本听不到,看不到。   他说了,晏蔓嘉也只当他是在争宠,甜蜜喊他两声宝贝,这事儿就又过去了。   “现在……你和他都掰了,还因为他伤心个屁。”   甄晗这个人看起来绝对文雅的,可他骂起人,什么顺口就说什么了,晏蔓嘉被他骂得两边肩膀的都塌了下来,眼神不敢往甄晗那边扫了。   “那天我和萧孜吵架了……”晏蔓嘉开了口,这些话她谁都没说过,她追着萧孜在国外流浪了大半年的时间,你追我逃,她当时觉得她这辈子就认定了萧孜,无论他怎么拒绝她都不会放弃。   那晚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伤心的感觉,和方才她看到那照片类似的场景,她看到萧孜在吻别的女人,她跑过去质问,大喊大叫,大打出手,最后气呼呼地跑了。   “我以为萧孜肯定会派人跟着我的,我喝了很多酒,好像还拉着什么人亲,”晏蔓嘉说到这儿老脸也有些红,她年轻时真的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同时也傻到家了。   “后来……有个人要拉着我走,我不走,趁着酒劲儿,我打了他一顿,然后跑了……”   晏睢和甄晗都竖着耳朵继续听,晏蔓嘉却闭上嘴巴了。   “然后呢?”甄晗皱眉又凶了晏蔓嘉一句。   晏蔓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了,我……我就记得我跑了很多路,然后第二天腰酸腿疼的。”她半点不记得和谁有过什么缠绵的回忆,当知道肚子里已经揣了三个多月的宝宝时,她自己都要惊呆了。   萧家当时也知道晏蔓嘉追着萧孜跑国外去了,就也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萧孜的,然而是谁的,都不可能是他的,他们一直在她生下甄晗好几年后才真正在一起。   甄晗的甄是晏蔓嘉自己选的,整个名字晏蔓嘉想要表达的是真实美好的意思,晏蔓嘉一直就将甄晗当做上天意外馈赠给她的宝贝。   晏蔓嘉的遭遇堪称奇葩,可现在不仅甄晗庆幸,就是晏蔓嘉自己也庆幸,甄晗并不是萧孜的孩子,否则他心怀叵测,还让晏蔓嘉给他生孩子,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晏蔓嘉说完又看向了晏睢,甄晗也是,他们心中或有猜测,但还需要晏睢给他们确定。   晏睢脸上的神色始终未有太大的变化,他稍稍斟酌了一下话语,然后道,“大抵是嫉妒吧。”   不仅女人嫉妒起来可怕,男人嫉妒起来也是如此,萧孜嫉妒的人无疑是晏禹,具体他们二人是如何结仇的,也只有他们当事人更清楚。   所以,他即便会为晏蔓嘉所感动,他也无法放下所有芥蒂来爱她,不是晏蔓嘉做的不够,而是他们的感情掺杂了太多的阴谋诡计,他不敢爱,爱不起。   “所以他耍了我这么多年,害了我哥和何家大哥……”晏蔓嘉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她的手握成拳头,身体依旧忍不住微微发颤,可无论是晏睢还是甄晗都没开口安慰她什么。   晏蔓嘉本心上自然不会去做任何危害晏禹的事情,可她若还和萧孜牵牵扯扯,那就说不准了,甚至晏睢猜测苏斯羽口中晏禹会死……估计也和萧孜有关。   具体是如何,他掌握的信息依旧太少,还不能确定,但现在比较好的一点是,晏蔓嘉已经彻底和萧孜没有牵扯了,他们断干净,萧孜就也没有晏家的软肋了。   “姑姑稍安勿躁,你若是冲动了,我告诉你,反而要坏事了,”晏睢又再低声道,他的声音不高,可晏蔓嘉却不能不听,他们晏家如今也就晏睢和她儿子算个明白人了。   “我不知道了,我不会冲动的。”   “嗯,”晏睢应了,站起身来,他对晏蔓嘉和甄晗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至于平板他还留在甄晗手上,这些事情,本来他就打算在今日告诉甄晗的,让他多留心晏蔓嘉。   现在让晏蔓嘉也知道,再把人拘在眼皮子底下,就比让她自己待海边别墅要好。   晏睢回房,孟渟还睡着,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不大舒服,晏睢俯身在孟渟的眉心吻了吻,然后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才躺到床上,孟渟就自己寻了过来。   “晏睢,我们回家来了吗?”   “对,回家来了,睡吧,”晏睢侧过身,在孟渟后背拍着,又一个吻落下,“晚安。”   “晚安……”孟渟回着,就不再试图把眼睛睁开了,他鼻尖微微蹭了蹭人,然后嘴角露出点微笑,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可在晏睢身边那些事儿就烦恼不起来,只舒服得想要睡觉。   这一夜对于其他人来时候就未必了,老宅里晏蔓嘉彻夜未眠,小台灯开了一晚,她就靠着枕头坐了一晚,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甄晗睡没睡不知道,他七点起来,抓了两个包子,就回他的宠物医院去了。   孟渟今儿起得早,他拉起了晏睢,带上早起的大黄,两人一宠一起跑,吃过早餐,晏睢陪他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他才去的公司。   至于晏蔓嘉她到快中午才从楼上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困倦,可眼睛是亮的,她此番是真的相通了,虽然浪费了二十多年,可她还没死呢,还有好多时光,还可以好好活一把。   “渟渟宝贝,你一会儿陪姑姑逛个街。”   “做什么?”孟渟坐在沙发上等吃午饭,听到晏蔓嘉的话,他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我想给晗晗买个生日礼物,往年我买的他都不喜欢,不过还是得好好选。”   晏蔓嘉说起甄晗就有些气弱,两个人的角色有些相反,但无疑她是将甄晗当儿子,当宝贝,只是她自己一直长不大,倒是早熟的甄晗给她操心更多。   “表弟什么时候生日?”   孟渟问着才似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姑姑你知道晏睢什么时候生日吗?”   “晏睢生日好记,十一月十一日,”他的生日,他的朋友们都当成单身派对来开,往年都没问题,今年只怕就不行了,应该要变成虐单身派对了。   孟渟点了点头,只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他琢磨了一下,又再点头,“我陪你去,不过我们得和晏睢打个电话。”   “好,”晏蔓嘉看孟渟乖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孟渟第一眼会让人觉得呆,可越是相处就会发现他的性子简单得让人觉得珍贵。和他相处觉得很舒服,她这相处不多的人都这般觉得,晏睢能感受的地方就更多了,也难怪他这么宠着孟渟了。   晏睢并未阻止他们出门,不过得带上肖伯派给他们的人才行,孟渟和晏蔓嘉都没觉得不妥,吃过午饭,他们又休息了会儿,然后就坐上车往大商场里去了。   周末的商场,不管哪儿人都很多,不过晏蔓嘉带着孟渟直接钻到几个奢侈品店,那些地方人就相对少些了。   晏蔓嘉虽然在国外,但是每个一段时间就会寄很多礼物回来,能送甄晗的她都送,眼下才真着急,一般的看不上眼,看上眼的,她好似给甄晗送过类似的了。   “那不如姑姑自己给甄晗做些什么吧。”孟渟在一边建议着,就也想要两个月后他要送什么给晏睢当生日礼物了,“您亲手做的,总是特别的,表弟会喜欢的。”   即便他嘴上嫌弃,但肯定会喜欢的。孟渟的感觉很直接,他知道甄晗是在乎晏蔓嘉的,当然他也是真的嫌弃,但也只能他自己嫌弃,别人说一句不好,他估计会想和那人干架。   “我做什么好?”晏蔓嘉说着期待地看着孟渟,恨不得拉着孟渟过来亲一口,不过孟渟给她说了这么多次,她到底是记住,他不给晏睢之外的人亲的。   孟渟并未对得起这份期待,他给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就得您自己想了……”   “我勉强能拿出手的就只有油画了,”但曾经还算有灵气的画笔,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晏蔓嘉说着轻轻叹气,然后脸上又再扬起笑容,她已经想到能给甄晗送什么特别的礼物了。   “渟渟宝贝,谢谢你了。”   孟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他对于晏蔓嘉这个叫法依旧不适应,可晏蔓嘉也不是随便就能掰过习惯的了,他说了基本等于没说。   晏蔓嘉和孟渟出了商场又买了一些颜料和画布,她带着孟渟在一家甜品店吃东西,跟他们来的人先把他们买的东西搬车上去。   好巧不巧,他们坐下不久,何婉也从门口进来,不过她并未看到晏蔓嘉和孟渟,她直接走到一个位置上坐着,不多久,又进来一个女人,年纪看着比何婉上大许多,并不像是她的闺蜜。   “她是谁?”晏蔓嘉嘀咕了一句,才回过头来猛吸一口果汁。   “她叫李一菲,孟……爷爷的小老婆。”孟渟给晏蔓嘉道,这两个女人聚在一起绝对没安好心,这点就是不懂琢磨人心的孟渟都能看得出来了。   晏蔓嘉在海城自然也知道十多天前,孟潇和苏斯羽要害孟渟,然后被晏睢报复的事情。   晏蔓嘉眼珠子转了转,她对孟渟扬扬手,孟渟好一会儿才迟疑着点了点头,他跟着晏蔓嘉先到甜点店的后厨去,晏蔓嘉打了个电话,才把东西送上车的保镖小陈又搬着一些东西过来找晏蔓嘉。   她居然给孟渟换上了女装,米白色的裙子穿上孟渟身上居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宝贝儿,你这张脸是上帝的杰作,”晏蔓嘉这些年别的没养出来,审美的眼光那是养得极高,孟渟的脸可塑性极强,如果不是他有自己的特长,其实时尚圈儿很能混得开。   不过孟渟的性格就不大适合那样的地方了,别说晏睢,就是她也舍不得,孟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就很好了。   孟渟没穿高跟鞋,就穿他自己的白色板鞋,毫无违和感。   他僵硬着脸从后厨走出来,然后路过何婉,坐在她前侧的位置上,随手拿了本杂志,然后按照晏蔓嘉说的,随意听一听何婉和李一菲在说什么。   她们二人装扮随意,选在这人来人往的甜品店里,本来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说话的声音自然也略小,孟渟耳力还算不错,可听着听着,他的神色就也难看了两分。   “关于孟渟,你手上的资料我都要了,作为报酬我可以让我哥和你聊聊。”   何婉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似不经意地这般道了。   “他不过是你二房的一个私生子罢了,你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晏家我现在是做不了主,可我和我哥关系还好着呢。”   就算她爸再不喜欢何桢,何家如今也只有何桢一个儿子,不传给他,难不成还赠给外姓人不成?谁让他最喜欢的何樾死了呢。   孟渟对于李一菲来说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可何婉并不知道,她似模似样地纠结了一会儿,才给何婉应了,“可以,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她说着又轻轻笑了笑,“对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何婉想了想,“你说。”   “孟家和晏家姻亲一场,什么都没能给晏家不大好,我家沁儿年岁正好,能给晏家生个一儿半女也是好的,至于名分有就有,没有就罢了。”   “举手之劳,你抬举我了……”   何婉声音冷了些,可她渐渐慢下来的语调就也说明她心动了,孟渟再得晏睢喜欢,可他不会生孩子,晏睢为了晏家的传承,最后总是要有孩子的,与其晏睢自己找人代孕,倒还真不如用她找的人。   “这个不着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您别忘了我家沁儿就行了。”   李一菲说着又再抿了口咖啡,她极擅观察人心,何婉的意动她自然看在眼中,其他人大都觉得何婉对晏睢对晏家没什么影响力了,可她觉得不是,女人了解女人,她觉得何婉手上肯定还有底牌。   何婉没应,她看了一眼手机,“我还有约,先走了。”   李一菲站起身,“慢走。”   何婉离开,李一菲又再坐了十来分钟,然后她才起身,就在这条道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就也瞧见了偏头看向窗外的孟渟,她的神色猛地一震。   “舟舟……不,不是,舟舟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   她下意识走过来两步,那边看着有些不对的晏蔓嘉,立刻起身扑过来,她熊抱了一下孟渟,“宝贝,想死姑姑了。”   “你……”孟渟下意识就是推开晏蔓嘉的拥抱,可晏蔓嘉立刻又在孟渟耳边低语,他目光扫过去,就也看到有些愣怔的李一菲,但随即她就收住目光,转身从甜品店离开了。   她走了晏蔓嘉才放开了孟渟,她坐到孟渟的对面,等着他告诉她,然而孟渟摇了摇头。   “我们回家说。”   孟渟的脸色不大好,思绪也有些飘,差点就忘了自己穿着裙子的事情了,他站起身,愣了愣才似想起来,但随即甜品店的门打开,却是晏睢出现在门口。   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羞耻感的孟渟,突然就脸红了,神色还有些不知所措。 第062章   孟渟的眸光渐渐低下, 他犹豫着要不要背过身来,可晏睢明显看到他了, 现在背过去,好像晚了。   方才他从后厨走过来, 是有看过来的人, 但觉得他好看之余, 也觉得冷得很, 不好接触,更不好搭讪。可眼下他脸红起来,高冷半点不留,害羞又无措的模样, 简直能把铁汉的心都给萌化了。   一时间甜品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接连聚了过来。   “好漂亮……”   这是男人的想法,不过除了极个别和男性朋友一起来的脱口而出, 其他男的都很识相没开口。   “可爱……”这是晏蔓嘉一流的想法, 她现在万分后悔之前抱着孟渟时,没能揉一揉孟他的脸。当然所有看过来的目光里也不会少了那种不屑或者嫉妒的,世间万象,不能一概而论。   但最该受到的震动的还是晏睢, 孟渟给他打过电话, 他自然就知道他和晏蔓嘉出来逛街了,下午他一直都在处理事情, 就是为了匀出点时间,早点下班,然后赶来接他一起回家。   从保镖那里知道孟渟和晏蔓嘉在这个甜品店里, 他自然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孟渟是这样一副装扮。   在晏睢眼中,孟渟并未因此而女性化,他更像是从古老画卷里走出来的精灵,晏睢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展露的是惊艳。   他的脚步稍稍停滞,但还是一步步向着孟渟走来了。   孟渟的眸光忽的又抬起,他抿了抿唇,强装镇定,“晏睢,你怎么来了。”   如果他没穿裙子,他的话里绝对不会多出“怎么”二字,可现在,他真的不太想被晏睢看到他这个模样,太奇怪了。   晏睢嘴角微微勾了勾,又走近半步,“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哦,”孟渟应了,可他脸上的红霞依旧不能消下去,他的手动了动,很想直接把晏睢眼睛捂住了,他侧过身来,“我去换衣服。”   “我陪你,”晏睢说着直接揽上他的腰,带着孟渟走出两步,他才回头看向晏蔓嘉,“姑姑稍等。”   晏蔓嘉很是体谅地扬手,“去吧,去吧,我会慢慢喝的。”   这话在孟渟听来完全没问题,他偏头看的还是晏睢,眸光中带着些许的迟疑,其实他觉得他换衣服,不用晏睢陪着也行的,可晏睢好像不是这样觉得的。   他们来到甜品店后厨的更衣室里,孟渟动了动身体,却还没能晏睢怀里出来。   “你还抱着我,我脱不了衣服。”孟渟抬眸认真地和晏睢道,“等我换完,我们回家再抱……”   晏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他揽着孟渟的手又紧了紧,他的头稍稍低下了些,两个人的眸光对上,晏睢轻声问着,“我想吻你,可以吗?”   孟渟下意识就是点头,可还没能多想或者多说些其他,他就被吻住了。   晏睢的手滑到了孟渟的后颈,温柔的吻渐渐变得浓烈起来,他缠着孟渟的舌头,越吻越深,孟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也环上了晏睢的腰,原本睁得老大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那狭小的视线里,他只要确定是晏睢在吻他就可以了。   一吻结束,原本只是脸颊微红的孟渟,在露出的脖子和其他地方都泛起了粉红,他靠晏睢,轻轻地喘息着,眸中的情绪甚是迷茫。   他们进来换衣服,为什么吻起来了呢。哦,对,他们是来换衣服的。   “我,我还没换衣服……”孟渟总算又想起来了。   “这是姑姑买给她自己的裙子,我不是故意穿的……不,我是故意的,但是有原因的……”   他才没有穿女装的癖好,孟渟说着眼睛渐渐瞪圆,着急解释,又一下子说不清楚的模样,在晏睢眼中依旧可爱极了。   晏睢继续将人拥住,轻声安慰,“不着急,我们慢慢说。”   “不,我还是换好衣服再和你说吧,”孟渟说着就伸手去找裙子上的拉链,然而他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他又着急换衣服,就只能求助晏睢了,“晏睢,你看到裙子的拉链在哪儿吗?”   晏睢知道孟渟是真的害羞又别扭了,他虽然觉得这样孟渟可爱极了,可还是舍不得孟渟太着急了。   他退后一步帮忙孟渟找了起来,最后晏睢抬起了孟渟的手,原来这裙子的拉链在腰侧,难怪孟渟后背找了一圈儿都没找着。   “我帮你,”晏睢说着就动手给孟渟帮忙,孟渟轻轻点了点头,配合起了晏睢,重新换上他的运动卫衣,孟渟整个人松下口气。   他反过身来,两只手捂住了晏睢的眼睛,“你把我裙子的样子忘掉吧,太奇怪了,你一定要忘掉。”   孟渟说着还奖励般地亲了亲晏睢的唇,“乖,忘掉,忘掉。”   晏睢的嘴角勾起,手一伸又将人给抱住了,“渟渟不用在意,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在喜欢上孟渟之前,他都没想自己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因为孟渟是男孩儿,他喜欢的人就也是男孩儿了,但也仅限孟渟,其他人,无论男女都不能再入他的眼睛了。   晏睢想着又添了一句,“是你,我才喜欢的。”   孟渟闻言手才缓缓放开了晏睢的眼睛,他迎着晏睢的重新看过来的眸光,神色里的那丝别扭终于散去了,“晏睢,我也是的,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孟渟对于自己的占有欲从不回避,他确定自己想占着晏睢更多,就会告诉晏睢,并且就按照他想他说的去做。   “这是当然,”晏睢又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   孟渟乖乖站给晏睢揉,等他揉够了,他才被晏睢牵出了更衣室。   他们在更衣室里耗了二十来分钟,晏蔓嘉看他们走来,看了看手机,脸上的微笑多了些暧昧,“啧……就会刺激我老人家。”   孟渟闻言看着晏蔓嘉,耿直地道,“您看起来不算太老,还有晏睢对我好,他是去帮我换衣服。”   这怎么就刺激晏蔓嘉了呢,孟渟有点想不通。   晏蔓嘉对上孟渟真诚的眸光,被连插两刀的她,居然找不到能反驳的话来。   “我们点的都打包了,先回家吧。”   何婉和李一菲凑在一起,估计又在想什么坏招,他们碰巧知道了,更该好好谋算一番。晏蔓嘉以前也恨何婉,如今不仅恨,还恶心,她对萧孜也是如此了。   晏睢看着晏蔓嘉的神色,又想起孟渟之前的装扮,他自然知道他们二人不是闲得无聊才这样做的。   “我们回家,”晏睢说着又轻轻握了握孟渟的手。   他起身给他们结账,然后提上打包好的甜点,晏蔓嘉先一步出了甜品店,孟渟却还乖乖站他身侧等着,他看晏睢一只手拿得过来,他就伸过手将晏睢的另一只手握住。   “我给你开门。”   “好,”晏睢应了,眸中的目光温柔得能腻死人。   周围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但他们如何想,对于晏睢和孟渟并无影响,他们此刻眼中就只能看得到对方。   晏蔓嘉坐她和孟渟来时的车回去,孟渟和晏睢坐赵兵开的那辆车。   孟渟之前被何婉和李一菲的对话倒了胃口,此时晏睢在,他的胃口就恢复回来了,他自己吃着小糕点,还给晏睢喂,时间呲溜一下过去,两盒点心吃完,他们就回到家门口了。   “我们先去一趟书房,然后再下来吃饭,”晏睢已经从孟渟那里知道,他和晏蔓嘉是遇到何婉和李一菲了。他和王妈说完,就继续牵着孟渟往楼上走去,晏蔓嘉也自觉跟上来。   他们在书房的沙发边坐下,孟渟仔细想了想,就将他听到对话和晏睢晏蔓嘉复述了一遍。   比起何婉和李一菲想要针对他,孟渟更在意她们要让孟沁给晏睢生孩子的事情。他说完偏头看向晏睢,“你一定要生孩子吗?”   “我没办法给你生,可我也不想别人给你生。”   不管是孟沁还是其他不认识的女人,孟渟都不想他们给晏睢生孩子,这话说出来,他就也觉得自己自私了,可这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不想隐瞒晏睢。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就也包括孩子。”   这话晏睢说得很早,那个时候还不是因为爱孟渟到容不下第三人的地步,而是……他从很早之前就确定他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至于晏家的传承,晏氏那么多人,他会在合适的时候挑选一个来培养,但眼下还早着呢。   孟渟极是专注地看着晏睢,一下子就把一同在书房的晏蔓嘉给忘了,他反应过晏睢的话来,就顺从本心扑了过来,晏睢接住了人,却也倒在沙发上,然后被孟渟猛亲了一顿。   晏蔓嘉无语又羡慕地移开了目光,可就是她换到孟渟的角度,也会被晏睢的话所感动的。   孟渟心头的触动渐渐安定下来,他才回想起此时不是只有他和晏睢在书房,还有一个晏蔓嘉,还是他们的长辈,可正是因为想起了,他才更加不好意思从晏睢怀里出来,他缩着脑袋,轻轻揪了揪晏睢腰侧的痒痒肉。   晏睢绷住脸上的肌肉,才没露出太过怪异的神色,他看向晏蔓嘉,无奈地笑了笑,晏蔓嘉体谅地点点头,也没再说其他,她起身从书房离开。   书房的门打开,又再次关上,好一会儿孟渟才从晏睢怀里抬起头,他眉头微微皱着,“我不小心把姑姑给忘记了……”   晏睢将要继续坐直的孟渟揽了回来,他亲了亲孟渟的脸颊,“没关系,姑姑没有介意。”   “嗯,”孟渟应着,稍稍一顿,又继续扑倒晏睢,他靠着晏睢的胸口,双手紧紧缠着人,“晏睢,我们相爱真好,对吗?”   “对,”晏睢应了,手抚上孟渟的侧脸,被他轻轻蹭了蹭,他被孟渟靠着的胸口就也跟软成一片。他没再试图抱着人坐起来,就这么让孟渟缠着,他继续开口说话。   “她们的话,你不要在意,这样的错误,不会在我们身上重演。”   何婉这是想故计重来了,可有晏禹和何樾的前鉴在,晏睢怎会没有防范。   “嗯,”孟渟轻轻应了,他身体又往上挪了挪,挪到他能亲到晏睢下巴的位置,他就停了下来,唇在晏睢的下巴处蹭着,眉眼微弯,就这般看着人,又乖又漂亮。   晏睢一脑子的思绪,突然就卡壳了一下,他的喉结忍不住滚了滚,他低语,“再上来点。”   孟渟闻言眨了眨眼睛,然后乖乖往上蹭去,大概到他的唇能碰到晏睢的唇时,他就自觉停了下来。   他的眸光仔细地看着晏睢的唇,颜色有些淡,温度也不算太高,微微张开的那些缝隙,他还看到一些洁白的齿贝。   孟渟稍稍贴近,他的唇就吻在了晏睢的唇上,寻着那点缝隙而入,他开始认真吻人。   他的舌尖在晏睢的口腔里舔舔蹭蹭,一会儿追逐一下,又一会儿放懒地游荡,但晏睢一样被吻得浑身发热,难以自持,他的视线里是孟渟专注又动情的神色,虽然没有听到,也没去感受一下,但他知道孟渟心跳的频率大抵和他是一样的。   孟渟的舌头从晏睢嘴里退出来,脸颊却还继续贴着晏睢,他试图去找回自己的呼吸和神思,但才回过神来,他的衣服就被剥得差不多了。   而他也从压在晏睢身上,变成躺倒在沙发上了,他眼睛眨了又眨,这才发觉自己神游了好一会儿。   他拿脚丫子蹭了蹭晏睢的大腿,“我们快一点,我还想吃王妈煮的糖醋排骨……”   这种菜放久了,就没那么好吃了,但他也想和晏睢亲热,所以只能他们尽快完事儿了。   “其他事儿好说,这个有点难,”晏睢说着没再给孟渟迟疑的机会,他再次吻住人,用他的吻彻底赶走孟渟那些破坏气氛的馋虫,一吻结束他才又安抚道,“以后我给你煮。”   昨晚甄晗煮的牛排被孟渟好是夸了一番,晏睢当下到现在都没什么表示,可是他心里多少有点在意,洗手做羹汤这种事,已经在他的计划表上了。   孟渟已经顾不上应了,他两颊和身体都微微泛红,他的身体的反应比他的内心还要直白,他抬起脚,搭在晏睢身上,又一会儿他才低语道,“晏睢,我想要。”   晏睢闻言本就因为忍耐微红的眼眶更红了一些,孟渟此时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再说一遍……”   “晏睢,我喜欢和你做爱,”孟渟闻言说得更加直白了,他说完扬起身体,吻了吻晏睢的耳垂,吻又接着往下滑了滑。   晏睢按住孟渟的肩膀,找好姿势,如孟渟所想,让他们身与心彻底结合。   沙发总是比不得床铺,孟渟被冲击得老往下掉,但在两个人真的快要摔地上的时候,晏睢总能及时把人带回来,孟渟的心情跟着起起落落,眼睛不时地瞪圆。   他的迷离的心神一会儿被冲到云端,一会儿又被要摔的现实拉回现世,恍恍惚惚之间,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刺激的感觉了。   原本他还惦记王妈的糖醋排骨,现在便是回神,他也没再能想起来,他靠着晏睢,还不时地蹭一下,或者摸一把晏睢,嘴里念念叨叨,他的欢喜全不加掩饰。   “说什么呢?”晏睢低头蹭了蹭孟渟的头发,这种激动后的温存,他其实和孟渟一样享受。   “没有,就是……我太喜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孟渟说着又拉下晏睢,在他的唇上“啾”了一下,觉得不够,他又再多啄了两下,三下。   “我知道,只这样,我就能知道,”晏睢抱着人,愈发舍不得起来了。   孟渟思考了一下“这样”是哪样,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试探地问道,“这样……是做爱吗,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他觉得他对晏睢的爱和喜欢,还不够用一次来表达,两次好像也不够,可是纵欲伤身,一天太多次不大好,这么一琢磨,孟渟就觉得有些伤脑筋。   晏睢脸上的忍耐之色又再浮现,他抬起孟渟的下颌,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却是不敢再和他在沙发上温存下去了,如此待着,保不准和孟渟说的,该再来一次了。   “先吃饭,晚上再说。”   孟渟略略迟疑才点了点头,模样看着还真是“意犹未尽”。   晏睢看着眉梢一挑,他自己就改了口,“晚上再来。”而不是晚上再说了。   “两次也不够表达我的喜欢,但我们有一辈子,所有加起来应该是够了……”   孟渟总算想明白了,他说着的同时,又抱住了晏睢的脖子,他软软的话又再次掀起了,他身侧之人心湖里的粼粼波澜。   晏睢回抱住孟渟许久,他才应了孟渟这话,“如果到时候觉得不够,我们再约来世。”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约定来生,晏睢从未想过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可是此刻这些话,很是自然就时候出来了。   “好,”孟渟应了,他这才放开了些晏睢,然后让晏睢给他穿上衣服。   两个人又先回卧室的浴室里清理了一下,然后才下楼来。   晏蔓嘉已经等不得他们了,她拿盘子装着菜,到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晏睢和孟渟下楼来,她扫了一眼,就还继续坐沙发上吃。   虽然晚了些,但糖醋排骨的味道依旧很好,孟渟运动了一场,之前吃的甜点都消化了,这胃口就更好了,他又吃了三碗半的饭才停下,和晏睢去散步一圈儿回来,他还是抱着肚子半瘫在晏蔓嘉另一侧的沙发上。   晏蔓嘉看过来,孟渟还给他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吃撑了,我是腿酸……”   晏蔓嘉的表情有点要裂,孟渟是觉得他的“腿酸”不包含其他意思,她就听不出来了吗!   然而对着孟渟真挚的表情,晏蔓嘉只能把的怒吼咆哮在她自己的内心里了。   “毛球过来,给我抱抱!”   “喵,”毛球听到它的名字,应了一声,但却没到晏蔓嘉这边来,它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儿,最后爬到小憩大黄的身上去了,大黄眼睛睁开一点缝隙,看是毛球,就又闭上了。   晏蔓嘉再次朝天花板翻一个白眼,她被孟渟塞了狗粮,又被毛球和大黄给塞着了。   “哼,”晏蔓嘉哼了一声,她站起来,也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回来后让人在一楼给她收拾一个画室出来,有一个大窗户对着后院孟渟他们弄出来的那片花圃,景色极好,她现在就到这里面忙活去了。   晏睢接完一个电话从外面走进来,孟渟扫见他,立刻挪出位置,晏睢坐下,他的腿又挂在他的大腿上了,“酸……”   晏睢没有应,但他的手已经自觉给孟渟揉了起来,甄晗和顾朗进来的时候,就也看到晏睢这“二十四孝”的模样,两个人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王妈,给我们弄点吃的,我们还没吃。”   甄晗的宠物医院到周末就比较忙,顾朗来找他,也是等了他好一会儿,两个人也懒得还开车去别的地儿找吃的了,老宅如今的感觉和以前不同,他们就也乐意过来蹭吃喝。   当然,被秀一脸也在预料之中了。   孟渟看到他们就要把脚放回去,可晏睢不仅按住了,还把他另外一只也抬了上来,又继续给他揉,如此孟渟看电视的眼神就有些飘移了。   不过那边甄晗和顾朗已经开吃了,他渐渐就也淡定下来,却也不再看电视,而是看着晏睢,然后小声地说话。   “姑姑要给表弟惊喜,我们要暂时保密。”   孟渟说着食指在唇上点了点,晏睢看过来,他就也在晏睢的唇上点了点头。   晏睢点点头,孟渟弯了弯眼睛,又轻轻戳了戳晏睢的脸颊,才把手收回来。   “我好多了,你不用给我揉。”   只有他们两个,孟渟自然无所谓,可来了外人,他就没那么放得开了。   “无妨,”晏睢继续揉着孟渟的小腿肚子,他今儿本来就和晏蔓嘉逛了一下午的街了,回来他们又亲热了一场,吃完晚饭,又再逛了一圈儿,孟渟不说腿酸,晏睢也是要过来给他揉一揉的。   孟渟闻言又扫了一眼甄晗和顾朗那边,然后才点点头,“对,我们是夫妻,亲密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这还是在他和晏睢的家里,根本就没妨碍到别人,晏睢说无妨是对的。   晏睢闻言,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头孟渟的鼻尖,这宠溺的味道,让餐桌边的两人都忍不住猛翻白眼。   孟渟没发现他们的动静,自然也在意不了,他想通了,就也淡定下来,继续享受晏睢的越来越得门道的揉腿按摩了。   晏睢确定把孟渟揉舒服了,才放开他的腿,但他的手一伸,又把人揽到他的怀里来了。   甄晗和顾朗吃了半个多小时才吃完,他吃完走过来坐下,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说话,只因为被晏睢抱着的孟渟,又渐渐开始犯困了,眼睛睁睁闭闭,好一会儿才完全盖了下来。   晏睢扬扬手,甄晗看了看他的身侧,才发现那边有一条薄毯,他递给晏睢,他给孟渟盖上,又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孟渟更好睡一些。   “不抱回楼上?”甄晗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晏睢迟疑下摇了摇头,“无妨,他不会醒。”   甄晗和顾朗对视一下,就没再顾忌,但说话的音量依旧控制了一下。   “昨儿我家办宴会,苏老爷子把苏洋带来了,”顾朗说着,又再解释了一下,“就是他刚认回来的私生子。”   “嗯,他们来见过我了,”晏睢轻轻点了点头,他又接着道,“苏家……暂时还不能动。”   顾朗和甄晗闻言点了点头,眸中若有所思,但对于晏睢的话并无异议。   便是晏睢想要颠覆一个像苏氏那样的家族,前后准备的事情也很多,但也只是暂时而已,他这样的人不会没有其他准备动作。   “孟家呢……”甄晗说着看了一眼晏睢怀里的孟渟,虽然孟渟并未和那边有多亲的关系,可他也还是姓“孟”,多多少少会受到那边的影响,看着比苏家还要不好动。   然而晏睢却笑了笑,带着些许的玩味儿,“孟家……他这两房妻妾的佳话已经传得够久了,是时候再闹点笑话看看了。”   他说着眸光缓缓低下,落在孟渟身上,“渟渟和他们没有关系。”   “什么叫没有关系……”甄晗可比顾朗要细心也要了解晏睢得多,孟家能让晏睢这番决定,绝对还有其他惹怒他的地方,大抵和他怀里的孟渟有关,他自然忍不住再多问一句了。   “渟渟不是孟宜德和余美萱的孩子,他的身世我还在查,”之前在书房的时候孟渟也提了提李一菲的异样,从她那里入手是最快的。   晏睢这话出来,甄晗和顾朗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他们万万没想到晏睢所谓的没关系,会包括没有血缘关系,混淆血脉在他们这些家族里可是大忌,孟家二房是怎么想的?   “那个孩子……”晏睢的话轻轻一顿,还是告诉了甄晗和顾朗,“他现在叫晏舒亚,已经被认回F国晏家了,应该是晏睦的孩子没错。”   就算晏睦查过,晏帧博也会再查,否则不是晏家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认回来的资格。   甄晗和顾朗吃惊不小,他们都知道晏睦,可真没料到当年轰动海城的八卦里,他也掺和了一脚,还让八卦的女主给他生了孩子。   “这个余美萱也不简单啊。”   甄晗嘀咕了一句,他却是想起现在在海城的晏明亚,他认识不到这一点,很可能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吃亏,他可得好好提点他几句,不能让晏明亚白喊他这么多年的舅舅了。   晏睢没应,但他不反驳就是认同了甄晗的这句评语了,从苏斯羽告诉他的,她就是做到过让F国晏氏成为她儿子的了。不过这一次,她估计没有这样的机会。   “F国晏氏和明亚那边你多注意,”晏睢和甄晗叮嘱了一句,明亚和甄晗关系要比他好,甄晗对于这种事情,也更敏感一些,他能处理得来,晏睢就也愿意让他来做。   “好,”甄晗应下,他手在大腿上敲了敲,决定让他那边的朋友给他好好调查一下余美萱。   晏睢的目光又落在顾朗身上,顾朗下意识就也端正了坐姿,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你和苏洋多交涉一下,给我了解他这个人平时的性格习惯。”   “好,”顾朗并不知道晏睢了解这个是要做什么用,可难得晏睢也有吩咐给他的事情,他自然得应了,他拍拍胸脯,就差再来一句,保证完成任务了。   他们说完这些,顾朗和甄晗又轮流给晏睢说了一下近来的八卦,晏睢听着,偶尔给他们指点纠正一下,这一聊就是快两个小时的时间。   顾朗看看时间,“我走了,我还有约。”   他说着已经不问晏睢,他看向甄晗,甄晗给他摇头,他就只能自己走了。   甄晗看晏睢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给孟渟拍着,他神色略微别扭地撇开头,“她呢。”   “在画室里,”晏睢应了,给甄晗指了指门。   甄晗撇了一眼,又哼了一声,就也站了起来,没往画室去,他走上楼梯,今晚也在老宅睡了。   晏睢看着无奈摇了摇头,但也没劝甄晗什么,他和晏蔓嘉大致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他伸手摸了摸孟渟的额头,看他依旧睡得很沉,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之前对于孟渟告诉他的那句话还是有疑虑的,如今是真的相信了,他靠着他确实睡得好。   毯子继续裹着人,晏睢就这般把他抱了起来,往二楼卧室走去。   之前他们就洗过澡了,眼下就也不用折腾了,他将人放在床铺上,忍不住咬了咬孟渟的唇,“什么再来一次,你都梦周公去了……”   “晏睢……”孟渟轻语嘟囔了一句,用事实告诉晏睢,他就是梦也是梦到他。   “我在,”晏睢应着又伸手在孟渟的后背拍了起来。   “你来陪我睡吗?”孟渟依旧闭着眼睛,但手丝毫没有要放开人的意思,他闭着眼睛往晏睢那边滚了滚,“你不要走。”   便是他有打算走开的,此刻也该走不了,何况他还没这打算。   “我不走,我陪你。”晏睢应着,又在孟渟唇上亲了亲。   孟渟主动把嘴张开,舌头懒得动弹,但也试图舔一舔晏睢,可惜他实在没什么力气。   “你亲我吧……”   闻言,才从孟渟唇上离开的晏睢,又再次寻了回来,他轻轻抚着孟渟的头发,如孟渟所愿,来了个温柔到让人发腻的深吻。   一吻结束孟渟也从那困到无处所依的困倦状态找到了些依托点,他缓缓张开了眼睛,没什么力气的手也回抱住了晏睢,所有的思绪渐渐回来,他抬脚踢了踢还裹着的毯子,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脚挣脱出来,然后就也缠到了晏睢的身上。   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够明显的了,晏睢的吻再次落下,专挑着孟渟敏感容易动情的地方吻,孟渟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力气,又都被吻了回去。   他四肢犯懒,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专注了一些,他看着晏睢,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又一会儿过去,他抬了抬他不小心被晏睢漏掉的手背,“这里也要亲。”   晏睢依言吻着孟渟的手,孟渟看着晏睢吻他,眸光微敛,他对晏睢是越来越放得开了,而晏睢也越来越欣喜于孟渟的这种放开。   两个人的相处愈发和谐,在这种事情上尤其如此,晏睢一开始还能保有他的温柔,可在孟渟一味儿不自觉的“诱人”里,他就绷持不下去了,他的失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孟渟该是有些受不住了,可他也没喊停,他轻轻擦去晏睢额头的汗水,他已经没力气扬起身体吻晏睢的唇或者脸颊了,他偏了偏头,吻了吻晏睢落在他耳侧的手腕。   可他这样不仅没有安抚到人,反而让晏睢更狂乱了两分。   一场大汗淋漓的情事结束,两个人相拥着躺倒在一侧,许久才找回各自的呼吸,孟渟缓缓动了动身体,他枕着晏睢的手臂,又自觉挪回他的怀里,即便这个怀里湿漉漉得让人难受。   “晏睢,你感觉到我对你很多很多的喜欢了吗?”   孟渟轻声问着,见晏睢没有回答,他抬眸看了看他,又伸手揪了揪他某个敏感点,“嗯?”   晏睢受不住孟渟的目光,将他的脑袋按会怀里,“感受到了。”   正因为感受到了,他才会这般失控,他的手在孟渟后背顺着,又才想起什么,坐起身来,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孟渟的身体,然后皱着眉头抱起他往浴室走去。   没再泡澡,两个人简单冲了冲,他就把人抱回来了,然后又是上药揉身体。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的身体早已彼此契合,偶尔过一些,也不再需要上药,可今晚他明显失控,就也把人弄伤了。   “以后觉得疼,就告诉我,不要忍着,”晏睢说着,神色里也多了些愧疚。   “好,”孟渟之前睡了一觉,此时倒是不觉得困了,他点了点头,又伸手戳了戳晏睢的腰侧,“你也不要不高兴好吗?”   “嗯,”孟渟的心意很好感受,晏睢也不能不应,当之前的那种情况,真的难以忍耐,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失控。   “睡不着?”   晏睢又给孟渟揉了好一会儿,看他眼睛依旧睁得老大,在他身上到处转悠着看。   孟渟点点头,“不想睡,但也不想动。”   他就想这么懒懒地躺着,就想这样看着晏睢。   晏睢揉了完了孟渟的腿,又继续给他揉手和肩膀,被孟渟看着,他不时还俯身下来亲一亲他的眼睛。   床铺有些乱,还有些湿,晏睢揉完孟渟,拉过之前的薄毯裹着人,先抱到沙发上,然后他回来换一下被单,孟渟继续趴在沙发上看晏睢忙活。   晏睢回走,孟渟自觉伸出手臂揽着他的脖子,“其实我能走,但我也想你抱我。”   孟渟说着又在晏睢的脸颊亲了亲。   晏睢将人轻轻放下,又在孟渟的眉心吻了吻,“我哄你睡。”   “好,”孟渟往里躺了躺,等晏睢躺好,他就也靠了上来。   晏睢的手一下又一下在孟渟后背上拍着,原本还精神得不行的人儿,眼皮就又沉了下来,没多久孟渟就又睡着了。   晏睢再次在孟渟的眉心落下一吻,他也才闭着眼睛入睡。   第二天晏睢和孟渟无疑又是起迟了,若不是晏睢的手机自动开机后震了又震,他们估计还会再多睡一会儿,毕竟昨天俩人到最后便是精神依旧亢奋,身体也是累了的。   而能让晏睢的手机这么早就响个不停,也是有原因的。   今日海城早报娱乐版上,一条新闻相当醒目,《海城某已婚家主秘会白衣女郎》,配图是一个背影,还有一个面部被处理了的白裙子女郎。   晏睢没有露正脸,可熟悉他的人,怎会认不出他的背影,更关键地是他娶了个男媳妇儿,这拥着一个女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孟渟身上去。   晏睢和孟渟从楼上下来,晏蔓嘉看着桌子上的早报,笑得没个正形,吃早点的甄晗也耐不住站到晏蔓嘉身后看,可他不知道那穿白裙子的是孟渟啊。   “晏睢抱的你?”甄晗以为能让晏蔓嘉笑得这么夸张,估计就是她了,可晏睢抱晏蔓嘉也奇怪得很,看姿势还挺亲密的,他说着自己又摇了摇头,“不是你,你这么矮。”   晏蔓嘉才一米六,穿再高的高跟儿也没照片里的那个高度。   “我矮,也没把你生矮了呀,哼哼,”晏蔓嘉不高兴地鼓了鼓双颊,她本来想开口说是孟渟的,但眸光一抬就看到晏睢和孟渟,她就又把嘴闭上了。   孟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晏蔓嘉看他的目光有点怪,但为什么怪,他是看不出来的。   “姑姑,你眼睛不舒服吗?”   孟渟想了想又再道,“您别老熬夜,对眼睛不好。”   晏蔓嘉闻言直接翻一个白眼,看起来更像眼睛不好了。   “啧,别管她,说了也不听,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岁数了。”   甄晗闻言从晏蔓嘉身后走开,可嘴巴却没停下嫌弃人,晏蔓嘉不仅双颊鼓着,眼睛也瞪圆了,可甄晗看过来,她就只能把瞪人的目光收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早睡早起。”   “这样好,”孟渟点点头,看王妈送早点过来,他又接着道,“以后让王妈监督您。”   孟渟和甄晗都看着她,晏蔓嘉无法不点头,她扭了扭身体,“我努力。”   “是必须做到,我监督,”王妈哪儿管得住晏蔓嘉,甄晗下意识就这样道,说完他就把头撇开,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晏蔓嘉应了“好”。   而这个时候晏睢和孟渟也在看报纸了,孟渟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可接着,他不仅脸颊红了,眼睛也瞪圆了,他好不容易才让晏睢和他略过这茬的…… 第063章   甄晗搞不懂晏睢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他神色微微一顿,先帮晏睢给孟渟解释一句, “小嫂子别当真,估计是借位, 或者技术合成的。”除此之外, 他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是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这照片了?”孟渟根本没听明白甄晗说了什么, 他还陷在照片的刺激里, 不能自拔,他的声音轻颤地问向晏睢,神色又生气又纠结又委屈的。   晏睢将孟渟还抓着一角的报纸抽了出来,放到桌子边, 他又给孟渟盛了粥,夹了他喜欢的菜肴, 他才开口, “没人知道是你的。”   正常人怎么都不会觉得这个女子是孟渟扮的,他们开口解释这个才更奇怪吧。   “哈哈哈……”晏蔓嘉总算憋不住,放声大笑,花枝乱颤, 抱着肚子“唉哟, 唉哟”地叫着。   甄晗联系晏睢的话,孟渟和晏蔓嘉的反应, 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猛翻一个白眼。   而后不需要孟渟或者晏睢来说,晏蔓嘉叽里呱啦就给甄晗说了, 就也包括孟渟听到何婉和李一菲的那番话。   “我们渟渟宝贝真是太漂亮了,穿裙子也一样好看,那些人完全没看出来,哈哈哈……”晏蔓嘉无视孟渟脸红又郁闷的模样,很是得意自己的杰作。   甄晗听晏蔓嘉说完,忍不住又拿过报纸看了一眼,之前不觉得,现在还真看出几分孟渟的感觉来了。   不过甄晗看的还不是这个,这张照片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了,除了晏睢的背影还算清楚,他身侧的人和环境都看不大出来,李一菲和何婉看到这张照片应该没什么影响。   “这两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甄晗将报纸放下,挑眉讽刺了一句,不过那边晏睢还在安抚孟渟,晏蔓嘉还乐着没能回神,甄晗忍不住又翻一个白眼,不过他也没再多在意了。   晏睢知道,就不会没有动作,他等着看戏就好了。   晏睢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孟渟的神色看着依旧郁闷得很,他距离想通估计还需要点时间,吃过早饭之后,晏睢对孟渟又亲又抱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离开。   若不是孟渟明显不大想出门,晏睢估计会想将人带公司去。   “我没事,只要你能忘记就行了,”孟渟说着目光闪闪地看着晏睢,晏睢将人拉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两下,这才转身坐上车。   孟渟站着目送晏睢的车离开,他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而他还是没弄明白,晏睢到底是忘记还是没忘记呢。   “好讨厌,明明晏睢都不记得了……”孟渟郁闷地看了一眼他脚边的大黄,然后牵着它往里走去,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忘记了,就也当晏睢也忘记了。   可要让晏睢忘记那样让他惊艳心动的一幕,有生之年只怕都难了。   晏氏的公关还算及时,晏睢新闻只在早报上昙花一现,未再引起更多的波澜,但该不该知道的基本都已知道,对于晏睢疑似出轨的事情,很多人都抱着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们觉得两个多月,晏氏家主对孟渟的新鲜感也该差不多了,一个个八卦的精神燃起,等着看孟渟的反应。   然而孟渟和一般世家的夫人又不同,他基本从不单独参加宴会,晏睢近来又推了很多应酬,连带着孟渟也显少露面,他们再想也无从看起,最多只能自己在心里臆测孟渟的失意模样了。   晏睢和甄晗都去上班,晏蔓嘉也窝她的画室去了,孟渟带着大黄散了会儿步,他就回书房去了。下午的时候,晏明亚来了一趟,和孟渟商量了一下实验室助手的事情,然后他又离开。   孟渟又跑后院捣腾花去了,晏蔓嘉的窗户正好对着,她的眼睛微微一亮,又重新拿出了画板,灵感喷发,却是比之前那幅要更顺得多了。   孟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晏蔓嘉的画中人了,他剪好了花,然后坐在肖伯让给人他铺的毯子上,他一边闻花香,一边在本子上记录数据。   他很认真渐渐他就又把早报上的乌龙抛到脑后了,他接起了孟淇的电话,听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晏睢那个混蛋!”孟淇听孟渟这么久没声音,只当他还在伤心,他就也更加生气了。   “不是,晏睢才不是,你是。”孟渟听孟淇骂晏睢,自然就也生气了,他从趴着变成坐着,双颊微微鼓起,孟淇要是在眼前,估计能感觉到那冷飕飕的杀气。   “他到底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孟淇一口气堵胸口,差点儿被憋死,他好想抓着孟渟摇一摇,把他摇醒过来,他就怕他这一头栽进去,晏睢找情人倒是快了,孟渟栽得太深,估计得把自己憋屈死。   “晏睢才不会逼我吃药,”孟渟道着,眉头又皱了皱,“你误会了……”   “什么?”孟淇等着孟渟继续说,可半天那边又没声音了。   但再接着,那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吓了他老大一跳。   “晏睢抱的是我,他才不会抱别人。”比起自己穿裙子的事儿被人知道,孟渟更不喜欢别人误会晏睢抱了他之外的人,他又再给孟淇强调了一下,“晏睢是我的,他只抱我。”   孟淇被震得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沉默了好久才弄明白孟渟的意思,然后表情有点裂,“你没事穿什么裙子啊!”难不成晏睢还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哼,”孟渟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我要挂了,你不要再给我打了,哼!”   孟渟看着手机,想起是晏睢送他的,到底没舍得太重放毯子上,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双颊再次鼓起,依旧气呼呼的。   那边的孟淇也被孟渟两个生气的“哼”弄得哭笑不得,他摸了摸下巴,他好像是有点管太多了,但那不是孟渟看起来太让人操心了,他才这样啊。   他也是难得感受到孟渟情绪这般丰富的模样,看来他在晏睢身边确实过得很好。他想起早上看到李一菲看着报纸冷笑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她只怕是又要白笑话一场了。   不过,孟淇拿着手机并没有直接放下,他犹豫了一下,给晏睢打了过去,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电话,但基本没打过,今日也到了该打的时候了。   “我查到些小七的事情,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晏睢接起电话,孟淇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事关孟渟,晏睢自然是在意,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处,才应了孟淇的话,“我们约出来谈,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孟淇讶异地挑了挑眉梢,但并未拒绝,“好。”   孟淇从房间里出来,又到后宅给孟老爷子和冯泽娇告别,然后他就开了自己的车从老宅离开,他以前没多少感觉,但进来越来越觉得孟家腐朽得让人觉得恶心,也包括他自己。   他手上查到了一些资料,本来最该和孟老爷子说的,可孟老爷子就是孟家如今这般混乱的根源,真找了他,就白瞎他这段时间的辛苦和惊险了。   孟淇到一个茶室的时候,晏睢就已经到了,孟淇撇了撇嘴,明明和他同一辈的,行事作风却和一个老古董似的,年轻人谁谈话会约在茶室啊。   孟淇心里吐槽归吐槽,走进来之后,他就没敢表现出来了。   他坐下来,晏睢给他斟了茶,孟淇也不再说什么花腔,他从手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推给了晏睢,“这是我从李一菲的房里偷拍出来的。”   这个机会可不好找,李一菲身边几个佣人都忠心得很,他也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弄到这些材料,然后再根据这些去查证了些事情。   “你们如果愿意起诉,凭这些可以送她去坐牢了。”   就是在舆论上依旧不好听,毕竟孟渟名义上还是李一菲的亲孙子。   但孟淇开口说这个话,就是支持孟渟和晏睢报复回来。   晏睢没有应孟淇的话,他将孟淇给他的材料,全部翻看了一遍,绝大部分都和他查到重合,但也有一些他没能查到地方,比如当年猥亵孟渟男人的去处。   “他被送到南亚去了,是死是活,很难说。”孟淇扫一眼晏睢看的页面,他补充了一句,凭他了解的李一菲,她绝对可能做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毕竟她对亲孙子都这么狠。   “他的死活,我会确定,”晏睢将这一页翻过,然后抬眸看向了孟淇,他的眸光透着打量,原本神色随意的孟淇,立刻拘束了起来,就好像中学生被教导主任盯住了似的,分分钟想落荒而逃。   “孟家家主该换人当了,你觉得呢?”晏睢突然这样慢悠悠地问了孟淇一句。   孟淇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很显然孟家已经将晏睢惹怒到要插手内部继承的地步了,别人这样说,孟淇肯定要嗤笑他不自量力,可晏睢绝对有资本说这个话。   “你要帮我爸?”孟淇才话落,晏睢就摇头。   他略有些残酷地道,“他已经被你爷爷养废了,你不觉得吗?”还是刻意养废的。   孟淇不得不点这个头,他近来确实明白了很多以前都没懂的事情,孟老爷子所谓的公允,其实就是最大的偏心,偏着二房和李一菲的心,他父亲甚至包括他都在被有意放纵和养废。   李一菲设计,孟老爷子默许,孟家下一代的继承,看着他们大房更名正言顺,可真正的处境很是微妙。他孟淇就是有心要振作,一旦被李一菲或者孟老爷子察觉,遇到的阻碍会比他预想中大很多很多。   “我帮你,但孟氏在你掌权的期限内,都必须附属于晏氏,”必要的时候,就是损坏家族利益,孟淇也必须听晏睢的。   孟淇的眸光闪烁了起来,他无法一下子回复晏睢这话。   “如果你觉得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给。但约定的底线不会有任何改变。”   晏睢的话再清楚明了不过了,同时他也确定孟淇无法拒绝,原本他对于继承孟氏三成的把握都没有,有他相帮至少提升到七成。除非他真的从里到外都废了,否则不可能会拒绝。   “我答应。”   孟淇应了,他方才迟疑是因为他想不明白晏睢为什么会愿意帮他,至于依附晏氏,对于孟氏的整体发展来说,其实是个好事,何况任何收获总要有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孟淇是懂得的。   晏睢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吩咐起孟淇做事了,“……就这些,你尽快给我查清楚。”   孟淇点点头,“我记住了。”   他应着神色略有些僵硬,他角色依旧有点转换不过来,明明晏睢这一刻钟之前还是他的弟夫,现在直接变成能吩咐他办事儿的老大了。   晏睢和孟淇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快五点了,他就起身没再继续下去,一般五点半左右,孟渟就会带着大黄和毛球来门口接他,他也舍不得让孟渟等太久了。   晏睢离开,孟淇还在茶室里坐了大半个小时,才起身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但和以往不同,他至此后,心都是定的了。孟家是他的,本来就该是他的。   李一菲是擅长琢磨人心,可晏睢也不差,他理智得让人觉得畏惧,仅仅让李一菲去坐牢,还不够,她最在乎什么,晏睢就也要毁去什么。   她曾经试图从精神上毁去孟渟,如今晏睢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回去罢了。   晏睢比平时更早了两分钟到晏宅门前,孟渟远远看到,脚步加快,最后直接用跑的了。   晏睢伸出手,孟渟就直接跑到他怀里才停下。   “你今天比平时早,”孟渟说着,脸贴着晏睢蹭了蹭,然后又将人环紧,“不过,我还是接到你了。”   晏睢挑了挑眉梢,明明是他把飞奔来的人给接住的,他想着就在孟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给你买了两盒茶点,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这茶点是那个茶室的师傅手工制作的,他本来都出了茶馆,又再折回去给孟渟带两盒回来。   “好,”孟渟点点头,目光左右瞄了瞄,然后下颌微微扬起,他的唇就印在了晏睢的唇上,含了含,又舔了舔,他的脚跟落回地面,他抿了抿唇,“你喝茶了?”   “嗯,”晏睢盯着孟渟的唇多了看了会儿,才应下,再接着他揽着人往里走去,大门口到底不是什么适合他们亲昵的地方,不过不止孟渟,就是他偶尔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人的行为。   “我约了孟淇喝茶,”晏睢往里走去,简要提了提。   孟渟听到孟淇的名字,轻轻哼了哼,但也没给晏睢告状。   早上甄晗的话,大致就也表示他以后也回老宅来住了,快到饭点的时候,孟渟在晏蔓嘉期待的目光中,给甄晗打了电话。   “快吃饭了,姑姑让我叫你。”   晏蔓嘉眼睛忽的移开,她没想孟渟第一句话就把她给卖了。   孟渟放下电话,看向晏蔓嘉,“表弟说他在回来路上了。”   “哦,”晏蔓嘉应了,然后她往孟渟这边歪了歪,“宝贝儿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姑姑还不知道呢?”   “在一月,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孟渟从未过过生日,神色中多了迷茫,但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他看着晏蔓嘉眉头微蹙的模样,他眼睛弯了弯,大概是明白晏蔓嘉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了。   “姑姑想送我礼物,一月里随便挑哪天都行。”   “嗯,”晏蔓嘉应了,但依旧对孟渟的生日有些挂心,一般来说,孟渟就算不知道自己生日,晏睢给会给他查清楚,难不成晏睢也没查到?   他们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十多分钟后甄晗也回来了,晏睢从书房里出来,他们四人一起吃饭,菜肴很丰盛,有孟渟的好胃口带头,想胃口不好都不行。   散步回来,然后又各自散开,各做各事儿去。不过这指的是晏蔓嘉和甄晗,晏睢把孟渟带回了书房,将人放到眼皮子低下,他才开始处理手上事情。   孟渟依旧在闻花,然后记录数据,他很认真,倒是晏睢总是不自觉就看着他出神,他轻轻摇摇头,对于自己也挺无奈的。   大概十点左右,晏睢将电脑合上,他走到孟渟身后,将人抱住,又在他的脸颊亲了又亲,才将孟渟从极致专注的状态拉过注意来。   “你还要多久?”晏睢轻声问了一句。   孟渟的食指拨了一下红玫瑰的花瓣,他才回头回答晏睢的问题,“还要……有一点久。”   他对于时间挺没概念的,一时也说不出来是多久,但晏睢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去睡觉。   “那再一个小时,不管弄没弄完,你都和我去睡觉。”晏睢说着,抬起孟渟拿花的那只手,在唇边吻了吻,他才放回去,然后起身从书架里挑了一本书,坐到沙发那边看了起来。   孟渟等着手背上痒痒的感觉完全散去,他才继续他自己的事情,他的目光稍稍一抬,就看到晏睢,他专注的神色里多了些欢喜的神色,不知缘由,但清晰明确的欢喜。   大概四十分钟后,孟渟将本子合上,手上依旧拿着花像晏睢走去。   他坐到晏睢身侧,然后手一环,整个人就腻到晏睢的怀里,将他看书的视线完完全全遮挡住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人腻着,眼角眉梢全是不自觉的笑意。   “好了?”晏睢将书放到一边,回抱住孟渟,手在他后背上顺着,又再他的颈侧闻了闻,淡淡的花香,相当好闻。   “嗯,”孟渟懒懒地应着,继续腻在晏睢怀里,“我要多抱一会儿。”   算起来,他们今天都没怎么抱,眼下他和晏睢都闲了,他自然要多抱一会儿补回来。   晏睢轻抚孟渟后背的手一顿,抚上他的头发,揉了揉,低声应了“好”。   他们这一抱,将近二十分钟,孟渟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人。   晏睢牵着孟渟回房,他们洗了个澡,孟渟又到了困觉的时间,晏睢没多久就把人拍睡着了,他们相拥而眠,两个人都睡得很好。   海城早报上的报道对于孟渟和晏睢并未有什么影响,真要说影响,也只是晏睢看孟渟更加可爱了些,他们对于彼此的信任和忠诚,只怕要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甄晗生日在这新的一周的周五,晏蔓嘉和肖伯合计了一下,还是打算在家里给他办个派对,不请各家的什么夫人小姐的,只请那些和甄晗关系不错的朋友,人多些也热闹些。   大早上起来,甄晗就先吃到晏蔓嘉和王妈一起煮的长寿面,然后又收到晏蔓嘉和孟渟送的礼物。   晏蔓嘉送给甄晗的是一副油画,她选的一张甄晗的老照片给他的画的,画上是晏蔓嘉和晏老太太牵着三四岁的甄晗走,人物细节没有画得多细致,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画的是他们。   甄晗接过画,难得没开口嫌弃什么。   孟渟送甄晗一方砚台,这是晏睢给孟渟出的主意,然后他去买的。   甄晗除了医术不错,书法也挺好,他是和他们爷爷学的,这些年倒也没落下。   “我不懂挑,就挑了闻起来感觉最好的,表弟你喜欢就用,不喜欢不要勉强。”   甄晗已经知道孟渟的鼻子天赋异禀,他拿着砚台闻了闻,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挺舒服是肯定的,他点点头,“谢嫂子了,我很喜欢。”   孟渟点点头,“那就好。”   晏蔓嘉在家里住着,孟渟和她关系日渐好了,他看着晏蔓嘉没得到夸奖有些失落的模样,忍不住也多说一句,“表弟,你还没说喜不喜欢姑姑送的礼物呢。”   甄晗闻言扫了晏蔓嘉一眼,没应话,但却点了点头。   孟渟转头就也晏蔓嘉翻译了,“表弟喜欢的。”   “嗯,”晏蔓嘉应着,嘴角扬起,然后猛喝了一口稀饭,随即捂住了嘴,往卫生间跑去。   “又没人抢,喝那么急做什么?”甄晗嫌弃着也往卫生间走去。   孟渟有些担心得看着,犹豫着要不要也跟去看看,被晏睢拉住了手,“甄晗懂怎么处理,他来就好了。”   “嗯,”孟渟点点头,“表弟确实比我懂。”   晏睢继续拉着孟渟在饭桌上坐下,他给孟渟盛了粥,又仔细吹了吹,才放到孟渟身前。   “晚上家里会来一些人,你喜欢就陪我多待会儿,不喜欢你就先回房间,不用勉强自己。”   在晏宅里办宴会,就是只请了他和甄晗认识的朋友,来的人依旧很杂。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将嘴里的粥咽下才回了话,“不勉强,我喜欢和你待在,哪儿都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再道,“再说下周开始我也要去实验室了,我也忙了,趁着还闲着,我想陪你。”   “好,”晏睢应了,孟渟这么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有这个“好”了。   晏睢今日依旧去了公司,不过下午三点他就回家来了,甄晗也是如此,虽说家里有晏蔓嘉和孟渟在,可他们都不大放心,或者舍不得这俩人给累着了。   晏蔓嘉很有干劲儿,就是厨房准备的甜点单子,她都看了再看,她忙得团团转,孟渟也没闲着,他在后院剪花,把家里需要插花的地方都装点了一遍。   他插的花,说不上多有艺术气息,但也说不上难看,更关键是好闻得很,晏蔓嘉尤其喜欢,不用想都知道孟渟的第一支香水会给谁了,但晏蔓嘉还是软磨硬泡和孟渟约了第二支。   现在她这个宝贝儿是再不能离口了,她真的将孟渟当成除甄晗之外最最稀罕的宝贝。她真心喜欢孟渟,孟渟待她就也好,虽然不是刻意,可甄晗和晏蔓嘉关系和缓,孟渟的功劳还是挺大的。   晏睢和甄晗回来,除了把乱忙一通的晏蔓嘉拉停之外,并没什么作用,晏睢带上忙好的孟渟,和几个早到的朋友,在客厅里说话,喝下午茶。   时间渐渐往后推移,到的人就也更多,很多都是上次他们在海边聚会来过的人,还有些甄晗自己的同学同事,孟渟被晏睢不离身地带着,就算没见过,就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眼下距离晏睢出轨绯闻还没多久,部分人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看他们相处的目光都多了些打量,晏睢和孟渟并未刻意佯装什么,可给人感觉就还是亲密无比。   但不管信还是不信,当面问孟渟或者晏睢什么的是没有的。   这次来甄晗生日会的也还有苏家的苏洋,他是跟着晏睢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原本他是按照苏老爷子的吩咐来和晏睢打好关系,可到了宴会上,他的目光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他见过好看的人也不是没有,可孟渟在他眼中就会发光似的,一眼就瞧见了他,然后越看越难以自持,可他心中如何想,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他也上前和晏睢孟渟敬了酒,很是平淡地寒暄过,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孟渟完全将他忘记了,便是今晚过去,他只怕还是记不住他。   “你看什么呢?”顾朗过来和苏洋敬酒,苏洋才被认回来,即便这段时间苏老爷子带着他参加了不少宴会,也认识了不少人,可在晏睢的宴会上,还真没什么人搭理他。   “没什么,”苏洋抬了抬酒杯淡淡道。   顾朗依旧笑呵呵的,但他有一种自己被苏洋看透了的诡异感,越是接触,他就发现这个苏洋越不简单,但更不简单的还是晏睢,他伪装得再好,不还是被晏睢注意到了。   苏家来的只有苏洋,至于苏斯羽他就是想借着某个人混进来,也没人敢带他,除非那人自己不想和晏睢做朋友了。   宴会还算热闹,甄晗收礼物收到手软,一群人嘻嘻哈哈,一直到十二点才有人开始告别。   晏蔓嘉也喝了点酒,已经醉倒在沙发上了,孟渟在一侧陪着她,晏睢和甄晗到门口帮忙肖伯送客,一些醉得太厉害的,得给他们安排车送回去,这只一个肖伯肯定安排不过来。   “王妈,我们一起扶姑姑回房。”   孟渟看晏蔓嘉歪着不大舒服的模样,可他能把人弄回房去,其他就不好弄了,看王妈走来,他立刻扬手让她来帮忙。   王妈走过来,孟渟就将晏蔓嘉背了起来。   晏蔓嘉的酒量明显不好,全身的酒气重得很,孟渟被熏得有些晕,但还是把人背回房间,让王妈照顾,他才再下楼来。   客厅里还有几个酒鬼赖着不走,孟渟不打算招惹他们,他出了客厅去找晏睢和甄晗,看能不能给他们帮忙。   “嘿,你还记得我吗?”苏洋手上一支玫瑰,从晏宅后院绕了出来。   孟渟转过身来,看了看苏洋手上的玫瑰,然后才看向了他的脸,他轻轻点了点头,“晏睢和我说过你,你叫苏洋。”苏斯羽新认回来的二叔,孟渟记住了苏斯羽,才顺便记住了他。   “你不懂路吗,那边才是大门。”   孟渟指了指他正要去的地方,其实他更在意苏洋摘了他的花,那是晏睢种给他的花,他自己剪了摆客厅被人拿了是一回事儿,苏洋偷摘了,被他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过孟渟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想尽快让他离开。   “你不在意吗?晏睢抱着其他女人上了新闻。”   他不相信孟渟会不知道这件事,他和晏睢感情越好,就该越在意才对。   “我在不在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渟的神色冷了下来,苏洋却觉得他是不再伪装,不再强颜欢笑了。   苏洋轻轻笑了笑,他自以为最迷人的微笑,他走近一步,看向孟渟,眸光分外真挚,“当然有关系,我喜欢你,很喜欢。”   算起来才第三次见面,可他确定他很喜欢孟渟了,干净,鲜活,就和他手上的这支白玫瑰一样。   孟渟站着不动,即便苏洋说着话又继续走近,他将玫瑰花在鼻尖嗅了嗅,声音更低更暧昧了些,“只要你愿意,总有一天,我可以带你走。”   很明显,苏洋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回到苏家,他的野心就有了更多发挥的余地,他此时这话说得相当自信,他以为他和晏睢比,他缺的不过是崛起的时间罢了。   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揉一揉孟渟的头发,可手还没触及到孟渟分毫,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孟渟冷淡的眸光瞬间变得危险起来,苏洋一时间居然挣不开孟渟的握力,再随即,他的腹部就被孟渟的膝盖顶了一下,在他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他就被揍翻在地了。   “你很讨厌,我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和你走。”   孟渟说着依旧不大解气,一脚又踹了过来,苏洋滚了滚,才将要害变成臀部,可那也够疼的了。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在笑,还是那种得到了趣味儿的笑。   说实在,他原本对孟渟的喜欢,真的和喜欢一朵赏心悦目的玫瑰没什么不同,可此刻他却觉得不同了,孟渟比玫瑰鲜活,比玫瑰有趣。   “怎么了?”晏睢和甄晗远远看着,就都跑了过来,在这个空隙,孟渟还踩着苏洋的手腕,将花拿了回来。   他瞅着那花两眼,突然就明白什么是膈应的感觉,又将它丢到地上,然后脚踩在上面,实力表现了什么是嫌弃的感觉。   晏睢走过来就将孟渟带到了怀里,他又再问了一句,“你怎样?”   孟渟被晏睢看着,脸上的不郁渐渐散去了些,他手一指苏洋,“他想非礼我,被我揍了。”   “非礼”这个词孟渟不知道他用得准不准确,可“揍”这个词,他绝对是落到实处。   晏睢闻言他的神色也瞬间难看起来,这个时候苏洋已经站起身来,他除了身上多了些尘埃,看起来并未如何,孟渟没打他的脸,其他地方打得再重,别人也看不出来,除非苏洋愿意继续在地上滚着喊疼,那还有些说服力。   “对不起,我喝多了,认错了人。”苏洋说着躬了躬身,一点没有要推脱孟渟口中的“非礼”,只是将他的“非礼”行为归咎到“醉酒”上了。   孟渟闻言测过身来,看着苏洋的神色又再变成那种危险的感觉了,“说谎。”   孟渟其实还想继续揍人,可被晏睢抱着,他动不了,他说完又将头撇回来了,他还是觉得不解气!   晏睢的手在孟渟的后背拍了拍,然后将孟渟拉到身后,他走上前去,一把拎住了苏洋的领子,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苏洋以前是学跳舞的,身手还算灵活之外,可毕竟没练过什么力气,孟渟能按着他打,更不用比孟渟厉害的晏睢了,一拳拳出去,可比他教训他那些发小要用力得多了。   他最后一脚将人踹出老远,他又再走近两步,然后冷声道,“我没认错,我打的就是你苏洋。”   “把他给我扔出去,以后海城哪一家给苏家请帖,就不用再给我晏家送了!”   晏睢揍人的时候,可还有好些个没离开的人围观过来,听到这话,就是他们这些人也都有一种虎躯一震的感觉,但无疑苏家是彻底把晏家给得罪了。   孟渟打他的时候,苏洋还能笑,晏睢打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更不用说晏睢后面那句话,这明显是又要将他一军,他不仅挨了这顿揍,就是回到苏家也还逃不了苏老爷子的责难。   晏睢转过身来,那些还围观的人也自觉往大门口走去,甄晗带人将苏洋丢出去,将剩余的客人全部送走,再回来时,晏睢已经带着孟渟回房了。   他们夫夫连环双打过了,就也没他这个表弟出手的机会了,但把晏睢这话放出去让各家听听,还是有必要的,否则一个个还真当他们晏家宽厚好欺负了。   晏睢比孟渟还要生气是肯定的,但他的气对着苏洋发泄了一部分,剩余的那部分也留着给苏家,怎么也不可能对孟渟发,就是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冷硬了些。   “他碰你哪儿了?”   孟渟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他没碰到我,就被我揍了,不过他估计是想摸我的脸。”   他说着神色中多了些不郁,“他太讨厌了,摘了我的花,还说要把我带走,我才不走。”   晏睢闻言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打轻了苏洋,其心可诛。   而孟渟还在细数苏洋不好,“他看我的目光讨厌,他说的话让人讨厌,拿着我的花嗅更讨厌……所以我忍着,等他走近想碰我,我才打他。”   全凭感觉揍人,太过武断,可苏洋有了动作,孟渟就也有了揍人的名目。   孟渟说着蹭进晏睢的怀里,双手环着晏睢的腰将人牢牢抱住,“晏睢,我打了人,可我还是觉得难受。”   更准确地说,就是揍了苏洋,也无法弥补孟渟被破坏的心情和心境。   晏睢回抱住孟渟,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晏睢才将孟渟往床的方向带了两步,孟渟抬眸看人,晏睢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两分的急促和冷冽。   孟渟神色一顿,就也回应起了晏睢的吻,两个人边退边吻边脱衣服。   晏睢嘴里的酒味还有些浓,孟渟尝着有些晕,他又是习惯专注的人,虽然方才的事儿对他们有影响,可渐渐的,本就该是无足轻重的人,就也被抛到了脑后。   用这种方式确定彼此,感受彼此,让对方身上都只留下自己的气息,从身到心都再一次次占有,原本还残留的不安不郁也都消失不见了。   在孟渟难以自持的轻唤里,晏睢微锁的眉头也终于松开。   “不要怕,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晏睢说着,他的吻再次落下,让孟渟不安的不是苏洋,而是苏洋所说的这种可能。   孟渟的手环住晏睢的脖子,他的眼中再次恢复了清亮,他的脸上的潮红还未能散去,他点了点头,然后低语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会走的。”   就是有人要让他走,他也不走的。   “晏睢,我们再来一次吧。”   只一次,孟渟觉得不够表达他对晏睢的喜欢和爱,以及他不愿意走的决心。   孟渟缠着晏睢在床上滚了滚,两个人的姿势变换了一下,他十分贴心地道,“你要是累了,我自己来……”   晏睢瞅着孟渟,再次确定他是真的不可能把孟渟让给任何人的。   孟渟看晏睢瞅着他发呆,他就当他默认了。本来就是第二次,那些前戏的步骤就也省掉了。   晏睢的耐力惊人,这个体位对孟渟体力的考验又比较大,他兴冲冲开了头,没多久就开始懈怠了,他趴在晏睢身上喘气,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第064章   晏睢额头的汗水滚落, 眸光落到孟渟身上,忍耐中, 又带着两分无奈的笑意,他伸手揉揉孟渟被汗水沁湿的额发, “累了?”   孟渟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腿软, 我还要再休息一下下。”开始前, 他就高估了自己,可眼下半途而废对晏睢也不大好,孟渟休息一下还是打算继续的。   “乖呀,你再忍一忍……”孟渟软语和晏睢安抚着, 可他的安抚基本没太大作用,这不上不下的, 晏睢怎么可能忍得了。   晏睢尝试着坐起, 孟渟在他怀里又轻声叫唤了两声,然后他一用力又将晏睢给按回去了,“还没好不是?你别乱动,我继续。”   他好不容易养回的那点力气, 晏睢一乱动, 差点又都没了。   而且,说好他来的, 不能半途而废。孟渟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一直到晏睢完事, 都没再犯懒要休息了。   可这下子他真的半点力气都不剩下了,他趴回晏睢身上,眼神放空,真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他脸上脖子被吻了又吻,也没太大反应。被晏睢抱回身下,他也还是那副神色迷离的模样,比起晏睢终于纾解出来,孟渟的反应似乎更大。   然而晏睢的亲吻依旧没有结束,又或者说,他的忍耐并没有得到多少纾解,等孟渟的心神再次被冲击回现世,他们又进入另一轮潮起潮落的绯色世界。   晏睢还不知疲倦似的,可孟渟是真的累了,但他也没有拒绝,只是身体实在懒得动弹,全凭本能反应,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大记得,只觉得很累很累,然后他就睡着了。   时入深夜,晏睢也将他最后的那点体力在孟渟身上榨干,简单清理过后,就胡乱拥着人入睡了,两个人都很累,也都睡得很沉。   昨夜太累的后遗症,一直到清晨,孟渟醒来,都没太大好转,他脸颊的绯红未散,双脚的酸胀难消,他从里到外都透着懒劲儿。   他被晏睢抱去浴室,然后又抱回床上,他除了自己刷个牙,其他就是袜子也是晏睢给他穿的。   晏睢的吻落在孟渟的额头,然后又揉揉孟渟的头发,“饿了吗?”   他昨夜再次失控,就是孟渟累睡着了,他都没能停下。但将他招得如此的,也还是孟渟本人。晏睢餍足了一把,眼下照顾起人,自然也要更尽心。   孟渟点点头,“我饿了,可我还是不想动。”他这应该是被掏空的后遗症吧。   “我以后不能随便试了……”这绝对是孟渟需要记到血泪史的一幕,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晏睢,到今天都缓不过来。   晏睢闻言嘴角缓缓勾起,眸中的笑意也没能控制住,他低头含住了孟渟的唇,在他愣神的时候,又轻轻滑入,带着他交换一个湿漉漉又甜蜜蜜的吻。   “没关系,你累了,我继续就好了,”孟渟逞强较真的样子,他觉得可爱,眼下的反应就也可爱得很,孟渟身上自带高糖属性,连带他每天都活在蜜罐里似的了。   孟渟瞅着晏睢,稍稍迟疑才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决定吧,我昨天真的要累死了……”   晏睢起身然后将孟渟抱了起来,而他怀里的人,话也还没说完。   “还有你……”   “什么?”晏睢低眸看一眼孟渟,好像忘了他自己昨夜多过分似的。   “你就不能快一点好吗?”   孟渟说着双颊微微鼓起,他越努力,晏睢的反应越大,实在很让人丧气啊。   晏睢闻言又在孟渟的额头吻了吻,“渟渟太甜了,快不了……”   孟渟神色一顿,眸中的郁闷变成了不解,“是因为我吃太多甜的了?”   难道甜点还能有催情的效果?孟渟脑海中闪过一些国外的奇葩研究成果,但好像还没研究过这个?还只是他没能看到?   孟渟仔细思考的时候,他就继续被晏睢抱出了房间,然后抱下了楼梯。   晏蔓嘉和甄晗原本都有些担心,可看到孟渟红艳艳的脸颊,就都无语地把担心收回肚子里,这俩人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了。   晏睢先把孟渟放沙发上,他拿一个软垫放餐桌的椅子上,然后才又回来将孟渟抱了过去。   “我喂你。”   孟渟瞅着晏睢,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忽的又扫出去,晏蔓嘉和甄晗也都开始吃了。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解释了一句,“我饿得没力气,晏睢才喂我的。”   晏蔓嘉和甄晗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都想要翻白眼,但鉴于翻白眼的动作太不优雅,他们就都忍住了。   “慢点吃,”晏睢闻言嘴角勾了勾,他将一勺子稀饭送到孟渟嘴巴,然后又叮嘱了一句。   孟渟点点头,然后把就专心吃饭。晏睢喂,他吃。   他吃得差不多有力气的时候,他才自己吃,他吃完了,继续等晏睢吃完,然后他又被抱回沙发那边。   “姑姑,你醒酒茶喝过了吗?”孟渟将毛球抱到怀里,然后问了一句同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晏蔓嘉,她起来神色也不是特别好。   晏蔓嘉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和晏睢在窗户边说话的甄晗,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苦死了。”   “姑姑以后别喝那么多,伤身体,”孟渟想着又再叮嘱了一句。   晏蔓嘉闻言脸上的可怜瞬间不见,他向孟渟这侧歪了歪,“知道了,渟渟宝贝。”   “我听晗晗说了,哼,那个苏什么的,真是欠揍,渟渟以后遇到这样的也别手软!”   对于孟渟可能被什么人觊觎上,晏蔓嘉是一点都不意外,这么漂亮又这么乖的孩子,肯定招人喜欢。可敢在他们家的宴会上招惹孟渟,真可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可是听说那个苏洋才回苏家没几天,行事这般莽撞无礼,也不是什么成大事儿的料了。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我不手软。”   他昨儿和晏睢打的,足够苏洋疼个十天半个月的。他说着神色突然一顿,发现昨夜心中的膈应完全没有了,他眸光扫向窗户边晏睢,脸上浮起了些许微笑。   “还有晏睢,他也会帮我一起打,他最好,对我最好。”   晏蔓嘉牙疼地撇过头去,孟渟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晏睢早把孟渟安抚得够好了。   不过昨天苏洋被晏睢打,还被扔出晏宅的事情,到今日上午,依旧发酵得差不多了。   苏家老爷子昨儿没到场,可他这张老脸经过苏斯羽,又再经过苏洋,算是彻底丢光了。苏家和晏家的交情半点不剩了不说,甚至还不如其他和晏家交情一般的家族了。   因为晏睢那句话,苏家不知道要少了多少交际机会,一次两次是没什么,可日积月累,那对人脉积累的影响是相当可怕的,苏老爷子若不能应对得当,苏家在海城的地位只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但也就在今日,苏斯羽得到消息急匆匆回苏家老宅,才从车上下来,就被堪堪赶来的警察带走了,关于他和孟潇给孟渟下药的案件,判决书也下来了。   孟潇被判五年,苏斯羽情节没那般严重,却也被判了一年七个月。   苏斯羽看到判决书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一年七个月,就只是两三个月对他的影响都是极大的,一年半后,海城和苏家哪里还有他立足的余地。   眼下明明是苏洋出了问题,他的机会来了,可他就被弄到牢里去了。   他的律师前天还和他打了保票说能让他脱罪的,这才一天,他就被要被关了。   苏斯羽坐在警车上许久,整个人神色都是恍惚的,但只一顿,他脑筋又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他父亲已经帮不了他了,他已经被苏老爷子放弃,至于前世帮过他的晏睢,这辈子却是送他坐牢的人。   苏洋那个可怕的人,他是要和他争家产的,以苏洋的心性,找个人将他直接弄死在牢里都有可能。他重新再活一次,怎么能是这种收场。   在中午前后,晏睢和苏家的人都得到消息,苏斯羽在警车停经人流量较大的步行街时,袭警逃走,警方已经在布控,但在给他们消息之前,他依旧没有踪影。   晏睢在听王锋汇报的时候,只眉梢挑了挑,似乎没有多少意外。   王锋从办公室出去,晏睢又打出一个电话,“在他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你的人再出手,注意苏洋,另外也别让他发现你。”   电话的另一头似乎对此有些疑问,晏睢又再解释了一句,“或许他知道你是我的人,认真点,他暂时还有用。”   晏睢放下电话,眉宇间并无什么异样,他眸光扫到办公桌上他拥着孟渟的照片,神色忽的放缓了些许,他又继续盯着照片看了两眼,然后才再开始办公。   苏斯羽逃走了,孟潇就没那个胆,也没有人肯帮他运作,或者说孟家二房已经没人有那个心思和精力了,李一菲两个儿子孟宜贵和孟宜德最近又状况连连。   孟宜贵虽然不好女色,但却好赌,他跟着人跑澳城玩的时候,输了上千万,可那些钱他可是告诉孟老爷子他拿去投资了的,据说他还赚回来一些,但事实是他挪用了公款补了这笔赌资。   至于李一菲的小儿子孟宜德,他和几个小情人的绯闻又再次上了海城头条,再接着又被爆出,小情人之一其实是有夫之妇,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她的丈夫带着儿女直接堵孟宜德办公的大厦下来了,场面相当好看。   但这还不是剧终,现场眼尖的记者发现那个儿子和孟宜德蜜汁相像,他不仅给人戴了绿帽子,还让人给他养儿子,那个男人引起不少路人的同情,连带着孟氏企业的声誉都受到影响。   公司内部的股东纷纷要求孟宜贵和孟宜德停职,挽回些许声誉,孟老爷子原本都进入半退休状态,这一下子这么多事情爆出来,他就又只能回公司来主事了。   这么多事情接二连三地被爆出来,说背后没有主导,李一菲都不相信,她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大房冯泽娇和她儿子孟宜杭了。   她的能力足以摆平孟老爷子的怒气,可却没办法让那些爆出来的事情变成没发生过一样,股东和员工依旧不满,外界的舆论压力愈演愈烈,孟宜德和孟宜贵被撤职在所难免。   可要让李一菲这般放弃,绝对是不可能的,她还有三个优秀的孙子顶用,那些职位怎么都不可能就这么落到大房手中。   “祖母稍安,眼下还不是争这些的时候。”   孟淇安抚住了冯泽娇,又让她安抚住孟宜杭和他母亲顾氏,冯泽娇也感觉出来了,孟淇这段日子稳重成熟了很多,她和李一菲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争过他,眼下不争反倒还看了场笑话。   她信不过孟老爷子,却是信得过孟淇的,大房安安静静,半点动作没有,孟老爷子满意,李一菲却愈发如坐针毡了。   新一周的周一,晏睢和孟渟坐上车,他送孟渟到他的实验室去。   实验室距离晏氏老宅并没有多远,这是晏睢当时选址时要求的,试验基地和香水产是分开的,孟渟负责调香,偶尔才会去香水厂看看,那边的事情,主要还是晏明亚负责。   香水还在建,选址在李家村附近,他们聘请了李澜爷爷当花农顾问。   前一段时间义诊的医生也到李家村,李澜爷爷去看了病,本来就只是小病,因为他舍不得看病,才一直拖成了重病。   他还需要休养,但当顾问,回答几个问题,帮明亚和当地村民做一些交涉,还是没问题的。   李澜爷爷病好了,李澜的担忧就也没有了,他继续在当地的中学上学,他个子看着小,可其实念初三了,他的基础不算差,又肯吃苦,奋起直追,考个普通的高中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是他给孟渟的保证,具体如何,还要他的成绩说话。   实验室从外面看就是一个规格略大点的别墅,周围的保安,围墙的警报都很健全,出入的人每天都要接受指纹检测,越到里面需要的检测就越多。   别墅上的三层,其实算生活区,看书,吃饭,娱乐运动,真正的实验室是建在地下,目前只有孟渟的实验室建起来了,也只有他算得是调香师,请来的几个助手,还没有拥有独立实验室的资格。   但他们也都是晏明亚高薪请回来的专业人才,资历浅了些,也不是没有培养潜力的。   他们看孟渟和晏睢走进来,下意识就将目光落在晏睢身上,在他们觉得,晏睢比孟渟更有调香师的范儿,然而他们到更衣室里,出来换上白色袍子的却是孟渟。   他和晏睢出来,晏明亚就也到实验室来了,孟渟和晏睢点点头,他进到调香室里,先调两个出来,给他们看看先,那些他整理出来的方子,具体的市场定位,晏明亚还在做。   晏明亚原本还想和晏睢闲聊两句,可晏睢的目光始终专注地看着玻璃窗内的孟渟,他就也不好开口,儿他的目光跟着晏睢移过去,就也再难移开了。   孟渟的头发不长不短,便是戴上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青涩得能掐出水来。   可他专注调香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那个几个助手觉得他没有的范儿,此时完全有了。   他们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这是他们老师曾经告诉过他们,他们却还无缘得见的那种调香宗师的范儿啊。   再接着更让他们惊奇的是,一阵淡淡的馨香从孟渟手上的玻璃器皿散发出来,那种心痒痒的感觉,简直无法忍耐。   孟渟并未受到他们情绪波动的影响,他的动作依旧随意得很,他摇了摇玻璃试管,目光扫去,愣愣的助手之一上前一步,孟渟将它交给她继续装到合适的器皿里,他又开始另外一种方子的调香了。   两种成分十分复杂的香水,孟渟在不到半个小时内全部弄完,从调香室里出来,其中之一的女助手端着一个盘子出来,那上面是孟渟调香的成果,一样透明水晶瓶装着,一瓶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一瓶则是淡淡的蓝色,澄净剔透,赏心悦目。   “你们也都可以感觉一下,”孟渟坐到晏睢身侧,对着他这四个助手道。   很显然这蓝红颜色是分别针对男女,特意调出来的。   “很舒服的香味儿,我很喜欢。”   两个女助手之一的李诗诗立刻道,她方才在装水晶瓶的时候,她就觉得心动了,想了想又再补充了一句,“不像是化工香水,就好像我手上真抱着玫瑰花似的。”   这种自然感觉,就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她不知道她说的算不算夸张,可她就是这样觉得,她看着孟渟的目光明亮极了,半个小时前的怀疑完全没有了。   晏明亚包括晏睢也都试了试蓝色的那瓶,相比红瓶子的香味儿,它淡了些,多些冷冽的感觉,可就是不用香水的他们,都觉得他不错。   “蓝冰……我改进了一下,方子我一会儿再写给你,”孟渟对于众人的反应,倒没表现得多激动,就好像他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他指了指蓝色的那瓶,“它叫蓝冰。”   这是孟渟曾经给它取的名字,他想了想又道,“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改。”   “不,很合适。”没有比创作者孟渟更能抓住它的神韵了。   晏明亚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本他只有七分确定他们能成功,眼下他有十分确定,孟渟调制的香水,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魅力,不仅国内,只怕国外的时尚贵圈儿也要为它们的现世儿震动了。   “它叫什么?”另一个试过的女助手叶子兰也追问了一句,指的是那瓶她和李诗诗都很喜欢的红色水晶瓶香水。   孟渟想了想才道,“叫蔓薇吧。”蔓是晏蔓嘉的蔓,孟渟打算今日回家也给晏蔓嘉调一瓶回去的,用上她名字里的字,想必她会更高兴吧。   晏睢一听就知道这个“蔓”是为何了,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孟渟转过来,回他一笑,两个人的关系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亲密。   至于晏明亚和其他四个助手,受香水的刺激,一下子干劲儿十足,分析的分析去,晏明亚也从实验基地离开,回香水公司组织开会。   孟渟陪着晏睢到上面逛了逛,一起吃过午饭之后,晏睢才从实验基地离开,去往晏氏大厦。   孟渟在晏睢走后,他就回实验室来,继续调香,练习手感,同时也在进行一些试验,他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还缺几个问题没能解决,靠想和算是行不通的,得靠重复不断的实验。   孟渟很专注,晏睢来接他回家,他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才送走他,这又再看到他了,当然他看到晏睢,还是很高兴的。   他的摘掉了脸上的口罩,身体微微向前,吻了吻晏睢的脸颊,然后才道,“你再等我十分钟。”他要给晏蔓嘉的香水,还没来得及弄呢。   “好,”晏睢应着,还没能回吻一下人,孟渟就退回去了。   晏睢无奈,就还只能坐在调香室外的沙发上等孟渟。   “您和我们师傅是什么关系呢?”   李诗诗虽然大致猜到了些,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晏睢,而他们这四个助手,她,叶子兰,马吉力和程光都认可了孟渟的能力,这声师傅叫得也是服气的。   当也只是敬称,他们距离给孟渟当弟子还有段距离。   “夫妻关系。”   晏睢应了话,可他的目光还在孟渟身上,李诗诗略有失落地点点头就要继续走开,晏睢的目光扫过来,让她头皮都脚跟都麻了一下,她便是原本有什么心思也该没了,何况,她更多还只是崇拜而已。   孟渟说是十分钟,可其实他八分钟不到就完成了,等叶子兰装好,他出来调香室堪堪十分钟的时间,他走到晏睢身侧,又再次俯身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   晏睢闻言偏了偏脸,孟渟很自然在他偏开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又自觉在他的另一边侧脸,也亲了一下,他眼睛亮亮的,似乎在问晏睢还要哪儿想他亲的呢。   晏睢的目光堪堪回正,孟渟的唇就也印在了他的唇上,他轻语道,“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才这么想他亲他呢。   晏睢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将人拥住,他回吻了一下孟渟的唇,“我想你了。”   只要孟渟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忍不住想他,到实验室来,隔着窗户看人,他好像也还在想他,此刻将人拥住,他的想念才缓缓落到了实地。   孟渟闻言眼睛眯了眯,却没有就这样直起身体,而是继续将晏睢扑到沙发背上,然后脸颊贴着他蹭了又蹭,他凑到晏睢耳边轻声问道,“那你还想我亲你吗?”   如果晏睢想,孟渟还是愿意继续亲他的。   晏睢轻轻揉了揉孟渟的头发,“我们回家亲。”   “好,”孟渟应了,盯着晏睢的侧脸,还是又“吧唧”亲了一口才起身退开,让晏睢起来。他勾起唇笑,亲晏睢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晏睢起来,握住孟渟的手,两个人一同往外走去,而是还在调香室里忙活的四个助手,这才敢把头抬起来,但一个个都有些脸红,他们旁观者都要被闪瞎啦。   而且可以预见,他们以后的日常之一就要被喂狗粮。   晏蔓嘉收到孟渟给的香水,相当高兴,当得知用她的名字给命的名儿,若不是孟渟躲晏睢身后去了,她都想狠狠抱抱他,再狠狠亲亲上几口了。   晏睢直接将孟渟带离了晏蔓嘉的视线,否则还真有些挡不住她的热情,可他和孟渟才回到房间,他就被孟渟扑上来亲了。   孟渟是半点没忘记他们在实验室里说的话,他们回家就要继续亲的。   孟渟原本亲得很急切,可晏睢揽着他,任他所为,他就也慢了下来,他细致地将晏睢的脸都亲了一遍,才将偏头靠到了晏睢的肩头,“我不给姑姑亲,我和你亲。”   他说又握住晏睢放他腰间的手,把人拉到了房间的沙发上,他坐下来,神色就也认真了起来,“那款香水很适合姑姑,所以用她的名字,我想给你的还没有弄好。”   论起亲近和独一无二永远是晏睢在第一列,他甚至还派在他自己前面,“你吃醋的话,吃一会儿就好了,别吃太久,更别对我冷淡。”   晏睢闻言脸上浮起些许无奈的笑意,他伸手将孟渟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轻声“嗯”了一句。   孟渟并没有感觉错,他是有那么点点控制不住想要吃醋的感觉,可不是吃晏蔓嘉的醋,而是孟渟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愈发迷人和耀眼,可以预见他的未来会如何瞩目和受人追捧。   他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但绝对没有任何对孟渟冷淡的意思。   孟渟靠在晏睢的肩头,双手同样紧揽着人,他能感觉到晏睢的情绪那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对,可具体为何,他能想到就也是他之前说的了。   他想了想又再安抚起了人,“我喜欢你,最喜欢你,最最最喜欢你……很多很多个最的喜欢你。”   晏睢低眸看下来,孟渟又再道,“我爱你,只爱你。”   他最多只有那么一点喜欢晏蔓嘉,他心里塞满的全是晏睢,很多很多的喜欢,很多很多的爱,可绝大部分的喜欢和爱,都没办法用言语告诉晏睢,对于这点孟渟也有点烦恼。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下颌,轻轻一抬,然后他低下头去,吻住了人,他在孟渟的唇上流连了一会儿,才探牙关而入,绞住那最柔软的部分,带着它一起共舞。   孟渟应该耀眼,应该受人追捧,而他只是需要更加强大地站在他的身侧,更加霸道地占有他的全部,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被孟渟允许和接纳的资格,他不该不安,而该觉得荣幸才对。   晏睢越吻越深,也越动情,他抬着孟渟的下巴不容人退缩。   孟渟承受着热吻,一会儿觉得呼吸困难,一会儿觉得舌根发麻,可也没表现出什么抗拒,反而觉得安心,这样才对呀,他的晏睢就该对他这么热情才对。   晏睢放开人,孟渟还下意识追过来,啄了两下,他才开始顺气喘息起来。   孟渟眸光缓缓低下,看了看晏睢某个存在甚是强烈的地方,“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饿,要不我们……”   “什么?”晏睢轻轻拍着孟渟的后背,尽量平息自己一时过于汹涌的情欲。   “要不我们先……滚一滚,”孟渟说着指了指床铺,他很高兴能用上学来的新名词,“蔓嘉姑姑说,做爱也叫滚床单,我们滚一滚?”   晏睢没应,孟渟就拉了他起来,他们在床边坐下,孟渟扑着晏睢躺倒在床上,然后带着他滚了滚,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反方向又多滚了两下。   “滚吗?我也想的。”   甄晗生日那天晚上之后,他和晏睢已经有两天没滚过了,周六晚上是因为前天折腾得太过,昨晚是因为今天他要去实验室,可是晏睢也每天去上班,晏睢没关系,他也没关系。   “难道你以后一周才和我滚一两次吗?”孟渟看晏睢还在犹豫,有些郁闷地鼓了鼓双颊,再然后他又被晏睢盖下的热吻给堵住了不断撩人的唇。   孟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事儿的兴致,晏睢对于孟渟又无抵抗力可言,最后结果自然是按照孟渟所想,在床上滚了又滚,孟渟配合度高,一次之后他的体力就差不多了,可晏睢却才觉出点趣味儿,老是被孟渟怀疑他的热情,晏睢觉得无奈,也觉得该身体力行告诉孟渟才对。   一次不够,紧接着又来了一次,他将孟渟身上的体力完全榨干,他才放过了人。   孟渟直接睡了两个小时,才让晏睢哄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又接着睡,第二天醒来,他才满体力复活了。   而晏蔓嘉和王妈都以为孟渟是到实验室太累了才如此,只有甄晗觉得是该是晏睢的缘故,有没有得到满足的男人还是很不一样的。   但接下去一直到周六,孟渟真的都很忙很累了,第一天是因为晏睢陪着他大半日,他才留着那些体力回来滚床单,其他时候,他除却中午吃饭的半个小时,都在进行各种调试和试验。   还真被他自己一语中的,一周只给晏睢滚一两次的机会了,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才八点左右,孟渟就躺晏睢怀里睡着了,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   晏睢心疼孟渟,就也不可能为了私欲将人弄醒,他对着孟渟就还是和颜悦色,对着其他人就不是如此了,虽然没有迁怒那么严重,可看着神色就觉得不好说话,连晏蔓嘉都想躲着晏睢了。   周六下午五点,晏睢到实验室还没看到孟渟人,就听到一阵欢呼的声音。   “总算弄清楚了,师傅真是太棒了!”   困扰孟渟将近一周的难关总算是解决了,实验室里忙活的众人都很高兴,就是孟渟也是如此。   “你们也辛苦了,明天不用上班,都好好休息。”   “是!”   “知道了,师傅!”   换个地方孟渟说话肯定没人听,可在实验室里,他说的话就是权威。   他的四个助手经过这一周,崇拜的热情不仅没有淡下来,反而愈发浓烈了,就是原本还有些别扭的马吉力和程光都发自内心地服了。   孟渟坐在他调香台旁偶尔才坐下的位子上,抬手要去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双熟悉的手就先按了下来,孟渟的眼睛睁了睁,又再闭上。   “你来啦。”   “嗯,”晏睢应着,继续给孟渟揉。   确定孟渟好受一些了,晏睢才放开了手,然后将人拉了起来,又带他到更衣室换了衣服,两个人才从实验室离开。   孟渟上了车就还自动靠到晏睢怀里,可是他的目光不时瞅着晏睢,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奇怪。   再加上孟渟确实有点累了,就打算再琢磨会儿,还想不出来,他就直接问晏睢好了。   他们回到家,王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孟渟吃得很饱,他和晏睢散步回来,他多少又觉得有些困了,但心里还记挂着问题,就没按身体状态安心去睡,他靠在晏睢怀里,轻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   另外一侧也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晏蔓嘉和甄晗同时翻一个白眼,晏睢大致从周三开始就是这种状态了,可孟渟到现在才发现呢。   他这么迟钝,想想都为晏睢心酸。   “谁惹你生气了嘛?”孟渟又特别真诚地问了一句,然后他心疼地给晏睢揉揉胸口,“不气,不气呀。”   晏睢神色并无缓和,他低眸对上孟渟的视线,孟渟突然顿悟,然后又很是疑惑地嘟囔了起来,“我?可我怎么可能让你生气,我最乖了。”   然而晏睢看过来的视线可没要移开的意思,孟渟缓缓坐起来,可他还是没想到他做了什么让晏睢生气的事情,这几天,他在实验室忙调香,其他时候就陪着晏睢,然后就是睡觉了。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或者该说,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太过专注和太过疲惫的那些时间,晏睢的状态。   “晏睢,你要告诉我,我才能改,你不说我想不到的。”   孟渟的声音放轻了些,晏睢因为他才生的气,这让觉得愧疚又困惑。   晏睢依旧没说什么话,他将孟渟重新揽回怀里,然后抱了起来,对晏蔓嘉和甄晗点点头,他就抱着人继续往楼上走去。   便是晏蔓嘉和甄晗也算亲人,可他教育孟渟也不能在他们的面前。   孟渟乖乖被抱着走,倒没觉得有多少危机感,他知道晏睢舍不得他,便是生他的气了,也还是舍不得他,这一点在这一刻,自然而然就明晰了。   晏睢抱着孟渟一直将他抱到床上,孟渟坐好,他将人圈到怀里他才说了话。   “你喜欢调香,我不反对,但前提是你不能因此累着了,你说说看你这几日,是不是累坏了?”   孟渟依言反思了一下,然后耿直地摇了摇头,“没有坏。”   但下一刻,他又锁住了晏睢的脖子,“我知道了,你是心疼我,但是我真的没有累坏。”   他现在只白天在实验室,平日里吃的又好,晚上都在休息,和曾经的工作强度完全不能比。   孟渟大抵弄明白晏睢为什么不高兴了,他的脚从晏睢怀里挣脱出来,继续将晏睢环住,他试图和他讲点道理,“你也每天工作呀,我和你一样的,我也累不坏。”   “晏睢,你还生气吗?”孟渟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人,似乎觉得言语不够讨好人,他对着晏睢又亲又蹭,黏糊得不行,他想了想,又还说起晏睢的不好,企图两个人相互抵消。   “你看……那天要不是我主动,我们这周就都没亲近了,说好你不对我冷淡的。”   孟渟自己把人冷落了一周,倒还埋怨起晏睢不主动了,可孟渟还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睡着了,他也没办法呀,是晏睢不弄醒他的。   晏睢越听孟渟的话,额头的青筋就愈发忍耐不住鼓了起来,合着他心疼人,倒成为他主动冷淡孟渟了。   “这样不好……”孟渟又强调了一句,双颊微微鼓着,他的小脾气倒也愈发鲜明起来了。   晏睢还真有些说不过孟渟,低头叼住了孟渟的耳垂,轻轻磨牙,感到他身体的轻颤,他才稍稍解气了点,“一会儿不准求饶。”   孟渟还在迟疑着要不要应答晏睢这个话,他另一个敏感点喉结又被晏睢叼住了。   他的脸颊和身体迅速泛起了红晕,但他的脚依旧牢牢锁着晏睢的腰,他的手也帮忙晏睢脱起衣服,虽然大多还是在帮倒忙。   一次之后,晏睢没放过人,又接着再来一次,一开始孟渟也还乐意配合,没有求饶。   可晏睢对于孟渟的身体太过熟悉,就是不直入主题,他也能将孟渟弄得想要疯,孟渟没忍耐多久就放弃之前的决定了,“晏睢,晏睢……不要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哑色和哭腔,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不能的反应,他继续颤颤巍巍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应该狡辩,不应该讲道理……”   晏睢生气了,他哄就对了,万万不该将道理,这下子真把人给惹怒了……   孟渟被弄得神思迷乱,想要发疯,始作俑者的晏睢其实也差不多,只是他没像孟渟用言语表达出来罢了,他的吻接连落在孟渟的额头和眼睛。   “倒还真是我想岔了……”他等着孟渟发现他冷落了人,还真不如他自己去找存在感。   他将人抱起靠在身上,他才纾解了出来,而他怀里的人,则是被刺激得微微痉挛了起来。   晏睢继续吻去孟渟的眼角沁出的泪花,他的冷硬不见,顺着孟渟的脊背,安抚起了人。   可孟渟这个时候依旧敏感得很,他碰到他任何的地方,都能继续引起他身体的轻颤。直到这些颤动完全消失,晏睢才抱着孟渟去浴室泡澡,孟渟缓过劲儿,还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人。   直到确定晏睢已经不舍得再折腾他了,他才主动靠到他的怀里,但依旧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第065章   “生气了?”晏睢抱人回房, 给孟渟擦身体时,问了一句。   “刚才在浴室有一点点, 现在已经没有了……”他才舍不得和晏睢生那么久的气呢。   孟渟看向晏睢,神色里多了些委屈, “那你呢, 你还生气吗?”   晏睢揉着孟渟的头发, 又亲了亲他嘴角, “没生气。”   本来他就也没生孟渟的气,真要说生气,他大概是生了点自己的闷气。被喜欢的人冷落,就是孟渟不是故意的, 就是他有所预料,真的经历了, 依旧不适应, 不好受。   孟渟瞅着晏睢,明显没相信他这个话,但他也没开口再追究什么,再讲什么道理了, 他环着晏睢的腰, 靠到他的身上,神色渐渐安静了下来, 神思飘移,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晏睢将浴巾扔到了一边,拉过被子带着孟渟躺下, 他拍拍孟渟的后背,眼下轮到他有些担心孟渟的情绪,方才确实是他太过分了,可他做都做了,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睡吧,不管什么事儿,明天再想。”   孟渟没应,但他靠着晏睢也没要挪开,他的睫毛轻轻眨动,身体明显已经疲惫了,可人还纠结着什么问题不想睡觉。   晏睢继续拍着孟渟好一会儿,低头看下来,却发现他眼睫还不时眨上一眨,晏睢无奈只能拉开了孟渟些,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上一句,“睡不着?”   孟渟闻言神色微微一顿,才似恍然地摇摇头,“不是,我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晏睢接着问了。   孟渟闻言动了动身体,似乎想爬起来,可眼下他手软脚软,挣扎了一会儿,根本起不来,他抬眸看向晏睢,“我突然有一个特别想法,我想记下了,我怕我睡一觉就给忘记了。”   以为孟渟在想他的晏睢,是完全自作多情了,可他依旧只能把人抱起来,然后去将孟渟的电脑抱过来,孟渟说,他来写,记录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算完成。   晏睢将电脑放回去,回到床上,继续拥住了孟渟,“现在能睡了?”   “嗯,”孟渟点点头,瞅着晏睢,又在他的脖子和脸颊都亲了亲,“晏睢,你真好。”就是爱生气了点儿。后面那句话孟渟没说出来,但经过今夜他也记住教训了。   晏睢心中无奈极了,可他抱着人的动作更加温柔了些,他亲了亲孟渟的眼睛,又在他后背拍了起来,没了心事的孟渟,没两分钟就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晏睢醒的时候,孟渟已经洗漱穿戴好了,他没出房间,就还在房间的沙发上敲电脑,神色专注,可晏睢坐起来,孟渟的目光立刻就也看过来。   他放下电脑,也顾不得穿拖鞋,三五步就到了床边,然后俯身抱着晏睢,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晏睢,早安。”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心疼孟渟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才起来没多久,”孟渟蹭蹭晏睢的脸颊道,然后他似想起了什么,坐直身体,也将晏睢拉了起来,他伸过手去,却是一束白色蔷薇花放在床侧。   “我之前下楼剪的,送你。”   晏睢抱过花,看向孟渟,眉梢微微挑了挑了,很明显孟渟这是在哄他高兴。   晏睢抱着花一会儿,拉过来孟渟,在他的眉心也吻了吻,然后他才起身去洗漱,孟渟接过花,把它们插到房间的花瓶里。   晏睢从浴室里出来,孟渟也才插好,他们手牵着手下楼来,神态亲密如常,打着哈欠的晏蔓嘉和看报纸的甄晗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按照晏蔓嘉的说法,感情好的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没什么是滚一滚不能解决的。   今天孟渟不用去实验室,按理说该在家里好好休息,晏睢也是这个意思,孟渟本来就累了,他昨儿还……比起他想让孟渟陪着他,他更不希望孟渟真的给累坏了。   “可是我和你去公司,我也能休息啊,我一周也就今天能陪着你了,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吗?”   再让孟渟说下去,晏睢都要觉得自己渣了,可事实呢……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孟渟又想黏着他了,他低头嘟囔着诉求的模样,晏睢完全无法拒绝。   “知道了,”晏睢将人拉到怀里,唇在孟渟的头发上碰了碰,对留在家里的晏蔓嘉点点头,然后将孟渟带走了。   孟渟跟着晏睢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也给晏蔓嘉扬手,但表达的却是谢谢的意思,很明显他早起这些讨好人的招数,孟渟全找晏蔓嘉学来了,当然也还有些暂时没实践出来。   不过他上了车没控制住打了哈欠,就被晏睢拉到怀里,“到了我叫你。”   孟渟想了想才“嗯”了一声,晏蔓嘉也没说他在车上该怎么讨好人,那就还是按照平时他和晏睢的习惯来吧。   只是他确实起太早了点儿,昨儿又真的被折腾累了,赵兵因为后座来了晏睢最最重要的人,车技一直在线,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晏睢完全掌握了哄他睡觉的技巧,又才两三分钟,孟渟就又睡着了。   他再醒来的时候,不是在车上,也不是在晏睢办公室的休息间里,而是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头却枕着晏睢的大腿上。   他彻底再睡了一个超级香的回笼觉,对于怎么从车里到沙发上完全没有记忆。   孟渟还未能完全清醒,晏睢的手就盖了下来,他轻轻揉着孟渟的头发,帮他清醒。   同时他也还在说话,“就这样,先散会吧。”   “是……”好些个的人声应话,再不需多久,办公室里完全恢复了安静。   可孟渟依旧觉得懵懵的,难道晏睢开会了,还带着睡着的他吗?   事实如孟渟所想,晏睢就是这样做的,他不能确定孟渟的一些症状是不是已经好了,也不想去尝试,他比谁都知道孟渟需要好好休息。   在晏氏大厦门口,他就没叫醒孟渟,他脱下衣服,盖住孟渟的头,在尽量不打搅他酣睡的前提下,将人抱到办公室。   这一路晏睢是走得无比淡定,可周围人不断撞上,或者惊悚地张大了嘴的情况持续发生,可晏睢就是抱着他睡着的老婆来上班了。   王锋也有些吃惊,但他的素质就是再吃惊也不会影响办事效率,按照晏睢要求,给他弄了一个合适高度的桌子在沙发边,晏睢就还是这样抱着孟渟继续办公。   其间开会,他也让人进来,众人注意到沙发上的情况,都自觉将音量放低。   晏睢的一只手一直都拿笔或者按鼠标,可另一只手,他一直都捂在孟渟的耳朵上,孟渟睡不睡得好,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如他所想,即便有些声音,孟渟也没受到干扰,从上车算起,他已经睡了快三个小时了。   孟渟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那么些的难为情,又似乎只是感动而已,但可以确定一点,晏睢是真的不生他的气了,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想要讨好他,想要让他高兴。   “晏睢,你喜欢我这样陪着你吗?”   晏蔓嘉说,他越使劲儿黏晏睢,晏睢就会越高兴。他有些意会她的话了,却也想向晏睢再确定一遍。   “喜欢,”晏睢继续揉着孟渟的头发,脸上也浮起些许笑意,他的行为有多让人震惊,他也知道,可却没有觉得不该,孟渟他如何宠,如何爱都不觉得过。   “嗯,”孟渟点点头,他缓缓坐起来,然后伸手环住晏睢的肩膀,他人也挪过来,靠到晏睢的肩头,“等我忙过这阵子,我就会空出更多时间陪你。”   “你比香水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孟渟对于香水之外的东西懂的都不多,可对于自己的内心却很确定,他一直都很清楚什么对他是最重要的。人有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患得患失,可孟渟似乎没这样的烦恼。   晏睢的手抚上孟渟的脸颊,又再碰了碰他的唇,“我知道了。”   两个人说开,晏睢这几天的郁闷似乎变成他们之间的小情趣了,晏睢此刻再回想,似乎还觉得挺让人回味的。   午间吃完,他们又到公司的餐厅秀了一把,周末加班的人不算多,可来的那些人基本都知道早上的事儿。孟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他发亮的眸中只能看到得晏睢,盛饭添菜,他抢王锋的事儿做已经相当熟练了。   下午三点左右,晏睢就带着孟渟从晏氏大厦离开,可却没直接回晏氏,他按照孟渟的要求,两个人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又再开车到孟渟的餐厅吃了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这才启程回晏宅去。   这样简单约会,孟渟和晏睢还真没有过,晏蔓嘉的意见算得当,但其实更关键地是孟渟和晏睢本来感情就好,就是什么都没干,两个人会觉得高兴。   晚上一番温存之后,迅速入睡,第二天又是周一,晏睢去上班,孟渟就也继续到实验室去。   晏宅里的氛围自从孟渟来了就一直很好,晏蔓嘉原本会觉得自己不适应,但其实没有,就是家里三个男人都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她也没觉得孤单,画画之余,还有大黄和毛球陪着她。   重新捡起画笔,是有些难的,但画画是她喜欢做的事情,那些困难就也算不得什么,她看着她的新出炉的画作,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晏蔓嘉式的得意微笑。   画上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孟渟,他俯身轻抚花丛,然后不经意抬眸看过来的场景,容颜过分旖丽,可他本身的气质相当干净,晏蔓嘉抓住了那点神韵,就也让画作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带着画兴冲冲地出了晏宅,她要去挑一个精美的画框将它装裱起来。   可她这一去,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她在相框店里遇到她的画画老师,他看了她的画,然后强力推荐她将画送去参赛,虽然也不是什么国际的大赛,可在夏国业内的知名度也比较高。   晏蔓嘉很是犹豫,这画她是打算留着送孟渟当生日礼物的。   “这不是更好?你拿了奖再送他,更有诚意。”   晏蔓嘉的老师当初是很看好她的,如今再看,那些画上的灵气并未消失,反而更有味道,他拉着晏蔓嘉大谈特谈,相当看好。   晏蔓嘉也有些心动了,她除了画画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她如今放弃了爱情,也想在事业上抓一把,可画画又和其他不同,需要灵感和才华,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还有。   她拿出手机给孟渟打了个电话,“渟渟宝贝,我画了一幅你的画,我想拿它参加一个比赛,你说可以吗?”   其实晏蔓嘉也算是讨了巧,她要是给晏睢打电话,不用晏睢说,她也知道他的答案,绝对不可以,可孟渟……   “可以,姑姑加油。”孟渟应了。   “嗯,”晏蔓嘉眼眶微红,“我会加油的,谢谢你。”   晏蔓嘉随后又他老师聊了聊,然后和比赛的组织方了解了一下,晏蔓嘉提了一个要求,只参加比赛,不参加随后的展览,很显然她对于自己的画也有那么点信心。   金奖不敢说,可参加展览的优秀资格,她肯定是有的。   晏蔓嘉回到老宅里,整个人的精神转态都不大相同了,接下去几日,她也变得特别忙起来。早睡早起,又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晏蔓嘉的改变不算特别大,但却是在朝着好的方向改着。   家里三个男人包括甄晗都很欣喜于她的这种改变。   晏家的氛围越来越好,可孟家就不是如此了,孟江和孟波到底资历太浅,在校园里还能称得上一句优秀,在商场交锋中依旧稚嫩得不行,他们连连出错,最后都是手下的人背锅。   一时间很多人都不敢给他们办事儿,就是不幸被孟老爷子安排给他们,面上恭谨,但真用心办事儿的人是没有了,这样一来孟江和孟波能把事儿做好才奇怪了。   如此循环,孟家二房出了两个废物的名声突然就传出来了。   反观孟淇那边,他的职务没有变化,手下的人基本熟悉,这些日子他也是相当刻苦的,办事儿用心,回家之后还看在各种商业企划案,连着两个周末都出差到北城参加一个研讨会,受益匪浅。   短时间内,他要在业绩上有重大的成果,还真不可能,可便是他看起来依旧平庸,也比孟江孟波不断出乱子要强多了,此消彼长,二房倒霉了,自然是大房更让人看好了。   李一菲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约了何家的何桢谈了几次,又让孟宜贵和孟宜德和他见过,谈得算好,可何家还没那个本事在不惊动孟老爷子的前提下,插手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   但孟江孟波靠着何家,总算在孟老爷子愈发脸黑前办成了点儿事情,孟老爷子本来就更喜欢李一菲,更偏向二房,他在公司的总结会上将孟江孟波夸了一夸,这一下子,公司的风向就又变了。   “你家里老头心怎么那么偏!”顾朗听说了孟淇说了一遍孟家近来的事情,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身在其中的孟家大房应该更能感受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孟淇得知的当下很是气愤,可以前他气愤了,就爱跑酒吧招惹美人排解,现在却能在气愤之后,缓过劲儿来,不需颓废,也不需冲动,二房后有人帮着,他也有。   晏睢坐在椅子上,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手上的酒杯转着,但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口都没喝过,自从知道孟渟对酒精太过敏感,他能不喝的时候就不会喝。   “再等两日看吧,好戏才刚开始。”晏睢说着将酒杯放在桌上,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以后有事儿找我,别约在酒吧里了,一身的酒味儿,孟渟不喜欢。”   孟渟鼻子太过灵敏,被熏着了,虽然不会说,可却会不舒服皱眉。   顾朗和孟淇闻言身体都抖了抖,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别人是二十四孝老公,晏睢绝对是四十八孝老公,对孟渟那是细致到让外人都觉得发指的地步了啊。   “是我没考虑好,”孟淇认下了,他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他依附晏睢的事情,就只能通过顾朗来约晏睢,然后按照顾朗的习惯就给越在酒吧里。   “不过好戏是什么戏?”孟淇也想等,可他真是恨死了孟老爷子的偏心,忍不住想早点知道。   然而晏睢却还是不打算直接告诉孟淇,他给他提点一下,让他自己去查,“你想知道就查一查何桢的私生活。”何桢绝对是海城贵圈里的毒瘤之一。   何家和晏家关系到如今,晏睢也有原因,何家除了他外公还算清楚,其他人晏睢都不甚想接触,两家疏离,其实也是晏睢所希望的,他并不想给何桢收拾烂摊子。   有些事儿捂得再严,也经不起有心调查,孟淇弄清楚之后,被恶心了个透。   何桢从外貌上看绝对是个儒雅的贵公子,可脱下那层皮,里面就是个恶心透顶的禽兽,他的第一任妻子据说就是被他折磨死的,他属于那种特殊癖好已经变态到能伤人命的那种了。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怎么压下来的不知道,但何桢被送到国外一段时间,回国后低调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改正,只是他更懂得掩饰罢了。   李一菲绝对不可能把自己送去给何桢糟蹋,外人她也无法完全控制以后不爆发,那么只能是家里的孟沁了!孟淇拿着资料找到孟沁,她还做着要当何家少夫人的美梦呢。   “大哥!大哥你救我,你救我!”   照片上的那些女人太惨了,孟沁虽说是私生女,可生活条件从未差过,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被何桢那样对待,她拉住孟淇的手,身体都在发抖。   她心里很清楚,她就是在何桢这里躲过了,回到孟家,她也躲不李一菲的那关。   孟淇看着孟沁许久,然后点了点头,“那就按照我的计划来。”   孟沁有野心,但也比孟潇要更能看清楚些现实,她也嫉妒孟渟,却从未想过去争晏睢,她第一次见晏睢就知道那不是她能驾驭的男人,她对上,只能自取其辱,她不想做这些白费精力的事情。   但同时,她也不愿意成为李一菲手下随意牺牲的炮灰,她忙于各种交际场合,其实也在找出路。可没想李一菲并不给她这个时间,在觉得她能用上的时候,她半点心软都没有。   孟淇来见过孟沁的事情,孟家再无人知道,孟沁也按照要求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甚至李一菲派车送她到何桢的公寓,她都乖顺地去了。   但再接下的事情,就不为李一菲所控制了。   警察破门而入救下差点被掐断气的李一菲,将精神状态明显失常的何桢带回警局,还被路过的记者给拍到了,第二天海城的各大报纸上都大加报道。   何家这个本来算低调的家族就再次刷了一把存在感,何老爷子没有任何捞人的动作,就是何老太太传出的风声也只说是病了在休养,反倒是被逐出何家的何婉在为何桢运作。   可人证物证俱全,何桢还作死地嗑了药,以往被他伤害过的女人纷纷现身作证,很明显何桢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至于孟沁也按照约定好的,被孟淇送出国休养,给她一笔钱,李一菲暂时还无法迁怒到她那儿。   这事儿看着对孟家整体影响不大,可孟沁确确实实受了委屈,还是被李一菲送去的,别说孟老爷子,就是孟宜德也对李一菲有些不满了,他们再狠心,也不会想这样对有血脉关系的儿孙。   紧接着孟江孟波和何桢合作的项目也宣告失败了,孟老爷子之前多得意夸人,眼下就有多打脸。他做了一个决定,将孟淇调回了总公司,相比他大儿子孟宜杭,孟淇年岁在那儿,手段自然也相对稚嫩,对于孟江孟波的影响不会太大。   他却不知道将孟淇调回来容易,再要把他调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冯泽娇依旧在叨叨地抱怨孟老爷子的不公平,可孟淇却知道他的机会已经来了。   “您安心,我既然回来了,之后就由不得爷爷后悔了。”   冯泽娇嘴巴闭上,她轻轻点了点头,又片刻脸上浮起了些许微笑,“哼,我的孙儿自然争气,才不像那边两个……倒霉到家了。”   什么事儿都办不好,唯独弄好的项目,合伙人那边还出了牢狱之灾,不是倒霉到家是什么。   孟淇没有说话,他们可不是倒霉,而是晏睢设计的,当然晏睢原本就不打算放过何桢,这不过是一石二鸟罢了。   如今他对晏睢也算是真的服气了,他们这一代同辈人,可真没人能赶得上他的心智。 第066章   李一菲很恐慌,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烦躁过了,可近来她心里的憋着的火愈来愈盛, 人前她还能掩饰一二,但回到她自己的地盘, 那份从容和优雅就都没有了。   可孟沁被送到国外, 孟潇在牢里, 她连一个能发泄情绪的人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呢?”李一菲很不甘心, 她当年义无反顾成为孟家的二房,是因为她确定她能将孟老爷子的心抓住,她确定孟家的一切都将归她和她的孩子所有。   为此她委屈求全,布局了很多, 也谋算了很多,可近来孟家二房就和被下了降头似的, 灾祸连连, 她顾此失彼,已经不是心累能形容的了。   以往她觉得骄傲的儿孙竟然这般不顶用,甚至她亲儿子孟宜德都怪起了她!   怪她狠心,怪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甚至还怀疑起她和何婉联合的决定了。   李一菲坐在床铺上, 手指甲被她自己掰断了,她都没有察觉, 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极快,眸中的情绪更是冷得渗人,但很快, 她就又镇定下来,然后给何婉打了一个电话。   可事实何婉的心境不比她好多少,曾经她被何家驱逐,影响并不算特别大,和她亲近的何桢依旧对她不错,她不过是少了两个偏心的长辈管她罢了。   而且她一直相信,她父亲再不喜欢何桢,最后也只能把家族传给他,他们不认她,何桢认她,何家就还是她的后盾,可现在何桢却被关到牢里,少说也得十来年才能出来。   从她父亲完全不过问的作为看,他是真的放弃他这个儿子了,何婉就也慌了。   甚至她怀疑,她父亲根本就没让她母亲知道这件事儿,可再等下去,就真的晚了。   何婉接完李一菲的电话,又再拨出一个电话,“萧哥,是我。”   萧孜并不意外会接到何婉的电话,准确地说,他从警局出来,回到北城,就也还是在关注海城的事情,原本海城只有晏禹得罪了他,现在晏禹的儿子晏睢也得罪他了,他一样不会放过他的表弟和媳妇。   这一家子人都这般不知死活啊!   他听完何婉着急的阐述,靠在沙发背上,随意地道,“你二哥本来就是个废的,毁了就毁了。”就是再捞出来,他也废了。萧孜根本不想为他去废那个劲儿。   “蔓蔓最近如何?”萧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开口问这样一个,明显会让何婉炸毛的问题,可话都出口了,他才反应过来,他眉头皱着将电话抬远了些。   “好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萧孜不想听何婉骂晏蔓嘉的那些话,他忽的打断,又再沉思才往下说,“海城是你儿子的天下,找他比找我管用。”   “他不认你,你也还是他的生母,这一点他永远也改变不了。”   晏睢本事再大,他也改变不了他的出生,这是他身上永远的弱点。   “还有他那个媳妇儿,明晃晃的弱点,你都不知道用……婉婉,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婉婉吗?”   萧孜话出来,何婉就也渐渐沉默了下来,她捏着手机的手轻轻抖了抖,但整个人却因为得到肯定重新镇定了下来,“当然是,我没有变。萧孜,你最好也不要变!”   之前萧孜问起晏蔓嘉的话,依旧让何婉有些在意。   话落,她就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她到现在十分庆幸当年的决定,否则真让晏蔓嘉成为萧孜的妻子,他的心还能在?她不爱萧孜,便是曾经交往,她也确定她不爱她,曾经她以为她爱晏禹,现在再看,似乎也不爱。   可便是她不爱他们任何一个人,她也不允许别人沾手,晏禹是,萧孜也是。   十月四号是夏国国庆里的一天,同时这天也是中秋佳节,晏睢不去公司,孟渟不去实验室,就是甄晗的宠物医院也不开业,这一天大家都睡了个懒觉,晏蔓嘉八点下楼来,被告知家里三个男人没一个醒来的。   晏睢和孟渟很好猜,那两个感情好得每天都跟洞房花烛夜似的。   甄晗没有花烛的对象,可他难得放个小假,晚上也是要和朋友们浪的,他昨天晚上快四点了才回来,没到中午肯定是看不到他人儿了。   晏蔓嘉吃完早饭,抱着毛球在沙发看电视,快九点的时候,才只有孟渟从楼上下来,他双颊微红,脚步略有漂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姑姑早。”   孟渟和晏蔓嘉问完好,他就坐餐桌上了,王妈立刻会意送来早点。   “还有晏睢的,他马上也下来了。”王妈送上来一些,孟渟立刻和她道。   他是太饿了,自己先跑下来的,晏睢还在浴室里,但他洗漱完,肯定也下来一起吃。   王妈点点头,转身回厨房继续端,果然,她才进入客厅,晏睢就从楼上走下来,不过他手上还抓着一件夹克背心,他走来孟渟身侧,“穿着,这两天天气冷了。”   孟渟嘴里还咬着馒头,应不了话,但他点了点头,然后配合晏睢把背心穿上了。   两个人吃完,又带着大黄去外面溜了溜,就也回来客厅坐一会儿。   晏蔓嘉怀里的毛球“喵喵”叫,显然想到孟渟这边儿来,孟渟也眼巴巴往这边瞅着,晏蔓嘉只能放手了,她摸摸毛球的脑袋,“我也没少你小鱼儿吃,怎么见了孟渟,就不要我了?”   孟渟伸手将毛球接过来,他也揉揉毛球身上愈发油光水滑的毛儿,然后帮毛球给晏蔓嘉答复,“因为毛球更喜欢我。”   他说着又瞅了一眼他身侧的晏睢,眸光瞬间潋滟些许,“和晏睢一样,他也更喜欢我。”   因为体谅晏蔓嘉,孟渟才将“最”改成了“更”。   晏蔓嘉被喂狗粮已经被喂到没脾气了,她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撇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咦?”她轻轻疑惑了一声,孟渟和晏睢就也跟着她往电视看去。   这个时间点播点新闻不算什么,可电视上那个人的面孔也太过眼熟了些。   晏蔓嘉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晏睢也是如此,只有孟渟神色还带点疑惑。   那是何婉的脸,孟渟自然能认得出来,可他知道何婉并不是什么娱乐明星,突然出现在电视上,孟渟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她现在要进娱乐圈?   “我是晏睢的生母,我们之间再有不和,他也不会赶我出晏家。都是孟渟!都是他!是他挑拨离间,是他离间我和晏睢的感情……”   何婉整个人从仪态看起来依旧优雅温婉,可妆容却有些憔悴,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完全真情流露,甚至有记者在给她递纸巾。   “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是我不管门第之见,允许他进门,却没想他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晏睢是我的儿,我亲生的儿子啊……”   何婉声泪俱下,看起来相当可怜。   “啪”一声,晏蔓嘉将电视关了,她被气得脸色发青,“她怎么这么恶心!”   晏蔓嘉真真被恶心坏了,她捂住胸口,也不知道是胃疼还是胸口疼。   晏睢的脸色也很不好,但没有晏蔓嘉那般失态,最淡定的还是被何婉放电视上声讨的孟渟本人。   他将目光从电视那里移回,瞅瞅晏蔓嘉,又瞅瞅晏睢,他放开毛球,轻轻揽住了晏睢,手在晏睢胸口揉啊揉的,“她说的不对,你别给她气坏了。”   孟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他的手往上又揉揉晏睢略有些僵硬的脸颊,“你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他又再看看晏蔓嘉,“姑姑也别气。”   “嗯,”晏睢轻轻应了一声,握住孟渟的手,在唇边碰了碰,他手再一伸,将孟渟拥到怀里,他才又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加快进度。”   有的人要自取灭亡,还是真是挡也挡不住。   晏蔓嘉依旧很生气,可最该生气的孟渟都不生气,她渐渐就也将怒火压了下来,她看向晏睢,很是认真地道,“睢睢,你不能再心软了。”   何婉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怕和晏睢晏氏撕破脸了,她觉得孟渟是晏睢的软肋,可真要说软肋还是她,有这样糟心的母亲,绝对是拖后腿利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晏睢没有应,他对于何婉并没有心软不心软这么一说,他和何婉之间有一条明确的界限,何婉越界了,那么他也不会再留情了。   晏家上至晏睢孟渟,下至扫地佣人都没有受到这个新闻的影响,原本打算怎么过节,现在还是怎么打算,何婉一直在等晏睢给她打电话,但晚饭的时间都快到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甚至晏氏的公关部也没有任何动静,就这般任由事情发展,好像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新闻一样。   海城算得上规模的报纸媒体知道晏氏的可怕,都不敢正面发表些什么,但一些含沙射影的文章是少不了的,倒是一些小媒体,绘声绘色,就和连载故事一样精彩,很是赚了一把销量。   不止于此,何婉的哭诉还被截到了网上,引起一大片的声讨和讨论,其中被黑得最惨的自然是孟渟,各种谩骂一时间发酵得极其厉害,甚至晏睢也没逃过责难。   孟渟的手机刷刷刷,对于那些自己的谩骂,他一扫而过,半点儿不在意,倒是那些骂晏睢,让他好是生气,他磕磕绊绊地注册了账号,然后独战群雄。   “我们家晏睢很好!”   “我们家晏睢最好!”   “我们家晏睢非常好!”   孟渟根本不懂怎么骂人,但他这些话落在一堆谩骂里,依旧显眼极了。十足的晏睢铁粉加脑残粉,还是特别词穷的那种,翻来覆去的好,“你倒是说出点儿特别的来呀!”   孟渟抬起头看向在敲电脑的晏睢,他低下头,也敲出这行字。   “他长得好看,最好看。”   孟渟发出去之后,似乎觉得还不够特别,他又再继续敲,“头发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全身都好看。”   孟渟的评论是在是太奇葩了,很多人差点忘了他们是来干嘛的,下意识都想求照片舔屏。   反应过来,楼上几层已经有人爆过照,是一个略有模糊的侧脸,但依旧能感觉出来是一个颜值非常高的现实款霸道总裁。   “你不会就是那个私生子孟渟吧?”   孟渟评论的搂已经垒得非常高了,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认了,“我就是孟渟。”至于是不是私生子孟渟自己也不知道,这他就没认。   孟渟注册的ID就叫“我是孟渟1111”,一看就是小号的那种,可没办法,“孟渟”被人注册了,“我是孟渟”也被人注册了,甚至加数字也被是,轮到他只剩四个1的了。   “何妈妈做了不应该被原谅的错事,她才被赶走,晏睢没错,我也没错。”   孟渟留下的最后一个评论就是这个,晏睢扬扬手,孟渟放开手机就过去了。   可不想他这条评论直接被顶成了热门,低下吵翻了天,有部分人因此存有疑虑,毕竟现在反转打脸的事儿太多了,但大部分还是相信何婉的哭诉,也有部分人怀疑这个账号不是孟渟本人,只是想借机炒作罢了。   “在忙什么?”晏睢不用上网都知道会吵成什么模样了,但看孟渟不停看手机,还是担心他的情绪会受到影响。   孟渟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没干嘛,我跟人吵架。”   他说着笑了笑,原本他是有点生气的,可看到晏睢,他就生不起气来了,他挤着晏睢坐了下来,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吵架好累,我手指酸。”   晏睢握住孟渟轻轻地给他揉,“不要看了,也不用生气。”   “好,”孟渟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他扬起下颌在晏睢的耳朵上亲了亲,“我听你的话。”   晏睢同样偏头回吻一下孟渟,就继续回头看电脑上的文件。   一会儿过去,孟渟戳了戳他腰上的软肉,“你都没说我乖呀。”   晏睢无奈回头,抬起孟渟的下颌,咬住了他的唇,在孟渟继续睁眼愣神的时候,轻轻窜入,他的另一只手也从桌上离开,环住了孟渟的腰,不让他歪到椅子下面去。   孟渟的眼睛缓缓眯起,他继续揪住晏睢腰侧上的衣服,回应起了这个吻。   三五分钟后,晏睢放开了孟渟,又再碰了碰他带着些许水色的唇,才附在他耳侧低语道,“乖。”   孟渟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他眸中泛着些许的水光,整个人无自觉地散发出那种引诱人的气息,可他的言语又再软和,再干净不过了。   “我乖。”   他说完又继续靠着晏睢的肩头,整个人其实还没从那个吻里缓过劲儿来,晏睢回过头去,继续看文件,敲电脑。   他身侧的人在缓过来之后,脸颊和耳根都渐渐红了,虽然孟渟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红的。   晏睢看一会儿电脑,又会回头看一眼孟渟,大致半个小时后,孟渟的眼皮渐渐沉重了。   晏睢推开电脑,直接让孟渟躺倒在他的怀里,又继续给他拍了起来,在确定孟渟熟睡之后,他才将人抱了起来,其实今天他是可以全部时间都来陪着孟渟的,可何婉作妖,他就又有事情要忙了。   他将人抱出客厅,甄晗从楼下上来,他对晏睢点点头,然后先到书房里等着晏睢。   孟渟如今在他们自己家里的床上,会比别的地方睡得安心一些,不需要晏睢时时刻刻守着,他又将人拍睡之后,就回书房来了。   “你打算怎么做?”甄晗直接问话,别说晏睢,就是他这儿都接到好些电话,当然大多都是说有需要帮忙找他们,可也有部分是来探口风的。   但无疑众人都在等着晏睢的表态,是选择和何婉妥协,是直接放弃孟渟,还是彻底决裂。   “如她的愿吧,你该知道,我也在等这一天。”晏睢说话的神色如常,可那双凤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酷和凌厉来,从他纵容何婉插手他的婚事开始,他就在等这一天。   他不是愿意受制于人的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生母。   甄晗看着晏睢许久,他才点了点头,他其实只要确定晏睢是有成算的就好了。   “别太累了,”甄晗说完这句就站起身来,他对晏睢点点头,然后就从书房里离开。   他知道的,晏睢成长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比别人承受得更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而且晏睢还是那种打落牙齿混血吞的人,他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他强大不知疲倦的那一面。   但他也是人,他也会累的。   甄晗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但比他更早的人却是孟渟。从他和晏睢认识开始,他就一直在为晏睢心疼,晏睢打开了孟渟的世界,孟渟一样进入了晏睢的世界里了。   外界的舆论还在发酵,但晏睢依旧没有动静,他在等,等他觉得合适的时机。   何婉一直猜不透晏睢,在这件事儿上尤其如此,他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第二天她又接受了一个专访,所诉大致和她昨天在电视上没有区别,只是更加详细了些。   比如她如何含辛茹苦将晏睢养大,他们的关系原本如何好,孟渟对她又是如何无礼,如何对他们母子挑拨离间的……听得人都想感叹一句,生活要比故事狗血了。   何婉倒没有哭,但她憔悴的模样,动情的述说,又往发热的舆论上浇了一桶油。   随之不久,还有人爆出孟渟的身世,除了是私生子之外,还有他回到孟家前那糟糕的生活环境,他的高考分数都被拿出来群嘲了一番。   总之他就是个不学无术,心肠歹毒到超过众人想象的人。   李一菲正脸虽然没露,可却以她的身份和何婉对话,“是我孟家教导无方,愧对你了。”   她这个话几乎就是坐实了何婉的那些控诉,再加上李一菲孟渟亲奶奶的身份,现实和网络的舆论完全一面倒了。   晏蔓嘉的心和肺都要被气炸了,可家里餐桌边的三个男人,依旧淡定地吃饭。   尤其孟渟,他的胃口半点没受到影响,他今天又去实验室了,下午的消耗特别大,眼下正是饿的时候,他吃了三碗饭,和甄晗啃了大半盆的鸡翅才停。   他吃完了,晏睢拉着他去洗手洗脸,再带他出去散步,倒是甄晗坐沙发来宽解晏蔓嘉一句。   “有什么好气的,她现在蹦跶的越厉害,之后就跌得越惨。”   晏蔓嘉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可她还是气啊。   晏睢带着孟渟散步回来,就也在沙发上坐下,他拿过遥控,换了个台。   晏蔓嘉一眼扫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她一拍大腿,眼睛立刻瞪圆,“何叔叔……”   何老爷子已经有些年没有面对媒体了,他的神色有些黯淡,但人看着还算精神。   “何婉当年是被我逐出何家的,她害死晏睢的父亲和她的大哥,她嫁去晏家是去赎罪的,她若是不针对晏睢,不针对晏家,我也不会出来,可我愧对了老友一次,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何老爷子这些年没有和晏睢联系,可却在关注晏睢的成长,他的想了想,又接着道。   “晏睢是他祖父祖母亲手养大的,一直住在老宅,何婉有自己的住处,她一年回老宅的次数多的时候十来次,少的时候一两次,靠她养,晏睢只怕长不大。”   一堆话筒后的记者中,有人问了一句什么,何老爷子又再回答。   “孟渟啊,晏睢带他来过,是个不错的孩子。”   隔着屏风他只听到孟渟的声音,可却能感觉到他万分维护孟渟的情意。   “两个孩子能在一起是缘分,至于何婉,是她自己作孽,”何老爷子话到这里又再顿了一下,他似乎透过镜头看到了神态惊恐的何婉。   “我再申明一遍,何婉已经不是何家的人,她姓何,却不是海城何氏的何。”   何老爷子的话不可谓不狠,但若这个时候他不站出来说点什么,他真的要带着那些愧疚到棺材里去了。   而这些话也还真的只有何老爷子能说,他始终是何婉的生父,是老一辈里最有资格说这个话的人。 第067章   这话晏睢也是第一次听到, 他换这个台是何老爷子那边通知他看的,大抵说什么, 他也能猜出一二。但何老爷子有没有出来说这个话,对于晏睢接下来的准备来说, 并无差别。   很快别的新闻又继续在播, 但客厅里依旧没人开口说话, 或者说, 大家都在等晏睢说些什么。   晏睢勾起唇,却不像是在笑,“不用在意,剩下的事, 我会解决。”   “嗯,我信你,”孟渟立刻应话, 从事发到现在,孟渟的确是那个最最相信晏睢的人。   他双手搂住晏睢的腰,整个人都挨到他的怀里去了,晏睢还未有其他动作, 孟渟又继续往上蹭, 然后靠到晏睢的肩上,双手牢牢拥着他。   孟渟在用拥抱来告诉晏睢, 他想陪着他,即便他不能确定晏睢需不需要。   晏睢回拥住孟渟,手在他的后背轻轻顺着, 身上的那层冷漠就这样淡了去。他偏头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孟渟的脸颊,孟渟毫无犹豫毫无底线的信任,晏睢有所预料,但还是觉得感动。   可这种感动,他却无法用言语告诉孟渟。   晏蔓嘉和甄晗对视一眼,都没在客厅继续停留,晏蔓嘉回画室,甄晗回房间。   平日里孟渟到这个时候基本就开始犯困了,可今日他的眼睛一直眨呀眨的,毫无睡意,晏睢倒还毫不厌倦一直给他拍着。   “你别拍了,我都要睡着了……”晏睢哄人睡觉的技能越来越强悍,孟渟懒懒打了个哈欠,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在晏睢耳边低语,“可是我还不想睡,我想陪你。”   “陪我做什么?”晏睢问着,也还是按照孟渟的要求停下哄人睡觉的动作了。   “我不知道,你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孟渟说着轻轻咬了咬晏睢的耳朵,“你别想赶我。”   他的直觉敏锐着呢,晏睢今晚就是故意哄他早点睡,和平时他困了,晏睢哄他是不一样的。   晏睢听着脸上终于浮起了淡淡,抵达眼波的微笑,“知道了。”   他说着放开了孟渟,然后拉着他上了楼,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却是坐上车出了晏宅。   晏睢自己开车,孟渟坐在副驾驶上,他手上还被晏睢随手塞了一袋他之前下班给孟渟带回来的糖炒栗子,孟渟瞅一眼晏睢,剥一下栗子,再瞅一眼晏睢,再剥一下栗子。   他当真是不知道晏睢要带他去哪儿,但他的感觉也没错,晏睢原本就是打算自己开溜的,这么想着孟渟的双颊轻轻鼓了鼓。   晏睢哪儿还能不知道孟渟在想什么,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他侧过来身来,捞着孟渟,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见孟渟愣愣的,他又在他两边的脸颊也吻上一下。   吻完之后,晏睢直起身体,然后继续开车,孟渟的脸颊无意外红了红,可他也没开口说什么,问什么,他乖乖自己剥栗子吃,偶尔还能给晏睢塞一粒。   开了大概两个小时后,晏睢终于把车停下来,孟渟因为一路吃栗子,时不时还被晏睢亲得脸红,倒也没多犯困,从车上下来,凉凉的夜风一吹,他就完全清醒了。   晏睢走过来,握住孟渟的手,然后低语了一句,“我们来见见爷爷奶奶,别怕。”   孟渟点点头,“我不怕。”   要见晏睢的祖父祖母,他们这是到南山的墓地来了,和守夜的管理员沟通好,晏睢牵着孟渟的手,一路往上爬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用手电筒,只这月光就够将路况看得清清楚楚了。但走在一片墓碑之中,心理素质不大好的,依旧可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孟渟没再吃栗子,目光扫去觉得有些清冷,却没觉得害怕,因为身侧是他最最喜欢最最信任的晏睢,夜风有点冷,可是晏睢牵着他的手依旧很暖。   晏睢祖父母的墓在半山腰出,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可却有人比他们更早到来。   “爸爸!”孟渟毫无芥蒂就这样唤出来了,他看了看晏禹身侧坐在轮椅上的人,琢磨了一下也叫了人,“何爸爸!”   何樾和晏禹是伴侣,比起舅舅,自然是爸爸这样的称呼更合适,孟渟并没觉得自己叫错了。   可他叫人之后,原本就安静的南山墓地更加安静了,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更加诡异了两分。   晏睢脚步一顿,偏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孟渟,然后继续牵着人上前,却不是先和晏禹何樾说话,而是在两个相连的墓碑前跪下来,他们磕了头,晏睢才开口说话。   “爷爷,奶奶,我带孟渟来看你们了。”   “我是孟渟,是你们的孙媳妇,就是晏睢的媳妇,”孟渟跪着依旧没有起来,月光下两个老人的照片略有些模糊,可在家里孟渟是看过他们的照片,爷爷有些严肃,奶奶很慈祥。   “你们不用担心,我和晏睢很好,我会对他好的,我保证。”   孟渟说完,又再磕了一头才让晏睢拉他起来,再接下来,他就没再开口,他知道晏睢有话要和他们说。   “你们在找的古黎医生,我找到了。”   闻言,晏禹握着何樾的手稍稍紧了紧,他看向晏睢,目光有些压迫也有些着急,“他在哪里?”   晏禹到如今最大执念就是何樾的腿,何樾自己放弃了,他还不想放弃。   晏睢口中的古黎是中东地区移民到北欧的怪才医生,被称外科神手,很多其他人治不好的病,在他手中都恢复了健康。   可他行踪不定,要找到他太难了。尤其这些年他得罪了国外的一个组织,一直被人追杀,晏禹几次和他擦肩而过,都被当成要杀他的杀手。   “后天他就会到海城来,”晏睢自然不会再给晏禹一个模糊的信息,他到这里来堵人,是因为他有让晏禹和何樾不能拒绝的准备。   晏禹的确无法拒绝,他看着晏睢的脸,神色有些许波动,但经历了何樾差点死掉的事情,他已经明白他最重要的是什么了。   “条件。”晏睢帮他的条件。   晏睢闻言没什么反应,到是孟渟双颊鼓了鼓,有点气哼哼地撇过头去,却是对上了何樾看过来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睛,嘴巴张了张。   他方才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何樾长得相当好看,即便他也不年轻了,可依旧能让人觉得好看。君子如竹,何樾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晏睢的五官中眼睛和鼻子和晏禹像,可是嘴巴却更像何樾。   孟渟缓缓蹲了下来,他和何樾对视,然后轻语道,“你也觉得晏爸爸这样和晏睢说话不好,对吗?”   “怎么不好?”何樾开了口,他的声音清越,相当好听。   “晏睢他没有错,晏爸爸可以怪很多人,却不该怪他。”   孟渟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的,晏禹和何樾也是受害者,他这样较真似乎也不大好。   “你们回不回来不重要,但晏睢希望你们能好。”   晏禹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的古黎,晏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付出的绝对不少。但他要的绝对不是晏禹一开口就问他什么条件,孟渟有点难过,为晏睢感到难过。   “嗯,是晏禹不好。”何樾说着却是轻轻笑了笑。   晏禹无语地低下了眸光,可他怎么可能去反驳何樾的话,孟渟目光又都不瞅他,迁怒也迁怒不了,最后他只能瞪一眼晏睢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换地方……聊。”   鉴于被何樾和孟渟抱怨了,晏禹只能把谈条件的那个“谈”改成了“聊”了。   晏睢点点头,然后拉起了孟渟,又在他的脸颊摸了摸,确定一下孟渟是不是也被冷着了。   何樾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身上盖着大衣也冷不着,但晏睢和晏禹要说的,三五分钟肯定说不完,这里也的确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晏禹转身就将何樾背了起来,他瞅了一眼轮椅,直接抬步走了,晏睢一手牵着孟渟,一手推着轮椅跟上他们。   晏禹和何樾在海城有住处,离南山墓地也不远,下了山,在小巷子里徒步二十分钟就到了。   晏禹对于他父母绝对有埋怨的地方,可人死如灯灭,他也不至于继续恨下去,每年清明前后他和何樾都会回来扫墓,以前只是看何樾的养父母,后来就还有他的父母。   但这次回来,却是因为晏睢将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中,让他中秋前后务必回来一趟,消息里语焉不详,但提到了一些让他和何樾都在意的旧事,他们就真的回来了。   可他们昨天才下的飞机,今晚第一次来南山就被堵了。   晏禹和何樾的住所一室一厅,里面的装潢也很简单,很像大学附近会有的单身公寓,晏睢突然想到离这里不算太远的海城大学,心中明了,这里以前应该是何樾和晏禹曾经住过的地方。   “地方小,随便坐吧,”晏禹将何樾放到沙发上,他也坐下,然后开口对晏睢和孟渟道。   晏睢和孟渟也没客气,两个人挨着坐下。   “原本我就是找到了古黎,也不打算找你们,”晏睢开了口,他并不打算隐瞒,在他的原计划里,他帮晏禹找到人,然后用巧合的方式,将人给他送过去,如此便好。   可苏斯羽的话,让他不得不多在意几分,他不想自己日后后悔,他找到人,将一切告诉他们,回不回来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晏睢将那日苏斯羽和他的对话,给晏禹重述了一遍,重点就是苏斯羽口中未来几年,晏禹会死。至于何樾,苏斯羽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他没说,晏睢自然就也无法再告诉晏禹什么了。   “能不能改变什么,我也无法保证,但总要试试。”   试试能不能保住晏禹的命,他和何樾已经够波折的了,何樾的腿若是能治好,晏禹绝对舍不得死。   晏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再怎么猜也不会猜到晏睢千方百计要找到他,是因为这样话,这样的事儿,他是有些不想相信,可他偏过头去,对上了何樾的视线,他却是相信了。   “你要怎么对何婉?”晏禹回头开了口,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和何樾愿意回来了。便只是为了何樾的腿,晏睢提出这样的条件他都不会拒绝,现在他们回来还不是条件,而是为了保他的命。   他自己是不怕死,但他若死了,何樾也不会想活,这一点晏禹不需要向何樾求证,就能知道。   “晏家她待不了,海城也是,但有人会把她接走。”   “谁?”晏禹问了一句,他的神色在说起何婉时,相当僵硬,毫不掩饰他对她极致的厌恶。   “可能是萧孜,也可能是其他人。”   晏睢忍耐着那些对他和孟渟的谩骂,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他在等,他想把所有藏在暗中可能会有的鬼祟一网打尽。   晏睢的话并没有顿住,他接着往下说,“何婉背后的人是萧孜没错,但他背后还有没有人,暂时还不能确定。”   若说是萧家的大公子萧挥民,晏禹还能知道,可萧孜他却没多少印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是不是蔓蔓追着跑的那个小子?”   “是,”晏睢点点头,已经不打算问晏禹他是如何和萧孜结仇的了。   晏禹的性格和晏睢完全不同,倒是有几分晏睢过世祖父的那种随性,这种人能让一部分爱得要死,也能让一部分人恨得要死,晏禹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晏睢神色一顿,眸光随即变得晦暗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祖父会有什么世仇的存在。   “怎么?”晏禹问向晏睢,莫名多了些拘谨,他这幅模样,和他老娘想阴人的时候特别像,下意识想要让人肝颤,晏禹不至于,但下意识也把疑惑问出口了。   “没什么……”然而晏睢却不打算告诉他,他偏头看去,孟渟虽然强打精神,可他今天在实验室待了一天,又跟着他来南山堵人,就是他自己想掩饰,那困意也是一阵阵地袭来。   “明天我让车过来接你们,我们明天再聊。”   晏禹挺不耐烦晏睢这说话留一半的模样,可他还未开口,就让何樾拉了拉手,晏禹只能把嘴闭上了。   何樾对晏睢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晏睢站起来,孟渟就也站了起来,他虽然犯困了,倒也不至于完全迷糊了,他看向晏禹和何樾,分外认真地道,“晏爸爸,何爸爸晚安。”   晏睢牵着孟渟离开,门关上好一会儿,晏禹和何樾都没开口说话,他们各自都需要点时间捋清一下思路。   又一会儿过去,何樾才又拉了拉晏禹的手,“睡觉吧,我困了,明天再想。”   晏禹一脑门的思绪,可何樾这话出来,他只能照做,他将何樾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用更郑重的语气道,“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何樾没有应话,他只是伸手揽住了晏禹的脖子,似松一口气,又似在叹气。   他的身体素质在那次事故前一直都很好,抓猫逗狗,爬树摸鱼,从小到大都很爱动,在大学里和晏禹结缘也还是在大一暑假高原爬山的活动中,两个人跑的贼快,差点和大部队失去联系。   何樾曾经说过,他的最大的愿望就是爬遍全世界的高山,看遍日落和日出,晏禹也曾经答应过他,他去哪儿,他就陪着他去。   可何樾才二十三岁,他就失去的健全的双腿,别说越野爬山,此后,他就连走一步路都做不到了。   现在的何樾很淡然,可当年的他却不是这样的,最开始那几年,他折磨晏禹,也折磨自己,他甚至试过自杀,但到底没狠心,晏禹已经差点失去过他一次,他不能再让他经历那样的痛苦。   他开始看书,开始养花,开始做所有一切能让他心境平静的事情,可抑郁症还是折磨了他,折磨了晏禹十来年的时间,他们辗转各地,寻求名医,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   这一次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失望的开始。   “不要怕,便是治不好,我们只是和如今一样罢了,我不想死了。”   晏禹将何樾放到床上时,何樾在他耳边这样道。   活着不容易,他该好好珍惜晏禹,晏禹对于晏睢的话,并无挂心,可何樾明显不是,他舍不得他,一直都舍不得。   “嗯,”晏禹应了,但他心中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他坐在床边,等何樾睡着了,他才跑阳台外,不知道想什么,可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等天色微微发白了,他才跑浴室洗脸刷牙。   然后出来给他和何樾整理一下东西,晏睢派来的车五点左右就在楼下等了。   何樾醒得早,晏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也起了,他看着晏禹熟练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晏禹抬眸看过来,何樾突然笑了笑,“过来。”   晏禹不明所以,但他向来很听何樾的话,他走来,然后被何樾拉了下来。   他在晏禹的唇上吻了吻,眉头微微一皱,“又抽烟了?”   “嗯,”晏禹许久才应了一声,亏他还特意去刷牙了。   何樾继续皱眉,然后被晏禹披上大衣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洗漱好后,他按照晏睢给的电话,让赵兵上来,给他们提上行礼和轮椅,他继续抱着何樾下去。   他们出发得早,抵达晏宅的时候才堪堪七点半,车并没有在大门口停下,而是一直开到了客厅的大门前。   晏禹和何樾回家来的事情,晏睢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包括王妈和肖伯,他们看到晏禹抱着何樾从车里出来,两个人瞬间泪流满面,嘴巴张张合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晏蔓嘉和甄晗从楼上下来,甄晗还好,他知道的比晏蔓嘉多,就相对淡定些。   晏蔓嘉就完全不是了,她瞬间腿软得走不动路,直接坐在楼梯上失声痛哭起来。   晏禹抱着何樾停住脚步,看了晏蔓嘉好一会儿,才继续抱着人走入,晏睢和孟渟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晏睢走上来,领着晏禹往一楼楼梯侧的一个房间走去。   这是昨晚回来特意让王妈带人收拾出来的,足够宽敞明亮,关键是在一楼,方便何樾轮椅进出。至于晏禹原本的房间,他估计不会再想住了。   孟渟没跟着晏睢,他去楼上安慰一下晏蔓嘉。   “两个爸爸回来是好事,姑姑别哭了。”   孟渟看晏蔓嘉还在哭,他俯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于晏蔓嘉的情绪,他感受不了多少,但也能看出她是真的难过,喜极而泣的难过。   晏蔓嘉点点头,她没在楼梯哭,她回房间继续哭去,估计好半天都下不来。   “别担心,她哭一哭就好了。”甄晗倒真是不怎么担心晏蔓嘉,她就是一口气堵了这么些年,眼下哭出来就还好了。   孟渟点点头,他就也下楼来,王妈和肖伯已经收拾了情绪,开始张罗起来,家里的佣人前阵子被遣走了好些,如今留下的都是忠心省心的,稍稍叮嘱几句就好了。   晏禹和何樾都吃没早饭,他们吃过之后,晏禹和晏睢去了书房,到是何樾留在客厅和孟渟看电视,甄晗诊所昨天就开了,今天满满的预约他也不能不去,他吃过早饭就也走了。   “你叫孟渟是吗?”   “嗯,”孟渟点点头,他应着话然后将水果和茶点往何樾的身前推了推。   “您别担心,您和爸爸回家来了,我和晏睢也会保护你们的。”   何婉已经不被允许进入晏宅,就是她真闯进来了,也还有他和晏睢在前面挡着,怎么都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何樾的。   何樾闻言脸上露出了点儿笑意,对于晏睢他还没太大感觉,他和晏禹之间总是下意识排斥关于晏睢的话题,孟渟他倒是真挺喜欢的。   “谢谢。”   孟渟轻轻点头,他抬眸看看楼梯,“他们估计要说很久的话,你无聊,我也可以推你去走走,前面是草地,后面是花园,你的房间也都看得到。”   何樾犹豫片刻,他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每天都带大黄和毛球去散步。”   孟渟说着指了指他怀里和脚边的猫儿和狗儿,大黄对着晏禹倒还警惕了一会儿,对着何樾是没什么反应,毛球依旧是有孟渟在就看不到别人。   孟渟放开毛球起身推何樾,毛球跟过来跳在孟渟脚边“喵喵”叫,何樾看向孟渟,“我能抱它吗?”   孟渟点点头,他俯身将毛球抱起来,然后放到何樾的大腿上,再慢慢推着何樾往外走去,原本懒懒的大黄也跟了上来。   坐在二楼窗户边的沙发上说话的晏睢和晏禹,几乎同时两个人转过头去。   晏睢看孟渟,晏禹看何樾,原本冷眉相对的两个人瞬间缓和了下来。   晏禹再次看向晏睢,“就按照你说的办。”   晏睢点点头,他起身收拾一下公文包,然后就出了书房,坐上车去了公司。   晏氏在早上十点有一个记者招待会,不仅邀请了各大媒体,甚至网络上也会有直播。   “今天主要是告诉各位媒体和网络上的网友两件事,其一,晏氏晏睢与何婉脱离母子关系,其二,我的夫人孟渟和孟家脱离所有关系。”   晏睢从走进这个小礼堂,到他坐下,说出这几句话三分钟的时间都不到,却将众人和网络前网民震晕了,可有一种人的气场就是那般强大,几乎要沸腾的媒体,在晏睢稍稍一凝眉的注视下,又全部都安静下来。   晏睢眸光低下来,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具有法律效应的约定,“这是何婉嫁入我晏氏前的约定,若有违背,等同于她自动放弃和我晏氏的所有关系,自然也包括和我的母子关系。”   约定的内容很简单,她手上晏氏股份不得转让于晏睢之外的人,她不得以任何企图公然宣扬和晏禹晏睢的关系,她不得以任何手段胁迫晏睢任何事情。   可除了最后一条,弄巧成拙变成晏睢自愿之外,其他的何婉都犯了。   这张约定是晏睢的祖母许淑音亲自起草的,有律师见证,晏氏族老见证,何婉亲自签下的约定,其中的盖章还是松到公证处公证过的,晏睢拿出来就绝对不是假的。   但何婉肯定要被吓傻了,她在晏家两个老人去世之后,撕掉了一份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约定证书,可晏睢这份是真的,那么她曾经撕调的那份就是假的了。   而让她恨和怕的是,在晏睢拿出这份约定文件前,他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他知道这件事儿的迹象,他一直一直在等她违背,然后将她彻底驱逐晏氏。   晏睢哪怕一点儿将她当成母亲的想法都没有过,一直没有,从来没有。晏睢冷情理智到这种地步,绝对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晏睢等底下的媒体人看完,屏幕再一换,却是一份亲子鉴定证书,“孟渟和孟家孟宜德,以及孟宜德曾经的情人余美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是年幼被拐卖到这家违规孤儿院。”   再然后是几张孟渟幼年时的主院证明等等资料,“余美萱母亲吴凤娇涉及虐童,XX孤儿院涉及拐卖贩卖儿童,XX封闭高中涉及滥用精神药品,过度体罚学生,相关证据我们会送到司法机构,提起诉讼和公诉。”   “孟家李一菲伪造亲子鉴定,唆使吴凤娇虐童,涉嫌蓄意伤害罪,我晏氏会以孟渟的名义起诉。”   “还有……”晏睢的话突然顿了顿,低下的媒体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到底是又有怎样轰炸天的事情要爆料呢。   “我和孟渟相爱,才步入婚姻,相守一生,这和他是不是私生子,是不是世家之子无关。此后若还有恶意中伤者,晏氏皆会以诽谤罪起诉。” 第068章   底下听着的媒体人突然被塞了一口糖, 都被甜得有些懵,以至于晏睢起身从小礼堂的后台离开, 他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再蜂拥而上, 就被训练有素的保安挡在小门外了。   “我是总裁秘书王锋, 列为还有什么疑问, 我可以作为解答。”   王锋拿起话筒喊了一句, 总算将到场记者媒体的注意拉了过来。   他们还挺想去晏氏大厦的前门或者后门去堵人,可那依旧无法保证晏睢能再多说什么,王锋这边能解答,估计也够交差了。如此一寻思, 绝大部分记者又都重新坐好。   不过王锋解答的可不是晏睢的私人感情婚姻问题,他能解答的是关于几个案件的问题。   这边勉强还算正经, 网络直播上则是完全歪楼了。   晏氏晏睢在海城乃至夏国都挺有知名度的, 顶尖豪族最年轻的当家人,有底蕴有资历有钱到不能想象,可晏睢在媒体上从未曝光过,仅有的那张照片还是一个模糊的侧颜。   可依旧有人觉得帅, 觉得好看, 可那也是基于他财富和地位之上的一种美化。   眼下晏睢正面曝光,从气场到颜值, 全面碾压众人,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群疯狂的“啊啊啊”舔屏党,再接着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 孟渟几条怼网友的微博,全部被顶了起来。   “我们家晏睢好看!”   “我们家晏睢最好看!”   “我们家晏睢非常好看!”   甚至还因此刷成了热门话题,#晏睢好看#,和#晏氏记者招待会#这个话题并驾齐驱,可见现在舔屏党的疯魔了。   原本绝大部分怀疑那个“我是孟渟1111”是其他人假扮的,现在看却觉得是真的了。在孟渟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粉丝量持续暴增,微博低下的评论大致都是求晏睢的照片。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是来道歉的,毕竟他们之前骂错了人。   孟渟都不是孟宜德和余美萱的孩子,就无所谓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了,他高考的分数确实不好,可从晏睢拿出的那些材料可以知道,孟渟从小到大都过得相当坎坷。   幼年被拐,童年吴凤娇虐待,那封闭高中曝光出来的内容也相当骇人,在这样的环境,谁还敢保证说,他能成才,不被弄成神经病或者杀人犯就不错了。   网上热闹之极,晏家里并没受太大影响,孟渟推何樾到草地和花园走了一圈儿,再推他回来,晏禹就坐在客厅的位置上看电视,他的姿势相当随意,再年轻些是吊儿郎当的感觉,现在勉强算不羁。   “阿樾和渟渟回来了,来看新闻吧。”晏禹说着才把他的腿收回去了一些。   “爸爸好,”孟渟问了好,将何樾推回晏禹身侧,他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还没认真看电视,就先听到了晏睢的声音,随即他的眼睛就瞪大了,撇过头去,神色完全专注了起来。   从电视里看到晏睢,这种感觉很特别,他专注地看着晏睢说话,不时点点头,好像晏睢就在他眼前说话一样,等晏睢完全说完了,他撇过头去,对何樾道,“我们家晏睢很好看,对吧?”   何樾闻言却是先看看晏禹,然后才点了点头,“长得确实不错。”   晏禹长得像他母亲许淑音,当年海城很是出名的美人儿,晏睢和晏禹眉眼相似,自然也遗传了许淑音的美貌,确实当得好看,不过除了孟渟,基本不会有人说这样话。   孟渟得到了肯定又偏头回去,却只看到了王锋的脸了,“好想再看一遍……”   “自己网上找去,”晏禹嘀咕了一句,然后将何樾的手抓住,他家阿樾夸晏睢好看,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爸爸你说的对,你真聪明。”   话落孟渟站起身,带着大黄跑了,至于毛球还在何樾怀里呼呼大睡。   晏禹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无语,他略有些牙疼地龇了龇牙,然后又无奈摇摇头。   他在F国街头见孟渟就觉出来了,这个孩子有点儿特别,晏睢会和他结婚,还将人捧在手心宠,一开始晏禹是挺惊讶的。   “是个好孩子,”何樾说着对晏禹伸出手,让晏禹将他抱到沙发上,他靠到晏禹的肩头,闭上眼睛小憩,重新回到晏家,不仅晏禹心头复杂,他也是如此。   但也没有一开始预料中的那么难以适应,晏睢成熟稳重,孟渟纯挚可爱,他们在努力地接受他们,作为长辈的他和晏禹也不该差太多。   孟渟回到他和晏睢的房间,没先上网,他给晏睢打了一个电话。   “晏睢,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孟渟说着话,将跟他上楼的大黄抱在怀里,“你今天特别好看。”   在镜头前说那些话的晏睢在孟渟眼中就像会发光似的,孟渟的所有赞美都是发自肺腑,他自觉说不出多好听的话,就只能不断重复他能用的这些词汇了。   晏睢闻言想起网络上因为孟渟已经刷出来的话题,脸上的神色又好笑又无奈,“嗯,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中午不回来,你想去实验室,可以让肖伯安排车送你去。”   孟渟闻言迟疑着摇了摇头,“我给大家都放了假,等后天我再去。”   他们实验室本来国庆只放四天,过完中秋就回来,可这几天事情太多,他想留家里看看能不能给晏睢帮忙,实验室的成果也不是一两天成完成的,索性孟渟直接让实验室的助手们接着放够七天再回来。   “也好,”晏睢应了。   他这几天事情太多,他都没能好好陪陪孟渟,明日定然要抽出时间来了。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孟渟才不舍地将电话挂了。   他打开手机又点开上次甄晗告诉他的软件,还没搜,他就看到晏睢的名字,他看着看着就把最开始的初衷给忘记了,那么多人夸晏睢好看,他骄傲的同时也有点儿自己宝贝被别人发现的紧张感。   “我们家晏睢就是好看,还有,晏睢是我的。”   孟渟很想点发送,但看着越炒越热的话题,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不是给晏睢惹麻烦了呢。   晏睢又接到孟渟的电话,传来的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晏睢,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晏睢稍稍思考,就明白孟渟为什么说这个话了,“没有,你想发什么都没关系。”   按照晏氏公关部的说法,孟渟还给他帮了忙,将众人八卦晏氏秘闻的兴致分走了一些,同时也让他和晏氏在国民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   听到晏睢这么说,孟渟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晏睢身前几个公关部的经理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晏睢是嫌弃他们太闲了吗,然而晏睢目光扫过来,他们吭口气都不敢。   “真的?”孟渟忍不住怀疑了一下。   “真的。”晏睢都在众多媒体镜头前说他和孟渟相爱了,就也不介意孟渟如何对他表达了。或者说,他挺喜欢听孟渟说这些话的。   “嗯,”孟渟点点头,瞬间斗志高昂。   他挂了电话,将那条消息点了发送。他一口气舒出来,那醋醋的味道总算没有,那么多人觉得晏睢好看也没用,晏睢是他的。   一众网友承受了孟渟的狗粮暴击,“啊啊啊”或者“求照”的评论就更多了。   而这个时候晏氏的官方账号突然转发了这条消息,来了个老板说。   “谢谢广大网友对晏氏的喜爱和关注。另,老板说:夫人好看,夫人说的对。@我是孟渟1111”   发出这条信息的公关部经理,牙都要酸掉了,可这个消息策划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找的晏睢要来这个话。   一场丑闻闹剧最后变成晏氏夫夫无节操秀恩爱的结局,也是众人怎么脑洞大开都没想到的。   而孟渟在网上红了是肯定的,粉丝量继续暴增,话题排名一直往上窜。   太多人求照片了,孟渟翻遍了手机相册,最后还是没舍得把晏睢的照片给他们看,他发了一张大黄和毛球的照片。   “晏睢就不给你们看了,这是我们家毛球和大黄,它们也好看。”   但和这张照片一同出境的,还有孟渟坐在草地上修长的腿,毛球立起身体小爪子要捣乱,大黄乖乖趴着,一副迷之宠溺的表情。   一群人没见着孟渟的颜,倒是迷上了他的大长腿,突然对晏睢说的那句“夫人好看”有了些感觉。并不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因为确实好看。   孟渟发完照片,又刷了会儿评论,他看看时间就下楼去了,手机再好玩,对孟渟来说也没有吃饭重要。   “不用了,我就坐我以前的位置,”晏禹虽然回来了,可也没有和晏睢争家主之位的意思,晏睢做得很好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也知道什么是分寸。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却也是晏睢的家,而他从八年前就在种种困境中当上了一家之主。他该得的。   孟渟默默坐上位置,也没说话,但他看那个佣人的眼神也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抢了晏睢的位子坐,即便那个人是晏睢的爸爸。   摆碗筷的佣人连忙将筷子放到晏禹指定的位置上,然后从客厅里离开,显然她的马屁就拍马腿上了。王妈得知后,就不许她再进到客厅里做事了。   孟渟的大胃口又在晏禹和何樾面前刷了一下存在感,不过其他人都习惯他吃这么多了,哪天他吃不了,他们估计还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哥,何大哥,”晏蔓嘉总算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她稍稍整理了自己,但那红得和兔子一样的眼睛,也看得出她哭得有多凶了。   “姑姑吃饭,”孟渟也唤了一句她,见她点头,然后他继续埋头吃饭。   晏蔓嘉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没在饭桌上说什么,就是吃完了饭,她也依旧没开口,不是没有话说,也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只要晏禹回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蔓蔓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晏禹将何樾推到沙发那边,然后对走向画室的晏蔓嘉道。   晏蔓嘉立刻回身乖乖走过来,她坐下,手脚都放得特别规矩,晏禹这个口气,明显是要教训她什么,晏蔓嘉觉得自己有点儿悲催,好像家里能管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你和萧孜是怎么回事?”   晏禹这些年根本没有心力管其他人太多,他以为两个老人在,晏蔓嘉再胡闹也不会吃亏。   可现在她不仅生了个孩子,晏蔓嘉喜欢的那个萧孜还勾搭上了何婉,说他们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晏禹都不信。   “我把他踹了,”晏蔓嘉很是肯定地道,她的目光转去看向了何樾,然后毫无预兆,“噗通”一下她就跪了下来。   “哥,嫂子,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看错人,他们怎么勾搭上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绝对不会是现在才踹了他。”晏蔓嘉现在说起萧孜还是一副被恶心坏的神色,她对萧孜再爱也没爱到伤害她的哥嫂来换取她爱情的地步。   “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晏蔓嘉说着还要磕头的样子,被晏禹一把提了起来。   “跪什么你……”晏禹眼睛瞪起,晏蔓嘉明显又被唬了一下,眼睛突然又冒出水儿来,她踉跄一下,随即扑到晏禹怀里,再次哭出声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以后乖乖的,绝对不给你们惹祸。”   晏蔓嘉的彪悍倒从来没对着自家人过,她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相当可怜,别说晏禹和何樾没怪过她,就是怪了,眼下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哭什么,那小子负了你,我不会放过他的。”更别说,他还在当年的事情里插了一脚。   “谢谢哥,我也不解恨!”这才被安抚一下,晏蔓嘉的本性又冒头了。   不过她到底不好意思在晏禹怀里赖太久,她擦擦眼睛就出来,然后坐回位子上,继续抽鼻子。   晏禹略有烦躁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还那么爱哭,都多大人了。”   然而晏蔓嘉这辈子大抵就是这样的性子,改不了,妥妥的性情中人。   何樾一直都没开口,但眸光还未抬起,他的眼前多出了一只猫儿,他眸光稍稍抬起,见是孟渟一边儿递给他的。   孟渟继续将毛球放到何樾的腿上,“毛球也喜欢你。”   何樾接过,孟渟转身就带着大黄回楼上去了。   何樾摸着毛球的脊背,忍不住笑了笑,晏禹和晏蔓嘉都看了过来,他想了想道,“渟渟很贴心。”   就是晏禹都没察觉到他那一刻情绪的波动,孟渟却感觉到了,可他也没说别的,而是让毛球来陪着他。   晏蔓嘉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我们渟渟宝贝真的又乖又贴心,别说晏睢,就是我也爱死他了。”   说起孟渟,晏蔓嘉就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都是一些逗趣又温暖的事情,甚至孟渟穿女装上报的乌龙都给说了,哈哈哈地没个正形。   可以看得出来晏蔓嘉和晏禹感情很好,即便这么多年没见,那种骨血里的亲近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但他和何婉……就不是了,他们好似是天生的仇敌,只是不幸在同一个母体里出生罢了。   晏蔓嘉说够了,就跑画室去了,说到底,她还是怕自己会碍眼。   晏禹推何樾出去逛了逛,然后再推他回房睡午觉。   孟渟回楼上就也没睡,他拿出前几日肖伯让人去他学校拿回来的卷子在做,等后天开始去实验室,他估计又没时间没精力来做卷子了,可这个月底学校有半期考,他得考好了,才能继续泡实验室里,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他网络上点了把火,就把这事儿忘记了,但网络上的纷闹依旧没有淡下去的意思。   何婉招骂是肯定的,再接着还有匿名者爆料李一菲如何上位的故事,将她很多刻意掩藏的往事都爆了出来。不过这些孟渟没看,就是看了,他大抵还是没有多少感觉。   晏睢和法律会给她们应有的惩罚,而他只要好好爱晏睢,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大致在下午五点,孟渟总算写完了卷子,他下楼和何樾晏禹打过招呼后,就去前面接晏睢。   晏睢才从车上下来,他就被孟渟一把抱住了,“你夸我好看,我看到了。”   晏睢将人回抱住,在孟渟脸颊轻轻吻了吻,然后握住他的手,往里走去,然后才应了孟渟的话,“毛球和大黄的照片我也看到了……”   顺便还有一堆夸孟渟腿好看的评论,不过他们只能看个腿,他却能从身到心拥有整个人。这么想着,那点儿介意就也不见了。   孟渟被牵着走,可他基本不看路,目光就盯着晏睢看,他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总会想晏睢,他想了想道,“我今天特别想你。”就是做卷子,他也有分神想晏睢。   晏睢闻言停下脚步,看了孟渟一眼,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见孟渟还看着他,他将人拉过来,在他的唇上吻了吻,才继续将人往里牵去。   孟渟的脸红了红,他看晏睢只是想看他罢了,可是晏睢好像误会什么了。   晏睢牵着孟渟直接去了书房,不一会儿晏禹也抱着何樾上来了。   晏禹和何樾坐下,晏睢开了口,“我的人一直看着何婉,她和什么人接触,联系,我这边都会知道。不该属于她的,她一分都拿不走。”   何婉违背了约定,就等于她自动放弃了晏氏股份,不管她曾经用它许诺了别人什么,她都得给他吐回来,否则她面对的将是牢狱之灾。   晏禹坐下还没开口,但晏睢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论起心狠晏睢不下于任何人,只是他的心狠之上还有他的处事原则,做人本分。   “那个约定……”那个约定晏睢并未提前告知他,他也是从电视直播上看到的。   “是奶奶要求的,”晏睢说着话,又还继续给孟渟揉手,孟渟拿了一下午的笔,指节上有明显的痕迹。   “她可以嫁进来,却不能对外以你妻子的身份自居,”许淑音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即便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可为了晏睢让她进门,却也不容许她对外以晏禹妻子的身份宣扬。   虽然也给她晏氏股份,可她和晏禹并没有具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书。有这份约定在,晏老爷子和许淑音活着的时候,何婉即便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心理上也还是觉得憋屈,觉得恨。   晏老爷子和许淑音发生车祸,他和甄晗忙得团团转,何婉却混到老宅里,找到了证书还然后将它撕毁了,可她却不知道许淑音早就防着她,真正的那一份从晏睢十八岁成年开始,就一直在他手中保管着。   两位老人不在了,能制约她的那份约定不在了,何婉在后来的那几年才日渐张扬起来,甚至想要插手晏睢的婚事,但其实约定一直都在,只是她以为不在罢了。   “他们知道你不喜欢,这份约定是留给你我的退路。”晏睢也不知道当年是怎样混乱的一种情况下许淑音答应了,可是两家人都遭遇丧子之痛,罪魁祸首之一还要挟着他们的孙子。   许淑音应下了,却也给何婉立了规矩,她若能安分,还能容许她以晏睢母亲的身份活在晏家,可她继续作妖,就什么也得不到。   晏禹闻言胸口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其他。   他死遁出国,还没找到何樾,就先知道许淑音允许何婉携子进门的事情,当时他真的被气坏了,完全断去所有和晏氏的联系,在找到何樾之后也还是如此。   可晏老爷子和许淑音死了,他还是难过的,或许在许淑音的立场,她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毕竟晏睢的确是晏家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他不管他了,他们却不行。   又或者说,许淑音就是打算在晏睢成年后,将何婉赶出晏家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实行,就遭遇了车祸,但她教导出来的晏睢却能体会她的意思,如今也算帮她完成了。   晏睢不确定晏禹能不能明白他话里意思,他却也没再开口多说,他将他和孟渟十指相扣的手,放到大腿上,然后他看向晏禹,“接下来,我们就等吧。”   等狗急跳墙,等炸了的何婉将能逼的人都逼出来。   何婉确实懵了,孟渟上网找了视频重复了看几遍,那么她就是重复看了几十遍,看这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如何对她步步谋划,赶尽杀绝。   “好啊,好啊,我何婉生了一个好儿子……哈哈哈!”   何婉突然狂笑了起来,把在厨房里给她做饭的保姆吓了几个激灵,如果不是何婉给的工资高,她早就不想干了,晚上有的时候出来喝点水,瞧见直挺挺坐客厅的何婉,都得给吓一个激灵。   何婉状若癫狂,那么在孟家的李一菲则是怒极攻心,差点儿晕过去了。   可偏偏她还没晕,先是被孟老爷子发了一顿脾气,然后被赶回家来的孟宜贵和孟宜德发了一顿脾气,再想到晏氏的利落行动,她还得担心会不会有人来请她去警局。   “可是……怎么会?”她明明都处理干净,晏睢怎么还挖出来了。但让她害怕的还不止于此,她还怕晏睢继续把孟渟的身世挖出来的,那一边同样会让她不得好死。   “不会的,不会的!”   “妈,您说什么不会的?”韩雪君看李一菲被吓都开始梦呓起来,也是感觉到头疼,作为她的角度她也是想不通李一菲的做法,哪里有母亲抢着给自己儿子塞私生子的,还不惜造假。   李一菲猛地坐起来,看向了韩雪君,脸色极其阴沉,“你就说这些都是你干的,和我无关。”   韩雪君神色一顿,差点儿喷笑出来,她气哼哼地站了起来,“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妈,我不敬你,你以为你是谁?”   说的好听她是孟家二房老太太,说不好听她也不过是个小三罢了,居然还想让她给她背锅。   李一菲的神色愈发难看了两分,可目光依旧看着韩雪君。   韩雪君眉梢微微挑起,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嫌恶退后了两步,“我是在外面养了男人,可你儿子养的女人还少吗?如果不是因为孟江和孟波,我早就把他踹了,想用这个威胁我?呵……”   李一菲这些年孟家二太太当得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可不是她手中随意摆弄的私生子私生女,她背靠韩家,虽然不算得宠,也可不会沦落到被欺辱了没人管的地步。   “你安心坐牢去吧,宜德没有你或许还能清楚两分。”   韩雪君也不想在李一菲床前扮演什么孝顺媳妇了,她又哼笑了两声,直接从李一菲房里离开,和文叔打过招呼之后,她就从老宅离开了。   不过韩雪君多少也有些后怕,幸好她没去沾手孟渟的事情,否则就如今晏睢宠他的那个架势,她和她身后的韩家指不定要被牵连。   李一菲原本还只是装病,韩雪君的一番话,真的让她病了。   二房这边有多凄惨,大房那边就有多高兴,如果可以冯泽娇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我乖孙儿啊,多亏你当初和我说何婉不能再接触,否则……今儿倒霉的可能是我大房了。”   冯泽娇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要知道当初还是她和何婉定下孟渟和晏睢的婚事的,可后来李一菲巴结上了何婉,她再去搭理,何婉就不鸟她了,这个时候是孟淇让她不要再费力气的。   何婉先被赶出何家,现在又被赶出晏家,连带还将李一菲对孟渟做的那些事儿翻出来,冯泽娇觉得李一菲完全被何婉给连累的。   孟淇无奈地看了一眼冯泽娇,但却不打算压制她的兴奋,二房能一直压着大房,李一菲是那个关键人物,她倒了,二房的壁垒就也倒了一半了,对于大房,对于冯泽娇来说,的确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不过孟淇可不觉得李一菲仅仅是被何婉连累,他觉得晏睢一开始放任何婉在电视上针对孟渟的指责,放任网上的谩骂,就等着李一菲自己跳进来,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将孟渟彻底从孟家脱离出来。   “以后不能叫小七了啊。”   孟淇说着摸了摸下巴,感觉到了点惋惜,他还真挺喜欢有孟渟这样的弟弟,养眼又有趣。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李一菲为什么会对孟渟那么狠了,不是自家的孩子,她耍狠起来完全没有底限了。   这一夜牵连在内的几人估计没几个能睡安稳,带给他们这么大压力的晏家,作息依旧没变。   八点之后,各做各的事儿去,晏睢带着孟渟在书房待了会儿,就回房去了。   晏蔓嘉画室待了会儿,出来看到他哥在亲何樾,她神色顿了顿,整个人飘回楼上去。   本来家里就有晏睢孟渟这对无节制秀恩爱的夫夫了,现在又来了一对,谁来拯救她这个孤单寂寞冷的内心啊。   晏蔓嘉很想去找甄晗哭,可是甄晗对于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几个眼神过来,晏蔓嘉啥话也没说,乖乖飘回自己屋去了。 第069章   孟渟和晏睢倒也不至于这么早睡, 但他们早点回房间也是有必要的。   孟渟犯困的时间太过规律,时间稍微弄得晚点回房, 他洗澡出来,碰着床碰着晏睢, 他就睡着了, 如此晏睢再想做些什么就也不忍心了。   “我好看?”晏睢脑海中不经意就蹦出, 孟渟在网上和人吵架的那些话, 他低头吻了吻孟渟的唇,然后低声问了一句。   孟渟整个人神智还是飘着的,但对于这种早就烂熟于心的答案,他不需思考就能回答。   “你最好看, 我最喜欢你了。”   孟渟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迷茫的神色稍稍回来些, 又被晏睢吻住了。   晏睢哄着孟渟说些他爱听的话, 然后再将累极了的人哄睡着了,晏睢多少也觉得有些累了,但睡意依旧不是那么明显,可那些烦心的事儿在孟渟身边就也烦不起来了。   晏睢什么时候睡着的, 孟渟肯定不知道, 但他醒来的时候,晏睢就还搂着他睡, 昨夜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孟渟脸颊忍不住红了红。   其实他们对于彼此这般熟悉,早该没什么好羞涩的了。可孟渟还是脸红了, 他脸红自己居然说了那么多没羞没躁的话,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孟渟完全没往晏睢诱哄那方面想,只觉得自己说话太没下限了。   可他瞅着晏睢,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他家晏睢本来就很好,就也包括那方面,他探起身体在不打扰晏睢睡觉的前提下,在他的脸颊亲了亲,然后继续伏在他的颈侧等那些羞涩的情绪散去。   晏睢在孟渟偷偷亲他的时候,就醒得差不多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醒得迟,就是他也睡够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孟渟脸红红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大概有孟渟在,他是不会有被琐事烦躁到心情不好的那天的,孟渟每天都会让他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好的情绪。   他将人抱起来,没忍住又在孟渟红晕未消的脸颊亲了亲,他才低声道,“我们起床去吃早饭?”   “好,”孟渟点点头,双手自动揽上晏睢的脖子,让他抱他去浴室。   “会不会有一天,你抱不动我呢?”孟渟靠在晏睢的肩头,突然这样问了一句,可他话里却没什么忧虑的意思,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两个小老头一起过日子的情景,莫名觉得好笑又温馨。   “不会的……”晏睢脸颊的肌肉紧了紧,他以为孟渟是嫌弃他老了。   可是孟渟的吻马上印在晏睢的脸颊上,“抱不动也没关系,那就换我抱你,等我也抱不动你了,我们就相互扶着走。”   孟渟重生回来一直觉得自己活过二十八岁就算赚了,他很少去想以后的事情,可是和晏睢一起,很自然就想了。   那时候他们应该都不好看了,可他们还在一起,这么想着,孟渟依旧觉得高兴。   “嗯,”晏睢应了一句,心中的危机感却还没去掉多少。现在开始保养养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们从楼上下来,晏禹何樾晏蔓嘉就都吃过了,甄晗更早,他拿东西很快回来。   他知道今天古黎要来,特意将宠物医院那边的事情都推了,古黎在医学界的地位相当特别,就是甄晗也知道他。   晏睢和孟渟落座,王妈亲自端来了早饭。   “夫人多吃点,最近看着都瘦了。”王妈心疼地看着孟渟,又把他爱吃的挪了挪。   孟渟闻言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都不知道王妈哪儿看出来他瘦了,他疑惑的目光转向晏睢,晏睢微微凝眉,也有些担心的模样,“多吃点。”   “嗯,”孟渟点点头,然后低头喝粥吃包子,晏睢不时还给他喂点鸡蛋白,他们吃了半个小时才吃好,他们继续到外面去散会儿步,回来时候带着晏禹和何樾一早起就等着的人一起进来。   外科神手古黎在国际上的信息都很模糊,甚至包括他的年龄,觉得他二三十岁的有,觉得他五六十岁的也有,样貌更是模糊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躲过了一次次的追杀。   不过他这次被晏睢的人找到前,也还真差点死了。   “从现在开始就没有外科神手古黎这个人了,只有从黎城过来的许黎,你的身份对外暂时是我的表舅,在治好之后,我会再安排你的去处。”   晏睢牵着孟渟,再一边和这个包得分外严实的古黎说。   那个古黎神色莫名地扫了一眼晏睢,“没看过病人,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治好。”   他想了想又再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会尽力的。”   这个古黎是个外国人,可夏国话说得很是标准,更准确点说,他精通八国语言,还不包括他能听能说不会写的一些小众语种,不说医术,光在语言上,他就是个奇才。   所以他用夏国话和晏睢交流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晏睢点点头,没再说其他,而晏禹和何樾也终于见到了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古黎。   晏禹在看古黎,那个古黎也在看晏禹,只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晏禹心中却相当复杂。他为了找古黎可没少花力气,可不想最后是被晏睢找到。   但总算找到他了,他可能是何樾的腿最后的希望了。   古黎想不起晏禹,他一边解开头上的帽子和裹住口鼻的白巾,一边说,“我的工具都丢了。”这对于一个经常在战地出没的外科医生来说相当严重,可见他之前遭遇的情况有多危险了。   晏睢点点头,“稍等,已经去取了。”   大概在晏睢话落,甄晗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盒子,“刚刚才到,全部按照最高规格订制的,不合手再和我说。”   本来随便派个去取都行,但是甄晗还是亲自去,又亲自检查了一遍再带回来。   古黎将帽子和白巾放到一边,然后转过身来,本来就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这下子完全安静了。   其中最吃惊的当属晏蔓嘉,她怎么突然就看到一个大叔版的甄晗了呢。   如果说晏睢和晏禹是五六分的相似,那么甄晗和古黎就是八九分的相似,用句通俗的话来说,他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在像得让人惊奇。   不像的那一二分是他们两个瞳孔的颜色不大相同,甄晗是纯正的黑色,那个古黎则是棕黄色的眸子。当然从感觉上来说,古黎多些岁月的沧桑感,不算老,但也不会有甄晗那般的嫩。   “你,你你……你怎么和我家晗晗宝贝这么像?”晏蔓嘉走过来很是不解地质问了一句。   古黎忍不住揉了揉脸,他的目光从甄晗脸上收回,落到晏蔓嘉身上,“你是他母亲?”   这并不难猜,从晏蔓嘉的年龄,以及她称呼甄晗的语气,都可以推断出来。   晏蔓嘉心里慌了慌,然后下意识点了点头,最后再烦躁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啊!”   如果古黎这张脸不是故意整容的,那么很可能当年和她春宵一夜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但是她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了。   “我叫古黎。”   古黎应这话,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就被走来的甄晗提住了领子,“原来是你呢……”   甄晗话落一拳头就打在古黎的这张脸上,突然一个人和他长这么像,甄晗觉得很膈应,他的手还得留着给何樾看病,不能打,但打个脸就没什么了。   他揍完人,放下手术盒,一把拽住晏蔓嘉的手,将人拉回楼上去了。   “这个……”古黎揉揉被甄晗打的地方,脸上的神色相当复杂,他是想起来晏蔓嘉是谁了,可是他也不会料到,晏蔓嘉会给他生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啊。   “先看病,”晏睢发了话,然后看了一眼一样有些控制不住怒气的晏禹。   孟渟走过来,从晏禹手边推走何樾,晏睢隔开古黎和晏禹,让他们进到何樾和晏禹的房间去。   古黎先洗了手,然后才过来给何樾看腿,他前前后后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才开了口,“我只有三成把握。”   可他这话一出来,晏禹和何樾的眼睛都亮了,他们遇到过太多医生,但绝大多数医生连一成把握都不敢告诉他们,可古黎却告诉他们有三成把握。   “太低了,有没有什么提高的方法。”   晏睢看向古黎,眉头微蹙,他对于古黎的说法并不满意。   “尽管说,”晏睢又再强调了一下。   原本他未必会提,可现在古黎对着他们明显亏心,他就想要再加点难度。   “如果你能找来巴特博士,我和他联手,还能再提高两成。”   巴特·布鲁克早年是和古黎齐名的无国界医生,只是要找他估计比找古黎要更难,他现在在A国政府的研究所工作,寻常人很难接触到,更不用说把人弄到夏国来了。   “如果他能来最好,不能来,我要他手上的一种药,能再提高一成。”   晏睢轻轻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   “我来吧,A国这边的事,我比较熟。”晏禹的目光从何樾腿上离开,看向了晏睢,他的性格从来不适合当什么规矩的家族继承人,这些年他带着何樾四处跑,没有点保障怎么可能做到。   他能随意进出各国,并不是偶然,他手下也有一帮子人。   晏睢略略迟疑他才点了点头,“我让我的人配合你,争取快些。”   晏禹点点头,“也好。”   可他话这么应着,心中还是有些无奈,晏睢还真不是一点点地小看他了。   “在他们找到人和药之前,我给你做日常护理,”古黎说完看到晏禹和何樾交握的手,他立刻又改了话,“我教你,你给他做。”   晏禹点点头,目光落在古黎身上依旧有些莫名,眼前这人居然是当年让晏蔓嘉怀孕的混蛋。   古黎说教就教,当下就教起了晏禹,晏睢和孟渟看了一会儿,他们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一同往楼上走去。   这找医生找着找着将甄晗的父亲给找出来了,就是晏睢也没料到。   晏蔓嘉房间的门打开着,她和甄晗回楼上来也没说几句话,两个人相互瞪眼,一个委屈,一个被气炸的模样。   晏睢和孟渟也有些无语,但这俩人这么干瞪眼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姑姑,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晏蔓嘉闻言很是确定地摇了摇头,她又着急又委屈地道,“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啊。”   她目光扫向甄晗,更加委屈起来,“他不会要和我抢晗晗吧,我不给,晗晗是我儿子。”   “抢什么抢,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他有的时候连晏蔓嘉都不想认,更不要说这个不知道从哪个拉嘎角落冒出来的生身父亲了。   “如果是他强迫的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甄晗语气相当阴沉,他扫向晏睢,又哼了哼,“我知道分寸,在他还有用的时候,我不会动手。”否则现在就不是他拉着晏蔓嘉回楼上来了。   晏蔓嘉现在的感觉比她突然得知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宝宝还要吃惊,她一直当甄晗是上天给她的孩子,原来真不是呢,她哭丧着脸,神思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先别冲动,如果事实如你所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晏睢开口这般道,晏蔓嘉是他的姑姑,他也不会不给她做主的。   将甄晗和晏蔓嘉安抚好了,晏睢和孟渟又回到了楼下,古黎已经从房间里出来,想起了什么,神色略有些无所适从,他也相当相当的受惊啊。   “过来坐,就在这儿说。”   晏睢牵着孟渟走到沙发边,然后对古黎道。   他们虽然没抬头看,但晏蔓嘉房间开着,他说的这话他们应该能听得到,然后走出来听一听古黎是怎么说的。   古黎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的口。   “二十五年前,我二十岁,刚刚成名不久,但也惹了点儿麻烦,我躲到一家酒吧里喝酒……”   古黎发现自己对于那一夜的印象居然这般鲜明,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她喝了酒,摇摇晃晃过来,拉着我强吻。……”   那是古黎的初吻,他不知道晏蔓嘉也是不是,但是她的吻一样生涩,借着酒精的冲击,他们吻得很是火热,他那个时候大概是有些心动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追着他的人也进了酒吧。   可这个时候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在拉晏蔓嘉,晏蔓嘉一边挣扎着打人,可她确实醉了,周围一众看热闹的,指不定就被得手,他拉着晏蔓嘉跑了。   身后可不仅那个男人在追,原本追他的人也在追。   他们跑遍了大半个异国都市,躲到垃圾桶里,躲别人后院被狗追,总之那一夜相当狼狈。   他为了保护晏蔓嘉还受了点儿伤,他们躲在一个公园的灌木丛里,趴在一个草堆里。   原本都还好好的晏蔓嘉突然药性发作,可追他们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古黎根本不敢让他们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他捂住了晏蔓嘉的嘴,就阻止不了其他了。   准确地说,那一晚是晏蔓嘉强迫的他,说出这些古黎的老脸也有些红。   “我将她送到一个小旅馆里,我的伤需要处理,我回来时她已经走了。”   古黎的初吻和第一次都给了晏蔓嘉,她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特别的,“后来我也找过她,不过她已经有深爱的人了,我就没有再打扰。”   他惦记过晏蔓嘉一段时间,可是他的生活总是出入在最危险的地方,这份惦记也随着时光渐渐不见。可他绝对想不到,那一夜之后晏蔓嘉会给他生了个孩子,如今都这么大了。   古黎看向晏睢,神色相当复杂,“他叫什么?”他问的是甄晗。   “我叫甄晗,”甄晗出现在楼梯口处,他看向古黎目光清正却很有气势,但如果古黎说的是真的,他还真没什么好怪他的。   晏蔓嘉有些犹豫但也跟了下来,她瞅瞅甄晗,又瞅瞅古黎,很想扶额,“我强了你?”   她的语气相当暴躁,但她对于那一晚所有的印象都只剩一个累上,对于古黎本人半点印象都没有了,即便她也记得自己强吻过人,但面目始终模糊。   “你喝的酒里应该是被下了药,有致幻的作用,那一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记得。”   他惦记了好些年的夜晚,晏蔓嘉第二天醒就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至于……应该也不算,当时情况复杂,我也算愿意。”他大概算半推半就的。   甄晗一把将晏蔓嘉拉回身后,这个古黎可没他面相看的那么学究,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这就撩起了晏蔓嘉了。   甄晗目光从古黎身上滑过,看向了晏睢,他不相信古黎,却愿意相信晏睢的判断。   晏睢对他轻轻点头,甄晗收回目光,拉着晏蔓嘉到沙发上坐下,但他还是挡住了古黎看晏蔓嘉的视线。   他没说话,古黎也不知道说什么,晏蔓嘉陷入到自己强迫人的震惊里,一样没开口,场面一时间就尴尬了下来。   孟渟偏头瞅瞅晏睢,就是他也不知道能开口劝些什么,他靠向晏睢低语。   “这是怎么了?我有点儿看不明白……”古黎就是甄晗的爸爸,除此之外,他们还纠结些什么?   晏睢闻言揉了揉孟渟的头发,再回头看向古黎。   “你的身份我会再完善,等两天我再给你资料。”   古黎的身份相当神秘,在国际上的地位又分外敏感,他不能让他牵连到晏蔓嘉或者甄晗来,所以必须提前防范。   “你的住处我会让肖伯再安排。”原本他是打算让古黎直接住家里来,就近观察照顾何樾,但现在气氛这么尴尬,他在这里住着,甄晗和晏蔓嘉先受不了了。   “不用了,让他住着,我和她回海边别墅去住。”甄晗扫了一眼古黎,淡淡道。   “那你多不方便啊,”晏蔓嘉闻言先不愿意了,甄晗光上下班路上就得花三四个小时,是挺不方便的,可偏偏他又不放心她自己住。   “还有,这里是我们家,干嘛我们让他啊。”晏蔓嘉语气依旧暴躁,她脚在地上跺了一下。   “一起住!”   晏蔓嘉话落,她站了起来,看向古黎,“你给我出来。”   她这个架势看着像是要和古黎单挑,但她确实是有事情要和他确定。   甄晗看晏蔓嘉的眼神就和看一个蠢到家的傻瓜似的,可不就是这样,他护着她,她自己还送上门儿去,甄晗撇过头去,真是被晏蔓嘉气得不轻。   她和古黎走到草坪的空地上说话,甄晗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边看,脸色黑沉黑沉的,有点儿可怕。   “表弟怎么了?”   孟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晏睢,他还是没瞅明白甄晗为什么生气呢。   “不用管他们了,下午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   晏睢说着轻轻揽住了孟渟的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他的身上。   孟渟闻言又往晏睢身上靠了靠,“你陪着我就好了,我好像没想做什么事情。”   他其实就想和晏睢这样待着,你抱抱我,我抱抱你,不一定要做什么才行。   “你呢,你有想做的事情吗?”孟渟问向晏睢,眼睛往窗户边瞄了瞄,然后亲在晏睢的脸颊上,“我也可以陪你。”   晏睢蹭了蹭孟渟的脸颊,“那你陪我睡个午觉吧。”   这几日事情太多,真出去玩,孟渟估计也没什么兴致,一起睡个午觉,单调了点儿,但是对身体好。晏睢十分认可王妈早上说的那句孟渟瘦了的话。   “好。”孟渟没有犹豫就应下了,他眉眼弯弯,又拉下了晏睢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啄了啄,然后再动作小心地放开。   不过甄晗还真没什么心思注意这边,他看着晏蔓嘉和古黎,神色相当诡异,看那两个人回头往客厅走了,他哼了一声,直接往楼上走去。   古黎的到来不至于对甄晗的心境有太大的影响,但也不会全无影响,一张那么像的脸,看着都觉得心塞啊。   晏蔓嘉找古黎说话,其实也还是为了甄晗,她已经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了,不想古黎的到来打扰到甄晗的人生规划,她家甄晗很好,除了性格别扭点,其他都很好。   “你放心,我不会做多余让人厌恶的事情。”   古黎对于突然冒出的儿子也觉得无所适从,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但很确定的一点是,他不会强迫甄晗和晏蔓嘉什么,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资格。   即便甄晗是他的儿子,他也没有资格,他不知道他的存在,从未关住过他的成长,在此之前他未有一丝一毫的付出,怎么会有脸开这样的口。   “甄晗是你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晏蔓嘉闻言总算放心下来了,“你知道就好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家晗晗脾气不大好,你别惹他生气,否则我也要教训你。”   “好,”古黎应了,眸中滑过些许的笑意。   他们回来客厅已经不见了甄晗,晏蔓嘉问了一句晏睢,就也没再说其他了,她的肩膀慢慢塌了下来,随即她看向孟渟,“渟渟宝贝,你一定要多给晗晗说我的好话。”   他们关系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好些,她真不想因为古黎的到来再被打回原形。   晏蔓嘉委屈得莫名,可却也无法怪古黎,他是晏睢找来的,到晏家来是给何樾看病的。   孟渟眨了眨眼睛对于这话却相当疑惑,“好话?我不会说好话呀……”   他看晏蔓嘉的模样甚是可怜,他想了想道,“表弟很懂事,你给他点时间,他会想通的。”   在孟渟看来,甄晗绝对比晏蔓嘉懂事,他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姑姑你要乖乖的。”   “好,”晏蔓嘉哭笑不得地回了这个话,老脸羞红,现在家里连孟渟都能给她说这样的话了,话说她真的有那么不乖嘛!   中午吃饭,晏家的长桌子总算真正派上用场了,包括古黎在内一共七个人满满一桌子,吃饭的氛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但大家都在努力适应,没说什么话,埋头吃。   孟渟不受影响,也舍不得晏睢受影响,他自己吃的同时,不停地给晏睢夹菜,然后叮嘱他一定要吃饱。   很多目光看过来,孟渟总算注意到一次了,他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才开口说话。   “晏睢很辛苦,所以一定要吃饱才行……”不然,他会心疼的。   剩下那句话没说出来,可也和说出来没差别了,孟渟从来不知道掩饰自己对晏睢的情意。   至于其他人孟渟自觉管不了,也不打算要管,只要他的晏睢没被饿着就行了。   晏睢闻言夹起孟渟喜欢的菜放到他的碗里,“你也吃吧,我会吃饱的。”   “好,”孟渟给了晏睢一个夸奖的眼神,然后高兴地继续吃饭,他家晏睢就是乖,就是省心啊。   吃完午饭之后,孟渟和晏睢散了会儿步,就回楼上睡午觉,睡到快三点两个人才下来。   孟渟睡得有些迷糊,又和大黄毛球到草地上玩儿一会儿,他就完全精神起来了。   晏睢招呼孟渟回来吃甜点,他带着同样活泼的两个宠物回来,被晏睢牵去洗了手,然后坐在沙发一侧,被晏睢喂着吃。   “晏睢是怕我蹭到,所以才喂我。”   孟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无辜的天花板遭了好几个白眼。   不过只有晏禹何樾晏蔓嘉坐在沙发上,甄晗古黎还有晏宅的私人医生李熠,他们在整理地下室里的手术室,各种设备需要检查和调整,何樾的脚不是一次手术就能完全好的。   他的治疗期就得将近一年的时间,康复期就算理想也得要一两年的时间。   手术室很快就能弄好,可治疗方案还要多研究,甄晗和李熠也不是什么孤陋寡闻的人,就算原本不知道,这几个小时相处下来也可见一斑了。   李熠按照古黎的要求回去准备药品和器材,古黎和甄晗在还手术室里,古黎开了口。   “为什么当兽医?”   他感觉得出来,甄晗的医理知识相当扎实,凭他的眼力,看几眼甄晗的手,就能确定他的动手能力不差,可他却从晏蔓嘉那里知道,甄晗开了一家宠物医院。   “你歧视兽医?”   甄晗肯来给古黎打下手,可又把晏蔓嘉吓了一跳,她好是警告地看了古黎几眼,却只得到几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当然不,只是你的手很适合外科,”古黎作为医者自然有什么歧视不是歧视的,只是他看得出来甄晗天赋的真正用武之地,不想他的天赋被埋没了。   然而甄晗摇了摇头,“我觉得我适合当兽医。分什么外科内科,当然全部一起治有意思。”   甄晗要当兽医的理由就是这么朴素,他对于医学很有兴趣,还不止于一方面的兴趣,可关于人体的医学分类太多,他觉得限制了他的兴趣,他就学了兽医,然后再自己去补充各方面的知识。   古黎难得无语了一下,但也没再多说,或许给动物看病真的比给人看好,至少没他这么多麻烦。   古黎开口问了甄晗问题,甄晗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为什么被追杀?女人?财富?”   古黎闻言眉梢抬起无奈地摇摇头,“不是。”   “是信仰。”   甄晗闻言心中无语了一下,却才想起来,古黎出生中东那样复杂的地区。   “我大概是医生信仰的叛徒,因为有的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给他治。”那种救敌国士兵的事情,古黎是绝对不可能做的,“我没有信仰。”   古黎说这个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经历只怕是甄晗无法想象的。   甄晗没有应话,他低下头继续调试一个机器,但他也不会告诉古黎,他学生时代最崇拜的医生就是他了。关于他是正是邪的辩论,学校里也不知道开过几场。   他崇拜的只是他的医术,也一直觉得那些辩论相当无聊,可在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波动了一下,却因为古黎口中的“信仰”二字。   古黎看着甄晗忍不住笑了笑,在恍然的时候,他也才感觉他笑了。   可他在笑什么呢?是高兴吧,相当简单的高兴。   他们继续在手术室里忙,快六点时晏蔓嘉下来叫了,他们才回上来。   晏蔓嘉眼睛瞅过来甄晗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瞎担心什么,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偷师吗?”他是白给人帮忙的人吗?   晏蔓嘉果然被安抚了,她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晗晗真聪明。”   将母子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古黎,无语地摇摇头,但也没开口去加入他们的对话里,他想,却还不是时候。 第070章   晏睢和晏禹要将巴特博士弄来夏国, 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运作,可时间越是足够, 就也要越保证手术的成功率。何樾的手术前护理继续进行,其他的一切也要尽善尽美。   古黎的房间被安排在主宅左侧独立栋的二楼, 这边原本是放一些杂物, 但整理出来依旧是一个不错的住处。   家里短时间内多出了好些人, 一开始相处尴尬是难免的, 晏睢原本比较担心孟渟会不适应,最后发现他反倒是那个最适应的人。他自己无所谓,如此就只是大家继续磨合下去。   而其他人也都自觉不多到二楼来溜达,那是留给晏睢孟渟夫夫的私人空间。   晏禹和何樾住其他地方也不是不行, 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晏宅里反倒是最安全最合适的地方, 而且晏睢也认可这里是晏禹和晏蔓嘉的家, 他们有资格住着。   这一天何婉那边依旧没有动静,李一菲却被请到警局里去了,虽然很快又被保释出来,可这一番折腾, 她似乎病得更严重了, 但晏睢依旧觉得她装病的成分更多。   孟老爷子那边给王锋打过好几个电话,想要和晏睢协商, 私下解决,晏睢直接让王锋明确拒绝了,除非李一菲这一病真的死了, 或者疯了,否则这个牢,她是坐定了。   第二天清晨,晏睢送孟渟到实验室,他才再去公司。晏禹和何樾依旧在家里,甄晗去半天宠物医院,下午依旧回来给古黎帮忙。至于晏蔓嘉绝大部分时间还是泡在她的画室里,原本空空的墙壁依旧挂上了不少裱好的画了。   大抵人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都会分外专注,晏蔓嘉也是如此,涂涂画画,看着一副作品成型,她觉得这样日子也很不错。   不过这天下午,有个让晏蔓嘉相当无语的奇葩事儿,她拿去参赛的组织方突然有人打电话给她,说有个评委想要高价买下她那个作品,出的价钱还真不低,但晏蔓嘉怎么可能缺这点儿钱,这是她拿奖后要送给她家孟渟宝贝的。   晏蔓嘉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了,那边的人估计也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没有多劝,就说会将晏蔓嘉的意思转达过去。这电话就这样挂了。   晏蔓嘉无语了一下,就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孟渟在实验室依旧专注,晏明亚打电话来,让孟渟亲自调出十来瓶蔓薇和蓝冰,他派人来取,这对于孟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每天都需要调香练手,只不过再多练几瓶罢了。   晏明亚那边很快就拿到成品了,他身前是他这几天跑北城跑外地,好不容易请来的品香大师,他们对于蓝冰和蔓薇是什么评价,基本鉴定了它将来的市场价值了。   “不一样,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晏明亚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孟渟调香也是按照他自己给的配方,如何会不一样?   可依旧没人立刻回答晏明亚的问题,他们五个品香师好一番交流,最后由海城的方锦荣大师给了晏明亚答案,“这些虽然也不错,但还是不及它们。”   “这必然是出自调香宗师的手,你若当成一般香水卖出,那可就亏大了。”   方锦荣是品香大师,同时他也是调香高手,可此刻他对于晏明亚让人取来的那十瓶香水却有些敬畏,他看向晏明亚,“如果方便,可否能为我等引荐一番?”   这晏明亚可不能决定,但这几个人的态度相当诚恳,他考虑了会儿才道,“我需要问一问他。”   “应该的,应该的。”   这个话题略过,他们继续往下谈,但香水上市的事情已经提上议程了,大致就在月底就先行发放一批。   那五个品香大师离开,晏明亚看着孟渟亲手调的香水,突然一拍大腿想到了绝好的主意。   “小婶婶以后你调香用的瓶子我会再专门订做,瓶子上需要设计一个字,就用你名字里的‘渟’,你觉得如何?”孟渟和孟家脱离关系的事情,晏明亚自然知道,这再用孟字肯定不合适。   “你决定就好。”孟渟一边回晏明亚电话,他一边还在调香。   他身侧的几个助手,依旧用那种仰望的眼神看着孟渟,在实验室里待得越久,就越是吃惊孟渟的天赋和熟练程度,好像他从娘胎里就被开始调香了似的,实在太不科学了。   “好的,”晏明亚应了话,正要把电话挂了,突然才想起来方锦荣等人的要求,“有几个大师想要见你,你想见吗?”   孟渟倒还真犹豫了,他看了看手上的香水,然后拒绝了,“我很忙,这段时间没空见其他人了。”   孟渟确实觉得自己忙,每天实验室调香就要花费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剩下他只想留给晏睢。   “有妨碍吗?”   “没有,没有,”晏明亚连忙道,他可不敢勉强孟渟什么。   而且他再思量也觉得不见比较好,孟渟实在太年轻了,和方锦荣等人预想中的宗师模样绝对有很大出入,还不如再多积蓄几年的名气,然后再见,到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必要的质疑了。   “小婶婶你忙吧,我挂了。”   “嗯,”孟渟应了,电话上一点,他就继续做事情了。   晏明亚的动作很快,也很懂营销那一套,他先用香水赞助了一些明星,很快就得到了他们的喜爱,又参加一些海城的宴会,将香水作为礼物送出。   短短一周的时间,香水还没上市,知名度就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海城的贵圈。   晏明亚想要的造势效果从目前看是达到了,但再两日,蔓薇和蓝冰参加国际品香大赛相继获奖的消息传回,甚至方敬荣等一些业内大师也公开表示对它的喜欢。   话语中还提及了一位曾经名不经传的调香宗师,但凭借这两瓶香水,他出名再所难免了。   十月二十七号是香水上市的日子,可偏偏这天还是孟渟回学校期中考的日子。   媒体来了很多,可最后那让方锦荣等好些人大家赞誉的大师并未出现,但发布会依旧没让人失望,除了蔓薇红瓶和蓝冰蓝瓶之外,还有特别的金装瓶,那是出自调香宗师之手的限卖品。   现场卖出十瓶,各个专柜最多也只有十瓶,网络上多一些也才堪堪五十瓶,孟渟这个月日常练手的那些香水一瓶不剩了。   金装瓶价值比红瓶蓝瓶贵出近十倍,但依旧有价无市,网络上不到三分钟被抢售一空,现场和随后上架的各大商场专柜也在上午全部被抢售一空。   很多人都很好奇这香水究竟值不值这些价钱,多少有些人幸灾乐祸,等着买了的人觉得亏,然而事实和他们料想的完全相反,很多电话直接打到公司的销售部,一堆人想要预订。   “实在太喜欢了,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幸好我手快,哈哈哈……”   这是知名美妆博主发出的社交平台消息,除了她之外,其他抢到的人也纷纷出来发表感想,但大多都是这样的得瑟,很多人是买不起金装瓶紫装瓶那样贵的香水,但中等价位的红萍和蓝瓶还是能买的起的。   一试之后,很多人也表示喜欢,对于金装瓶自然更加羡慕渴望了。   金装瓶带来的效果比晏明亚预想中还要好,网络上炒得火热,他之前大胆让香水厂生产的大批存货也派上了用场,孟渟的香水上市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不过这些仅限于网络和一些较高层次的消费阶层,对于在校的高中生来说,并无影响,甚至前一段时间在媒体上闹得轰轰烈烈的晏氏绯闻,对于高三学生来说,知道的也不算多。   更没人将那个孟渟和高三二班里存在感极弱的孟渟联系起来。   他回来考试也和原本的同学分在不同的班级里,大家满脑子都是文章或者公式,就是同考室有同班同学就也没人认出孟渟是谁。   连续考两天,最后一科理综是孟渟的强项,他刷刷地写卷子,写完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交了卷子,却还比其他同学提前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是想早点出去让司机带他去接晏睢的,可不想他才走出班级,就让路过的班主任王秋语给叫住了。   他们又聊了半个小时,主要是她问,孟渟回答,但等她放孟渟走,其他人就也都出考场了。   “王老师再见!”   孟渟轻轻一鞠躬,走出办公室,舒出一口气,王秋语和他以前的老师都不大一样,她是真的关心他的学习和身体,问的问题多了些,但孟渟也努力回答她了。   他加快脚步往校门口去,他没接到晏睢,现在估计是晏睢来接他了,这么想着孟渟脸上浮起些许微笑,脚步也更快两分。   “孟渟!”萧牧突然望过来,眼睛一亮,想当惊喜,但随即他又黑下了脸。那孟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直接走了。这是没认出他呢,还是对他不屑一顾啊。   萧牧直接跑起来追上去,孟渟倒是也想跑,可他前面的人太多了,后面也一堆挤上来的,他想跑也跑不起来。   “孟渟,你病好了吗?我很担心你。”   萧牧看出孟渟的戒备,也没走太近,他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倒是一副和孟渟挺熟的模样。   孟渟回头再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孟渟很确定自己在学校没朋友,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萧牧的表情又想要裂,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我是你的同桌,我叫萧牧。”   孟渟将目光收回,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又继续走出几步,他才道,“抱歉,我还是没想起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晏睢,根本没花什么心思去想,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萧牧停下脚步,没再紧跟着孟渟了,他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孟渟都这么说,他再自讨没脸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但这并不表示他放弃了。   他跟出校门口,坐上自家的车,却还未这么离开,一直在停车位里坐着,目光看向过往的车辆,果然在车窗前一闪而过的是孟渟和一个男人亲密说话的模样。   那个人萧牧也还有些印象,好像是孟渟的哥哥还是什么人。   “走吧。”萧牧对司机说完,他又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三哥是我,应该是你说的孟渟没错……”这三哥也是前一段时间他来海城,萧牧才知道的,已经很远的关系了,比他大了二十几岁,但他们却算同辈。不过这在大家族也算常见。   毫无疑问萧牧口中的三哥就是萧孜了……   “好的,我的车正跟着,不过,你要做什么?”   那边并没有给萧牧回答,但他确实对孟渟很挂怀,他也想知道他家在哪儿,或者他和那个男人做什么去。他有感觉,孟渟和那个男人的亲密很不一般,可那孟渟是他看上的人。   孟渟之前没在意过萧牧,现在就还是没有在意,他看到晏睢,满心满脑子就全是他了。   “明天放假,我又可以陪你了。”   孟渟说着,脚往晏睢腿上一搭,手挂在晏睢的脖子上,神色相当高兴。   “嗯,”晏睢闻言在孟渟的脸颊揉了揉,然后继续将人拥在怀里。   “我把衣服带来了,你换上,我们直接去参加庆功宴。”   这个庆功宴是孟渟和晏明亚公司的庆功宴,孟渟作为最大的功臣自然要参加。不过他依旧不以首席调香师的身份参加,只是以晏明亚小婶婶的身份过来。   晏睢和晏明亚都觉得孟渟可以站到公众面前,但现在还太早了点儿,毕竟之前舆论的风暴才停歇下来,过早会给人一种过度炒作的感觉,然而孟渟的香水并不需要这样。   晏明亚能这么顺利,最关键还是因为孟渟的香水符合大众品味的预期,甚至还有超过。   宴会的地点在晏明亚设立的公司总部,就在海城最大卖场的对面顶上两层。   他们到来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晏明亚被一群人团团围着,进退有度,不倨傲也不过分谦卑,不禁让人感叹后生可畏,他才十八岁呢。   可他们却不知道被方锦荣等大师赞叹的调香宗师其实也才十八岁。   晏明亚注意到晏睢和孟渟,立刻走过来迎接,“堂叔,小婶婶,你们来了。”   晏睢点点头,看得出来晏明亚很高兴,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少喝一点。”   “是,”晏明亚闻言挺直脊背,连连点头,他在晏睢面前一直都这样听话。   孟渟的目光在大厅扫了一圈儿,晏睢平日里经常参加宴会的朋友没看到太多,他问向晏明亚,“我们有赚到钱吗?”   “当然,”晏明亚点点头,看着孟渟的目光就和看金疙瘩差不多,如果孟渟不是他的长辈,不是晏睢的夫人,他都会想让孟渟持续不断地调香了,他经手的香水在寻常香水的十倍,但还不是极限。   据说有人用网上买的那瓶金装瓶香水,炒出了近二十几倍的价格,却还有上升空间,不亲自感受,很难理解孟渟香水的魅力。   “小婶婶我们赚翻了!这第一批销售一空,我们前期投入的钱都拿回来了!接下去卖多少,我们就赚多少!”   孟渟还无法理解里面的差距,他点点头,“赚钱就好。”   本来都以为孟渟略过这个话题了,他又再这样和晏明亚叮嘱一句,换成其他人还以为孟渟多缺钱呢,“我的卡号你知道吧,我赚的钱你记得打给我……”   “好的,”晏明亚除了这话别的也应不出来了。   但他今天确实高兴,在晚宴之前,他接到了他爷爷晏帧博的电话,谈话的内容自然是对他的夸奖,甚至晏舒亚也打电话来试探,但晏明亚对着晏帧博都选择了保留,又怎么可能和他多透露。   这个项目是和晏氏无关,对于晏帧博他也没有必要交底,只要到时限给一个满意的成绩就行。   什么是成绩,钱就是了!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相信他和孟渟创造的奇迹,是晏舒亚怎么费力都超越不了的了。这么一想,他发现他对于晏舒亚对于晏氏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可以创造自己的商业王国,一个F国晏氏对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他到眼下才明白晏睢在F国和他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晏明亚还是很忙,和晏睢和孟渟问好后,他又去接见了其他人。   晏睢依旧带着孟渟吃吃喝喝,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带人出来。   “我们早点回家,你今天应该是累了,”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看着孟渟倒还真有些心疼。前几天孟渟不仅要去实验室,回到家来还要准备期中考试的复习,有几次直接趴卷子上睡着了。   孟渟点点头,乖顺地被晏睢牵出宴会的大厅,他们进到电梯里,他贴在晏睢的身侧,他应该想亲一下晏睢,可电梯的门突然打开,孟渟的动作僵住,然后继续站直,他扫了晏睢一眼,好像在说我一会儿再亲你。   进到电梯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看着像是打扫卫生的,还有一个穿着职业装却挺着肚子的孕妇,男人走进来就进到角落里,倒是孕妇还对孟渟晏睢笑了笑。   晏明亚只租下这个大厦的顶上两层,其他层还有其他公司,这电梯再进来人是一点儿不奇怪的。可晏睢还是警觉了一下,他目光扫向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将孟渟往身侧拉了拉。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抬眸看了一眼,随即他袖子里落下一把小刀,对着孟渟捅了过来。   晏睢将孟渟猛地拉后,然后一脚狠狠踹在那个男人的腹部,又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将刀子踢到角落。   孟渟被拉得撞到电梯的墙壁上,他有些受惊,但迅速冷静下来,电梯里的空间太小,他再凑上去只会给晏睢帮倒忙。   “啊啊!”那个孕妇尖叫了一声,似乎被吓到,整个人直接往地上躺去,孟渟下意识想要扶住她,可随即她手上也滑出一把水果刀。   晏睢制住了那个男人,可他的目光通过电梯里侧的镜子,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妇人对孟渟出手,他下意识又想一脚将她踹开,但孟渟突然反身挡下了晏睢的那一脚,同时他的腰侧也被那个孕妇插了一刀。   “孟渟!”晏睢的脚收回,继续将地上的男人踢晕,再将孟渟扶住,神色又震惊又不解。   “不要踢肚子,里面是真的宝宝……”孟渟说着也没再碰那个孕妇,他试着要将刀子拔出来,却发现插得还挺深,他没再妄动,任由晏睢抱住他。   晏睢将孟渟扶住,看着那个孕妇神色阴狠晦暗,但没再动手。   而她抱着肚子瘫坐在地上,真的痛哭流涕起来了,或许是觉得行动失败,未来惨淡,又或许是被孟渟的话触动,但无论是什么,晏睢和孟渟都没再在意她了。   “不要怕,我没事,”孟渟靠着晏睢,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可他腰侧的血水已经浸透外衣,在白色外套上分外地刺目。   “叮”一声,电梯到底了,晏睢方才慌乱中按出了警报信号,赵兵已经带人赶过来了。   “这里交给你们,”晏睢话落,直接将孟渟抱了起来,他们没去医院直接往家里去,原本给何樾准备的手术室,现在最先派上用场的人却是孟渟。   从香水公司到晏宅晏睢只开了二十分钟时间,一路闯红灯回到家。   车在门口停下,古黎和甄晗已经推着带轮的手术床在等着了。   这一路上,孟渟受了伤不敢多动,他自觉做错也有点不敢和晏睢说话,但重新被晏睢抱起来,他的手就牢牢抓住他的衣服。   “你陪着我吗?”   孟渟看不到自己,自然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有多糟糕,那种让人害怕的糟糕。   “我陪着你。”晏睢将孟渟放到手术床上,很是肯定地道。   晏禹何樾晏蔓嘉等人都被惊动,但孟渟的伤先得稳定下来,他们才能再追问其他,甚至他们也不太敢去劝一句晏睢,他的脸色看着比孟渟还要让人担心。   孟渟被推到手术室里,晏睢也跟了进去。   孟渟对于吃药手术有阴影,可眼下他受到这样的伤,不可能不治,古黎直接给他呼吸器里灌了麻醉剂,孟渟看着晏睢,原本还是瞅清楚人,后来就也渐渐模糊了。   古黎迅速检查了一下,对手台边的晏睢扬扬手,让他走开不要碍着。   “哥,你站远点。”   甄晗也对晏睢开口,他说着的同时,迅速准备手术的一些用具。   晏睢定定地看了孟渟两眼,他才退后两步,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们将衣服剪开,然后将刀子拔出来,一同流出的鲜红血液实在刺目极了。   但晏睢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术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就结束了,只是孟渟失血有点多,又用了麻醉剂,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   “他很懂保护自己,并未伤害到内脏,养十来天就能好。”   古黎的眼力和医术自然不用怀疑,他并未看到现场的状况,可却能从伤口的角度和撕裂情况,来推测当时的状况,但孟渟遭罪了是肯定的。   晏睢将孟渟抱回他们的房间,又在里面陪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   晏禹何樾他们已经从赵兵那里知道了大致的情况,这并不是简单的买凶杀人案子,晏睢那一脚如果孟渟没有挡了,那个孕妇肯定是要流产的,晏睢即便处于自卫的立场,也依旧要受到些谴责。   但他宁愿遭受这样的舆论压力,也不想孟渟挨刀子昏迷不醒。   “是我大意了,”晏睢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他以为有他在,足以保护孟渟的安全,却不想他们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连怀孕的妇人都用上来了。   “是他们不好,睢睢不要太自责,”晏蔓嘉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实在是晏睢的脸色太难看了,只怕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孟渟有毫发损伤。   晏睢没应这个话,他看向甄晗,“你帮我守着,我离开一会儿。”   “好,”甄晗点点头,他起身到晏睢房间里和王妈一起照看孟渟,而晏睢话落就直接出了晏宅。   说来也是不大巧了,这两个凶手不是一路人,或者说不是同一方的人派来的,却是抓到同样的时机,几乎被晏睢踩断手腕的那个男人是个专业杀手,只是他没料到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晏睢的反应那般及时,他的刀上抹了毒药,能迅速致命的那种,很显然,他想要孟渟死。   至于那个孕妇,大致如之前晏禹等人的猜测,她这边的谋算是想要用一个未降生的新生儿将晏睢或者孟渟拉下水,想要用舆论来牵制晏睢越来越紧迫的行动。   但孕妇这边的人也不会料到孟渟扶住孕妇的同时,恰好感受到她腹中孩子的胎动,他并没有思考太多,但他本能地护住了这个孩子。   电梯里太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和晏睢的发挥,孟渟受伤了。   萧孜在给何婉打电话,她还没开口就把她痛骂了一顿。   “你儿子多厉害你不知道吗?买凶杀人?你是嫌弃自己留给晏睢的把柄还不够少吗?你这么蠢,怎么晏睢就那么聪明?”   对于这点萧孜是相当的想不通,明明晏禹和何婉都不是多精明的人,怎么生个晏睢就能把他父亲那一辈的人都逼得忌惮了起来。   “什么杀人不杀人,你让我忍着,我不是忍着了吗!”   何婉终于炸了,从晏氏的记者招待会到现在,她一直按照萧孜告诉她的,不用轻举妄动,她压抑着愤怒和害怕,哪儿都没去。   他说他有办法,那么她就等着了,可没想他一个电话过来,就把她痛骂了一顿。   “萧孜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和你没完!”何婉神色糟糕地从床上站起来,梳妆台的镜子映出她过分狰狞的脸,只这二十来天,何婉就老了有十岁,而她自己还没这发现。   “不是你?”萧孜的语气依旧有些怀疑,何婉对晏睢出手他都信,更何况是针对孟渟。   但这次还真是他误会何婉了,两边人的撞在一起,还真不是何婉自作主张。   萧孜带着疑惑挂了电话,但同时还是觉得麻烦得很,不过他找那个孕妇也不可能自己出面去找,晏睢就算怀疑他了,找不到直接证据,对他也没太大影响,实在不行他就再躲回国外去。   晏睢这一夜几乎没睡,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回到晏宅里,房间里甄晗还守着,晏睢回来,他打着哈欠回房睡觉。   孟渟眉尖微蹙,大概是麻醉过去,他感觉到伤口的疼了。   晏睢洗个澡出来,坐在床边,看着人许久都不敢碰一下,又一会儿,他抬手扶上孟渟的脸颊,他才又缓缓俯身,将孟渟轻轻拥住,“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好孟渟,让他受了伤。   晏睢心中的自责在这一刻终于流露出来,再憋下去,他真该把自己憋坏了。   孟渟依旧没有醒,可一直蹙着的眉似乎抚平了些许。   晏睢没有再离开,但他也没去休息,就这样在床边坐着,等孟渟醒来。   大概七点左右,孟渟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睛,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能看人,看到坐在他床边的晏睢,他又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想起来。   “晏睢……”   “我在,”晏睢应着,然后拿着小勺子给孟渟喂点水,“乖,先喝水。”   孟渟抿了抿唇,确实觉得渴了,他微微张嘴,让晏睢喂他。   他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晏睢,昨夜晏睢那难看的脸色,孟渟全部都想起来了。   等孟渟喝够,晏睢将杯子放一边,身体还未转过来,他的另一只手就被孟渟抓住了,可孟渟的手依旧虚弱得没多少力量,他稍微用点儿力气就能挣脱了。   “晏睢,你生我气了吗?”孟渟问向晏睢,神色里有些慌张,他想将晏睢拉过来些,可稍微一用力,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晏睢回过头来,看孟渟这个模样,真有些生气了。   他的手依旧任由孟渟拉着,一夜没睡,他的声音也有嘶哑,“我生气什么?”   “生气我受伤了?”孟渟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晏睢有没有生他的气,但他也觉得该生气,“我不好,我没保护好自己,我让你难过了。”   “晏睢,你别难过好吗?”   孟渟不确定晏睢有没有生气,但却可以确定晏睢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了。   晏睢小心地握住孟渟的手,然后起身在孟渟的额头和唇上都落下一吻,“别想这么多,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就是有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他话落就要坐回去,却被孟渟拥住了。他的手依旧没多少力气,可是抱住的人意志却很坚定。   “我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颈侧,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孟渟手彻底没力气了,他才再重新坐好。   可晏睢身上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并没淡去多少,他没有告诉孟渟,如果换一把刀,他可能就真的失去他了。到那个时候,孟渟要拿什么来兑现他给他的承诺呢。   他太自以为是了,他想要一劳永逸,却将孟渟置身在危险当中。   孟渟的手继续搭在晏睢的手上,不仅没力气抱人,也没力气说话了,他的眼皮渐渐沉重下来,古黎和甄晗再来给他看伤,他都没有察觉。 第071章   晏睢没有再离开, 一直守在孟渟的床边,孟渟睡着了消炎的点滴却不能不打, 他不适地皱眉,晏睢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他轻轻拍哄着人, 许久才让孟渟的不适散去些许。   但便是睡着, 他也觉得不适, 他依旧没有能从过去的阴影里摆脱出来,怕打针,怕点滴,怕吃药。   而这一日可没因为晏睢没出门就继续安宁着。   何婉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收到晏氏委托法院传票的巨额索赔,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她经常住的别墅里闭门不出,没任何动静。可就在这一日, 她被告知她的银行账户被冻结, 她名下的所有资产房产都将拍卖出售用来抵债。   她除了被允许带走几身衣服,她在现在住宅里不被允许带走任何东西,同时她不仅欠了晏氏的钱,她还欠了她的保姆和司机保镖这个月工资的钱。   司机和保镖直接开走了她的车, 保姆拿走她几身衣服, 何婉就这样被赶出别墅。   李一菲几次进警局,第三次的时候不再允许保释, 这一日她出庭了法院,却被再指控谋杀罪,原本一两年能出来, 现在她至少要被判成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李一菲并不是直接雇佣杀手的人,但她却将孟渟的信息透露出去。   这次要杀孟渟的人,是孟渟高中学校幕后的一些高层,学校被封,断了好些人的财路,甚至还有人面临牢狱之灾,他们不敢报复晏氏,却将仇恨迁怒到孟渟身上。   可关于孟渟的外貌特征,种种信息却是从李一菲这边透露出去的,她以为她能继续神不知鬼不觉,她以为她能将自己完美摘出来,可做过就是做过,总会有痕迹留下。   她一直以来的天地太小,半辈子都用来和孟家大房争,怎会知道晏氏这样家族背后的能量,他们没有行动,晏睢自然不好查,可真要他们做过了,抽丝剥茧总会有痕迹和把柄抓出来。   但晏睢依旧觉得这次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重大过失,他将他的注意力都专注在何婉那边,没料到李一菲会对孟渟动这样的杀机,临坐牢前,都要反扑将他杀死。   孟渟和她到底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晏睢也没有想通,但他不需要再多想,李一菲这辈子别想从牢里出来,也包括直接雇佣杀手的那些人。   “完了……”   发出这句感叹的不是李一菲,而是出席来听的孟家二房,李一菲因为孟渟彻底将他们二房玩完了,一个让晏氏家主迁怒的二房,怎么可能还能当得好孟家的家主,这个问题孟老爷子不得不考虑。   他是喜欢李一菲,甚至说得上着迷,可他除了是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之外,他还是孟家几十年还算合格的家主,家族责任是必须超越他的爱情的。   从法庭上回来,孟老爷子将自己关在房里半天,最后他打电话把孟淇叫回老宅来,再不久孟淇从老宅离开,消息也跟着传出来了。   孟老爷子决定正式退休,孟家家主的位置不是由他三个儿子里的任何一个继承,而是由他的长孙孟淇继承。   孟淇从一个部门经理直接提拔为总公司代理总裁,虽然还有“代理”二字,可这两个词孟淇有信心在一两年内将它去掉,不过他从孟家离开并没有立刻就到公司里去。   他自己开车到了晏宅,孟渟受伤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甚至他们在电梯里的监控视频,已经暴露到网上,孟渟护下杀手腹中孩儿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他或许是不够聪明,甚至从小到大的环境从未好过,他遭受太多的恶意,可他的内心依旧干净得让很多人羞愧,杀手和杀手背后的人有多丑陋,孟渟的本性就有多好。   孟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个时候孟渟再次清醒了,晏睢依旧陪着他,晏蔓嘉等人也进去看过他,比起孟渟,倒是晏睢更让人担心。   他昨天到现在都没合眼过,看着也还是不想睡的模样。可人的身体总有极限,他们怕孟渟还没好全,晏睢就又病了。   孟渟大抵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稍稍恢复点力气,就一直在给晏睢卖乖。   晏睢的孟渟的卖乖全部收下,可行为依旧不算乖。   “过来,躺下,不然我要生气了。”   孟渟说着双颊微微鼓起,然后怒瞪着晏睢,可不消三秒,他眨了一下眼睛,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势又都不见了,当然他自己没有察觉,他还再强调一下。   “我真的要生气了。”   晏睢看着孟渟,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   孟渟依旧执着地看着晏睢,伸过手去,摸了摸晏睢的唇,然后嫌弃道,“你今天笑起来有一点难看,一定是因为没有睡觉。”   “还有……”他脑筋转着,说话特别慢,而且他也不确定他说的对不对,反正只要能让晏睢睡觉甭管对不对他都用了,“听说不睡觉,老得比较快。”   “我虽然不嫌弃你老,但是你也别老太快了……”   孟渟这话妥妥戳中晏睢相当在意的那根神经,他的脸上的肌肉瞬间就绷紧了。   “我老太快了?”晏睢问着,有些忍不住要磨牙。   孟渟连忙摇头,“还没有吧,但是你不睡觉就会,真的。”   晏睢突然站起来,孟渟的眼睛也跟着瞪圆了,他家晏睢不会是嫌弃他烦人,这就躲出去吧。   “你,你……不乖,我不和说话了……”孟渟撇过头去,他真的决定要生气了。   但晏睢很快又出现他的视线之内,他走到床的另一侧,脱下外套,躺进来了。   孟渟脸上的郁闷瞬间消失不见,他看着晏睢,眉眼弯起,手摸了摸晏睢的头发,很是确定地道,“你乖……你最乖了。”   孟渟这是把晏睢当小孩子哄了,又或者也不算,但他确实是存心要哄晏睢睡觉,只是他哄人的技巧几乎没有,心意很真挚,词汇却太过简单,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晏睢躺下来,其实只是要让孟渟不要那么操心,他还真没什么睡意。   孟渟也慢慢滑了下来,他腰侧受伤,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并没什么大碍,他躺好,然后偏头过来看着晏睢,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心中都跟着软了软。   孟渟抿了抿唇,他的眸光也落到晏睢的唇上,他没说话,但却渐渐往晏睢这边移了移。   晏睢哪儿舍得他移得这般辛苦,他侧过身来,抚上孟渟的侧脸,然后他们的唇就碰到了一起。   孟渟探出舌尖舔了舔晏睢的唇,晏睢乘机而入,舌尖相撞,又刮过那些柔软的内壁,他的手从孟渟的侧脸抚过的耳朵,再到他的头发。   孟渟的眼睛渐渐眯起,他很享受晏睢和他这样温柔的吻。   他们的吻温柔又缠绵,孟渟很是专注,他最大努力地延长这个吻,不知道多久过去,晏睢才从孟渟的嘴里退出来,他们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乱,但彼此的心都稍稍定下来了一些。   孟渟蹭蹭晏睢的鼻尖,他眼睛缓缓睁开,映入晏睢熟悉的脸庞,他低语道,“睡吧,我陪着你睡,我不会走的。”   他说着抬起手捂住晏睢的眼睛,又忍不住在他的唇上啄了啄。   晏睢没有拉开孟渟的手,也没有再试图睁开眼睛,孟渟的轻抚,还有细细的啄吻,持续不断,他就也坠落在这团温柔里无法自拔,原本半点踪影不见的睡意突然涌现,将他的意识压得完全模糊了。   孟淇进来的时候,孟渟已经再次坐起,但他偏头看着晏睢,手在他的头发摸着,一眼就知道他是在哄人睡觉。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另一只手立刻在唇上点了点,然后又警告地瞪一眼孟淇。   孟淇连忙双手抬起,表示知道了。   他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看着孟渟,又看看他身侧已经睡着的晏睢,他大抵能猜出来,昨天到现在晏家是怎样的兵荒马乱,不过孟渟现在能哄人,能瞪人,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孟淇一口气呼出来,说实话他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好是被吓了一跳,若不是孟老爷子亲自打了电话,又让文叔继续催了他几次,让他一定要回老宅,他肯定先到这边来看孟渟。   他对孟渟点点头,然后脚步轻盈地从房间里出去,一样过来看人的顾朗晏明亚等人,也都教他拦住了。   “别进去了,孟渟把晏睢哄睡了,我进去就被瞪了。”   孟淇说着摸了摸鼻子,他似乎已经习惯孟渟爱瞪他,不待见他的事实了。   顾朗等人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觉得被小嫂子瞪还挺有意思的,但是晏睢在睡,那可真是打扰不得的。   他们在楼下客厅和才睡觉醒来的甄晗聊了聊,留下礼品,随后就从晏家离开了。   晏睢并没有睡太久,两个小时后,他就醒了,准确地说是惊醒过来,但孟渟轻拍他的动作依旧持续不断,“时间还早,你接着睡。”   “再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晏睢坐起来,然后将孟渟轻轻拥住,混乱的噩梦带给他很不好的体验,到此刻将人抱住,他的心才安定些许,他再偏头吻了吻孟渟的耳垂,“晚上我们一起睡。”   孟渟闻言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他偏头过来仔细打量晏睢的神色,确实有比之前好些,然后他又继续教育起了人。   “怎么能不睡觉呢,这样不乖,以后不要这样了。”   “知道了,”晏睢应了话,又这样拥着孟渟好一会儿,他才起来去浴室洗了澡,然后出来换上衣服。   他走到门口打开,有佣人在外面守着,“端饭上来吧。”   他说完回走,去浴室拿来孟渟的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又再喂了他点儿水,然后王妈和甄晗就把饭菜送上来了,也还有晏睢的,他昨儿到现在吃没吃东西,他们都不确定。   但孟渟能把人哄睡,就肯定也能让晏睢吃东西。   晏睢还真没到这也要孟渟哄的地步,他先喂孟渟吃,等孟渟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全吃了。   又一会儿古黎和甄晗再进来,伤口上的药继续用上,口服的药却不敢给孟渟用,但这样孟渟的康复期势必要延长。   “要不……我试试?”   孟渟其实心里很清楚,他受伤带给晏睢很大的震动,他能安抚他睡觉,却未必能把那些难过和忧虑都给安抚了,他想早点儿好,这样晏睢就不用继续担心他了。   他话落,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孟渟的眸光低了下来,他再重复了一遍,“我试试……总要试的,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是人总是要生病的,他就算现在不生病,老了之后也肯定要生病,他想活着,就必须要吃药,他不舍留下晏睢自己,他想和晏睢一起活着。   “好,”晏睢应了,他的声音莫名有些哽咽,大抵是因为心疼孟渟吧,那种没有办法克制的心疼,除此之外也还有那些紧随而来的愤怒,对造成孟渟阴影的那些人的愤怒。   口服的药古黎带上来的药箱里就准备好了,他开好,甄晗拿过来,晏睢去倒了水。   晏睢接过药,然后重新坐到了床边,他依旧有些犹豫,越是知道孟渟的过去,他就越清楚那对于孟渟是怎样的噩梦。   孟渟伸手看晏睢的手停住不动,他主动将那些药捡到自己手心,一颗颗放到嘴里,然后拿过水,猛喝一口,再全部咽下。   不难,不难,一点儿都不难……孟渟持续不断地告诉自己,可他的脸色依旧不好了。   他的胸腔和胃部稍稍起伏,身体也忍不住有些发抖,晏睢将他抱住,他也才察觉自己的异样。   “没关系,晏睢,我没关系。”   晏睢没有应话,但他拥着孟渟的手更用力了些,他拉过被子将孟渟裹住,似乎怕自己暖不够孟渟,他的手在孟渟的脊背上顺着,他想开口安抚几句,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厉害,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古黎和甄晗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可他们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宠物医生,对于这种心理疾病,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两个站一边儿看了一会儿,最后将东西都收拾带下去。   孟渟并不需要他们,他有晏睢在这里陪着他就够了,如孟渟自己所说,这是他必须要克服的障碍。   孟渟靠着晏睢,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晏睢要放开他,去把甄晗古黎叫回来,却又被孟渟阻止了,“晏睢……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晏睢……你信我。”孟渟的声音尽量控制,还是有些微的颤抖溢出。   “好,我信你,”晏睢落在孟渟后背的手握成拳头,眸中爆发出的狠戾相当吓人。   孟渟根本无法分神去在意晏睢的情况,他忍耐着腹中的翻滚,还有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甚至牙齿都开始打颤,冷汗流了一身,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   但达到极限之后,他又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但多少还有些高兴。   “晏睢,我做到了。”   虽然还不够好,还是狼狈得很,但他没有吐出来,没有那种疯狂继续要吃的念头。   “对,你做到了,”晏睢应着话。   可孟渟身体又再次一僵,他颈侧突然被烫了一下,那是……晏睢的泪水吗?他的晏睢怎么哭了?是因为他吗?是的吧。   孟渟嘴巴张了张,没敢问,但他重新恢复力气的手,又环过晏睢的腰,继续将人拥住。可方才他大抵是太累了,晏睢的怀抱又为他所熟悉,他才拥了一会儿,眼皮就渐渐沉了下来。   晏睢收拾好心情,就发现孟渟靠着他睡着了,他将人缓缓放回床上,他起身去端来热水,然后小心地将孟渟的衣服脱了,用热水给他擦身体。   晏睢摸摸孟渟的脸颊,他知道孟渟这一睡短时间内不会再醒,他走出房间,王妈从楼梯口处上来,她对晏睢点点头,她进到房间里,继续看着孟渟。   晏睢走下来,所有人都在客厅,电视虽然开着,但基本没人有心情在看。   平日里大家相处不错,但其实更多是孟渟在调和着,即便他只是坐沙发上靠在晏睢怀里睡觉,可他在所有的人心情都很好,再无聊的电视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你去哪儿?”晏禹喊住晏睢,然后偏头对何樾点点头,他起身跟上晏睢,“我和你一起。”   晏睢回头看了晏禹一眼,才点了点头。   甄晗和古黎是没法走的,家里两个病号,他们得留下。   晏禹和晏睢坐上车,很长时间都没开口说话,晏禹是能体会晏睢心情,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晏睢出来是要做什么。   他们来到更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仓库外,还未走近去就听到何婉惊恐的尖叫和怒骂。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把我骗来做什么?”   何婉给萧孜打了电话,然后再路边等车来接她,不到半个小时车就来了,她上了一车一路往郊区载去,她越看越不对,但未及她做更多事情,她就被绑了,然后手机也被没收了。   他们没有堵她的嘴,她一路咒骂过来,可车上三个人没一个理会她的。   她早上十点左右被赶出家门,到现在晚上八点多了,她一粒米和一滴水都没入口,她之前骂得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痛苦,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   在这空荡荡的废弃仓库房里,只有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让她知道身边有活物,但这让她更加惊恐。她眼睛被蒙着,她需要这样的嚷嚷来给自己壮胆。   “我儿子是晏氏家主,你们敢碰我一根头发,他会让你们不得好死的!”   何婉至今还很确定晏睢会对她无情,但依旧不会让人伤她分毫,尤其是这种方式。   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而是他被许淑音教导得太好了,他做人的底线不允许他对一个女人出手。   她想得并不算错,她唯独料错的是,孟渟是晏睢超越底线之外的逆鳞,就是她也不能碰的逆鳞,她原本就触犯过一次,所以晏睢拿出了几十年前的约定,收回了晏氏给她的一切。   可偏偏她还要继续针对孟渟,她和萧孜让孟渟受了伤,晏睢对她最后的忍耐就也没有了。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居然不知道……”   晏睢扬手,两个男人走进去,将何婉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灯光亮起,让她切切实实看清楚,绑她来这里的就是她口中的儿子。   何婉心跳的速度猛地加快,她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仓库里的亮度,可看清楚了晏睢,她的心就跟着凉了又凉,“不,不会,你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晏睢并不想和何婉多说,他们从来没有话要说过,一条长椅子放下,晏睢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晏禹从外面走进来,他嘴里还吐着烟雾,他先跑去吸了根烟,否则他还真不敢保证面对何婉,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晏禹从仓库门口到晏睢身侧不过十几步路的时间,何婉在看清楚人之后,剧烈挣扎了起来。   看到晏睢,她还能依仗自己的生母的身份,可看到晏禹,她就真的吓住了。   “鬼,鬼……”   她眼睛死死盯着晏禹,好像要凸出来一样。她才比较像她口中的鬼吧。   晏禹看着何婉,目光厌恶,他一步步走过去,何婉挣扎得也更加剧烈了,何樾出事之后,晏禹来找过她,当时他就是想杀了她,给何樾报仇的,是她母亲闯进来,才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捡回了一条命。   可随后晏禹坠机的消息就传来,她怅然若失的同时,也是松了口气,不管曾经她对晏禹多着迷,可他想杀了她,那份着迷也被冷淡下来,她占据晏禹妻子的身份,她觉得她赢过了何樾。   “什么鬼不鬼,我活着,阿樾也活着。”   “哈……哈……”何婉张大嘴巴,却不是在笑,而是剧烈喘息起来,她脸上的神色复杂之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二哥明明说被推下去……”   “啪!”一声,何婉的脸被甩到一边,晏禹或许一开始不大算动手,可何婉的话还是激怒了他,“果然是你们……”   何樾从出走国外,到登山失事,这一切都有人在幕后安排,并不是简单的事故,何樾野外生存经验丰富,那个雪山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晏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什么意外。   “啊啊啊……”何婉并未在意晏禹那一巴掌,她疯狂地尖叫了起来,即便那声音嘶哑难听极了,她还是在叫,“没死,没死……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一起?”   何婉咬牙切齿的模样相当可怕,她到现在还是恨不得何樾死,还是想要何樾死。   “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死,他该死,该死!”   明明都不是何家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抢走她拥有的一切。   晏禹抬起手,似乎还想动手,但想要何婉悔过,这辈子大抵都不可能了,他嫌恶地退后了一步,“我们会活着,好好地活着,而你……会生不如死。”   晏禹不是不清算,而是他要等到何樾的情况好了,才才有心思来对付他们。   “堵住嘴。”   晏睢微微皱眉,然后开口,他的人上前拿过胶布封在何婉的嘴上,聒噪的仓库瞬间安静了下来。   晏睢的目光从何婉身上收回,又抬手看看手表,他多少是有些挂心孟渟,怕他太早醒来却发现他不再。   所幸他和晏禹并没有等太久,十分钟后,一辆车在仓库前停下,秘密来到海城接何婉的萧孜被套着麻袋带过来了。   “给我打!”   晏睢开口,他身侧只有晏禹没动,其他人全部拥上对着萧孜暴揍。   上一次的那顿揍,不仅没让他害怕,还让他怀恨在心,想到了更加歹毒的计策。   这一次晏睢要让他毕生难忘。   萧孜基本只顾得上惨叫,连一句完整的质问都开不了口。   “呜呜呜……”还陷得疯狂情绪里的何婉也被吓住,可她除了呜咽,也发不出其他声音了。   晏睢扬了扬手,他的人散开,他站起身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他走到萧孜身前,萧孜被套着的麻袋也才被拿开。   他的手被绑在身后,牙齿都被打落几颗,鼻青脸肿,看起来分外凄惨。   可晏睢一步步走来,他还是被吓得一颤一颤的,萧孜是狠是毒,他的狠和毒只能躲在女人的背后,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而他本人是没受过什么苦的,真要对上,连一击之力都没有。   “你们就是用这把刀伤的孟渟。”   晏睢说着这话,还对萧孜笑了笑,但再接着那把水果刀就捅到萧孜的肚子里去了。   “啊啊啊……”萧孜惨叫的同时,全身冷汗淋漓,嘴唇哆哆嗦嗦,“晏……晏睢,我错了……你饶了我,我不想死……我……”   “别担心,这一刀怎么死得了。”   晏睢话落深陷萧孜血肉里的水果刀“噗”一下拔了出来,萧孜还没来得及再叫一声,晏睢的水果刀接连又再捅了两下,萧孜被吓得脸都青了,浑身哆哆嗦嗦,他怕是真以为自己要被晏睢杀了的。   但就一个他还真不至于让晏睢脏了自己的手,他站起身,将刀子递给了晏禹。   “别弄死了……”   晏禹点点头,他走上前去,那萧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变成了晏禹了,“你,你……”   然而晏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他的目光落到萧孜的腿上,连续两刀他把萧孜的腿给废了。   他和晏睢一个出手比一个狠辣,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儿,可事实上最开始不将人命当回事儿的,是何婉和萧孜本人,是他们起了害人之心,如今不过是遭到报应罢了。   晏禹在对付萧孜,晏睢回身目光突然落到何婉身上,他突然勾起唇笑了笑,“你另外一个情夫被你送走了,别担心,我会送你去和他相聚的。”   何婉的眼睛突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晏睢,但晏睢没再和她多说,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血流得差不多,再剥光了丢医院门口去。”   晏睢丝毫不畏惧让北城萧家人知道,是他废了萧孜,两个顶尖豪族交恶,彼此间行差一招,引起的震荡都会非常的大。   但晏睢不在乎,或者一时间会让晏氏陷入劣势,但他有信心让晏氏在最短时间再次崛起。如果这个时候晏氏都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当这个家主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何婉,她的另外一个情夫,不过是她这些年派遣寂寞的一个三十岁男人,何婉对他可还真不错,还给他买房买车,发生这多事情,都没半点要牵连他的意思,甚至给他买了机票,让他离开海城。   可哪是她想不牵连,就能不牵连的啊。   再有那个情夫根本就没何婉以为的爱她,三年前,他就背着何婉在老家娶妻生子,那个情夫在弄清楚何婉现状之后,还怎么可能会畏惧她,会对她留情。   晏睢就这么放过何婉是不可能的,他的确不可能亲手对她做什么,可他却不会阻止其他人对她做什么了,她背负巨额钱款,一旦她账户里有钱,直接会被划走。   除非她的情夫还愿意养她,除非萧孜还能顾着余情找到她,带她走。   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对于何婉来说一样渺茫,此生之年,她能不能回到海城都是个问题,可一旦她抵达,她将会送到更加绝望的地方去。   晏睢和晏禹回到晏宅,晚上十一点左右,晏睢回房,孟渟还在睡着,他并未走近,他先到浴室里洗澡,重点洗了洗他的手,孟渟的鼻子有多灵敏,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他洗好出来,还带来热水和毛巾,坐在床前的位置,让王妈回去休息。   他轻轻擦拭着孟渟的额头和脸颊,再是脖子,最后是他的手。   孟渟从昨儿到现在除了下午他睡着的那些时间,其他时候基本都在睡,晏睢给他擦脸时,他大致也要醒了。   他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先抽了抽,“你洗澡了?”   “嗯,”晏睢应了,俯身在孟渟的鼻尖上吻了吻,“你还要忍几天,等好全了,才能洗。”   孟渟平日里多爱干净,晏睢也是知道的,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眉毛,他的吻又上移,将孟渟的醒来犹存的不适吻去,他的唇才从孟渟脸上移开。   孟渟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眼睛睁得很大,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抬手搂住晏睢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这才再问道,“你去哪儿了?”   如果晏睢没出门,应该不会刻意洗澡,算起来他今天洗过两次。   孟渟问着鼻子继续嗅来嗅去,直到他的耳垂晏睢含住,又加了点儿技巧舔弄起来,孟渟才完全放弃了寻根究底的打算。   “你睡着的时候,我出门了一会儿,你想知道?”   晏睢身体又往下落了些,避开孟渟的伤口将他完全抱在怀里。   孟渟倒也没有不适应这样的拥抱,他偏头亲了亲晏睢的侧脸,这才回答了他的话,“也没有特别想,你回来就好了,你说晚上要陪我睡觉的。”   “我记着的,”晏睢应着缓缓坐起来。   “白天你有事情,尽管忙去,我在家里没关系的。”   孟渟对晏睢轻轻一笑,脸上已经没有之前服药时的阴霾,眼波清澈,笑容明丽。   “已经忙完了,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好了。”   孟渟对此依旧存有犹豫,晏睢平日里多忙,他怎会不知道,但晏睢轻抚他脸颊的手,突然落到他的唇上,食指一点,孟渟就把他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他探出舌尖舔了舔晏睢的指尖,目光扫去见晏睢的耳尖红了红,他的笑容又弯起一个弧度。   “过来,我还要亲。”   孟渟的下颌微微扬起,眼巴巴地看着人,晏睢哪儿有意志拒绝孟渟这样的要求呢。   一开始晏睢还会刻意控制,让孟渟保持顺畅的呼吸,但他大抵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孟渟缠人的能力,他一退孟渟就紧缠而来,在他的口腔内肆意妄为,大抵能感觉到晏睢身体的反应,孟渟眼睛弯起,他倒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喜欢吗?”孟渟脸颊也有些嫣红,眸光也带着些许羞涩之意,可他的言语依旧直白得很。 第072章   晏睢抵着孟渟的额头, 还在调整呼吸,孟渟怕晏睢听不明白他在问他什么, 他紧接着又再问了一遍。   “你喜欢我这样吻你吗?”   胡冲乱撞,几次差点儿被晏睢咬到, 这个堪称惊险的吻。   晏睢看着孟渟, 扬起唇笑了笑, 又再肯定地点了点头, “喜欢。”   吻有些过于惊险,可吻他的人实在是太喜欢了。   孟渟点点头,又再啄了啄晏睢的脸颊,很是满意他的答案, 他拉开了被子,“快躺进来吧, 我们一起睡。”   晏睢被吻出了些火气, 但也没到需要再洗一个冷水澡的地步。   他起身将外套脱了,换上柔软的不会膈到孟渟的睡衣,又从另外一边躺到床上。   孟渟倒是想挪过来,可他的伤口起身倒是没问题, 挪的话稍稍不好就有可能再撕裂了。   “你挪过来……”   孟渟偏过头, 眼睛看过来,就差从被子拿手出来招了。   然而晏睢其实才堪堪躺下罢了, 根本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感觉到身侧之人的急切,他随即就挪了过去。   一直挪到两个人紧挨着了, 孟渟满意了,晏睢才停住。   孟渟偏头蹭了蹭晏睢的胳膊,也不再说话,偶尔抬眸看一眼晏睢,看看他有没有努力入睡。   晏睢原本是有些倦意,可回来洗个澡出来,那些倦意就散了一半,方才那般热吻,到现在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他侧过身来,手在孟渟的肩侧的被子上拍着,一下一下,半个小时过去,才睡醒的孟渟倒是被拍出了几分睡意,他眯着眼睛嘟囔着,“你把我拍睡,又想干嘛?”   晏睢拍人的手一顿,眸光扫一眼孟渟那又困又郁闷的模样,无奈叹气,他停下拍人的动作,将孟渟拥得更紧了些,“没有要做什么,就是想哄你。”   他怕孟渟伤口疼,会睡不好,这样哄人,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让孟渟好受多少,但这是他仅能为孟渟做的了。   “哦,”孟渟应了话,他的头更偎近晏睢一些。   “很多事情烦恼,所以睡不着吗?”   晏睢对着孟渟几乎无法说谎,同样没有说谎的必要,他轻轻应了一句,“是有一点。”   何婉和萧孜对于晏睢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身后的人才是他接下来要对全力对付的。   “那怎么办呢?”孟渟的声音里多出了些忧虑,睡不着睡不好的痛苦,他可是生生忍受了一个多月,有多难受,他是有深刻体验的,他不想晏睢也这样。   “不用……”担心二字晏睢还没出口,孟渟的手就滑到他睡衣的裤子里去了,目标明确,直奔目的地而去。   孟渟抬眸看向晏睢,用严肃的口气道,“闭眼!”   “不用,”晏睢又再重复一遍,他怎么能让受了伤的孟渟给他做这个,那也太混账了。   “乖,你闭眼,”孟渟看严肃的语气不好用,立刻变软了些哄起了人,“只用手没关系的。”   “闭眼,闭眼……”孟渟又继续强调了起来,晏睢不闭眼,他给他纾解完,他还睡不着可怎么办,孟渟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手腕上,倒是想把他拉出来,可是他的身体比他本人要诚实多了。   那只带长长细疤的手,很有标识度,只一碰,晏睢的反应就起来了,根本不用孟渟怎样撩拨。   晏睢偏头看去,对上孟渟的视线,两个人的心跳同时乱了乱。   孟渟眨眨眼睛,晏睢就靠过来,将他吻住了,这和之前孟渟为主导胡冲乱撞,肆意妄为的吻不同,晏睢为主导的吻,缠绵的同时,也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霸道,直达心门,让人心神摇曳。   孟渟承受着晏睢的吻,还要分神将手上的动作继续进行,这对于他可是不小的考验。   对于晏睢来说一样是如此,孟渟的手……不,应该是孟渟本人对于他来说,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他根本不用撩他,只眼神对上,就能让他动情,就能让他想要吻人,想要将人彻底占有。   按理说,他们早就过了蜜月期,可这样的感觉却一日比一日强烈,完全无法为晏睢主观控制、   晏睢的唇离开,他的侧脸贴到孟渟的颈侧,按照孟渟不断给他强调的,闭上了眼睛,用视觉之外的感官去感受孟渟,感受他对他的心意。   心跳加速,身体的热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他喉齿间的低喘不时溢出。   听着的孟渟耳朵红了,脸颊红了,脖子也红了,但同时他也更卖力了。   大抵他之前睡那么久养回来的力气又全在晏睢身上用光了,他收回手,眼睛闭上,也在哪儿喘气,不过却是给累的。   晏睢爬起来,先给孟渟清理一下手,然后他又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重新回来躺下,而之前还兴致高昂,到处点火的人又迷糊得差不多要睡着了。   不过他迷迷糊糊要睡时,还是给晏睢叮嘱了一句,“晏睢,睡觉。”   “好,晚安。”晏睢应了话,侧过身来,再次将人拥住,他偏头在孟渟的额头上吻了吻,然后才再躺好闭上眼睛,但经过这一番,晏睢也想不了其他事情了,   如孟渟所希望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晏睢接下去几天都没去公司,就是有事情,他也只抽空去书房,打个电话,或者见一下赶来晏宅的王锋等人,其他时候,他按照他和孟渟说的,陪着他,守着他,等着他好。   孟渟吃药依旧艰难,但他很坚强,也很努力,没有一次将药吐出来,晏睢虽然心疼,但他的慌乱和难过并没有再表现出来,倒是晏蔓嘉和王妈完全看不得孟渟如此,偶然撞见,那俩人一天眼睛都是红的。   晏睢从房里出来,扬手让王妈进去,孟渟吃过药,体力消耗了一部分,又让晏睢给哄睡着了。   “我去书房,一会儿回来。”   “好的,”王妈应了话,就轻手轻脚地进到房间里去了。   晏睢拿着电话到书房里,按照之前未接的拨回去,“舅爷爷。”   晏睢口中的舅爷是黎城许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他奶奶许淑音的亲哥哥许树旻,他和晏睢倒算不上陌生,晏睢十八岁之前每年暑假都会去黎城住半个月,那些时间他都是跟在许树旻身侧学习。   可以说,晏睢如今这般能干,他自己的天资是一方面,许淑音和晏老爷子的教导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许树旻的点拨,不说两家亲近的亲戚关系,单单许树旻教导晏睢这么多年,于晏睢就有师之恩。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吗?”许树旻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儒雅,像古时候书香世家里走出的真正儒生,斯文有礼,但同时也不能否定他话语里的能量。   “知道。”晏睢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许树旻不打电话,他也会联系他的。   “为什么针对闫家?”   闫家可不是海城里的哪个世家豪门,它的根在黎城,是除许家之外,最是显赫的家族,近几年甚至有说法,四大顶尖豪族只怕变成五大,这多出来的指的就是黎城的闫家。   但能让许树旻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晏睢这几日的动作明显是在对付闫家。   闫家除了是近来相当强势的家族外,它曾经还是黎城许家的附属家族,闫家现在的家主是许树旻的发小,是晏睢祖母许淑音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两家关系相当亲近。   晏睢到黎城许家时,也跟着许树旻见过闫家的家主闫韫生,一个看起来相当低调的家主,但闫氏在他手中这么些年,发展远远超过他的父辈和祖辈,可见他的能力并没有那般低调。   “海城的事情,舅爷爷应该都知道了,”晏睢保持着语气里该有的尊重,但其实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他看向窗外的草地,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何婉手中买下股票的是闫家。”   “当年我接手晏氏,在暗中挑动旁支的人也是闫家,”若当时晏睢能力不够点,晏氏也不会有现在的晏氏,四大顶尖豪族或许还是四大顶尖豪族,但这里面却不会有海城晏氏了。   许树旻那边沉默了许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开口和晏睢多说,只一句相当简单的话,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了。”   但晏睢也只要他这话就够了,他不需要他背叛发小背叛多年好友来帮他,他只要他两不相帮就可以了。   至于闫韫生为什么会对晏氏出手,这很容易猜,从家族上来说,闫氏甚至任何一个有些资历的家族都会想要更上一层,吞并晏氏明显容易让它达成这个目标。   从情感上来说,晏睢的爷爷夺走了闫韫生青梅竹马的爱人。   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各自娶亲生子,就是曾经再恨,闫韫生也不至于如此,真正能让他出手无情的还是因为利益。   晏和闫听起来,相当相似,可为什么就不能是闫呢?   这只怕是闫氏家主闫韫生此生最大的执念了,当然要想查到他,对于晏睢来说相当不容易。   闫韫生老而成精,行事滴水不漏,藏得极深,若不是晏睢突发奇想直接锁定闫氏为调查对象,他们或许得遭遇更大危机,才能发现是他,到那个时候,闫氏就也积累足够资本和晏氏来争一争顶尖豪族的位置了。   晏睢放下电话,走回办公桌的位置,继续处理一会儿事情。   他现在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黎城闫氏,还有北城萧家,但到目前为止北城萧家都没什么动作,好像他们不知道萧孜被晏睢和晏禹废了似的。   晏睢也还没有针对他们的动作,他现在全力对付的是闫氏,晏睢虽然自信,但也没有自信到同一时段对抗两个家族的时候,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和晏氏一样老牌和强大的顶尖豪族。   但他也没有畏惧,或者畏缩,他在执意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了。   又两天,孟渟在吃了五天药之后,古黎终于开口说他不用再吃药了,他的伤口基本愈合,还不能做剧烈运动,但下床走动是没什么问题。   他终于又能回楼下来吃饭了,不过他要自己走,有晏睢在还是不被允许的,他被晏睢一路抱到了饭桌,吃过早饭,又被抱到沙发。   孟渟也没有拒绝,他感觉得出来,晏睢很喜欢抱他,他也喜欢给晏睢抱,如此他就也想不到必须拒绝的理由了。   晏睢将孟渟放下,孟渟立刻在他的脸颊边吻了一下,“你忙去吧,毛球大黄陪着我呢。”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又再他的唇上吻了吻,这才直起身体,“我就在书房,你随时可以进来。”   “好,”孟渟乖乖点了点头,然后又拥了一下晏睢的腰,这才放开。   他目送晏睢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见,他才将目光收回来。   “毛球,大黄,我们都要乖乖的,不能给晏睢添乱。”   晏睢并没有告诉孟渟太多,但他也没有刻意瞒着孟渟,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有什么为了对方好,而要刻意瞒着的事情。   孟渟看了好一会儿电视,晏禹才推着何樾从房里出来,他们吃过早饭之后,何樾到沙发边陪孟渟一起看电视,晏禹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去接人。   巴特博士在今天就能抵达海城,未免不必要的意外发生,晏禹决定亲自去接。   而平时早该下来的晏蔓嘉,等他们都走了,她急匆匆就楼上下来,却是换好了衣服要出门的模样。   “我去见一个神经病,中午饭我会回来吃。”   晏蔓嘉留下这个话,带着司机和保镖就走了。   晏蔓嘉口中的神经病,孟渟也听她说过了,就是有一个人特别喜欢她的画,专门赶来海城和她协商,可把晏蔓嘉给气的,但是孟渟还挺为她高兴的。   毕竟晏蔓嘉画不好,人家也不至于这般执着啊。   孟渟回头对上何樾看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姑姑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但还是很可爱。”   何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蔓蔓很喜欢你。”   孟渟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毛球放到何樾怀里,然后他转身抱住大黄,给大黄顺毛。   何樾看着怀里被塞的小东西,轻轻笑笑,也给毛球顺毛起来。这两只宠物和它们的主人很像,乖巧可爱得很。   晏蔓嘉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孟渟名下的咖啡厅,见到了那个执意要买她画的人,在电话里听出是个男的声音,说是评选方的评委,还是闻名已久的大画家,晏蔓嘉按照她的了解,就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你是阿莫斯?”晏蔓嘉见到了本人,语气还带着些怀疑,她现在还称不上画家,但对于美术界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阿莫斯的作品就在前不久的拍卖会上被炒到了五百多万的价格。   晏蔓嘉还专门去看过他的画展,他作品的价值还没达到极限,等过些年,估计还能被炒出更高的价格,但他对于他本人的信息保护得比较好,晏蔓嘉一直以为他和她年纪差不多的。   “对,我是阿莫斯。”   他认了,晏蔓嘉又瞅了他好几眼才坐下,看着和她家晗晗差不多的年纪,就算更大也不会比晏睢大了,她果然是老了。   “你居然这么年轻……”晏蔓嘉很受打击,长江后浪推前浪,她就是那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啊。   阿莫斯笑了笑,“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打算心虚,他目光扫到手腕上的手表,也不打算多浪费时间。   “我愿意出一百万的价格买你的画。”   晏蔓嘉看着他心里头不断嘀咕了起来,要说一百万,她的家世也不可能缺这个钱,可是用她自己的画赚一百万,晏蔓嘉还从来没有过,她嘀咕着还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行,”但她又加了一句,“那并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你喜欢我的画,可以看看别的,你随意挑一副,我都卖给你。”   说实话,让阿莫斯追着买她的画,晏蔓嘉还是觉得挺有面子的,那副是给孟渟的生日礼物,不能卖,其他就都好说了。卖了钱,她要给孟渟和甄晗买礼物,晏蔓嘉想着有些振奋。   阿莫斯接过晏蔓嘉带来的平板翻看了部分,还是摇了摇头。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买你那幅画是想把它给我母亲当生辰礼物,画中人的感觉,我很喜欢,除此外,他和我母亲还有几分神似。”   如果不是他母亲几乎闭门不出,也没有照片流露在外,他都怀疑晏蔓嘉是照着她的模样画的。如果不是,那就更能说得上是缘分了,所以他才这般执着,一定要把画买到手。   晏蔓嘉讶异地挑了挑眉梢,又仔细得看了几眼阿莫斯,最后她也摇摇头,“画上的人是我的家人,我也是要送他当生日礼物的,还真是不巧了。”   应该说真是太巧了……阿莫斯要当生日礼物送人,她也是如此。   晏蔓嘉都这么说了,阿莫斯再追着不放,不仅无礼,也无用,他看得出来晏蔓嘉并不缺钱,就是再提高一倍的价格都打动不了她。   他低头看着平板上晏蔓嘉的画,继续划开几下,但随即他的手指顿住,又往回划了一下。   却是一张孟渟拿一支白玫瑰在逗猫儿的照片,他的五官完整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若晏蔓嘉的画,他觉得和他母亲有几分神似,那么孟渟本人除却脸上的线条更明朗些,几乎和他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可却不会相似到这种地步啊。   晏蔓嘉看他一直盯着孟渟的照片看,她寻思了一下,想把平板拿回来,她可不想凭白给晏睢招一个情敌,然而阿莫斯抓得死紧,晏蔓嘉抽了好几下都抽不回来。   “这就是我送生日礼物的人,我告诉你,他是我外甥媳妇!”名草有主,已经结婚了的。   阿莫斯的手突然放开,晏蔓嘉抓着平板直接坐回位置,她将平板抱在怀里,很是讶异地看着阿莫斯,隐约觉得阿莫斯的神色有些不对。   “喂,你怎么了?”   他这阴沉沉的模样,有点儿可怕,晏蔓嘉都想打电话叫门口的保镖和司机进来了。   “他今年几岁?”阿莫斯看得出来晏蔓嘉很是戒备,但他也等不到再慢慢去查,他几乎恳求地道,“请你一定告诉我。”   “十八……”她在家里住着,孟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多,他不是孟家的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到那家孤儿院的,年代久远,就是晏睢也还没查出孟渟的身世。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蔓嘉对自己也有几分捉急,她真没看出来阿莫斯和孟渟有哪儿相像的地方,真不像是孟渟的家人,孟渟才经历那般凶险的暗杀,她绝对不能把他的信息外露出去。   阿莫斯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站了起来,对晏蔓轻轻点头,然后就带着他的包,从咖啡厅里出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哥,小弟……可能没死……”   这边晏蔓嘉也没继续在咖啡厅里多耽搁,她上了车直接回家来,也才早上十点半,她和孟渟何樾打过招呼之后,直接上了二楼,敲了晏睢书房的门。   “进来。”   晏蔓嘉进来,将包放到沙发上,她走过来,晏睢也才抬起头看她。   “睢睢,我有事要和你说。”   晏睢点点头,晏蔓嘉也不再耽搁,她将一个小时前她和阿莫斯的见面,他们所说的话,她发现的所有细节都和晏睢说了。   “他之前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一开始就只是想买我的画的……”   晏蔓嘉有点心虚,她的画送去比赛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她却将有孟渟模样的画送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大抵,她知道她又闯祸了。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渟渟的家人,看他的样子很震惊,又很着急。”   晏蔓嘉说完,看一眼晏睢,主动认错。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孟渟的画送去参赛,更不应该让孟渟的照片被外人看了。”   那张照片是她拍了,打算近期画的,没注意就一直留在平板里了,哪儿想会被阿莫斯看到,还会引起他这样大的反应。   晏睢的确有些生气,但现在还不是和晏蔓嘉计较的时候,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量又似乎警告晏蔓嘉。   “我……我马上打电话把画要回来。”晏蔓嘉被敲得头皮发麻,晏睢黑着脸,家里除了孟渟,基本没人不怕的,她也是相当怕的。   “不用,”晏睢对晏蔓嘉扬扬手让她出去,但话语里依旧带着警告的味道,“下不为例。”   晏蔓嘉拿画参赛的事已经告知过孟渟了,只怕他也在等着晏蔓嘉获奖的消息,这就拿回来,就是孟渟也要失望一段时间,但下一次类似的事情,晏睢绝不容许了。   “是,我记住了,”晏蔓嘉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又回头看了晏睢一眼,然后出了书房。   晏睢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给我查一查画家阿莫斯的家庭背景,尽快。”   晏睢这边在查,阿莫斯那边也在查,晏蔓嘉也不是用真名去参赛的,但是她的推荐人却是在油画公会有档案记录的,再一番波折查到晏蔓嘉身上并不难。   她的外甥媳妇,十八岁,已婚,再加上前不久电梯上的那段视频流出,截到一张他五官较为清晰的图,孟渟……晏蔓嘉画里的人是孟渟,晏氏家主晏睢的妻子!   这段时间晏氏经常上新闻,网上的八卦一堆,关于孟渟并不是孟家私生子的事实,还是晏睢自己给举证的,样貌,年龄,甚至背景一切都符合。   阿莫斯在酒店房间里转着圈儿,心里挠爪似的难受,他很想就这么确定下来,但又怕最后白欢喜一场。他更加不敢让他母亲宁舟知道,小儿子绑架被撕票的事情,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这些年绝对不能触及的伤痛。   阿莫斯原名萧子默,是北城萧家长房的二公子,他出咖啡厅打电话的人,是他的亲大哥萧子昂。他们的爷爷虽然还在世,但现在萧家的家主已经是他们的父亲萧挥民。   他们这一房才算北城萧氏最正统的那一脉,如果孟渟就是他们十七年前被绑架撕票的小弟,那么他的名字应该叫萧子诺,诺言的诺。   萧子默和萧子昂的名字都是他们爷爷取的,唯独小弟的名字是他们父亲萧挥民给取的,意喻他对宁舟始终如一的承诺。   可明明还活着的人,怎么当年全家就都认定死了呢,萧家的祖坟里可是建了墓碑,他们每年清明都去看他,小时候萧子默还带着玩具去,后来渐渐懂了,但这也成为习惯了。   他偶尔有心事也会看他,这些年国内国外跑,隔太久回来,他也会去,可现在很可能被他们祭奠了这些年的人,根本就没死。   但网上的那些资料,也看得他心慌,如果孟渟就是他家小弟,那过得也太惨了,那个李一菲简直不知死活!   萧子默也不知道转悠了多久,萧子昂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基本可以确定,孟渟就是我们家诺诺。我订了机票,你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完,就被萧子默给挂了。他再打回去,那边已经没人接了。   北城东区萧子昂在他的书房里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出门开车回到萧家老宅,去见他父亲萧挥民。   萧挥民按照老爷子的要求,正盘算着怎么对付晏氏,目前还没举动,可真要动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把肠子悔青了。   他们那个三叔这些年惹了不少麻烦,全靠大房给他善后,这次还招惹到他们家诺诺头上来了,被晏睢废了也是活该,根本就不需要两家继续交恶。   “爸,这是我临时查到的。”萧子昂也也不想多废话,他订的机票就在三个小时后,他可不能让萧子默乱来,晏氏晏睢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萧挥民很是讶异地看了萧子昂一眼,他已经好些年没看他这副毛躁的模样,本来还想开口教训几句,可萧子昂已经将资料送到他眼前了,萧挥民也只能先看看再说。   但随意一翻,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再不久毛躁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他猛地站起来,资料掀翻了办公桌上的茶杯,他也没去在意,“这,这……这是真的?”   萧挥民的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小儿子的死不仅是他妻子宁舟心中过不去的坎儿,也是他的。   宁舟身体比较弱,在难产生下萧子默之后就有些被伤着了,说是不易再受孕,可他们有两个儿子了,就也不差孩子,没想等五年后的一天,宁舟突然说恶心,请医生来看,却是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孩子,他们有多惊喜可以想象。   他们一直还想生个女儿,最后还是个小子,却是个比一般女娃还要漂亮的小子。   别说宁舟心肝宝贝似的喜欢着,就是他也一样,他翻遍了字典才取了“诺”这个字,为了这个取名的权利,他还和老爷子争了好几天。   可没想他们一家子到乡下住几天,保姆私通绑匪,宁舟和小儿子在家中被绑票,宁舟被救回来,小儿子却是被撕票,只留给他们一个血色襁褓,宁舟一病大半年,萧子诺也成为他们心头永远的伤痛了。   但原来所谓被撕票的儿子,其实没死……   萧挥民足足消化了十多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翻开资料重新找到那张孟渟的高中照片,好些年没红过眼睛的萧挥民,突然眼睛酸涩得厉害。   萧子昂也能理解萧挥民的失态,他比孟渟足足大了十岁,宁舟怀孕的时候,他和子默也很高兴,他也曾感受过胎动,还抱过刚出生不久的孟渟,以为他撕票死了,他也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诺诺在今年七月和晏氏晏睢结了婚,看资料,他对诺诺还挺好的……”   “好个屁!”   萧子昂突然被萧挥民喷了一脸口水,他无奈退后两步,耳朵被震得都有些疼了。   “我家诺诺才多大,他居然下得去手……”   比孟渟大十岁的萧子昂都没结婚呢,孟渟已婚都快要半年了。   萧子昂也没再劝什么,他又再退后一步,“子默在海城,我订了机票一会儿过去,剩下的事情您来查,妈那边……我们还是等些时候再告诉她。”   至少得等他们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等他见过晏睢,见过孟渟之后再告诉她。当然,他也料到他因为隐瞒不久后要被痛骂一场的场景了。   萧挥民略略思考才点了点头,“你去吧,把人带回来。”   这话萧子昂可不敢应,就是萧挥民自己出场恐怕都做不到,晏氏晏睢近来可是有打算同时对上他们萧家和黎城闫氏的,这样的人,就他只怕不够让晏睢对孟渟放手。   当然,萧子昂现在更担心的是萧子默会不会把事情搞砸。   “不,你先去,我这边安排好也过来。”   萧挥民恐怕也想到了这点儿,在萧子昂走出两步之后,他又给改了话。   “好的,”萧子昂回身点点头,出了书房,坐上车直接往机场去。   萧家在海城几乎没有根基,唯独算旁支的萧牧他家,前一段时间还因为萧孜得罪了晏睢,萧牧直接在教室里被警察带走调查,萧家唯一在海城的旁支也算败了。   萧子默托他在海城的几个同学,好不容易才弄来了晏睢身边王锋的电话,他耐不住性子直接跑晏氏大厦来等消息,可却得知晏睢已经快一周没来公司了。   他又继续给王锋打了电话,却不是问他什么时候晏睢愿意见他,而是孟渟的情况,晏睢一周都顾不上来公司,岂不是说他们家诺诺伤得很严重?   “你家夫人的伤到底如何?为什么不去医院?私人医生靠谱吗?我这边有认识国外的医生可以给你介绍……”   王锋在晏宅的楼道里接到萧子默的电话,都要被他几个问题弄晕了。   “对不起,这是总裁家里的私事儿,我无法知道,另外总裁这段时间行程比较紧,无法和您见面。”王锋话落,萧子默那边沉默好些时候才应了话。   “好吧……”萧子默的语气相当不甘……   他又沉默了会儿打算把电话挂了,那边却听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来找晏睢吗?他在书房里。”   “好的,夫人。”   能被王锋叫夫人的还能是什么人,那是孟渟,是他家诺诺的声音!   但他还想要再听,王锋应该是发觉电话还没挂,就给他按了。   萧子默相当激动,但也没再继续给王锋打了,他再给萧子昂打电话,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海城,他见不到晏睢,可他哥萧子昂肯定有办法。   他们这边调查得这么快,晏睢这边也不慢,王锋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看阿莫斯的资料,其实只要提及是萧家,晏睢大抵就都清楚了。   但他还在看,是因为他也需要为孟渟查一查十七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就能弄清楚孟渟被送到孤儿院的真相了。   王锋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晏睢萧子默想要见他的事情,也按照晏睢的要求拒绝了,但他进来之后,还是将萧子默之前那番奇怪的问话,再告诉晏睢一遍。   王锋默默为晏睢擦把汗,他们家夫人性格太好,人也太漂亮,一不小心就招了这么多的桃花,电话都打到他这儿,挑衅都挑到晏睢面前来了,不可谓胆子不大。   晏睢没有对这番话做任何表态,他让王锋过来是有其他事情。   他们大致聊了近一个小时,王锋才从书房离开,可才被关上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孟渟。   晏睢抬眸看过来,孟渟立刻就对他笑了,“我想你了,进来看看你。”   他说着坐到沙发边,趴在沙发背上,脸朝着晏睢这边,还真按他自己说的,他就是单纯想晏睢,进书房来看看他。   晏睢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就将它们推开,起身朝孟渟走过来,孟渟的目光也依旧跟随着他。   “我看你,你做不了事情吗?”   孟渟好像不能理解晏睢不继续做事儿,跑来他身边做什么。   晏睢轻拥着孟渟坐下,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他感觉到了一些危机感,但他还没见过萧家人,也还不是告诉孟渟的时候。   “我也想你,过来抱抱你。”   这个答案对于孟渟来说,十分具有说服力,他偏头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吻,“嗯,我给你抱。”他只给晏睢抱。   晏睢闻言在孟渟的脖子上吻了一下,他们又这样干抱了十多分钟,晏睢才重新去做事儿。   孟渟也没离开,他还趴着看晏睢,等快到吃饭的时间,他们才一起下楼去。   巴特博士已经被晏禹接来了,不过手术方案他和古黎还要再研究一下,时间定在两日后。晏禹和何樾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就也不在乎多等着一两日,自然是越周全越好。   古黎和巴特没过来主宅吃饭,他们都住到侧栋里,两个人很有话说,甄晗吃完饭又过去“偷师”。   饭后,晏睢带孟渟散会儿步,但也没走多远,孟渟虽然好多了,却还不能剧烈运动,就是散步也必须有度。   他们没往草地走,直接到后院来了。   两排枫树已经开始染红,天空只留一线浅白,可依旧不影响这片风景的绚丽。   孟渟握着晏睢的手,看一眼面前的景色,又看一眼晏睢,如此往复,最后他终于放弃了。   “我看不出来你想什么……你想我干嘛就告诉我吧。”   晏睢满腹思绪听孟渟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他停下脚步,将孟渟拉到怀里,轻轻拥住。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不生病,不受伤,每天都开心,这样就好了。”   晏睢都不知道他这话说得有多温柔,孟渟靠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酸的。   他回拥住晏睢,许久才应了一句,“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受伤生病了,晏睢会吃不好,睡不好,会耽搁很多事情在家里陪着他,他都已经知道了,他舍不得晏睢如此,他的保证是绝对认真的。 第073章   孟渟说着更用力了些抱住晏睢,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晏睢应着偏头吻了吻孟渟的耳尖, 一阵风过来,他拉开自己的衣服, 将孟渟裹住一些, 有些担心地问道, “觉得冷吗?”   孟渟闻言眯了眯眼睛, 他的脚尖微微踮起,他的唇映在晏睢的唇上,轻轻一吻,再认真地回答道, “你抱着我,我一点儿都不冷。”他觉得很温暖, 从身到心都觉得温暖。   他在晏睢身边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他喜欢这种感觉。   晏睢看着孟渟眉眼弯弯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他的外套继续裹着人, 他们在花丛边, 在枫树下,缠绵缱倦, 似乎能这么吻到地老天荒去。   萧子昂在下午五点就抵达了海城,但没有这么急冲冲地就找上晏睢,他和萧子默两个人计议了一番, 最后是萧子昂以萧家长孙的身份给王锋打的电话,和晏睢约在了第二天上午。   地点不在晏宅,也不在晏氏大厦,而是在晏睢曾经约过孟淇的茶室里。   晏睢从车上下来,早就来等着的萧子昂和萧子默俩兄弟就迎过来,他们忍不住偏头往车里看看,但想想也是,晏睢怎么可能现在就让他们见孟渟。   “到里面说……”晏睢对于这二人的反应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话落就往里走去。   萧子昂和萧子默对视一眼,也跟上晏睢,这个茶室所在的地理位置较为僻静,往来人流和车辆都不多。如果是晏睢来定谈话的地点,他大多都会选择这里。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和他打交道的大多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各家家主。   他们这个年纪开始注重养生,晏睢也不喜欢太过喧闹的地方,茶室很符合他们的需要。   但对于萧子昂和萧子默来说,还是觉得有些惊奇,和曾经来过的孟淇一样的想法,晏睢年岁不算特别大,喜好却十分老旧。   当然,夏国的年轻人里喜欢泡茶的也不是没有,但在贵圈里明显是比较少的。   晏睢亲自动手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他不理会萧子昂和萧子默也不会给他们一种被怠慢的感觉,甚至看着他的动作,心情也会跟着安定下来。   “喝茶,”晏睢将两杯茶水放到萧子昂和萧子默身前,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轻呷一口。   他再扬手,在茶室内服务的人微微点头离开,室内便只剩了他们三人。   “孟渟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很严重?”   萧子默只闻了闻茶香就放下,开了口,比起萧子昂和晏睢关心的那些,萧子默更加在意孟渟的身体,其实他想告诉晏睢,如果海城这边治不来,他们可以带孟渟回北城去,他们绝对会给孟渟最好的医疗条件。   晏睢扫了萧子默一眼,他将茶杯放下,却没有回答萧子默的问题,他看向萧子昂,也不打算说太多的场面话,“十七年的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吗?”   萧子昂闻言斟酌了一番话语,才回答了他的问题,“正在查,无论牵涉到什么人,父亲和我都不会放过他。”很大可能是他们自家出了内鬼,而这个内鬼到现在还没有原形毕露。   这一点不仅晏睢在意,他们自己也在意。   “孟渟……他应该叫萧子诺,他是萧家的孩子,是我和子默的弟弟,如果可以我们想见见他。”   资料归资料,推论归推论,见过人之后,该要的检查也还是不可避免,混淆血脉在各个家族里都是大忌,虽然猜到这么说可能会让晏睢不满,但他还是得要说。   晏睢眼睛眯了眯,接了萧子昂的话,“做检查可以,但得在海城这边做。你和他不行,得萧家主亲自过来。”晏睢自然听出了萧子昂“见见”外的意思,根本不用他多说。   晏睢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如果信不过海城的医生医院,你们可以自己带医生和设备过来,但孟渟绝对不可能和你们走。”   晏睢并没有刻意去加重自己的语气,可在他的眸光之下,萧子昂和萧子默都感觉到了些微很让他们不适应的压力,可以说,他们在北城从未感受到这种来自同辈之人这般碾压式的气场。   “我和子默都相信孟渟是我们的弟弟,检查是要做,不过这只是走个过场,他是萧家的孩子,必须认祖归宗……”   检查可以在海城,这点儿萧子昂就能做主,他们父亲明后天就会过来,可晏睢最后话里的意思,绝对不止是检查不让他们带孟渟回北城,就是真确定孟渟是他们弟弟,他也不会允许孟渟跟着他们回北城的。   “什么叫必须?”晏睢轻轻疑惑了一句,他眉头微微皱起,在世家豪门这样的环境长大,他应该很能理解适应萧子昂的话才对,可被用到孟渟身上,他还是有些不高兴了。   “孟渟如果愿意,我不会阻止,但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他。”   这里面也包括晏睢他自己,他能到这里来见萧子昂和萧子默并非是他真的乐意让萧家人接触孟渟,而是他不希望孟渟此生留有遗憾。   他希望孟渟能拿回他该拥有的,他一直都认为孟渟值得最好的。   当然,他是这般想,也是这般说了,但就算萧家和萧家人的作为能让他满意,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也只是不阻止他们接触孟渟罢了,让他们带走孟渟,这绝无可能。   “你说的对,谁也不能勉强诺诺。”   萧子默斜了萧子昂一眼,也有些不满意他的说法,他谈判桌上对付外人的那些说辞,怎么能用到他们诺诺身上,他们在孟渟的人生里缺席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资格勉强他任何事情,即使孟渟不认他们。   “那他身体到底怎样了?”萧子默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晏睢,电梯里的那个视频把他吓坏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孟渟恢复情况。   晏睢看了一眼萧子默,感觉上倒是比萧子昂要顺眼一些,他微微颔首,“好得差不多,还需要再休养几日。”   萧子默闻言着急地搓了搓手,他更加恳求地看着晏睢,“我能去看看他吗?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多说,就是看看。”确定一下孟渟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好。   萧子昂也看了过来,他思量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再说其他,显然他的那一套在晏睢面前还不如萧子默的直接有用,片刻之后,晏睢终于点了点头。   但晏睢也没这么就把人带回家去,只允许他们下午或者明天再过来。   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晏睢对他们点点,打算先离开。   但还未起身,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本来也打算起来的萧子默和萧子昂看了过来,隐约带一点儿期待,不过还真被他们给期待对了。   晏睢出门是告诉过孟渟的,他带着大黄和毛球玩了会儿,也觉得无聊了,回到房间,思考了一会儿,就给晏睢打来了这个电话。   “我让肖伯派人送我去实验室可以吗?”孟渟说着话,毛球还给他应声,他低头摸了摸毛球的脑袋才继续道,“我就是过去看看,顺便回答诗诗他们几个问题。”   孟渟第一次对着晏睢说谎,脸颊已经略有不适地红了,但隔着手机,晏睢也发现不了。   晏睢抬手看看手表,“你要去多久?”   “两三个小时吧,”孟渟松下口气,用更加认真的语气道,“我保证,我会乖乖的,不会乱来,不会让自己受伤,保证保证。”   晏睢都能想象电话那边孟渟认真举手保证的模样了,他眼中溢出些许笑意,再略略思考,他才应了话,“三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回家。”   “嗯,”孟渟应话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第一次撒谎成功,他愧疚之余还多了些莫名的成就感,“晏睢,你真好。”   “嗯,”晏睢应了,然后又叮嘱了孟渟好几句,他才将电话挂了,那一边萧子昂和萧子默牙隐约都觉得有些疼了,毫无疑问,能让语气神态变化这么大的,肯定是孟渟了。   而晏睢和孟渟的感情看起来比传闻和资料里能感觉出来的还要好得多……他们羡慕嫉妒地看着晏睢,更加迫切早点见到孟渟了。   那一边孟渟甜蜜蜜地将电话挂了,他自己换了衣服,然后抱着毛球下楼去,将毛球和大黄托付给何樾,他就坐上肖伯安排好的车,到实验室来了。   其实他一定要过来,是因为昨天李诗诗告诉他,他们从国外进回了来的那批原料到了,或许里面就有孟渟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一味辅助材料。   眼看着晏睢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因为受伤在家里养了这么多天,绝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晏睢离开后,有空思虑的孟渟在家里自然也待不住了。   但如果他告诉晏睢,他是要调香,肯定不被允许,向来诚实的孟渟就撒谎了,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太诚实了,偶尔撒谎一次,晏睢居然也没有察觉。   当然,这只是孟渟的主观感觉。   他克制着略有激动的心情,来到了实验室里,换上白袍子,洗干净手,戴上口罩之后,他就进入调香室来。   “就是这三个,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要求。”李诗诗说完就退到一边。   孟渟走上前来,一一仔细闻了闻,最后他还是打算动手试试再说。   关于这款香水,孟渟两辈子一起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始终都觉得不够完美,现在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总要试试的。   他开始调香之后,就习惯心无旁骛了,从无色到淡红,淡黄,深紫……最后变成了如琼浆一般的粉紫色,他的动作比起往日调香的时候,慢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一种李诗诗等人始终琢磨不透的特殊节奏。   他调出香如此不同,是因为他似乎天色就能抓住那最恰当的时机。   而香水工厂里只会机械地投入原料,并不会因为原料的差异,而有所调整,这只有调香宗师才可以做到,孟渟的天赋让他比其他调香师做得更好。   李诗诗等人都和孟渟一样戴着口罩,甚至还站得有些远,可是在成品完成的那一刻,他们还是陶醉在这芬芳里了。   不同,真的不同,不用孟渟再告诉他们,他们就知道这就是孟渟一直要调制的那种香味。   “成功了。”孟渟轻轻晃动试管里的香水,他的脸上也溢出了些许微笑,他的高兴相当纯粹,他并非高兴这支香水背后的商业价值,他只是很高兴在晏睢生日前,他成功做到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高兴之余,孟渟也产生了些许的忧虑,晏睢的感觉在他看来,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重要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天赋了。   “喜欢呀,怎么可能不喜欢!太喜欢了!”   发出这样感叹的并不是两个女助手李诗诗或者叶子兰,而是一直以来相对沉默寡言的男助理程光。   之前叶子兰问孟渟的时候,他也听到了。   “师傅,你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研究出这款香水,是有什么特别用处吗?”   程光记得孟渟回答是,“送人当生日礼物。”   相当简单的回答,可当时程光还没多少感觉,现在却感觉到一种控制不住的嫉妒,嫉妒孟渟送礼物的那个人。   并不是他孟渟有什么想法了,而是这款香水真的能称得上完美了,他敢保证任何一个调香宗师呕心沥血十年,几十年都未必会有这样的作品。   这样的礼物实在太珍贵,太稀罕了。   他能明白这款香水的价值,孟渟送的那个人能明白吗?程光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焦虑。   孟渟并没有理会程光的话,他缓缓坐下,然后轻轻晃动起试管,程光几人或许还想表达些什么,可看孟渟这样的神色他们都没再开口。   孟渟大概思考了十多分钟后,他起身自己去将香水装瓶子里,他又到旁边的资料室里给晏明亚打了电话。   两个人聊了有半个小时,孟渟才满意将电话放下,他想香水放到保险柜里,然后才坐在资料室的一个办公桌旁,开始记录完整的实验数据,以及最后成果的香水配方。   等他全部整理好再抬头,却发现晏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他并没有打扰孟渟,而是坐在廊道旁的沙发上,也没看调香室,而是偏头看着孟渟这个方向。两个人的目光碰上,都忍不住笑了笑。   孟渟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就想出去找晏睢,可整理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把衣服换了,口罩还有一边别在耳朵上,他闻了闻自己的手,很明显的味道。   晏睢没少来看他调香,这一看哪儿还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了呢。   在孟渟越收拾越心虚的时候,晏睢已经起身推门进来了。   孟渟抬眸扫了晏睢一眼,他两步上前牢牢抱住晏睢的腰,他自首了,“对不起,我和你撒谎了。”   晏睢回拥住孟渟稍稍往后退了小半步,他脸上露出些不易觉察的微笑,声音里却没什么变化。   “撒什么谎了?”   “我刚刚动手调香了,我说谎了。”   孟渟又心虚又内疚,他更加用力地抱住晏睢,就怕他生气撇下他跑了似的。   “对不起,晏睢……”孟渟并不打算多辩解,他就算是事出有因,他和晏睢撒谎了也是事实。   晏睢本来还想逗逗孟渟,却发现他根本不忍心看孟渟陷入任何负面的情绪里,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后颈,“你和说要来实验室,我就知道你要调香了。”孟渟说的谎根本就没骗到他。   “嗯,那我还是不对,”晏睢轻易放过他了,孟渟自己倒还计较上了,他抬起脸,蹭蹭晏睢,很是认真地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和你说谎。”   大抵孟渟的话对晏睢来说就有这样的魔力,只这一句,他见过萧家兄弟之后,心中所有的忧虑就都不见了。但忧虑淡去,起来是其他更加汹涌的情绪。   “嗯,”晏睢轻轻应了,随即他拉开孟渟些许。   孟渟疑惑地看着晏睢,但还不及眨眼,晏睢就低下头来,将孟渟的唇吻住了。   晏睢的吻有些突然,还有些莫名的急切,但更多的是孟渟更够体会的情意,晏睢喜欢他,晏睢爱他,所以晏睢吻他。   孟渟确定了这点儿,随即眯起了眼睛,相当热烈地回应起了晏睢的吻。   他们一步步后退,直到被门挡住,无路可退,晏睢一直护着孟渟的后脑勺,并没有让他撞到,但同时他失控的理智也因为那点声音,才稍稍回笼了些。   他的唇从孟渟的唇瓣滑开,往下而去,轻柔又细碎地落满了他的脖颈。   孟渟的下颌扬起,咬住唇,这才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而他搂着晏睢腰侧的手始终都未放开,他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的环境不大对,可他还是不舍得拒绝晏睢。   晏睢一定是太喜欢他了,所以才会如此。孟渟继续忍耐的同时,这样想着。   可他的放纵和包容,未必不是促成晏睢持续失控的关键。   晏睢放开孟渟些许,终于放过了孟渟过于敏感的脖子,他贴着孟渟的脸颊,用很是郑重的语气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即便是孟渟真正的家人,他也不会让孟渟离开他。   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庭,晏睢不会有这样的焦虑,可那边是萧家,他不得不多想一些,不得不做好最周全的准备。孟渟他输不起,他也永远不会成为他放到谈判桌上的筹码。   孟渟并不知道晏睢心中的焦虑,他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应话了。   “这是当然的,你怎么能让我离开的,就是你让,我也不走。”   孟渟想着觉得自己这话还有漏洞,他扑上来轻轻咬了咬晏睢的唇,再补充道。   “就是走,我也要带上你一起。”   孟渟从未贪恋过晏家的任何东西,我至始至终贪恋的都只是晏睢本人,但这也够贪心的了,晏睢或许值得更好的人,可现在却被他赖上了,赖定了。   “嗯,”晏睢轻轻应了,继续将孟渟拥住,又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人。   他给孟渟整理一下衣物,又回到办公桌,再给整理一下,锁好门,他们和李诗诗等人打过招呼后,才离开实验室,往家里去。   孟渟坐在车上,好一会儿还是晕乎乎的,之前的亲热对他的影响依旧挺大,他靠在晏睢的肩头,眼睛眨了眨突然才想起什么,“晏睢,我忘了件事儿?”   “什么?”晏睢偏头看孟渟,前座的赵兵也拉长了耳朵,如果是忘在实验室里,他们回程这附近还有可以抄近道的地方,对于开车找路这方面,赵兵还是相当敬业的。   “我忘记吃午饭了,我好饿啊……”   孟渟说着扫一眼晏睢,又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心虚,他犹豫着要不要从晏睢怀里起来,晏睢揽住他的同时,就和前座的赵兵说话了。   “找一个最近的饭馆。”   “好的,”赵兵点点头,开车速度放慢下来,目光左右扫去,相当尽责。   孟渟缩在晏睢怀里,许久才小声地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吃饭的时候,李诗诗来叫过他,但他不想被打断思路,就拒绝了,他整理完笔记和配方,晏睢就来了,随后是那番热吻,他缓过劲儿来,他们就上了车了,他才感觉到饿,也才想起来自己把午饭忘记了。   孟渟又戳了戳晏睢腰侧的软肉,“你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责任……当然,我不怪你。”   孟渟被晏睢宠得,歪理倒是越来越多。   晏睢眸光低下,孟渟乖觉地停住了作乱的手,顺便抿了抿唇,但眉眼却还又弯起,他继续靠到晏睢的肩头。   晏睢并没有要怪他,他只是心疼他饿着了,这点儿不用晏睢再说,孟渟就体会到了。   他们在一家小餐馆里,晏睢陪孟渟吃了午饭,将他喂饱了,他们才继续回家。   而孟渟本人也靠到晏睢怀里昏昏欲睡了,他起得早,之前又那般全神贯注,这几日在家养伤,他基本都有再睡个午觉,此时的困意就也越来越浓了。   但这路离晏宅已经没有多远了,大概再二十分针,他们就能到家,孟渟眯着眼睛,打算再忍一忍。   但对于一个困了的人来说,二十分钟已经足够入睡,他勉力精神着,人也依旧迷迷糊糊的了。   “睡吧,待会儿我抱你回房。”   孟渟闻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应了话,却还不是拒绝,“我想你背我……”   “好,”晏睢应了话,继续将孟渟抱住,揉揉他的头发和脸颊,被揉舒服的孟渟,眼帘就完全盖下来,安心睡着了。   车在晏宅前停下,晏睢按照他答应孟渟的,他先下了车,再把人缓缓挪过来,好一番才在没打搅孟渟睡觉的前提下,将他背了起来。   赵兵的车刚刚开走,就又有一辆车在晏宅前停下,却是萧家兄弟,他们看到晏睢,又看到晏睢背上的孟渟,两个人眼睛都亮了亮,但同时也有些着急。   “这是怎么……”   晏睢的目光扫过来,萧子默自动压低了音量,而他也注意到,被晏睢背着的孟渟脸上并没什么不适,气色红润,眉目放平,很是安宁。   “他睡着了。”   晏睢话落就继续背着孟渟往里走去,萧家兄弟却还没马上跟上,而是回车上,大包小包提了好些东西下来,全是他们扫罗的一些,据说能给人补身体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胶囊类的营养品。   别的东西孟渟可能还会喜欢,这些礼物他绝对喜欢不起来,甚至晏睢也不会允许家里存在太多这样的东西,孟渟的药瘾到底是不是好了,他们也不能确定,但将这些摆到孟渟触手可及的地方,依旧不算妥当。   晏睢直接将孟渟背回房间,至于萧家兄弟只能在客厅里驻足,晏蔓嘉和肖伯接待着他们。   “这些都是给……渟渟补身体的,”萧子昂将东西放下,和晏蔓嘉道。孟渟暂时没被认回萧家,他们喊子诺或者诺诺都还不合适,再有他们来之前还和晏睢保证过,不会多说其他。   晏蔓嘉将他们送来的礼物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抱歉啊,我们渟渟不能吃这些。”   必须要吃的药,孟渟都吃得那么痛苦,更何况这些东西了,即便日后他对药的反应会渐渐淡去,但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依旧是阴影。   “你们下次送礼物,就别送这种了……”   送来了,他们丢了不大好,转送他家,合适的人家也没多少。   “为什么?”萧子默紧接着问了一句,他和萧子昂对于孟渟的过去了解得依旧片面得很,或者该说他们限于文字资料,还没能有太大感受。   晏蔓嘉看萧子默出现在晏家,她就知道孟渟的家人找上来了,她觉得他们应该知道孟渟都受了什么苦,可若是晏睢不点头,她也还是不能告诉他们。   晏蔓嘉目光扫去,晏睢已经出现在楼梯口,晏蔓嘉心领神会。   她转过身来坐下,仔细思量了一下才道。   “渟渟小时候没过好日子,大概是太饿了,有一段时间,他饿得只能吃家里的药,后来生病住院,留下了些阴影,不仅不能吃药,就是点滴和针剂都不能打。”   这是晏蔓嘉追着晏睢问了几次之后,才得到的答案,她当时难过了很久,此时再说,也依旧觉得难过。   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基本没感受过什么是饿,孟渟那种饿到将药当饭吃的体验,更是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想过。   “渟渟很好,他已经在试着克服这些障碍了。”虽然这个过程依旧无比艰难。   晏蔓嘉话落很长时间,萧子昂和萧子默都是无言的,晏蔓嘉不敢想象,他们一样如此。   “这些并不难查,你们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查去吧,”   晏睢走过来坐下,打破沉默。   “你们来的不巧,渟渟睡着了。”但就是孟渟没睡着,他也没打算让他们多接触,萧子默性子耿直真挚些,萧子昂就是明显世家公子作风,孟渟还真未必能多喜欢他们。   “我等他醒,”萧子默抬头应了话,心跳快了快,有点担心会被晏睢赶出去,他看向晏蔓嘉,急中生智,“我能去看看你的画吗?”   他这明显是要抓着晏蔓嘉当跳板,好在晏家多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说完,又偏头看向萧子昂,“你还有事儿,你走吧。”   他很清楚,早上的话,萧子昂是把晏睢给得罪了,但那只是萧子昂习惯在谈判桌上的一套,他还真没打算用到自家小弟和弟夫身上来。   萧子昂不动声色给萧子默几个眼色,然后起身和晏睢告别,他确实还有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将孟渟的过去查得更清楚些,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这里和晏睢谈话,更何况其他了。   孟渟从两点睡到快四点才起床,晏睢进出房间的时候,大黄和毛球都溜进来了。   他醒来又和它们玩了一会儿,才带着两宠一同下楼来。   “我闻到巧克力蛋糕的味道了……”孟渟说着鼻尖微微动动,显然他的馋虫又犯了。   吃了睡,睡了吃,记不住烦恼,孟渟的心境还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快来,晗晗带回来的,给你留着呢。”   晏蔓嘉带着听到动静的萧子默从画室里出来,先孟渟一步走到沙发边上,她连忙对孟渟招手。   孟渟点点头,继续抱着毛球走来,又走了两步,他才注意到晏蔓嘉身侧的萧子默,他礼貌地对他点点头,然后就继续走过来坐下。   “毛球乖,你不能吃,一会儿再给你小鱼儿吃。”   要阻止毛球的捣乱,还要吃上好吃的蛋糕,这对于孟渟来说,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但他依旧乐在其中,并不为客厅里多出一人而有不适。   他蛋糕吃下一小半了,才发现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他抬眸看看萧子默,又再看看他盘子里的蛋糕。   “你也想吃吗?”   孟渟问着,可也没要让出来的意思,“可是我已经吃过了,不能给你吃。”   “不,不是……”萧子默发现喉咙哽咽得有些厉害,一样酸涩的还有眼睛。   凭他的眼力,孟渟身上的特殊怎么看不出来,可是他家诺诺刚生下来的时候是绝对健康的,孟渟身上的不足应该是那场变故里留下的。   孟渟多少觉得萧子默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他是晏蔓嘉的客人,他也不能直言说不让萧子默看他以及他的蛋糕。   他的目光四周扫去,看到和甄晗从外面走进来的晏睢,他的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那种熠熠生辉的明亮,他放开毛球侧趴在沙发背上,对晏睢招手,“我在这里……”   晏睢没有应话,但脚步直接就往这边过来,甄晗慢了两步,但也走过来。   晏睢坐下,孟渟就把自己挪到他怀里去了,“我在吃表弟带来的蛋糕,很甜很好吃,你要吃吗?”   晏蔓嘉撇开头去,隐约是有几分想笑,孟渟大概在一两分钟前,才告诉萧子默蛋糕他吃过了,不能给他吃,现在却又主动问起晏睢吃不吃。   对于孟渟来说,晏睢的待遇始终区别于其他人,不,应该是区别于任何人,是绝无仅有的。   孟渟问着,就挖起了一勺,凑到晏睢唇边,他眼睛微微眯着,全然愿意,再不是对着萧子默时的,那种警惕了。   晏睢张嘴尝了一口,又接过孟渟手里的勺子,很是自然就喂起了孟渟吃蛋糕。   晏蔓嘉和甄晗乃至家里的佣人们,都习惯了晏睢和孟渟这样的相互模式,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倒是萧子默看得有些傻眼,大概,他家小弟是被晏睢吃定了吧。   这么被宠着,心哪儿还能不向着晏睢呢。   “咳咳,”甄晗轻轻咳嗽了一下,算是提醒一下萧子默,这么盯着孟渟看什么意思呢,他咳嗽完又瞅了一眼晏蔓嘉。   晏蔓嘉觉得自己有点儿冤,但想想又不觉得,一开始还真是她把萧子默给招惹来的。   “他叫阿莫斯,是个年轻的大画家。”   晏蔓嘉开口,算帮萧子默给孟渟介绍了一下,不过她还不知道萧子默的家世背景,就只知道他的作品署名。她虽然和萧孜交往了那么多年,但也仅限于萧孜本人,萧家的家门她都没进去过。   她唯独见过和萧孜有关联的家人,还是多年前他在D国已经过世的姨妈,别说萧子默和萧子昂,就是他们的父母,晏蔓嘉都未必能第一眼认出来。   孟渟闻言倒是又回头瞅了萧子默几眼,见他还盯着他看,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还想买姑姑那副画吗?”   孟渟以为萧子默是想通过他,让晏蔓嘉松口,才这般看他的。   “那画的人是我,那是姑姑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不想让给你。”   除此之外也有因为那上面的人是他,他不想挂到不认识的人家里去。   孟渟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瞅着我,也没用。”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而且孟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多美好,按照晏舒亚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没同情心不善良的人,他一直都觉得蛮贴切的。   “不,不是,我不买画了。”他家小弟耿直得让人下不来台,但同时又可爱得想让他上去揉一揉头发。可明显,明言说不让画给他的孟渟也不会给他揉的。   孟渟闻言点点头,他就收回目光看向晏睢,又看了一眼勺子,“还剩一点儿,我还要吃。”   晏睢继续将勺子放到孟渟唇边给他舔干净,又拿过纸巾给他擦了擦嘴,他的手才空出来将人抱住。他习惯地问了一句,“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孟渟靠着晏睢低声回了话,那边才和甄晗攀聊两句的萧子默,又再次沉默下来,竖着耳朵认真听,然后晏蔓嘉又被不明真相的甄晗扫了好几眼。   “我已经好了,真的。”孟渟应着话,仰起头看看晏睢,然后偏头蹭蹭他,声音更低更软了一些,“我没有骗你,我答应不再和你说谎的。”   晏睢低眸对上孟渟的视线,眉目忍不住放柔,他的手上移又揉了揉孟渟的头发。   “你陪我回书房,我有事和你说。”   “好,”孟渟点点头,双手直接抱住晏睢的脖子,又才想起家里多了外人,他迟疑着要不要放开的时候,晏睢已经将他抱起来了。   “他们感情好,这段时间伤着都是晏睢抱他上下楼,刚才大抵是习惯了。”晏蔓嘉解释了一句,但她说的也算事实,就是孟渟没受伤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抱来抱去的,黏腻甜蜜得不行。   萧子默点点头,他起身告辞,没有在晏宅多待。   晏睢能允许他赖这么久,还让他和孟渟说上话,已经算难得了,他再赖下去,真该惹人厌恶了。   孟渟靠在晏睢怀里,快到楼上了,他才开口和晏睢低声道,“那个人好奇怪,一直瞅着我的蛋糕看。”   孟渟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让人看的,唯独有的应该是已经被他吃了的巧克力蛋糕吧。   这个逻辑在孟渟这儿完全是通的,他思量那人的奇怪,又抬眸看了晏睢一眼,“表弟的蛋糕很难得吗,外面都买不到?”   “不是蛋糕,是你……”晏睢回了话,他说有事儿要和孟渟说,并不是托词。   孟渟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晏睢不想他最后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孟渟该知道,也该是由他信任的他来告诉。 第074章   “他看的是你。”晏睢将孟渟放到沙发上, 又再强调了一遍。   便是难得也不会是蛋糕,而是孟渟本人。   晏睢半蹲在孟渟身前, 对上他略微迷茫的眼神,他的语气不禁又放柔放缓一些。   “从我查到的资料看, 他应该是你的二哥。”不仅仅是样貌上的相似, 还有孟渟被送到孤儿院的时间, 方式, 以及他当时的情况,都很符合。   甚至曾经他想不通李一菲的反常,此时大致也能猜到一两分了。   她未必有参与当年的绑架事件,但她绝对是知道孟渟的身世。否则两辈子, 她不会想要用那样极端的手段控制孟渟,几乎囚禁地限制他的一切交际。   孟渟闻言眼睛微微瞪圆, 晏睢也不再说话, 等着孟渟先消化一些再说。   可也不知道孟渟想到了什么,脸色徒然白了白,他落在晏睢肩膀上的又再次收紧起来,他向前扑来, 将晏睢抱住, 语气相当焦虑。   “你今天说不会让我离开,是因为他来了吗?他要把我带走?”孟渟觉得他依稀抓住了晏睢在实验室里失控的关键, 但同时起来的也有他的恐慌。   他如今最怕的事儿已经不是饿和噩梦了,而是晏睢不要他,或者他会离开晏睢。   “我不走, 晏睢,我不要走。”   孟渟紧紧伏在晏睢颈侧,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要其他人,我就要你,只要你。”如果出现的所谓家人要将他和晏睢分离,那么他宁愿不要。   晏睢没想到让孟渟一瞬间害怕起来的起因,还是因为他之前的失态,他拥住孟渟稍稍起身坐到他身侧,抬手在孟渟脊背顺着。   “之前只是我的担心,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你也要相信我。”   孟渟闻言只稍稍安定了些许,他凑近了晏睢,不仅双手搂着晏睢,双腿也架上来,好像这样晏睢也跑不了了似的,“他们很可怕吗?”   孟渟在关乎晏睢的事情上,一直都挺敏感的,能让晏睢担心他会被带走,岂不是说那边的人其实可怕到晏睢都可能应付不了?   “也不算。”   晏睢无奈继续揉着孟渟的后颈和脊背,略略思量才继续给他说了起来。   “你方才见的人原名叫萧子默,是北城萧家长房的次子,你的父母是现任的萧家家主和家主夫人,你算是他们的幼子,在族里排行却还要更小一些,行十七。”   这样的排行算的是萧氏嫡系和旁系同辈里的孩子,孟渟还不是最小,可见萧氏在夏国的根枝复杂,不过各大顶尖豪族之间会有往来,但除非像同在海城的晏氏和钟氏,否则不同城不同附属圈子,往来交际的人几乎不可能重叠。   就像萧家在海城也仅仅只有孟渟同桌萧牧的那一支,还只是寻常富商,远远不够入海城的贵圈里。萧牧以及他的家人若非萧孜来海城主动找上,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本家里的情况,更不用说像萧子默那样会因为看到孟渟的照片而联想到萧家主母了。   “你还有一个亲大哥叫萧子昂,他比你大了十岁,和我同龄,他也到海城,之前也来了,不过你睡着了,他有事就先走了。”晏睢对于萧氏兄弟到来晏宅的事情,并无隐瞒,萧子昂今日没能和孟渟说上话,过俩日他也会来,或许还会和萧家家主一起。   对于萧家孟渟曾经只听孟淇提过一次,印象基本模糊,他现在所能想到也只有萧氏萧孜的可憎面目,孟渟对于自己是萧氏的孩子,半点儿没觉得高兴。   “那我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里呢?院长妈妈说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孤儿院里绝大部分都是被遗弃的孩子,这个认知对于孟渟是根深固蒂的坚固。   孟渟靠在晏睢怀里,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是因为我太笨了,他们不要我了吗?”   孟渟问话时语气里疑问的成分并不多,更多的是肯定。   也是,除了晏睢,他基本没有遇到能认为他好的人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幼年只是一段一句话就能带过的记录,可对于孟渟来说,那是切切实实阴暗又充满无助的岁月。那个时候的他懂的并不多,并不知道什么叫“不要”,也不知道什么叫“没用”,可这些话他记住了,并且在后来的岁月品尝到了它们的艰难。   晏睢闻言话语稍稍一顿,却为孟渟感觉到了些难过。豪门家族总免不了一些争斗,无疑孟渟成为那场争斗里最无辜的牺牲品。   “应该不是,”晏睢偏头在孟渟的头发上吻了吻,他感觉他的轻抚已经不够安抚孟渟了。   “十七年前,三月末,萧氏长房一家到北城的一个乡镇游玩,萧挥民带着长子和次子去门买东西,家中留下来休养的夫人和幼子,因为保姆私通绑匪,放绑匪进来,保镖被杀,夫人和幼子一同被绑架了。”   晏睢没有再强调那个幼子是孟渟,他这样说,就好像在说一个久远又危险的故事,没有太多的代入感,但即便这样,孟渟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到他的话里来了。   可晏睢在这么短时间内能查到也相当有限,如何救人的过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最后只有夫人被救回,他们的幼子据说被撕票了,留给萧氏的只有一身婴儿的血衣。”   据说杀死后被丢到海里,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别说海里有什么危险的鱼类,只放海风里吹一吹,都可能给吹夭折了。   “当年参与绑架行动的绑匪,主谋被判了死刑,只有极个别被判无期,但他们能知道的只怕也不多。”当年北城震荡,就是晏睢在海城也有所耳闻,那一场变故里被清算的人太多,原本或该留下的痕迹,也一并被清去,如此一来,反倒难查了。   “所以他们是以为我死了,而不是嫌弃我不要我的?”孟渟抬眸看着晏睢,对于那复杂的豪门恩怨没太大感受,他眸光忽然转了转,“那如今他们看我这样,应该也不会想要了。”   某些想法在孟渟的脑海里还真是根深固蒂,即便对着晏睢有所改变,可换另外一些人,他依旧没变。   不过他的语气里也没有多少遗憾和难过,所谓家人,在遇到晏睢之前,对于孟渟只有噩梦二字。他们不想要他,晏睢要他,这样挺好的。孟渟真心这般觉得。   “我不知道,或许下次他们来,你还想知道,可以问一问他们。”   和孟渟谈话,孟渟接下来面对萧家人会有什么反应,晏睢还没来得及多想,倒是他自己被孟渟的依恋给安抚了,但同时他也坚定了决心,孟渟应该对于自己的过去,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不为了什么多出来的财富,地位或者爱护,就为了能将他脑中那些根深固蒂的想法拔除,也是值得的。孟渟对于过去背负得太多,晏睢不想他继续背负下去。   “晏睢,你真的确定他们带不走我吗?”孟渟是很想相信晏睢,可他依旧忍不住害怕,他无法想象他和晏睢被拆散的情况,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确定,”晏睢稍稍低头吻在孟渟的眉心,“我确定,你不会离开我的。”   “嗯,”孟渟应了一句,但随即他缠着晏睢的手和脚又都紧了一些。   “你这么说,我还是点儿担心啊。”   晏睢闻言无奈轻笑,他偏头不时吻一吻孟渟,耐心地等他消化这些信息,就算是消化不了也没关系,有他在,他不会让孟渟吃亏的。   楼下,在肖伯将萧子默送出去之后,晏蔓嘉在甄晗的怒瞪下,磕磕绊绊把话说了。   “原来是小嫂子的家人,我还以为是你哪儿找的花心嫩草……”   晏蔓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体会过来甄晗话里的意思,她脸色涨得更红了些,“你说我是老牛?”   老牛吃嫩草,甄晗觉得萧子默是嫩草,岂不是觉得她是老牛……   甄晗继续靠向沙发被,对于晏蔓嘉的生气完全没放心上,他一边想着这个事儿,一变随口回答了晏蔓嘉一句,“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是嫩花?”   有他这么大的儿子杵着,晏蔓嘉就看起来不老,那些小鲜肉小嫩草的,估计也吃不顺口了。   晏蔓嘉被气得心肌梗塞,她气呼呼地站起来,怒瞪甄晗一眼,却也不敢当面呛声什么,否则肯定会被嫌弃得更惨,她转身回房间敷面膜去。   萧子默那边他离开了晏宅,就直接回他在海城订的酒店,他在晏家待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应该足够萧子昂将孟渟的过去查得更清楚一些了。   晏睢查要废很大力气,很多时间,可他们再查就不用了,晏睢在发布会上曝光的那些就给他们找好了方向,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了。   萧子昂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又给他父亲发了过去一份,萧子默回来,他在看第四遍……   每看一遍,他心中的怒气就更盛两分,脸色黑沉黑沉的,看着相当可怕。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暴怒过了,但这些怒气还得攒着,对该承受的人发泄。   “哥……”萧子默叫了一句他,见他没应,他就自己把电脑转到他这边过来了。   萧子昂勉强收拾起自己的失态,还没来得及多问萧子默一句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一眼神色已经和他差不多的萧子默,转身走到窗户边接了电话。   “好的,替我向晏睢表达谢意。”   萧子昂接到的王锋的电话,他告知他,晏睢给他发了一份加密邮件,没有提及里面是什么内容,但关于什么,很好猜的,能让他们这样的两家人不得不接触的就只有孟渟了。   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晏睢的想法,让他主动把孟渟的过往告知他们,或许是为了帮助他们更好追查当年的真相吧。   “晏睢给我发了邮件,你让让,我们一起看。”   萧子默眼眶微红,死死盯着一张孟渟七岁时的照片,手握成拳头,身体有些微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们吃着最好的,穿着最好的,用着最好的,可是孟渟过的日子,连他们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有。   他能在那场变故中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可命运依旧没有眷顾于他,就算是正规的孤儿院,孟渟这样的孩子也未必能过得多好,更何况是唯利是图的那种违规孤儿院。   他的手往屏幕碰了碰,似乎想这样拂去七岁小孟渟眼中的不安,可无法,他就是改变得了照片,也改变不了孟渟过于悲惨的过去。   萧子昂扫了萧子默一眼,心中轻轻叹气,萧子昂这才看了这些就有些受不住了,可这还不是孟渟遭遇的最可怕的事情。   晏睢发邮件过来,应该是料定了他们会有些事查不到,或者注意不到,才会多此一举。   萧子昂推不动萧子默,就只能自己找一条凳子,然后再把电脑挪过来一些。   他迅速点开,然后按照王锋告诉的密钥打开,然后下载了文件,他快速地扫过他们重叠的那一部分,最后在一张老照片上忽的停下来,这是一张从东林镇警察局里调出来的照片。   一个堪比谋杀的现场照片,鲜红的血涂了满地,一个下腹流血的男人,还有麻木握着水果刀坐在角落里的单薄少年,连续几张照片,是吴凤娇报案之后,警察赶来拍下的照片。   接下来一张是孟渟双手被手铐铐住被带走的画面,他的眼神空茫得让人吓人,似乎也才是刚刚回神,缓缓地溢出了那点儿害怕和无助。   晏睢资料里比他们找到的多出好些照片,但每一张都看得人心凉心慌到无所适从。   “怎么了这是?”萧子默的眼角盯在两张照片上,已经无法定心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了。   “他妈的!他们怎么敢!”   萧子昂要比萧子默镇定些许,但随即他勉力维持的淡定也终于没有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开始绕着沙发茶几转圈,随后他又打出好几个电话。   萧子默没去在意到萧子昂的失态,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看去,但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一定的,他看完这些,又继续拉回前面,从头开始看。   这些资料并不算长,可是萧子默看得分外的慢,分外的艰难,他想起今天见孟渟时的场景,不觉就想要热泪盈眶,难以想象遭遇了这么多可怕事情的孟渟,还能有那样干净的眼神和笑容。   比他看得还要艰难的人还在夏国北部的北城萧家老宅里,宁舟和萧挥民几十年的夫妻,他昨儿反常地睡不好,宁舟自然有所察觉,她问他什么事儿,他什么也没告诉。   她问了家里的管家,才得知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在北城,而是先后去了海城,宁舟也是知道萧孜在海城被废的事情,她对这个小叔子没什么好感,他被接回来这么久,她只让人给他送了点儿水果,并没亲自去看人。   但那晏氏家主废了萧孜,保不定还不能息怒,她就剩两个儿子了,一前一后过去,岂不是说,他们也可能被迁怒,或者已经被迁怒上,才有萧子昂再又赶去海城解决,才会让萧挥民彻夜难眠?   她到书房来找萧挥民问清楚,她可不想自己儿子出事儿,她还被瞒在鼓里。   萧挥民的书房别人进不去,宁舟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平日里,她也显少进来,更不会随意翻动东西,但萧挥民接了两个电话,匆匆离开,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宁舟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邮件发来的声音。   她担心有没有可能是关于萧子昂或者萧子默的事情,犹豫一下,她还是走了过来。   屏幕亮起,她扫了一眼,发件人就是她大儿子萧子昂,她坐在萧挥民办公的位置上,不再犹豫将它点开,她倒要看看他们父子一起要瞒着她什么事情。   但萧子昂备注的第一句话,就让宁舟愣怔了好久。   “这是我查到的关于诺诺过去的事情,孟家和李一菲是重点排查对象。”   宁舟的目光在李一菲这三个字上滑过,随即又回到“诺诺”二字上。   十七年了,萧子诺三个字从未在她心头忘记过,她捂住胸口克制那里传来的阵阵抽痛,好一会儿,她才将文件点开,一字一句往下看去,但才看了两句话,她的眼泪就接连滚了下来了。   大致萧挥民才走,宁舟就到书房里来了,萧挥民见了人,吃了晚饭,本来就要去推掉接下来的应酬,他就接到家里佣人的电话,宁舟将自己锁在他的书房里,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晚饭也没出来吃。   萧挥民和宁舟感情好,家里佣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位体弱的夫人,类似这样宁舟不好好吃饭的电话,他们也没少打过,这一次一样,只是萧挥民的反应比往日要还大一些。   “什么?没吃饭还关……书房里?”萧挥民隐隐觉得不对了,萧子昂给他看的那份资料,他放抽屉里,一般来说宁舟不会去翻看的,但她闷在书房里那么久,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萧挥民并不会刻意在外人面前掩饰他对宁舟的爱重,交代好身边的秘书,他就急匆匆往家里赶。   这个酒宴是一个星期前就说好要来的,这两天他的心思全在孟渟的事情上,秘书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他才想起来有这个事儿,急忙赶来,却没想到宁舟会到他的书房里发现萧子昂给他的资料。   但他坐上车还没抵达萧宅,萧子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爸,我又给你发了一份邮件,那是晏睢给我们的。”   萧子昂的语气相当冷沉,原本有点儿想迁怒的萧挥民也发作不起来了,他皱了皱眉,“什么邮件?我还没看。”   “关于诺诺过去经历的邮件……”萧子昂的语气更加沉重两分,他寻思了一下,又再叮嘱了一下萧挥民,“你看完就删了,别让妈看到了,我怕她身体受不住。”   “晚了,”萧挥民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她已经看到了。”   原来不是他没将资料藏好,而是宁舟看到了萧子昂给他发的邮件了,但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瞒宁舟太久,否则她生起气来,就是他消受不起。   “你们不用担心,你妈那边我会看着,我快到家了,其他事,一会儿我再和你们联系。”   萧挥民说完,挂了电话,他下车将外套脱下,丢给管家,然后大步往二楼书房去。   “舟舟开门,是我。”   萧挥民敲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下,宁舟过来将门打开,但随即她就扑到萧挥民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了,“挥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们诺诺怎么会遭遇这么多磨难?”   萧挥民拥住宁舟,往里走去,将书房的门关上,他才再开口说话。   “你放心,那些害过你和诺诺的人,我不会手软心软的。”   他说着轻轻揉着宁舟的头发,依旧能感觉到她一阵阵控制不住的抽噎。   “但现在诺诺找回来了,你的身体更不能垮了,以前我们没能好好待他,往后的日子我们要加倍补偿回来。”   这话对宁舟来说比任何的安慰的话都要有用,她和萧挥民原本都以为要带着这样的遗憾一直到死去了的。   “你说的对,我还得活着,好好对诺诺。”   她抬起头看萧挥民,眼泪又滚了下来,声音依旧发颤,但眼神已经坚定了下来,她重新靠到萧挥民怀里,轻声问道,“你让人给我订机票,我现在就要过去。”   萧挥民哪儿放心宁舟自己坐飞机,就是有佣人陪着,他也不放心,他带着她一旁坐下。   “我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我们一起去,那边有子昂和子默在,再有……我们也要给诺诺一点儿接受我们的时间。”   在他和萧子昂原本的打算里,是他们将孟渟认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然后再告诉宁舟,可不想这才多久,宁舟误打误撞就全都知道了。   宁舟原本的语气是相当坚决的,可萧挥民摸准了她的心头最在意的那个点,关系到他们的幼子,关系到孟渟,宁舟就也任性不起来了。   她被萧挥民哄去吃了点东西,她这么多年主母也不是白当的,她大致就从那几欲崩溃的情绪里镇定下来,她没再多打扰萧挥民,让萧挥民自己去做事,她上了萧宅的顶楼,让佣人打开那里一间一直被锁着的房间。   那里十几年都没再有人住过,但佣人打扫屋子也没落下这里,宁舟让人打开,却也让他们再整理一番,一些小衣服小玩具,全部都用箱子装起来,她打量着房间的装饰,让人去掉一些,再添置一些,好像这里马上就有人入住了似的。   萧挥民更晚宁舟一些看到晏睢给的资料,没人在书房里,他的怒火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别说宁舟有些忍耐不到明天,就是他也是如此,但他烦躁了转了好一会儿,还是回来耐住性子,将事情继续安排妥当再说。   他是萧家现任家主,冒然离开北城到海城去,没处理好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猜测,但他也不能不去,就凭萧子昂和萧子默还真应对不了晏氏的晏睢。   再加上迫切的宁舟,他怎么可能还留在北城,无动于衷。   他们这边引起的震荡,晏睢大抵能猜到一些,但这些也该他们知道。   而他眼下有有点儿烦恼,甜蜜的烦恼,孟渟的担心并未因为晏睢的安抚而散去多少,他分外黏人起来,就差晏睢上厕所他都尾随进来了。   当然,孟渟也不觉得他跟进来有什么,晏睢的身体他都看过很多次了。   “你害羞什么呀,我就是想看看你……”孟渟郁闷地在外面敲门,但他还是被关在门外了。   晏睢进去是洗澡,孟渟的伤口还未好全,万一被水淋到,或者不小心打滑摔一跤,晏睢都给跟着心疼。   孟渟在门外溜达着,不时要凑到门边听听动静,但可惜家里的隔音都做得挺好的,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但这一次他听着,还不及站好,门被打开,他直接倒到晏睢怀里,随后孟渟的手就也锁紧了晏睢的腰。   “你现在还要去书房吗?我陪着你呀。”   晏睢拥着孟渟往回走,“不去,我给你擦一擦身体,我们今天早点睡。”   “哦,睡觉好。”   孟渟应着又瞅了瞅晏睢,确定他不会跑了,他才放开了他。   他转身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坐下,很是自然是张开了双手,晏睢也走过来,帮孟渟把衣服脱了,又拉过被子给他盖着,他才走浴室拿热水和毛巾出来。   孟渟昨天自己偷偷跑浴室,除了伤口的地方,其他能洗的地方他都洗过了,眼下就也没磨着晏睢要洗澡,他乖乖配合,很快晏睢就给他擦好了。   孟渟坐床上依旧裹着被子,但头已经往浴室那边探去了,直到晏睢走出来,他才又坐好。   “我不走……”晏睢这话晚饭到现在已经和孟渟说过好几次了。   “哦,”孟渟应了,可他晏睢一旦离开他的视线,他该担心还得担心。   晏睢无奈看着孟渟,背过身去,将身上的浴袍脱了,可他的手还未及碰到他的睡衣,他身后就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   “晏睢,我们很久都没亲热了,我想要。”   孟渟的话相当直白,晏睢哪儿还不知道他在想要什么呢。   “你也想,我在实验室就感觉到了。”   孟渟说着,他的吻就落在晏睢的后颈上,又舔又吻又咬的,他从晏睢那里学来的技巧,此刻也全给晏睢用上了。   晏睢忍耐地有些辛苦,可孟渟锁着他腰的力气着实不小,再有就是他怕不小心碰到孟渟腰侧的伤。   孟渟一边吻着人,一边还诱哄起了晏睢,“我们小心一点儿,没关系的,我问过甄晗表弟了……”   “我本来还想问问古黎医生,可是他不让我去……”孟渟当然知道晏睢对他的爱重,如果会妨碍到他养伤,他怎么诱惑晏睢,都没用,他难得聪明一下,找当医生的甄晗问了。后来才想起来,他是兽医,不算妥当,他又想找古黎,却被甄晗给阻止了。   晏睢突然明白甄晗之前闹个大红脸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肯定不会是害羞,估计就是给郁闷的,可甄晗还真不敢给孟渟摆脸色,正经回答了孟渟的问题,顺便阻止孟渟让更多人无语。   “晏睢,晏睢,你从了我吧……”   后面那句话是孟渟从电视剧上学来的,此时不用人再点拨他就给用上了,别说,还真有些贴切眼下的场景。   晏睢轻轻“嗯”一声,孟渟才放开他一些,让他转过身来。   晏睢或许原本还打算和孟渟叮嘱些什么,可才对上他染着情欲的双眸,那些话就显得无关紧要起来了,他回拥住孟渟,在他耳边低语,“想?”   “嗯,很想,都好多好多天了……”尤其这些天,他纯粹养病,每一天在他觉来都特别漫长,就也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好久了。   孟渟最后那话的余音未落下,他就被晏睢吻住了,两个人的目光直接对撞上,晏睢一直压抑着的情愫和欲火也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吻徒然就变得激烈起来,孟渟从斗志昂扬被吻到身体发软,但他也终于没空再去忧虑些有的没的了,他确实很喜欢和晏睢这样的欢爱,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得到彼此,感受到的也只有彼此。   这种全然的投入,让孟渟喜欢又痴迷,他睁大眼睛看着晏睢,又片刻,他的眉眼弯起,很是高兴地道,“继续,继续……”   晏睢低头亲了亲孟渟嫣红的脸颊,然后小心地将人抱起,往床的方向走去。   孟渟的手环上晏睢的脖颈,他被放到床上,手也依旧环着晏睢,没让他起来,他的吻落到晏睢的额头,轻轻柔柔地往下,他的脚抬起直接勾住了晏睢的腰。   别说晏睢本来就没打算起来,就是他有这个打算,此刻也没有意志起来。   他撑在孟渟的身侧,尽量让自己不要压到他的伤口。   他们对于彼此的身体都足够熟悉,他想让孟渟动情或者激动,都很容易,但晏睢依旧表现得很有耐心,确定孟渟真的准备好了,他才会再进一步。   当然,这只是在狂风暴雨开启之前,他才会有这样的耐心和毅力,一旦开启,之后的一切就不为他能控制了,亲亲摸摸,极尽所有亲密的事情,等他们将彼此的体力都榨干了,这才一同睡去。   大抵太累了,孟渟第二天睡到快八点才醒来,他摸了摸身侧,没摸到晏睢,他迷蒙的眼睛就也完全睁开了,他自己换上衣服,蹭蹭蹭就跑下楼来了。   他找了一圈儿,再抬头却发现晏睢也才从楼梯上来。   “我去书房接了个电话,”晏睢解释着,打量了一眼孟渟,随即就将他抱了起来,“天气凉了,怎么鞋子都不穿。”   “我忘记了……”孟渟被晏睢抱住,所有的不安又都消失不见,他乖乖被人抱着,眼睛瞅着晏睢,虽然没再说话,但晏睢却是明白了。   孟渟是因为急着见他,所以才忘记了。   他没再说什么,他偏头蹭蹭孟渟的脸颊,却还是抱着他往楼上走去,今儿天气比昨儿冷了一些,孟渟的衣服穿得有点儿少了。   等晏睢重新将人裹严实了下楼来,王妈已经将早饭摆出来了。   她看着晏睢和孟渟感情这般好,觉得高兴的同时,也不免觉得稀罕,她以前从不觉得晏睢会这样细致地对一个人好,只能说是缘分了,孟渟幸运的同时,晏睢也是幸运的。   他们吃过早饭之后,也都到晏宅的地下室来,大致再一个小时后,何樾要进行第一场手术。   古黎和巴特博士两个人还在说话,手术室里甄晗和李熠从昨儿开始就在准备了,眼下在做最后一次的检查。   晏禹推着何樾下来,两个人看起来都还算冷静,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成不成功,日后也不会再多折腾了。   甄晗和李熠从手术室里出来,顺便把门打开,他们对古黎和巴特博士点点头,里面一切该准备的准备了,该检查的也都再检查过了。   晏禹走到何樾身前,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手术室里,然后将他放到手术台上。   “你睡一觉,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好,”何樾应了,他抓住晏禹的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才放开。   晏睢和孟渟并没有进来,但孟渟说话的声音,何樾也能听到。   “何爸爸,我和晏睢也守着你,你会好的。”   何樾没有应话,但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甄晗将晏禹赶出手术室,然后将门关上。   晏禹忍不住想抽烟,可目光扫到被晏睢裹得分外严实的孟渟,就也忍下来了。他偶尔跑草地偷偷抽根烟,不仅何樾嫌弃,就是孟渟也要嫌弃,他一进客厅,他就躲很远去了。   晏睢没有一直在地下室守着,他偶尔会回楼上接个电话,或者发个文件,但每次下来,都会给孟渟点儿吃的喝的。   他手上的手机又震了震,他拿起看看,另一只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和之前一样回客厅或者书房去接。   手术室门口,就只剩了晏禹和孟渟,晏蔓嘉本来也守了一直守着,但眼下快到饭点了,她回上去张罗点东西送下来,不仅外面的人要吃点东西,手术室里的人或许也需要补充一些能量。   她不确定他们还顾不顾得上吃,她只能找她自己觉得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做。   孟渟又抿了一口水,这手术门口只有他和晏禹,他除了喝水就也只能看晏禹了。   晏禹的目光扫过来,和孟渟碰上,孟渟好似被吓到,徒然睁大了些许。   晏禹眉梢轻轻一挑,“你怕我?”   他好像没做什么能吓到孟渟的事儿吧,还有整个家里,最不知道什么是怕的就是孟渟本人了,晏睢到现在都没叫过他爸爸,只有孟渟第一次见他和何樾就开口叫爸,这往后也叫得很顺溜。   孟渟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怕……就是觉得爸爸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和晏睢。”   孟渟这么说着,倒也不打算强求。   “不过没关系,晏睢有我喜欢着,你专心喜欢何爸爸就好了。”   孟渟也不确定自己能给晏睢多少喜欢,但他有多少就会给多少,或许依旧无法补上晏睢曾经的缺憾,但往后的所有日子里,晏睢是有他喜欢着,有他爱着的。   晏禹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轻声道,“没有不喜欢……”   孟渟这样的性子,别说何樾那般喜爱于他,就是他觉得挺好,至于晏睢……他也没有不喜欢,当年事发的时候,他是有迁怒,但他心里是清楚的,晏睢是无辜的。   他一直没有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何樾的腿要治,他对父母有误解,还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面对晏睢。   他是晏睢生理上的父亲,何婉也是晏睢生理的母亲,而他和何婉却是水火不容。   他和何樾归来,要晏睢如何选择立场呢?是他这个全然陌生的生父,还是和他相处了几十年的生母?   晏睢会成长得如今这般稳重成熟,晏禹没有料到,但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晏睢能明辨是非,能选择他这一边儿,不至于他们再父子成仇。   他对于晏睢还谈不上多少喜欢,但也没有不喜欢,说得再细一些,他是有些感激于他,在找到古黎的事情上,晏睢确实帮了大忙,在追查当年真相上,也是如此。   可是对于孟渟来说,不喜欢就等于是喜欢了,他仔细地看了晏禹一眼,然后给他翻译了一下。   “那你就是喜欢我和晏睢了,你要直接告诉我们,不然真的很难看出来。”   他觉得不仅仅他没看出来,晏睢也没看出来,他天生不会看人,可如果晏睢也这样,那就是晏禹自己的问题了,藏得太深,这可不大好。 第075章   晏禹瞅着孟渟分外正经严肃的模样, 忍住想要摸一摸额头的冲动,他轻轻咳了一声, 撇开头,依旧没应, 可不是谁都能和孟渟一样, 轻易就将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说出来。   他暂时还做不到, 不过他也发现孟渟看着软软的, 一旦较起真来,给人的压力也相当大。   孟渟闻言鼓了鼓双颊,然后轻哼一声撇过头,“晏爸爸有点不乖, 肯定被何爸爸宠坏了。”   他依旧振振有词得很,“晏睢也很宠我, 可我还是很乖呀。”   孟渟只要言语提及或者想到晏睢, 他的神色都很不一样,眼睛亮亮的,神色温暖又乖巧,但事实也如他自己所说, 他被晏睢那般宠着, 也依旧乖得很。   晏禹感觉他这个头要是不点,不知道还要被孟渟说多久, 他转过头来,轻轻“嗯”了一声,或许依旧别扭尴尬或者艰难, 但他往后会试着去喜欢晏睢。   他心里也清楚,晏睢并不需要,也不会想要他的喜欢,但不管晏睢如何想,他有没有努力也还是另外一回事儿。   孟渟看晏禹终于听话了,他不郁闷了,他眉眼弯起,点点头,夸奖道,“爸爸这样才乖。”   晏禹的神色更加别扭两分,但还是又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得到孟渟一个夸奖的眼神。   晏睢接了一个电话下来,就发现孟渟的心情好了许久,晏禹对着他们则多了些莫名的别扭,他心中有些好奇,他坐在孟渟身侧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并也没有现在就问。   孟渟偏过头来,双手立刻就抱住晏睢的胳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今天电话怎么那么多呀……”   其实平日里晏睢的电话就不少,只是那些时候他就是接也不用再特意找地方,他没离开,孟渟就没多少感觉,今日就不是了,他已经上下好几次了。   “一点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晏睢的手从孟渟头发滑到他的脸颊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再按着他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没有再说话,继续在这里守着。   再不久晏蔓嘉也下来了,带了点儿吃的,病房里忙活的人暂时还顾不上。   古黎和巴特博士说过这场手术要四个小时左右,但时间过下午一点,里面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晏禹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但打扰手术进行的事儿,他也不可能去做,除了等就只能等了。   下午三点,甄晗才再次把门打开,古黎和巴特博士持续进行这种高难度的手术,神色有些倦怠,巴特博士对古黎扬扬手,他去隔壁的药剂室配药,古黎留下来和晏睢等人说话。   “手术很成功,半个月后再进行第二场手术,如果也成功话,之后只要好好调理复健,就能再站起来。”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这场手术成功了,何樾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已经提高到八九成了,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晏禹脊背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谢谢。”   他和古黎说完,又回头看下晏睢,再次道谢,“谢谢。”   晏睢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古黎又再和晏禹仔细说了一下何樾的情况,然后他也才去休息,晏禹进到里面去陪何樾,甄晗和李熠再吃点东西,也还在手术室下待着。   何樾大概要到晚上才能醒,晏睢和孟渟如此继续干守着就也没有必要了。晏睢和孟渟进去看了看何樾,就也出来,往楼道处走去。   “何爸爸以后可以站起来和大黄毛球玩儿了,还能和我们一起去散步,这样真好。”   孟渟说着偏头看一眼晏睢,这一眼他似乎看到晏睢心底里去了,他对于别人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他和晏睢太亲密了,这一瞬间他就好像明白自己一样,洞悉了晏睢此刻的心情。   他脚步顿住,突然改由他拉着晏睢走,他们出来并没往客厅去,而是被孟渟拉着往后院走去。   晏睢任由孟渟拉着,但他也不明白孟渟拉他到后院是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晏睢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孟渟闻言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眼眶突然有些红红,他放开晏睢的手,却又拥住了他。   “晏睢,没关系了,全部都没关系了……”   晏睢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但随即他就知道孟渟在安慰他什么了。   他给晏禹何樾找医生,并不只是他希望他们能好,他还在尽力弥补何婉造成的悲剧,因为他是何婉生的,所以晏睢在自己都没自觉的时候,就将责任揽过来了。   可现在孟渟告诉他那些悲剧和他都没关系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就也是这些,他不需要为此负疚什么了。   “我知道了。”   晏睢应着话,然后偏头吻了吻的头发,那柔软的触感就和孟渟本人一样。这一刻,他大抵又是被孟渟感动了吧。   “嗯,”孟渟应着话,继续伏在晏睢的颈侧,他的情绪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收住,晏睢感觉到了,就继续轻抚着孟渟的后背。   原本是他安慰晏睢,最后又变成晏睢来安抚他了。   恍然过来的孟渟,脸颊微微红了红,“我还是有点儿没用……”连安慰晏睢都做不大好。   “不,你很好,”晏睢抬起孟渟的下颌,在他的唇上吻了吻,他的脸上溢开些微笑,丝毫不勉强,他能这般豁然开朗,就是孟渟带给他的,“谢谢。”   孟渟被夸得脸颊更红了两分,他看着晏睢,搂着他的脖子,自己送上唇来,加深这个过于浅淡的吻。   “咳咳咳……”   肖伯低着头一阵猛咳,人也没敢走得太近,他躬身道,“家主,夫人,家里来了客人。”   晏睢从孟渟的唇离开,又将脸红羞涩的人拥到怀里,他才回了肖伯的话,“你先去接待,我们随后来。”   “是。”肖伯应话,然后目不斜视地背过身去,再加快脚步离开。他觉得他应该再好好约束一下佣人,家主和家主夫人感情好自然没错,他们佣人的本分就是要更敏锐,更有眼色了。   肖伯离开后,晏睢怀里的孟渟轻声嘟囔了起来。   “什么客人呀,我还没有亲够……”   晏睢眸光低下来,孟渟的眼睛又亮了亮。   晏睢在孟渟的唇上碰了碰,轻声安抚道,“晚上我们再亲。”   “好,”孟渟点点头,然后才放开了晏睢的脖子,晏睢握住孟渟的手,牵着人往客厅去。   又走了两步,晏睢才偏头对孟渟道,“来的客人是萧家的人,只见见,这是在我们自己家,你不用怕。”   “好,”孟渟又应了话,可他抓住晏睢的手又紧了紧,脸颊的红晕犹存,但整个人明显戒备了起来。   萧挥民和宁舟下了飞机,萧子昂和萧子默接到他们,并未再中转酒店休息或者商议什么,直接就往晏宅来了。   萧挥民和他两个孩子总的来说还算镇定,他们一样着急见孟渟,可还得分神想想怎么和晏睢打交道,怎么才能让孟渟认他们。   至于宁舟她的着急几乎完全藏不住,失而复得,死而复生……在没有看到人之前,她都还觉得眼下的行程像一场太过美好的梦,然后梦醒,一切又都回到现实。   “是真的对吗,我们来见诺诺了吗?”   站在晏宅的客厅里,宁舟依旧觉得紧张,觉得不可思议,可她还没得到萧挥民的安抚,目光就定在一处,再也挪不开分毫了。   柔软微卷的头发,天生含媚的桃花眼,还有那看过来的眼神,母子之间的那种感应,宁舟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确定孟渟是她的孩子了,但确定的时候,她勉强维持的情绪也濒临崩溃了。   她一步步向孟渟走去,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和物,她喉咙哽咽了又再哽咽,终于发出些声音了来了。   “诺诺,诺诺……我是妈妈,我是你妈妈……”   孟渟停住脚步,也看向了宁舟,他下意识往晏睢身侧挪了挪,但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宁舟在哭,孟渟的心里忽然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大概宁舟实在太激动了,这短短十来步的距离,她走得分外艰难,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孟渟走上来两步,扶住了她,随即他就也被宁舟一把抱住了,“诺诺,我是妈妈……”   孟渟突然被晏睢之外的人抱住,他有些无措,而且除此之外,那种莫名的本能,让他没有去推开她,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他磕磕绊绊地应了话。   “我……我叫孟渟,你别哭了。”   宁舟瘦得一把骨头似的,眼睛红红的,眼泪一颗又一颗落下,看起来分外可怜。   孟渟没有再多挣扎,他任由她抱着,看她泣不成声的模样,他眼睛忽然也红了红,他抬手揉了揉宁舟的头发,“乖,你别哭了……”   然而宁舟哭得更加伤心,更加剧烈了……就因为这句完全出乎意料,又温柔得让她想要痛哭一场的话,她抱到她的孩子,还得到他的安慰。   这一路过来,他们大抵都做好被孟渟冷待的准备了,可完全出乎意料,孟渟并不怎么排斥宁舟。   孟渟扶住宁舟,看她继续哭不停,他偏头求助地看向了晏睢。   晏睢本来就站在孟渟的身侧,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才开了口,“萧夫人保重,不要太难过,我们到沙发那边说话吧。”   “妈,你身体不好,别这样激动,诺诺……已经找到了。”   萧子默红着眼睛走过来,他扶住宁舟,也不想宁舟太激动把孟渟吓坏了。   宁舟勉强收拾起些失控的情绪,但她的依旧牢牢抓着孟渟的衣服,半点也不敢放开,如此孟渟就也只能跟着他们走了。   萧挥民和萧子昂也觉得喉咙哽的厉害,只是他们的情感没有宁舟那般外露了些。   所有人都坐下来,一时间没人开口,或者都还在犹豫先开口说些什么,才能在孟渟那儿刷到好感度。   倒是宁舟,她哭了一顿,发泄过了,精神头看着比刚到晏宅又还好了些,她放开孟渟衣服的同时,开口打破了沉默,“诺诺……”   “我叫孟渟……”孟渟见她放开了他,他反身投到晏睢怀里,像是一只受惊急着回笼的兔子。   晏睢伸手将孟渟揽住,略带歉意的看着宁舟,“渟渟还需要一些时间。”   其实他能让宁舟抱了他,还拉着他这么久,晏睢已经很吃惊了,要知道晏蔓嘉和他们住了这么久,和孟渟关系也不错,迄今为止除了她在甜品店的那次突袭,其他时候没再碰到孟渟一爪子。   凭借孟渟身手的敏捷,他不想给宁舟抱,肯定可以躲开,更不用说接下来他还安慰了宁舟。   “嗯,是这样。”萧家人还没能应声,孟渟就给晏睢应了,但他依旧没有抬头。   “诺……渟渟他身体好了吗?”宁舟又再问了一句,如此她才注意到了晏睢,这个将她家诺诺抱得这般紧的男人,身姿挺拔,样貌清俊,看起来稳重成熟。   而且不需要再太多观察或者询问,完全能看得出来,孟渟对他超乎寻常的信任和依恋。   “好多了,”晏睢对着宁舟应着话,他的手很自然就轻抚起了孟渟的后背。   宁舟和萧挥民的到来,对孟渟来说还是有些冲击,大抵他此时更困惑的是他对宁舟的反应,否则他不至于直接躲晏睢怀里来。   “那就好,那就好……”宁舟只能看到孟渟一个后脑勺,她又觉得有些难过,不是因为孟渟,而是她自己,是她没保护好孟渟,才让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的相处,才让孟渟如今她这般陌生。   她的声音轻轻颤了颤,她看着孟渟的目光透着强烈的不舍,她很想继续像之前那样抱着他,可她一样不想被孟渟厌恶。她忍耐着这些渴望,忍得有些辛苦,有些想哭。   “你别哭了,对眼睛不好……”晏睢怀里的孟渟,突然低声道。   宁舟难过,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孟渟说完,从晏睢怀里再坐好,他抬眸看宁舟,见她虽然点头了,可眼眶依旧含着一圈儿的泪水,这明明是又要哭了。   孟渟的手缓缓抬起,再次落在宁舟的头发上,他的声音更低更温柔了一些,“乖,不要哭了。”   “好……好,”宁舟话落,眼泪又滚了下来,但这一回她是笑着哭的。   那边三个成年已久的大男人也都红了眼睛,这样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触动了。   “渟渟,我是你爸爸,”萧挥民终于开了口,连续连几天都没睡好,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尽量和蔼起来,只是和蔼得略显怪异。   “哦,”孟渟闻言扫了萧挥民一眼,他的手从宁舟头发上收回,人又往晏睢身侧缩了缩。   “你……你们要把我带走吗?”孟渟说着自己就强烈摇头了,他搂住晏睢的腰,很是认真又很是坚定地道,“我和晏睢结婚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他的。”   他说完看向晏睢,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会走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是当然的,”晏睢拥住孟渟,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但那种不容否定的意味儿十分明确。   孟渟对晏睢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点儿微笑,随即他又偏头过来看宁舟,和那个说是他爸爸的人,对于孟渟来说,认不认他们并不是什么太难决定的事儿,但决定的前提就是他之前问的话。   如果一定要在他们和晏睢之间做选择,他只会选择晏睢,这不需要半点儿的犹豫。   “只要他对你好,我们不会做什么的……”宁舟这话说的有些艰难,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回答好孟渟这个问题,其他一切都免谈了。   宁舟的直觉并没有错,孟渟的目光重新落回宁舟身上,语气缓和了一些,脸上也带上些许的笑意,“妈妈不要担心,晏睢对我好,他对我最好。”   “好,好……”宁舟平日里绝不是这般爱哭的人,可听到孟渟那声妈妈,她的眼泪就又要决堤了。   孟渟看着宁舟这样也有些无奈,但他的目光又往其他人看去。   萧子默相当利落,“你是我们家诺诺,也是晏睢的伴侣,这并不矛盾,我是你……二哥。”   “二哥。”孟渟点了点头,又叫了人。   萧子昂扫了萧子默一样,他也赶忙道,“是这个道理,我是你大哥。”   “大哥。”孟渟点点头,也叫了萧子昂,现在就剩萧挥民还没能点头了。   孟渟较真得很,萧挥民不点头,他还真不叫人。   萧挥民看看孟渟,又看看相当冷静的晏睢,他觉得晏睢能这么冷静,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孟渟心中的地位,料定了孟渟会是这个反应。   但其实还真不是,关心则乱,晏睢一开始也是担心过的,可却还是被孟渟也安抚住了。   萧挥民轻轻叹气,然后点了点头,小儿子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家里人全部倒戈,他不点头,难道还当那个吃力不太好的“坏人”吗,而且他也很想听孟渟喊一声爸爸。   然而孟渟看他点头,他很高兴地就转回头去看晏睢,根本没有喊。   萧挥民神色顿住,相当错愕,怎么到他这儿就不喊了呢?   “他们不会把带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孟渟说着抱住晏睢的脖子,又悄悄在他耳根的位置吻了吻,他不仅是在和晏睢分享这个好消息,也是在给晏睢安抚,他能感觉出来晏睢心里那么一点点的不安,和他一样的不安。   “嗯,”晏睢轻轻应了,他招了招手,肖伯和王妈进来,端上茶,上些点心水果。   孟渟鼻子动了动,又再乖乖坐好,他方才好是担心了一会儿,消耗了一些体力精力,有些饿也有些馋了。   “我还要吃那个蛋糕。”孟渟小声对晏睢说着,但众人都无言的时候,他再小声他们也都听得到,晏睢还没能去拿,萧子默萧子昂甚至萧挥民都动手了。   倒是宁舟看孟渟怎么都看不够,还顾不上和他们抢做这些事儿。   孟渟看着一下子推到面前的三个蛋糕,他又瞅了瞅晏睢,再看向那边突然又紧张起来的三人。   “谢谢你们。”   孟渟道了谢,目光又回到他身前的三份蛋糕上,倒也不怕都切出来浪费了,他嘀咕着道,“我吃一份,晏睢吃一份,妈妈也吃一份。”   他突然想起来并没问过宁舟,他对上宁舟的目光。   “妈妈你吃吗?王妈的手艺很好,特别好吃。”   “吃,我吃,谢谢……渟渟。”宁舟伸手要接过孟渟送来的蛋糕,可太过激动,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还不及接过蛋糕,孟渟又说话了。   “爸爸你来,你来喂妈妈吃。”   “啊,哦……好的。”   这声爸爸来得突如其然,萧挥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起身接过来了。   蛋糕推到孟渟面前的只有三份,萧子昂和萧子默自然没份了。   孟渟递给萧挥民之后又乖乖坐好,而晏睢也拿起勺子喂孟渟。   孟渟吃东西的时候很是专注,只看晏睢和他手里的蛋糕,不再看任何人。   萧子昂和萧子默自食其力,自己喂自己吃,但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并没有少去。   但有的人就是有这种奇异的能力,天生能化去所有的悲苦,即便他自己本身相当不幸。   他们来时乐观预想中一家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并未出现,悲观预想中孟渟质问他们的场景也没有出现,但眼下又都比那样要好,这才是生活吧,吃吃喝喝,哭哭笑笑,过去的都过去了,痛苦都挨过了来了,眼下任何时间都该是用来微笑和幸福的。   “喵……”毛球从楼梯口出现,然后寻着味儿就到了孟渟的脚边。   孟渟俯身将毛球抱了起来,他揉揉毛球的毛,转头看向宁舟,“它叫毛球,是我和晏睢的猫儿。我们家还有一只狗儿,它叫大黄,现在应该在睡懒觉。”   看宁舟收住了眼泪,孟渟轻轻舒出一口气,他决定夸一下宁舟,“妈妈不要哭比较好看,爸爸你说是不是?”   “是,”萧挥民这回学乖了,再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是。   “好,我听渟渟的,我不哭了。”宁舟咽下口中已经觉不出是甜还是苦的蛋糕,轻轻笑了笑。她没有再试图去抱孟渟,她已经感觉出来,对待孟渟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   “这样才乖,”孟渟点点头,回身过来,对上晏睢的视线,他立刻贴上来蹭蹭晏睢的脸颊,好像怕把他冷落了似的。   孟渟的表达相当直接,对于和他没接触多久的萧家人来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尤其看晏睢一脸淡定的模样,有些莫名的不爽。   蛋糕吃完,茶也喝完,他们到晏宅来,原本打算说的话一句没开口,可时间依旧在流逝,眼下快到饭点了,他们一群人还赖着,好像有那么些的不合适了。   “表弟来了,你今天辛苦了,晚饭要多吃一点。”   孟渟靠着晏睢,最先看到客厅门口处提着药箱来的甄晗,他现在对晏蔓嘉很关心,对甄晗也不差,何樾要动手术,甄晗这些天一直跟在古黎和巴特博士左右,亲自给他们打下手。   手术结束,古黎和巴特博士都去休息了,甄晗和李煜还没顾得上。   “谢嫂子关心,”甄晗闻言略为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对孟渟点点头,随即他目光扫去看向了萧挥民,“您是萧家主吧,我是医生。”   只这句话,应该够萧家人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意思了。   “不用检查了,渟渟就是我和宁舟的孩子,”萧挥民摇了摇头,孟渟和年轻时的宁舟真的很像,尤其那双眼睛,极其相似,再有他相信自己和宁舟的感觉。   “还是检查吧,弄错就不好了。”孟渟似乎也才恍然,他是不是萧家的孩子,还不能确定。   如果他们真的是他的父母,又不拆散他和晏睢,他自然可以认,但如果不是,他也不想占了别人的爸爸妈妈。   “还是确定一下吧,”晏睢看向萧挥民,也开了口,“你们要认渟渟,这是必须的。”   他们要确定,晏睢这边也是要确定的。   甄晗直接从萧挥民和孟渟的皮肤上取样,然后装成了两份,一份给萧子昂,一份他带走。   也不用去其他地方,晏氏的地下室里,这段时间已经被弄得相当完备,而甄晗所学颇杂,完全能当一个医学全才用,他来检测,晏睢是最放心的。   至于萧挥民那边,就有他们自己信任的人去弄了。   孟渟接受得快,其实也越说明问题,一旦确定不是,他只怕不认人也不认得相当干脆。   宁舟目光看过来,孟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等检查出来我再叫您妈妈吧,我刚才太高兴了,就把这个忘记了。”   他不是看到宁舟等人高兴,而是他确定他们不会拆散他和晏睢才高兴的。   宁舟有点郁闷,可这郁闷不能对着孟渟发泄,她转过头瞪了一眼萧挥民。   但她也再强调了一遍,“渟渟你没有叫错,我是你妈妈,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我真的是你的妈妈。”   孟渟感觉到些许的烦恼,宁舟哭起来或者想哭,他都跟着有些难受,他依旧没有叫人,但他又摸了摸宁舟的头发,一回生,两回熟,何况这都是第三次了,孟渟很顺手,“乖,别哭。”   “你一哭,我也觉得难受,我以前不这样的……”   就是晏蔓嘉哭,他都没多少感觉,但现在他居然看不得宁舟哭,这对于孟渟来说相当困惑。   但听到他这话的萧挥民等人,心头被堵了一下,大抵这就是母子间的感应吧,这比什么检测都要靠谱,但也如晏睢所说,他们要将孟渟认回到萧家,这检测就必须得做。   “还有,我刚才也忘了问你们一件事儿了。”   “什么?”宁舟颤音地问着,她又是高兴又是难受,可孟渟依旧靠在晏睢的怀里,那里才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我有点笨,你要是嫌弃我,可以直接说,不想认也没有关系。”他寻思了一下自己的话,觉得那个“有点笨”有点不大符合事实,他又再纠正了一下。   “我一直都这样……笨,我知道你们能感觉得出来,所以……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   接收过太多恶意的孟渟,已经可以自动过滤那些厌恶或者看不起他的眼神或者言语,如今他反倒更不喜欢那些太有优越感的怜悯,他不需要怜悯,即便他确实笨也不需要。   孟渟不知道他这样话,对在场的人都称得上是会心一击了,就是晏睢眉头也微微皱了皱,但随即他就被孟渟抚平了。   孟渟说这些自己并未觉得难过,同时他也不希望晏睢难过。   他的手依旧在晏睢的眉宇间碰着,脸上的严肃散去,眉眼弯起,温暖又真挚,“我知道,你是喜欢我,是爱我的,我也喜欢你,也爱你。”   随时随地,任何间隙都能对晏睢表白,这项技能孟渟从遇见晏睢开始,就一直点亮着,此时也不例外,其他人都在难过的时候,这边又甜甜蜜蜜起来了。   “不是笨,渟渟这样不是笨,”宁舟水汪汪的眼睛又将孟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试探地伸出手,见孟渟虽然迟疑,但没有躲开,她才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她笑中带泪,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高兴,但这话她一定要告诉孟渟。   “渟渟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最喜欢最爱的宝贝。”   孟渟眨了眨眼睛,他又稍稍迟疑,手才从晏睢怀里挣脱出来,他向前轻轻拥了拥宁舟。   宁舟还没能反应过来,孟渟就已经放开了她,但这已经是孟渟安抚宁舟所能做的极限了。   “您别难过,我检测出来之前,我还喊您妈妈好吗?”   “好,好……”宁舟咬住唇,眼泪溅落在孟渟还未能完全收回的手背上。   孟渟有点无措,他突然看向了一样眼眶微红的萧挥民,有点嫌弃地道,“爸爸有点笨,都不知道要抱着妈妈哄。”   被孟渟这么说,萧挥民倒也没觉得难堪或者其他,他点了点头,却是应下了,“你说的对,是爸爸笨了。”   他揽住宁舟,让她靠着他,他也知道他们今天和晏睢是谈不了什么正经事儿了,光和孟渟相处,这半个下午的时间都不够,其他什么都没有孟渟重要。   萧挥民看看时间,低头和宁舟商量了一下,宁舟虽然不舍极了,但也知道分寸,她轻轻点了点头。   “渟渟,妈妈明天再来看你可以吗?”   孟渟闻言却是看一眼晏睢,然后才点了点头,“可以。”   他和晏睢起身送宁舟他们出门,上了车,等车子不见了,他们才回走。   孟渟呼出一口气,停住脚步,直接半瘫在晏睢身上了。   “妈妈太爱哭,好难哄。”要比哄晏睢难多了。   晏睢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随即将人拥住,又片刻,他才问了一句,“你喜欢他们吗?”   这个问题对于孟渟来说,还真没什么好纠结或者难回答,他很快就应了晏睢的话。   “妈妈还行,其他人都还不喜欢。”   但没有排斥也是真的,否则要让孟渟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晏睢能猜得出来,萧家人此行应该算是圆满的,但这是因为他们遇上了孟渟,心地一直比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孟渟。   “晏睢,你不要担心,我最喜欢你,永远都最喜欢你。”   就是那个能影响他情绪的宁舟,也比不上晏睢,远远比不上。   “如果爸爸和哥哥们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喜欢他们的。”   对于宁舟,孟渟还有不确定,但对晓萧挥民和萧子昂他们,他现在就可以对晏睢保证。   其实也不算保证,孟渟心中这样觉得,也是这样做的,就因为晏禹疑似不喜欢晏睢,他前不久还把人教育了一下。   孟渟这样的话对于晏睢还是挺管用的,默默吃了点干醋的晏睢,就这样被安抚了。   “我们吃点东西,然后你陪我去书房。”   “好,”孟渟应着,脚尖一踮起,在晏睢的唇上吻了吻,他的舌尖滑过晏睢的唇齿,他脚跟落回地上,他抿了抿唇,觉出点儿味道,又抬眸问向晏睢,“甜吗?”   晏睢也顾不得他们还在离大门口不远的草坪上了,他低头吻住孟渟,在他口腔里彻彻底底地尝过一遍,他才应了孟渟的话,“甜。”   有孟渟在,他每天的日子都是甜的。   孟渟并没有反思自己的问话有多暧昧,倒是觉得晏睢一个劲儿地诱惑着他了,但他喜欢这样的诱惑,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吃了甜甜的蛋糕。”   “你也饿了吧,你刚刚把另外一份也喂我吃了……”他这么说着,拉住了晏睢就往里走去,脚步略快,好像迟了,就真的会把晏睢饿坏了似的。   另一边才坐上车的萧挥民和宁舟等人,一直开了很久,都还是沉默的,他们对于孟渟真的很不舍,尤其是宁舟,上了车了,还一直在往后看。   但她的情绪和来时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之前的忐忑害怕激动全部都不见了,她这才算真的振作了起来,“渟渟就是我们诺诺,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嗯,我知道,”萧挥民哪儿还能不知道宁舟缓过来之后,心中的感触和随之起来的愤怒呢。   “你不要担心,其他事儿我会和晏睢谈,那些人不会放过的。”   “诺诺真可爱……”回过神来的萧子昂突然这般感叹了一句,他恍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奇怪,但包括他爸在内,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宁舟神色突然一顿,她看向了萧子昂。   “你给我安排一下,明天见过渟渟之后,我要见……李一菲。”   她说出李一菲三个字时,脸上的神色让萧挥民几人都讶异了一下,宁舟的性子很好,基本不会有真正生气的时候,可现在她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怒和恨。   萧挥民和他两个儿子也都是看过孟渟的资料的,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李一菲是什么人了,孟渟除了沦落到孤儿院之外,他其他所有的遭遇都和这个女人有关。   “她原名叫李梅,我母亲曾经资助过她……”   李一菲娘家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她初到北城念大学的时候,因为学费不够,到一家会所打工,差点被客人欺辱,宁舟的母亲和朋友来玩看不过,将人解救下来,得知李梅的情况,她还资助李一菲上了大学,后来还送她出国留学。   她学成归来,到宁家来感谢,宁舟见过她。不过她对于李一菲并无多少感觉,甚至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只有点头之交。   再后来她就听说李一菲给人当了二房,她母亲被气坏了,甚至还让人去问问李一菲是不是被勉强的,最后不了了之,但从那之后,李一菲就是再来拜访,也不允许进门了。   宁舟和萧挥民是青梅竹马,大概能知道什么对异性的喜欢时,就对彼此告白了。   宁舟高考出成绩的那天,萧挥民就和她求婚了,两家人门当户对,宁舟和萧挥民感情又好,那个暑假就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李一菲有没有来送礼,宁舟已经不记得了,但她清楚她和她母亲对她只有恩,没有仇,可她却这样对她的孩子,孟渟和她长得那么像,当年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不仅没有告知他们孟渟的下落,还想从精神上彻底毁了孟渟,她居然敢让吴凤娇虐待孟渟,还敢授意让一个恶心透顶的老男人去猥亵孟渟……   宁舟想起这些,依旧被气得浑身发抖,孟渟遭遇的一切,李一菲就死了也无法补偿。 第076章   听宁舟说了李一菲和他们的渊源, 萧挥民忍不住冷笑出声。   李一菲以及她身后的孟家大抵是不知道北城萧氏的真正能量,即便隔着不同的城, 不同的圈子,他们依旧有方法让孟家一脉永无翻身之日。   而且现在还不需要这么麻烦, 晏睢就先不会放过他们了。   “明天我会和晏睢好好聊聊。”   萧挥民不打算和宁舟说太多这些, 他将人拉到怀里, 轻轻拍了拍, 到底舍不得宁舟给气坏了。   “诺诺找回来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外露,这一次……我们就当是为了三弟来的……”   萧挥民这话里可大有玄机,他如果放出这样的风声, 先不说海城和北城的贵圈会如何反应,黎城的闫氏该高兴坏了。   晏睢的针对来的突如其然, 许氏不管, 闫氏家主自然是相当忌惮的,他和晏睢硬碰硬,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占到什么便宜。   他已经几次和萧挥民交涉,虽还没得到太具体的回复, 但他一直在等着萧氏出手, 他以为对付晏氏,对付晏睢, 萧家才是主力。   他暗中观察了晏氏多年,知道何婉,必然也知道萧孜, 萧老爷子还在世,他相当确定萧氏反击,只是反击的力度还有待商榷,但现在萧挥民放出这样的风声,绝对会给闫韫生造成很大的错觉。   萧氏不愧是萧氏,家主萧挥民都直接到海城来和晏睢谈判了,再接下来,就会全力出手吧。   这样的误会一旦形成,闫韫生的决策就会出现很大的偏差,晏睢稍加利用,闫氏或许就此除名黎城了。   萧挥民不说起这个还好,一说起宁舟就更气了。   “三弟?你三弟让人捅了诺诺一刀!”宁舟恨恨地说着,又推开萧挥民,看向她大儿子萧子昂,“你现在就让人去把我送他的水果拿回来,就是喂猪也不给他吃。”   宁舟这些年从来没说过这样骂人的话,她现在浑身长满了刺,恨不得将那些害过孟渟的人全部扎死。   宁舟并没有掩饰她的愤怒和杀意,她语气又森冷了两分,“另外,你让人告诉那些医生,我要他一辈子都坐轮椅上。”   萧挥民看看宁舟,又看看脸色一样阴沉的萧子昂和萧子默,他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来,你们别沾手。”   虽然萧氏现在的家主是他,可他上头还有一个当了几十年家主的萧老爷子,他能容许认回遗失在外的孟渟,可不会容许他们为了孟渟对萧孜做些什么。   萧子昂或者萧子默手段都还太嫩了些,还是他亲自来比较好。   宁舟闻言点了点头,对于萧挥民的迁怒才淡去了那么些,“我们错过一次,往后再不能错了。”他们没有保护好孟渟,才让他沦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自然要给他做主,便是萧孜也不能放过。   “是,夫人,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萧挥民将宁舟拉回怀里,继续哄着,真要让宁舟气坏或者伤心坏,孟渟又该嫌弃他笨了。   晏宅里,晏禹还在陪着何樾没上来,晏蔓嘉和甄晗倒都上来了,他们和晏睢孟渟一起吃过饭后,甄晗继续回地下室里忙活,晏蔓嘉去厨房给王妈帮忙,准备点儿何樾醒来的吃食。   晏睢和孟渟日常散步之后,就把人带书房里去。   孟渟在沙发上抱着毛球玩手机,晏睢处理事情,再不久王锋就和他汇报萧挥民放出来的消息。   晏睢嘴角勾了勾,他转瞬间就明白萧挥民的意思了,其实只要萧家不那么早参与进来,晏睢都能稳胜不败,虽然要损失一些,但他以为值得。   现在萧挥民肯帮他,晏睢也不会去拒绝,能省时省力的事情,又何必再白费辛苦。   “闫韫生……”晏睢斟酌着这个名字,眸中突然溢出了些许玩味儿的感觉,他躲在背后算计了这么些年,如今该是耐不住了,那么他就再给他一个大惊喜好了。   “什么生不生……”孟渟放开毛球突然凑了过来,“是谁要生?蔓嘉姑姑和古黎医生吗?”   孟渟的脑洞也开得大,一个生都能给他联想到晏蔓嘉和古黎身上……而且他那八卦模样……明显是被甄晗顾朗他们给带坏了。   “谁和你说的……”晏睢将孟渟拉过来,在的唇上吻了吻,又将人抱住。   孟渟也回吻了一下晏睢,他才回了话,而且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家里只有蔓嘉姑姑是女的,只有她能生呀……”   “还有,古黎医生喜欢蔓嘉姑姑。”   晏睢闻言眉梢微微挑起,发觉孟渟在家的日常还挺丰富的,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孟渟都知道了,他又再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孟渟突然能看明白古黎在想什么了?   “我看古黎医生在看蔓嘉姑姑,我就问了一句,然后古黎医生就告诉我了。”孟渟应这话,又蹭蹭晏睢的脸颊,“我知道分寸,不会乱帮忙的。”   古黎和晏蔓嘉还有没有缘分,得看他们自己。   “那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一起了,还要生小宝宝了呢?”   孟渟还纠结着晏睢口中的那个“生”呢。   晏睢揉揉孟渟的脸颊,“我不知道,不过估计真在一起,也没那么快。”   这段时间古黎忙着准备手术,甄晗全天泡家里,他就是真想追晏蔓嘉,也不会逮着甄晗在的时候。不是说甄晗一定会阻止,而是他和晏蔓嘉估计会被鄙视,顶着儿子的鄙视,这恋爱怎么谈得起来。   “哦,”孟渟应了,语气倒也没有多遗憾,他瞅一眼晏睢开着的电脑,“你还要忙多久?”   “困了?”晏睢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和文件,如果要忙,他就是忙到明天早上,也还有事情可以做,但现在他为了孟渟那句“别那么快变老”,已经不打算再那样拼了。   “没有,就是何爸爸应该醒了,我想去看看他,你去吗?”   孟渟过来和晏睢说了这么久的话,这才说到正题上了。   “我们一起,”晏睢将电脑合上,又收拾一下东西,然后牵着孟渟出了书房,下楼再往地下室去。   他们到的时候,何樾才刚刚醒来,晏禹拿着水要喂他,一旁放着晏蔓嘉和王妈准备的吃食。   何樾大抵神智才刚刚清醒,眉头微蹙着,似乎很不舒服,晏禹放到唇边喂水的小勺子,他也没顾得上去搭理。   “阿樾,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请古黎医生进来。”   晏禹看何樾这样有些着急起来,他说着就要起身,却又看到何樾的眼眶红了。   “阿禹,我……我感觉到疼了……”   二十几年了,他大腿以下完全没有感觉,可现在他却感觉到疼了,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出来,是高兴,也是心酸。   晏睢拍拍孟渟的肩膀,然后放开他的手,他走到隔壁让古黎和巴特博士叫过来,孟渟也走上来,他嘴巴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何樾。   他瞅了晏禹一眼,低声提醒道,“你可以抱抱何爸爸,或者亲亲他,这样他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他不好受的时候,晏睢这么对他,他也会觉得好过一些,他觉得何樾大抵也是如此。   晏禹心中的触动并不比何樾少,这才愣怔住,然后又被孟渟教育了一下,他看了孟渟一眼,然后俯下身体轻轻抱住了何樾,“阿樾,阿樾……你会好的。”   孟渟看着晏禹,轻轻点了点头,他退开两步,将位置让给进来的古黎和巴特博士,他走回晏睢身侧,握住了晏睢的手。   何樾做完手术,身体虚弱,激动了一下,又睡着了,古黎和巴特博士给他检查,确定没事之后,他们两个人留一个下来守夜,一个先回去睡觉,明日再来替换。   这几日何樾都需要重点看护,三五天后,情况好些,他就可以回一楼的房间来养着了。   至于晏禹他绝对不可能留下何樾,自己回去睡觉,肖伯让人送了一个小床到手术室来,晏禹累了也可以躺一躺。   “爸爸注意休息,何爸爸还需要你呢。”孟渟给晏禹叮嘱了一句,就和晏睢一起离开了。   孟渟被晏睢牵着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嘀咕了一句,“爸爸总得来说还算听话。”   他和晏禹说,他基本都应了,孟渟突然多了些成就感。   晏睢回头看一眼孟渟骄傲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他将拉得更近了些,“渟渟最听话。”   “这是当然的,我最听话,最听你的话。”   他们没有再去书房,直接回卧室,晏睢帮孟渟把能洗的地方洗,不能洗的地方用毛巾擦,等孟渟满意了,他也出了一身的汗,他抱着孟渟回床上,又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他回来的时候,孟渟眼睛一闭一睁,显然是困极了,又还坚持要等着他。   “我回来了,我们睡觉。”   晏睢说着躺下来,拥住了人,而被他拥住的人,眼睛稍稍瞪大了些。   “不,你之前说们晚上再亲的……我没忘记呢。”   孟渟说着唇往晏睢这边凑了凑,“我们亲亲完再睡,你不能骗我……”   晏睢怎么可能拒绝孟渟这样的要求,可他不拒绝的后果就是他和孟渟的澡都白洗了。   孟渟被吻着吻着就精神了起来,他扒了扒晏睢的裤子,没扒下来,但意思也够明显的了。   昨儿都可以,今天自然也不用孟渟再搬出甄晗或者古黎来劝晏睢了,孟渟的手继续忙着给晏睢扒衣服扒裤子,晏睢的吻则从孟渟的耳侧一直往下,流连而去。   “晏睢,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孟渟情动的时候,忍不住又和晏睢强调了一遍。   如今的生活太过美好,就是孟渟也会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怕他梦醒,还在那个实验室里,没有晏睢,没有家,没有毛球,没有大黄,什么都没有。   晏睢俯身吻在孟渟缓缓盖下的眼帘上,“嗯,在一起。”   晏睢能够感觉到孟渟那些盖过他睡意的不安,他的言语不够,就只能身体力行,让孟渟相信他们是在一起的。   这样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宁舟和萧子默早早到晏宅来,却得知晏睢和孟渟都在睡懒觉。   “没关系,不要打扰他们睡觉,我们等一等就好了。”   肖伯和王妈也不敢怠慢了他们家主夫人的妈妈和哥哥,上水果上茶水,晏蔓嘉也从画室里出来招待他们。   她昨天一直在地下室里,等吃晚饭的时候,她才知道孟渟的爸妈以及两个哥哥都来过了。   “渟渟平日里还是起挺早的,”晏蔓嘉说着,话语一顿不好再说下去,他们起迟的原因大抵都是那俩人前一晚闹太过了,这话和孟渟才刚认回来的家人可不好说。   “是因为腰上的伤吗?”宁舟看晏蔓嘉停住,她神色略着急地追问了一句。   “不,不是,你别担心,孟渟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否则晏睢和孟渟也不至于睡懒觉到现在,晏蔓嘉眼睛转了转,略含蓄地道,“他们感情好,爱睡了会儿……”   宁舟也不是不知事儿的人,这话一听哪儿还不知道晏蔓嘉在说什么。   宁舟眉头微微皱了皱,没看到孟渟本人,她对于他的伤还是有些挂心,不过有晏蔓嘉陪着她说话,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楼上,晏睢其实醒挺久的了,可孟渟还扒着他手臂呼呼睡着,而他除了摸一摸孟渟的头发,捏一捏他的脸,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他昨儿接一个电话到书房去,孟渟没穿鞋子就到处找他。孟渟看起来是简单又豁达,但其实心里真的安定不安定,怕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孟渟自然醒又是快八点,他闭着眼睛抱住晏睢一顿乱蹭乱亲,才把眼睛睁开了。   “晏睢,早。”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又在他脸颊吻了吻,才无奈道,“已经不早了,我们起来。”   “好,”孟渟说着,继续往晏睢怀里滚了滚,让他抱他起来。   两个人到浴室里洗漱,换衣服下楼来,时间就已经超过八点,宁舟和萧子默到晏家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有点事儿晚些过来的萧挥民和萧子昂也已经到了。   孟渟眯着眼睛被晏睢牵着走,完全没有发现楼下客厅里多出来好些人,他又走了几步,抱住晏睢半条胳膊,就把眼睛闭上了,“昨晚太累了,我今天一点儿都不想动了。”   那种累不是困,而是从骨头发出的倦怠,他只想躺着不动,如果晏睢能陪他一起躺着就更好了。孟渟这么想着,但也没说,他知道晏睢最近很忙的,他不能再添乱了。   晏睢偏头看了孟渟一眼,然后他将人抱起来走了。   他猜着这个时间萧家人都该过来了,他再抱着孟渟下楼来,到底不太好,可孟渟都明白告诉他不想动了,把孟渟折腾得不想动的他还不抱,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再想想他和孟渟都做了小半年夫妻了,他们之间如何相处,自然他们自己决定,萧家人就是有意见也没用。   孟渟被晏睢抱起,他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然后吻在晏睢的脸颊上。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想抱我呢。”   “没有,”晏睢应着,已经将孟渟抱下了楼梯。   那边听到动静的宁舟等人全部都站起来,看了过来,而孟渟还贴在晏睢颈侧说话,眉眼弯弯,两个人看起来分外甜蜜。   晏蔓嘉当即牙疼地撇过头去,却也是见怪不怪了,哪天孟渟和晏睢不这么黏糊了,她才该觉得奇怪才对。   萧家人就没晏蔓嘉那么习惯了,他们眼看孟渟对晏睢的神情,再想到他对他们的,心里莫名就觉得酸溜溜起来,但就是再酸他们也还没资格表现出来。   晏睢一直将孟渟抱到饭桌边,他才将人放下来,孟渟这才将目光从晏睢身上移开,随即他的眼睛微微瞪圆了些许,人下意识又往晏睢身侧靠了靠。   “妈妈,你们来了……”孟渟见他们还瞅着自己和晏睢,他眨了眨眼睛算是给他们解释,“晏睢喜欢抱我,我也喜欢给他抱,我们在家里,所以没有关系。”   如果到外面,孟渟还是会稍稍收敛一些他对晏睢的占有欲的,顶多就是抓着他的手不放,不会要晏睢一直抱着他。   “没关系,”晏睢先给孟渟应了,他对宁舟等人点了点头,又对王妈扬手,他才再对孟渟道,“我们先吃饭。”   说起吃的,孟渟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好。”   他想起什么,又看向宁舟,“妈妈你吃过了吗,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吃。”   只有宁舟,孟渟给这待遇,宁舟身侧的萧挥民几人全被他自动无视了。   “我……我再吃一点。”宁舟来前吃过点东西,并不多,眼下不算饿,但也能吃得下,她珍惜任何和孟渟相处的时刻,自然也不会再多犹豫其他。   她撇开萧挥民三人,就也走过来,坐下了。   孟渟看着王妈摆上了好些他爱吃的,他轻抿的嘴角不觉勾起,他看看宁舟,叮嘱了一句,“妈妈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好,”宁舟应着,眸中含了点儿泪花,但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孟渟能感觉出来她是高兴的,他点点头,又看向晏睢,“你也多吃点,你每天也都很辛苦。”   “好,”晏睢应了,拿过盘子夹了好些菜,放到孟渟面前,他才自己开始吃。   孟渟胃口好,第一次看他吃饭的人估计会有些吃惊,宁舟则完全没这样的感觉,她就怕孟渟吃不下,怎么都不会觉得他吃太多了。   晏睢等孟渟吃完,又和他低语几句,他走过来和萧挥民问好,然后他,萧挥民以及萧子昂一同到楼上书房去,孟渟带着宁舟和萧子默到草地去散步。   晏睢和萧挥民萧子昂说了不久,甄晗就敲了他们书房的门,他进来后将一个检测报告递给晏睢。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晏睢接过,随即就对甄晗这般道。   其实晚几日也没关系,可甄晗还是熬夜弄出来了。   “嗯,我吃东西,睡一觉。”   甄晗和晏睢说完,又对萧挥民点点头,然后走出书房,而他对萧挥民的态度,大致也说明了报告里的结果了,否则就甄晗的性子,才不会因为萧挥民萧家家主的身份,而有什么改变。   晏睢没有避讳萧挥民和萧子昂,他直接打开文件袋,看了比对结果。   晏睢脸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喜怒让萧挥民和萧子昂洞察,虽然他们很确定孟渟就是他们的家人,可眼下也莫名紧张了一下。   “我这边的比对结果,渟渟确实是你和夫人的孩子。”   这结果其实真没什么悬念,可还是让萧挥民和萧子昂都感触了好一会儿。   萧挥民看向晏睢,很是认真地道,“晏睢,谢谢。”   谢谢他在他们还不知道孟渟的时候,就选择了他,保护了他,这一声“谢谢”,萧挥民自觉必须要说。   “不用,孟渟带给我,远比我给他的要多,”晏睢并不觉得他任何言过其实的地方,孟渟的珍贵只有和他接触了才会知道,“他是我的爱人,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那声“爱人”明明应该让人觉得有些肉麻,可从晏睢口中说出,却没这种感觉,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孟渟在他的夫人之外,还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萧挥民和萧子昂对视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点了点头,这才算真的认下了晏睢是孟渟的丈夫,这往后,晏睢就也是他们的家人了。   他们再接着之前关于孟氏和闫氏的话题往下聊,但彼此用口气和感觉都不同了。   不再是两个顶尖豪族的家主在对话,而是翁婿,弟夫和大舅子一起在计划怎么报仇,怎么坑人了。   他们聊了三个多小时,下来的时候,孟渟和宁舟等人早就回客厅里来,他们在看电视,说话,看起来也是其乐融融的。   察觉到动静,孟渟回头过来,眼睛就先亮了亮,“晏睢,你们说完啦。”   他这句话是没什么,可他那晶亮的眸光,将他的思念完全暴露光了,这才三个多小时没见晏睢,他就想人想的厉害了。   晏睢走过来坐到孟渟身侧,孟渟立刻就偎到他怀里去了,他嘀嘀咕咕和晏睢说着话,那种安宁和欢喜在其他人身边是如何都不会有的。   “我带妈妈去散步,我们还陪大黄毛球玩儿,我还给妈妈切水果吃。”   孟渟的手除了调香,其他都做不大好,平日里切水果,晏睢都不敢让他动刀子,每次都是他切好喂到孟渟口中,晏睢闻言先看了看孟渟的手,确定他没伤到自己,他才没多问。   “不过我没有切好,就被抢走水果和刀了。”   孟渟说着扫了一眼神色略为无奈的萧子默,可当时不仅是萧子默想抢,就是一旁看着的宁舟和晏蔓嘉都有这个念头。   “还敢告状……自己手指头能往刀锋下放吗?”萧子默看孟渟告状,他的神色又无奈又生气。   “那苹果会滚,我得扶住它。”   孟渟靠着晏睢,底气更足了一些,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这回就是晏睢不站孟渟这边了,他握住孟渟的手,又仔细看了看,“以后不许碰刀子了。”   孟渟闻言回头看了晏睢一眼,却是点了点头,“好,我不碰了……”   他才和萧子默呛声着,回头对着晏睢就立刻卖乖起来,这区别待遇,萧子默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心塞,大概要把他家小弟的心拉过来一些,会比想象中还要难一些吧。   “但我也想切水果给你吃,”孟渟说着,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儿郁闷,他想对晏睢好,迄今为止,能做好还真不多。   “不用你做这些,我们之间,我会就可以了。”晏睢迎着孟渟的目光,很是确定地告诉他,他和孟渟之间不分彼此,也不会分离,孟渟不会什么都没关系,他会就可以。   明白过这话来,孟渟脸上的郁闷全都不见了,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在晏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记住了,晏睢,你真好,我太爱你了。”   他说着似乎还想抱着晏睢继续亲,就被晏睢一把搂到怀里抱住。   晏睢看向宁舟和萧挥民等人,“你们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见他们没有意见,他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肖伯,对他点了点头。   肖伯转身出去到厨房和王妈等人说,其实也不用怕临时准备不出饭菜,以王妈的周全,她早就让人准备妥当了。   晏睢怀里的孟渟,眼睛眨了又眨,这才恍然,今天家里和平时很不一样,至少他不能随便对晏睢亲亲抱抱了。   晏睢说完,又轻轻拍抚了孟渟几下才放开了人,而孟渟的脸颊也多了些红晕,他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话,也没有要继续抱着晏睢亲了。   “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渟渟,我就是你的爸爸。”萧挥民来到现在都没听到孟渟喊他一声,他有些失落,萧子昂那边也接了电话,比对结果和晏睢这边是一样的。   “嗯,爸爸。”   孟渟正不好意思着,萧挥民话落,他立刻就叫了人,目光扫去也叫了萧子昂和萧子默。   “大哥,二哥。”   他目光落回宁舟身上,又再叫了一句,“妈妈。”   “诶,”宁舟应了,她缓缓张开了手,孟渟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抱住了她,可他这一抱,宁舟的眼泪又决堤了,孟渟摸了摸宁舟的头发,没有要马上离开宁舟的怀抱了。   在宁舟的怀里,孟渟依旧觉得安全,但还比不过晏睢,也没什么好比的。   这一回宁舟没有哭多久,她就是忍不住高兴,忍不住想多抱孟渟一会儿。   确定宁舟没有再哭,孟渟放开了她,然后从晏睢手中接过纸巾,给她擦了擦眼睛。   “妈妈的眼睛很漂亮,笑的时候最漂亮,所以不要哭了。”   孟渟的眼睛长得和宁舟很像,但情感却没有宁舟的眼睛丰富,他到底天生欠缺了些什么,他的赞美也是出自内心的。   “好,我听……诺诺的。”   孟渟这个名字是孟家给的,可他并不是孟家的人,如今也该换回他原本的名字了。   孟渟迟疑了片刻,他应了声“嗯。”   他其实并不介意有没有改名,孟渟二字从来就只是他自己,前辈子是,这辈子就也是,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孟家人过,晏睢帮他和孟家断绝了关系,他觉得就够了。   如果真要改,他其实更想跟晏睢姓……晏渟,孟渟斟酌了一下这两个字,目光就去寻晏睢,看他还坐在他的身后,他心稍微定了定,又对着晏睢笑了笑。   宁舟稍微收拾一下自己,那边王妈也带着佣人将饭食碗筷都摆好了。   饭桌上,萧挥民几人都挺想给孟渟夹菜的,但有晏睢在一旁,根本没他们插手的余地,几次跃跃欲试,最后都不了了之,最关键他们还怕孟渟嫌弃。   午饭后,宁舟又陪孟渟坐一会儿,她就也没有再多待,但却是说好明天再过来看孟渟。   萧挥民另外有事,他自己回酒店,萧子昂和萧子默陪着宁舟上了另一辆车,他们一同到海城的监狱里,宁舟要见李一菲。   宁舟在车上的神色都还好,可从车上下来,她整个人的气势又都不同了。   得体又精致的穿着,年过五十,容貌虽然有损,可和绝大多数同龄人比起来,她依旧美得很,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书礼之家养出的气质,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她这身装扮并非刻意打扮,甚至可以说她为了早点见孟渟,只随意挑了挑,但就是再随意再日常,那也是从世家里出来的主母,落在人群里相当醒目。   李一菲得知有人来看她,她还以为是她的两个儿子,或者其他孙儿,她还想着怎么叮嘱他们,让他们给她想想办法,她吃过苦,可在给孟贾当二房之后,她就再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她的吃穿用度一切都和大房的冯泽娇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孟贾偏爱她,偶尔她还要比冯泽娇好上一些,可如今她身陷囹圄,和一堆人女囚住在一起,吃饭洗澡甚至上厕所,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不适极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忍着,她能从什么都没有,拼到如今世家夫人的位置,她就不可能轻易认输。   可她眸光稍稍抬起,看着一个风姿约绰的女人坐在她身前隔着一面玻璃墙的探视位置上,她依旧留有些火热的心,直接坠落到九幽寒冰里,全身连头发丝儿都觉得冷了。   “李梅,好久不见了。”   宁舟坐下,目光锁定了李一菲,她淡淡的语气直接戳穿李一菲这些年,给自己包装的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可没有就是没有,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后来改的。   她要改名,她要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本身并没有错,可她万万不该将这些建立在伤害他人之上。更何况她宁家对她只有恩,没有仇。   “舟……”   李一菲的话没完全出口,就被宁舟打断了。   “请叫我宁女士,或者萧夫人……舟舟,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   家里能叫她舟舟的,除了萧挥民,平日比较多的,也就是她母亲罢了,萧老爷子一般直接叫宁舟的名字。可李一菲开口就想学她母亲那般叫,她怎么有这样的脸。   李一菲大概也就比宁舟大了七岁左右,她真正进孟家给孟老爷子当二房的时候也才二十四岁,生下孟宜贵时更早两年,她再怀上了孟宜德才进了孟家的门。   可她现在看着完全是宁舟差了一辈的人,和宁舟比起来,她衰老且丑陋,从容貌到心灵都是。   “你知道渟渟是我的孩子对吧,你第一眼见他就知道了!”   李一菲也不知道对她有什么执念,方才她进来,李一菲第一眼也认出来了,可其实她们根本算不上认识。宁家并不稀罕李一菲报恩,可也从没想过她会恩将仇报。   “为什么?”宁舟问了一句,她并非一定要知道,但来了总是要问上一句。   李一菲看到宁舟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她心中依旧不甘得很,但到此时也没什么不好认的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在孤儿院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了,你没有发现吗,他的眼睛长得像你,也像你爸爸。”   宁舟的眼睛突然眯了眯,却没有打断李一菲的话。他的父亲在她生萧子默那一年就去世了。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李一菲和她父亲还有关联。   “而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李一菲眸中绽出的光芒让宁舟恶心坏了,她跟了孟老爷子,生了儿子,甚至孙儿孙女儿都有了,她还在留恋宁舟的父亲。   “我年轻貌美,学识涵养什么都比你母亲好,唯独差的就是家世,否则……我是靠你母亲才上完了大学,才有机会到国外去的。”   “那是我最快乐的两年……”李一菲说着话又顿了顿,她似乎透过宁舟看到了她的双亲,“那两年我和他在一起。”   但那就个梦,从她归国之后,一切成空的梦,她来宁家拜访,宁父却当不认识她,宁母高兴看到她,可李一菲觉得那只是她优越生活闲余之时才施舍于她的怜悯,她只是透过她在欣赏自己的善良罢了。   她来过一次宁家之后,宁父就找了她,但却不是要和将那些关系继续下去,而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北城,完全断离他们的关系,她只是他两年国外生活无聊之时的消遣罢了。   他如今他也归国了,妻子贤惠,女儿优秀,他不想李一菲继续打扰他家庭的和睦。   “所以你将对我父亲的恨加诸于渟渟身上?”宁舟的眼眶微微红了红,不是伤心,而是愤怒,这里面也还包含了她母亲被李一菲和她父亲双重背叛的愤怒。   “不,我不恨他,我爱他。”李一菲说着眸中溢出些疯狂的光芒,她抬头看着宁舟,“我恨你,还有你母亲简芸,是你们逼得他放弃了我,是你们逼死了他!”   宁舟的父亲是深夜醉酒飙车出事的,那条路正好是出北城的路,李一菲一直觉得他是后悔了,要来找她的,可却是被简芸和宁舟羁绊,这才没来成,还死在了路上……   “孟渟是你的儿子,就该为你和你母亲赎罪,可惜可惜……”   宁舟闻言没有怒,突然笑了笑,满满是嘲讽的笑,她看向李一菲,眸光多了两分冷厉。   “如你所说,你的儿子孙子孙女儿也要为你赎罪,生生世世,只要萧氏和晏氏还在一日,就没有他们出头之日,你遇到我们母亲之前过的什么日子,这往后他们也过什么日子。”   “我母亲是不是真的对你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仅背叛了她,你还勾引了她的男人。”   宁舟又哼笑了两声,“别说你爱他,你还不配谈爱,你真爱我父亲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还给别人当小三,还给别人生儿育女,如果这是爱,你的爱也太廉价,太恶心了。”   “你害我的孩子,不过是你欺善凌弱,你是恨我,恨我妈,可也不要把自己装裱得太高尚了!”   以爱之名就能伤害,还是以恨之名就能对一个劫后余生的无辜孩子下手呢? 第077章   李一菲脸色相当难看, 她阴沉沉地看着宁舟,却不敢再多发一言, 从孟渟被嫁到晏家开始,她一直就有这样的担心, 怪只怪她当初心还不够狠……   宁舟看着李一菲, 嘴角的嘲讽, 还有神色里的愤怒都不见了。   她算是看清楚了, 李一菲这一类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就算她被环境逼到低头求饶,也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错了,而只是被逼的罢了。   她根本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她不爱孟贾,甚至不爱她的孩子, 他们都只是她不断往上爬的工具罢了, 一旦危害到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开,所有的自尊和愤怒也都能放下。   果然,在宁舟的视线之中, 李一菲突然泪眼婆娑起来, 可她还没开口,宁舟再次冷冷地打断了。   “别演了, 你多恶心你自己知道,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李一菲想给她演后悔莫及, 痛哭流涕或者卑躬屈膝……可宁舟害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呢。   宁舟说着就也站了起来,她嫌恶的退后两步,“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觉得我父亲爱你,我妈妈可悲?我告诉你,我爸死前握着我妈的手说,对不起她,下辈子还要和她当夫妻……”   宁舟这么说着,心中也为她母亲简芸感觉到悲哀,她到现在还相信她父亲的话呢,相信他给了她全部爱和忠诚。   “他就算不爱我母亲,他也不爱你。”否则临死前为什么要和她母亲说这样的话。   “你在里面待着吧,再不久或许可以让你们一家团聚!”   宁舟不会放过李一菲,也不会放过所有和李一菲有关联的人,这不需要着急,一点一点斩断李一菲的所有的希望,才能让她好好品尝自己酿造的恶果。   她话落转身离去,在这里和李一菲再多待半分钟,她都觉得自己被传染的恶心了。   李一菲愣怔片刻,突然嚷叫了起来,“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他怎么可能爱简芸……怎么……”   后面的话宁舟没有再听,可光听到那几句她的神色依旧膈应极了,可她还真没必要去骗李一菲什么。   那李一菲到底多大自信会觉得她比她母亲好呢,她母亲确实是天真善良了些,可那些天真是她的家人,甚至她的丈夫给她保护下来的。   宁肃出轨不能原谅,可他到底在他活着时候,用他的一辈子去骗了简芸,若非李一菲道出,他差点也骗了简芸和他的孩子一辈子。   简芸或许可悲,可她这辈子却没有多少不快乐的时候,她能得到的这些保护,是李一菲几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与其说李一菲对宁肃留有执念,还不如说她一直在嫉妒她母亲的这份快乐和安宁。她得不到,就也不想简芸得到。   “妈,”萧子昂和萧子默在探监室门口,看宁舟出来左右扶住了她,他们没有多说,但也能看得出来宁舟的神色不大好。   他们心中有很大疑问,但也没着急,等上了车,萧子昂才开了口。   “您问出什么?她和当年绑架事件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么孟家在当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一切又要再重新考量和调查了。   宁舟轻轻摇了摇头,“我没问这个,就是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李一菲本来就面对着漫长的牢狱生活,除非证据确凿,否则她死也不会认的。宁舟去见她之前就已经明白这点,自然也不去废这个功夫。   她安静坐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眸光仔细地打量着她两个儿子,打量得他们无所适从又莫名其妙。   “您……怎么了?”萧子默问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因为他和萧子昂都长得太像萧挥民了吗?对于这点他偶尔也觉得惊奇,但他们都是男儿,没继承到宁舟的好看也没什么。   可现在看了孟渟,又得再感叹一遍,他们兄弟三个继承容貌的基因可真是极端。   “日后如果你们敢在婚内出轨,敢欺骗自己的伴侣,就也不要认我这个妈了!”   萧子昂和萧子默觉得这话莫名其妙,但也点点头,宁舟这幅神色,就是萧挥民也得乖乖应话。   豪门世家里婚姻关系一团乱的情况实在不少见,就是萧家也没少那些污糟事儿。   可唯独他们大房,萧挥民和宁舟夫妻关系几十年如一日的和睦,别说小三,他们俩人基本没红过脸,在这样环境长大的萧子昂和萧子默自然没有长歪。   他们不需要商业联姻,就是哪一天真不喜欢了,顶多也是离婚,各自安好,婚内出轨和欺骗是不可能有的。   但宁舟突然和他们说这个话,也让他们心里打了一下鼓。   两兄弟对视了一下,最后萧子昂开了口,“那个李一菲看上了我爸?”   萧子昂说着一脸不可思议,李一菲比宁舟大得多,看容貌连宁舟十分之一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给一个老头子当二房,还生了孩子,孙子都有了啊。   “她敢!”她真敢惦记上萧挥民,宁舟还真不会有眼下这个淡定,别说她和萧挥民生了三个孩子,就是她再过个几十年给她知道,该闹还得闹,该离婚还得离婚。   宁舟只是觉得难过,为她母亲简芸感觉到难过,她爱了宁肃一辈子,却也一辈子活在宁肃的谎言里,可背叛就是背板,就算幡然悔悟,他也背叛过了。   这样恶心的事情,宁舟不想说太多次,她在车上一直没开口,到了酒店,萧挥民也在了,她才将李一菲告诉她的和他们说了。   萧挥民一看宁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可他当真觉得自己无辜,他抱住宁舟,就是被嫌弃,也还是抱住了她,“为她坏了心情不值得,你多想想诺诺。”   “就是想到诺诺,我才更加难过,”宁舟靠到萧挥民怀里,眼眶微微红了红,“我父亲造的孽,最后却让我们诺诺来承担了……他死得干净,我连怪都怪不了他了。”   萧挥民轻轻叹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宁舟,又片刻,他才再开口说话,却是转移了话题。   “诺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我们也该回去和老爷子说明一下。”   他到海城来,萧老爷子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了,他什么都不透露,只怕萧老爷子也要多想,萧挥民总得来说还算孝顺,在大原则的问题之外,平时还是愿意听取一些老人家的意见的。   “诺诺和晏睢结婚了,他们两个感情也好,以后我们多过来看他。”   让孟渟跟他们回北城老宅已经不现实了,但现在交通那么方便,想要看人还是容易的,等日后关系再好些,也还能让孟渟和晏睢回北城来住几日。   眼下他们一家子全在海城待着,也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宁舟才听了这话,眼眶又红了,“我舍不得诺诺……”   “那你就舍得我?”萧挥民对着宁舟也是没办法,可他也不想独守空房啊,他想了想又再道,“十一号是晏睢的生日,那天我们再来,可好?”   宁舟犹豫了又犹豫,她才万分勉强地点了点头,但她可没忘了之前的话题,她看向萧挥民,眼神很是认真,也很决绝。   “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就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的,但若是你敢骗我,敢出轨……”   宁舟的目光往萧挥民的下体扫了扫,意思十分明确。她绝对会让萧挥民的晚年万分凄惨的。   “不会的,宁舟,你要相信我。”   萧挥民被波及也是无奈,但除了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宁舟盯着萧挥民看了又看,又轻轻哼了一声,她才算放过,她拥住萧挥民,又再威胁了一句,“你敢试试?我绝对和你毕生难忘……”   “不敢,不敢……”萧挥民说着使了使眼色,让萧子昂和萧子默离开,他和宁舟卖乖,两个那么大的小子就不用围观了。   晏宅里,晏睢很快就接到了萧子昂的电话,他也将李一菲告诉宁舟和晏睢说了说,他们就没有针对此讨论或者警告什么了,只是觉得事关孟渟,有必要让晏睢也知晓。   而且就目前来说,晏睢掌握的信息依旧比他们多,或许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也还要晏睢来帮忙。   晏睢放下电话,刚好写完一题的孟渟抬眸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碰上,孟渟对晏睢笑笑。   “前面王老师给我打电话,她说我考得不错,可以继续在家里自习。”   “嗯,”晏睢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想了想道,“明天萧……明天爸妈要回北城,我们去送送他们。”   孟渟已经认下了宁舟和萧挥民,他作为孟渟的结婚伴侣,自然也要换一种叫法了。   “好,”孟渟点点头,并没什么不可,也没觉得晏睢的叫法有什么奇怪,他叫晏禹他们也都很顺口的。   他想了想又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我想明天送完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就去实验室可以吗?”   他要给晏睢的香水已经调配出来了,也不是那么着急去实验室,可他在家里待着,晏睢就也不放心他,他知道晏睢很忙,他占据他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够了。   然而晏睢并没有马上应下,他看着孟渟,犹豫了一下,才道,“我问问古黎,他说可以才行。”   孟渟也没觉得晏睢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他点了点头。   “也好,一会儿吃完晚饭,我们一起找他。”   孟渟其实还挺喜欢找古黎说话的,他和他说的那些故事,相当离奇,又相当惊险,不仅他喜欢听,就是甄晗也是,孟渟琢磨着待会儿要让古黎把他在D国的那段经历给他们说完。   当然这些也不是孟渟能想起来要古黎给他们说的,而是古黎逗孟渟玩儿要说的,他语言风趣,语气适当夸张,每次说的也不多,刚好够孟渟慢慢琢磨。   吃完晚饭之后,孟渟叫住了甄晗。   “我和晏睢去找古黎医生听故事,你要一起吗?”   晏睢闻言稍微无语了一下,他明明说是要和孟渟去问问古黎他伤的情况。   甄晗转过身来,对上晏睢的视线,他明显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你好好听,回头我再问你……”   可他这样说,孟渟也犹豫了,他勉强道,“我尽量不记错……”   由于孟渟实在太勉强了,他和晏睢到古黎那栋楼的小客厅时,甄晗也出现了。   “我来借本书……”   孟渟衣服撩起来,正在被看伤口,只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甄晗。   至于正在给孟渟看上的古黎,明显笑了笑,他收起笑意,看向晏睢,“疤有些难消,其他都好了,注意饮食,不要过度劳累就行。”   晏睢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算放心了,孟渟见他点了头,他终于也松口气笑了。   他目光回到古黎身上,顺便把他来的目的给说了,“古黎医生,你上次说在D国救了一个大富翁,然后呢?他为什么不给你钱,还要让你追杀你?”   孟渟还真是听故事来了,他对古黎这些故事这么在意,是因为在他听来,古黎比他还要可怜得多,仇家一个又一个,被人追得满世界躲,可眼前的古黎半点颓丧之气都没有,看起来相当洒脱。   孟渟想知道古黎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种事情古黎告诉他也没用,孟渟听不大懂,他就只能用故事来让孟渟自己体会了。   古黎站起来一边摘手套一边回想道,“因为我给他看病发现他有严重的吸毒史,在他家举行一次小型派对的时候,我给报了警,现场人赃俱获。”   这可比直接举报那个富豪吸毒要严重多了,那个派对明显是聚众吸毒,来的人身份都不差,不知道多少人被牵连进来,那个富豪不恨死了古黎才怪。   孟渟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古黎点了点头,“你做得对,是他做错了,应该要报警。”   古黎闻言笑了笑,“还想听其他故事吗?”   孟渟没有犹豫就点头了,他点完了,才偏头看向晏睢,“你忙的话就回书房吧,我听完故事再回来。”   晏睢还是第一次被孟渟赶,他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走到小客厅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孟渟,孟渟也回头看他,还对他扬了扬手,晏睢脚步一顿才继续走出侧栋的房子,他还真不知道孟渟对探险类的故事这么感兴趣呢,都要超过对他的兴趣了。   在他掌握多项生活技能之后,是不是还有必要也学一下怎么给孟渟讲故事?   同样感兴趣的还有甄晗,他说来借书,也听古黎说完了,他才走的。   原本他对未来的打算就是开一家宠物医院,然后利用其它时间,做他自己喜欢的学习和研究,可古黎的故事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充满挑战又充满价值的生活。   他这些年为了学习医术,也是国内国外到处跑,这里一学年,那里半学期,走过的国家也不少,但他从未深入那些国家的底层和文化里,他眼下医术比古黎差,这还能继续磨炼,可是阅历和想法就不是宅研究室里就能有的。   古黎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每次说完一个,他都要留一个悬念给孟渟和甄晗,然后等着他们再次找过来,偶尔还能顺道把晏蔓嘉也拐过来。   他到晏家也不过住了一个月,可对这里却有一种宿命中必须到来的感觉,这个宿命是晏蔓嘉和甄晗。   孟渟听完了故事,他就回书房去找晏睢了,晏睢继续处理他的事情,孟渟在一边写卷子,整理调香笔记,等晏睢再叫他了,他才跟着他回房睡觉。   夜夜笙歌对身体也不好,孟渟也不是每晚都惦记这事儿,他等晏睢从浴室里出来,他靠到晏睢身侧,听到他的那声晚安,他就也闭上眼睛安睡了。   晏睢看看孟渟又在他的脸颊吻了吻,关好了灯,他也很快入睡。   第二天孟渟终于醒早了一次,他在晏睢唇上悄悄吻了一下,他就乖乖躺在晏睢身侧等他醒,晏睢也醒了,两个人去跑了步,然后一起坐上车到萧家人住的酒店里。   机场那样的地方太杂,晏睢和孟渟都不适合露面,甚是萧家人也不适合在那里耽搁太久。   萧子默来开了门,却是先被一束花先给迷了眼睛,然后才看到抱着花的孟渟和他身侧的晏睢。   “二哥,爸爸妈妈醒了吗?”   “都醒了,快进来。”   萧子默看孟渟抱着花,脑海中先想起晏蔓嘉给孟渟画的那副油画,很特别的感觉,他看着人,手也有些痒了,或许哪天他也可以送孟渟一副这样的画。   “妈妈送给你,”孟渟抱着花直接走到满是惊喜的宁舟面前,他将花塞给宁舟,然后又将手塞回晏睢手上,安抚性地捏了捏晏睢的拇指。   他送给宁舟花,是问过晏睢的,按理说晏睢答应了就不该吃醋,可他瞅着他花的模样,还是有些怪怪的,孟渟也只当他是吃醋了。   “我和晏睢来送你们。”   “谢谢渟渟,妈妈很喜欢。”宁舟抱着花,笑得相当幸福,纠结一晚的郁气就这么散了个干净,“好香,很好闻。”   “妈妈喜欢就好了,”孟渟依旧站在晏睢身侧,看萧挥民和萧子昂也各自从房里出来,他也问了好。   “爸爸早,大哥早……”   “早,早……”萧挥民乐不可支地应了,看宁舟笑成朵花儿的模样,又感觉到了两分的挫败,他昨儿一晚上没哄好的人,小儿子一束花就搞定了。   但小儿子哄人的技巧也蛮高端的,都知道给宁舟送花来了。他以及萧子昂萧子默就没那个浪漫的基因啊。   “时间还早,诺诺和晏睢陪我们吃顿早饭吧。”   “好,”孟渟立刻就应了,他们来之前随便吃了点儿,但还不算早点,本来就留着肚子过来陪他们吃的,他正想着怎么开口,萧挥民就说了。   然后萧挥民又得到孟渟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   萧子昂和萧子默去打电话点餐,晏睢和萧挥民坐在沙发上说他们才能听懂的话,宁舟也在问孟渟一些简单很好回答的问题,比如睡没睡好,伤口还疼不疼,气氛相当和睦。   不过气氛再好,早餐吃过之后,宁舟和萧挥民他们就也得走了。   他们一同到了楼下,孟渟又主动抱了一下不舍得快要哭了的宁舟,“妈妈想我了,就给我电话,我想你了,也会给你打的。”   “好,好,”宁舟应了,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车。   孟渟继续对趴着窗户的宁舟摇手,他也感觉到了那么点儿不舍,但还没到能让他落泪的地步,当然离别的人换成晏睢,孟渟肯定不会这么淡定了。   “妈妈太爱哭了,得哄着才行。”孟渟轻轻感叹了一句,然后又看了晏睢一眼,他的晏睢虽然不爱哭,但是生气起来很不讲道理,也得哄着。   “我送花给妈妈,你不高兴了吗?”孟渟和晏睢坐上车之后,他疑惑地问了晏睢一句。   晏睢脸上露出点无奈又莫名的神色,他揉揉孟渟的脸颊,在孟渟心里,他是多爱吃醋呢。   “没有,我没有不高兴,只是……”   “什么?”孟渟紧追着又问了一句,他能感觉到晏睢情绪上的波动,但具体为什么,却看不出来,不过孟渟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看不出来,还可以问,晏睢一般来说都愿意告诉他的。   “只是萧家要认你,怕是还有一番波折。”   晏睢没有和萧挥民聊太多萧氏本家的事情,但他能猜出萧挥民带着宁舟这么着急赶回去是为什么。萧老爷子还在,他手上还握着部分权,他同意还好,他若是不同,萧挥民还真有些难办。   “不过这些是他们应该为你做的,我们等着就好了。”   孟渟对于那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太在意,但该他得的,晏睢会帮他在意回来,便只是锦上添花,该孟渟就还是孟渟,谁也碰不得。   孟渟最是相信晏睢的话,不管他听没听明白,晏睢说等着,他就等着了,“好,我听你的。”   晏睢送孟渟到实验室,又陪他进到了里面,他才再出来,不过他还是没往晏氏大厦去,而是到茶室里见了近来略焦头烂额的孟淇。   孟淇身在孟家,自然不可能不受到二房的影响,何况他虽然是孟氏的代理总裁,可真正做主的还是他爷爷孟贾,他既看不得孟氏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不想他的权力完全被架空。   如此孟淇就是有想法,也很难实施,这点儿也是在他坐上这个位置上才发现的。   “什么?你让我大房脱离孟氏?”孟淇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如今二房好不容易倒了,正是他们全面揽权的时候,这个时候退出,岂不是又拱手把孟氏让给了二房了。   “对,否则你们只能受他们牵连。”   晏睢的声音依旧冷淡得很,他和孟淇说这个话,到也不是因为他真的看孟淇多顺眼,而是他和孟渟都欠了冯泽娇一份牵桥搭线的人情,冯泽娇在一开始联系上何婉的时候,自然也不是有多好心,只是难得抓住一次机会,不想放弃罢了。   可就是机缘巧合,她也促成了晏睢和孟渟的姻缘,如今晏睢将冯泽娇这一脉脱离出来,也算还了她这份人情,但能不能决断还是要看孟淇和冯泽娇他们自己。   “你是要我们把孟家搬空,然后再脱离?”孟淇说着这话心里颤了颤,或许从一开始晏睢找上他就是这个目的,他把他捧到如今代理总裁的位置,最合适做这些的,也就是他了。   晏睢闻言嘴角勾了勾,却不是笑意,他眸中的冷淡全然压过一切。   “差不多吧,你不懂,我可以让人教你,这其中关键还是你祖母。”   “我懂了。”晏睢的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不懂,那么他就没资格在这里和晏睢对话了。   晏睢点点头,“尽快吧,时间不会太多了。”   “好的,”孟淇点点头,手握成拳头,他知道再用不久孟老爷子和二房的人该恨死他了,甚至他的父亲也不一定会理解他的想法,可他若是不这么做,大房就只能跟着二房吃苦。   二房本来就抢了他们大房不少东西,如今还要被他们牵连,孟淇是怎么都不会愿意的。   甚至直接告诉冯泽娇,她也只会支持孟淇,但凡她有还对孟老爷子有一点儿感情,孟家大房和二房都不可能同时存在这么些年。   她忍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甘,因为恨,她要拿回她和大房本来就该有的那些,否则她何至于受这样的羞辱,孟淇和她关系好,是因为孟淇懂她。   特别是这半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他看向晏睢,很是认真地道,“孟渟虽然不是孟家人了,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弟弟。”   晏睢听着话,没有应是,也没有应不是。其他人要给孟渟当哥哥摸着脉门,或许还有可能,孟淇还真有些难,不过他能脱离孟家,那情况或许又会有不同。   孟淇起身离开,又突然听到晏睢的话。   “孟渟不缺哥哥。”   这话只是告诉孟淇一个事实罢了,可在孟淇听来却是晏睢对孟渟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连哥哥都不让有了。   他没再多说,他有资本有实力,才能在孟渟或可能需要他的时候,帮个大忙或者小忙。   看孟渟顺眼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因为孟渟,他孟淇才会是如今的模样,将身边的人和事看得更清楚,也活得更清楚一点。   晏睢见完了孟淇,这才到晏氏大厦,大会小会不断,因为他很久没来略有些不习惯的那些人,现在又找回那种被冷气压凌虐着工作的“爽感”了,别说,还真有那么些些想念。   但再不久,他们就该想念晏睢被孟渟拘在家里的那些日子了。   至于在实验室里的孟渟,他的日常相当简单,就是调香和记录数据。   不过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他接到了宁舟的电话,和宁舟说完,孟渟又给晏睢打了一个电话,再接着他又接到了晏明亚的电话。   “嗯,辛苦你了。”   孟渟脸上露出些笑容,真心道了谢,“等你回来,我和晏睢再请你吃饭。”   “谢小婶婶,那我就等着您和九叔的饭了。”   远在异国的晏明亚也笑着应话了,他可不仅仅是为孟渟跑这一趟,同时也是为了他们的事业,孟渟已经做得够好了,若还不能成,就是他的问题了。   孟渟放下电话,看向被敲了的门的方向,“进来。”   “师傅该吃饭了,什么事儿吃完再弄吧。”   孟渟低头看看手上的笔记,又看看程光,他点了点头,“你先去,我随后来。”   “好的,”程光点点头,然后将门带上。   孟渟起身将笔记本放到保险柜里,然后又出门将资料室锁上,才上的饭厅吃饭。   实验室其实大体是按照孟渟的要求来建的,这间资料室也是他的要求,保险柜除非他的指纹,其他人也无法打开。   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上辈子实验基地里发生资料外泄的事故,虽然最后查出来不是孟渟的问题,可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不会窥探别人的成果,可也不想让他的成果被窥探了。   虽然最后赚出来的钱绝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可送上去时,作品上的署名是他的,那是那个时候他仅仅能够拥有的东西,到如今孟渟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随手锁保险箱。   但除此外对于四个助理问他的问题,他基本不会藏私,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就会直接动手给他们看,不过这四个人孟渟也不算完全满意。   可他们彼此之间接触不久,有些默契是要慢慢建立,他就也不着急着赶人了。   吃完饭回来,程光犹豫了一下对孟渟道,“那次调香,师傅能再给我们演示一遍吗?”   他这么说着,李诗诗叶子兰甚至马吉力眼睛都亮了亮,说实话看孟渟调香真的是一种享受,那种得心应收的感觉,是他们如今怎么都不会有的,也是他们急切想要掌握的。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的,孟渟点了点头,“可以。”   他直接给他们演示了三遍,最后一遍还刻意放慢了速度,他让叶子帮他帮香水装瓶,然后他才开了口,“你们现在动手还太早了,至少……还得两三年吧。”   他这话还算说得含蓄了,这四个助手里只有李诗诗,孟渟觉得算有点天分,其他人都算平庸,不过天才有天才的捷径,平庸也有平庸的路,只要肯下苦功夫,一样可以成为调香师。   曾经和孟渟一个实验基地的几个博士,就有一个不算有天赋的,可她调出的香一样不错,是因为她用了比别人更多时间来憨实她的基础,孟渟觉得他们也可以走这条路。   四个人一致点头,孟渟在调香方面说的话还算有权威的,而且他们也相信跟在一个调香宗师身边,肯定会比寻常调香师成长得更快些。   孟渟说着这话又开始调香,却是市面上严重缺货的金装瓶的蔓薇和蓝冰,也就是孟渟亲手调出的那两款香水。他用大剂瓶来调制,一次就够装十来瓶,半个下午的时间,他就弄了上百瓶。   孟渟看着这些装好的香水,眼睛亮了亮,倒不是多满意自己的成果,而是透过它们看到好多钱,那些他答应要赚给晏睢的钱,这才让他觉得高兴。   “你打电话让公司那边的人过来取吧,”孟渟和叶子兰说完,他看看时间,正打算收拾一下等晏睢来接他,可他再抬头,他打算要等的人就已经来了。   孟渟对叶子兰等人点点头,他摘下口罩就出了调香室,他到晏睢身前半步才停住,看上来的眸光带着两分欢喜。   “我弄好了,我们回家吧。”   晏睢握住孟渟伸过来的手,然后点了点头,他抬起眸光对调香室看过来的人点了点头,继续拉着孟渟到更衣室里去。   “他就是师傅要送礼物的人吧,两个人看起来很恩爱,难怪师傅那么着急。”   李诗诗语气略有感慨,有些羡慕,但更多还是祝福。   其他三人只有叶子兰给李诗诗点了点头,两个男的略为含蓄些,就没凑这个八卦。   接下去几天,也都是这样,晏睢送孟渟到实验室,然后他去晏氏大厦,下午五点半左右再到实验室接孟渟回来,孟渟中午会给晏睢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两个人的作息又回到孟渟受伤之前。   不过就这些天,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少,首先是海城相对老牌的孟家,又上了新闻,冯泽娇和孟老爷子孟贾离婚,控告他重婚罪,再接着是孟淇代表大房宣告和孟家脱离关系。   孟宜杭在冯泽娇和孟淇的劝说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冯泽娇和自保,他跟了冯泽娇,那么作为孟宜杭的儿子孟淇自然也和孟家没有关系,他登报说明,是为了免去后续的麻烦。   孟老爷子相当生气,在他看来冯泽娇根本没有忤逆他的资格,何况还是在眼下孟家遭遇危机的时候,可是冯泽娇和孟淇身后现在是晏氏,他曾经对冯家好用的手段,如今都用不上了。   冯泽娇咬死了他是重婚罪,又要分走他大半的家产,在大房和孟老爷子完全翻脸之后,孟淇暗中还动了不少手脚,如果真被冯泽娇告成功了,那么孟家也就剩那么个空壳子了。   二房的人随便作一作,就该变成负债了。   就在晏睢生日的前一天早上,孟家再次上报,却是孟老爷子和冯泽娇离婚成功,孟老爷子也还要被判刑,虽然只有两年的时间,可等他从牢里出来,海城的孟氏只怕就真的成为过眼云烟。   冯泽娇这一军将得实在是太狠了,可谁让他护着的李一菲得最了晏氏和萧氏呢。   孟氏不复存在,就是他也不会有多少人提及了。这大抵就是孟老爷子“齐人之福”的最后结局了。而也这不过是他们苦日子的开始而已。   孟家的事情之外,还有就是黎城的闫氏近来意气风发得很,他和晏氏争一个项目,最后却是他拿到了手,换其他时候,他还会怀疑是不是晏睢设的局,可现在晏睢面对晏氏和萧氏的联手,他觉得晏睢就是想也做不到了。   关于闫氏将会取代晏氏成为夏国四大顶尖豪族的传闻,也不断在各大贵圈里发酵传播。   附属于晏氏的那些家族自然为晏氏担心,大树底下好乘凉,没了晏氏这棵大树,他们估计也要受到牵连,其他没有牵连的家族更多还是在观望,但其中也不乏在等待机会捞取好处的。   外界对于晏氏和晏睢的猜测很多,甚至还会猜想他焦虑烦躁的模样,甚至还有将流言引到孟渟身上,说是晏睢娶了孟渟,受孟家牵连,才会如此。   不过这些话,他们可不敢当着晏睢或者孟渟的面来说,甚至晏睢生日宴会的请帖,依旧是一封难求,很多人都还不够资格去晏家参加宴会。   晏睢生日,孟渟自然不会再去实验室。   早上醒来,晏睢睁开眼睛,迎接的就是孟渟的笑脸,还有他献上来的热吻。   “生日快乐。”孟渟和晏睢说完,没等晏睢应话,他反身坐在晏睢身上,将人按回床铺继续猛亲,“啾啾”的声音,轻快又甜蜜极了。   “晏睢,你一定要快乐。”   孟渟贴着晏睢的脸颊,很是认真地道,他是真的希望晏睢能够快乐。   “好,”晏睢的手孟渟的脊背上顺着,嘴角牵起微笑,一醒来就收到孟渟的甜蜜祝福,他如何会不快乐呢。 第078章   “嗯,”孟渟应着,稍稍抬起脸,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又再次胶在了一起的, 满满的情意根本无法掩藏, 孟渟低下头再次啃住了晏睢的唇, 晏睢的手也滑到孟渟的脸颊上, 轻轻托住。   唇舌相撞,呼吸随即乱了又乱,胸腔的节奏悄然加快,孟渟拥着晏睢更紧了些许, 他眼睛渐渐眯起,余光之内就只能看得到晏睢笑看着他的眼睛, 那般温柔, 那般让他喜欢。   孟渟喜欢的同时也更热情了两分,你来我往,温柔的吻也变得火热了起来。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这个吻一如既往缠绵得已经让人有些欲罢不能了。   孟渟靠到晏睢的胸口, 没有说话,他轻轻揪了揪晏睢的衣服, 等着他和晏睢身体的反应慢慢消下来。   他们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孟渟的手不再玩晏睢的衣服,抬眸看了人, 有些郁闷地道,“你怎么还没好呢?”   他大抵只剩脸颊有些热了,可晏睢的反应依旧大得很,把他膈得慌。   晏睢闻言露出点儿无奈的神色,他抱着孟渟一个翻身,将他放倒在床铺上,他伸手揉揉孟渟的脸颊,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压着我,我怎么消?”   身上压着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又才那般热烈地深吻过,无论是心里的想法,还是身体的反应,都有些不由他控制。   可孟渟闻言神色更无辜了些,“可我想抱着你……”   难不成为了让彼此的反应淡下,他得滚远远的吗?   孟渟说着手揽上晏睢的脖子,凑上来啄了啄晏睢的唇,又主动蹭了蹭晏睢,他声音低低地道,“要不我们再晚点儿起来吧……”   孟渟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吻住了,他其实想告诉晏睢,他可以用手帮他,可被撩拨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晏睢,已经不是孟渟的手能够安抚的了。   毫无意外,晏睢和孟渟这一天又起迟了,家里已经没人会为此感觉到惊讶什么的了。   孟渟脸红红的反应有些难消,但这样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他们也能理解晏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了。自古以来难过美人关的人物还少吗?不多加晏睢一个了。   孟渟吃过早饭之后,跑后院给晏睢剪了一束花,晏睢才和肖伯王妈说完话,就被塞了满怀。   “送你,生日快乐。”孟渟今天大概要和晏睢说无数次生日快乐了,逮着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再认真地告诉一声晏睢,他眸中的晶亮在晏睢眼中,也胜过世间的一切美好。   他欣然接过花,又拉过孟渟,在他的额头吻了吻,“谢谢。”   “嗯,”孟渟感觉了一下额头的温柔,脸上也漾开笑容,今天晏睢生日,他比晏睢,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肖伯王妈还有一众在旁边听命的佣人,又被这对甜蜜的夫夫闪了一下,晏睢将人牵走,他们好一会儿都回不来神。   肖伯目光从晏睢孟渟的背影收回,摆正了脸色,看着佣人们严肃地道,“好了,今天来的客人有点多,你们麻利的同时,也都警觉一些,发现什么不对,立刻告诉赵兵。”   “是。”   家里人都很忙,就是晏睢生日,他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孟渟没有要一直黏着他,他找到晏蔓嘉,和她一样做一些力所能及又不算捣乱的事情。   “哎呀,小祖宗你和我凑什么热闹,回楼上去吧。”   晏蔓嘉近来厨艺大涨,她在厨房里帮忙,都是刀啊火的,哪儿能让孟渟在这儿呆着呢,看着都心惊胆战得很。   孟渟郁闷地看着晏蔓嘉,最后也没要犟着,他鼓了鼓双颊,也没回楼上,他带着大黄和毛球去看何樾。   他和晏禹搬到了侧栋古黎的楼上去了,晏睢本来的意思是要给他们在他的生日会上正式介绍到。可晏禹做主拒绝了,他想等何樾的腿好了,再考虑这样的事情,如此他和何樾就不能以晏睢父亲的身份参加生日宴了。   而且他们的房间在一楼,这一天人来人往太杂,很容易就被扰到,何樾才从地下室的病房回上来,身体依旧算虚弱。如此他们干脆搬到侧栋和古黎巴特一起住,也更方便他们照看何樾的腿。   在吃早饭的时候,何樾和晏禹都特地过来,送了晏睢礼物,也说了生日快乐,算是给他祝贺过,晚上的时候,认识晏禹的人太多,他和何樾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再露面。   孟渟带着大黄和毛球过来,也是要把它们托付给何樾和晏禹,客人太多,难免就会有怕猫或者怕狗的,受惊了不好,或者大黄毛球被受惊的人伤到一样不好。   “何爸爸,你今天有没有好些?”   孟渟坐在何樾身侧的沙发上,然后问了话,他倒不会刻意回避问何樾这样的问题,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们再让古黎和巴特想办法就是了。   “好多了,”何樾应着伸手接过毛球,又对孟渟笑了笑。   “嗯,何爸爸你一定会好的,”孟渟再次肯定地道,他低头一样摸了摸何樾怀里的毛球,“毛球乖,今天你跟着何爸爸还有晏爸爸过,我明天再来接你们。”   “喵,”毛球应了一声,然后蹭蹭孟渟的手,孟渟又再摸了摸它的脑袋。   孟渟目光转去看到从楼上拿何樾衣服下来的晏禹,他又道,“爸爸,大黄就托付给你了,大黄变重了,你不能让它压到何爸爸,当然,你也不能打它。”   晏禹瞅着被孟渟当成家人护着的两个宠物,神色转为无奈,他点了点头,他已经找到怎么和孟渟交流的方式了,有些话应下了就是,孟渟有晏睢和何樾护着,他不应,大抵只有被教育的份儿。   孟渟又继续在侧栋的小客厅陪着何樾晏禹坐了好一会儿,晏睢派人过来寻他了,他才走的。   “这小子,有时候真拿他没办法。”晏禹嘀咕着撸了撸大黄的头,大黄如今对晏禹何樾也都熟悉了,懒懒地趴在地上,随便晏禹撸,能给他抬个眼皮就不错了。   “但也很可爱不是?”何樾应着话,忍不住笑了笑。   晏禹看着何樾的笑,愣怔了片刻,他才低语道,“看来回来是对的,你比以前爱笑多了。”   晏禹清楚他们回来故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孟渟和他宠物的功劳,何樾以前的平静很大一部分都是强装给他看的,现在却是真的平静和温和了。   何樾恍然,他点了点头,扬扬手,晏禹自动坐过来一些,让何樾靠着,他们也没再说话,就这么靠在一起,何樾的腿虽然还没完全好,但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平静了。   孟渟回到二楼,晏睢从书房里走出来,孟渟立刻加快脚步走过来,“你找我呀。”   晏睢握住孟渟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他往卧室,“我们换一身衣服,黎城的舅爷爷来了,我们去见他。”   黎城许氏家主许树旻好些年没有出门了,这次晏睢过生日,他从黎城赶过来,实在出人意料,不过他们行程并未对外公布,否则还不知道两边的贵圈和媒体要怎样揣测呢。   “他是我祖母的哥哥,你也叫舅爷爷便好。”   “嗯,”孟渟点点头,心中倒也没什么要怯场的感觉,有晏睢在,他不觉得需要害怕。   晏睢今天过生日,孟渟自然也好穿好看些,虽然还是西装,但合适的剪裁和搭配,看起来感觉也还是不同。晏睢依旧气势逼人,站在他身侧的孟渟全然契合他的气场。   他握住晏睢的手,很是肯定地道,“我们还是这么配,我们要配一辈子。”   晏睢闻言眸中溢出点儿笑意,抬起孟渟的下颌,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才牵着孟渟往外走去。   他时间算得刚刚好,他们到门口,许树旻的车就也到门口了。   晏睢牵着孟渟继续走过来,许树旻也从车上下来,他一席旧时代的湛青色长裳,像是孟渟在电视里看的教书老先生,人看起来也相当温和。   “舅爷爷,”晏睢叫了人,迎着许树旻的目光,他又看了看他身侧的孟渟,给许树旻介绍道,“这是孟渟,我的夫人。”   “舅爷爷好,”孟渟也立刻唤了人,他能感觉到许树旻眸光里对他的审视,没什么恶意,但也说不上舒服。   “嗯,你生辰我过来看看,海城我也好几年没来了。”   上次他来,还是他妹妹许淑音去世的时候,人越老就越经受不起生离死别,晏老爷子和许淑音去世,对许树旻的打击有点大,这些年他都没有出过黎城。   “表哥!”车里又下来两个人,却是一对十五六岁的男女,眉眼间有些相似,看样子是龙凤双胞胎。   “这是思衡和思雅。”   许树旻给晏睢和孟渟简单介绍了一下,晏睢十八岁之后也显少到黎城走动,偶尔来也只是见见他就走,这对龙凤胎晏睢就算见过,那个时候他们也才六七岁,如今就是当面撞上,晏睢也认不得了。   晏睢点点头,手往里扬了扬,“我们进去再说话吧。”   许思衡和许思雅左右扶住了许树旻往里走去,他们的目光好奇地在晏睢和孟渟身上转着,虽然还算礼貌,但兴趣盎然的模样并不难发觉。   孟渟握住晏睢的手稍稍紧了点儿,但也没把他的紧张表现出来,青梅竹马这个词,他近来通过萧挥民和宁舟才所有体悟,他和晏睢就不是青梅竹马。   不过晏睢和那俩兄妹差了那么多岁,就也不能算吧,如此想着,孟渟的心定了定。   他们走到半道,晏蔓嘉和甄晗也过来迎接了,他们分散了许思衡和许思雅的注意力,孟渟才再略略放松些许,他偏头过去,却是对上了许树旻的目光,孟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许树旻对孟渟淡淡笑着,目光收回,可他的眉头不经意还是蹙了蹙。   晏睢虽然没有说话,可他却放开了孟渟的手,改揽住他的腰了,这护着的意思其实也挺明显的。   孟渟习惯晏睢的任何接触,自然没发现其中的差别,可包括许树旻在内,一眼看不出,第二眼第三眼总能看出来了。孟渟或许是有些不同于常人,可他也还是他的妻子,心中如何想,晏睢管不了,可若是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晏睢绝对不会放过的。   许思衡和许思雅俩兄妹在客厅里晏蔓嘉招待着,晏睢孟渟以及甄晗陪着许树旻到书房里,他们四个人一起说话,话题针对闫氏和萧氏。   孟渟自然插不上话,但他乖乖坐在晏睢身侧,也没觉得别扭。   一直说到快吃午饭了,他们才从楼上下来,许思衡和许思雅很懂说话,将晏蔓嘉逗得一阵乐,气氛相当好。   “姑姑,等我和哥哥放寒假,我们还能过来玩儿吗?”   晏蔓嘉虽然觉得这俩小孩儿说话挺有意思,可家里谁做主,她心里还是清楚了。   她应了话,也没把问题丢给晏睢或者孟渟,“现在离寒假早着呢,到时候你们可能就不想来了,我们先吃饭,你们大清早地从黎城赶过来,应该也饿了。”   晏蔓嘉目光转去看到了甄晗和孟渟等人,她脸上笑容又才真切两分,“大舅快来,我让王妈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   “渟渟宝贝也多吃点,你今天跟着晏睢,可要累着了。”   “我不累,姑姑也多吃点儿,”孟渟和晏蔓嘉应了话,然后才跟着晏睢坐到位置上。   饭桌上就没有继续谈天说笑的习惯,许家也是如此,许思衡和许思雅过来坐下之后,就也恢复了斯文和安静,倒是晏蔓嘉还不断招呼他们吃菜。   看他们还不时地看着孟渟和晏睢,晏蔓嘉放下筷子,又给他们强调了一遍。   “晏睢和渟渟宝贝感情好,我们吃我们,别理他们。”   孟渟埋头吃饭,偶尔给晏睢夹一夹,就也没管太多,他们看也没用,晏睢早就是他的,也只喜欢他。   吃过午饭之后,孟渟和晏睢在客厅里陪着坐了一会儿,就让肖伯给许树旻三人安排休息的地方,晏睢和孟渟也回楼上,快到四点时候,他们下来接待客人。   时间快到晚上六点,放眼看去大厅里,海城里拿到请帖的家族都出席了,晏睢拿着酒杯,带着孟渟敬酒,肖伯走过来,在晏睢身侧低语,晏睢带着孟渟又往大门口去了。   能让他们亲自到门口接的,除了已经来的黎城许家主,又还能有其他人?许树旻也有些好奇,不过以他涵养不会将自己的好奇表现出来,不管是什么人,晏睢带进来了,他总会知道。   晏蔓嘉和甄晗也起身,他们大抵猜到是谁来了。   “妈妈!”孟渟唤了一句着急着下车的宁舟,他看着盛装到来的宁舟又再夸了一句,“妈妈今天真漂亮。”   萧挥民也从车上下来,孟渟心情好,嘴也就甜了,“爸爸和哥哥们也很帅。”   可他话语一顿,又再加了一句,“晏睢最帅。”   还没开始乐的萧家父子三人,神色都转为了无奈,但那几日相处,他们也知道晏睢在孟渟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   晏睢闻言脸上露出点笑意,在萧挥民等人看来,那就是妥妥的得意了。   晏睢顶着萧家父子莫测的眼神,也问了好,“爸,妈,子昂,子默,你们赶来也累了,进去边吃东西,我们再边说话吧。”   “等等……”萧挥民赶忙道,他被孟渟一夸差点儿把他家老父给忘记了。   “诺诺爷爷也来了。”   他走到他们后来一点到来的车旁,亲自打开了车门,扶下了萧老爷子。   七十来岁,和许树旻差不多的年纪,可给人感觉和许树旻完全不同,是一个看起来相当严肃凌厉的老人家,气场和晏睢还有几分相似。   “诺诺,叫爷爷。”   孟渟从宁舟身边侧过身来,看了过去,他立刻就叫了,“爷爷好。”   萧老爷子瞅着孟渟和他身侧的宁舟,这才“嗯”了一声,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到晏睢身上,他的声音也冷沉得很,“就是你和子诺结的婚?”   晏睢这些年打交道的基本都是萧老爷子这一辈分的人,他并无不适,他点了点头,“是的,爷爷,我和渟渟已经结婚半年了。”   晏睢也知道萧老爷子对他这种态度是为什么,但他依旧不觉得他需要低头认错什么的。   “萧三公子让人伤了渟渟,还耍弄了我的生母和亲姑姑这么多年,我能留他一条命,就是看在两家往来的情分上。”   他就是当时真将萧孜弄死了,萧家如今也拿他没办法,两家关系会更严峻些,但晏睢依旧不惧。   他能留着萧孜的命,自然也不是因为他说的什么情分了,死太便宜他了,他活着,晏睢也才能陆续从他身上报复回来。   萧老爷子的目光依旧落在晏睢身上,两个人对视着,气氛相当微妙。   萧挥民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萧老爷子和晏睢几乎同时收回了目光,那张微妙的气氛瞬间就没有了。   晏睢看向宁舟他们,侧开一步,手往里一扬,“里面请。”   孟渟握住晏睢的另一边手,又再往晏睢身侧挨近了些,他心中的想法依旧没有任何动摇,如果萧家的人不喜欢晏睢,那么他也不会喜欢他们,他自己能赚钱给晏睢,也不稀罕萧家能给他什么。   孟渟对于萧家的了解依旧太单薄了些,他们能给他的远不止是财富,可孟渟便是清楚了,也不会改变,他一直都很清楚,什么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那是晏睢。   晏蔓嘉和甄晗在客厅门口等着,然后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来,随后几个老资历的家主也都迎上来了,有几个曾经和萧老爷子打过交道,又个别认识萧挥民。   晏睢还没开口介绍,客厅里议论的声音嗡嗡就起来了,今儿晏睢生日,萧氏就是再和晏氏结仇,也不会挑这样的日子上门吧。   而且远远看着一点儿没觉得,俩家人之间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感觉,那晏蔓嘉还和萧家主的夫人有说有笑的,随即他们还看到晏睢给许树旻介绍了萧家人。   许树旻脸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就和萧老爷子寒暄起来了,他们就算没什么交情,可曾经同是四大顶尖豪族的当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对方。   “没想到晏睢和你们萧家还有这样的缘分……”   许树旻感叹了一句,他心中知道他这次来海城的目的怕是完不成了,萧氏根本就没有和晏氏敌对,闫氏所谓占据的优势,现在看就是晏睢给他挖的坑。   他想要做中间和事佬,怕是不能了,闫韫生未必甘心,晏睢也不会答应。   宁舟就算好些年没参加这样的交际场合,此时也不会怯场,更不用说是萧挥民他们了,他们端着酒杯,和往来的些人碰杯,无论是仪态还是说话都是滴水不漏。   不明真相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重新审视了晏睢,觉得他手段实在太厉害了,不管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能让萧家人与他和解,还为他到海城来参加他的生日宴,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愧是表哥……”有些傲气的许思衡都不由得这样赞叹了一句。   这个时候门外又来了七八个人,却是顾朗钟鸣这些人,他作为晏睢的朋友,自然有单独的请帖,一群人拿着礼物说说笑笑地进来,晏睢带着孟渟迎上来,略为沉闷的宴会气氛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来的客人不管有没有用心,都会送上一些礼物,绝大部分都是让肖伯收到存放礼物的房间里先放着,也还有些会当面拆开的,比如和晏睢玩得好的顾朗等人。   顾朗也算用心,他给晏睢找了一块好几百年某个大师的骨雕,献宝似的,急不可耐就拆开炫了一遍。被吊了一路胃口的其他友人直接喝倒彩,他们还以为是什么稀罕宝贝呢。   顾朗倒也不在意他们玩闹式的奚落,他看向孟渟,揶揄地问上了一句。   “小嫂子是把自己送晏睢当礼物了吗?哈哈哈……”   他眼尖孟渟衣领处还留着些许淡淡的痕迹,被他给瞅见了。   孟渟没发觉他的目光有什么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晏睢的,不能算礼物,我有准备礼物。”   孟渟看看时间,然后拉着晏睢到客厅的电视前来,他拿过遥控,换了一台。看热闹的顾朗等人就也一起围过来了,其他好奇的人就也纷纷走过来。   许思雅瞅了电视一眼,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小表嫂是要我们看广告吗?”   虽然不同家族,不同城市,可是许家里的小辈们对晏睢都不陌生,甚至是他们的父母辈都很爱用晏睢来教育或者激励他们。   这次许树旻要来海城,他们碰巧得知,磨了好几天,让才许树旻答应的,其中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来看看被长辈们那样夸赞的晏睢,到底是什么模样。   人如其名,见到了人,她和许思衡都算服气了,可同时更加好奇的,却是他身侧的孟渟了,一个过分漂亮又明显不同于常人的小表嫂。   她以为孟渟能成为晏睢的妻子,他长得好看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孟渟闻言并未去看许思雅,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偏头和晏睢道,“再等一分钟。”   晏睢看着孟渟,抬起手揉揉他的头发,点点头,“好,我不着急。”   孟渟要送他什么礼物,晏睢大致能猜出来,只是他以为孟渟是要晚上只有他们的时候,再给他,却不想他还弄了其他什么名堂,一直对礼物没什么兴致的晏睢,突然也好奇了一下。   “这是……小嫂子和明亚公司的产品发布会吧。”   甄晗走到前头来,目光扫了一眼电视,一眼就看出在最上面说话的那个明亚了,他坐下来托腮看着,他也挺好奇孟渟给晏睢弄了什么礼物。   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落到了晏宅客厅那个大大的电视屏幕上,还真是晏明亚。   他到海城来这么久,一些交际场合,他也经常出席,在场的基本都能记住他的脸,更何况他开的那个香水公司崛起的速度相当快,知名度越来越高,他已经开始成为更小一辈人学习的楷模了。   “选择在今天这样的时间发布我们渟亚最新的香水作品,也是有原因的,今天是我们首席调香师爱人的生日,他想将这款香水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   晏明亚看着镜头,似乎也猜到晏宅这边,孟渟带着晏睢来看的场景了。他自是要将孟渟的意思表达到位才行,他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   “大家看到了,我们这次的产品只有一种装瓶,那是因为这款香水,首席调香师永远只亲手给他的爱人调制,除了他或可能送人之外,市面上不会再有第二瓶金装版的出售。”   “如果网络上有出现所谓金装版的,不用怀疑,肯定是假的。”晏明亚说到这儿略揶揄地笑了笑,孟渟看着电视眼睛微微瞪圆了些许,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晏睢偏头看了看孟渟,正要说什么,孟渟赶紧又摇摇他的手臂,“还没完呢……”   晏睢只能回头看去,却是孟渟调香室里拍摄的场景。   “晏睢真的能看到我吗?”   录像里孟渟瞅着镜头,疑惑地眨眼,拍摄的人给他确定了他才又站好,“晏睢,生日那天我和你应该都很忙,我可能就没时间在那一天给你调香了,所以我让诗诗帮我录下来。”   “我给它取名叫晏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样叫好听。这是我送给你的香水,永远我也只给你调制。”   镜头前说话的孟渟一开始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和不自然,但想到晏睢能看到,他眼角眉梢又渐渐放柔了。他的语速不快却很真挚,晏睢看着屏幕里的孟渟,偏头又对上孟渟看来过丝毫没有变化的眸光,他心忽然就颤了一下,一些浓烈的情绪又开始发酵了。   孟渟又摇摇晏睢的手,才让晏睢继续看屏幕,而他则是屏幕和晏睢之间不断来回,他得确定一下晏睢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样的礼物,这样的惊喜呢。   视频里的孟渟全程戴着口罩,可在电视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孟渟,就是脸盲到看不出来,听声音也能知道是他。   录像里的孟渟没有再说话,镜头也拉远一些,他就开始调香了。   许思雅将目光移开,以为没什么好看的了,可众人的视线就还在电视屏幕上,许思雅有些莫名,就也将目光移回去,却是明白众人为什么还看着了。   调香的孟渟和日常生活中的他完全不同,没有天生阻碍着他和众人交流的那堵无形的墙,他眼神专注,得心应收,真的有那种大师或者宗师的风范了。   他的确是渟亚香水公司的首席调香师,如假包换。   孟渟调香的录像并未全部播放完,就又切回产品发布会的现场。   晏明亚笑笑,他知道底下人意犹未尽的感觉,可全程播放,指不定就有人琢磨出他们的配方来,有这种风险的事儿,晏明亚是绝对不会干的。   “所以我们这一款香水的名字就叫做晏渟,英文名字叫BestLove。”晏明亚又在他身前的电脑上点了一下,一条电视广告就出来了,连宣传广告语都叫“致我最爱的人”。   这应该不叫产品发布会,而是首席调香师给他爱人的专场告白会才对。   “另外要和大家分享几个好消息,晏渟BestLove在F国品香获得金奖,在D国……”   晏明亚一分享,几乎靠BestLove晏渟,把国外香水业内说得上名号的奖都给拿了,屏幕上又好些评委对它充满惊喜的评价。   其中一位评委直接和晏睢对话上了,“晏,生日快乐!你真的太幸福了,如果有人将它送给我,我会愿意嫁给他的。晏睢,你能送我一瓶吗?”   这话一起歧义太大了,孟渟瞅着电视,很是确定地摇头,“不能!”   晏睢都和他结婚了,晏睢送这个评委香水,岂不是要多一个觊觎晏睢的人来吗,绝对不能。   “晏睢,你不能送他。”   孟渟想起来,这只是录像,那边根本看不到他的拒绝,他只能偏头让晏睢答应绝对不能送他了。   晏睢侧过身来,将孟渟往怀里拉了拉,然后抱住,“好,不送。”   这是孟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真正意义上独一无二的礼物,他脑袋秀逗了才会送给外人。   “嗯,”孟渟点点头,那些不安散去,他的眉目又恢复了柔和,“我把香水放床头柜上,晚上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喜欢。”晏睢拥着孟渟又紧了紧,孟渟送他什么礼物他都喜欢,可他这样用心,晏睢喜欢之余,又多了感动,这种无法用言语告诉孟渟的感动。   “嗯,”孟渟闻言应着的声音又高兴了两分,他再次认真地道,“生日快乐,晏睢。”   “有你在,我会快乐的。”   晏睢应了话,放开孟渟一些,顾朗等人没来得及起哄,他就低头在孟渟的唇上吻了吻。四周的气氛一顿,随即又更热闹了两分,不过众人大多都是祝福的模样。   顾朗瞅着晏睢和孟渟那幸福的模样,他偏头略为同情地看了甄晗一眼,“晗子,别告诉我,你没蛀牙,你每天被塞那么多糖,牙还能好得了?”   顾朗说着又上来看甄晗的牙齿,然后被踢了一脚,“去。”   晏蔓嘉倒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她每天每天都要被喂糖,都快尝不出甜是什么滋味儿了。   “原来小嫂子就是那个神秘的调香师啊,”钟鸣瞅着被晏睢亲了一下,脸颊嫣红的孟渟,只觉得人不可貌相,但孟渟将他调香的视频都放出来了,就是要杜绝这种猜测。   他就是那个调香师,即便他年轻得不可思议,即便他看起来先天有缺。但他也不是没用的,他能做为晏睢调制世上独一无二的香水。   “是啊,真没想到。”钟鸣身边好些人附和。   晏明亚现在在海城混得风生水起的,他的公司自然被受关注,他产品背后的调香宗师,自然也是众人热议的话题之一。   许思雅和许思衡再看孟渟,就不敢用之前那般的眼神看了,或许他如今家世依旧差了晏睢好些,可他本身还是有本事的,许树旻听说了之后,也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点头的原因却不只是因为孟渟有这个本事,而是他身后靠着的萧家,他以为着才是他能待在晏睢身边的底气。   晏睢耳边传来各种热议,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原本孟渟被人夸赞,他也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这种夸赞变成孟渟配不配上他的衡量,他就觉得有些不喜了。   孟渟却是不在意那些人的议论,或者任何看过来,他理解或者不能理解的目光,他抬手轻轻抚开晏睢微蹙的眉尖,然后略有担心地问道,“你是累了嘛?”   晏睢对上孟渟的眸光,释然一笑,他摇了摇头,“没有,不累。”   “没想到我们诺诺还有这样的本事。”   宁舟挽着萧挥民的手走来,突然就有些泪目,她应该为孟渟感到高兴才对,可现在她只想哭。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孟渟抽过一张纸巾走过来,轻轻地擦了擦宁舟的眼角,他怕把她的妆容弄坏了,擦得很是小心。   “妈妈别哭,以后我也给你调香水。”   其实渟亚公司到明天春季要发布的那款新产品就很适合宁舟,但他提前调制出来给宁舟应该也没什么。   “嗯,”宁舟应了话,忍不住又伸手拥住了孟渟,“宝贝真厉害,妈妈是太高兴了。”   “嗯,”孟渟轻轻抚了抚宁舟的头发,然后才放开她,但周围的人都要惊呆了。   “怎么回事儿?小嫂子的家人找到了?”   顾朗问向甄晗,看他那么淡定,他肯定知道,但却没半点风声透露出来。   甄晗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多说,而晏睢也牵过孟渟,往里走去,佣推出来蛋糕等着,晏睢还有话要先说。   “今天是晏某的生辰,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和夫人都很高兴。”   晏睢说完微微倾了倾身,然后再站直继续说,“两位特别重要的长辈能到来,晏睢分外感激,我要请他们来与我和孟渟一起切蛋糕。”   晏睢去扶来了许树旻,孟渟去扶了萧老爷子,晏睢能给这个面子,他们不可能不应。   唱生日歌,然后切蛋糕,分蛋糕,萧家人和晏蔓嘉甄晗一样站在最里面,他们的身份已经昭然欲出了。   “爸爸给你的,”孟渟将蛋糕递给了萧挥民,又乖乖地叫了一句。   萧挥民乐呵呵地接过了,“谢谢诺诺。”   至于萧老爷子和许树旻都是晏睢亲自给他们递的,他们送完了重要的长辈,然后才让佣人接手,继续分蛋糕。   而孟渟也眼巴巴地瞅着了,晏睢的生日蛋糕,他怎么能不吃呢。   晏睢拉过孟渟,他们身后的桌子上,他早就给孟渟切好一份放着了。   孟渟惊喜地看着,他挖了一勺,却是先给晏睢喂了一口,然后又瞅着他问,“好吃吗?”   “好吃,”晏睢点点头应了,看孟渟给自己挖了一勺,他又伸手擦了擦沾到的嘴角,叮嘱了一句,“慢慢吃。”   “嗯,”孟渟抿了抿唇,将蛋糕咽下,他嘴角的笑容再次浮起,他感叹道,“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   晏睢也知道孟渟为什么而高兴,他没有应话,抬手顺了顺孟渟的额头,然后情不自禁低头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   晏睢自然知道他和孟渟的一举一动随时受人关注,可他不觉得他需要在意他们的想法了,至少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第079章   孟渟看看晏睢, 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相反, 晏睢任何时候亲他,他都觉得高兴。他挖起一勺子的蛋糕, 又喂给了晏睢。   晏睢很自然就张口吃了, 他和孟渟已经不能再亲密了, 同吃一份蛋糕, 很是平常。他和孟渟都这样觉得,可来宴会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吃惊,但这些吃惊还不及他们对孟渟身份猜测的吃惊。   孟渟从孟家私生子变成萧家长房嫡出的幼子,这转变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的父亲可是现在的萧家家主,孟渟也是有继承权的。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谁知道为什么会是怎样的呢。   萧老爷子看晏睢那样宠孟渟,他心里还算满意,有人来探口风了,他直接就道, “渟渟就是挥民遗失在外的幼子, 我这次就是来看他的。”   萧老爷子就是这样说了,孟渟也还不算被认回萧家, 他得在萧氏老宅里,把萧家嫡系和重要旁系的人都召回来,在他们的见证下, 把族谱上关于孟渟夭折的那部分修改掉,如此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认祖归宗。   萧挥民和宁舟是半点不想委屈孟渟的,他还打算在认亲之后,举办个宴会,把北城里的大小家族都请来,当众宣布这消息。而这些也不需要太着急,得等孟渟和晏睢都觉得合适的时候。   他们和萧老爷子说后,他要求过来看看孟渟,但其实萧挥民和宁舟都知道,他要看的是晏睢,只是他心中到底如何想,就是萧挥民也不大确定。   孟渟吃蛋糕的时候,肖伯走过来,晏睢和他说话,他们在商量许家人和萧家人晚上住处的问题。   晏宅里是有房间,但两家人同时住下不大可能,除了他们其他客人在海城都有自己的住处或者去处,许树旻和萧老爷子看着是相谈甚欢的模样,可其实他们都在等晏睢的安排。   他们自然不可能没有去处,可晏睢怎么安排还是能分出亲疏远近,他要的就是晏睢这个态度,他是和萧家人更亲近,还是和许家人更亲近了。   肖伯感觉到为难,如此才过来找晏睢商量。   晏睢沉吟片刻,便有了答案,“告诉舅爷爷我在酒店给他安排了套房。”   肖伯闻言吃惊了一下,相当不解,又再对上晏睢的眸光,肖伯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他点点头,转身按照晏睢吩咐的去办。   其实早上许树旻和晏睢在书房的谈话,他就有了答案,闫氏在暗中针对了晏氏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如许树旻的愿轻易和解,可他还是到海城当说客来了。   在晏睢和他的好友之间,他选择了他的好友,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那么晏睢就也不需要犹豫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顾此失彼的事情,晏睢是不会做的。   许树旻脸色当即冷了冷,但他的涵养也不可能当即发怒,甚至他那一瞬间脸色的转变,也不容易发现,只是萧老爷子和许树旻面对面坐着,肖伯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看着他,自然能够察觉。   许树旻不高兴了,萧老爷子心情明显好了,他没再和许树旻说话,他目光看了一圈儿,最后向着晏睢和孟渟走来了。   孟渟吃完蛋糕,晏睢依旧低声和他说什么,萧老爷子站了一会儿,那俩人才注意到了他。   “爷爷可是累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晏睢握住孟渟的手,对萧老爷子说了这话。   果然,萧老爷子听完,嘴角弯了弯,然后又再严肃了神色,轻轻“嗯”了一声。   孟渟对于萧老爷子完全陌生,就也不知道他能说什么,他想了想道,“爷爷,晚安。”   “嗯,”萧老爷子又应了一句,但语气明显比应晏睢的时候要柔和一些。   说起来不仅萧挥民和宁舟觉得愧对孟渟,他多少也有一些这样的感觉,宁舟和孟渟被绑架的时候,还是他当家,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孟渟明显没感觉出这语气的差别,他的瞅着萧老爷子,对上的目光倒也没觉得怕,就是觉得他不大爱说话,应什么都是一个“嗯”。   切过蛋糕之后,时间就也不算早了,陆续就有人告辞离开。许树旻走得比较晚,他似乎有些不理解晏睢的想法,但最后晏睢和孟渟送他上了车,他也没再开口问一句。   倒是晏睢很明确告诉了许树旻一句,“我不会留情的。”   许家和闫氏才有情,晏睢和闫氏只有仇,他不会再留给闫韫生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许家人走了,海城里的客人们也都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生日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晏睢和孟渟送完客人往回走,孟渟拉了拉晏睢的手,很是认真地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晏睢闻言将孟渟拉近了些许,可又觉得这样的距离还不够,他停住脚步,将孟渟拥住,声音很轻,也很肯定,“你已经帮我大忙了。”   如果萧氏也站到对立面,晏睢绝不会有心思办什么生日宴,眼下该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但萧氏能帮他什么,还有待考量,晏睢并没有做它的打算。   孟渟靠着晏睢,又再叮嘱了一句,“那你也不要累着,我会心疼的。”   “嗯,知道了,”晏睢笑了笑,他近来还真没怎么因为工作累到,真能有什么让晏睢累到,那还得孟渟本人出马才行,只是孟渟下了床,就自动忘记自己那缠人的模样。   “好晚了,我带你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孟渟靠着晏睢,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个时间点对于孟渟来说是有些晚了。   “好,”晏睢轻轻颔首,然后拥着孟渟往里走去,在客厅里,他们看到还在说话的晏蔓嘉和宁舟。   “今日一天大家都累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   晏蔓嘉看到晏睢和孟渟立刻就这么说了,宁舟也立刻点了点头,“诺诺快去睡,明天早上妈妈给你煮饺子吃。”   孟渟闻言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我们应该不会早起,妈妈就是煮,也不要起太早。”   “好,”宁舟闻言立刻应了,她很是喜欢孟渟对她的关心。   宁舟和萧挥民也在晏宅里安排了房间,倒是萧子昂和萧子默拒绝了,晏睢也没强留,他让他们明天早上过来吃饭。   晏睢和孟渟和晏蔓嘉宁舟道了晚安,然后才上楼回了房间,孟渟看到床眼睛都亮了两分,可他还没能躺到床上,就先被晏睢给抱住了。   “时间太晚不洗了,不过衣服先得换了才行。”   孟渟愣愣地点点头,他方才确实是有想到床上滚一滚的,他抬着手,又还觉得累,直接靠到晏睢怀里,让他给继续脱,“我先休息会儿,然后换我给你脱。”   晏睢闻言无奈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孟渟的心意,可真让孟渟给他脱,他们只怕还得好一会儿才能躺床上睡觉了。他给孟渟脱好之后,又给他换上睡衣,然后自己麻利地脱干净,也再换上。   孟渟瞅着晏睢,脸颊多了些遐思的绯色,可他今儿是真的觉得累了,就是想,他没上来招惹。   他们又去浴室洗脸刷牙,然后才回来床上,孟渟躺到晏睢怀里,琢磨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们早上那次也算了,明天再说吧。”   晏睢偏头,然后抬手盖住孟渟的眼睛,他是没想这个,可孟渟琢磨着,指不定又说些或者做写什么,那他们明天真该起不来了。   “对了,你还没看我给你的礼物。”   孟渟握住晏睢的手腕,将他拉开,然后爬过大半晏睢的身体,拉开了床头柜,将他给晏睢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外面包裹着还算精致的礼品盒。   孟渟拿着礼物,爬回自己躺着的地方,他坐着,双手捧着礼物,万分郑重地递给晏睢,“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时间过十二点,晏睢的生日已经算过了,可孟渟还是想要再说一遍。现在说,明年说,以后每一年晏睢过生日,他都要说。   晏睢一样双手接过孟渟的礼物,他摩挲了片刻,这才坐了起来,他拉着孟渟,让他靠在他的怀里,然后才打开了礼品盒,淡紫色澄净剔透的水晶瓶,瓶身刻着“晏渟BestLove”的字符。   晏睢又再摸了摸这几个字,他偏头看了孟渟一眼,然后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觉得晏渟好听?”   孟渟对着晏睢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靠着晏睢,又伸手戳了戳晏睢的胸膛。   “我想跟着你姓。”   孟渟知道自己不姓孟之后,琢磨出来留给自己的名字,可现在他的家人找到了,这个名字他自己就用不上了,但还可以给他的香水用。   这瓶香水承载着孟渟两辈子的执念和夙愿,用他想要的名字来命名并不为过。   “你觉得好听吗?”孟渟说完,好一会儿晏睢都是无言的,他又抬头问了一句。   晏睢的喉咙轻轻哽了一下,然后他点了点头,“好听。”   他无言自不可能是觉得无语,他是觉得感动,之前看到发布会时的感动,此刻又再次涌了回来,在只有他和孟渟的时候,比在楼下,在众人面前,要更强烈两分,以至于他想不到什么能和孟渟说的话。   “好闻吗?”孟渟又再问了一句,礼品盒打开,香水的香味儿根本藏不住,孟渟到底更在意晏睢的感受,就怕他觉得不喜欢。   “好闻,”晏睢又应了,这是孟渟给他量身打造的香水,不仅仅是好闻,还符合晏睢的喜好和气场,他不用孟渟再问,他更紧地拥住了孟渟,给了他还没问出口话的答案。   “我喜欢,真的喜欢。”   孟渟闻言终于将心全部收回肚子里,他拿过香水瓶,又再次爬过晏睢放回了床头柜里。   他又要往回爬,可爬到一半就被晏睢锁住了腰,这个位置他正好就坐在了晏睢身上,孟渟回头看晏睢,神色疑惑,“怎么,你还想……”看……   他的话没说,就让晏睢给吻住了,晏睢的吻丝毫不受睡意的影响,他将孟渟吻得渐渐往后倒去,两个人的姿势对换,躺的方向从床头变成了床尾。   孟渟的眼睛从瞪圆变成眯起,他就是不明白晏睢好好的为什么又想了,他也还是没有拒绝,甚至能说得上配合,他对于晏睢的信任超乎所有,身体放松了,其他就也都容易了。   他们从床的外侧又滚到了里侧,最后结束的时候,孟渟又躺回他平时睡觉的位置了。   但他并没有这样的发现,他只觉得累极了,他眯着眼睛,胡乱蹭蹭晏睢,语气略带控诉,“我都要被你榨干了……”   话落,孟渟的眼睛完全闭上,双手拥着人,就也这样睡着了。   晏睢原本是有觉得自己过分了,可听到孟渟这话,那些歉意又起不来了,他勾唇笑了笑,又再孟渟的脸颊上亲了亲,他拍着他一会儿,让他彻底睡沉,他才再起来给他们收拾。   弄完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看手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他拿过手机打算给肖伯王锋他们发个短信,却发现有一个未读短信。   看了一眼之后,晏睢又从床上起来,他披上衣服,走到了卧室外的小阳台,然后拨通了电话。   “什么事?”   那边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时候,他音色依旧未有任何倦怠的感觉,他也不多寒暄什么,直接开口说要说的事儿,“我的人告诉我,苏斯羽今天有异常。”   “电视?”晏睢反应快得很,他一问,那边就沉默了,就是晏睢猜的那样。   那边顿了顿,继续说,“看完之后,他住的地方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然后他又安静了下来,他接下来什么打算,我的人也套不出话来,不过他基本取得了他的信任了。”   “如果他接下来打算到黎城去,你就让他走。”   那边应下,然后晏睢就也挂了电话,他又再阳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往房间里走去。   孟渟实在是累了,并未发觉晏睢离开,晏睢仔细看了看孟渟,发觉他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睡不好,他脸上又才浮起了些许暖色,他拉过被子,拥住人,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晏家里除了早睡的萧老爷子,就没有其他早起的人了,尤其是晏睢和孟渟,下楼来都快九点了,最讲究早睡早起养生的萧老爷字,胡子翘了翘,但到底没开口教训什么。   可等孟渟吃过早饭坐到沙发上,萧老爷子又开口了,“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北城。”   孟渟神色愣怔了片刻,偏头过去看了看萧老爷子,又再看看门口边和萧挥民说话的晏睢,可他还未应答什么,萧老爷子又开口了。   “你回到萧家,才可能帮到他,否则萧家凭什么为你们去对付闫氏呢?你要知道闫氏能屹立这些年,要动他可没那么容易,如果没有萧氏,晏小子可是有一场硬战要打。”   就是他亲祖母那边的许氏都选择坐视不管,其他家族又怎么敢,就是钟氏和晏氏关系不错,他们到如今也没有任何表态,甚至钟鸣都不敢和晏睢提议说,要劝他爷爷相帮。   关系到家族利益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决定,其他家族能不乘虚而入,就已经算厚道了。   萧老爷子的话,其实还算中肯,但孟渟的眼神却依旧未有改变,他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晏睢,就算没有你们帮他,他也能做到任何他想做到的事情。”   “他不会想我走的,我知道。”   孟渟对晏睢的信任完全超乎萧老爷子的预计,他是有被萧老爷子分析吓到,但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他低眸又再抬眸看萧老爷子,“我不会走的,如果你们不愿相帮,完全不用勉强。”   “爸爸妈妈如果喜欢我,还是可以来看我,但我绝对不会离开晏睢,离开海城的。”   孟渟知道自己的决定在外人看来甚至说的上自私了,可他就是不愿意,他宁愿他和晏睢辛苦再一些,也不想要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忙。   可以说萧老爷子的这番话,将孟渟对萧氏好不容易才有的那些好感,全部又消磨干净了。   萧老爷子的胡子又翘了翘,他看着孟渟,似乎在这一刻,他才看清楚他什么模样,什么性情一样,看着简单,但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你的意思是,如果萧氏不帮晏睢,你就不认祖归宗了?”   孟渟和萧老爷子不知道隔了多少重代沟,孟渟有些听不明白他这话了,“为什么离开晏睢,去到北城才算认呢?我叫了爸爸妈妈,就还不能算吗?”   孟渟多少又感觉到了一些难过,他抬眸看看正端了水果过来的宁舟,那些惋惜忽然又散了去,大抵他命里本来就没有父母亲人的缘分的,既然没有,那就不用强求了。   “我知道了。”   孟渟说了这话,抿住唇,不打算开口和萧老爷子说什么了。   然而萧老爷子却是不知道孟渟知道了什么了,他说这番话,自然是有讲究的,在他看来,孟渟回没回到北城,是有很大差别的。   孟渟回到北城,到时候情况不如预计中的乐观,萧氏要想脱身,还是很容易,否则就萧挥民和宁舟的性子,肯定是要护着孟渟和晏睢到底的。   他说了这番话,是因为他看得出来孟渟对晏睢感情很深,可是越深,不是该越能为晏睢牺牲,怎么为他回个北城都拒绝了,萧老爷子当真想不通。   他们能逮着这样说话的机会也不容易,宁舟端着水果过来,萧老爷子没说话,继续看电视去了。   可孟渟却没有那个默契,宁舟坐下要抬手摸孟渟头发的时候,他避开了。   他不仅避开,他还站了起来,抿了抿唇,他就向着晏睢走去了。   “诺诺这是怎么了?”宁舟又失落又郁闷,她看看萧老爷子,少许沉思,她的脸色也不好,“爸,您和子诺说什么了?”   宁舟的声音可不不小,而起她还站了起来,脸含隐怒的模样,门口边说话的晏睢和萧挥民都看了过来,但晏睢随即又看了孟渟,他走向他,然后握住孟渟不自觉已经紧捏成拳头的手。   晏睢对萧挥民轻轻颔首,然后他将孟渟带出客厅,他们到草地上说话。   但其实他们走了很远,孟渟都没开口,晏睢依旧耐心等着,等到孟渟轻轻地嘘出一口气,然后他们才停住了脚步。   孟渟抬眸看看晏睢,然后伸手将人拥住,“晏睢,对不起,我拒绝爷爷了。”   “他说要我跟他回北城,认祖归宗,才愿意帮你,我拒绝了。”   他愿意为晏睢做任何事情,到那有一个前提,是晏睢也愿意让他做的,用这样换取萧氏的帮忙,晏睢也不会愿意,这一点孟渟就算不问晏睢,他也知道。   这不仅仅是晏睢舍不得他,还有晏睢自己的骄傲,他不会想要如此。   晏睢闻言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他轻轻揉着孟渟的后颈,嘴角浮现了几许笑意,似乎怕孟渟感觉不到,他抬起孟渟的脸,在他的唇上吻了吻,“没有对不起,你没拒绝,我才该不高兴。”   准确地说,晏睢现在还很高兴,因为孟渟真的懂他,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相当奇妙,也相当难得,他这辈子除了孟渟,再不可能在别人身上感觉到了。   “谢谢,谢谢你相信我。”   孟渟跟着晏睢走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在客厅里那般难受了,可胸口里还闷着口气,但现在这个口气让晏睢两句话就散了去。   孟渟更紧地拥住了些晏睢,“不管为什么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赶我,我虽然不会走,但是会觉得难过,所以不要赶。”   “嗯,”晏睢沉默片刻,然后应了,他知道孟渟在告诉他什么,他拒绝任何以为他好为理由的离开,无论贫困,贫穷,甚至危险,孟渟都不会离开。   晏宅客厅里,在萧挥民和宁舟越来越不好的脸色中,萧老爷子依旧淡定自若看着电视,他清楚萧挥民和宁舟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与他当面驳斥什么,可便是如此,他心里依旧是有挫败感的。   孟渟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还在等,等他和晏睢商量之后的结果。   半个小时后,晏睢和孟渟回来,晏睢的脸色并无什么变化,倒是孟渟低着头,没看任何人。   萧老爷子胡子翘了翘,心中了然,但神色里又还有那么些的不满,但晏睢的话很快又否定了萧老爷子的自以为是。   “渟渟会留在海城,留在我身边,无论什么情况,他和我一起面对。”   晏睢直接和萧老爷子对话,他紧接着又再道,“对付闫氏,我不需要帮忙。”   “你怎么还……”萧挥民略无语地看着晏睢,他方才和晏睢在门口边说的就也是这个事,他问晏睢计划,晏睢告诉他说不需要帮忙,可把他给郁闷的。   “爷爷说要回北城认祖归宗了,才给帮忙,我拒绝了,晏睢也同意了。”   孟渟插了一句嘴,他们不要萧氏的帮忙,也没道理让他们觉得还被欠着人情了。   “爸爸妈妈想我,还可以来看我……北城,我不会去的。”   孟渟不想迁怒到萧挥民和宁舟,但眼下他的心情有些异样,这样说了,那种生疏客套又都回来了。   宁舟看着孟渟,眼泪又在眼眶里晃动,但孟渟只扫了她一眼,又再低下了头。   又片刻他再抬起头,再认真地道,“你们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更不需要为我特意做什么,我说过,不喜欢我,可以不用勉强的。”   “怎么,怎么就变成勉强了?”   宁舟在孟渟话落,身体一晃就坐回沙发上,她看看萧老爷子,她受到的教养,让她无法对一个长辈发作,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让孟渟与她生分了。   她看向孟渟,神色和语气里都带着些哀求,“妈妈不想走了,住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孟渟抬眸看看宁舟,然后又看看晏睢,他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懂说话,让你难过了。”   “没有,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   宁舟走过来拉住孟渟的手,然后又侧开一步站到他的身侧,她看向萧挥民,眼神相当坚决。   萧老爷子要跟来海城,宁舟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她咬了咬唇,又看看晏睢,大抵他比他们都更早预料到萧老爷子的反应。   如果说之前萧老爷子是吃惊,那么眼下他就是震惊了,他想带走孟渟,不受制于人,现在却是把萧家的当家主母都给留在海城里了。 第080章   萧挥民闻言看了一眼萧老爷子, 他就点头了,“那你先在这边住着, 我有空就过来看你们。”   “你!”萧老爷子明显被萧挥民和宁舟的反应气到了,他瞪完萧挥民就去看孟渟, 可惜孟渟只留给他一个额头, 他眉头皱了又皱, 然后冷哼了一声道, “随你们。”   他说了话,孟渟又抬眸看了看萧老爷子,随即孟渟的神色也不解起来了,“爷爷为什么还生气?”   他虽然拒绝了回北城的要求, 可是晏睢也不要他们帮忙了不是?   孟渟问着又偏头看了一眼晏睢,对上他关切的眼神, 孟渟眸中浮现短暂的愣怔,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受影响挺没有必要的。   萧家没养过他,但他一样没对那里没有归属感,他们本来就是两不相欠的。   孟渟没要等萧老爷子的回答,他偏头看向宁舟, 更加认真地道了歉, “妈妈,刚刚是我不好, 我不应该避开的。”   虽然那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可到底让宁舟感到受伤了,孟渟说着, 侧过身来,轻轻拥了拥宁舟,“妈妈,原谅我好不好?”   然而孟渟这么说,宁舟更加心疼了,她心头和鼻尖都一阵酸涩,可到底忍住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好”,除此外,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和萧挥民亏欠孟渟太多太多了,好不容易有能补偿的地方,现在还是这样的收场。   话题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晏睢带上孟渟到书房去,萧老爷子瞅着异样沉默的萧挥民和宁舟,客厅里他也待不去,他回他昨夜休息的客房去。   萧子昂和萧子默昨夜跟着顾朗等人又再去玩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早上十点多了,他们到晏宅来,已经快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听说宁舟要留在晏宅里住一段时间,他们半点儿惊讶的感觉都没有,宁舟多舍不得孟渟,他们是知道的,只是略同情地看了看萧挥民。   除了留下的宁舟,萧老爷子他们要坐飞机回北城。吃过午饭之后,再略略休息会儿,他们就要出发去机场了。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来,现在走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沉闷。   晏睢和孟渟送到了萧老爷子他们,又再赶去许树旻夜宿的酒店,一样是去送人。   许树旻并不知道晏睢的打算,也不知道萧老爷子的反应,他只当萧氏是要晏氏联合起来去对付闫氏了,临走的时候,他才开口对晏睢道,“你放心,许家不会参与进来。”   闫韫生是他从儿时到现在的好友,可许淑音却是他一直宠着的亲妹妹,她的孙子,他就算不能护,也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晏睢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多谢。”   晏睢牵着孟渟目送他们离开,等车子不见了,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孟渟,也带着他上车,他们到晏氏大厦去,晏睢依旧有些不放心孟渟,得把人放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车上,孟渟靠着晏睢,没有觉得困,也没有想说话,倒是晏睢时不时地看看孟渟,他的眼睛清澈不改,沉默安静的时候,就是晏睢也有些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孟渟教会了晏睢一个很好的习惯,看不明白,猜不到的时候,开口问便好了。   “在想什么?”   孟渟闻言终于看了一眼晏睢,“我在想你。”   晏睢就在身侧,这个“想”自然不是思念,而是和晏睢有关的事情。   “因为我,你今天也不开心了是吗?”   孟渟陆陆续续反思,这才察觉自己早上的反应有些过了,晏睢生日才过完,正是该继续保有好心情的时候,可却因为他,萧挥民走的时候不开心,留在海城的宁舟其实也不开心。   他身侧的晏睢一样没表现出来,可他把他带上,就也说明,他在担心他。   “没有,”晏睢闻言摇了摇头,他就算情绪有受影响,也不会是因为孟渟,他的手在孟渟的侧脸抚了抚,“因为你,我才觉得安心,觉得开心。”   孟渟最是相信晏睢的话,此时也不例外,他看着晏睢,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缅,“我们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该开心。”   “你说的对,”晏睢对孟渟笑笑,然后偏头,他的唇碰了碰孟渟的额头。   到了晏氏大厦的办公室里,晏睢工作,孟渟抱着平板趴沙发上玩。   他找到上次好不容易才注册了账号的软件,首页热门却是关于他的,渟亚公司的产品发布会本来就是网上直播,还有一些博主将孟渟实验室给晏睢调香的那一段截出来,一夜之间转发过万,评论里就直接把孟渟的身份给扒了。   不过孟渟基本没算隐瞒了,他开口就叫了晏睢的名字,晏明亚又直接说是他要送生日礼物给他的爱人,不久前晏睢记者招待会上最后的那番话,言犹在耳,这个人只能是晏睢的妻子孟渟了。   联系两件事,那些曾经骂过孟渟废物的人,更加脸疼了,那种环境成长,还成为了一个新兴香水公司的首席调香师,这是实打实的本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   “上次我没道歉,这次我一定要开口了,良心太痛!你不是废物,我才是啊。”   热评第二是这一条,第一就更加离奇了。   “我感觉我被勾引了……晏夫人的眼睛真好看,我想和晏总抢人。”   “晏夫人腿真长……”   “晏夫人看着好乖呀,我也想要这样的夫人,本人女。”   这大概是个颜值高过一切的时代吧,上一次上热门,是晏睢被舔屏,这次轮到孟渟了。   孟渟的目光往下扫了扫,发现自己的新增粉丝量是99+,评论也是99+,具体多少孟渟就没算了,但网友们舔屏的疯狂,他是感觉到了。   孟渟又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发了条消息,“我抢不走的。”   就连萧家都带不走孟渟,更何况这些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孟渟发完这个,是觉得那些人知道后,就不会再发一些要抢走他的评论了,可不想短短十分钟之内,不断被点赞的那条还是“抢”。   “本来不想抢的,现在我想了。来,大家组个团!”   孟渟瞅着手机,脸颊微微鼓了鼓,他总算感觉出来了,那些人大抵是觉得好玩,在逗他吧。   孟渟觉得自己反应的还算及时,可他玩手机翻评论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这反射弧都够绕一绕太阳系了。   他的腰突然被搂住,晏睢端了杯水坐过来,顺便也看看让孟渟表情那么丰富的到底是什么。   孟渟看一眼晏睢,随即解释道,“他们逗我玩……”   晏睢眉梢一挑,又仔细看了看孟渟的手机,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话的逻辑。   然后孟渟又解释了一句,“他们知道我是你的,抢不走,还故意这样说逗我。我不和他们计较了。”因为计较不过来,评论太多,他根本回不过来了。   晏睢闻言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笑意,他拉过孟渟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也拿出手机,下了一样的软件,然后注册了个账号。   但一样,他也在取名上犯难了,稍微正常点的都有人取过了。   最后他取了一个超长的名字,“和孟渟一起养大黄毛球的男人”果然,根本没人会取这样又长又奇葩的名字了。   他关注了一下孟渟,孟渟瞅着手机找到晏睢的,也关注了他。   “夫人说的对@我是孟渟1111。”   孟渟偏头看晏睢,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才然后回了话,“嗯。”   然后他也再转发了一下晏睢的微博,“嗯。@和孟渟一起养大黄毛球的男人/夫人说的对@我是孟渟1111。”   如此,孟渟圆满地将页面给关了,可现在孟渟在网络上也算半个红人了,他突然发这样一条,那个名字老长的“和孟渟一起养大黄毛球的男人”根本不用猜了,他肯定是晏睢。   晏睢的的粉丝量跟着猛增,同时一个话题也起来了,发起人是渟亚香水公司。   #bestlove晏渟#这个话题突然被带了起来,一款高品质的香水背后还被赋予了美好的爱情故事。晏明亚很能抓住机会,这款本来销量就不错的“晏渟”,网络购买量出现了爆炸式的增加。   同时起来的也还有渟亚香水公司的知名度,原本预计要到明天七月才能正式上市发售股票,现在开始就能提上日程了,渟亚香水公司距离孟渟那个“赚很多钱”已经不远了。   晏明亚的公司如火如荼,在F国首都的晏舒亚就愈发不淡定了。   晏帧博让他们交成绩是在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说起来他比晏明亚多了小半年的时间,可现在也才小半年的时间,晏明亚已经将他远远甩在身后了。   余美萱倒还算镇定,她原本就不期望晏舒亚能比过晏明亚,两个人受到的教养差距那么大,就这两三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拉得回来,她答应下这个要求,只是为了让晏舒亚认回晏家。   这次输了算了什么,这往后还多的是机会,她看好的是晏睦本人,他才是F国晏家的长子,比起晏明亚,他更有资格继承F国晏氏的一切。   余美萱安抚住晏舒亚,独自相处的时候,她想到的人却是孟宜德,她眸中自然不可能还有留恋,而是带着些许兴味,她甚至有些期盼孟宜德,发现她就是F国晏氏家主夫人时候的神色。   甚至孟宜德的夫人,情人们也都该仰视她了,她及时放弃了孟宜德,虽然也再废了些周折,但如今她总算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有些在意孟渟和她母亲吴凤娇,她怕他们把她和孟宜德的那段往事给牵扯出来,但所幸海城风风雨雨,至今依旧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传到F国来   可她又有什么错,至多算她将孟渟送到孤儿院,换回自己的孩子,没有退还已经收下的报酬罢了。   那个时候她走投无路,吴凤娇不抢她钱就不错了,她当时为了让孟宜德待她不同,也没拿过他的钱。她决心追着晏睦到F国来,身上怎么敢不存有些钱。   那笔报酬让她和晏明亚在一开始的几年过得没那么艰难了些,晏睦和她所能抵达的圈子隔得太远,就算晏明亚是晏家的血脉,她自己找上去,估计又是一笔钱打发罢了。   一样是钱,她又何必甩了孟宜德,追着晏睦到F国来呢。她要的从来就不只是钱。   “不会查到的,肯定不会查到的。”   余美萱喃喃自语着,晏睦回来抱住她,她才恍然过来。   “什么查不查的?”晏睦的下巴搁在余美萱肩上,闭上眼睛问着,他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余美萱,喜欢她身上的温婉,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美萱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身体也尽量放松,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话。   “我在想舒亚公司的事情,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情,结果如何不重要,我希望他在这个过程能有成长。”   余美萱这个话绝对说到晏睦心坎儿里去了,别说晏帧博和晏睢看好晏明亚,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儿子舒亚和明亚的差距,这个所谓的考验根本就是个摆设,好让他们大房彻底死心的说辞罢了。   “琳达,我能娶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我们怎么就错过那么多年了呢?”   余美萱回过身来拥住了晏睦,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眼神却没那感觉了。   “是啊,错过了那么多年……”   这些年正好是她年华最好的岁月,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回报她曾经的付出。   夏国海城,宁舟在晏宅里住了一周,萧挥民就来回看了她和孟渟三次,他黏宁舟几乎不下于孟渟黏着晏睢,本来他以为他还要过一段这样两地飞的日子,可孟渟就先心疼他了。   他主动劝了劝宁舟,表示就算不回萧家北城,也不会和他们生分了。宁舟虽然没直接说,可她心里也是心疼萧挥民的,第三次萧挥民过来,她就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但他们还是定下,以后每周都过来海城住两天,萧子昂已经在海城买了房,他和萧子默以后有空也会经常过来住一段时间,经常来看孟渟。   宁舟愿意离开,其实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留在海城,也不是那么经常能看到孟渟,因为他也要到实验室去,他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她留在海城里,倒还要让他和晏睢多照顾她的情绪了。   晏宅里现在除了养病的何樾,基本没有真的闲着的人,就是晏禹他也有A国那边的事情要处理。   孟渟过来看何樾,晏禹又在一边讲电话,说的还不是A国的话,是孟渟完全听不懂的语种。   “何爸爸,你今天有没有好些?”孟渟这话基本每次过来看何樾的时候,都要问一遍,只是现在他问得特别小声,看着就像和何樾在说悄悄话似的。   何樾闻言对孟渟笑笑,然后点了点头,“我好多了,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孟渟每天晚上九点左右准时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何樾看着也有些心疼,他仔细看了看孟渟的脸色,没看到什么不好,但他还是再叮嘱了一句,“再忙也不能忘记吃饭。”   “嗯!”孟渟点点头,嘴角弯起笑得很是甜蜜,“晏睢每天都打电话提醒我吃饭。”   自从那天他把午饭忘记之后,一到吃饭的时间,晏睢方便就会打电话,不方便就会发短信,然后他们两边一起吃饭。   晏禹放下电话,正好把孟渟这话听清楚了,他无语地撇撇嘴,孟渟秀恩爱都秀到他和何樾眼前来了。   孟渟看过来,晏禹立刻摆正了神色,他问道,“叫吃饭了?”   本来让佣人过来叫也挺方便的,可他们搬到侧栋之后,孟渟就把佣人这工作给揽了,他和晏睢回来后,他会带大黄和毛球溜过来,玩一会儿,顺便叫他们过去吃饭。   “嗯,”孟渟点点头,脸上的甜蜜没有丝毫要散去的意思。   “晏睢让王妈煮我爱吃的茄子和红烧鸡翅,待会儿我要多吃一碗饭。”   明明王妈煮的,可孟渟的话怎么都会再绕回到晏睢身上,这也是神奇。他说完看向何樾,“何爸爸你暂时还不能吃这些,等你好了,我再让王妈煮给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何樾第二场手术在即,正是要忌口的时候,他吃什么都是有讲究的,王妈和晏蔓嘉这段时间没少专研。   “好,”何樾又点头应了,他对于口腹之欲并不看重,可孟渟这么说了,他突然就也有些想了,他想到他养母煮给他吃的菜,只可惜他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生病了,不只是吃不好,关心我们的人也会担心的。”孟渟说着扫了晏禹一眼,最担心何樾的人就是晏禹了,这一点就是孟渟也看出来了。   “是这样,”何樾又应了话,心中有些感触。   他认识孟渟到现在,从不觉得他有任何愚笨的地方。只是孟渟看世界的眼光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直接些,而他也直接地表达他的内心。   这不是愚笨,是难得,可遇不可求的难得,不仅仅晏睢这样觉得,如今成为孟渟家人的他们也这样觉得。   晏禹推着何樾往隔壁栋的客厅去,孟渟抱起毛球,又招呼大黄离开,他们还没到客厅里,晏睢就也走出来了,他很自然牵过孟渟的手,带他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   吃过晚饭,散完步,看了一会儿电视,到孟渟睡着被晏睢抱回房间,晏宅这晚间已经持续一段时间的“看电视”节目就算结束了,各回各屋,做各自的事情。   晏睢没有那么早睡,他确定孟渟睡沉了,他回到书房里,继续处理事情,然后门被就被敲了。   “进来。”   来的人是晏禹,他也是好不容易让何樾睡着了,才脱空过来的。   他和晏睢就不说什么寒暄的话了,他搬过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我偶然查到一点事情,和渟渟有关。”   晏睢闻言将电脑合上,认真听晏禹继续道来。   “我在A国那边扣下一个人,夏国海城人,从事婴幼儿贩卖中介的工作,她从事近二十年,她怕在国内呆久了会暴露,赚得差不多,她就跑A国去了……”   可国外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她这种年过半百,又没什么特殊技术的人,她的钱很快就挥霍光了,然后在A国又干起了老本行,这次踢到了铁板,把一个富豪的孩子给转卖了。   她感觉敏锐得很,提前带着钱跑了,警察都没抓到她,然后那富豪不甘心,就在黑市高价通缉她。   晏禹这些年做的就是这些地下生意,来钱快,同时消息也传得快,方便他给何樾找医生,这次不巧,他的人接下了这个任务,人也被他们逮住了,却发现她还参与了孟渟被送到孤儿院的事情。   “我已经仔细让人审问过了,她说当时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来卖,后来反悔了,又再抱来一个孩子,将她自己的孩子带回去了。”   晏禹说着又顿了一下,他才知道就过来告诉晏睢了,那个女人是谁,他还没来得及查。   “估计是孟家真正私生子的母亲。”   “她叫余美萱,”晏睢应了话,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也不觉得有必要隐瞒晏禹,“她现在是晏睦的妻子,被她抱回的孩子,现在叫晏舒亚,他们都在F国。”   这些是晏睢知道的,可晏禹不说,他也不知道余美萱还经手了孟渟被拐卖的事情。   晏禹闻言眉头皱了皱,这可真是没有想到,余美萱怀上的会是晏家的孩子,如今他们还都被认回来了。   “想要她开口估计不大容易,”晏禹评价了一句,他没见过余美萱,可光听晏睢这么说,他就能感觉出来她的手段和心机都不浅。 第081章   晏睢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他摇了摇头,“开口不难, 她眼下怕的是我们。”   她处心积虑才进了F国晏氏的门,她绝对不会想海城的事情影响到晏睦和晏帧博对她的看法, 而且她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追查到她的身上了。   但余美萱的心机的确不能小看, 她只怕不会等事情继续不可控下去。   余美萱说不说并不重要, 已经查到她, 其中究竟是如何就也好查了。   晏睢的思考很是短暂,他稍稍一顿,就继续道,“不用我们出手, 你把那个人的资料给我,我发给萧家送去便可。”   晏睢这么说, 晏禹自然也不会反对, 他点了点头,随即就站起身,“我会让人整理,弄好了就你。”   “好,”晏睢应了, 他也站起来,他送着晏禹到书房门口, 他才再道,“谢谢。”   如果晏禹不是对孟渟的事情在心,真的很难从A国的一个被通缉人贩子联想到孟渟身上, 更不用说还让人审问详查了。   “不用谢,”晏禹对于晏睢这话却不大喜欢,他和何樾一样很是喜欢孟渟,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回身看了晏睢一眼,却也说不其他的话来,他再点点头,就从二楼离开。   晏睢目送晏禹的背影消失,然后他才关上了书房的门,他坐回办公的位置,打开电脑继续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一个小时后,他电脑还不及关上,晏禹的资料就发过来了。   晏睢看完一遍,然后他就给萧子昂发了过去,连带还有一份她曾经对余美萱的调查,时间太晚他没打电话,直接发了条短信告知萧子昂。   他起身回卧室,床上孟渟已经从平躺变成趴着睡了,晏睢脱去外套,走过来将孟渟翻回来,孟渟大抵是感觉到晏睢在动他,他还没完全翻回去,双手双脚又都缠了上来。   然后又低低唤了一句,“晏睢……”   如今他不用睁眼看人,只用闻就会知道是谁在抱他了,晏睢身上的香水是他给的,是独一无二的。   “我在,”晏睢应了话,也不拉开,他继续拍着孟渟,等他继续睡熟了,他才再起身,到浴室洗漱,然后回来抱着人睡觉。   至于北城萧家那边就没那么安宁了,萧子昂看完,立刻给萧挥民打了电话,提醒他晏睢这边的进展。   萧挥民如何做,还是明天的事情,可他和宁舟说了之后,他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是觉得愧疚和无力,比起晏睢对孟渟做的,他们远远不如,原本想要为他们做的事情,还没动手,就让萧老爷子给否决了。   “等下周末,我们过去我和晏睢好好谈谈,”萧挥民拥住宁舟,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他再次保证道,“这一次,我不会食言的。”   他作为萧氏的家主,自然不能完全凭自己的感情取向来决定事情,但关乎到萧氏本家的仇怨,他绝对可以做主,这次无论牵涉到什么人,谁反对,他都不会留情的。   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他们根本就不配认孟渟。   孟渟并不知道这些,他睡得早,醒得也早。他睁开眼睛看到晏睢的睡颜,那空茫的眼睛里一点点溢满了情意,他瞅着晏睢的模样,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晏睢这几天一直很忙,虽然没忙通宵那么严重,可也睡得比较迟,在公司里更是大会小会不断,亲自跟进项目,脑袋里要思虑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   孟渟没敢多动,只眼睛眨呀眨的,等着晏睢醒,他抓着晏睢的手看了好几次时间,就怕晏睢不小心睡过头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推人叫醒。   “晏睢,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你就继续睡。”有重要的事儿,那就只能起来了。   晏睢差不多也该醒了,可随着天气变冷,多了一个人躺着的被窝,温暖得让他都想赖床了。   晏睢又继续将孟渟搂紧了一些,好一会儿他才完全清醒过来,他又得到孟渟数个早安吻,然后他们才起床到楼下吃早饭,再各自上班。   晏睢这么忙自然是因为闫氏的事情,许氏和萧氏和其他家族一样选择了观望,晏睢又提前给闫韫生挖了坑,可这些手段,在其他人看来依旧是不够看的。   同样的,闫氏想要动晏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树旻选择来海城,是因为他也是这样的判断。   无论晏氏还是闫氏想要兼并对方,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可时间一旦拖长,于两家都是重大损耗,稍微明智点晏睢和闫韫生都不该是眼下这个局面。   甚至,晏睢根本就不用和闫韫生争,他比闫韫生年轻,闫韫生再坏,他也赢不过时间,他尽可以等上五年十年再行谋划。   可晏睢这么着急,也是这个原因,闫韫生老了,他不能等他死后,才和他清算他对晏家人的算计和伤害。   和许树旻想法差不多的,其实还有萧老爷子,他见到了晏睢本人,自然是欣赏和满意的,虽然晏睢只是他的孙婿,可他觉得晏睢比他所有的儿孙都要像他。   萧氏能在北城独大,萧老爷子居功甚伟,虽然他一样得罪了不少人,可现在,他再反观他年轻,以及现在的晏睢,他都觉得太冲动了些,可以理解,但他并不支持了。   可他对孟渟了解不够,所有判断的标准都留于表面,晏睢和他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俩人,晏睢从小到大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现在的心境也早不是年纪能够衡量的。   就在今日中午十一点半左右,晏氏大厦九楼的员工突然哗然起来,却是太高兴忍不住叫嚷出声的哗然。   王锋高兴地都忘了敲门,他直接开门进来,看晏睢在讲电话,他才略略收敛些脸上的神色。   晏睢说话的语气神态,一看就知道在和谁说电话。   他和孟渟每天中午一定会有一通电话,这点儿王锋也早知道了,可现在他心急着有好消息要告诉晏睢,看他们还在那慢悠悠地和孟渟相互叮嘱着,可把他给着急的。   “好,我也不会忘记吃饭的。”   晏睢说完这话,终于将电话放下。他转过身来看着王锋,无喜无怒的眼神,冻得王锋一个激灵。明明前一刻还那么温柔来着,怎么对着孟渟之外的人,就都是这幅模样呢。   不,应该说,晏睢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对着孟渟,他才变了副模样。   “什么事?”   王锋闻言脸上的愣怔立刻消失,他的激动显而易见,“我们成功,比预计目标还多出了十倍,反响极好!”   以王锋的职业素养,一般不会说一些“极好”之类的此,那太过主观,可现在他高兴坏了,就也顾不上什么素养不素养的了。   晏氏和闫氏同时竞争一个项目,看着是闫氏占据了先机,得到项目,但其实那是晏睢两年多前就已经放弃的,晏睢原本也不是多重视这个项目,只觉得有潜力,可以发展,所以一直只提供资金支持。   可苏斯羽暴露给他,顺便晏睢就也查了一查,从孟淇那里知道,苏斯羽曾经找他要过孟家的祖传香水配方,这更验证了晏睢的一些猜测。   他这半年在海城的所有作为,晏睢都让人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晏睢就重新注意到了他这个项目,他没有再犹豫,加大资金投入,人才引入,将原本还需要半年甚至更久时间启动的项目,提前并且更好地做出来了。   所以晏睢反应冷淡,并不是他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而是他一开始就通过苏斯羽确定了这个结果。   孟家曾经的香水厂能赚钱是因为孟渟,而这个项目则纯粹是时代发展的机遇,一个偶尔又必然的结果。   各大家族的产业基本在各个领域都有涉及,唯独算新兴的便是网络游戏这一块。晏氏这次和闫氏争,只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故意将他拉到这个行业来,成为晏氏的衬托和垫背。   明白晏睢这个动机,闫韫生只怕要被气得胸口疼,他们闫氏拿下项目到现在,钱和人力都已经投进去了,晏氏根本就不等他们出成果,他亲自跟进,现在就将项目成果呈现出来了。   “今天上线,上线两分钟,人数超过百万,连续三个服爆满,按照现在的增长……”   王锋一连串的喜讯汇报出来,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懂晏睢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项目,还特意在总部给策划团队留出一层来,可现在看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市场的潜力。   晏睢闻言点点头,“你去通知,今天加餐,这个月奖金翻倍。”   “好的,”王锋依旧激动的很,可晏睢的反应是在太淡定了,可再想想,晏睢在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可是做了不少工作,带着他们连续加班一个月,各种分析会开了又开。   在晏睢心中或许早就预见了这样的成果,所以他根本激动不起来。王锋就算想破脑瓜子,他也不会想到和苏斯羽有关的。   “你让人盯着闫氏那边的反应,”晏睢看王锋还迟疑着没走,他又再吩咐一句。   王锋认真点头,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模样,也是,他们要坑闫氏,这才刚开始而已。   “总裁放心,我会办好的。”   王锋出去,晏睢想了想,拿出手机再给孟渟打个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自己高兴不起来,可孟渟为他高兴了,他似乎也会觉得高兴了。   孟渟和晏睢挂了电话,并没有就这么把手机收起来,他又下了游戏,然后一个下午他都在坑队友了。   对于孟渟来说,这个游戏入手的难度略大,但有挑战,有输有赢,激发起斗志,才能让人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晏睢来接他的时候,孟渟还在玩,“赢了……”   对方有比他更坑的队友,所以他们给赢了,孟渟弯了弯眼睛,打算继续,然后他的手机被晏睢抽走了,“一个下午都在玩儿?”   晏睢坐在孟渟身侧,将人拥住,然后看着他又继续下一轮了。   孟渟点点头,“很有意思,我刚刚赢了一场。”   然而下一盘对方没有出现掉线的坑货,他又成为那个总是技能放空的bug了,实在看不过,晏睢给孟渟接了过来,他虽然也没玩得多好,但这边运气还算不错,这一盘又赢了。   “好了,今天你不能再玩了。”   晏睢说着站起来,然后将孟渟拉了起来。   孟渟略有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他换好衣服,和晏睢上了车,靠他怀里,让晏睢给他揉手,敲太多,手指疼。   “我都能玩,其他人肯定也行。”   孟渟这话绝对算中肯,他对于一般游戏都玩不起来,可晏睢的这款,他自己瞎弄,就也玩了这么久。   晏睢闻言吻了吻孟渟的额头,“玩可以,但不能过度。”   “好,”孟渟应了,他这么认真玩,也是因为这是晏睢公司的游戏,他想用这种方式给他支持。但现在他还是觉得他不玩的好,那些骂他的字小的很,偶尔他还是看到了。   他小学虽然只读了后半段,可他也是毕业了的。他手速太慢,没回一个“毕业了”让孟渟有点耿耿于怀。   孟渟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到实验室里他就把游戏里的事儿给忘得差不多了,他习惯专注,调香的时候就是晏睢也不想,更何况游戏了。   对于香水,他又有了些别的想法,实验记录数据,甚至看一些客户使用后的感受和想法,进行调整。   时间一溜到了十一月底,何樾的第二次手术也完成好几天了,手术相当成功,巴特博士已经回A国去了,古黎继续留下来,他会一直到待到何樾复健完成,再决定留不留海城。   不过他也没有一直在晏宅里待着,他偶尔会跟着甄晗到宠物医院去,有句话说,有教无类,但在医生这个行业,应该说是有救无类,猫猫狗狗的性命和人是一样的,并没有浪不浪费那么一说。   晏氏的新项目比预计中还要成功的多,新服不断开起,晏氏大厦九楼里二十四小时轮班倒,就是夜里也是灯火通明的,晏睢大方,给的工资和抽成都很合理,员工们的热情极高。   晏睢最忙的时候是在游戏上线前后这段时间,现在开始步入正轨,他只要让负责的人继续盯着,每天给他汇报就好了,他坐车去接孟渟,却不是去实验室,而是到李家村的香水厂里。   孟渟和晏明亚早上就过去,晏睢这边派了车和保镖,然后才允许的,现在他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也过去将人接回来。   渟亚香水公司出品的三款香水,反响都很好,但近来有一批次的反馈却没之前那么好,晏明亚请孟渟过来看看,问题是出在那里,他对于香水十分熟悉,他的判断要比他们常规一步步检查快得多。   果然,孟渟到厂里转了一圈儿,他就指出是原料季节性成色不同的问题,已经进的那些,也不用浪费了,孟渟当下又再调整了一下配方。   “以后每次进原料,你先送到我那儿,我看看。”   “好,”晏明亚点头应了,他看向孟渟,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婶婶好厉害。”   他们来之前就也让常驻香水产的几个检测师查看看了,可他们别的没查,原料肯定是最先查的,可依旧没找到真正的原因。   几个检测师看孟渟实在太年轻了点儿,他们找到之前留下的,以及这批次的原料,进入检测室分析,还真的是有不同。   处理好香水产的事情,孟渟想他既然来李家村了,就也顺道去李澜的家里看他爷爷李富。   他病已经好了,但他年岁也有些大了,他的地之前都租出去了,合同没到,就算他还能当花农,也没地可以种。   晏明亚继续请他当顾问,给的工资不算特别高,但也足够他和李澜的日常花销,他心中感激,经常主动来看厂,白天时不时就过来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孟渟和晏明亚走出香水厂没多久,就看到李澜和他爷爷一前一后走来了。   李澜一周会和孟渟通一两次电话,远远看到孟渟,他撒足就狂奔过来了。   “大东家你来了!”李澜这话叫的就是孟渟,得知这个香水厂占股份大额的是孟渟知道,李澜就学他爷爷管孟渟叫大东家,晏明亚叫二东家。   孟渟已经纠正过李澜好几次了,见他不改,他就没要费力了。   “你放学了?”   “嗯,”李澜点点头,又再挠挠头,略有些拘谨,电话里说的时候,倒没太大感觉,眼下他看到人,他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了。   “大东家你怎么会来?”李澜随即就问出来了,办厂子这么久,他和他爷爷基本每天都过来看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孟渟到香水厂来。   “原料出了点儿问题,我和明亚过来看看。”孟渟倒不觉得对李澜有什么好隐瞒的,李澜生在花乡里,又经常往厂子跑,知道的事情只怕比他爷爷还要多。   “是什么问题?”李澜随即又问了一句,可才问完,他就有察觉不对了,“嘿嘿,我就是问问,不方便不用和我说。”   孟渟倒也没觉得不方便,他继续和李澜分析原料里的问题。   他们俩一个认真说,一个认真听,倒是把李澜爷爷和晏明亚晾在一边了,李澜爷爷自然不敢有意见,看孟渟肯和他孙子说这些,他打心底里儿觉得高兴。   李澜以前逃课,打架,就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可认识孟渟和晏睢之后,他的改变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才三个月的时间,他的成绩已经从吊车尾变成了中等了,李澜班主任隔一段时间就要打电话来夸一夸李澜,要知道她以前打电话来,基本都是李澜逃课或者又惹麻烦了。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大爷的身体最近如何?”晏明亚问着李富,然后跟上孟渟的脚步。   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跟着赵兵和另外一个保镖,晏睢不能亲自陪孟渟来,就把赵兵派过来了。   “我好了,就是闲得慌,偶尔给你们看看厂子,我没学问,也做不了别的。”   李富感慨了一句,他以前家中也算殷实,他老婆走得早,他也没管教好儿子,越过越穷,儿媳跑了,儿子也跑了。   而且他心里清楚的很,晏明亚给他这个所谓顾问的工作,只要是因为孟渟和晏睢与李澜相识的渊源,他也无法开口拒绝,只希望以后他孙子真的能有出息,然后报答人家。   “大爷别这么说,你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晏明亚继续和李富说话,一路往回走,到李澜家里去。   而孟渟和李澜也说了一路,孟渟讲得很细,李澜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还挺有意思的……”李澜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调香,感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眼睛分外明亮,他脸颊微微红了红,“我也挺喜欢花的,闻着好睡觉。”   他这话只对孟渟说过,其他人就是他爷爷,他也没说,总觉得大男人喜欢花,太奇怪了点儿。可孟渟也喜欢,他就不再觉得奇怪了,这些好闻的香味儿是能赚钱的。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略略迟疑,他才道,“你先好好学习,回头我让人送你几本书,你可以看看,不懂可以问我。”   这一路说话过来,孟渟就发现李澜在调香方便还挺有天赋,可让他开这个口,还是因为李澜最后那句喜欢。孟渟一直觉得只有真正喜欢,才能调出好香来,否则再有天赋也没用。   “真的吗,谢谢大东家!”   李澜有一点不好,太激动的时候,嗓门就有些大了,才从车上下来的晏睢都听到他的声音了。   不过他的目光看过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孟渟。   似有感觉,孟渟偏头看过来,原本还只是淡淡的眸光突然就明亮了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之前是一个调香宗师,现在却是一个见到了心悦之人的男人罢了。   “晏睢!”   孟渟唤了一句,脚步就也加快,晏睢可没有提前告诉他说,他要来的,如此便也算惊喜了。   孟渟在晏睢身前一步停住脚步,随即却被他拉到怀里。   孟渟眼睛眨了眨,手就也拥上了晏睢的腰,“你怎么会来,今天不忙了吗?”   “不忙了,”晏睢也知道他这几天太忙,都没能好好陪陪孟渟,他今天特意过来接人,也是有这个原因。忙的时候忙着,放松下来,也该好好陪陪孟渟。   至于闫韫生,他一步错,步步错,闫氏从黎城除名会比所有人预料的时间都要短得多。   孟渟自然也高兴看到晏睢,但他看看他的脸色,又有些心疼道,“那你也该回家好好休息,还这么远跑来。”   “车上有休息,不妨碍,”孟渟拥了孟渟好一会儿,才放开他,然后牵住了他的手,问了一句,“还没弄好吗?”   孟渟闻言摇了摇头,“已经找到了,我们正打算去李澜家……”   孟渟说到一半,才发现他把自己去李澜家的初衷给忘记了,他要看李富身体如何,但其实他已经见到人,根本没必要还往他家去了。   孟渟反应过来,神色就有些愣愣的,他偏头去看李富,然后才认真问了一句,“李爷爷你的病都好了吗?”   “好了,好了,”李富赶忙应道,他们看到晏睢过来,都很识趣儿没过来打扰,孟渟问了,他们也继续走上前来了,“谢东家关心。”   孟渟闻言点点头,然后看向晏睢,“都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来看看李富也就是这句话,确定他身体好了,他此行的目的就也都达成了,剩下的时间,他想和晏睢相处了。   孟渟说的太干脆了,在场的人都愣了愣,不懂他的人,都该觉得他这个看人太敷衍了。   晏明亚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他看向孟渟和晏睢,“九叔带小婶婶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   晏睢点点头,又再和李澜爷俩寒暄两句,然后他就带着孟渟上了车。   开车的人换成了赵兵,孟渟相对熟悉些,就也没再拘束,他当即就偎到晏睢怀里,抱了好一会儿人,他才开口说话,“今天也有好消息吗?”   晏睢想了想,还真点了点头,“有。”   “今天赚了很多钱,”晏睢斟酌了一下语句,这么和孟渟说,说太复杂,孟渟能听懂的也就是这个部分。   孟渟闻言很是认同地点头,“是个好消息,我最近也赚了很多钱。”   晏睢忙的时候,孟渟也没放松,他努力调制香水,但基本货一到市场,没有半天就会全部售空。晏明亚并不满足于夏国的香水市场,他跑了几趟A国,那边的销售部已经办了起来。   陆陆续续,还会有其他国家的分部。   孟渟已经想好明年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晏睢了,他要把放着他赚来钱的银行卡送给晏睢。他希望到明年晏睢生日前,那笔数字能够可观些,位数越多越好。   晏睢看着孟渟那好似落到钱堆,迷得找不着北的模样,忍不住偏头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你今天也累着了,靠着我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孟渟倒也没那么想睡,但晏睢这么说了,他就也心安理得躺晏睢腿上了。   想到生日礼物,孟渟顺便就想起宁舟的生日,十二月二十号,其实也很快了。   “妈妈下个月过生日了……”   他和晏睢说这个,自然不是犹豫礼物的选择,“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允许我只去一天。”   晏睢听到孟渟忧虑的问题,无奈笑了笑,看来那次萧老爷子是把孟渟给吓到了,不是萧老爷子本身,而是一个家族当家人过于理性的那一面。   “你说我要打个电话问一问吗?”   孟渟挺想过去为宁舟庆生,他去晏睢肯定也去,晏睢回来,他也是要回来的。   “不用问,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就是爷爷也不能阻止你去看他们。”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其实挺怕遭遇那天那样尴尬的处境,他觉得不舒服,宁舟他们也觉得受伤,如果萧老爷子不允许,他只送礼物便好,免得到时候所有人都扫兴。   晏睢抬手落到孟渟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他明白孟渟心中的想法,却也无法再相劝。   想要孟渟改变这种想法,不能他需要做的,而是萧家人的事情。而且晏睢自己也认为,父母亲情真没有的时候,不强求反而不会受伤。 第082章   孟渟很喜欢晏睢碰他, 怎样都喜欢,他被揉着头发, 眼睛就也盯着晏睢的下巴看,时不时眨一下,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脸颊多了些嫣红, 但到底记得前座还有一个开车的赵兵, 没说些或者做些什么。   晏睢想着事情,又低下头,对上孟渟的目光,他神色微微一顿, 揉着孟渟头发的手也顿住。他抿了抿唇,又是想笑, 又莫名被撩得心动, 孟渟这疑似欲求不满的表情,实在可爱又可口。   但被盯久了,晏睢也受不住孟渟这样看他,他的手从孟渟的头发移到他的脸颊, 轻轻捏了两下, 然后才盖住了他的眼睛。   孟渟被遮住了眼睛,双颊微微鼓了鼓, 有些不满了,“我不困,我就是想看看你啊。”   “乖, 到家了你再看。”晏睢闻言手继续盖着没有离开,又低头哄了一句。   孟渟琢磨了一下,觉得晏睢大概是真的心疼他跑工厂累到了,才一意要让他闭眼休息的。他虽然还挠心挠肺地想看晏睢,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我回家要看很久……”   “好,”晏睢干脆应了,他手心是孟渟睡不着轻轻颤动的睫毛,那种奇异的感觉也蔓延到了他的心底,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柔和下来。   晏睢从遇见孟渟开始就一直在品味这种恋爱的感觉,即便是和孟渟是最简单的对视,都能引起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想要亲吻,想要更加亲密的接触,随时随地。   前座开着车的赵兵,偶尔不经意瞄一眼后视镜,都要牙疼好久,但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晏宅,孟渟中间睡了快一个小时,再醒来,他就坐起来了,他靠着晏睢的肩头,偶尔抬头偷偷瞄一眼晏睢,他不明白晏睢为什么突然不让他看了呢。   车终于停下,他们也终于到家了。   孟渟后下车,可还未离开车门两步,他的眼睛就黏在晏睢身上了,他很是高兴地道,“现在我能看你了吧,我想看你。”   这些天晏睢太忙了,孟渟就是想黏着他,也知道分寸,知道心疼人。现在晏睢忙完了,他终于又能放心地看他,黏他,偶尔再缠一缠。   孟渟的脸颊又浮起了些许嫣红,在门口的橘色的灯光下,异常的好看。   晏睢的心脏又不争气地多雀跃了两下,他牵着孟渟的手紧了紧,终于没再忍着,或者说,他终于忍不了了,他放开孟渟的手,一手搂上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后颈,低头吻上了孟渟的唇。   孟渟的眼睛稍稍睁大,但随即又眯了起来,他其实也想吻晏睢很久了,可是在李家村不方便,在车上也不方便,他的手扶上晏睢的腰,唇齿微开,甚是热情地回应着晏睢。   而原本只想浅尝辄止的晏睢,头皮微微酥麻了一下,身体也僵硬了起来,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让自己放开了孟渟,他再握住孟渟的手,拉着人往里走去,不再说话。   孟渟的被吻得晕乎乎的,晏睢拉他走,他就也走了,但他的目光也依旧落在晏睢身上,那眸中被激起的情绪全无阻挡,浓烈得如一壶醇香的酒,有一种让人醉死方休的劲头。   王妈和肖伯出来迎接,可晏睢只是点点头,孟渟则是全程无视晏睢之外的任何人,他一路被晏睢牵回到房里,才似恍然过来。   他看着晏睢,很是疑惑地问道,“我们不吃晚饭了吗?”   虽然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路上他们也买了点东西吃,可依旧不算吃晚饭呢。   晏睢拉了拉自己的领带,先解开,再把外套脱了,就是衬衣的扣子也一起解开几个,他向坐在床上孟渟走去,气势相当汹人。   孟渟如今也不算不知事了,晏睢脱衣服,他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晏睢走近,孟渟又自觉往里爬了爬,他轻轻咽了咽口水,秀气的喉结滚了两下,但他看向晏睢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畏缩,他甚至还主动伸出手拉了一下晏睢。   “你裤子还没脱呢?”孟渟说着低头瞅了瞅自己,也开始给自己脱衣服,可晏睢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灼热又带着急促的感觉,这一路,晏睢大概是忍得太辛苦了。   孟渟被晏睢一吻,就也顾不上解衣服了,他回抱住晏睢,再次热情地回应起来,甚至把他学到的技巧,能用的都给用上了。   两个人越吻呼吸越乱,身体带出的热气相当烫人,孟渟扶住晏睢的肩膀,半躺在枕头上,口齿间也不再压抑那些断断续续,又无自觉勾人的轻唤,他的眼睛半眯着,已经完全沉沦到这场淋漓的情事里了。   酥麻的感觉往上从尾椎骨一直蔓延到头顶,往下就是他的脚趾头都微微蜷缩起来。他的身体完全适应了晏睢,就也让他每一次都动情得极快。   他的反应全然不加掩饰,落在晏睢眼中就是催情药也无从相比,两个人从床头酣战到床尾,又将战场蔓延到了浴室里,孟渟腿软得站不住,晏睢用的力气更多,但无论脸色和神情都还很好的。   对于他来说,和孟渟的欢爱,比得上任何睡眠的休息。   双人浴缸里,孟渟半瘫在晏睢身上,任由他动手动脚,顺便清理干净,孟渟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思都还没能回神,又软又乖。   晏睢帮他洗着,偶尔还要在他的脸上随意地方,亲上一亲。   他将人扶起来,然后给孟渟擦干身体,抱回床上,他又找了电风吹,给孟渟吹干头发,如此他才开始给自己整理。   孟渟大概回神之后,就感觉到身体控制不住的酸软,他一点儿也不想动了,唯一在动的就是他的眼珠子,随时跟着晏睢转悠。晏睢离开他的视线了,他才会偏头去寻人。   晏睢给自己弄好,坐回床侧,对上孟渟的目光,他忍不住笑了笑,又低头在他的唇上吻了吻,“想吃什么,我端上来给你。”   孟渟用恢复些的力气搂住了晏睢的脖子,他偏头思考了一下,他才道,“我又想吃那个小面儿,我以前实验室有一个女博士,她煮的面可好吃了……”   “哦?”晏睢轻声疑惑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从孟渟口中听到上辈子他遇到的什么人。虽然知道不可能,可他心中还是紧张了一下。   “她喜欢另外一个女博士,每次有空,她就会煮,然后我们其他人也都能一起吃一碗。”   孟渟不喜欢孟家,但对于实验室基地里的其他人却没什么恶感,虽然他和他们的交流也不算多,可那些人在,让他觉得那里不是另外一个封闭高中。   “不知道这次她们还能不能有缘遇见……”孟渟说着突然担心了一下。   孟家的实验基地是在他到了之后,才渐渐有那样的规模,近来孟家很多公司破产倒闭,就算没有,她们也未必还会选择孟家的香水公司了。   “她们结婚了?”晏睢又再问了一句,如果真的是有姻缘,他和孟渟再制造机会也不是不行。   然而孟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只告诉我她喜欢她,追没追到没告诉我,反正有面吃我就挺过高兴的……怎么?”   孟渟看晏睢眉梢突然挑了挑,难不成她们其实已经在一起,只是他没看出来?   晏睢怀疑那个女博士喜欢的就是孟渟本人,孟渟根本吃不了什么辣,不是照顾着他,哪儿能每次都合他的口味。可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他无从追究,真去查更莫名其妙。   他起身拿过衣服,给孟渟穿好,然后抱了他下楼。他将孟渟放到沙发上,然后他才再开口说话,“等着,我给你煮。”   晏睢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可那个女人因为一碗面让孟渟记到现在,他心里还是略有些在意,这种在意太无理取闹了些,那他就只能用他煮的面,重新覆盖上孟渟的那层记忆里去。   否则孟渟每次吃到面,都得想起那个女人……对,就是这个了,他不想孟渟想起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即便是上一辈子认识,这辈子全无交集的人。   孟渟反应过来,就只看到晏睢走远的背影了。   他又瞅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然后问向被无视了好几回的晏蔓嘉,“晏睢这是怎么了?”   晏蔓嘉闻言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她扭了扭身体,略有些无语地回过头来。   “你得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了,我才能帮你分析,晏睢怎么了。”这突然问,她哪儿知道啊。   孟渟想想是这个道理,可随即他的脸颊又红了,他和晏睢没怎么,就是略有些不知节制地欢爱了好几场,“我们那个……做爱后……”   说完这个,孟渟的话也顺当了起来,他继续道,“晏睢问我要吃什么,我说要吃面,提到了做面做的很好的人,然后晏睢就把我抱下来,说要给我煮了……”   晏蔓嘉闻言老脸也跟着红了红,她目光回到电视,然后给孟渟答案。   “还能是什么,吃醋了呗。”   她神色和话语都算淡定,但她内心是在咆哮的,孟渟和她说的话,已经不是塞糖那么纯粹了,简直是要秀死她老人家啊。   “哦……”孟渟应了,可随即他更加疑惑了,“可是为什么啊,我最爱晏睢了。”   晏蔓嘉觉得她这个客厅是待不去了,她回头瞅瞅孟渟又疑惑又甜蜜的模样,略有些哭笑不得,她琢磨了一下话语道,“女人吃醋是没有道理的,男人也是这样,你只要知道晏睢是因为喜欢你吃的醋就好了。”   这话孟渟相当认可,他点了点头,又还夸了一句晏蔓嘉,“嗯,姑姑真聪明。”   晏蔓嘉的目光落到孟渟痕迹未散的脖子上,她根儿也红了红,她放下遥控站起来,“我突然有点想法,我去画室了,你看吧。”   “好,”孟渟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把晏蔓嘉给秀走的,他乖乖点点头,然后又给晏蔓嘉鼓励了一句,“姑姑加油。”   “好,”晏蔓嘉应了,她心中恍然明白,孟渟和晏睢感情能有这般好,孟渟才是那个最关键的存在,是他先用他的真诚打动了晏睢谁也没能撬开的心门。   孟渟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觉得无聊,还有大黄和毛球陪着他,再不久,晏睢就端着面回来了,好大一盆,看起来就很好吃。   “晏睢,你太厉害了!”   孟渟搂住晏睢的脖子,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辅助表达的他惊叹的心情。   他觉得亲一下不够,又接连亲了好几下,“真的好厉害。”他的晏睢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晏睢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他拉着孟渟到餐桌边坐下,又给夹出一碗,“尝尝看。”   “好吃!”孟渟还没入口,就开始猛夸,尝到嘴里,他夸得就更厉害了,“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面儿。”   “嗯,”晏睢点点头,他在厨房里先尝过了,味道尚好,他才端来,但孟渟喜欢,他更有成就感,这丝毫不亚于他在公司项目上取得成就的感觉。   至于他跑到厨房,把王妈等人吓到的事情,就不需要多提多想了。孟渟反应告诉他完全值得去煮这个面。   “这几天你不能吃辣,能吃的时候,我再给你加一点。”   “好,你也吃。”   孟渟应了,吃着面不时抬头看看晏睢,眉眼弯弯,心情极好。   晏睢点点头,也跟着一起吃。   一大盆的面,两个人全部吃光,孟渟抱住肚子,满脸的餍足,他瞅着晏睢,好像他会发光似的,他觉得全世界美好的词汇全用来形容晏睢都不够。   晏睢的目光抬起,和孟渟对视,孟渟眼睛一眨,又再次弯起,然后把他之前在沙发上想的话,告诉晏睢,“我最爱你,只爱你,所以不用吃醋。”   他两辈子唯一爱过的就是晏睢,这往后也不可能再爱其他人了。   晏睢迎着孟渟的目光,稍稍靠近些,孟渟倾了过来,两个人的唇轻轻碰了碰,然后才再分开。   觉得他们应该吃完,或者还在吃,没什么不方便的晏蔓嘉,再次弱弱地飘回画室里,她觉得她也挺有必要和晏禹他们一样,搬到侧栋去住了。   不过晏禹和何樾住的侧栋,她肯定是不能去凑热闹的,改天得让肖伯安排人在小树林那边给她再建两层屋子,就是只当画室用也挺好的。   孟渟和晏睢吃完,又去散了会儿步,才回楼上,晏睢今天不打算处理事情,就也回房陪孟渟一起睡觉。第二天他送孟渟去实验室,又在里面待了半天,他才再去的公司。   这往后他们的日子依旧如这一日的甜蜜,甚至更甚,晏睢不仅尝试了小面儿这样的菜色,就连孟渟喜欢的肉末茄子和红烧鸡翅,他都能煮了。   而被惊吓到的王妈等人,吓着吓着,就也习惯了。他们家主为家主夫人洗手作羹汤罢了,十分十分平常!   这话需要反着听,真放出去,估计海城里还有好些人会被吓到。   孟渟偶尔会发一些毛球和大黄的照片到朋友圈,这一日他顺便就把晏睢给煮的红烧鸡翅一起发了,好似十分平常模样。   “鸡翅太好吃,吃多了,和毛球大黄一起散步。”   可甄晗的评论却给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可把顾朗等人给迷茫的。   但他们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晏睢身上,那实在……太幻灭了。   众人皆醉他独醒的甄晗,看着一串说来蹭食的人,实在无奈得很,若知道是晏睢给煮的,估计没多少人敢吃吧。   晚饭孟渟吃多了,其他人至少少吃了小半碗饭。但晏睢还是用他的厨艺把孟渟的胃给抓在手心了。   他们这边甜甜蜜蜜的很,远在黎城的闫氏就不会有了,闫韫生看着一连串的数据报表,眼角微微在发抖,“晏睢……他怎么敢!”   网络游戏只是一个开端,晏睢不断用他公司的业绩来打压闫氏同行业的成果,他靠着雄厚的资金,接连收购兼并一些小公司,成为晏氏名下的子公司。   一套模式,他接连复制着将闫氏的企业排挤在边缘,此消彼长,再让他这样下去,闫氏在这些产业里只有继续亏损和尽早宣告破产两条路走了。   晏睢根本不耐烦和闫氏来什么阴谋诡计,他用的就是明晃晃谁也没话说的阳谋,原本还觉得闫氏和晏氏有一争之力的人,此刻都深觉打脸,晏氏和晏睢的深不可测,他们只窥见了冰山一角罢了。   “那个苏斯羽还在黎城吧,告诉他,我愿意见他,你去安排。”闫韫生放下报表,对他的管家这般道。   第二天,闫韫生要去见人,那边晏睢和孟渟也要去见人了。   宁舟过生日,晏睢和孟渟于情于理都应该要去北城参加,机票很早之前就订好了,只是今儿的孟渟有些赖床,还缠着晏睢,也不想他起来。   “我们再窝一会儿吧,我困……”   孟渟四肢并用缠住晏睢,头轻轻动着,胡乱蹭人。   晏睢被蹭得心软了,他拿出手机打算让王锋去改签机票,改到中午的。   “那我们再睡一会儿,改到中午,你忘了,今儿我们要去北城的。”   孟渟继续蹭人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我忘了……”   他光顾着困了,差点儿把今儿的行程给忘记了。他眯着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他伸手在晏睢的胸膛摸了一把,熟悉的手感,让他渐渐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   昨夜晏睢本来是放过他了,可他自己又缠了上去,眼下他觉得累,完全说的上是自作自受了。   “那别改了,我们都告诉妈妈了,她等不到我们,会伤心的。”   他说着又瞅了一眼晏睢,自动就认错了,“是我不好……”他好像老是高估自己的战斗力。   “可是,为什么你都不会累呢?”明明晏睢也没少用力的,可第二天恹恹的人,就只有他自己,晏睢反而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难道体位诧异,真就差这么多?   这个问题不仅不好回答,还有些危险,孟渟对别的事儿没有好奇心,对于晏睢是绝对有的。晏睢偏头吻住孟渟,用他的热吻将留有睡意的人彻底唤醒。   孟渟完全醒了,然后他们才洗漱吃饭,然后带上行李,坐车去了机场,再两个小时后,他们就飞到北城了。   不仅宁舟来接了,就是萧挥民也跟来了。   “诺诺,这里!”宁舟老远就看到孟渟,很是高兴地挥手,她手微微张开,走近的孟渟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妈妈,”他轻轻地唤了一句,然后又送他的祝福,“生日快乐,妈妈今天真漂亮。”   他眸光扫到萧挥民,立刻嘴甜道,“爸爸也很帅。”   晏睢最帅,他心里补了一句,然后回头对晏睢笑笑,他的意思完全写在脸上,萧挥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他已经放弃和晏睢争什么了,孟渟也能接受他们就可以了。   “坐飞机有没有不舒服?衣服带够了吗?北城可比海城冷多了。”   宁舟问着孟渟,又瞅着他的脸仔细看,脸色红润,看不出半点不好。   孟渟乖乖回了话,“没有不舒服,晏睢给我准备了厚大衣,不怕冷。”   他们这一路,他都是睡过来的,基本把昨夜缺的觉都补回来了。他们出行准备行李的也都是晏睢,他比王妈还要知道孟渟或可能会需要什么。   “那就好,”宁舟点点头,看向晏睢,很是认真地道了谢,“多亏你把诺诺照顾得这么好。”   孟渟不能吃药这点,宁舟知道之后,一直很挂心,可除了那次萧孜弄出来的意外,这半年晏睢就没让孟渟再生过病了,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   “这是应该的,”晏睢应了话,然后又重新握住孟渟的手,他们继续说着往机场外走去,坐上萧家的车,他们到北城萧氏的老宅去。   宁舟这些年低调得很,可这一次她没要继续低调下去,她和萧挥民把能请的人都请来了,孟渟虽然族谱上还没改,可他就是他们的孩子,这次就该正大光明地把他介绍给北城的贵圈。   而且随着晏睢近来的动作,萧老爷子虽然不说,可他心里也是动摇了的,晏睢比他以为的还要优秀的多,不说萧氏亏欠孟渟的,就是为了晏睢,他也不该让他们夫夫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爷爷知道我和晏睢要来吗?”孟渟忍不住又再问了一句。   宁舟和萧挥民的神色同时一顿,然后是萧挥民开了口。   “知道,”萧挥民说着,侧身过来,他摸了摸孟渟的头发,很是肯定地道,“诺诺,我和你妈妈在的地方,就也是你的家,你爷爷不知道也没关系。”   “嗯,”孟渟没有避开萧挥民的手,略略思考,他才点了点头,他看向萧挥民和宁舟,“我知道了,我和晏睢这是回家来了。”   他说着又去看晏睢,比起自己,他其实更怕晏睢或可能被冷遇。   晏睢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牵着的孟渟的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对。” 第083章   “嗯,”孟渟闻言眼睛微微弯了弯,把他们握着的手往怀里拽了拽, 这才继续坐好。可等宁舟和萧挥民没看他了,他立刻就又靠到晏睢身上了。   晏睢也没觉得什么不可,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孟渟靠得更舒服些, 就和他们在飞机上一样。   宁舟和萧挥民回头看孟渟略有些困倦的模样, 就也没再说话。晏睢和孟渟感情好,他们早就知道了,作为长辈,他们自然希望晏睢和孟渟的感情能一直这样下去。   一个多小时后, 他们抵达了北城萧氏老宅,孟渟晏睢他们先后下了车, 门口附近有好些人, 但孟渟全不认识,就也没有说话,他被晏睢牵着,虽然有些不适, 但也有不是什么害怕的情绪。   宁舟走上来, 轻轻挽住孟渟的另一边手,给他介绍起来特意跑出来等着看的几人。   “这是你二叔家的子璐和子玥, 都比你大。”   孟渟闻言点点头,“堂姐好。”   萧子璐二十四岁,长发及腰, 看起来甚是温柔娴雅,倒是萧子玥穿着更大胆些,北城这么冷的天,她也还是露出一大截的腿肉。她们甚是好奇地看着孟渟和晏睢,宁舟就也给她们介绍一句。   “这是诺诺和晏睢,你们弟弟弟夫。天冷得很,有什么话,我们到里面再说。”   宁舟和她们介绍完也不打算多耽搁,她挽着孟渟继续往里走去,被孟渟牵着的晏睢,自然也一起走了。   萧挥民最后下的车,萧子璐和萧子玥看过来,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表现出来了,她们叫了人,就也往里走去。   “大哥,二哥,”孟渟看到萧子昂和萧子默,他立刻就叫了人,萧子默最近经常在海城溜达,有空就会到晏宅来看孟渟,萧子昂比较忙些,偶尔才跟着宁舟和萧挥民过来。   不过,孟渟既然认了人,就也不会区别对待,或者说,到现在为止,萧家人里能让人感觉出有区别的,只有宁舟。   “诺诺,晏睢,快进来吧。”   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也走在前面引路,这一路遇到的佣人也不少,但大多都还没有让宁舟介绍他们的资格。   “陈妈,姜茶准备好了吗?快端上来。诺诺和晏睢都喝一碗。”宁舟就怕孟渟初到北城,气候不适,一不小心就给感冒了,他们来的车上就也备了大衣,早在出发前也让厨房里准备着姜茶。   孟渟闻言看向宁舟,似乎怕她着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谢谢妈妈。”   宁舟听孟渟这么说,前一刻还是严肃着,这下一刻就春暖花开开了,“诺诺乖。”   她带着孟渟和晏睢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姜茶送来后,她又先尝了尝,然后才孟渟和晏睢送来。   孟渟和晏睢按照宁舟说的,慢慢地喝着姜茶,萧家二房萧轩民家的那对姐妹花,就也进来了。   她们对于孟渟是感兴趣,可明显更能吸引她们目光的是晏睢,即便隔着一座城市,可她们对于晏睢的名字依旧如雷贯耳,经常听到长辈们提起晏睢来,甚至一些宴会上,八卦的主角都是他。   但无论她们心里多感兴趣,此刻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宁舟和萧挥民这一大家子,绝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的,特别萧挥民,她们从小就特别害怕这个成为家主的大伯。   “爷爷来了。”萧子玥看萧老爷子被扶出来,她立刻就唤了,她偏了偏身体,似乎有些怕被萧老爷子注意到她这么穿。   萧家里比萧挥民还要可怕的,无疑就是她们的爷爷萧老爷子了,如果不是实在对新冒出来的孟渟太过好奇,她们也不会想这么早回本家来的。   “爷爷。”   “爸……”   各种人叫了之后,才轮到孟渟和晏睢,晏睢倒也干脆得很,他带着孟渟起身,微微颔首,“爷爷。”   倒还只有孟渟抓着一只喝姜茶的勺子,眼睛瞪大大地看着萧老爷子,萧老爷子看过来,孟渟才开口,“爷爷。”   但随即,他又问了,“爷爷,你是来赶我走的吗?”   孟渟这话问出来,就是萧子昂萧子默头皮都酥麻了一下,他们家小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诚实这点儿,有时候会把他们弄得措手不及啊。   萧老爷子闻言很是无语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孟渟这么记仇呢,他们两个对视着周围的气氛愈发尴尬起来。   孟渟倒没这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有必要问一句罢了。   萧老爷子胡子抖了两下,众人都以为他们发脾气的时候,他“哼”了一声道,“赶什么赶,这也是你的家。”   孟渟眼睛眨了一下,但还没这么放过萧老爷子,“那我明天还要和晏睢回去。”   “随你,”萧老爷子应着话,没忍住又瞪了孟渟一眼,他看向晏睢,“喝完姜茶到我书房来。”   “好的,您稍等。”   晏睢应了话,萧老爷子转过身,打算先回屋,又被孟渟叫住了。   “爷爷,那我能来吗?”   孟渟倒也不是怕萧老爷子和晏睢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而是他初到萧家,他不想和晏睢分开。   “不嫌无聊,你就来。”萧老爷子应了话,脚步又加快些许,他还真有些被孟渟郁闷到了。   “不无聊,我一会儿和晏睢来。”孟渟立刻又应了话,他和萧老爷子说完,然后看向晏睢,以及其他无言盯着他的人,声音莫名弱了一些。   “爷爷虽然瞪我,但是他没赶我,也肯让我去书房……”他说着摇了摇晏睢的手,语气带来点儿疑惑,“晏睢,怎么了?”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可是,爷爷都肯让我去书房了啊。”他要黏着晏睢,都已经问过人了,没说不让,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没怎么,”晏睢拉着孟渟坐了下来,他拿过姜茶的碗给孟渟,等他继续喝完,然后他们才起身去找萧老爷子。   萧子昂亲自给他们引的路,送晏睢和孟渟到萧老爷子的书房前,他才停住脚步。   门被关上,萧子昂又思量了一会儿,轻轻笑了。   他们方才略有些愣住,是因为他们从来没看到萧老爷子这副无语又无奈的模样,曾经叱咤风云的萧老爷子,到了晚年居然到这样的小克星,只怕他自己也没料到。   萧子璐和萧子玥一样觉得惊呆了,晏睢作为晏氏家主不怕他们爷爷还算正常,可这个沦落在外的小堂弟居然也不怕他,还问那么可怕的问题。   萧挥民和宁舟轻轻叹气,略感无奈,他们也没在客厅多待,萧老爷子和晏睢这一说,只怕时间不会短。萧挥民有事情要处理,宁舟则是去盯着晚上宴会的布置。   萧老爷子的书房,茶香很浓,除了一个略考究的大书桌,其他看起来都比较普通。当然这只是孟渟眼中的普通,这里面一桌一椅可没几样是没来历的。   萧老爷子爱好书法,墙上除了一些名家的墨宝之外,也还有他自己的,他看向晏睢,“会写字吗?”   晏睢闻言点了点头,“跟爷爷学过几年。”   萧老爷子让出位置,晏睢就也不推辞,他走上来,执笔落字,三个字立刻就写好了。   却是孟渟在萧家原该的名字,“萧子诺。”   孟渟自然也认识这三个字,他看向晏睢,眼睛弯了弯,“写得真好看。”   “儿女情长……”萧老爷子忍不住评价了,晏睢的笔锋本该是凌厉的,可这三个字写到最后,去呈现出一种铁血柔情来。   不是晏睢的书法退步了,而是他写字时想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不自觉就柔和起来,或许换个字些,就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可偏偏晏睢就选择写了这三个字。   他也是要和萧老爷子强调一下,孟渟的重要。   而这句评语之前的那半句,晏睢绝对说不上,他就是宠着护着孟渟,他也是有这个资本和实力的。英雄气短……还真轮不上晏睢。   孟渟听不明白萧老爷子这话是怎么来,但他也觉出这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话,他看向萧老爷子据理力争,“什么儿女……我和晏睢明明都是男的。还有晏睢写得好,比爷爷的好。”   萧老爷子闻言又和孟渟瞪上了,可随即孟渟就偏头去看晏睢,就怕他被萧老爷子的话伤心到了似的,“真的好,我觉得好。”   晏睢闻言轻轻笑了笑,他抬手揉了揉孟渟的头发。   萧老爷子心里再塞一口气,他也不和晏睢比书法了,没得还要让孟渟觉得他欺负了晏睢,他们直接说话,关于晏氏,关于闫氏,关于孟氏,甚至关于F国晏氏的种种事情。   说起这些,孟渟就没再随意开口,他乖乖坐在晏睢身侧,听得懂的,他就听着,听不懂,又实在想知道,他记下,等只有他和晏睢的时候,他再问。   说了快两个小时,外面敲门提醒快要开饭了,萧老爷子和晏睢才结束了话题。   “吃完之后,好好休息,晚上的客人比较多。”   “是,我们会的,”晏睢应了话,带着孟渟先出了书房,他们也没马上去吃饭,他们先到三楼宁舟给孟渟布置的房间里修整一下。   房间的门一关上,孟渟就没再压抑自己的想法,他搂住晏睢的腰,将人往床边带,晏睢躺下,他就也趴到晏睢胸口上来了。   晏睢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抱着你,”孟渟应了话,然后将晏睢缠得更紧了些。   晏睢稍稍思量就能明白,孟渟他自己都不能明白初到萧家的不适,他就也任由他又推倒又紧抱的了。   孟渟抱了好一会儿,才略略放开了些,他又往上挪了挪,然后吻了吻晏睢的脸颊。   晏睢偏头过来,孟渟又寻着他的唇,吻了上来,一番胡冲乱撞,晏睢也被吻出了两分火气,他捧住的脸颊,两个人又往床铺里滚了滚,越吻越是难以收拾。   可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晏睢卷过被子将孟渟裹住,偏头看去,见推门的人神色冷了冷,“出去。”   没说滚,已经是晏睢有涵养,给面子克制两分了。可他的凝视和语气依旧吓人的很。   “对,对不起,我……我来叫你们吃饭。”   萧子璐被晏睢冷冷的声音吓到,她急忙退出,却还没有将门带上。   萧子默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他黑着脸走过来,先把孟渟房间的门带上,然后才教训起了她。   “子璐!进屋前不敲门,你的教养呢?”   即便晏睢和孟渟没在做什么,萧子璐这么推门进去,也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孟渟和晏睢好不容易才回家来,若是因此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和印象,又怎是她能担待的起的。 第084章   萧子默平日里给其他人的感觉甚是温和, 鲜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对于几个堂兄妹, 受宁舟和萧挥民教导也多是呵护,从小到大, 几乎没和他们没红过脸。   可现在他黑着教训着萧子璐, 无半点委婉, “二叔和二婶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我只是……”   萧子璐眼中多了些委屈和无措的泪花, 可话没出口,就又被萧子默抢白了。   他声音比之前低了些,可更冷了些,“你在想什么, 以为我不知道吗?别说晏睢会不会被你勾引,你敢碰诺诺的男人试试?”   萧挥民宁舟不会放过她, 就是他和萧子昂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可以是他们护在羽翼下的堂亲,可那得是她不犯他们的忌讳。   “我,我没有。”萧子璐脸红羞躁无比,勾引这样的词, 萧子默怎么能用到她的身上。   她只是被吸引了, 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罢了, 无论她心底如何想,她根本就没伤害到孟渟分毫不是?怎就有萧子默教训的这么严重了呢。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下楼去, 别让我赶你出老宅。”   萧子默的语气和神态都说明他不是在说笑,萧子璐自觉更委屈两分,可也不敢再多说下去,她转过身下到二楼,目光对上才上楼来的宁舟,眼泪就掉了下来了。   宁舟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就也没说她什么。   “怎么了,诺诺是不是睡着了,不来吃饭了?”   宁舟问一句萧子默就也迟疑着不敢敲门,她怕把孟渟给弄醒了。   萧子默对着宁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宁舟拉到一边,就把萧子璐擅自闯入孟渟房间的事情,给宁舟说了,当即宁舟的脸色就也不好了。   “呵,她还有脸哭给我看。”   且不说今儿是她的生辰,就只是孟渟和晏睢回来,都是件大喜事儿,萧子璐哭哭唧唧的算怎么回事呢。   “萧家主宅还是我和挥民当着呢,倒是我脾气太好了些。”   宁舟说着也不继续在三楼前杵着了,她转身下楼去,把萧子璐当面批了一顿,然后让人送她出老宅,就是她妹妹萧子玥也没留,之前她吩咐去叫晏睢和孟渟的佣人,也一并处理了。   若是她和萧挥民当着家,还不能给孟渟该有的安全感,那么他们这对父母也太失败了。   她处理的时候,孟渟也才从被窝里扑腾出来,他看着晏睢,瞅了好一会儿,他就又黏上来了,“我就知道,她们是觊觎上你了,你是我的。”   每次和晏睢去参加什么聚会,他都会接收到好些危险的信息,明明他和晏睢结婚了,感情也很好,可就是有些人对晏睢念念不忘着,他好想把晏睢藏起来。   他瞅着晏睢,更加不高兴了,“她是不是也看你哪儿了?哼……”   孟渟下巴搁在晏睢的肩头,双颊微微鼓着,越想越气,其他人便也罢了,现在连他堂姐都觊觎上晏睢了,孟渟觉得心塞又郁闷。   晏睢原本是挺生气的,可孟渟不高兴了,他又舍不得他如此,“无妨,明天我们就回海城。”萧家这边乱七八糟的亲戚,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了。   “嗯,”孟渟点点头,他也觉得海城比较安全些,他的手搂住晏睢的腰,很是认真地道,“到我们回家前,我们都不要分开。”   “好,”晏睢应了,被萧子璐这一闯,晏睢也不放心了,即便这里有还有孟渟的爸爸妈妈哥哥们,可依旧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地方。   “我们下去吃饭,回来我陪你睡午觉。”   晏睢和孟渟从房间里出来,萧子默还在门口等着,他神色略有些愧疚,“晏睢,诺诺,是我们没管教好人,妈妈已经安排车把她们送走了。”   “哦,”孟渟点点头,算是应了,除此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应些什么了。   他们走过两步,孟渟又回头看萧子默,“二哥,你吃过了?”   “没有,”孟渟和晏睢都没开始吃,他自然不会自己跑去先吃了,但他也意会孟渟问他这个话的意思,即便萧子璐让他觉得不高兴了,孟渟也没有迁怒到他的身上。   萧子默体会到这点儿,又高兴又是愧疚,他跟上脚步来,说了句让孟渟全然莫名其妙的话,“诺诺这样心软可不好……”   “对二哥这样也不好吗?”孟渟随即又问了一句,他的眼神很是认真,如果要生气,他当然也可以生气,可他不想把宁舟的生日弄得不开心,也不想迁怒对他还算不错的萧子默。   孟渟的眼睛太过干净,也太过认真,萧子默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忽然愣了一下,他眸中浮现少许的纠结,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孟渟这个问题,或者说不舍得回答这个问题。   晏睢转身将孟渟带了带,帮萧子默把这个问题回答了。   “说不上好不好,你愿意就行。”能够做到孟渟主动心软,其实也不容易。   “嗯,”孟渟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严肃和疑惑散去,他又补充了一句,“对妈妈和二哥,我还是愿意的。”   他和晏睢依旧走在前面,落后他们两步的萧子默却被感动坏了,想当初,他第一次到晏宅见孟渟的时候,连口蛋糕都不给吃的。   宁舟在一楼一番大动肝火,就是萧挥民也有些哄不住她,可孟渟下楼来叫了一声“妈妈”,宁舟就自动春风化雨了,温柔得不行了。   萧老爷子也从书房里出来,就见他们和和睦睦的模样了。   他们上桌吃饭,都快要吃完了,萧老爷子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俩人,“那两个丫头呢?”   孟渟嘴里还塞着饭食,回答不了,宁舟又给孟渟夹了两样肉菜,她才回答了萧老爷子的问题,“被我送回二弟家去了。”   宁舟毫无畏惧地和萧老爷子对视着,萧老爷子心中再疑惑,也不会再说其他,近来的宁舟强势不少,当家主母的范儿是越来越足了,可既然无损家族利益,萧老爷子也不会觉得不好。   吃过午饭之后,孟渟和晏睢打算在楼下溜达一下再睡午觉,外面冷的很,据说要下雪,就没外头去了。   萧老爷子也没走,他从管家那里知道怎么回事之后,他打电话把他二儿子萧轩民骂了一顿,唾沫横飞,看起来相当吓人。   其他人都自觉避开萧老爷子,就孟渟还杵着不动,还盯着萧老爷子猛看。   萧老爷子放下电话,回头就对上的孟渟视线,而他眸中还带着些凶戾之气未能收敛。   “爷爷讲电话声音真大……”孟渟点评了一句,然后他又再叮嘱了一句,“您年纪大了,别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萧老爷子和孟渟对视着,他眸中的戾气一点点散了去,他忽然发现孟渟这么和他说话,比他和他顶嘴还要不好招架,他语气粗粗地“嗯”了一声,没想孟渟还没放过他呢。   “您也要多笑笑,心情好,身体才好。”   “嗯,”萧老爷子又应了一句,然后勾起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微笑。   孟渟感觉不出多少可怕来,见萧老爷子还算听话,他就高兴了,他点了点头,“爷爷这样才乖。”   他“教育”够了人,立刻转身去寻晏睢,他走两步就到晏睢身边,然后握住了晏睢的手,“我困了,我们去睡午觉吧。”   “好,”晏睢应了,然后他对萧老爷子,宁舟他们点点头,带着孟渟上了楼。   而萧老爷子怀着莫名的心情,回他自己屋,他也睡午觉去了。大概他能明白为什么晏睢宠着孟渟,萧挥民宁舟也宠着孟渟了。   晚上六点左右,萧家在北城的嫡系旁支,除了被宁舟赶走的萧子璐姐妹,其他人都来了,除他们外,还有北城世家绝大部分的家主和他们的女眷,偌大的客厅,灯光酒水人群,很是热闹。   但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他们来了有一会儿都没看到萧挥民和宁舟,按说他们早该下来和众人寒暄说话了,可宴会开始有一会儿了,还只有他们两个儿子在接待。   “我听说了,是萧家主的小儿子找回来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带……”   议论的话没说完,楼梯口处,宁舟挽着孟渟就出现了,他们身后跟着萧挥民和晏睢,他们在离一楼还有两三个阶梯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萧挥民开了口。   “感谢诸位来为内人庆生,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和诸位公布,这是我和内人的三子萧子诺,这是诺诺的伴侣晏睢。”   萧挥民话落,萧子昂和萧子默带头鼓掌,然后众人一顿,也跟着鼓掌,然后说些祝福的话。   他们没看到萧老爷子一起出来,心中还有些疑惑,可才转过身,就发现萧老爷子已经出现在大厅中央的地方,他再开口给萧挥民补充一句。   “日后子诺和晏睢或有冲撞的地方,列为就多加担待了。”   萧挥民开口,萧老爷子也开口,孟渟被认回萧家就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他们继续走下来,敬酒寒暄,萧挥民和宁舟带着孟渟和晏睢走了一圈儿,亲戚了认了一堆,还有就是让北城贵圈的家主主母们对孟渟和晏睢眼熟些。   孟渟被宁舟挽着走,没一会儿就要回头看了好几次晏睢,宁舟无奈,到后半段,她只能放开孟渟,让他回晏睢身侧去。   孟渟神色也一直严肃的很,他对于这种场合,只有在晏睢身侧才觉得安心些。   走过一圈之后,晏睢开口和萧挥民宁舟道,“我带渟渟去吃点东西。”   “去吧,”宁舟应了,宴会上关于孟渟和晏睢这部分便算完了,也该给他们点儿自由活动的时间。   孟渟和晏睢还没吃多久东西,佣人就又来请他们到萧老爷子的书房去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萧轩民又才被萧老爷子骂得灰头土脸地出来,看到晏睢和孟渟,他的脸色又难看两分,一番假笑寒暄,他离开,晏睢和孟渟进到萧老爷子的书房里。   “不是别的事儿,是晏帧博给我回消息了。”   重查当年绑架案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萧老爷子了,告诉他知道是余美萱送孟渟到的孤儿院,萧老爷子就说,他来联系晏帧博,要让他给他一个交代。   时间算起来也不短,晏帧博也终于回信了,萧老爷子想起晏睢也在,就让人把他叫过来了。当然,孟渟一起跟来,也在预料之内,他是当事人,他也有权知道,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睢和孟渟坐下等着萧老爷子开口,可萧老爷子还不打算现在说,“再等一会儿。”   他不仅让人叫了晏睢孟渟,还有宁舟萧挥民,以及刚刚才出去,按照萧老爷子吩咐去把他媳妇叫来,再一起进来的萧轩民,魏筱雨。   “爸,因为璐璐,您在电话里骂我了,刚刚又再教训了,现在还让我和筱雨进来……你。”   他不明白萧子璐不就一时缺心眼了些,眼皮子浅了些,招惹了一下长房的宝贝疙瘩,怎么他就要被这么训,眼下还要当着他媳妇,他哥,嫂子,甚至小辈的面再训一遍呢。   “谁和你说这个事儿……”萧老爷子眼睛眯了眯,萧轩民就是心里依旧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了。   “筱雨,看在你叫我这么多年爸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自己招的机会,你自己说!”   魏筱雨看起来和宁舟差不多的年纪,甚至她方才进来的时候,还挽着宁舟的手,两个人看起来甚是亲热,萧老爷子说这个话前,她的手依旧挽在宁舟的臂弯上。   宁舟的确是气萧子璐觊觎上晏睢,可她就是迁怒给了萧轩民,也没想迁怒给魏筱雨,因为她只生了两个女儿,这些年没少受委屈,自然没多少人敢当面给她脸色看了,可背地里议论讽刺的就少不了了,她自己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人看起来有些阴郁怯懦。   宁舟骨子里有一股子正气,早年她多出席宴会的时候,多会帮着魏筱雨说话,魏筱雨也对她感激得很,妯娌之间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一直以来宁舟都没觉得什么问题。   可此时萧老爷子这话一问出来,宁舟全身就抖了一个激灵,她看自己的手,看着魏筱雨,身体有些微不能控制的颤抖。   魏筱雨低着头,嘴角的温婉笑意,一点点散去,“爸,您说什么呢,筱雨听不懂,璐璐和玥玥都知道错了。”   看她依旧没有半点儿悔改之意,萧老爷子也不会再给机会了,他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魏筱雨的脸色当即又难看两分,可她依旧没有开口,依旧抱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 第085章   可比她脸色难看的还是宁舟, 她抽出自己的手,随即被萧挥民揽到怀里, 带着她坐到孟渟和晏睢身侧,宁舟轻轻握住了孟渟的手, 她的脸色这才又缓和些许。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你说你听不懂?”萧老爷子冷笑了一下, 目光冷酷无比, “余美萱都招了!余美萱你也要说不知道……那么余良你总该知道了吧!”   余良是余美萱的生身父亲,可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魏筱雨嫁到萧家之后的专属司机!   魏筱雨闻言眸光突然抬起,她那一瞬间的错愕, 全然落在众人眼中,再加上她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颤动, 就是她还说她不知道, 只怕是她丈夫萧轩民都不相信了。   余良……这名字初一听,就是萧挥民和萧轩民都有些印象,在宁舟和孟渟出事之前,余良因为醉酒误事被管家给开除了, 萧轩民嫌弃管家处理的太轻, 还吵了一顿,是魏筱雨给劝下来了。   “爸,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余良,他不是早就辞退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他和老管家吵得挺严重的,他们根本就记不住他了。   萧轩民和魏筱雨的关系虽然不及萧挥民和宁舟, 可那是年轻时候的荒唐,后来他们就一直不错,再有在哥嫂小辈面前,魏筱雨被这么责斥,他也觉得脸疼。   “什么?”萧老爷子哼笑了一下,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魏筱雨,他继续道来。   “就是她勾结外人,绑架了你嫂子宁舟,你侄子子诺。见行动失败,宁舟和孩子就要被救回,她还让余良带走了子诺……”她的原意估计就是要将孩子投海,可被她委托的余良或许于心不忍,或还有他想,只扔了一个襁褓到海里,把还孟渟带到了海城余美萱那里。   余美萱当时才将晏舒亚卖到孤儿院没几天,没道理她丢了自己的孩子,还要养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吧,再加上她偶然得知了晏睦的身份,她干脆将孟渟送去将晏舒亚换回来。   余良回一趟老家再来,孟渟已经被余美萱卖了,余美萱带着晏舒亚躲着他,准备出国,余良或许没发现孩子被卖,或许发现了也没追究,他用魏筱雨给的钱也跑出国,他心中很清楚,他知道的太多,一旦牵连萧家不会放过他,就是魏筱雨也不会放过他。   萧老爷子说完,被气得脸色发黑,可他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的手又一拍桌子,“老莫,带人进来!”   书房的门打开,管家莫伯走在前面,他身后两个保镖绑着一个老汉,魏筱雨偏头过去,对上老汉的目光,她踉跄两步退后,一直挨到了书架,她才没让自己瘫软到地上去。   “他就是余良。”莫老说着退后一步,但两个保镖依旧按着余良的肩膀,再一踢他的膝盖窝,让他跪到了地上。   他奋力挪了挪身体,他跪向宁舟,“夫人……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余良在被辞退之前,他在萧家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在魏筱雨没嫁到萧家之前,他是宁舟的司机,宁舟性子好,对于身边的佣人也都好,那种好不是给钱,而是她的态度让人觉得受到了尊敬。   她总是喊他一声余叔,她还将出生没多久的萧子昂和萧子默给他抱过……   余良两行眼泪留了下来,他没有对得起宁舟对他的好,他听从了魏筱雨的话,带走了她最小的那个孩子,如今,他唯一庆幸的是,他当年没有丧尽天良到那种地步,他没有将孩子真的投海了。   “为什么?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宁舟的声音颤抖得很,被刺激的,也是被气的,“我自问从未对不起过你们,余……余良,筱雨,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出手!”   就是他们设计她,宁舟眼下都不会这么激动,可他们对她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出手,其心之恶已经不是歹毒能形容的。   “二夫人她……”余良无法面对宁舟的目光,可也有一道视线让他不能忽略,那是魏筱雨的目光,他知道他说出来,他的下场估计比死害惨,可他也愧疚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真相还给萧家。   “她手上有我的把柄……”   “余良!”魏筱雨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近乎尖锐,刺得人耳朵疼,萧老爷子一个眸光,莫伯又叫来一个在萧家待得比较久的女佣,让她捂住了魏筱雨的嘴。   “你说!”萧老爷子看向余良,他倒也想知道魏筱雨是怎么让这些曾经忠于萧家的老人背叛他的。   “二夫人认为她生不出儿子,是因为二公子没用……”   可以说魏筱雨为了生个儿子已经疯魔了,她要找别的男人生儿子,要避开众多耳目,是没那么容易,她就把主意打到了余良身上,十八年前,余良也不算太老,常年有锻炼,不是眼下这种不堪入目的状态。   一个世家夫人肯委身于他,这只怕是余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魏筱雨根本不用引诱,余良就自动上钩了,可魏筱雨连着生了两胎,已经被伤了身体,无论她怎么折腾,依旧没有怀孕。   她不仅和余良通奸,让余良给她找符合她要求的男人……   这持续的时间可不短,就在魏筱雨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宁舟突然又怀孕了,怀胎十月之后,她又生下了一个男婴,这成为彻底斩断魏筱雨良知的那根弦,又或者她本来就没有良知这样东西,否则她也不会婚内和中年司机通奸。   从宁舟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婴开始,魏筱雨就在进行各种谋划,她最先想到是要让宁舟流产,可萧挥民实在太护着宁舟了,宁家那边也派了有经验的保姆过来,宁舟安心在家待产,就是她也请不了她出门。   一直到孩子生下三个月,才让魏筱雨抓住了机会了。   当然在一开始魏筱雨就没让余良知道更多,他原本只是她弃之不用的棋子罢了,后来行动失败,她不甘,才再临时起意,让余良去把孩子处理了,他在萧家多年,自然有一些门路和方法。   “你说谎……他说谎!他说谎!萧轩民你还是不是男人,让他在这里胡编乱造,诬陷我,抹黑我!”   可余良什么都说了,就也不会毫无准备,他依旧低着头道,“二夫人乳下有一颗痣,二夫人……”   “够了!”萧老爷子开了口,他一挥手让人将余良带走,但仅仅这些就把他们给恶心坏了。   关他和魏筱雨通奸这一项,他就死定了,更不用说他还参与当年的绑架案。   “等等,”余良眸光抬起,又扫了一眼宁舟,以及他身侧的孟渟,“他是小少爷吗?”   他也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继续哭,他也知道自己被带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抿了抿唇,把他知道的最后那件事儿说了出来。   “二夫人和三公子还有过一段,还有……郑家的家主。”   郑家家主就是当年绑架案最后查出来的主谋,他本家虽然在北城,可早几十年已经迁往国外发展去了,这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郑家曾经得罪过萧老爷子,给排挤出去了。   萧老爷子一直都觉得是他因为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这才伺机报复,可没想这背后还有魏筱雨!她很聪明,相当之聪明,她对儿子这么有执念,只怕不只是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还有她对于家主夫人之位的觊觎。   只有她生了儿子,她才有让萧轩民和萧挥民争一争的资本,可命里没有,她就是没有!   “啪!”一下,萧轩民动手打了魏筱雨一巴掌,他的愤怒的未必是魏筱雨勾结外人害宁舟和孟渟,他愤怒的是魏筱雨背叛了他……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眸光恨不得掐死魏筱雨。   “哈哈哈,哈哈哈……”魏筱雨被打了一下,不仅没哭,还笑了,笑得分外的张扬和剧烈。   她避开萧轩民能随时动手打她的范围,她看向了宁舟,“呵……你问我为什么?”   “谁要你的可怜,谁要你给我当好人,你生了儿子就了不起了?”   魏筱雨的目光再无半点掩饰,恶毒如一条猎食的毒蛇,她恨宁舟,恨了二十多年,可这二十多年她每时每刻强迫自己对宁舟扮弱,扮可怜,扮善良,扮得她都快要扭曲了,依旧动不了她分毫。   “凭什么你的男人就比我的男人要有出息,凭什么你能生儿子,我就不能,凭什么你什么都是最好的,我却要你的可怜!”   “宁舟!你为什么就没有死!还有你,你个这小杂种,你怎么就还活着!”   魏筱雨的语速相当快,在被萧挥民甩了一巴掌前,就把她想说的都说了,她被打的跌坐在地上,嘴角留血,可她依旧在笑,疯疯癫癫的,又恶毒又可怕。   “哈哈哈!”她突然又狂笑起来,她看着萧挥民,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下来了,她突然质问起了萧挥民,“你以为我为什么嫁给你没用的弟弟,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宁舟快了我几年算什么?我是你的弟妻,也是妻子!”   魏筱雨平日里将自己伪装得太好了,那层人皮撕去,里面丑陋不堪得超乎众人的想象。   余良说的那些,魏筱雨说的这些,只怕也不在萧老爷子的预料之内。弟妻也是妻子这样的话,魏筱雨都能说得出口,实在是太挑战在场人的三观。   “你真恶心!”萧挥民如此道,他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此刻心里的感受罢了,“几年?不说我和宁舟从小就认识,就是我没能更早认识宁舟,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这些年萧挥民真没感觉出来魏筱雨是喜欢他的,她喜欢在他面前哭倒是真的,可除了宁舟哭能让他心软,其他女人哭他只有心烦,每次她一到老宅,就要霸着宁舟,萧挥民其实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弟妻,当然,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真的要和她计较的地步。   可现在她说的喜欢,真的把他给恶心坏了。   “挥民,给我再甩她两巴掌!”宁舟突然开口道,她眼眶微红,不是只是伤心,还有无法压抑的愤怒!   萧挥民闻言没有犹豫,再上前两步,两巴掌甩了出去,毫无留情。   “啪!啪!”   “第一巴掌是打你狼心狗肺!我瞎了眼,这些年才会对你这么好!第二巴掌是打你无德无良,诺诺就是我和挥民的孩子,璐璐和玥玥那可就不定了!就算萧家真的有杂种,也你生出的杂种!”   大概宁舟从没这样恶毒地说过话,可如果可以,她想要用更恶毒的话,来刺伤一下魏筱雨,否则就太便宜她了!   她当年被绑架留下的阴影,她和孟渟母子分离近二十年,这些痛,这些苦,这两巴掌,这些言语完全不够!   “天网恢恢,你藏得再深,也有现原形的时候,时间越晚,你遭受的报应越大!”   魏筱雨还没应什么话,萧轩民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魏筱雨的脖子,“贱人,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宁舟关于杂种的那番话,彻底崩断了萧挥民理智的那根弦,魏筱雨在做这些事时,是将他置于何地,他是比不过萧挥民稳重能干,可他也没差到要让她这么荒唐的地步吧。   就算她生了两个女儿,他也从未在这点儿上,给她过脸色,更没什么小三小四,顶多算他年轻时贪玩不顾家。可现在算算,他被戴了多少顶帽子,连一个年老丑陋的司机,她能下得手去。   想到和她相处了这些年,萧轩民从里到外都觉得恶心透了!   “拉开!”萧老爷子自然不能让萧轩民在他的书房里杀了人,保镖上前依旧拉不住暴怒的萧轩民,萧挥民一起上前,才拉开了他,而魏筱雨已经被掐得半昏迷在地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制止成功的时候,萧轩民突然抓起了古董架上一个铜灯台,他没对着魏筱雨砸,他对着背对他的萧挥民砸去,他恨魏筱雨的同时,只怕也恨了他这个处处比他好的大哥了。   晏睢和孟渟的一直都静静看着,晏睢眸中偶尔会有杀意戾气叠起,只有孟渟始终很平静,他的视线正好能将众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见萧轩民要对他父亲萧挥民动手,孟渟没有犹豫,他猛地站了起来,快步上前,及时拽过了萧挥民,再一脚对萧轩民踹去。   再随即,他又被紧随而来的晏睢拉了一下,那一铜灯没砸中萧挥民,也没波及到孟渟,却砸落到将孟渟反身护到怀里的晏睢背上,他或许是能够躲开,可就是那铜灯砸到孟渟的脚,晏睢都不允许。   萧轩民被孟渟踹了一脚,已经算卸了力,可那铜灯的重量依旧不轻,孟渟清晰地听到晏睢背部被砸到的声音,“嘭!”一声,这一下绝对不轻了。   “晏睢!”孟渟拥住人,声音里多了些慌乱,再随即他眼眶一红,推开晏睢些许,才起来的萧轩民又被他一脚踹翻,这一次他可没有留力,他看向萧轩民,眸中凶气乍现。   “晏睢要是有一点不好,你这辈子就别想站起来!”   孟渟这样杀气毕露的时候可不多见,他反身过来,看向了魏筱雨,目光也更冷了些许。   “你很聪明,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你方才在笑是吧,我看到了。”   什么爱不爱萧挥民,她就是临着事情败露前,她依旧要再坑一把宁舟,最好萧轩民能把萧挥民砸死了,宁舟成为了寡妇,她就也觉得圆满了……   孟渟说完看向了萧老爷子,他很是平静地道,“爷爷,弄死了吧,再聪明死掉就也没用了。”   除了晏睢不算太惊讶,其他人多少都有被孟渟的话吓到,关键是他用这么冷淡的表情在说一句要决定人生死的话。   可孟渟依旧执着地和萧老爷子对视着,然后见萧老爷子点了点头,他才满意将目光收回。   他重新看向魏筱雨,“我告诉你,死很可怕,但就是怕,你也死定了!”   话落,孟渟拉住晏睢的手,往外走去,在莫伯身边脚步一顿,他道,“请医生到我的房间来。”   “是,”莫伯称是,孟渟已经被萧挥民和萧老爷子认可了,如今便也算他的主子了。更重要的是,方才那一番话,那一番表现,让他下意识就选择听从孟渟的话。   孟渟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辩驳的机会,找到了幕后之人,该杀就杀了,该惩罚就惩罚,现在还让晏睢跟着受伤了。   孟渟此刻心情应该说上是又生气又担心,他走一会儿,就要偏头看看晏睢的脸色,耳边却全听不见晏睢所谓“没事”的保证。   他们回到房间,孟渟拉着晏睢坐在床上,他才开了口,“不许动!”   “好,”晏睢无奈点头,见孟渟伸手给他脱衣服,他也只能配合了。   所幸冬天里穿的衣服不会太单薄,脱下外套,孟渟没看到血迹,他的心才稍稍定了定,他也等不及一个个扣子解的将衬衣脱掉了,他跪坐到晏睢的身后,将晏睢的衣摆直接卷起来,他目光跟着衣摆往上看去。   果然在背心靠左的位置已经青紫了好大一块,孟渟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发觉喉咙哽的厉害,他缓缓凑近,给晏睢吹了吹,“肯定很疼……”   晏睢虽然不将这伤看在眼中,可也知道此刻再和孟渟说什么“不疼,没事儿”是一点没用的,他依旧坐着,让孟渟给他轻轻地吹,那带点温热的暖风将那奇异的感觉,从伤口一直卷到心底,已经不是简单的疼不疼的感觉了。   晏睢也不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感觉,他按照孟渟说等,一动不动,任由孟渟孜孜不倦地给他吹着,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晏睢开了口,宁舟和莫伯带着医生进来,孟渟才给他们让开了些位置。   他瞪圆眼睛,看着那个医生手在晏睢背上的伤摸来摸去,那得多疼,他忍不住想怀疑医生的医术,可又怕他不懂,打搅到他的诊断。   “骨头没事,我先上点药,最好还是去拍个片。”医生涂了一点药就将晏睢被卷起的衣摆放了下来,然后和晏睢宁舟这么说。   “去,现在就去!”孟渟抓住晏睢的手,又紧了紧,他紧张的模样,让晏睢无法拒绝,无论怎样,他都要先让孟渟安心。   “好,我们去。”   “我去安排车,”莫伯带着医生走出去,顺便去安排车。   而孟渟的目光也依旧在晏睢身上,到现在他只怕还没注意到进来这么久的宁舟,并非是没看到人,而是看到了,他也想不到晏睢之外的任何事情。   孟渟拿过衣服,让晏睢穿好,然后他自己也穿好,他们就出了房间往楼下走去。   萧子昂和萧子默也听说了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了,萧子默扶住宁舟的肩膀,长话短说,“妈,你别在意,诺诺就是这样,你和爸在家,我和大哥跟去,我们看完就回来,你随时给我们电话。”   萧子默和宁舟说完,就也跟下楼去,和萧子昂一起坐上了车,陪晏睢和孟渟一起去医院。   孟渟对于医院这种环境,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可这些不适依旧没有晏睢重要,莫伯安排了车,同时也预约好了医生,不需要排队取号,直接检查,十多分钟后就出了结果,骨头和内脏都没事。   “渟渟,听到了吗?医生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晏睢说着小心地将孟渟揽到怀里,他不能忍受孟渟在他眼前受伤,可他自己受伤一样会带给孟渟伤害,他无措又空茫的眼神,让他的心跟着揪起来疼,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可若是能让孟渟安心,来一趟医院就也必要。   “真的吗?是真的吗?”孟渟依旧在问着,他靠着晏睢,眸中忽然就多了一圈儿水雾,又难过又害怕,“是我不好,我踹轻了,才害你受伤。”   “真的,真的没事,”晏睢轻拍着孟渟的后背,便是萧子昂和萧子默都在,他也还是吻了吻孟渟的脸颊,一下一下,似乎要这么吻去孟渟的不安。   萧子昂和萧子默对视一眼,他们从临时的病房里出来,萧子默去给宁舟打电话,萧子昂继续守着门口,思虑了一会儿,他也给萧挥民打了电话,他和萧子默虽然听说了,可也没能知道太详细,只知道是他们二叔萧轩民伤了晏睢,具体过程因由却是不知。   他是未来的家主,他应该知道,萧挥民也不会瞒着他。   病房里,晏睢依旧在吻孟渟,又轻又温柔地吻着,他的手从孟渟的后背,滑到了他的头发上,轻轻揉着,孟渟缓缓抬头,晏睢以为他把人安抚好了,可还未及说什么话,他就孟渟吻住了。   他有些急切,急切地想要直接撞上来,可又突然想起或可能会把人撞疼,他及时收住,只唇挨到晏睢的唇上,他眼睛瞪得很大,那眼眶里含着的泪花清晰可见,可事实是那泪花阻挡了他看晏睢的视线,他轻轻一眨,泪花汇聚成泪珠,就从眼角滚了下来。   晏睢的心又跟着疼了一下,他带着孟渟向后躺去,又再按住孟渟的后脑勺,没让他离开或者继续犹豫,他只是后背被砸了一下,没有到和孟渟接吻都要顾忌的地步。   可被晏睢这么一带,孟渟右眼还没滑落的泪珠直接落在了晏睢眼下的肌肤上,两个人的同时一顿,但随即,轻轻的碰触就转为了热吻。   孟渟的眼睛缓缓眯起,晏睢却一直看着他,他放任孟渟在他嘴里胡冲乱撞地扫荡着,他的手抚着孟渟的头发,带着他将急切和热烈,一点点转变成温柔的舔吻。   热吻结束,他们的唇依旧贴着,孟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才恢复了些神采,他又再舔了舔晏睢的唇,然后从他的唇角移开,将轻柔的吻布满晏睢的整张脸。   等孟渟吻够了,确定够了,他才撑着身体,轻轻伏到晏睢身上,他埋首在晏睢的颈侧,声音依旧带着些许的轻颤,“晏睢,你以后也不要受伤好吗?”   “我很害怕,很难过……”他不仅仅自己害怕那些医学工具,也害怕它们用到晏睢身上,那很疼,他知道的,很疼很疼,他害怕晏睢也遭遇这样的疼。   “好,我答应你,”晏睢揽住孟渟,背上的那些伤,并不影响他承受孟渟身上的重量,并不需要孟渟抱他抱得这么辛苦。   孟渟依旧靠着晏睢好一会儿,他才再开口,“我们早点回家好吗?我想早点回家。”   孟渟口中的回家并不是北城萧家,而是海城的晏宅,在孟渟心中,那里才是他的家。   “好,我们早点回家,”晏睢应了,魏筱雨暴露的事情对于孟渟来说并无多少影响,倒是晏睢受伤,并不是这短短时间就能安抚得下来的。   晏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打了电话,不是改签机票,而是直接让海城附近的私人飞机过来接他们。   “我们先回萧家,和爸妈告别之后,我们再走。”   就这么从医院离开,只怕萧家人都该担心愧疚,眼下还不到夜里十二点,宁舟的生日也还没过去。   孟渟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应了“好”。   “不用担心,你之前并没有说错!”相反,他的干净利落只怕会让萧老爷子惊诧之后,想要欣赏。   “可是,我要杀人,也没错吗?”孟渟不想回萧家,是因为他有些害怕面对他们的目光,那个时候,他因为晏睢受伤,心里怒极,就没有掩饰他的想法,甚至强势地让萧老爷子应下了。   “没错,她该死!”晏睢已经不担心孟渟养歪或者什么了,他心中的是非观念确实会比一般人模糊一些,可能让他起杀意的,都是那种该死的人。   孟渟又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但他心里依旧觉得晏睢是因为喜欢他,因为爱他,才会这样无条件认同他的话,其他人就都不一定了,这其他人里也包括宁舟。   萧子昂这通电话接了快半个小时才挂的,萧子默也在一旁听着,兄弟俩脸色越听越不好,就是他们也从来没想过心肠这样恶毒的人会是魏筱雨,会是那个平日里说话声音都特别小的二婶。   他们听完电话,还没推门进去,晏睢和孟渟就先拉开门出来了。   他们看着晏睢和孟渟感觉到一阵愧疚,但还未及说什么,晏睢就先开口了。   “我没事了,我们先回萧宅。”   “好,”萧子昂和萧子默点点头,让开路,让晏睢和孟渟先走,他们一个去办手续,一个去拿药,孟渟和晏睢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他们才再坐上来。   他们到的时候,宁舟和萧挥民都在大宅外等着,他们看看晏睢,眸光都透着担心,虽然听萧子默说了,没有大碍,可到底是被砸到了,痛上几天是难免的。   “快到里面,先喝碗姜茶,医院只怕没有家里暖和。”   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在晏睢和孟渟在医院的时候,就都被送走了,他们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凭萧家在北城的地位,他们心中再疑惑,高高兴兴地来,就也得给他们高高兴兴地走。   宁舟说着又才看了看孟渟,可孟渟握住晏睢的手,眸光低低,始终没有看任何人。   他们到客厅里坐下,宁舟给孟渟端了姜茶,孟渟没有拒绝,可话语依旧只有一句略显生疏的“谢谢”。   孟渟自然也是心疼宁舟的,可他从到大的经历,以及他的思维模式,并不能告诉他此刻该怎样处理才是最好的。   “飞机再一个小时就会到,我和渟渟先回海城,等几天你们闲了,再来看我们。”晏睢开口和宁舟萧挥民这么说,他们看着孟渟低着眸光沉默的模样,就是再不舍也选择了点头。   “好,我们过两天就来。”   晏睢点点头,又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他知道孟渟并没有要迁怒宁舟和萧挥民,或者说孟渟担心的,和此刻宁舟他们愧疚已经不全是一回事儿了。   莫伯让人从楼上拿下了孟渟和晏睢的行李,孟渟看着行李,眸光突然一顿,他走上前来,将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礼品盒,他低着眸光走到宁舟面前。   “生日快乐,这是送您的礼物。”   孟渟的礼物还没递出去,他就被宁舟一把抱住了,“诺诺,对不起诺诺,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有眼无珠,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宁舟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的抱着孟渟,好像他这一走,她又要失去了他似的。   孟渟抬眸对上的却是晏睢看过来的眸光,晏睢对他轻轻颔首,孟渟的唇抿了抿,他才再开口。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你们又不喜欢我了,我不好,我……我又想杀人……”曾经差点杀人对于孟渟来说,是个始终如影随形的阴影,他畏惧的并不是杀人本身,而是杀人之后,其他人对待他的目光,那种畏怯和厌恶,才是孟渟所害怕的。   然而他这话说出来,就是萧挥民也有些承受不住,他走上前来,将孟渟和泣不成声的宁舟一起抱到怀里,“没有的事,你是我们最喜欢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真的吗?”孟渟忍不住又再问一句。   “真的,”萧挥民应着眼眶也红了红,而宁舟就只能点头,她已经应不出话来了。   “那就好,”孟渟伸手给宁舟擦了擦眼泪,然后将礼物放到她的怀里,“这是我给你调的香水,希望妈妈健康漂亮。”   “好……”宁舟应了,她看孟渟眸光的方向,她万分不舍地放开了人,她的眼泪依旧有些收不住,但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只要孟渟还活着,一切就都不算晚。   孟渟坐回晏睢身侧,下一刻他又靠到他的怀里,紧紧将人抱住,埋首到晏睢的颈侧,对着宁舟和萧挥民问出这些话,对于孟渟来说同样不容易。   萧老爷子听莫伯说孟渟和晏睢现在就要走,他就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可孟渟只留给他一后脑勺,他和晏睢说话,他也没回头看他。   怎么之前还那么霸气冷静的孩子,现在又变回这样了?萧老爷子有些捉摸不透,但他也有些不敢去招惹孟渟,或者说感觉到了宁舟和萧挥民他们那种心疼的情绪,不舍得去招惹。   临着孟渟和晏睢要上飞机了,萧老爷子又再开了口,“诺诺,这里也是你的家,以后常回来。”   大概他也有些怕孟渟此后都不会再愿意回来了,而这话说出来,就是他彻底放弃了什么受不受制的理性想法了,他愧对孟渟,有生之年能弥补回来,他就该含笑九泉了。   孟渟闻言脚步一顿,他回头看过来,略为迟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萧子默也跟上了飞机,他送他们到海城,再住几天,确定晏睢和孟渟都没事,他再回北城。   凌晨三点飞机在晏宅的草场降落,晏禹和何樾等人都被惊动了,古黎也再来给晏睢看了伤,好一番折腾,快到早上四点,众人才散去,各自回去睡觉。   飞机上晏睢哄了孟渟好久,都没把人哄睡着,他明明困得眼圈都红了,可依旧瞪圆着眼睛,不仅不睡,晏睢哄,他还有些不高兴。   两个人躺回床上,孟渟往晏睢身侧靠了靠,很是认真地道,“你先睡,我哄你睡……”   晏睢看孟渟的模样又心疼又无奈,他揽住人,在孟渟的唇上吻了吻,“好,你哄我。”   “嗯,”孟渟应了,然后伸手在晏睢的肩侧轻轻拍着,真的是很轻很轻,他似乎怕一不小心用多了力气,就把晏睢给拍疼了,到最后直接变成轻柔的抚摸了。   晏睢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再睁开,却发现孟渟还没睡,看他也没睡,他鼓了鼓双颊,不高兴,但也忍着没发作,晏睢忍不住又凑上来亲亲孟渟的脸颊和唇。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睡……”   他不睡,孟渟肯定也不会睡的,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多琢磨了。   晏睢闭上眼睛,安心享受孟渟的轻抚,也实在是太晚,太累了些,他安下心入睡之后,就真的睡着了,孟渟执着地拍着晏睢好久,他收回手,又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在晏睢的额头轻轻吻了吻,他这才闭上眼睛一起睡。   他们这一睡就直接睡到当天下午两点才醒,晏睢醒了,简单洗漱之后,就也没离开,他依旧在床边守着孟渟,感觉孟渟快要醒了,他才伸手给他揉揉头发和脸颊,帮他清醒。   “晏睢,你还好吗?你伤口还疼吗?”   孟渟睁开眼睛,就把他睡前甚至梦中都担心的事情,给晏睢问了。   “古黎医生药很好用,不疼了。”   晏睢应着话,一手拂开孟渟的额发,他低头在孟渟的额头,眉心,和唇都吻了吻。   见孟渟在他的亲吻下没那么紧张了,晏睢又继续给他吻着,轻轻柔柔,温柔之极。   孟渟被吻着,眼睛依旧睁得很大,他看看晏睢,似乎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好了,可是看了半天,他什么都看不大出来,他伸手揽住晏睢的脖子,也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   “那我们一会儿还是再给古黎医生看看……”   古黎和甄晗是孟渟唯二不排斥也愿意相信的医生,他怕晏睢不肯,又再叮嘱了一句,“乖,你要听话。”   “好,”晏睢如此应了,孟渟才放开,让他起来,而后他自己也起来。   王妈准备了吃食,他们吃过之后,还没去找古黎,甄晗就先把人给请过来了,甄晗昨天很忙,就在宠物医院过的夜,早上回来才听说了,见他们醒了,他就先把古黎给叫来。   “不严重,只是会疼三五天……”   古黎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被孟渟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想要反悔补救一下,都说不出来了。   他给了晏睢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麻利也晏睢换了药,他就带着药箱离开了。   晏睢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孟渟,又让古黎一句话给“打回原形”了。   孟渟当下没马上说着什么,可他看人的目光,让晏睢觉得有些不妙。   他们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孟渟才开了口,“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你也不能和我说谎。”   明明还会疼,可之前起来的时候,晏睢却骗他说不疼了。孟渟这么想着,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嗯,我错了,我不该说谎,”晏睢诚恳地认了,孟渟又瞅着他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之前也骗过你,这次我们算抵消,以后绝对不能有了。”   “好,”晏睢应了,他知道孟渟舍不得和他生气,可他这又想生气,又不忍心生气的模样,也把晏睢心疼坏了,“我保证,我不会再和你说谎的。”   晏睢的话在孟渟这边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他这次没再犹豫太久,他点了点头。 第086章   孟渟信了, 但同时他也更心疼了,他终于不再和晏睢隔着点儿距离, 他蹭到晏睢怀里,将人轻轻抱住, “我就知道会疼……”   那一下砸得那么重, 声音那么响, 晏睢也是血肉之躯, 怎么可能就不会疼了呢。   晏睢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能应什么,他在孟渟脊背上顺着,心中无奈的同时, 也觉得很暖。   这一天在F国晏氏,余美萱的日子也不好过, 昨日他们进行了和萧宅类似的谈话, 晏帧博将他和余美萱的对话录音后放给晏睦听,想让他明白他身边女人心肠的歹毒可怕。   先把自己的孩子卖了不说,还把沦落到海城的萧家幼子给卖了,而且这些年她从无愧疚, 从未想过针对她买掉的孩子, 做些什么弥补。   可余美萱的高明并不失曾经的魏筱雨,在晏睦被晏帧博叫来之前, 她就先和晏睦打好预防针了,她说到了孟家,说到了生母生父, 晏睦不仅没有觉得余美萱有错,还觉得她可怜勇敢。   今日晏帧博再把晏睦叫来,是要他给他一个决断,F国晏家是绝对容不下这样的女人的,晏舒亚可以是无辜的,可他的母亲余美萱绝对不能还占据这长房长媳的位置。   “爸,琳达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只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罢了,环境所迫,并非她的心底这么坏,她带着舒亚长大,吃了这么多苦,您怎么能因为萧氏的一句话,就否定了她所有的美好呢。”   晏帧博看着晏睦,好长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再开口,就把晏睦给吓到了。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和那个女人离婚,第二条你和她一起滚出晏家!”   余美萱这样的女人,晏睦现在还能觉出美好来,晏帧博是真的对他失望之极了。   似乎怕晏睦不明白“滚”是什么意思,晏帧博又再多解释了一句,“从此以后你就和晏氏脱离所有关系,不是我晏帧博的儿子,也不是F国晏氏的长子!”   他不仅没有家主继承权,也不能拥有任何属于晏氏的财产,如果晏睦能为余美萱做到如此地步,那么他就成全他们,萧家的追究,他一并担下了。   晏帧博看着愣住的晏睦,他没有再开口,但他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比讽刺嘲弄都要让人畏惧,这表示晏帧博说的话,是绝对认真的,并非是吓唬,只要晏睦选了,晏帧博就会按照他告诉晏睦的来做。   “我……”晏睦看着晏帧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父亲对他说的话。   “必须选,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决定,就在这个书房里!”   晏帧博可不容晏睦再出去和余美萱商量什么,但促使他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在找晏睦之前,还和晏睢联系了一下,他的意见才促到现在晏帧博这般决绝,他能护住晏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晏睦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叛逆,叛逆到晏帧博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要反着来,三十岁之后,他会好些,知道晏帧博作为一个家主的不容易,但现在他那股子叛逆又再被激发了出来。   “我选……第二条,我已经负了……”   “好了,滚吧!”晏帧博一点儿都不想听背弃他背弃家族儿子对祸害他女人的深情。   他看晏睦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可那样的变化让晏睦更加难受两分,并非是体谅晏帧博什么,而是愤怒,晏帧博就只会对他失望,无论他做什么,他永远都只有这个眼神。   “反正,你不缺儿子,也不缺孙子,我这就带着琳达和舒亚离开!”   晏帧博看着晏睦甩门离开,他失望的神色又都收起来,又片刻,他给管家打了电话。晏睦愿意走,余美萱和晏舒亚就未必了,但不管谁不愿意,谁来说情,长房一家子他是赶定了。   这样的结果绝对在余美萱的意料之外,她没料到,晏帧博会突然狠心到这种地步,那可是他的长子啊,说赶就赶了。   “睦哥,你和爸爸说你反悔了,我……我不值得你如此。”   余美萱和晏睦说着,眼中尽是惊慌,可她这样,反而让晏睦更加下定了决定,他握住余美萱的手,很是郑重地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余美萱和晏睦对视着,心跳加速,自然不可能是为他所感动,她是给紧张的,她脑中各种想法剧烈碰撞着,最后她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靠到晏睦怀里。   她依旧不相信晏帧博就这样放弃了他的长子,这或许就只是个考验呢,她不能放弃。   但随之而来,让余美萱心中的想法,又动摇了两分,仅仅第二天,晏帧博就登报说明,并且要求所有和晏氏有联系的家族,不许暗中给晏睦帮助。   甚至离开得太匆忙,他们根本没带上多少钱,晏帧博倒也没到要让他们身无分文走出晏家的地步,但晏睦名下的庄园公司全部都收回来了。   如果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谋到生计,他们就也住不了多久的五星级酒店了。   夏国海城晏宅,孟渟看晏睢接完电话,脸上浮起些许异样的神色,他很是认真地瞅了两眼,然后再靠到晏睢怀里,“这样有用吗?”   晏睢让晏帧博这样步步紧逼,真的能让晏睦看清楚余美萱吗?孟渟想问的是这个。   “有没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接近不了大伯,再等一段时间,明亚成长起来,他们怎么谋算都没用了。”晏睢和孟渟解释着,又伸手摸了摸孟渟的额头和脸颊,他之前跑了一趟实验室,他担心人会不会被冷到。   “哦,”孟渟点点,他对于那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他想了想又才想起一件要告诉晏睢的事情,“中午妈妈和我打电话说,爷爷要给他们分家了。”   那一日萧轩民动手打萧挥民,已经犯了萧老爷子的忌讳,再加上萧孜居然和余美萱有染,同样让萧老爷子对他失望之极,索性,萧老爷子做主,直接分家,这往后只有萧挥民的这一脉算嫡系本家了。   “嗯,”晏睢轻轻点头,他倒还真不知道,毕竟北城那边就是萧老爷子这么决定了,真正处理也还需要一段时间,公之于众也需要一个过程。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北城萧家那边估计还是乱糟糟的,那个萧轩民被刺激的不轻,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好说,以至于宁舟和萧挥民暂时都还来不了海城看孟渟。   孟渟说起那边事儿,就又想起晏睢受伤的场景,他抬头看看晏睢,又再叮嘱了一句,“你以后不要受伤了。”   “好,”晏睢点点头,按回孟渟的脑袋,又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第087章   “明亚找你抗议了?”晏睢问话时, 唇依旧停留在孟渟的额头,手往前轻轻捏了捏孟渟的耳垂, 见他耳根和脸颊都多了些绯色,又忍不住低下头, 在孟渟的唇上吻了吻。   孟渟眼睛微微睁大, 随即又再弯起, 他更紧地搂住了晏睢的腰, 迎上晏睢的吻,将这个浅淡的啄吻变成难以收拾的深吻。   孟渟放任自己陷落在房间的沙发上,双脚很是自觉地抬起勾住了晏睢,便是真摔下沙发, 他也能先护着晏睢受伤的背。   他的脖子仰起,感受着晏睢从他唇移到脖颈处的吻, 他这才有空思考起了晏睢的问题。   “我是明亚的小婶婶, 他不敢……”他最多就是给孟渟扮扮可怜,可便是他扮可怜的功力略有长进,孟渟还是只去了半天的实验室,就回家来了。   晏睢在家养伤, 孟渟的心也落在这里了, 他不得不回来。   “晏睢……”孟渟的声音突然怪异了些,却是因为他被晏睢含住了喉结,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晏睢的唇舌跟着喉结来回,根本不打算放过它。   “不要这样, 会坏掉的!”   孟渟也说不清楚是他的喉结会坏掉,还是被刺激得不轻的脑袋会坏掉,他轻轻地揪了揪晏睢腰侧的痒痒肉,“乖,快放开,你现在受伤了,等你好了,我们再来。”   孟渟昨晚就也是用这个理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晏睢的求欢,这是很少见的,孟渟对于这种事情相当坦诚,兴头一直都很好,就是反悔也多是进行到后半段,他才有退缩的念头。   可昨晚和现在他们才开始个前戏,孟渟就给拒绝了。   晏睢闻言终于放开了孟渟的喉结,他靠在孟渟的肩头,轻轻地喘着,而被他靠着的人也一动不敢动了,他甚至比晏睢都能明白他身体反应的激烈,这个时候不能挣扎,不能招惹。   和晏睢长久相处之后,孟渟终于掌握了这点,可他却还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就是言语上也挑逗不得的。   “小晏睢乖,再等几……天,”孟渟说着,眼睛瞪圆些许,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安抚起了反作用了,可这是为什么呢,孟渟依旧不懂。   “你真的……这么想呀,”孟渟到底也舍不得晏睢这样忍耐,看起来好像比受伤时还要难受的多,他瞅着晏睢片刻,终于心软应了,“那就一次,不能……”   他的话没完全出口,就又被晏睢吻住了,他辛辛苦苦忍着的时候,孟渟毫无自觉地说着这些,可比他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要更让人难耐,孟渟应了,晏睢就也不想忍耐了。   这个沙发他们都不陌生,兴致好的时候,晏睢还故意将孟渟抱到这里来进行。   孟渟除了时不时想起要顾忌晏睢背后的伤,其他依旧和谐得很,又或者因为他这份挂心,让晏睢忍不住更激动了些,就是在这样的大冬天里,晏睢依旧流了好些汗。   他终于放开孟渟,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然后再将人抱到怀里,孟渟的眼神有些飘,但也只是晏睢身上飘来飘去,他突然想起什么,轻轻从晏睢怀里挣脱出来。   “背过去……”   晏睢还没怎么反应就被孟渟一推一掰给背过身去了,他没打算要做什么,他就是想确定一下晏睢的伤有没有被他们这番运动波及到。   晏睢侧着身,等着孟渟确定好,但随即他的背上就附上了一个吻。   在他伤口的四周,孟渟轻之又轻地吻着,那股子心疼,晏睢感觉到了,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孟渟轻轻地吻着,等他吻够了,晏睢才再转身将人抱住。   “这回没有骗你,是真的不疼了。”   没有被碰到压到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些伤对于曾经的晏睢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他刻苦起来的程度,远超常人,这或许是他如今能这般优秀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的身手能一直碾压他的发小朋友,并非他真的这般天赋异禀,什么都能做得最好,其他人大多只看到他的表现出来的成果,却未必能知道他私下付出的辛苦。   他曾经受过的伤里绝大多数都要比眼下这个严重多了,他也只是个人,别人能感觉到的痛,他一样不少,只是学会让自己无视和忽略,实在不能忽略的时候,他就也只能忍着。   就是晏家两个老人也都习惯了晏睢的坚毅和懂事,他们关心晏睢的学习和成长,却也习惯了晏睢的沉默和成熟,渐渐地,他们就也忽略了晏睢会痛会辛苦的事实。   时间渐久,就是晏睢也有一种自己不该觉得痛,觉得累的错觉,可现在孟渟全然为他心疼,全然和他感同身受,让他将曾经丢失的那些感觉又都寻了回来。   他曾经和萧挥民说过,孟渟带给他的远比他给孟渟的多,这是事实,他能遇到孟渟,绝对是此生大幸。   “我待会儿得打个电话问问爷爷,那个坏女人的情况,”孟渟在晏睢面前已经习惯了不掩饰,即便此刻他又展露出了杀念,他也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了。   晏睢知道孟渟是因为看了他的伤口,又再次觉得愤怒了,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倒也没有否决,“我来打,你听着便好了。”   萧老爷子或许能欣赏这样的孟渟,可他在意的看重的,终究和孟渟差太多,一而再地将孟渟的这一面在萧老爷子面前表现出来,依旧不算妥当,晏睢来问就好多了。   他是晏家合格的家主,杀伐果断本来就是他必备的素质。   “嗯,”孟渟点点头,晏睢打和他自己打,在孟渟看来是一样的,只要能知道他想知道的就行了。   萧老爷子这俩日被气得每顿饭都少吃了小半碗,大家族里藏污纳垢多种种不堪,萧老爷子这样的阅历都是见怪不怪了,可他从没想到会发生在他的子嗣里。   萧挥民是长子,从三岁开始就确定了他家主继承人的身份,十岁之后,萧老爷子就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不能继承主家的二子和三子,他就都是放养。   他原本的意图是想他们能各展所长,就像是萧挥民现在的三个儿子一样。   萧子昂也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老二萧子默就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过活,果然,年纪轻轻就是国内外知名的画家。孟渟如果能在萧家安然长大,就凭他的调香天赋,估计早早就也会有自己的实验室,少年成名也几乎是可以预想的。   萧老爷子的初衷是好的,可他却没有注意到他过世夫人对于孩子过分的溺爱,周围人对于他们家世背景的过分追捧。   萧轩民略为平庸些,萧孜直接长成一个花花公子,连自己的亲嫂子也能下得去手,萧老爷子实在是被气得不轻,医生说萧孜腿废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萧孜根本不用他来惩罚,他自己就颓废阴郁得不行。   萧老爷子质问他,他很是爽快就点头认了。   “偶尔吧,毕竟二嫂是个美人。”   还是个异常危险的美人,萧孜一辈子都在寻求刺激和新鲜感,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拒绝。但他常年在国外,这个“偶尔”就是他偶尔回北城的时候。   事到如今,被萧老爷子问起,他依旧没有半点愧疚之色。   他也有话要问萧老爷子,“.大哥的幼子是海城晏家的那个?”   他在疗养院里,消息要比在外闭塞很多,萧挥民和宁舟很注意对孟渟信息的保护,他也是问了好些人才知道的,他问起这个,脸色就有些难看,不仅仅是因为生病,还因为想到了晏睢和晏禹。   “爸,晏家父子可是废了我的腿,你就这样认了?”   孟渟是萧挥民的儿子,可他也是萧老爷子的儿子呢!   可萧老爷子的冷酷不单是针对谁,而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他看着萧孜,从愤怒变成面无表情,他开口回答了问题,“是,认了。”   “你和你嫂子通奸,暗中和闫氏勾结暗害海城晏禹,耽搁人家闺女几十年,我没把你交出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萧老爷子又再看了萧孜两眼,他就反身从病房里出去。   这往后除非萧孜自己的腿好了,偷跑出来,否则他这辈子到死都不能离开这个疗养院了,甚至他和外界的联系,也都要一起断了,再让他躲在暗中兴风弄雨是绝无可能的。   萧孜似乎才恍然过来萧老爷子的无情,他喊了一句,“爸,我错了,爸……”   可他喊得再大声都没用,那扇门关上了,萧老爷子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萧老爷子坐上车快到萧宅的时候,接到了晏睢的电话,他让司机将车停到路边,又让司机和保镖下了车,他单独和晏睢谈,说了快半个小时,电话才挂了。   他又在车里思考了十多分钟,才让司机和保镖上了车,继续开回萧宅。   他到的时候,萧挥民和宁舟在客厅里看一份报告单,是萧子昂亲自去医院拿回来的,萧子璐确实是萧轩民的孩子,可萧子玥就不是了,经过一番比对,她的父亲是十几年前被枪决了的郑家家主。   他们萧家帮着仇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最优渥的生活,最好的教学医疗条件,可真正的“天之骄子”却沦落在外,受尽悲苦,若非晏睢,他们这辈子能不能寻回孟渟还真不知道,或者寻回的时候,孟渟还能不能活着也未可知。   萧挥民和宁舟都知道萧子玥是无辜的,可想到孟渟吃的苦,受的罪,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迁怒,萧老爷子看看他们的脸色,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他接手过报告单,脸也忍不住黑了黑。   “告诉轩民,让他如实告诉子璐和……子玥,再将她送出国,这辈子都不许再回来。”不仅仅是北城萧家,就是夏国的任何境域都不容许她踏足。   萧老爷子说完,也不想在客厅里多待,他拂开管家要扶他的手,独自脚步深沉地走往自己的房间。   在海城晏宅的孟渟,听完晏睢和萧老爷子的电话,他也沉默了一会儿,但却没有什么愧疚这样的感觉,魏筱雨的性命在孟渟眼中,还没有晏睢的一根头发重要。   晏睢瞅着孟渟许久,看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他才开了口,“在想什么?”   偶尔的时候,他也还真的猜不到孟渟在想什么,他思虑的逻辑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孟渟轻轻“哼”了一声,又再伸手搂住了晏睢的脖子,“我在想是不是便宜她了……”   孟渟说着依旧有些气哼哼的,他仔细看了看晏睢的脸,又贴上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涟,说出的话,全然发自肺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到你的。”   晏睢和孟渟对视着,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他将人拥住,再轻声应了,“好。”   不过这日之后,孟渟对晏睢的紧张状态依旧没有变,晏睢到哪儿他都跟着,晏明亚电话打了又打,他才去半天实验室,做好事情,一准儿给晏睢打电话,得知了地点,他就去找人了。   四天之后已经不用上药,但那青紫的痕迹消去就不是四天可以的,可无论是晏睢说他好了,还是古黎甄晗说,只要孟渟看到伤痕,就是他言语说知道了,行为上,他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两周之后,那些痕迹散得差不多了,孟渟才恢复正常的工作时间,但他依旧比以前更要黏着晏睢一些了。就是萧挥民和宁舟来了,他也没有收敛意思的,晏睢去趟厕所,他都得守在门口。   “别理他们,一直都这样……”晏蔓嘉和宁舟和萧挥民笑道,反正她是觉得她住回晏宅这么久,就一直见孟渟和晏睢这么恩爱,不,应该说是越来越恩爱。   宁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就是想吃醋,都不是太有资格,她和萧挥民注定是要排在晏睢之后,而且这之间的距离可不是一点半点的短。   “爸和我们的意思都是让诺诺的生日宴放到北城去办。”   宁舟和晏蔓嘉说着,神色里有些担心,她和萧挥民都来大半天了,可就是没找到机会开口,他们大概是怕孟渟拒绝吧,毕竟前不久才发生了让孟渟那么不开心的事情。   当然,放到北城的主要目的是要在这天给孟渟改族谱,算是他正式被认回萧家。   晏蔓嘉听了宁舟这话,却也不敢随便给她出主意,她如实道,“这你就得问渟渟和睢睢了。”其实主要还是孟渟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晏睢绝对不会勉强他的。   宁舟闻言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以孟渟对晏睢的感情,对晏家的归属感,他肯定会更愿意在海城过生日。   孟渟和晏睢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宁舟斟酌了一下话语,还是如实和孟渟说了。   “……主要是你的想法,你想在哪里过,我和你爸爸哥哥也一起过来陪着,”宁舟说着拉住了孟渟的手,摸到他手上那些永远都消不去痕迹,她心里徒然又酸了酸。   孟渟并不排斥被宁舟拉着手,但那前提得他靠着晏睢,他才能安心让宁舟拉着,他也才能有空琢磨一些别的,他看看宁舟,又再偏头看看晏睢,然后他点了点头。   “那今年就去北城,以后都在我和晏睢的家。”   孟渟的决定全然在宁舟和萧挥民的意料之外,但想想又甚是符合孟渟的逻辑。   他愿意应下,是因为他很确定他往后还可以晏睢过很多很多个生日,这一次有需要在北城,就在那儿好了,但也仅此一次。   以后的生日,他就想和晏睢以及宁舟他们,不想要太多客人。   当然,促使他这样决定,还有一个原因,在不久之前他和晏睢保证过不会让他再受伤,这可不仅仅是他打架功夫过硬就够了,他还需要其他的资本,如此,他就也不会排斥认为萧家了。   他并不稀罕萧家能给他什么,但如果它能让他更强大,更有资本保护晏睢,那么他就愿意。   这一点孟渟没有告诉晏睢,也不需要告诉他,他只要努力做到就可以了。   “好……啊?”萧挥民应下,才发现孟渟说了什么,再接着他就喜笑颜开了,“好,太好了。”   宁舟看着孟渟又忍不住泪目,但和萧挥民一样,她也是给高兴的,孟渟将第一次生日放到北城那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他对他们的最大认可,怎么能不高兴呢。   孟渟看着宁舟神色里多了些无奈,但也没有再相劝,大概宁舟就是水做的吧,动不动就哭了。   晚上吃过饭,孟渟和晏睢裹严实之后,依旧出去散步。   “看什么呢?”晏睢问孟渟,从下午开始,孟渟时不时就瞅着他看,他想了想道,“伤已经好了,你昨儿不是又再确定过了吗?”   “我不是看这个,”孟渟拉住了晏睢,他没有再偷偷看,他正大光明地看,可最后他还是选择问了,无论他怎么研究晏睢的想法,都没有直接问来得清晰。   “我决定去北城过生日,你有生气吗?”   他并没有和晏睢商量,就自己决定了,他一直看晏睢,就是想确定他有没有生气。   “没有,就像你说的,我们往后还可以再一起过五十六十个生日,也不一定在海城,你喜欢,我们可以去F国的蔷薇庄园,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嗯,”孟渟闻言点了点头,他蹭到晏睢怀里,将人抱住,“只要你陪着我,我在哪儿过生日都可以,今天就先让爸爸妈妈高兴一下吧。上次……我应该是吓到他们了。”   他和晏睢已经不分彼此,所以暂时可以一同为宁舟和萧挥民让让。   晏睢回拥住孟渟,又偏头在他的脸颊吻了吻,两个静拥片刻,才再继续散步。    第088章   他们散步回来, 宁舟和晏蔓嘉已经针对孟渟的生日商量好多,偶尔萧挥民还能跟着提一点意见, 总之他们下午到现在兴致一直这般高昂,甚至萧老爷子都打来好几个电话, 他也很高兴。   “对了, 诺诺是不是马上要期末考了, 你大哥成绩不错, 我让他过来给你补习,”宁舟看到孟渟,忧虑的事情很自然就多起来,恨不得孟渟每天吃什么, 都想要在意一番。   “不用,晏睢成绩也好。”孟渟摇摇头拒绝了, 他对于高考成绩的要求并不高, 够考海城的大学就可以了,而且他每天去实验室和晏睢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了,怎么能额外还让萧子昂掺进来。   孟渟说着就看向了晏睢,怕他不能意会他的意思, 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腰, 怕自己把人给捏疼了,他还又揉了两下, 他以为悄悄的小动作,全然落在客厅里坐着的人们眼中。   晏蔓嘉略有些眼疼地移开目光,宁舟和萧挥民眸光一顿, 也都回到对方的身上。   “是这个道理,”晏睢说着抓住孟渟作乱的手,再伸手一揽将孟渟的腰搂住。   孟渟依旧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他对晏睢笑笑,然后头一歪就靠到他的肩上,他以为晏睢这样搂他就是特意要给他靠的,那他就也不客气了。   “姑姑,演到哪儿了?”   孟渟靠着晏睢问向盯着电视看的晏蔓嘉,他们每天晚上都看电视,倒也看出了些趣味儿来。   盯着电视但是根本没再看的晏蔓嘉,又仔细瞧了两眼才回答了孟渟的问题,“吵架了,差不多该和好了……”现在电视大概都是这个套路,夫妻婆媳姑嫂哪儿能不有点什么矛盾的呢。   孟渟闻言也看向了电视,他看了有半个多小时了,然后才回头和晏睢说悄悄话,“我们为什么就不吵架呢?”   他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期待和晏睢吵架的模样,但说起来,他和晏睢真的没有吵过架,偶尔生气一下都不大舍得,不,就是突然这样想了之后,他自己马上就不舍得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要吵架,感情也会好的,对吗?”   越吵感情越好的这种说法,在孟渟看来是不能理解的,和晏睢吵架,他估计会很伤心,感情又怎么会好呢。   “对,”晏睢轻轻应了,然后又忍不住,伸手揉揉孟渟的头发。   他们的互动很是频繁,宁舟和萧挥民也渐渐适应了,孟渟和晏睢忍不住想亲昵的时候,他们就盯着电视看好了,也难怪晏蔓嘉看起来那么爱看电视的模样,其实都是给无奈的。   孟渟又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又开始日常犯困了,但到底记得宁舟和萧挥民来了,他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他低声和晏睢道,“我们去睡觉吧,我困了。”   “好,”晏睢点点头,看向宁舟和萧挥民他们,“我和渟渟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去吧,去吧,”宁舟和晏睢应话,她对于晏睢是越来越满意,他对孟渟的好,她也是看在眼中,他和子昂的年纪差不多,宁舟就也把他当儿子看。   “爸爸,妈妈,姑姑晚安。”   孟渟也起来和他们道安后,才和晏睢拉着手回房,才进到房间的门,孟渟就又倚到晏睢身上了,“好困呀,为什么我每天都犯困呢……”   孟渟近来空闲的时间多了些,就爱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偶尔的时候,就是晏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扶住孟渟,再一顿,他就将人抱了起来。   孟渟安心被抱着,也毫无顾忌犯起了困,眼睛懵懵瞪瞪的,任由晏睢给他脱衣穿衣,然后再抱到浴室里,刷牙洗脸,全部弄好之后,他才再被抱回床上,如此晏睢才去清理自己。   孟渟抱着被子,眼睛一闭一睁的,等到晏睢回来,他将人抱住,这才安心闭上。   晏睢在孟渟的唇上吻了吻,低声道,“晚安。”   孟渟点点头,蹭蹭晏睢,没有回话,直接入睡。   在大冬天的晚上能有这样一个人窝一起早早入睡,的确是件幸运又幸福的事情,孟渟和晏睢都很珍惜这样的幸福。   远在黎城的苏斯羽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毕竟闫韫生要用他,也不会太苛待他,但所谓的“好”也只是生活条件上比他东躲西藏的时候好些,他依旧不能抛头露面,依旧无法走在阳光下。   这种心理的焦躁和折磨,让他看起来比闫韫生还要着急,还要想晏家倒了,他毕竟也在晏家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清楚地知道晏氏和晏睢的可怕,尤其是晏睢。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活得更清楚的人了,无论怎样的困境,他总能保持理智,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出手,力挽狂澜,对于F国晏氏他是如此,对于孟家大房,他也是如此。   所以在重生之初,他才放弃了孟淇,想要尽一切可能抓住晏睢,被他护在羽翼下是有多幸运,那么被他视为仇敌,就会有多可怕。   但因为孟渟的插足,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成为了晏睢的仇敌,那么现在他就只有将晏睢和晏氏推下云巅,他才可能不让自己继续这么可悲可怜。   从闫韫生那里知道了孟渟更多的信息,他已经确定孟渟是上辈子里的谁了,并不是凭空突然冒出来,而是曾经一样引起萧氏和晏氏很大震动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二房已经掌权很久,晏睢和孟淇暗中达成协议,他出手帮孟淇对付孟家二房,却发现孟家私藏了萧氏的嫡幼子,只是他们找到人的时候,那个嫡幼子已经成为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了。   孟氏和闫氏联合,晏氏和萧氏联合,那场商战成为他们那个时代的经典之战,晏睢带着晏氏一跃成为四大顶尖豪族之首,他已经做到了他能为家族做到的极限了。   在他们那个时代里,晏睢始终是那个不可攀及的传奇,而现在,他要在晏睢真正成为那个传说之前,扼断那条路,难度可想而知。   但有一点比较幸运的是,他知道的绝对比孟渟要多,他最多就知道晏睢的存在,无法知道晏家那么多的辛秘,也无法知道他被囚禁和脑死亡之后的那些事情。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我煮的宵夜不好吃吗?”   苏斯羽沉思的时候,他身侧还坐着一个面相略为老实的男人,三十来岁,一手好厨艺,就是苏斯羽那样挑的嘴,对他煮出来的吃的,都没太大意见。   “不,不是,”苏斯羽被打断了思路,脸色也有些不好,他看向男人随意地扬了扬手,“年哥,你去睡吧,你煮的宵夜,我会吃完的。”   被他叫年哥的人,全名叫年伍,他看着苏斯羽眸中有些热切,又有些失望,欲言又止一番,他才站起来到自己的房间去。   年伍回房之后,苏斯羽的神色里就多了些嫌弃,他就是落魄了,也没到能和他这种人将就的地步,但暂时来说,年伍能给他煮饭,照顾他生活,他还是愿意先吊着他的。   可他没料到的是,年伍回房之后,就也不是对着苏斯羽的那副陷于美色的老实相了,他拿出另外一个老式手机,编辑出一条短信,再随手删掉,而后躺到床上,很快入睡。   再不久晏睢就也收到一条重新编辑但意思差不了太多的短信,不过他是第二天醒来才看到,然后才再给的回复。   孟渟看过来,晏睢将人拥住,在他的唇上吻了吻,“今天跟我去公司?”   孟渟闻言犹豫了一下,他才摇了摇头,“爸爸妈妈在,我早上待家里,下午我再去公司找你。”   晏睢闻言轻声应了“好”,再接着他又将孟渟继续吻住,原本都洗漱好,穿好衣服准备下楼的俩人,又重新倒回床上,好一番热吻,才彼此气喘兮兮的结束。   可如此一来,孟渟就更舍不得晏睢了,他吃过早饭之后,一路将人送出铁门,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大黄一起回去。   不过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他还是没能马上就去找晏睢,晏明亚带着一张邀请函过来,眉飞色舞地和孟渟说了好久。   这个邀请函是国际品香交流会,算是业内最高端的一个会议,原本就是孟渟实力有,可他资历依旧太浅,根本不是这样短时间就能够上级别的。   可他送给晏睢的那款香水,实在太让人惊艳了,这样的奇才不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缺憾,夏国香会会长亲自给孟渟写了这个邀请函,同时这也代表业内对于他们公司的认可。   这对于即将上市的渟亚来说,是个不能错失的机会。   但就如孟渟曾经和晏睢说过的,明亚虽然年岁比他大,可却比他矮了一辈,他就是再想要求孟渟做事情,也不敢太过强硬,好好的大男孩,最近倒是把扮可怜学得很溜了。   他将参加品香会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孟渟几乎找不到插嘴的地方,他瞪圆眼睛看着晏明亚,在他喘口气的时候终于开了口,“那些我听不懂……你就告诉要去几天吧。”   “今年的地点在A国首都,所有人先到北城汇合,再一起去。”晏明亚期盼地看着孟渟,又故意把音量放小些,他扮可怜还扮上了瘾了呢。 第089章   “那……能带家属吗?”   孟渟紧接着这话就问出来了, 晏明亚还没什么反应,一起听了好一会儿的晏蔓嘉和宁舟先忍不住了。晏蔓嘉歪着身体“哈哈”笑, 宁舟倒只是抿唇笑。   她们表现的程度虽然不同,可意思大抵是相似的, 实在是对孟渟无奈了。   大概要让孟渟离开晏睢, 是件难度极大极大的事情。   孟渟偏头瞅了晏蔓嘉和宁舟一眼, 似乎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笑, 但这不是他眼下着急知道的,他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问晏明亚, “能吗?”   晏明亚愣愣地点了点头,“能吧。”   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孟渟会想带他, 他要带的家属肯定是晏睢了, 他应下之后,又才想起,他还没找组织方确定一下,“我再问问。”   孟渟点点头, 他就站了起来, “那你就确定了再告诉我吧,我还有事儿, 不和你多说了。”   他和晏明亚说完,就转过身去,看向了晏蔓嘉和宁舟, “你们在家,我去找晏睢了。”   “去吧,注意安全,”宁舟点点头,她知道孟渟晏睢感情有多好,他能为她在家里多待半天,已经算难得了。   孟渟回楼上换了衣服,然后下楼上了车,都到公司楼下了,他才想起来,他来之前忘了给晏睢打电话,而眼下他人都到了就也没有必要再打了。   他手上还提着个小盒子,里面有宁舟给他和晏睢准备的水果和点心,他走到电梯里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是精英的模样,只是孟渟经常来晏氏大厦,这个人却是没见过。   “送东西到总裁办公室?”那个人主动问了孟渟,目光上下打量着人,大概是觉得孟渟和他印象中送外卖的小哥形象不大符合。   孟渟闻言也打量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要到晏睢的办公室去没错。   “给我吧,我一起送上去。”那个人和孟渟说着,扬扬手,就要来接。   但迎接他的,可不是孟渟递上的食盒,而是相当凌厉的一脚。   那个人也不是个空架子,他反身躲过,然后还和孟渟对打上了,从底层到顶层将近一分钟多的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出手一次比一次狠。   安全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电梯的门打开,顶层常驻的四个保安已经带着电击棍在电梯口守着,旁边电梯也有人保安将抵达,甚至王锋和晏睢都被惊动,往这边走来了。   孟渟带来的食盒已经被打翻在地,但那个西装男人也被孟渟在开门之前那一刻,按在地上了。   “邓宇你敢伤他试试!”晏睢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原本孟渟身下还要反抗的人,神色一顿,相当错愕,但同时他也没有再妄动了。   孟渟听到晏睢的声音也抬眸看去,又等片刻,电梯口团团包围的人群里才让出一条路,晏睢黑着脸出现,但看到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明显有些出入,并非是孟渟受制,而是被他警告的邓宇受制。   “晏睢……”孟渟唤了一句晏睢,又看看他身下一样略有迷茫的男人,他这才恍然,他似乎搞错了什么事情了,但他依旧没有起身,等保安过来,接手过邓宇,他才起身走向晏睢。   随即他就被晏睢拉到怀里,晏睢大概是受了些惊吓,拥了一会儿后,他放开人,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看到孟渟额角上的一点青痕,晏睢的脸色又黑了些许。   “邓宇,他是我夫人!”   晏睢话落也不管那邓宇是什么神色,他拉着孟渟往办公室走去,而孟渟本人依旧有些愣愣的。   孟渟乖乖坐着没乱动,任由晏睢给他上药,又解开他衣服,给他确定身体里的情况,等晏睢全部检查完了,孟渟才开口问道,“他不是坏人,我打错人了是吗?”   “没有,他该打!”   晏睢又往孟渟的肩头涂了点药,语气和眸中溢出的气息都分外的危险。   孟渟看着晏睢却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既然那个邓宇是晏睢认识的人,那就不是他该打的人了。   “我没见过他,他也不知道我,他会功夫,还要拿我给你的水果点心来找你,我以为他是坏人。”还是要来害晏睢的坏人,孟渟最开始那脚,只是试探,可邓宇接住了,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孟渟就没再留手。他不能放过即便只是万分之一可能伤害到晏睢的可能。   所以即便此刻知道打错人了,再来一次,他估计还会出手。   晏睢轻轻给孟渟吹了吹了额角和肩头的伤,低声问道,“疼吗?”   孟渟闻言神色顿住,他感受了一下才回答了晏睢的问题,“我只有一点点疼,他……估计会很疼……”   孟渟这话可没有任何掺假,他打人的角度很刁钻,都是冲着能让人觉得特别疼的地方去的,而邓宇忍耐的功夫也一再超脱孟渟的预计,他就也越打越狠了。   晏睢还未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晏睢又心疼地看着孟渟肩头的伤片刻,才将他的衣服拉了起来,然后扬声道,“进来。”   王锋在前,邓宇跟在后面,他进来后对上晏睢的目光,略为无奈地耸耸肩,他和孟渟一样,都觉得对方的身手是可能对晏睢有威胁的人,却没料到是这样一个乌龙。   “抱歉,”邓宇先开了口,说起来,其实也的确是他先给孟渟造成了误会,而且他闻到了点伤药的气味儿,晏睢脸这么黑,大概他是真的把人给伤到了,他只能继续忍住那疼得足以让人龇牙咧嘴的感觉了。   “我也对不起。”   孟渟很快就应了,他说着还轻轻拉了拉晏睢的手,让他不要继续生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晏睢的朋友或者客人。   “没想到嫂子的身手这么好,”邓宇见孟渟这么说了,他就也不再多纠结,他自己坐到孟渟和晏睢身侧的沙发上,脸上也扬起了得体的微笑。   “你也比他们厉害,”他们是指晏睢的其他发小朋友们,之前聚会的时候,孟渟也帮晏睢动过手。   他们和邓宇明显不是一个段数的,他能压制住邓宇也是在电梯开门时,邓宇放松的那个瞬间,否则正常来说,这样短的时间内他和邓宇还无法分出胜负来。   “多谢夸奖,”邓宇闻言眉梢微微挑了挑,然后又笑了。   之前俩人还大打出手,眼下就互夸起来了,倒是晏睢对于孟渟被打伤还在介意着,不过在他们说话的空隙,他也将那些介意收回心底,没有再言语或者神色上表现出来了。   他扬扬手,王锋稍稍躬腰从办公室里离开,孟渟依旧留着听他们说话。   原本他还只是随意听着,可苏斯羽这个名字出现的太频繁,就也让孟渟想起他是谁来着了,那个到现在还在觊觎晏睢的男人。   “他住在黎城闫氏的别墅里,每三天,闫韫生就会找一次他。”   但这么多的次数里,绝大多数时候,闫韫生都是派人把苏斯羽接走,说好后,他再让人将他送回别墅,年伍能偷听的机会并不多,但仅有的一两次里,也让他们洞悉了闫韫生和苏斯羽的部分计划。   “他们想设计害你父亲,具体怎么来还不清楚,但言语里提及了他,你要多注意。”   这才是邓宇为什么要亲自跑来的原因,针对晏禹,无论是他还是晏睢都不能掉以轻心。   “那边我会让人多注意,你也要和伯父多叮嘱一下。”   晏睢思考着问题,还没马上应下,孟渟就先点头了,他抓住晏睢的手,认真的看着邓宇,“我们会的,辛苦你了。”   他们找晏禹和何樾回来就是要保他的命,眼下已经找到他上辈子“会死”的根源,那么就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邓宇点点头,又再和晏睢聊一下俩人最近的情况,他就起身告辞离开,孟渟目送他的门边,眸光还没收回,他就被晏睢搂住了。   “觉得他不错?”晏睢轻声问道,语气里相当别扭。   孟渟回拥住晏睢,然后才思考起了他的问题,他思考了相当久的时间,才开了口,“功夫不错。”这是孟渟绞尽脑汁唯一能想到邓宇还算不错的地方。   “他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吗?”孟渟问着这话语气也有些酸酸的,他的晏睢太好了,从小到的朋友就有好多,青梅应该没有,但是有好多“竹马”,这里面肯定也不乏那些明里暗里就喜欢晏睢的人。   晏睢突然有的那些酸意,孟渟感觉不到,可孟渟喃喃语气里的介意,再好察觉不过了,晏睢忽然有的那些酸意就这样被抚平了。   “嗯,小时候认识。”   晏睢应着话,想起孟渟对于夏国的氏族了解的并不多,他又多解释了两句,“夏国除了一般的经世家族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家族,他们的家底和能量不能以一般财富来定位。”   “我和邓宇的功夫是同一个师傅教的,我算他的师兄。”   “哦……”孟渟应着语气更酸了一些,他双手搂着人觉得不够,双脚抬起,一并勾住了晏睢,“那你肯定不喜欢他对吧……”   晏睢但凡有过任何一个喜欢的人,都轮不到他来占有了。   “嗯,我喜欢你。”   晏睢很是自然就应了,在喜欢上孟渟之前,他对于喜欢是没有概念,或者说是不屑一顾,可遇上了,心动了,爱上了,一切都自然无比。   他没有欺骗自己的习惯,他喜欢孟渟,孟渟也喜欢他,如此正好。   “我也喜欢你,我爱你,只爱你。”   孟渟说着话,偏头吻了吻晏睢的侧脸,他的那些不安散去,又重新露出了笑颜。 第090章   他瞅着晏睢的侧脸, 又凑上来蹭蹭人,他很喜欢告诉晏睢这些话, 也喜欢听晏睢和他说这样的话,他手和脚上的力道都放松些, 但人依旧贴着晏睢, 他轻声道, “我想听你说爱我。”   “我爱你,”晏睢说着偏头吻上了孟渟的唇,他吻的很慢很慢,那些绵绵的情意,比言语表达更加地直观, 也更加让人心动,孟渟被吻倒在沙发上, 身体不自觉地发软。   许久, 晏睢才放开孟渟的唇,他的呼吸一下子有些调整不过来,但这种感觉并不算难受,脑袋里晕乎乎的, 能想到也只有晏睢, 只有让他开心心动的事儿。   他轻轻抚上晏睢的头发,在晏睢停下在他脖颈间的啄吻时, 他才又拥住了人。   “我之前给你带的水果和点心都被打翻了。”   孟渟说着,声音里多了些可惜,如果有水果和点心吃, 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表现的这么饥渴吧,那种在办公室里就扼制不住,想要“吃”掉晏睢的饥渴。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买。”   晏睢应着话,人却还伏在孟渟身上,两个人身体紧紧贴着,彼此身上是什么反应,都很清晰。   “嗯,”孟渟轻轻应了,他专注地琢磨起吃的,那些异样渐渐就淡了下去,然后他才被晏睢抱起来坐好,晏睢起身到门外,让人给孟渟拿吃的。   孟渟的目光跟随着晏睢落到门上,等门再次打开,重新看到人,他才安心露出点笑颜。   晏睢继续做事情,孟渟在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晏睢,两个人偶尔对上目光,就相互笑笑,不用刻意说什么,这样的感觉就特别好了。   下午五点多,他们坐上车准备回家,晏睢又仔细看了看孟渟的额头,原本只是一点青红,现在完全变成青紫了,孟渟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这才想起被家里人看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心来。   他瞅着晏睢略有些紧张地道,“我的头发能遮住吗?”   晏睢理了理孟渟的头发,摇了摇头,“不知道……”   反正这些伤在他的眼中,是和在伤口上打了强光一样,一眼就看到了,宁舟和晏蔓嘉她们会不会也如此,晏睢无法确定,毕竟她们作为女性,要细心一些,或许能发现也说不定。   “那,那怎么办?”孟渟并不想宁舟他们为他担心,被一堆人围着转,孟渟觉得不必要也不适应,他拥住晏睢,凑在他耳边商量着道,“那我们出去玩,等天黑了他们睡着了,我们再回去吧。好不好……”   “去玩什么?”晏睢轻语问道,即便他还为孟渟的伤心疼着,也还是没忍住勾起唇笑了笑,孟渟只想到了晚上,可明儿早上,他还得见宁舟他们。   “玩什么都行,我们一起就可以了,”孟渟和晏睢说着,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笑意,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有深究,晏睢高兴就好,为什么就不是那么有必要追究了。   然后再不久顾朗就接到晏睢的电话,他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好久,他都还是愣的。   “怎么了呢?”钟鸣撞撞顾朗的肩膀,看他眸光里多了些担心,毕竟顾朗接完电话这副神情,难免不让人想多。   “晏老大要带他媳妇过来……”这真是太不容易了!   晏睢自从接手晏家之后,他们这样的聚会除非特殊,已经鲜少来了,结婚之后就更是如此了,据说他每天五点准时下班,妥妥变成了家居好男人了。   可现在他居然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玩,还要把孟渟一起带来,也难怪顾朗愣住了。   “哦……哦?”钟鸣闻言也都愣了一下,再接着他就站了起来,看向了众多凑一起嘻嘻哈哈哈没个正形的众人,“晏老大带媳妇过来了,想溜的早点溜……”   这些人里有部分是上次一起参加海边聚会的,晏睢夫夫连环双打的印象,至今还深刻着,他这话出来,好些人就都纠结了,本能让他们要趁早溜,可那颗八卦的心又想留下来看别人的热闹。   顾朗揣了一脚钟鸣,“说出来做什么?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嘿嘿,别担心,不会走,就让大伙紧张紧张,弄点气氛。”钟鸣嘿嘿笑着说。   顾朗闻言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但他心里也真的紧张了起来,大概最近……他没惹祸吧。   四十来分钟后,晏睢带着孟渟就出现了,而原本玩乐嬉闹的声音几乎要盖过音乐声的聚会,到他们到来的时刻,变成了只有音乐的声音,还是那种特别悠闲舒缓的音乐。   感觉他们不是来玩闹取乐,而是来参加一个略为放松些的研讨会似的,这转变实在让人无语又无奈,就是孟渟也纳闷地打量了一圈儿,觉得这里不大符合晏睢和他说的,会有点吵的地方,明明就挺安静的呀。   “大家好!”孟渟主动问好,目光扫去,看到比较熟的顾朗钟鸣他们,他还扬了扬手。   “嫂子好!”好些回孟渟的话,那声音也是出奇的整齐统一,但他们应着孟渟的话,看的却都是晏睢,他们得确定晏睢是来干嘛的,才能决定是放开天性继续玩,他收敛玩性当小乖乖。   晏睢揽着孟渟走到一个空着的位置上,然后扬了扬手,“你们随意。”   “哇吼……”一阵怪异的嚷叫响起,那种紧张的氛围就都没有了,当然有晏睢在,他们肯定是不敢玩太出格的游戏。   音乐换了种风格,这里渐渐就符合晏睢来前告诉孟渟的地方了,他们坐下,酒水点心就摆了满桌子,顾朗几个和晏睢熟些的,就都坐过来闲聊了。   “就是嘛,经常带嫂子出来玩玩,整天工作哪儿有意思。”   顾朗说着本来想给孟渟端杯酒,动作一顿,立刻换成了一杯鲜榨果汁,“喝这个,我自己带来的厨师弄的。”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也都很注意这一块,真要办聚会,都是从自家里带靠谱的厨子和酒伺过来。   孟渟端起闻了闻,然后才喝了一口,他点了点头,“很新鲜。”   他们差点给忘了,孟渟这可怕的鼻子,连药物成分都能直接闻出来的鼻子,顾朗想起什么,又往孟渟这边挪了挪,晏睢视线扫到,他才顿住身体。   “嫂子呀,我们也都自己人了,能不能内部订货呀。”   顾朗可和晏睢他们不大同,他自认为是很懂生活,懂品味的,那么香水这种东西怎么能少呢。   一开始他也是因为是自家嫂子公司的香水,买个十瓶八瓶就是不用屯着,也是应该的,可他订货回来之后,偶然开了一瓶,那香味儿,他闻着就喜欢上了。   这简直就是为他这种极有魅力男人量身打造的呀。   孟渟闻言不觉得什么不可,他点点头,“你找明亚,让他给你。”   就凭顾朗和晏睢的关系,晏明亚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顾朗闻言又稍稍忸怩了一下,他若是想要普通瓶装的,哪儿还用得着这儿和孟渟求呢。   “不是这种,是你给晏老大的那种……”晏睢一走近,他就闻到那种区别于普通瓶装的香水味儿,“就石鹤那小子,不知道哪儿弄了一瓶,可把我给羡慕的……”   孟渟闻言脸色就严肃了下来,他琢磨了一会儿,才再开了口。   “那是我给晏睢的,只给他,石鹤在哪儿,让他过来!”   顾朗原本还算雄壮的胆子,突然就抖了抖,这可不是因为晏睢,孟渟生气起来,气势看着同样有些吓人,猝不及防,顾朗就被吓到了。   他被孟渟看着,忍住那种想要挪远的冲动,他道,“他没来,我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   “嗯,”孟渟冷冷地嗯了一声,这才将视线从顾朗身上移开,他回眸看向晏睢,语气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市面上如果有流通,那么肯定是他实验室里的保管出了问题,这是他许诺给晏睢唯一的生日礼物,就必须由他自己来处理。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又揽住他的腰,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好。”   石鹤上次回国还是晏睢和孟渟结婚的时候,这次他回来打算过完春节再离开,他接到顾朗的电话,并没有什么迟疑,直接就过来了。   看到顾朗扬手,他一路打招呼就也直奔这边。   “晏老大,还有小嫂子,你们也在呀,顾三都没和我说。”   石鹤龇牙咧嘴笑得分外的诚恳,但同时他也感应到些许不妙的感觉,包括钟鸣在内都用一起略为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下意识反思了一下,可自从上次被晏睢和孟渟“教育”之后,他就一直很安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惹事。   “再走过来一点。”孟渟看向石鹤,对他扬了扬手。   石鹤收回脸上的笑意,挤过顾朗和钟鸣,走近了一些。   孟渟并没有凑太近去嗅,只他再走近两步,他就闻到了,随即他的眸光就凌厉了两分。   “说,你身上的香水是哪儿买的?”   “我在A国的一个黑市上买的,拍的价格很高,我看是嫂子你的作品,我就拍了……”石鹤不敢迟疑直接应话,至于说话的声音莫名就越来越弱了,他也不敢找地方坐下,被孟渟看着,他的站姿相当标准。   “当时拍卖的时候有多少瓶?”孟渟继续问,他觉得不会那么巧,一瓶就让石鹤给撞到,从他实验室里流通出去的已经有不少了。   “我拍到那瓶之前,就已经拍出去三瓶了,都是天价……”   “哼!”孟渟真的觉得生气了,当然也不是生石鹤和顾朗的气,若不是他们,他还不知道他给晏睢的香水,已经被那么多人给用了。   孟渟偏头看向晏睢,“我要去一趟实验室,你跟我一起吗?”   “一起,”晏睢点点头,他虽然想让孟渟不要生气,但看他这较真的模样是因为他,又莫名喜欢他这副模样,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不要气坏了。”   “没坏,生气!”   孟渟略为耿直地应了,然后他拉住晏睢的手,直接往外走去。   顾朗钟鸣石鹤三人相互对视,然后也站了起来。   “我们……也去看看?”   钟鸣提议,顾朗和石鹤同时点头,毕竟把孟渟气到的起因也和他们有关。 第091章   今儿周日, 实验室里是不上班的,包括助手和一楼二楼的其他工作人员, 再加上这个时间点,除了守夜的保安不会有其他人在。   他们到的时候, 只有门房的灯还亮着, 两个保安对于孟渟和晏睢的到来, 略为惊讶, 但也按照要求,将门开了。   留一个人继续看门,一个人给他们开路,一直到地下室的电子门前, 他才离开回门房去。   “这里看着就像是高档生活区呀,”石鹤看着四周, 悄悄和顾朗钟鸣嘀咕着。   但他们走到地下室就再没这样的感觉了, 一层层电子关卡,指纹,面部扫描等等,如果不是孟渟给他们带路, 就是晏睢也进不了最里面。   平日里是他在, 这个实验基地里的调香室才开着,否则他的四个助手也进不来的。   孟渟带他们进来之后, 就直奔他调香室旁的储藏室,里面放着大剂量瓶装的“晏渟”,这些是平日里孟渟的练手之作, 就这些就够晏睢用个好几年的了。   他们进来之后,孟渟快上前,连续打开好几瓶,凑近了闻,他走过一圈儿就发现哪儿出了问题了。   他不管是哪一日练手香水,储存时都会让人顺便制作好标签,就连多少毫升都有标注,储存室里的香水看着并没有少,但有部分被盗走,然后被兑上劣质的香水。   配方的原料大抵相同,加上劣质香水的剂量极少,所以不仔细闻,就是孟渟也难分辨出那些细微的差别。   “石鹤,你再走过来。”   孟渟转身对石鹤扬手,石鹤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走近看,然后他就被孟渟凑很近地闻着,即便孟渟闻人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可在晏睢的眸光下,石鹤隐隐还是有那种冒冷汗的冲动。   生气较真的孟渟不好招架,疑似吃醋的晏睢更不好招架啊,石鹤觉得自己很悲催……   孟渟仔细闻了闻之后,又走到晏睢身侧,同样凑近了仔细闻,但还未及走开,就被晏睢给拥住了。   晏睢轻轻一拥就放开了,但也暴露他心底那忍不住吃味儿的冲动,即便是他信任的朋友,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没什么特别旖旎的意思,他依旧不能忍受他们凑孟渟太近。   孟渟眨了眨眼睛,不能体会晏睢这般复杂的想法,可被晏睢一拥,他郁闷的心情忽然就好些。   他凑上来,没有吻人,但也蹭了蹭晏睢的脸颊,没刻意微笑,可这种亲昵的感觉,孟渟也就只有和晏睢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他略略整理一下思绪,就在晏睢怀里开口给他们说明一下,“他把我的香水,兑了劣质的香水。”这比他直接兑水更让孟渟生气。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你的配方了?”晏睢基本已经锁定了可能偷盗香水的人群了。   能接触到香水,还能动手脚的,就只有孟渟那四个助手了,他们跟着孟渟这么久,孟渟调香也从不避讳着他们,原料就是那些,日积月累,弄到正确的配方并非没有可能。   而且孟渟这段时间因为他的伤,实验室基本是来去匆匆,估计他这种工作态度,给了那人有机可乘的感觉,再加上巨大的金钱诱惑,动了歪念并非没有可能。   孟渟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他鼻息间是好些味道,在晏睢等人看来差别不大,但对于孟渟来说,即便不大,那也是有差别的。   大概十多分钟后,孟渟才回答了晏睢的问题,他轻轻摇了摇头,“错了,错离谱了!”   说严重点就是乱来,孟渟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们,现在动手还太早了,只怕有谁不信他的话,这才弄了这么恶心他的劣质香水出来。   孟渟从晏睢怀里挣脱出来,他拿出两瓶,往隔壁的分析室走去,走出两步,他又才回头看向晏睢,“我要想想怎么救我的香水……”   被劣质香水中和之后,时间越久,被破坏就会越严重,再等段时间,他给晏睢调制的那些香水,就全都废了。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晏睢没有跟上前去,但他站到分析室的窗户前,孟渟能看得到他,他也能看到孟渟。   晏睢和顾朗他们没站多久,晏明亚就也到了,他们来时在车上给晏明亚打了电话,香水公司的事情,孟渟和他来处理比较好。   电话里没有说的多清楚,他来之后,顾朗和石鹤前前后后清楚地给他说了说,然后他们进到监控室里,调出所有视频,却发现视频里有部分删减。   晏睢又打了一个电话,王锋叫了个电脑高手过来,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时候,孟渟也从实验室里出来了,当然,就是孟渟也无法在两个小时内就找到解决的方法,他只是将劣质香水还原出来罢了。   他晃着瓶子里的香水,脸黑黑的,看起来相当生气,他走到众人身后,顾朗和钟鸣自觉为他让开条路,不愧是能成为他们嫂子的人啊,这生气起来,真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是他!”   这么长时间了,孟渟就是再不记人,他实验室的四个助手,他总是记住了。   孟渟盯着显示器里的人,看他在香水面前的痴迷模样,以及他调制香水时抓耳挠腮的不淡定模样,若程光在他眼前,他估计会想将人暴揍一顿先。   但程光只是偷偷调制香水的人,偷盗香水的,并不是他,而是一直以来都更为低调的马吉力,是他用程光调制除的香水来兑换孟渟的香水出去卖的。而且他也不敢在夏国卖,而是另有渠道,弄到山高皇帝远的A国黑市去了。   孟渟看完了全部过程,然后转身看向晏明亚,“你将证据送到警察局,明天让他们到实验室里来拿人!”   他说这话时,心理依旧有些暴力冲动,但他也清楚,他和曾经不同了,他有晏睢,有很多家人,他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保护他的所有物了。   “好,”晏明亚点点头,在孟渟出来之前,他已经和晏睢他们商量了好一会儿了,“我会派人追回所有流到A国黑市的香水……”   晏明亚说到一半,见孟渟还盯着他看,他就停了下来,可孟渟却转身和晏睢说话了。   “以后不会卖了,但那些已经被卖掉的,我想用真正的香水来追回……可以吗?”不是孟渟舍不得钱,而是他不想世人误会他给晏睢香水的味道,它是真正完美,就和他的晏睢一样。   “可以。”   晏睢走近孟渟两步,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怕言语不够表达他的意思,他还点了点头。   随后他略略沉思,提议道,“只给我用,还是太浪费了,以后可以进行网上拍卖,然后把拍的钱,捐赠出去……”   “要不成立一个‘晏渟”基金,至于捐助什么人群,我们再商量。”   晏明亚接着晏睢的话,也提了点儿意见,毕竟现在不靠谱的捐赠机构也挺多,闹出什么黑料,他们的初衷也得受到影响,再加上“晏渟”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故事的香水,那么不妨让它更有意义些。   “这个提议不错,”钟鸣评价了一句,他们这些人的眼界都不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孟渟还没点头呢,他们就紧接着商量了好些细节了。   孟渟愣愣听了好久,他才点了点头,可热聊中的几人,都没注意到他点头。   当然,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孟渟和晏睢站得太久,非礼勿视,晏睢人就在身侧,他们还是识相地不要多看孟渟的好。   “都弄好吗?”晏睢没有去插晏明亚他们的热聊,他拥着孟渟走开两步,然后低声问道。   “没有,”孟渟摇了摇头,想要救他的香水,至少得一个星期的时间,而这还是在方向正确的前提下。   “天也晚了,爸妈都该睡了,我们明天再过来,好不好?”晏睢轻语哄着孟渟,他知道孟渟心里被郁闷坏了,但人要送警察,香水要救,孟渟本人也应该要照常休息的。   孟渟瞅瞅他手里让人生气的香水,又再瞅瞅晏睢,略略思考,他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回家。”   “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带孟渟先回去。”   晏睢牵住孟渟的手,然后和晏明亚等人这般说道。   “堂叔,婶婶,你们回去吧,这边我会弄清楚的!”实验室里发生这样的漏洞,不仅仅是程光的人品问题,他们的管事方式上也有漏洞,他会尽快组织人开会解决。   顾朗他们也转身过来和晏睢孟渟道别。   晏睢拉着孟渟快要走出这个监控室时,孟渟才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身看向了石鹤,他眉头微微皱着,有些不情愿地道,“你买的那个香水不要用了,你一会儿让明亚给你一瓶新的。”   “啊……好的!谢嫂子!”石鹤的声音瞬间高了很多,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啊。   孟渟说完,明晃晃瞪了一眼石鹤,他才转身拉住晏睢往外走去。   即便他们都这样决定了,他给晏睢的香水被别人用了,他还是不高兴的。   他和晏睢坐上好一会儿,孟渟心里都还是郁闷的,表现在外,就是他抱着晏睢不撒手,即便前座还有一个开车的赵兵。   “生气!”孟渟说着,却将晏睢搂得更紧了些。   “乖,不气了。”晏睢轻抚孟渟的后背,他心疼孟渟生气,可也觉得他生气的模样相当可爱,率真中又有一股毫不掩饰的黏糊劲儿,让他又心疼又甜蜜。   孟渟点点头,但又一会儿,他再道,“还是生气……”   “不气,不气……”晏睢闻言只能继续哄了,他回拥着孟渟,在赵兵看不到的角度,吻一吻孟渟的侧脸,揉一揉他的头发,争取在下车前,把孟渟的气给顺了。   他们回到晏宅,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孟渟就该困了,可今儿他被气着了,就也把睡意给气没了,他被晏睢顺毛了,可睡意却还被顺回来,看着依旧精神得不行。   晏睢拉着孟渟往里走去,不时偏头看看孟渟。   “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孟渟对上晏睢的目光,又再告诉晏睢一遍。   其实想起,还是会生气,可是晏睢在,他就是还生气着,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不困?”晏睢对于自己的哄人技巧,还是有自信的,他并不怀疑孟渟的话,可现在他还得把孟渟的睡意都找回来才行,他今儿受了点伤,晚上该好好休息。   孟渟未应,晏睢又再提议道,“我给你煮面吃?今天加一点辣。”   孟渟点了点头,然后可见他眸中的阴霾,悉数散了干净,映着些许夜灯的光,干净又漂亮,他挨近晏睢些许,他好看的眼睛自然地眯起,而后踮起脚尖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吻。   “好。”   他的脚跟还未落回地面,晏睢偏头过来,他的唇就擦上了孟渟的唇。   孟渟很自然就探出舌尖舔舔晏睢的唇,觉出点儿味道,他又抿了抿唇,然后他的脚跟才完全落回,他们稍稍一顿,这才继续往里走去。   孟渟瞅一眼晏睢,又再道,“我到厨房门口等你……”   其实孟渟很想去厨房里等晏睢,可他就是什么都不碰,依旧会有捣乱的嫌疑,为了让晏睢尽快给他做好面,他最好还是在厨房之外的地方等。   可他又不想在客厅等,那就只能到厨房门口去了。   “好,”晏睢能感觉到孟渟那种时时刻刻都想靠近他的心情,他无法不应。 第092章   孟渟在厨房门外溜达, 晏睢在里面熟练地煮面,半个小时后, 晏睢就端着两大碗的面出来了。   “好香呀!”孟渟保持着点距离瞅瞅面,又瞅瞅晏睢, 他挪着脚步, 小心的凑上来, 侧身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晏睢,你太厉害了!”   晏睢偏头过去,孟渟也自觉把脸颊贴过来,给晏睢吻, 轻轻一个吻后,晏睢才再道, “我们去客厅吃。”   “好,”孟渟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等晏睢将面放到桌上,孟渟立刻又再给晏睢一个拥抱,一个吻。   “咳咳……”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才愿意睡的宁舟和萧挥民, 轻轻咳嗽了两声,晏睢到底还对他们点了点头, 孟渟从门口进来,就完全没看到他们。   此时听到咳嗽声,孟渟还挺纳闷的, 又磨蹭了一下,他才从晏睢怀里退出来。   孟渟转身看到宁舟和萧挥民,立刻又扑回晏睢的怀里,太过突然,晏睢拥住孟渟的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怀里才传来孟渟闷闷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没睡呀。”   宁舟和萧挥民对视一下,也不知道孟渟这是害羞了,还是怎么了,但等到孟渟和晏睢回来了,他们也就安心了,宁舟开了口,“我们这就去睡,诺诺和晏睢也早点休息。”   “好,”孟渟立刻又应了,但他还是没从晏睢怀里出来,他揪了揪晏睢腰上的肉,晏睢方才肯定是看到宁舟和萧挥民了,可是他都没告诉他,差点就正面对上宁舟和萧挥民了。   “爸妈晚安,我和渟渟吃完这就去睡。”   晏睢僵硬着脸,忍耐着孟渟在他腰间的乱来,和宁舟萧挥民说话。   孟渟依旧不愿意回头,宁舟只能当孟渟是真的害羞了,可平时他们也没撞到看他和晏睢亲热啊,怎么今儿就这么害羞了?宁舟带着心中和疑惑和萧挥民回到了他们在晏宅的房间。   “他们走了,”晏睢揉揉孟渟的后背,又低头吻了吻孟渟的头发,“我们先吃,不然该糊了。”   “哦,对,糊了不好。”孟渟闻言终于不再去想些有的没的了,他放开晏睢的腰,又抓住晏睢的手,两个人一起坐下。   他们吃完之后,时间快十二点,孟渟吃得全身暖暖的,终于有了些困意,他被晏睢拉回房,洗澡洗漱,然后相拥而眠,一直到第二天七点多,孟渟才醒来。   晏睢已经起来了,不过他们没到书房去,他在卧室的小阳台打电话,他打完电话进来,孟渟已经给自己穿好衣服了。   “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晏睢说着上前来,抬起孟渟的下颌,仔细看了看他额角上的伤,看着没昨天那么严重,可依旧明显得很。   孟渟拥住晏睢,然后才摇了摇头,“我睡够了,今天要去实验室,我去赶人。”   他才睡醒,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什么气势都没有,可这个决定,在他看到监控摄像,就已经确定了。   “晏渟BestLove”不仅仅是孟渟到目前为止,最完美的作品,它还寄托着另外一个他,全心爱着晏睢的他,无论是程光,还是马吉力都犯了他的忌讳,无法原谅的忌讳。   “我陪你,”晏睢揉揉孟渟的后颈,他知道孟渟这气短时间内是消不了的,只怕一想起,就又会被再气到。   孟渟在晏睢怀里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实验室的事儿,我可以解决。”   昨天晏睢和邓宇见过了,接下去至少一周,他都会很忙,这点晏睢没说,可孟渟是知道的,孟渟想了想又再补充了一句,“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晏睢沉思片刻,他才点了点头,“好,晚上我到实验室接你。”   “嗯,”孟渟点点头,又蹭蹭晏睢的脸颊,他才退出晏睢依旧留有两分寒气的怀抱,到浴室洗漱去。   他们才下楼来,宁舟就发现了孟渟额角的伤,孟渟想要瞒,根本没瞒住。   他的神色有些迷茫,他昨儿一直到现在,就只记得晚上回家不能让宁舟看到,他就没考虑过早上他们楼上下来,也是要看到宁舟他们的。   晏睢虽然依旧心疼孟渟的伤,可看他着迷茫又迷糊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但随即他就被晏蔓嘉和宁舟给瞪了。   好半天才给宁舟他们解释清楚,但依旧没用,宁舟一看到孟渟的伤,就觉得心疼,瞅着晏睢的目光也带着点儿责怪,虽然是个乌龙,可那伤了孟渟的邓宇是晏睢的朋友。   本来今儿也要回北城的宁舟,决定留下来,到孟渟伤好,她再回去,萧挥民无法继续留海城,他只能拉着宁舟,叮嘱了又叮嘱,这才离开。   孟渟坐车去实验室,晏睢却没有一起同行,他送孟渟上车之后,他就回来到侧栋里找了晏禹,他把邓宇告诉他的那些和晏禹说了说,两个人又再商议了一些事情,晏睢才从晏宅里离开。   而这个时候孟渟也到实验室了,他到的时候,四个助手都已经来了,日常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就要开始工作,可却被孟渟叫住了。   “稍等。”   孟渟话一出,四个人就都顿住身体,然后再转过来看向孟渟。   “跟我来。”孟渟并不打算在他的调香室里赶人,他随手抓起一支香水,然后往一楼的会客厅走去,李诗诗他们略为迷茫,心中各种猜测,但也没开口问。   孟渟坐下,打开试管上的塞子,手扬了扬,他心中极是不喜这种气味儿,但也没和昨晚一样皱眉,他看向程光,淡淡地问道,“熟悉吗?”   程光从地下室一路跟上来,心中都以为孟渟要给他们传授什么调香的要点,可那个塞子一拔开,他那些期待像被冬日里的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同样神色有些异样的,自然还有马吉力,但孟渟没看他,他心中尤有些侥幸。   “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实验室里的人了,”孟渟可没打算在这里和他们耗多太长的时间,他还要去救他那些被糟蹋的香水呢。   “我,我是真的很喜欢‘晏渟’,”喜欢到想要彻底占为己有,普通人的占有,就是拥有这款香水,可调香师的占有,就是掌握它的配方,“我没有想要做什么,我就是想亲手调……”   他看孟渟又晃了晃手中的香水,他的话一顿,随即从焦急变成了愤怒!   可孟渟眸光看过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孟渟才是“晏渟”的创造者,他没有愤怒的资格。   而且孟渟对他们藏了吗?扪心而吻,并没有。   甚至他相比其他调香师都要大方和坦率得多,只是他的成就里,天赋异禀的成分太多,那些是他们天生就没能拥有的。   他知道学习需要时间,需要积淀,可不知不觉中,他就嫉妒起了孟渟的这个天赋,他一直幻想着自己就是“晏渟”的创造者,可现实总是在打脸,和孟渟调制出的香水一比,他调制出来的“晏渟”简直就是毒气。   “拉出去!”孟渟一扬手,门边待命的保安就进来拉人了。   “师傅,我错了,你让我留下来,你让我……”   孟渟闻言站起来,看向程光,然后很确定地摇头,“不可能!”   大概心中的怒意,又被激发了起来,孟渟的脸色又冷了些,“或许有一天你可以调制出类似气味的香水,但那依旧不是我的‘晏渟’。”   ‘晏渟’的气味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并不只是由浓变淡那么简单,程光抓住的只是它在调香室里始终浓郁的那种味道,它其他时候的感觉,他都能没能静下心去感受,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孟渟根本就没担心过,他香水的配方会让他们看几次就琢磨出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走吧,不要让我说滚。”   程光到底是心虚,他停止了身体的挣扎,任由被保安制住,这个时候,晏明亚也带着警察到了。他们上前来,程光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以为这些警察是来抓他的,可他们饶过他,走向了马吉力。   “你涉嫌偷盗香水贩卖牟利,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马吉力闻言几乎瘫软在座椅上,程光也没能回家,他一并被带走协助调查,毕竟那马吉力用了程光的香水,他是否有参与,还要进一步确定。   他们从会客厅被带走,孟渟神色没有太多异样,毕竟生气,昨儿都气过了,他转道就回地下室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进入分析室前,他回头看向了李诗诗和叶子兰,“如果你们也想离开,可以告诉我。”   李诗诗和叶子兰闻言一顿,然后剧烈摇头。   “师傅,你别赶我们,我们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孟渟并不只是天赋型的调香师,他的基础一点都不比她们这出身科班的人浅,至少未来十年,他都当得她们的师傅,而孟渟再有十年,他的成长的足以当她们一辈子的师傅了。   孟渟闻言没再说话,李诗诗和叶子兰稍稍迟疑,就也跟了进来。   而这往后,他们也忙碌了起来,至于程光是什么去向,马吉力被判刑多久,孟渟只随意听一听,就没再在意,他们就是被判得再狠,也不能抹去他们破坏他香水的事实。   足足花费了八天的时间,孟渟才找到解决方法,最终结果,全然出乎意料。   “师……师傅……”叶子兰的声音抖了抖,她激动得有些想哭了。   这八天时间可不是说一说就过来,每天他们都要面对香水被破坏更严重的事实,同时在进行各种细致和繁复的实验,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看似成功,却依旧留有瑕疵。   但这一次,她很确定,他们是真的成功了!   “嗯,变好了……”孟渟瞅着试管里,恢复清澈的液体,勾起唇笑了笑,“这是……升级版的‘晏渟’吧。”   比起原本的,升级版的‘晏渟’多了些变化,感觉更神秘深沉了些。   但孟渟真正高兴的是,他又可以给晏睢真正独一无二的香水了,他看向跟着他忙了八天的李诗诗和叶子兰,“今天早点下班,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也不用过来。”   “好的,”李诗诗应了话,拉着眼泪汪汪的叶子兰走了,这几天,她们确实是跟着忙坏了,就是回到家里,脑袋里也都是各种数据,确实需要休息休息了。   孟渟还留在实验室里,看着他新的香水发呆。足足半个小时后,他才再开始之前的调制,大剂量份的溶和液,他走到储藏室里,将那些被破坏的香水,全弄成升级版的。   如此孟渟才满意地到更衣室里换衣服,他今天也要早点下班,然后去找晏睢。   可他才从实验室里出来,晏睢来接他的车,就也到了。   孟渟上了车,就扑到晏睢怀里去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想去找你呢。”   晏睢看孟渟笑容满满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他拥住人,蹭蹭孟渟的脸颊,这才应了话,“事情都弄好了,就早点过来。”   这几天孟渟忙,他也忙,真正能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并不算多,虽然人一直都在身边,可他就是抑制不住那种莫名的思念,弄好事情,他就急不可耐地过来了。   “我也是,我把香水救回来了!”孟渟说着又往晏睢怀里挤了挤,大概他冬天穿太厚了,那些衣服妨碍了他抱人的感觉,他凑到晏睢耳边,很是认真地道,“我又能给你独一无二的香水了。”   “你闻闻我,喜不喜欢?”孟渟出来前,特地在自己身上喷了点儿,他扬起下颌,让晏睢闻。   晏睢凑近了在孟渟脖颈间闻,喉结却忍不住多滚了滚,孟渟只当自己给晏睢闻,却不知道他这模样有多惑人,更何况晏睢对于孟渟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可言。   他闻着闻着,就吻上了孟渟的脖子,轻轻柔柔,又带着几分强有的克制。   孟渟身体顿住,眼睛眨动起来,却是不满晏睢突然分心起来了,他捏了捏晏睢的耳垂,“你别分心,仔细闻,如果有觉得不好,我应该还能再调整的。”   这是孟渟第一次尝试“救”香水,这个过程也是他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他对于‘晏渟’的了解更甚从前,他说能调整,就一定能调整的,可不是哄晏睢高兴的。   晏睢将人更紧地抱住,这才将唇离了孟渟的脖子,他沉思片刻,才给了孟渟想要的答案,“冬天里用,感觉太冷了点,夏天就很合适。”   这个“冷”并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感觉上的。   孟渟闻言他没忍住,就在晏睢的唇上“吧唧”了一下,声音略大,但他全无自觉,“晏睢,你说的太对了!”   “我回头弄个四季版的!”分冬夏哪儿够,他要给晏睢春夏秋冬都合适的! 第093章   孟渟眸中的光亮,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迷人之极。   晏睢感受着孟渟的心意, 却也不知道怎么能表达,他拥着人更紧了些, 觉得不够, 又轻轻吻了吻孟渟的侧脸, 依旧不够……可在车上, 他能做到的极限就也到如此了。   孟渟被晏睢拥着,眯着眼睛笑,找到了方向,他浑身又充满了干劲儿, 之前的疲倦一下子都不见了,但他也没想现在就回实验室去, 他和晏睢难得都有空, 他就想在晏睢身边,陪着他,腻着他,怎么都好。   赵兵瞄一眼后视镜, 就再没看过了, 在孟渟和晏睢眼里,他大概是个瞎子吧, 不,还是个聋子,听不到孟渟那么大声亲晏睢的声音……   其实赵兵都想错, 在孟渟眼中,他大概是透明的,孟渟眼里心里想的全是晏睢和他的香水,根本无法再多想他们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儿了。   一直到车在晏宅前停下,赵兵继续将车开到地下室停车库去,孟渟回头瞅了一眼车,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车上还有他和晏睢之外的人。   “赵兵开车很认真,肯定没看到,没听到。”孟渟给晏睢说,也给自己说,可他的脸颊还是微微红了红,他瞅了瞅晏睢,觉得理由相当充分,“是你太好看,提议的太好,我才没忍住的。”   “没忍住什么?”晏睢牵着孟渟往里走去,随口多问一句。   “没忍住亲你呀,”孟渟说着,又扫了一眼晏睢的唇,他凑近来,声音低了些,可语气又严肃了两分,“我们都好多天没有亲热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忙着工作,也还亲热呢?”   对于孟渟来说,这大概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烦恼了,可一般人就是也烦恼,也难像他说着这么坦白了。   晏睢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孟渟就又接着问了,“我是不行,可你也不行吗?”   他很难兼顾两件重要的事情,可他的晏睢是可以的吧。   “不是不行,是不舍得,”晏睢严肃地纠正了孟渟的话,同时也把人拉停了,他低头吻住了孟渟,将他越来越多的疑惑堵在嘴里,也将他蠢蠢欲动的心稍稍抚平了些许。   一吻罢,晏睢放开了人,却也没直接将孟渟带回楼上,他们一起到后院散步,冬天的阳光照得人很舒服,孟渟一直都待实验室,也该晒晒太阳了。   孟渟被吻得晕乎乎的,他们走了好远,他都没能回神,而晏睢也耐心地等着,等孟渟的心神全部收回,他才开口说话,“晚上,我们要参加一个宴会。”   “嗯?”孟渟疑惑着,又偎到晏睢怀里,虽然他穿的很多,可在晏睢怀里,他觉得更暖更安全。   “是何家的宴会,何……爸爸打算回到何家,我们陪他们一起。”   何樾露面了,那么晏禹自然也会一起露面,他们在晏宅住了这么久,他和孟渟也应该陪同出席。   “哦,我知道,”孟渟点点头,应该说家里最先知道何樾要回何家的人是孟渟才对。   何樾问孟渟,他为什么愿意回到萧家,孟渟没和别人,却愿意和何樾说,他告诉何樾,因为萧家可以让他更好地保护晏睢,所以他愿意。   反之,何樾也是如此想的,明明知道晏禹会遭遇危险,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心中的着急比任何人都多,即便他重新站起来了又如何,晏禹不在,他的腿好不好都没有意义。   他告诉孟渟知道,又再多考虑了两天,才告知了晏禹,又叫来了晏睢。   如果晏禹命里必须有这一劫,他希望他们能掌握完全的主动。   晏睢闻言神色微微一顿,他还真不知道孟渟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他伸手捂了捂孟渟的耳朵,“是何爸爸告诉你的?”   “嗯,”孟渟点点头,然后他的眼睛又微微眯起,头往晏睢肩上一靠,完全不愿意走了,他这回是真的觉得困了。   晏睢又揉揉孟渟的脸,然后反身过来,“我背你回去。”   “好,”孟渟应了,然后就趴到晏睢背上,继续闭上了眼睛,他嘴里嘟囔了两句,“晚上很忙,你现在就陪我睡一觉,好不好。”   “好,”晏睢应了。   孟渟一路被晏睢背回卧室,然后宽衣亲热,孟渟的要求晏睢全部超额完成,两个人从下午四点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醒来。   一番洗漱穿衣,下楼在七点半,晏禹和何樾早等着了。   孟渟留有嫣红的脸颊,一看就知道他们下午回来后是干嘛去了,但家里也没人拿这点来打趣晏睢或者孟渟,对于晏睢是不敢,而孟渟说太浅,他根本听不明白,说直接了,他估计理直气壮就认了,那又算什么打趣儿呢。   “何爸爸今天真好看,”孟渟手里抓着两块充饥的点心,然后夸了一句何樾。   “渟渟才好看,”何樾闻言轻轻笑了笑,那种清雅如竹的感觉,的确赏心悦目得很。   晏睢和晏禹都点了点头,但各自点头的对象可不一样。   晏睢也被孟渟塞了两块点心,然后他们就分开上车,往何家去了。   何家这些年是真的低调,就是有宴会,请的人也不会太多,可这一次何老爷子几乎将贴子往全海城的豪门氏族都发了一遍,甚至一些媒体也请了。   晏睢孟渟四人到的时候,时间偏晚了些,来的乌乌泱泱挤了好多,他们前后有保镖护卫着,一些家主到来也少不了这样的排场,可他们依旧醒目得很,晏禹推着何樾,身后还跟着晏睢和孟渟。   何老爷子远远看到,瞬间就老泪纵横了,何老太太也是如此,她的心再有偏颇,何樾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大儿子,能看到他活着回来,大概是老天在宽恕她吧。   “阿樾,阿禹……”何老太太这一叫,就将他们的身份给暴露了,再加上晏禹和何樾名字在海城贵圈里不算太陌生,好些老一辈的,这么一听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何老爷子念念叨叨,他走上前来,抓住了何樾的手,可身体依旧颤抖个不停,他看看何樾的腿,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但他还是又转过身,看向了众多媒体和到来的宾客,用无法克制的哭腔道,“这是我的大儿子何樾,他回来了。”   “父亲……”何樾低声唤了一句,相比何家两位老人,他的心情显然没那么激动。   当年他也不激动,在被何母认出之前,他有爱护他的养父母,有发小有同学有爱人,他什么都不缺,何家对他来说,只是多几个亲人罢了。   可他那时的想法太天真,不知道人心人性的可怕,他认下的亲人里有恨他入骨的人在,不仅没有多得到几个亲人,还失去了原本他算美满的那些,甚至还包括他的健康。   现在他不激动,那是因为他已经遭遇了太多的厄难,除了晏禹,已经没人能让他的情绪有太多起伏了。   他们从客厅门口,一直进到客厅里,短短的路程,走了好久,一路都有和何老爷子庆祝,以及和晏禹晏睢打招呼的人。   他们敬酒敬过一轮之后,晏禹继续跟着何老爷子,晏睢偏头对孟渟道,“你在这里陪着何爸爸,我找钟爷爷有点事情。”   孟渟闻言瞅瞅晏睢,又看看何樾,然后他才点了点头,“嗯,我保护何爸爸。”   相比身体健康身手又好的晏睢,的确是何樾看起来,更需要人在旁护着。   孟渟将何樾推到一个角落里,他陪着何樾说话,至于晏禹他一直跟在何老爷子身边,他代替何樾来敬酒,向众人宣告他和何樾的归来。   何樾和孟渟的目光都追随着各自想要看的人,那眸底的温柔,是他们如何都藏不住的。   何樾将目光从晏禹身上收回,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他才偏头去看孟渟,“渟渟,推我回房。”   何老爷子在何宅里也给何樾和晏禹安排了房间,他甚至希望以后何樾和晏禹都能到何家来住,晏家已经有了晏睢了,可何家只有何樾,他们到这边来看着是更合适的。   孟渟看一眼何樾,点点头,只当他是困了,平时何樾大多也是这个时候睡觉的,那边敬酒一时也敬不完。   孟渟又偏头看了一眼晏睢,见晏睢对他点头,他回以一笑,这才起身推着何樾到了他在何宅的房间去。   “等等,将门反锁上,我们……”   何樾的话未完全说完,一声枪鸣先震了震他们的耳朵,然后是一阵愈发喧嚣的尖叫。   孟渟本来就打算离开何樾的房间去找晏睢,这下就更没迟疑了,他几步跑出房间,顺手将门带上,然后就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寻找晏睢。   他心跳得很快,脸色控不住有些苍白,甚至那种陷入噩梦中,呼吸困难的感觉都压了过来。   当他推开人群,看到躺倒在血泊中的晏睢时,他用尽了他身上最后的那些力气,才到了晏睢身侧。   “晏睢,晏睢……”孟渟跪坐在晏睢身前,他的手抬了又抬,却一下都不敢碰人,他呼吸难受,不能接受的模样,让周围的惊叫都静了下来。   他慢慢将晏睢抱住,他伸手在晏睢染血的地方捂了捂,可是没有办法,那些血依旧浸透了晏睢的衣服,“不要,不要这样,晏睢,你不要死,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没死哒 第094章   “不要, 晏睢,你不要死, 你不要留下我自己。”   孟渟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想要克制住, 但却无法克制, 他的恐惧和无措全然暴露在外, 好像这一瞬间, 他的天地都灰暗了下来,好像他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眼眶微红,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流不出泪来, 不是不伤心,而是太伤心了, 伤到极致, 反而哭不出来了。   “渟渟……”晏禹走过来,他手上受了点伤,但和晏睢胸口的枪伤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他走近两步, 俯身道,“渟渟, 我们先送晏睢去抢救,你跟着去,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晏禹的神色悲痛而隐忍, 但依旧不及孟渟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他的悲慠是能让旁观者跟着动容,跟着一起难受的。   晏禹话落继续走上前来,想要先将晏睢抱起来,可孟渟的眸光忽的抬起,那冷冷的犀利,让他顿住,突然就不敢妄动了。   “谁也不许碰他!”   孟渟说着,又深吸了两口气,他一瞬间从噩梦的恍惚中,回到比噩梦还要可怕的现实,现在唯一支撑他的支点,是晏睢还可能抢救回来。   他俯身将晏睢抱了起来,等着保安和晏禹去开路,他看向镜头说了话,“我不管是谁害了晏睢,我都会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孟渟心中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那冷冷的眸光里,带着刻骨的恨,气势和眼神都足够吓人。   孟渟说完目光又落到晏睢身上,他的眸光忽的就柔和了一瞬,他的声音低了些许,却比之前还要确定,“晏睢,你别怕,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会陪着你的。”   如果晏睢死了,他会帮他报仇后,然后再去陪他。他不会放过伤害晏睢的人,但也不会留恋没有晏睢的世界。   孟渟没有发觉他说完这些话时,晏睢的眼珠子轻轻动了动,甚至他还尝试着去抱抱孟渟,可因为某些原因,他想却也没能做到。   他们周身之外的一切依旧乱糟糟的,远远的似乎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但那些都被孟渟自动隔绝在外,他抱着晏睢不容任何人近身。   而何宅已经团团被保安和闻风而来的媒体包围起来了。   “渟渟,进来,我们先给晏睢包扎,再送他去医院。”何樾看着孟渟,眸中浮现些许的着急和心疼,因为某些原因,孟渟居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晏禹还在犹豫孟渟是不是按照晏睢的要求,在认真演,可何樾知道,孟渟这种决绝和悲伤,不是演出来的,他大概是真的以为晏睢受伤了,以为他就要死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还必须把戏给演下去,“渟渟,听话!”   何樾的声音严肃了些,孟渟恍惚的眸光中,才看到了他,他看向何樾,那些哀伤和害怕瞬间又溢出了些许,“何爸爸,晏睢受伤了,晏睢他就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要相信,他舍不得离开你的。”何樾推着轮椅过来,才强硬了点的语气,又因为孟渟轻柔了下来,孟渟这样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孟渟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他抱着晏睢到何樾的房间里,可才将人放下,他就被晏睢给抱住了,晏睢的脸色有些不好,或者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昏迷的,毕竟古黎给的药足以乱真,这其中也包括本该“必然”的昏迷不醒。   可何樾能看出来的,晏睢怎么感觉不出来,他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才让他在这个时候拥住了孟渟,“渟渟,我没事,对不起。”   下午的谈话,定然是他误会了,孟渟的“知道”只是知道何樾要回何家来,根本不是知道他们今晚的计划。   可孟渟实在被吓到了,他听到晏睢的话,脸色依旧没有转变,或者说,他还没能消化晏睢这些话背后的真正意思,此情此景,他只当晏睢在安慰他。   “晏睢,你不要说话,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孟渟僵硬着身体,他之前强有的那些坚强,又在晏睢有气无力的话里,击得粉碎。   何樾推着轮椅上来,想要继续给孟渟解释,可房间的门被推进来,晏禹带着医生护士到了,晏睢被搬上担架,孟渟紧随而去。   晏禹对于何樾轻轻摇了摇头,何樾抿了抿,终是没有再说,而晏睢也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底昏迷过去了。   救护车带着孟渟和晏睢呼啸而去,晏禹留在何家清算参与这场刺杀被逮住的人,以及帮助他们混到宴会的人。   而媒体网络上关于晏氏家主晏睢中枪重伤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甚至还有传言说,晏睢已经不治身亡了,孟渟和晏睢的几张照片,同样流到网上,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远在黎城的闫韫生和苏斯羽一样收到了消息,他们原定的目标是晏禹或者孟渟,现在变成了晏睢中枪,闫韫生觉得是个意外之喜,苏斯羽却有些怅然若失,毕竟他觉得他亲手毁掉了一个传奇。   北城萧家那边萧老爷子留住了萧挥民和萧子昂,是要他们在家里坐镇,随时应变,他和宁舟亲自过来海城,到底他也不相信晏睢会这么就死了,可是孟渟的神色完全不作假,就是他们心里也信了五六分了。   在医院里等待的医生里,有两个戴口罩的是古黎和甄晗,他们接手过晏睢,却被孟渟的神色吓了一跳,甄晗语气略带奇怪地问道,“小嫂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能陪着晏睢吗?”孟渟看着甄晗,目光带着点乞求,这扇门一关上,他怕他再也看不到晏睢了。   “进来吧,你被吓到了?”甄晗疑惑地问着,等孟渟进来,他将门带上,而那边古黎已经在给晏睢打针了,甄晗走过来,脱下晏睢的外套,再是针织衫,可是针织衫里还有一件黑色的背心和白色衬衣。   那可不是普通的背心,而是一件防弹背心,防弹背心上,还挂着一个血袋,所以晏睢胸口的那些血,孟渟怎么捂也捂不住。   “行了,你们今晚都受累了,先在这儿休息。”古黎说着就将一些器械收起来了。   孟渟大概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极慢极慢的速度走过来,他先是摸了摸晏睢的脸颊,然后又往他胸口的地方摸了摸,确定那里只沾了血迹,没有真正受伤,他才缓缓坐在甄晗给他搬来的椅子上。   他就这样看了晏睢好久好久,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甄晗和古黎对视,他们眸中的讶异都闪烁而过,但他们一样不知道这当中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是想解释,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而孟渟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听进他们话,他们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等着晏睢苏醒。   晏睢想要清醒的意志本来就很强,才过三十来分钟,他眼珠子动了动,眼睛就睁开了,他对上孟渟的眸光,他的心忽然窒了窒,他迅速坐了起来,而孟渟的眸光也跟着他抬起。   “渟渟……”晏睢轻轻唤了一句,然后伸手将人拥到怀里,见孟渟没有抗拒,他的心才略略放松了些许,“对不起,我以为何樾告诉你了。”   “我不好,我该死,我竟然……”   “你什么?”孟渟终于应了话,他靠着晏睢,极是辛苦才忍住了那种想要拥住晏睢的冲动,他继续开口道,“晏睢,不要说死……”   不仅仅说到,就是想起晏睢可能会死,他整个人也要跟着一起死掉了一样。   “好,我不说,我不说。”晏睢应着话,眸中的自责无法自抑,他太混账了,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让孟渟以为他真的中了枪,真的面临生命的危险。   “对不起,渟渟,对不起,对不起……”晏睢重复着这话,除此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没关系,晏睢,你活着,就没关系。”   孟渟应了话,他的手缓缓抬起,终是拥住了晏睢,他大概是有些生气有些愤怒的,但终究是舍不得,终究是觉得庆幸,只要晏睢活着,其他什么都没关系了。   晏睢闻言胸口和喉咙堵得更厉害了,他揉揉孟渟的后颈,又偏头吻了吻人,没有再说对不起这样的话了,孟渟受的惊,不是几句对不起,几句保证就能抚平的。   “四天前……”晏睢从邓宇那里知道,闫韫生买凶要来杀晏禹,他告诉晏禹让他多注意,最好是不要往晏宅外跑,甚至之前那几天他加强了家里所有人身边的警卫,包括孟渟的。   但两天后,何樾找来了他和晏禹,说他要回何家。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闫氏动了这种心思,他们防不胜防,只有彻底解决了闫氏,解决了闫韫生和苏斯羽,他们才能过上真正安宁的日子。   他议计好几次,才确定了今晚的计划。   闫韫生想要杀晏禹,给晏睢打击,那么他们就给他和闫氏一个更大的惊喜,比起晏禹,闫韫生明显更忌惮晏睢,晏睢中枪,生死不知,闫氏才能真正将它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闫韫生派来的杀手才进入海城时就被邓宇控制起来了,今晚开枪的人是邓宇,我中枪之前先吃了古黎给我的药。”   枪是真枪,那一枪也是真的打中了晏睢的胸口,但他之前就穿了防弹衣,绑了血袋,又吃了药,让他的神色特征完全符合重伤濒死者的特质。   晏禹手臂被枪擦伤,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痛哭流涕,愤怒哀伤的演绎者,本来定的就是晏禹,放狠话的也该是他。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让孟渟参与进来,他们知道孟渟根本就不会演戏。   所以在计划开始前,孟渟要陪着何樾回房,等事情都了了,他才能出来。   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晏睢会误会孟渟话的意思,直接漏掉了他仔细告知孟渟计划的环节,孟渟全然出自本心的反应,让这场设计的效果,超乎预计。   但即便晏睢能知道这样的效果,他也绝不会这么做,此刻他心里满满的自责和心疼,比起让孟渟伤心害怕,他宁愿花费更多心思,更多时间去对付闫氏。   孟渟靠在晏睢怀里,紧紧地搂着人,他耳边是晏睢的话,可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依旧没能听明白,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到现在他才确定晏睢是真的没事了。   “晏睢,”孟渟轻轻唤了一句,打断了他仔细的告知。   晏睢拥着孟渟,应了他的轻唤,“我在。”   “晏睢……”孟渟又再唤了一句。   “我在。”晏睢再次应了,他知道孟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他的存在。   孟渟一句句的唤着,晏睢一次次地应了。   晏睢知道这场惊吓对于他们彼此,都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第095章   孟渟不知道唤多少次之后, 才没再唤人,但他拥着晏睢的手依旧没有放松, 他偏头瞅一瞅晏睢,又抿唇沉思一会儿, 才意思开始要秋后算账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孟渟说着眼睛微微瞪圆, 他的算账毫无气势可言, 又或者说, 他依旧舍不得对晏睢生气,“这次我原谅你,但再有下次,我要生气……很多天才和你说话。”   “不会了,”晏睢立刻就应了。   如果知道会让孟渟这么伤心难过,晏睢绝对不会选择让自己参与到计划里来的, 这往后他也不会了, 即便孟渟知晓计划,他看到他“受伤”只怕也还是会觉得难受。   晏睢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点,他怕一再提起会让孟渟甚是在意,今日一听他说知道了, 他就下意识选择不多说了, 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乌龙。   “我怎么记得那几天讨论计划的时候,小嫂子也在呢?”甄晗看了这么久, 总算发现症结所在了,但他心中更疑惑了,这几天吃过晚饭之后, 他们在沙发边看电视,也还说起了计划的细节。   他清楚地记得孟渟那个时候并没有睡着,虽然没说得多完整,但前前后后那么多次,孟渟怎么也不至于一点儿也不知道呀。   孟渟闻言回头去看甄晗,他的眼中全然迷茫,他这几天全心全力在救他的香水,除了晏睢能让他感知一下外界,其他人其他事情孟渟自动隔绝,人看着和平时没多大不同,但其实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没特意找他时说了什么,孟渟全不记得。   “可是,我没有听到……”孟渟的声音里多了些委屈,也多了些愤怒,如果他知道晏睢参与进计划来,即便是晏睢信任的邓宇,孟渟都不会同意的,那可是枪,真的枪!   “以后不要这样,我不允许,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晏睢重新将孟渟拥回怀里,声音很轻却很认真,“以后不会了。”   孟渟点点头,他挪挪身体,不想还继续坐椅子上,让晏睢一带,他也坐到手术床上,再不久他就偎到晏睢怀里,他们一同躺在手术床上,他紧紧地贴着晏睢,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入睡。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晏禹何樾晏蔓嘉等人在一个小时后,也都来带手术室外,他们都守着没有离开,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一直到凌晨五点,手术室的门才打开,晏睢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但其实转移的过程中,晏睢怀里还有一个才睡着不久的孟渟,他的眉头微锁着,显然睡不安稳,晏睢没有要孟渟起来,就这么用被子将孟渟裹住,然后让甄晗推他们过去。   从昨夜到现在,晏家没有任何关于晏睢的消息透露出去,是好是坏,随意众人猜测,甄晗的手机早就关了,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很多人从他这里探知消息。   他开了机,一下子二十多条未接来电提醒的短信进来,顾朗他们有,也还有一些久未联系的同学和亲戚,甄晗随意看着,但还未开完,就又有电话打进来了。   “晗子,晏睢怎样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朗这一夜也是没睡,若不是医院前有一堆媒体记者在顿等,他都想直接过来了,但听他老爷子说,晏睢是真中了枪伤,还是正中胸口的位置,这是可是要命的啊。   “有人狗急跳墙了,表哥已经到重症监护室了,嫂子陪着,你不用赶过来了,来了也见不着,只能等着了……”甄晗天生带冷的声调,根本不用演,那边的顾朗心都凉半截了。   “你也告诉其他人,不用往医院赶……”   甄晗又和顾朗聊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再然后他及时关机。   顾朗知道,告诉他爸,他家老爷子,那基本半个海城贵圈的人都知道了。   孟渟是在早上八点左右,从晏睢怀里惊醒过来。   “渟渟,怎么了,做恶梦了?”晏睢其实早早就发现孟渟的异样,但他无论是拍,还是抚,都没用,孟渟锁着的眉头,依旧没有纾解,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弄醒,孟渟就自己惊醒过来。   孟渟愣愣地看了晏睢两秒,然后才将人用力拥住,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可他的神色暴露了他的不安和不适。   晏睢心中轻轻叹气,他低头在孟渟的额头和唇上都吻了吻,然后又轻抚起了孟渟的脊背。   他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昨天那话,我听到了。”   “什么?”孟渟应着四肢依旧紧缠着晏睢,就是抱着人,他也怕把晏睢弄丢了。他脑袋懵懵的,也想不起自己昨天都说了什么话。   “是生是死,你都陪着我,”晏睢说着脸上漾开温柔又满足的淡笑,他又吻了吻孟渟的唇,然后更加郑重地道,“我也是,无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这大概就是生死相许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愿意和孟渟生死相许,他就能遇到一个愿意和他生死相许的人了,他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所以对于生死,晏睢是无所畏惧的,只因为不管生死,都会有一个人始终追随,始终相伴左右。   “所以,不要怕,我们都不要怕。”   孟渟闻言抬眸看晏睢,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又一会儿他再补充了一句,“但我们还是尽量长命百岁吧,我想和你一起活着。”   有晏睢陪着,他可以不怕死,但比起无法感知的死亡,他更想和晏睢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   “好,”晏睢点了点头,又在孟渟的唇上轻吻了两下。   孟渟缓缓闭上了眼睛,晏睢意会,他的吻从孟渟的唇流连到他的鼻子,眼睛,额头,极尽他所能给予的温柔。   “咳咳……”   带早餐进来的甄晗,轻轻咳嗽了两声,可孟渟没睁眼,晏睢也没有停止他温柔的吻,他们旁若无人,甄晗放下早餐,自觉从病房出去,然后再给他们守在门口,拒绝其他人的进来了。   一个小时后,他再敲了敲门,晏睢一声“进来”,他和晏禹何才再进到病房来。   晏睢和孟渟都洗漱好,他们才吃过甄晗带来的早餐,他们也没窝在病床上,而是坐到病床前的沙发上,孟渟紧贴晏睢坐着,他抬眸看着众人,耳朵竖着,全神贯注。   吃一堑长一智,孟渟这回绝对会用心听他们说话的,不会错过任何关于晏睢的细节。   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再轻轻握住孟渟的手,他眸光中的心疼和自责,闪烁而过。这次的事明显是他的过失,可孟渟还是选择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舍不得怪他,就怪了自己。   “就按照计划进行,我和渟渟短时间内都不会露面。”   晏睢将那些情绪收起,看向晏禹说了这话,他也不是会从他人身上找过失的人,迁怒晏禹何樾更无必要。   晏禹闻言却是迟疑了,他看一眼孟渟,语气多了点无奈,“只怕渟渟不行。”   昨夜孟渟抢了他的戏份,这之后必然还有要他出面,才更合理的地方。   “要我做什么?”孟渟先晏睢开了口,他说完又看向晏睢,“我也可以帮你。”   晏睢又思考了会儿,他才点了点头,“行。”   再不久晏氏企业各部就得到一个消息,晏睢重伤昏迷不醒,他的夫人孟渟成为代理总裁。   “这不是胡闹吗?就是要帮晏睢,也不是这种帮法啊……”   稍微知道点孟渟的,听到这个消息,估计都是这个想法。   晏氏员工还没发表什么意见,晏氏旁支的一些人先觉得不满了,而这些也是曾经晏睢当上家主之后,他们给唱反调的。   “晏氏是姓晏的,哪能落到外姓人的手中,那可萧家幼子呢!”   晏氏落到孟渟手中,保不定他会暗助萧家人吞并晏氏,到时候晏氏顶尖豪族的位置可不定能保住了。   两天后,孟渟出席了晏氏高层的会议,在进入晏氏大厦之前,门口还堵着一些媒体。   “晏氏是晏睢的,在他醒过来之前,谁也不许碰!”   孟渟来的路上听到了王锋给他汇报的那些话,可把他给气的,一个个求晏睢帮忙的时候,可都不是这副嘴脸,眼下晏睢只是“昏迷不醒”,他们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天助我闫氏!哈哈哈……”黎城的闫韫生看着电视,大笑了起来,他一点都不怀疑孟渟对晏睢的情义,可管理好一个家族企业,并不是有情义有决心就可以做到的。   “恭喜闫爷爷了,海城晏氏很快就是您的了。”苏斯羽看着电视也笑了笑,毁掉了晏睢,孟渟嫁到晏家又有什么用,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闫韫生收起笑意,点了点头,认可了苏斯羽的话,他没有避讳苏斯羽,直接打出好几个电话,让人按照计划进行。   这些计划里,绝大部分都是根据苏斯羽告知闫韫生的所谓机密,有部分他已经求证过了,并无差错,眼下到了这关键时候,他没有必要再犹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必须在晏睢醒来前,就将一切推到不可还转的地步。   “萧家老爷子和主母离开了……他们可不傻。”   闫韫生告知苏斯羽的同时,心里也是松口气,他就怕萧家会因为孟渟不管不顾地参与进来,但到底家族利益为重,在晏睢伤势渐重的情况下,他们参与进来,只会让孟渟在晏氏的威信更受打击罢了。   然而他们走,是孟渟让走的,他没有去见萧老爷子,也没有见宁舟,只接了电话,告知他们,他要守着晏睢,守着晏氏,没时间招待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在海城守着。   萧老爷子和宁舟在海城待了两天,始终无法见到晏睢和孟渟,虽然满腹担心,但也只能按照孟渟的话,先从海城离开。   只要萧家在一日,晏家的那些人就不敢对孟渟多过分,这一点萧老爷子和宁舟还是可以确定的。   而对于晏睢,萧老爷子和宁舟都觉得太过可惜了,多好多优秀的孩子,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孟渟对晏睢陷得太深,晏睢真有事,他只怕也跟着死了一半了。 第096章   晏氏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里, 孟渟坐在平日晏睢的位置上,来来往往, 进来报告工作的人可不少了,但无论是抱着担心, 还是抱着看戏心情来的, 最后都一脸震惊地出去。   不是孟渟太乱来让他们震惊, 而是他果断犀利得让他们全然意料之外。这是孟渟?这是那个还是念高三的总裁夫人?是看起来就略有不足的萧家幼子?   总算半天的时间过去, 孟渟终于能歇一会儿了,但在这只有他的办公室里,他还在说话。   “晏睢,你该吃饭了。”   “好, 我现在就去,”另外一边的晏睢应了, 他虽然没有受伤, 可这几天孟渟基本是把他当伤员对待的,而且和平日里相比,他还多了两分强势。   他们的耳朵里都多了一个耳塞,这一早上孟渟都在转述晏睢的话, 他未必都懂那些决定的意思, 可他比任何人都信任晏睢的决定。   他转述出的语气,肯定又简略, 当然让那些普遍不看好他的人震惊了。   “嗯,”孟渟听晏睢这样应了,他的语气就也好了一些, 但他还是又说明了一句,“你乖乖的,我就不凶了。”他倒是觉出自己这俩天略有些凶了呢。   “好,”晏睢应着这个话,嘴角已经勾起,笑得相当温柔。   这边送饭进来的甄晗,扫一眼晏睢,就无语的撇撇嘴,明明晏睢和孟渟都不是多话的人,怎么凑一起比他话还多呢,说一个早上了,也没说完。   当然,甄晗并不指晏睢针对那边报告决策的话,而是他和孟渟有空就会聊上两句,问问彼此的情况,没完没了的关心和叮嘱,可明明晏睢并没有受伤不是,他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至今没恋爱过的甄晗是不会懂的,他心里鄙视着,却也没敢表现出来。   “吃过了?”晏睢端过饭,随口问了一句甄晗。   甄晗为了免去麻烦,这些天也没到宠物医院去,一直在这家私人医院给古黎打下手,甄晗承不承认古黎是他父亲,还难说,可他绝对认可古黎是他半个多师傅的事实。   “没呢,进来陪你一起吃,”但现在他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晏睢和孟渟那边挂着电话,可半点不寂寞的,他陪不陪都无所谓。   听到甄晗话的孟渟,双颊微微鼓了鼓,他也想陪晏睢吃饭……   可接下去几天,孟渟都得公司里坐镇着,他只能听到晏睢的声音,和他说话,却不能看到人,摸到人,亲到人。   孟渟愿意的同时,心里是有些郁闷的,可晏氏的员工都要被他惊呆了,都觉得他是埋没了天赋的商业奇才,比当初晏睢初掌晏氏时还要果断和睿智,不是奇才是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黎城的闫韫生等众多看热闹的家主,闫韫生有点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更甚至他现在相信了也没用,他之前的决策都已经下去了。   闫韫生稳住心中莫名的慌乱,继续听他人的汇报,“他这是……断尾求生?”   闫韫生此生看不透的人,并不多,晏睢算一个,可眼下还要多一个孟渟了,他的那些决策出来的太快太利落,明明看着他和闫氏还有胜算,可依旧给他一种被埋伏已久的感觉。   “按照原计划,加快速度!”闫韫生稳住那些莫名的情绪,他依旧赌了,不得不赌,情势已经容不得他退缩了!   但这往后第三天开始,他就接连收到坏消息,那不是什么“断尾求生”,那些项目本来就是晏氏不要的,空有其名,真正的人才和创意早就变了个花样重新来过了,而且都还选在这个时间陆续上市,这是要狠狠将他一军啊。   “把……把苏斯羽给我叫来!”闫韫生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半个小时后,苏斯羽来到闫韫生的书房,他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他以为闫韫生叫他来,是要践行他答应他的承诺的。   “闫爷爷,说好了,那些项目我都要占两成的股份……”   “嘭!”苏斯羽话没说完,闫韫生就将茶杯砸到了他的脚下。   “说,你是不是和晏睢算计好了来坑我的?是不是!”   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闫氏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为什么那些所谓的机密全是给他挖的陷阱,提供这些信息的苏斯羽……不是晏睢的人,那么他就是被晏睢给算计到底了。   “这……怎么可能!”苏斯羽眸中全是诧异,但闫韫生怒不可遏的模样,也挺吓人的,他的脚被那杯热茶烫到,就也只能忍了,他缓和了些语气,又将曾经告知闫韫生的话,再说了一遍。   “我只是他的前未婚妻,他为了那个贱人,要抓我坐牢,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了。”   在苏斯羽的描述里,他和晏睢曾经是有情的,有情到他能知道许多晏氏的事情,可却被孟渟插足,他被陷害至判刑,他不甘承受这样的结果,远走黎城,他是要伺机报复他们的。   “到底……是怎样的差错?”   苏斯羽在闫韫生的眸光下,声音越说越小,这句话的音量更是低到几不可闻。   “闫氏完了,我也完了!”闫韫生说着,缓缓落回座位,可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苏斯羽,阴毒又诡异,看得苏斯羽浑身发冷。   “我,我还知道一件事,我还有用……”   苏斯羽对于这种目光和气息十分敏锐,他知道他若是不能让闫韫生满意,他的下场不会比被抓到牢里好,可能会死,可能比死还要可怕。   这天远在海城的晏氏大厦里,孟渟和众人公布了晏睢醒来,转到普通病房的好消息,同时而来还有众多晏氏吞并闫氏企业的好消息,一张晏睢早就铺开的网,这就开始收了。   不过孟渟在处理一些事情之后,还到会客厅见了晏氏旁支的几个长辈,其中一个曾经给他和晏睢主持过婚礼,其他人孟渟能不见,这个人却不行。   和他一起来的,也还有几个相同辈分的人,他们到此的目的,是要劝孟渟和晏睢尽快代孕个孩子,或者收养个族里的孩子,不论旁支还是远亲,只要是姓晏就行。   孟渟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们这弯弯绕绕的意思,而后他摇了摇头,“晏睢已经醒了,他和我会活很久,我们眼下不想要孩子。”   要培养个继承人,二十年的时间足以,他们领养孩子至少也得是晏睢四十岁之后的事情,或者更晚,晏睢不过是演个戏,装点伤罢了,怎么这么多人都惦记起了晏睢和他死后的财产了呢。   孟渟话落就站起身离开了,这些人未必都是盼着晏睢死,可这个时候他们找他说这个,孟渟听了还是挺生气的。   那些人也没能在会客厅里多待,他还没能商量多久,就让王锋带人赶出去了,这是晏睢直接告诉王锋的命令。   晏睢这一装病就足足装了十天,他才从医院离开,而后孟渟也不用再到晏氏大厦去了,和孟渟相处了这么久的晏氏员工们,都有些留恋,虽然命令的风格没变,可总裁夫人好看啊。   不开会,不工作的时候,就是吃东西都觉得赏心悦目,工作起来倍儿养眼,当然最关键还是因为孟渟不会让他们加班,他自己走了,就也让他们走了,晏睢回来,可没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难怪‘渟亚’发展的这么快,我们夫人也是商业天才呢。”   关于孟渟这些赞誉,外人已经从不信到接受了,远在北城的萧老爷子也是震惊了,他几乎都想动念头让孟渟回来,他再培养看看了,可最后他还是按捺住了。   别说孟渟不愿意回萧家长住,就是长房里的继承人在萧子昂生下不久就定了,他只是爱才,却难免不让萧挥民和萧子昂想多,兄弟阋墙对于大家族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一直被夸赞的孟渟本人,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缠着晏睢拉着他一起睡午觉,从一点一直睡到三点,两个人才起来,到晏家的王锋都等了有一个小时,顾朗等人就等更久了。   晏睢和孟渟一同下楼来,孟渟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走楼梯还带晃的,看的楼下的人心都一起悬着,他们差点都想提议晏睢直接抱孟渟走算了,然而这么想也才想起来晏睢才受过“伤”呢。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你们休息了,嫂子这些日子也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这阵子耳边全是孟渟在晏氏大厦雷厉风行的传闻,这又再看到如以前印象里的孟渟,他觉得万分幻灭。   “晏老大你怎样?”他们有段时间没见晏睢,再看人瞅不出差别。   “差不多好了,”晏睢应了,然后让他们坐下来,他扬扬手,王锋过来在晏睢耳边低语,晏睢点点头,王锋走开,独自到晏睢书房去,晏睢和孟渟还留在客厅里和顾朗他们说话。   “这不是不是晏老大你布的局啊?”顾朗临着离开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可事实明明都在眼前了,他依旧觉得疑惑,其原因还是因为那天孟渟的悲伤太过真实,太让人相信了。   晏睢看一眼顾朗没有回答,他继续把玩着孟渟的手。   顾朗识相的很,他往嘴上比划了一个拉链子的工作,就起身跟上他其他人一起离开。   是不是布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闫氏已经进套里了,而且没有任何寰转余地。   这些日子晏睢的手机的卡换了一张,他一直都只和孟渟联系,其他想联系他的人,自然也联系不进来了,他们就只能找到王锋那边。   他们进到书房里,王锋就拿着一个手机过来,是黎城的许树旻打来的。   一番问好寒暄之后,许树旻也不再和晏睢兜圈子,他告知了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不可能,”晏睢的语气相当平淡,可话语却没有留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是不可能,闫氏这个时候认输是不是真的认输,谁能知道,只有它彻底覆灭,他才能真正放心。   “做人留一线,那是留给普通人的,对于仇人就是该斩草除根。”晏睢说着拉过孟渟,让他继续坐在他的身侧陪他一起听电话,“我记得这话,还是您教我的。”   “他想要暗杀的原本是我父亲,是我挡了,您是觉得我父亲的命不紧要,还是觉得我晏睢的命不紧要?”闫韫生他就是触犯了他的底线,无论谁求情都没用了。   许树旻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开了口,“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许树旻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可晏睢告知之后,他还是感觉到了心冷,他以为闫氏和闫韫生最多就是乘虚而入,却没料到,他能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晏禹那可是他唯一亲妹妹的儿子,是喊了他几十年舅舅的人!晏睢他一样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细细教导过。闫韫生居然敢动晏禹和晏睢,别说晏睢不会放过,他也不能再容忍姑息了。   晏睢挂了电话,眸中冷意一闪而过,他偏头眸光落到孟渟身上,那些冷意又都不见了。   “明天期末考?”   “嗯,”孟渟点点头,就是因为他要期末考了,所以晏睢才提前从医院回来,不过也就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天。   “不做卷子了?”   晏睢问着想起孟渟昨天接到语文老师王秋语电话时的模样,恍然的同时,又震惊极了。   他是完完全全把期末考给忘了的,接了电话之后,恨不得半夜爬起来做卷子,可今儿下午到现在,他睡醒后就一直倦怠得很,懒洋洋的,似乎又把他的期末考给忘记了。   “不了,你今天才回家,我要陪你。”孟渟抬眸认真地说了,他又低头掰了掰手指头,“你数数我们都分开多少天了……”   除了调香能孟渟全身贯注,其余时候,他都是容易神游的,他晏氏大厦里待着,就算能听到晏睢的声音,可他还是觉得和见到人有区别。   “我想你了,特别想,”孟渟说着,也不数是多少小时,多少分钟了,他两只手一起挂上晏睢的脖子,然后对上晏睢的眸光,“你呢?你有想我吗?” 第097章   晏睢眸中映入孟渟颜色姣好的脸, 他的喉结轻轻滚了滚,然后才点了点头。   可他被美色恍惚的那一停顿, 在孟渟觉来就是犹豫了,他的手滑到晏睢的脸上, 戳了戳他的脸颊, “晏睢, 你不能不想我, 你是我的。”   他这些日子可羡慕死甄晗他们了,他听着晏睢的声音,那些想念更是发酵得厉害。   不,或许应该说是嫉妒才对, 他嫉妒甄晗他们能陪在晏睢身边,陪他说话, 陪他吃饭, 把原本该他陪着的事儿,都给抢了。   “我想你,”晏睢说着轻轻拥住孟渟,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又再将他的脑袋按到他的肩头上, 很是自然是拍抚起了孟渟的后背,“我知道, 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孟渟或许都不知道他自己这强烈依恋的来源,晏睢却是知道。   孟渟依旧没有从那一日事情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看不到他,摸不到他,孟渟就会克制不住地担心,他能为他们在晏氏大厦里忍耐这些天,已经是难得了。   晏睢认真的神色,绝对的话,终于让孟渟满意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唇就近在晏睢的脖子上吻了吻了,而后双手也继续拥着晏睢,他又悄声嘀咕了一句,“你是我的,就是我的。”   为了能让孟渟抱得舒服,晏睢没有到办公桌上处理事情,他把手提电脑打开,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电子报告,孟渟也专心霸着人。   晏氏主事的人从孟渟换回晏睢,吞并闫氏的脚步,只会加快,不会停止。   闫韫生又给许树旻打了个电话,可这回接的人不是闫韫生本人,而是他的秘书。闫韫生将电话挂了,他知道许树旻和他的许家是不可能帮他了,就连帮他留点喘息时间的可能都不会有了。   而这一日,在海城苟延残喘这么久的孟氏也宣布了破产,孟老爷子以及他孟家二房那一脉的人彻底退出了海城的贵圈,孟老爷子在监狱服刑,倒也算和李一菲在里面团圆了。   孟淇在北郊这边买了栋房子,带着冯泽娇和他爹妈住在这边,地址是在晏宅附近,吃过晚饭之后,孟渟和晏睢散步到门口,就看到带着冯泽娇散步的孟淇,他远远看到孟渟和晏睢,手招的可欢了。   然而孟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人给认出来了,而且他还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过的人,或许那孟淇是在和别人招手呢?孟渟到现在还觉得他和孟淇并不怎么熟。   孟淇一眼就看出孟渟的意思,也不找孟渟说话了,他看向晏睢,“晏老大散步呢?”   “嗯,”晏睢点了点头,他和孟淇也没什么好说的,又和冯泽娇寒暄了两句,然后就带着孟渟往回走了。   孟淇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但他就住在附近,以后来日方长,他总能找到机会和孟渟说说话。   他这个说话,就真的只是说话,你对孟渟的一些想法,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孟渟用两拳头给打没了。   “他干嘛也叫你老大啊?”孟渟和晏睢走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问道,他怎么不会知道晏睢什么时候又收了孟淇当小弟呢。那个孟淇是不是对他的晏睢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孟渟这么想着,又拉紧了晏睢的手。   晏睢对于孟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就将他和孟淇的合作,和孟渟仔细说了说。   “哦,原来如此……那他是应该叫你老大,”他还以为是孟家恶有恶报,遭了报应了,没想到这背后还是晏睢给弄的,他得知这些经过,就也知道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的。   “李澜和他爷爷都叫我大当家呢!”   说到李澜,孟渟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李澜过两天考完也要过来,我带他参观一下实验室,他也很好的。”孟渟的这个很好,说的是李澜在香水上的天赋。   “知道了,大当家。”晏睢说着抬手揉了揉孟渟被冻得微红的脸颊,又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   孟渟眼睛一眨随即回吻过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气喘吁吁的深吻,孟渟突然被孟淇带起的那些不安又都被吻了回去,他的脸颊比之前又红了些许,他低声纠正晏睢的话。   “我是李澜他们的大当家,你是我们家里的大当家。”   对于这点,孟渟还是很认可的,但他才说完,人又再挤到晏睢怀里,多补充了一句,“但也你还是我的。”就是晏睢是晏氏所有人的家主,他也还是他的人。   晏睢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让孟渟再抱他一会儿,然后才牵着人往里走去。   到底明天要期末考,孟渟和晏睢回到楼上,还是又拿出卷子来做了两份,然后怀着略有忐忑的心情去睡觉了。   第二天,晏睢亲自送孟渟去学校,他将人送到教室门口,才出来回到车上,而后前往晏氏大厦,下午五点之后,孟渟才出来校门口,晏睢的车早就到了。   考试的两天时间,晏睢全程接送,他到晏氏大厦去,孟渟学校里外都还有人在暗中看着,闫氏被他步步紧逼,他怎么可能不防着他们狗急跳墙呢。   “我考完了,应该还行,”孟渟说着直接躺倒在晏睢怀里,又主动拉着晏睢的手揣在怀里,一副解脱了的模样。   晏睢另一只手在孟渟的头发上揉着,他思考了一下道,“晚上我再给你煮面,当奖励。”   “好,”孟渟连连点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晏睢,扑腾了两下想爬起来,可又实在倦怠得很,他也不扑腾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你靠近点儿,我亲亲你。”   晏睢没有犹豫,当即就俯身下来,然后孟渟如愿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   他亲了人,弯起眉眼笑,又再蹭蹭晏睢,才放开了他。   “对了,王老师问我要不要补课,我拒绝了,”孟渟抓着晏睢的手,捏捏揉揉,然后说话,“我不想去,我想陪着你。”   准确地说,孟渟想要守着晏睢,等到事情全部尘埃落定,他再去做自己的事情。晏睢会担心他的安全,可他也会担心晏睢,那次的事情绝无可能发生。   晏睢闻言点了点头,“也好,在家学习一样。”   实在不行,可以和以前一样,请人到家里教。   “嗯,”孟渟点点头,他没再要求晏睢低下头来,可他却伸手摸了摸晏睢的唇,大抵意思是一样的,那种忍不住想和晏睢亲昵的意思。   他一直在晏睢怀里赖着,等车到家门口了,他才下来,可还没走两步,他又让晏睢给背起来了。这半年的时间,孟渟长高不少,可他伏在晏睢的背上,依旧适合得很。   他贴着晏睢的脸颊,目光四周扫了扫,然后唇瓣一启,就啃住了晏睢的腮帮子,他也舍不得用力,含一含舔一舔便放过了。   “没用力,”孟渟啃完,然后小声地和晏睢说话,他用脸颊蹭蹭晏睢被他啃了的地方,“我就是想亲亲你。”太想了,所以吻就变成了啃。   “嗯,”晏睢应了一声,然后脚步加快往里走去,孟渟想亲他,他一样想亲孟渟,他说不出来,但他愿意做出来。   肖伯接过书包之后,就见晏睢背着孟渟直接回房去了,他转道去告知王妈,晚饭不用那么着急了,至于其他人,可以先上一些小点心,孟渟今天期末考结束,他们估计都想陪他一起吃个饭。   果然不出肖伯所料,他们回房一个多小时才下来,孟渟和晏睢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他们做什么去了,根本不用费脑子猜,看孟渟粉扑扑的脸颊就知道了。   “渟渟宝贝的皮肤真好,”晏蔓嘉瞅着孟渟好一会儿,得出这样莫名其妙的结论。   孟渟被提到了,他才将目光从晏睢身上移开,看向了晏蔓嘉,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应了晏蔓嘉的话,“估计是我比较年轻吧。”   全家就他最小,他皮肤最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被踩了一下痛脚的晏蔓嘉气哼哼地撇开了头,她又琢磨着道,“你这个时候应该满脸青春痘才对!”可孟渟平日里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多一点辣都吃不了,再加上王妈给他调理身体的药膳就没断过,皮肤不好才奇怪了。   晏蔓嘉一说,孟渟回忆了一下他今儿才见过的那些同学,确实好些人是满脸青春痘的,他略为惶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到什么疙瘩,他才松下一口气。   他瞅了瞅晏睢,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要长痘,不要变丑。”   他也就是好看点,能吸引晏睢了,可不能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晏蔓嘉看孟渟吓到,她终于圆满地落座了,她是没有青春的资本了,可她也不能放弃保养,改天她得和宁舟取取经。   其实晏蔓嘉这段时间住在老宅,早睡早起,平日里除了画画,就是看电视,每天傍晚自己练练瑜伽,作息规律,心情好,颜色自然也就好了。她就是不化妆,看着都比之前还要好看上许多。   她羡慕孟渟的皮肤,估计也有很多人羡慕她的皮肤。   孟渟又琢磨一下,然后摇了摇晏睢的手,“晚上的面不要加辣了。”   “好,”晏睢应了,他本来就不打算加的。   听到他们对话的晏蔓嘉等人,早就习惯晏睢给孟渟单独开小灶的事实了,除了有一天晚上的鸡翅,他们有幸尝了尝,其他时候都不能,孟渟对于晏睢的事情都“护食”得很,轻易不肯跟人分享。   他们说着话,晏禹和何樾也从隔壁栋过来了,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何老爷子或许原本想开口留何樾和晏禹,就也开不了口了,但何樾和晏禹有计划在何樾身体完全康复后,他们搬出住。   去哪儿住还没决定,或许是海城,或许是F国,他们虽然耽搁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何樾的梦想,他们还想去完成。   他们坐下,众人就开始动筷子吃饭。   “渟渟考的怎样?”晏禹放下筷子后,问一句孟渟,然而孟渟嘴里还塞着饭食呢,他抬眸看向晏禹,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何樾拉一拉晏禹袖子,让他不要提这样可能让孟渟不喜欢的话题。   可晏禹其实没想怎样啊,这不仅何樾护着,就是晏蔓嘉和甄晗也抬眸看过来了,晏睢没看,那是他完全不在意他的说法,也有办法让孟渟不在意。   “尽力就行,身体重要。”这才是晏禹开这个头的原因,他们家不缺成绩好的孩子,孟渟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他有晏睢,也有自己的事业,完全不用去挤这个独木桥。   孟渟这回点头就快了,他对晏禹笑笑,然后夹了菜,放到晏睢盘子里,还催促了一句,“好吃,你吃。”   晏睢的口味和晏禹的相似,那道菜他们俩夹的比较多,孟渟这是担心晏睢会因为晏禹吃多,给饿到了。   晏禹一顿,神色瞬间转为无奈,他拿起筷子,孟渟的目光随即飘了过来,晏禹夹起何樾爱吃的那道菜,孟渟才把目光移走。   “那是何爸爸爱吃的,我知道。”   他低声和晏睢说着,见他盘子里的菜吃完,他又立刻给晏睢夹了。   当然,他盘子里的菜也全是晏睢给他夹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吃过饭之后,众人又陪着孟渟看了会儿电视,这才散去,孟渟回来后就运动了一场,眼下又有些困了,但他还记得晏睢的面,不能睡,也不让晏睢给他拍。   他们到书房里,晏睢处理事情,孟渟拿出他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琢磨他要给晏睢的四季版香水。当然,他琢磨里有一部分就是看晏睢,毕竟他是为晏睢量身打造的一款香水,他看得相当心安理得。   晏睢自然也不会毫无知觉,他分心的同时,处理事情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见孟渟瞧了他一会儿,他看回电脑,他终于将笔放到笔筒里,起身到孟渟的座位后,从背后将人抱住,“在看我什么?”   “在琢磨香水呢,”孟渟说着脸颊微微心虚地红了红,他握住晏睢落在他腹部的手,下颌微微扬了扬,“我给你的香水,当然要从研究你开始。”   “是不是很有道理?”   如果孟渟不说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可他回头过来,那心虚的模样,瞬间就把那道理给压没了,这大概是另类版的“假公济私”吧。 第098章   晏睢偏头在孟渟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用比孟渟更确定的神色和语气道,“对, 很有道理,就是该看。”   孟渟闻言眉梢挑起, 他回头过来, 在晏睢的脸颊左右都奖励似地亲了亲, 然后又挪挪屁股, 给晏睢让出点位置,等晏睢坐下,他一把搂住晏睢的腰,人也贴到晏睢身上了。   “你是不是弄好事情了?”   “嗯,”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点了点头, 目光也往孟渟的电脑扫了扫, 孟渟这晚上就写了五行字,而且看着他的名字还占了三分之一,孟渟分心也不是一般的分心啊。   孟渟倒没发现晏睢注意到这个细节,他闻言手在晏睢的腰间多摸了几下, 然后才不舍地放开, “那你给我煮面吗?”   “煮,”晏睢握住孟渟的手, 拉着他起来,他们一起往楼下去。   吃饱喝足,再做点睡前运动, 无论对于孟渟还是晏睢来说,这一天都是美好而幸福的。   但在黎城的闫韫生和苏斯羽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他或许也是有过足以称得上幸福的生活的,可是他们没能控制自己内心欲望的野兽,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无路可退的地步。   闫韫生儿子女儿不少,闫氏家族在黎城排第二,嫡系旁支加起来人也不少,可如今都得跟着闫韫生遭殃了,所谓墙倒众人推,这后续根本不用晏睢再出手,黎城那些曾经被闫韫生排挤过的家族,就能收拾他了。   闫韫生这一夜彻夜未眠,他总觉得晏睢还有后招等着他,还是致命的一招。   回想这么些年,他带着闫氏从不知名的末等家族,到如今仅次于四大顶尖豪族的家族,这当中用的手段可一点没少,甚至人命他也沾过不少。   那些陈年往事,晏睢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可晏睢一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也不免多些担忧,他怕那些事儿被晏睢重新挖出来,再用它们将他的军。   “去,让人将苏斯羽看紧了,可别让他跑了。”   苏斯羽来到黎城,才让他落尽晏睢的圈套里,他就是要鱼死网破,也不会少了清算苏斯羽这个人。   其实,苏斯羽还真的有跑路的念头,但他身边的年伍将他劝下。这里可是黎城,仅凭苏斯羽个人的能力,怎么能逃出闫韫生的势力范围,即便他现在自身难保。   “我们不能跑,眼下能救我们的只有许家了。”海城的苏家即便还想救苏斯羽,手也不可能伸得这么远,同在黎城,的确只有许家能救他们,这一点年伍并没有说错。   苏斯羽闻言愣怔许久,他没有想到年伍到现在还对他不离不弃,处处为他着想,年伍的品貌他依旧是看不上的,可这一刻,他体会到了那久违的感动。   “年大哥,谢谢你。”苏斯羽感动地说着,然后起身给年伍一个拥抱,感觉到年伍瞬间的僵硬,他勾起唇笑了笑,但随即那些笑意又都收敛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道,“现在只能这么办了……”   如年伍所说,他不能逃,但也不能等死,闫韫生这种人绝对会迁怒给他的。   “晏睢,那是晏睢……我怎么就觉得……”苏斯羽眼中的悔恨一闪而过,他吃了这么多亏,怎么就突然鬼迷心窍,敢算计起晏睢来了呢。   他觉得他应该抓住点什么东西,可是始终有一层迷雾挡在眼前,让他看不清楚现状。   眼下苏洋没有成长起来,闫韫生又不是晏睢的对手,他凭借那些先知,是斗不过晏睢的,经历这些,他也不想斗了,出了夏国就海阔天空,他没必要跟他们一直耗在这里。   或许远离他们,他才能活得不一样点。   年伍看苏斯羽脸上的悔恨不像是假的,他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找晏睢,带点……诚意。”把他告诉闫韫生的那些告诉晏睢,用这个换取他的自由,或许还有那么点可能。   然而苏斯羽还是摇了摇头,而且神色一瞬间变得阴狠起来,“不,绝不!”   年伍沉默下来没有多说,苏斯羽的执迷不悟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深得多,他的悔恨里欺软怕硬的成分更多。   但接下来才两天,苏斯羽还没找机会和许家接触,他就先被闫韫生的孙女闫雪儿给发现了,而且她说话特难听。   “你这个狐狸精,就是你勾引了我爷爷的吧。你让他为你和晏家作对,我爷爷都快七十岁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闫雪儿缓口气又接着骂了。   “张得就是一脸狐狸精相,你要勾引也你换个人行不行,我爷爷有老婆有子女,还有孙子孙女了……你,你真恶心!”   苏斯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但他依旧忍着没有应话,曾经比这个还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你就是我表哥的前……未婚妻啊。”   和闫雪儿一起找上门来的,还有许家的许思雅,她看着苏斯羽这难堪隐忍的模样,自然不免拿他和孟渟作比较,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兴味儿地道,“和我表嫂比,差远了。”   “对,我表嫂是孟渟……不,现在应该叫萧子诺才对,他是萧家嫡系幼子,出生名门,还是香水宗师,你瞧瞧你自己,除了一张脸,你还有什么?”   而且苏斯羽那张脸经过这段时间的东躲西藏,已经没那么好看了。至少在许思雅觉来,真的比不上她印象里的孟渟好看。   闫雪儿的话,苏斯羽能忍住,可许思雅的话,苏斯羽差点就忍不了了。   不仅仅是许思雅把他和孟渟对比,就是苏斯羽自己也经常在比,他已经确定孟渟是和他一样的,可凭什么孟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却为孟渟的改变万劫不复了呢。   “当然了,最关键是我表哥特别喜欢我表嫂,”许思雅端详着苏斯羽青红交加的脸色,她略带成就感的笑了笑,这才退开一步,让闫雪儿接着上。   “这是我闫家的房子,你这个狐狸精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闫韫生还能因为什么暂时不迁怒给苏斯羽,闫雪儿就忍不了了,他们自己就也快没房子住了,还把这么好的屋子给一个狐媚子住,怎么可能?   苏斯羽闻言神色一顿,终于开了口,他点点头,“好。”   他正愁怎么从闫韫生这里逃走呢,闫雪儿和许思雅就算骂的再难听,可也算帮他的忙了。   他和年伍迅速收拾了一下,就从这个别墅里离开,年伍卡里或许还有些钱,苏斯羽依旧是分毫没有,闫韫生许诺给他的那些,分毫没到他手上,就出了变故。   他现在只能冒险回海城,让他爸给他钱,送他出国了。   目送苏斯羽和年伍迅速离开的许思雅,撞了撞闫雪儿的胳膊,她低声道,“我看他不只是你爷爷情人那么简单,你这么赶走他会不会坏事儿啊。”   闫雪儿在闫家虽然挺受宠的,可也没到能动她爷爷人的地步。   闫雪儿闻言哼笑了两声,然后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爷爷啊,我和思雅在东城别墅附近,看到两人鬼鬼祟祟从我们别墅里出来,我觉得可能是小偷,我们不敢拦,但里面东西也没少,现在还要不要报警呢?”   闫韫生闻言额头的青筋鼓了鼓,他深吸口气,才缓和了一下语气,但依旧能听出来,他被气坏了,“不用了,我会处理。”   “好的,爷爷。”   闫雪儿挂了个电话,然后伸手挽住了许思雅的手,“雅雅,你还不知道我?我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她爷爷女色不近,这辈子所有的心神都在怎么取代晏氏位置的事儿上,她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她骂那些纯粹就是迁怒,什么解气骂什么,但收拾他,自然还得她爷爷闫韫生亲自出手,那才好看,那才够狠呢。   苏斯羽和年伍才到汽车站,从车上下来走出三步,就被四个穿黑衣的人围住了。   而且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拉着苏斯羽和年伍往他们的车上。   “放开,我自己走!”苏斯羽轻轻挣扎了一下,可那些人没半点手软的意思,他的手被折到背上,估计断了都没这么痛,他差点就嚷叫出声了。   但他还记得自己通缉犯的身份,他比他们还不想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前推推搡搡,引人注意。   苏斯羽和年伍上了车,随即就被蒙住了头,然后是一阵喧闹的声音,又再是寂静。   “年大哥,你还在吗?”苏斯羽颤声问着,没得到年伍的回答,却先得来一顿打。   “这是老先生吩咐,给你的教训!”   然而另一边闫韫生也接到了电话,他气得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   “什么?什么叫人不见了,人在黎城,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不见了!”   苏斯羽的话能不能信,闫韫生还得再确认,怎么能就这么让他消失了呢。   闫韫生冷静思考片刻,然后给许树旻打了电话,依旧是他的秘书接的,但这回闫韫生忍住闷气,让秘书转达,再不久他就得到了回复,再接着他就把电话挂了。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黎城除了他许家,谁还能从我闫韫生手中抢人!”   闫韫生烦躁得脸上的血气不断上涌,看起来状态极是不好,可越是到这个岁数,他就越是不甘心,他拼进一辈子心血的家族,怎么能是这种收场。   黎城这边风起云涌,海城在晏睢回归之后,原本那些略有浮动的风波就都消于无声了,甚至晏氏旁支的有些人都收起尾巴做人,心中更是悔恨之极,他们怎么就一时脑抽和去孟渟说那样的话呢。   晏睢不仅是嫡系家主,他还年轻,相当的年轻,如无意外,他们甚至他们的后辈都是要依仗着他的。但这回的事儿后,他们再想找上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天孟渟没再跟着晏睢身边,他带初到海城的李澜参观他的实验室,还动手给他演示了一下,李澜的嘴巴这一天从早都晚都是张着的,不仅仅海城让他惊奇,实验室里的一切都让惊奇又心动。   不过他现在连入门都不算,要想上手还早着呢。   晏明亚听说孟渟来实验室了,他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孟渟给弄出一个升级版的“晏渟BestLove”,他已经知道了,当得知孟渟还要弄个四季版的,他嘴巴也快合不上了。   “小婶婶你太厉害了。”   “大当家你真厉害!”一起听了一会儿的李澜也万分认同地道,孟渟可只比他大了三岁啊,可本事比他大多了,现在想想,他以前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孟渟对这些夸奖倒也不谦虚,他点点头全应下了,“对了,你没事儿了吧,我现在要去接晏睢了。”   晏明亚一口气一岔,差点把自己给整结巴了。   他张着嘴巴,迅速整理了一下语言和孟渟道,“上次国际品香交流会的事儿,您还记得吧……”   “我问过了,可以带家属,”晏明亚说着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他们说,我也可以一起去,不过我和你们参加的交流会不一样。”   孟渟参加的那个纯粹是调香师之间的交流,晏明亚参加的是香水公司之间的交流,完全不同。   孟渟闻言点了点头,相当淡定,“那我问问晏睢,再和你说吧。”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亮了的手机屏幕,“我真的赶时间。”   “好……好吧,不耽误您了。”晏明亚无奈说着,脸上的神色又变成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孟渟眉梢微微挑了挑,下颌一扬,道,“扮可怜没用,我听晏睢的。”   晏明亚被揭穿,有点无所适从,李澜毫无顾忌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笑完,就只能看到孟渟一个背影,他连忙跟上去,就也看不到晏明亚横过来的眼神了。   晏明亚也觉得自己无奈啊,他就是再有手段,他也不能在他小婶婶孟渟身上用啊,除了扮可怜,他已经想不到其他招了。   而且这段时间事儿还忒多,孟渟一直为晏睢分心,原本用来调香的时间都不知道被占去了多少,他也实在是无奈了的。 第099章   李澜跟着孟渟坐上车好久, 都还咧着嘴笑,孟淇看一眼李澜觉得他的笑点有些奇怪, 但李澜神色才严肃了一瞬,又立刻再乐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孟渟看着李澜嘀咕了一句, 却也不是真想弄那么清楚, 他看着李澜琢磨了一会儿道, “以后你和诗诗她们一样叫我师傅吧。”   “啊……啊?”李澜的嘴巴又再次张大, 全然惊愣地看着孟渟,又高兴又手足无措的。   孟渟说完这话就不再理会李澜了,他看向车外,他们已经快到晏氏大厦了, 如此他脸上才浮现些许笑意,他握着手机, 好生忍耐了一下, 才按捺下雀跃的心情,没给晏睢打电话。   他转头看向依旧乐得合不拢嘴的李澜,“你想和我一起去找晏睢,还是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师傅!”李澜喊了一句, 声音那个响亮的, 孟渟不觉得往侧边倾了倾,可又听他突然又变得极小的声音, “那个我跟着你会不会不方便啊,不方便的话,我先回去。”   孟渟闻言瞅瞅李澜, 然后他终于心安理得将电话拿出来,给晏睢打去了,他这可是有正经事儿的,才不是因为想晏睢就随便打的。   “……好,我们马上就到了,”孟渟把电话挂了,他们的车也停下来了,他收起手机,和李澜道,“晏睢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吧。”   “嗯,”李澜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他在度假村第一次见孟渟和晏睢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很不一样,和他见过其他有钱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孟渟,李澜对于他的信任和崇拜,已经超乎想象了。   “您愿意给我当师傅,真是太好了。”李澜说着低下了头,眼睛眨了又眨,然后又咧嘴笑了。   孟渟看一眼李澜,轻轻“嗯”了一声,他就先下了车,等李澜下来,他们一起往晏氏大厦走去。   孟渟在晏氏大厦主事了这么多天,上下员工已经没有不认识他的,他们看孟渟的眼神带着几乎等同于对晏睢的尊重,但孟渟的心神已经飘到马上就见到晏睢身上,根本没发现他们眼神里的这些区别。   可李澜心思敏感着呢,他目光瞅一圈儿,心中对孟渟的敬佩就更多了。   他们从电梯里出来,晏睢就也到了,孟渟快步上前,握住了晏睢伸出来的手,他眉眼弯弯,笑得分外好看,“我来接你回家。”   “好,那要再等一会儿,”晏睢说着拉着孟渟往里走,又扬扬手,让王锋去接待李澜,带他到处参观看看,再把人带回他的办公室来。   孟渟把国际品香会的时间和地点都和晏睢说了说,然后又重复了他告诉晏明亚的那些话,“可以带家属,你有时间去吗?”   孟渟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晏睢去,他才愿意去。   晏睢闻言罕见沉默了,他带着孟渟坐到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将人抱在怀里,他又思量了一会儿才回答了孟渟的话,“那几天时间,我要去一趟黎城,不能陪着你了。”   孟渟闻言沉默的时间比晏睢还要久,但他终于琢磨明白晏睢这话里的几个意思了,晏睢不仅不能陪他去趟A国,他去黎城,还不愿意带上他。   “我不能跟着吗?”即便听出来了,孟渟还是要再确认一遍,而且他脸上的笑意不觉就散去了些许。黎城那是什么地方,孟渟并非一无所知。   晏睢又再沉默了,其实他心里也矛盾得很,他知道孟渟对他的依恋,对他此行的担心,可让孟渟跟着他到黎城去,他同样会担心。   “我保证只有两天的时间速去速回,你不想去A国,就在……”   “我去,”孟渟将晏睢的横在他胳膊上的手撇下,然后坐直身体,他深吸了口气,又再继续道,“我知道我不能太腻着你,会招人烦的。”   晏睢闻言脸色瞬间黑沉了些许,他强制将孟渟拉回怀里,“这是什么话……气话?我怎么可能会烦你,我不带你去也不是烦你……”   “闫韫生这只老狐狸,我不过去亲自盯着,我怕他会跑了。”   “哦,”孟渟继续瞅着晏睢,眼珠子转了转,“那个邓宇跟你一起?”   晏睢对邓宇的信任非同一般,他都愿意让他开真枪往胸口打,这换到顾朗他们身上绝对做不到,换成甄晗那还差不多。   孟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邓宇来了,但是一想到晏睢没和他一起,却是和青梅竹马的师弟一起,他心里就不大舒服。   孟渟吃醋的神色分外明显,而且眼珠子直勾勾瞅着晏睢,晏睢就算想摇头也有些艰难,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哼……”孟渟轻哼一声,但也没有再试着从晏睢怀里出来,不仅如此,他还往晏睢怀里多挤了两下,“他没我好看,身手没我好,肯定也没我好养活……”   孟渟眸光闪了闪又对上晏睢的目光,他双颊微微鼓了鼓,“我知道你喜欢我,不喜欢他。”   这下子,晏睢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孟渟的话,才能消去他这突然有飞醋,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孟渟的唇,见他眉目安静下来,他又再慢慢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孟渟眉宇间的那些纠结终于散去些许,晏睢才又再开了口,“我们和之前一样,耳机挂着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那我还坐飞机呢,你也坐……”孟渟突然精明得让晏睢有些无奈,但他也不舍得为难晏睢了,他轻轻哼唧了两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晏睢嘴唇微微张了张,他大概想说谢谢这样的话,但想想又没再开口,他和孟渟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客套生疏的话。   晏睢去黎城的时间是在两天后,晏明亚说的国际品香会是在四天后,但那是异国他乡,光在飞机上就要一天的时间,至少也得提前两天出发,到那边修整倒时差,所以他们是在同一天离开海城的。   孟渟没让李澜回李家村去,他让晏明亚去给李澜办了临时护照,准备带上他一起到A国去。   李澜这趟能到海城来玩几天,他就高兴的不行了,可他参观了实验室,参观了晏氏大厦,现在还要跟着孟渟去A国,人生的际遇一下子就翻天覆地了。   孟渟去A国,晏睢也做了安排,仅仅晏明亚跟着去,他还是不放心的,他让甄晗和晏蔓嘉陪着孟渟一起去,这两位十几岁开始就经常跑国外,有他们在,晏睢才会放心些。   但这两天里孟渟被一再叮嘱是免不了的,不仅是晏睢说,就是晏禹和何樾都没少了,孟渟表现乖得很,全程不时点头,听话得不行,略有反常的一点是,他对晏睢可没多少要叮嘱的。   晏睢心中无奈叹气,他觉得孟渟多少还是有些生气,不,应该说是郁闷的,连带这两天也对他略冷淡了些,但他和邓宇之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孟渟这飞醋是怎么吃起来的。   “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就让甄晗给你做,知道了吗?”晏睢送孟渟到机场,又再这样叮嘱了一句,而后他将人拥到怀里,那些不舍的情绪浓烈地让他手的力道略有失控,他将人越抱越紧了。   孟渟没有回抱晏睢,但也没有抗拒他的拥抱,可他这样,让晏睢心中的不舍和自责更浓烈了两分。   “乖,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你去哪儿也都带上我,好不好?”   “好,”孟渟这话倒是干脆应了,他瞅着晏睢两眼,到底又心软了,他脚尖踮起,而后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晏睢点点头,然后吻在孟渟的唇上,又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时间来得及,我就去A国接你。”   “哦,”孟渟应了,可脸上也没什么高兴的神色,甄晗他们都一边等着了,登机时间就要到了,晏睢要叮嘱的话,这几天都不知道叮嘱多少次了,眼下再耽搁下去,就也没什么意义。   孟渟主动开了口,“那我走了。”   他退开两步,然后又瞪圆眼睛强调了一遍,“你一定要想我。”   甄晗等人终于给孟渟的反应逗笑了,一般不是都说不要太想我,哪个人像他这么霸道,要求人一定要想他呢。   “好,我想你。”晏睢这话可半点不作假,这种不舍和迅速发酵的思念冲击得他心头涩涩的,来机场路上,他不止一次有冲动想让孟渟不要去A国了,直接改行程跟他去黎城。   可邓宇明确告诉他,黎城情况有些复杂,那里不是海城,他不敢让孟渟涉险,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不愿意。   说实在话,孟渟能有这么听话,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惊讶,孟渟在有些问题上,犯忸起来,就是他也劝解不了。而这两天孟渟对他若有若无的冷淡,晏睢心里也挺担心的,但这些都得等他解决了黎城那边的事情,再来找孟渟和解。   孟渟一直走到登机口安检那边,终于又回头看了晏睢一眼,然后又给他招了招手。   晏睢也招手回应,一直看孟渟的背影不见,他才返身从机场离开,但也直接开车到另外一个机场,坐私人飞机到黎城去。   然而在晏睢离开国际机场不到五分钟,孟渟和萧子默一同出现在机场大厅里。   “诺诺,这样真的好吗?”   孟渟闻言看一眼萧子默,他的神色相当淡定,“没什么好不好的,这是我的选择,而且二哥不是答应帮我吗?”   被孟渟那双眼睛看着,萧子默还真说不出个“不”来,而且事实是他已经帮了。   他将为孟渟而来,说成是萧家知道孟渟要去A国,派他来护送,然后以联络感情为需要,顺理成章给孟渟换了位置,然后他们再从头等舱里溜出来。   就是晏明亚和甄晗中间发现知道孟渟和萧子默临登机前溜了,他们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从这里直飞A国需要十五个小时的时间,在这些时间内,甄晗是联系不了晏睢的,就算他想办法联系了晏睢,那花费的时间也不会短,孟渟想做什么早就做了。   而且孟渟的目的也明确得很,他根本就不放心晏睢自己去黎城,这不是他信不信任晏睢的问题,而是他觉得他必须跟去。   黎城某娱乐会所的地下室,苏斯羽连续受了几天的私刑和审问,他两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再加上他如今所处的环境,他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   那天带走他和年伍的人,不是闫韫生的人,也不是许树旻的人,而是邓宇的人,是年伍提前告知了邓宇他们的位置,让他们先一步找到他和苏斯羽,再将他们带走。   邓家的产业几乎覆盖夏国的重要城市的绝大部分中高端娱乐会所,他要在黎城藏一个人,地头蛇的闫韫生还真拿他没办法。   那邓宇既然让晏睢到黎城来了,他自己自然也会来。   苏斯羽脸罩一直被蒙着,他被审问的时候,邓宇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他听审的次数可不少,可苏斯羽一次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我说,我说……”   苏斯羽之前一直死咬着不说,是他要求要闫韫生亲自来问他,他才说,可现在他实在被折磨怕了,再不敢做这样的要求了。   “录音开了,你说吧。”审问的人声音依旧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似的。   苏斯羽闻言深吸口气,然后才开了口。   “邓家……就是你知道的那个邓家,邓家少主邓宇喜欢晏睢。他喜欢晏睢,那么他就不可能会接受晏睢喜欢上孟……不,是萧子诺,别人从晏睢手里弄不死萧子诺,但是他绝对可以。”   苏斯羽知道这个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下,那个时候他已经和晏睢离婚了,他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好些,一层层关系介绍,他被介绍给了邓宇。   苏斯羽在晏家的时候,就知道邓宇,还见过他几次,可那时他并不知道邓宇喜欢晏睢,还喜欢了那么多年,但他偶尔能从邓宇身上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敌意,原本他是不明白,那次邓宇见了他,然后亲口告诉了他这些。   在晏睢的前妻面前倾诉对晏睢的爱意,也算邓宇对晏睢这些年求而不得的炽热情感的宣泄。甚至苏斯羽怀疑他和晏睢离婚的背后也有邓宇动的手。   晏睢是不爱他不错,可他也不爱其他人。   他一再越过晏睢的底线,说不定就有邓宇设的局。他,苏洋,晏睢,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想要阴一个人多的是办法,尤其他还看不惯你的时候。   苏斯羽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理由,但那个时候,他也没能力去查,甚至邓宇能对他说这些,也是确定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接触到晏睢了。   “或许,他会愿意配合你毁了晏氏,这未尝不是他得到晏睢的一种方法。”   苏斯羽看不见,所以对于邓宇渐渐阴郁的目光无法察觉,否则他这些话怎么都顺畅不了了。   “弄死孟渟,乘虚而入……否则晏睢有孟渟,他永远没有机会!” 第100章   “把他头上的布拿掉吧。”   邓宇突然开口这样说, 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年伍,扬手让审问的人退开, 他亲自上前,把苏斯羽头上一直罩着的黑布取下来。   地下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可即便只有这样的亮度, 还是让苏斯羽不适极了, 可邓宇的声音, 他陌生又隐约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可眼睛都流泪了,他都没能看清楚。   “谁?你们是谁?”   “我是谁?”邓宇声音里带出点笑意, 可其实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冷掉渣了,“年伍, 你告诉他, 我是谁。”   年伍曾经对着苏斯羽那老实相完全不见了,他面无表情,苏斯羽在没看清楚他脸的时候,完全不能将眼前的西装男人和他印象里的年伍联系起来。   “这是邓少主。”年伍开了口, 简略之极。   苏斯羽依旧看不清楚人, 可他们到底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记不得年伍的声音。   “你, 你……”苏斯羽终于尝到了什么是背叛的感觉,他以为他遇到了一个好人,老实人, 没想到连这个也是假的。   “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话,继续说吧,我听着呢。”邓宇开口,他看着苏斯羽眸光已经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年……年伍?邓宇……”   苏斯羽声音发颤,到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闫韫生的怀疑一点没错,从他袭警逃走开始,他被年伍捡到,他出走黎城,一切的一切都是晏睢和邓宇算计好了的。   他突然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晏睢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想法,他到现在还觉得你是他的好师弟呢。”   “你个懦夫!”即便是上辈子,晏睢没遇到孟渟,邓宇也没敢告诉晏睢他的心意。他是可悲,可这一次苏斯羽觉得邓宇比他还要可悲。   苏斯羽觉得他这么说,邓宇会试着去否定,但他只是看着他,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目光在看着他,然后他点头认了,“是,你没有说错。”   “但你不知道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做任何伤害晏睢的事情。”   然而苏斯羽闻言笑得更加肆意和狰狞了,“可你没说不伤害晏睢的伴侣啊,你看他们恩恩爱爱,你心里怎么想你自己知道。”   可是孟渟和苏斯羽不一样,他太乖了,他的生活简单得三两句话就可以描述清楚,邓宇就算想动什么心思,他也找不到缺口。   “只要你想,你不会没有机会,”苏斯羽就不信晏睢和孟渟的感觉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总会有闹矛盾的时候,那个时候或许就是邓宇乘虚而入的缺口了。   苏斯羽还想要引诱邓宇去对付晏睢和孟渟,可有年伍接了电话,然后在邓宇耳边低语,他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苏斯羽继续被堵住嘴,蒙上黑布。   在被黑布罩住的这刻开始,苏斯羽终于又知道什么是害怕了,说实在的,他一点都不知道邓宇是怎么想的,但苏斯羽同样清楚,即便邓宇能按照他的话去做,他也不大可能会放过他,落邓宇手里,还真不比他到牢里去好。   让邓宇提前结束对苏斯羽的审讯,其原因是晏睢到了。   “晏老大来了,怎么小嫂子没跟来?”邓宇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笑着,话语里有多两分揶揄,他知道晏睢不喜欢和人太多的身体接触,他们隔着两步距离,不算亲密,却也不算疏离。   他暗恋晏睢这么久,都不被发现,除了他和晏睢平日都太忙,交集不算多之外,还有就是他对距离和语气神态的精准把控,他了解晏睢,就知道他能接受一个好友对他示好的底线在哪里。   说到孟渟,晏睢严肃的神色里浮现明显的缓和,“渟渟倒是想跟来,我没让。”   “哦,”邓宇淡淡地应了一句,没再把话题纠结在孟渟身上,“来吧,我们看看闫家的情况,这些黑料足够了。”   邓宇将晏睢带到一个书房里,然后将他让人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晏睢看,晏睢的目光迅速在资料上扫过一遍,然后目光锁定了一个名字。   邓宇站在晏睢身后,就也注意到他突然停下来的地方。   “怎么了?这个人有问题?”   “我祖父祖母遭遇连环车祸的肇事者就是他。”   当时死伤太多,警方是当成重大的交通事故处理的,那个人咬死了自己是喝多了,晏睢就算心中有怀疑,想要查也很难,何况当时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和黎城的闫韫生有关。   “报案吧,”晏睢继续将资料翻完,然后这样道。   “好,”邓宇点点头,拿过资料从晏睢身侧走开,快到门口了,他才又回头,“苏斯羽就在地下室里关着,你要见他吗?”   “不见,”晏睢开了口,神色依旧冷得很。   邓宇笑笑,然后继续从书房里出去。   晏睢身体稍稍向后倚去,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不到片刻,他的那些异样又都不见,看着就是平常思考的模样。   晏睢在邓宇的书房里待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就起身到许家去了。   许树旻对于晏睢的到来,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感觉,他看看晏睢,眼神和语气里都带些关切,“伤都好了?”   “都好了,”晏睢应了,现在是没有再瞒着众人的必要,可戏都演到那种地步,此时晏睢也懒得再花精力和许树旻说太细太多,这其中还牵涉到邓宇,解释起来更麻烦。   “你来是不放心我?”许树旻让晏睢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茶,他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神色。   晏睢笑了笑,却也认了,“有些。”   换到二十年前的许树旻是不会有这样心软的可能,可现在却未必了,但这还不是他亲自来黎城的全部原因。   晏睢的笑意收起,看向了许树旻,他开口道,“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许树旻没有犹豫太久,他点点头,“行,你说。”   晏睢在和许树旻聊天的时候,孟渟和萧子默也快要到黎城了,他们是坐萧家的私人飞机到附近的小镇,然后再开车过来。   孟渟这回可不仅让萧子默给他帮忙,就是萧子昂也没放过。   “大哥要晚上才能到。”萧子默按了电话,和孟渟告知一句。   “哦,”孟渟点点头,然后偏头看向萧子默,认真地道,“谢谢你,大哥,还有爷爷。”   “咳咳,”萧子默一口气差点岔开,他略惊恐地看着孟渟,“你怎么知道老爷子他也……”   “我听到了啊,”孟渟偏头回去,看向了窗外,“爷爷的咳嗽声,我记得的。”   萧子默脸色扭曲了一下,他着急地辩解了起来,“我没想到老爷子从我身后窜出来。”   他才和孟渟说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萧老爷子黑着脸看着他,而且看样子还听了挺久了,这样一来,他怎么可能还瞒得下去,但他也和萧老爷子说好,不告诉宁舟,免得她一起担心。至于萧挥民,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强瞒着。   孟渟闻言没有再应什么,其实他除了晏睢想瞒着,其他人都无所谓。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萧子默开着车,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孟渟想了想才道,“生气!”   “晏睢和别人,不带我,生气。”   萧子默眉梢挑了挑,感情他家小弟又逃机又策划跑路的,是因为吃醋了。   “但是生气也要跟着,我担心晏睢。”   他们闹别扭归闹别扭,在关系到晏睢安危的事情上,孟渟无法无动于衷,更无法跑国外去参加什么交流会,晏睢不让他跟,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他也不想弄巧成拙,反倒让晏睢和他都落入到危险中,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到了萧家。   “我利用你们,你会生气吗?”   孟渟突然回头问向萧子默,他眸中带着两分认真,他心里就是有过这样的担忧的。   萧子默闻言失语片刻才回了话,“这不是利用,我是你亲二哥,是你真正的家人,就算你和晏睢成了婚,你也还是我的小弟,我帮你是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是利用,记住了吗?”   “嗯,”孟渟闻言对萧子默笑了笑,“以后二哥找我帮忙,我也会帮的。”   “这样才对,”萧子默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然后转身揉了揉孟渟的头发。   孟渟眼睛眨了眨倒也没躲,但萧子默还想多摸几下,他是不肯了,“二哥,认真开车。”   “好,”萧子默意犹未尽地将手收回来,脸上的笑意倒是更浓了两分。   可就在他们车子旁边,按下的车窗里有一个镜头对着他们,萧子默揉孟渟头发的这一幕正好被拍下,萧子默的脸相当模糊,孟渟的侧脸却很清晰。   孟渟突然回过头去,正对上镜头,那边偷拍的人明显惊住,反倒是孟渟发现被偷拍了,他的眸光依旧波澜不惊,他只是回头看向萧子默,“我们被跟踪了。”   萧子默点了点头,并无意外,“别担心,一会儿就甩开他了。”   又开了一会儿,萧子默才道,“看来他早就盯上你了。”   萧子默说着想起孟渟那天给他打的电话,开口就是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   “我觉得有人要跟我抢晏睢,你能帮我忙吗?”   孟渟的感觉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他对于敌意的感知,可比苏斯羽要敏锐的多,而且他在晏睢的事情上,分外敏感,邓宇看晏睢的目光有那么些让他不舒服,而且他对晏睢的笑真切些,对他和其他人的笑就很假。   上一次晏睢“受伤”的事情,孟渟到现在依旧在意的很,那一次是晏睢自己的设计,可在孟渟看来,那是晏睢提前演示他们结局的一种可能,他不能接受,就不能留守在原地等着。   “盯上了也没用,晏睢是我的。”   孟渟语气平淡地回了萧子默的话,可他眸中的坚决不容错辨。   萧子默笑了笑,没再应话,他专心开车,甩开跟着的人,但他心中甚是高兴,孟渟这种霸道还真有几分他们萧家人的感觉。   孟渟身边保护的人有很多拨,晏睢派的人,萧家派的人,还有和晏睢通过气邓宇派的人,但这些人如无意外都应该跟着去了A国才对,可孟渟和萧子默才还没到黎城,就被邓宇发现了。   这说明他对孟渟盯得不是一般的紧,甚至有隐隐越界的感觉。   在黎城邓宇能算半个东家,晏睢到来,他请他吃饭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家酒庄,我们来过,记得吗?”邓宇走在前面推开厢房的门,然后回头和晏睢笑道。   “记得,十八岁那年暑假,我们在这里喝过酒。”晏睢走到靠窗的位置,然后坐下。   邓宇一同坐下,他拿起一瓶红酒要给晏睢倒,晏睢一抬手却是拒绝了,“今天不喝了。”   邓宇扬眉有些诧异,“为什么?难不成是为小嫂子戒酒了?”   “你怎么知道渟渟不能喝酒?”晏睢没有回邓宇的话,反倒回问了一句。   邓宇也不慌,他不勉强晏睢,他给自己的酒杯倒上,笑了笑,“从顾朗那儿知道的,你们新婚那日……小嫂子就喝醉了。”   邓宇轻抿了一口酒,然后道,“小嫂子也没那么听话,我的人就在半个小时前看到小嫂子出现在黎城了。”   邓宇不自觉就注意在晏睢听到这话的神色,可他视线之内,晏睢只眉梢一挑,并无惊怒,看着倒是有些想笑又莫名无奈的模样。   现在想想,晏睢也算明白了,孟渟前两日出奇的乖,那不是他听进去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去A国,孟渟不和他叮嘱什么话,不只是生他气,还因为他自己也要到黎城来。   “不过跟丢了……”邓宇的手轻轻晃了晃酒杯,他的目光收回,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是我的人拍到的照片,你看看吧。”   照片很乱很杂,比较清晰的就只有那个侧脸,但这只是晏睢能看到的,邓宇还看到那张孟渟突然回头看过来的照片,眸光清澈又隐含凌厉,他以为这是孟渟对他的挑衅。   晏睢看着孟渟被摸头发的那张照片,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抬眸看向邓宇,“以后你的人不用跟着了,拍的照片包括底片全部给我。”   这已经不是保护能说得清了,这更像是在跟踪,在监视,孟渟对于这种视线相当敏锐,即便邓宇没有恶意,孟渟也不会喜欢,而他也不喜欢,他更不能容忍孟渟的隐私被他人窥探。   “你不……”邓宇的心莫名慌了一下,他一直都觉得他是这世上最了解晏睢的人,可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晏睢了。   “生气?”晏睢闻言摇了摇头,“这是他二哥。”   即便晏睢没认出那个人是萧子默,他也不会有什么生气或者怀疑,孟渟对他的心意,他若有任何的动摇,他都太不是东西了。   晏睢话落,在这个酒庄厢房内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直到服务员送菜进来,才打破了这越来越诡异的沉默。   “不喝酒来杯茶?”邓宇看向晏睢,他落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悄悄握紧,他知道他今天被苏斯羽的话影响,心境略有起伏,而他眼前的人相当敏锐,弄不好就可能被发现。   以前的晏睢没喜欢过人,所以他不懂,现在的晏睢,他有喜欢的人,就更难看到其他人了,但这前提是他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太反常了。   “那天你是认得渟渟的吧,”晏睢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他的神色未有太大变化,但也看不出什么缓和,他这架势不仅不是来和他这个老友叙旧的,还是来和他清算的。   邓宇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是。”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晏睢的目光明显变得危险了,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行,”邓宇又点点头。   但他们才走到酒庄的一个室内搏击台,晏睢就毫不留情地出手了,邓宇和晏睢同出一个师傅,他的身手也没差到哪儿去,两个人很快就对打上了。   一般的时候,晏睢是会留手的,可那天邓宇让孟渟受了伤,还是他知道孟渟,故意而为,就无法再忍了。   “邓宇,你给我记住!他是我的夫人,是我最重要的人,别说是你,就是晏禹敢碰他,我也不会放过!”晏睢身上克制的气势没有再掩藏,他出手更不留情,他又一拳打到邓宇的肩头,把人打翻在地,他才退开一步,没再继续。   “他就那么好吗?”邓宇从地上爬起来,喊住了晏睢,他知道他这转身是做什么去,但他也被打出了火气,压抑已久的情绪也忍耐不住了。   “你还记得你在这里和我说过什么话吗?你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什么人的。”   晏睢不喜欢他,邓宇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他也坚定地认为晏睢同样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何婉一直在晏睢相看妻子,邓宇同样清楚,但他始终都没在意过,只要晏睢没动心,那个位置是谁,就都无所谓。   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当他收到晏睢婚宴的请帖,当他看到顾朗等人发给他看的照片,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在意,在意极了。   所以明明晏睢婚期都快到了,他还找理由跑国外去了,如果他在国内,如果他到晏睢婚宴的现场,他不知道他藏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还能不能藏得住。   而晏睢……他太绝情了,一旦知道他的情感,他们之间就再也保不住眼下的友谊了。邓宇不想连默默喜欢的立场都没有了,所以他不能来,所以他必须继续藏着。   晏睢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了极力收敛情绪的邓宇,他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没错,他就是那么好,好到原本我不可能喜欢什么人,却喜欢上了他,不,是爱,我爱他。” 第101章   “晏睢!”邓宇又喊了一句, 他勉力站着,握拳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真觉得你能走出这里,走出黎城吗?你就不怕我按苏斯羽说的, 去找闫老头合作吗?”   晏睢闻言没有再回头, 他只是凉凉地道, “你不敢。”   换成十年后, 邓宇或许有这个资本,可现在的他羽翼还不够丰满,少主和家主之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晏睢找他做事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还因为晏睢给过邓宇很大的帮助。   邓家那样的家族和晏氏萧氏这些家族不同, 它们的家主继承者不是由现任家主选定的,而是他的子孙通过一系列残酷无情的角逐, 胜者王败者寇, 最终上位,血腥和算计都少不了,邓宇能当上眼下这个少主,晏睢功不可没。   至少在现阶段, 于情于理, 邓宇都不能做任何违背晏睢意志的事情,除非他真的想要和晏睢决裂, 除非他不想要当目前邓家最有权势的少主了。   晏睢从这个室内搏击室离开,门口的年伍走进来,看向略有狼狈的邓宇, 他迟疑了一下道,“许家的老管家在酒庄外等着。”   “呵……哈哈哈,”邓宇突然也狂笑了起来,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然后他的手一下子砸到墙壁上,“嘭”一声,这一下他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去,邓宇笑不出来,却也愤恨不下去了。   这不就是他早早预料之中的情况吗,他一旦和晏睢坦白,就是这样的结局。兄弟就是兄弟,即便晏睢没有喜欢的人,他也决不允许被夸过暧昧的界限。   苏斯羽那些话也不知道是成全了他,还是彻底毁了他。   “把苏斯羽的录音,孟渟的照片全给晏睢送去,你……亲自去。”   “是,”年伍微微躬身然后从搏击室离开,走到门外,他悄悄松一口气,却是为了苏斯羽。   他落在晏睢手中,绝对比落在邓宇手中幸运,当然,这种幸运只是相对来说,晏睢惩罚人的手段到底明光些,苏斯羽落在邓宇手中,绝对可以用永无天日来形容。   晏睢让许树旻给他帮个忙,其实相当简单,就是许树旻让人负责晏睢这几日在海城活动的接送,这对于许树旻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觉得晏睢和他这么生分有些过了,但落在邓宇等人眼中,却不是如此。   而是晏睢和许树旻达成了某种协议,晏睢那句“你不敢”,邓宇再联系起来想,甚至觉得晏睢有几分威胁他的意思,甚至觉得晏睢是早早之前就开始怀疑,开始防备他了。   但其实还真不是,晏睢之前毫无所觉,真正有所察觉也还是在今日初见邓宇的时候。   他们说到孟渟,晏睢就不免想起孟渟那酸溜溜的语气,又恰恰在这个时候,邓宇的忍耐和克制被晏睢察觉到了。   晏睢从察觉到决断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在邓宇等有些人看来,真的算得上是绝情,无情了。但该断不断才是对晏睢自己,对孟渟和邓宇的不负责。   晏睢坐上车,打出一个电话,意料之中是关机的,随后他又再打出一个电话。   “你和渟渟在哪?”   萧子默闻言喉咙被哽了一下,他目光扫向偏头看过来不明所以的孟渟,然后讪笑道,“弟夫,你说什么呢,渟渟不是去A国了嘛,怎么会和我一起?”   “停车吧,我看到你们了。”晏睢按下车窗,又让老管家按了一下车子的喇叭。   已经被抓了现行了,萧子默再狡辩也没什么意思了,他将车开到路边停下,那边晏睢也停好了。   晏睢下车来,走到孟渟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前,他俯身敲了敲窗户。   “渟渟,我知道你在里面,车门开了,乖。”   之前晏睢在酒庄里没出来,孟渟雄赳赳气昂昂地耐不住要去抢人似的,可眼下车窗被一敲,他就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看着明显多了两分无措,他偏头去向萧子默求助。   “怕什么,你二哥在呢。”   萧子默本来要下车了,又挪回来和孟渟说了两句,而且晏睢的语气听着一点觉不出来吓人。   孟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车门,那边萧子默下了车,露出点头,晏睢就大步转道过来了。   “让让,”晏睢说着,挤开萧子默,他上了驾驶位置。   孟渟的目光跟着晏睢,缓缓移过来,然后落到坐上车的晏睢身上,就再难移开了。   “晏睢,我……我又骗……”   孟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睢一把拥到怀里抱住,晏睢手臂和胸膛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渟渟,我想你了。”   早上孟渟登机,到现在其实一天的时间还没到,可思念比他预想的都要强烈得多。   他原本觉得他能克服这样的思念,然而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到此刻见到人,那些情绪毫无阻拦地倾泻而出。   “我也想你,”孟渟抬手回抱住晏睢,又偏头蹭蹭晏睢的脸颊,蹭着蹭着,他就悄悄吻了一下。   晏睢的手滑到孟渟的后颈,一样偏头过来,他寻上孟渟的唇,然后将人慢慢按回座椅,吻了起来。   晏睢在孟渟的唇里扫荡一遍,他清楚孟渟所有的敏感点,舌尖轻轻带过,他就能感觉怀里人那控制不住的轻颤,他缠住那最柔软的部分,不死不休地纠缠起来。   他们胸膛起伏的频率渐渐加快,孟渟揪着晏睢衣服的手,也越揪越紧。   但不知想起什么,还是感觉到什么,孟渟原本闭上的眼睛忽地睁开,在仅有点点路灯微光落进的车内,他眸中映入晏睢动情又专注的眉眼,他鼻尖微微动了动,轻轻推开晏睢,在他身上仔细地闻来闻去。   晏睢一顿重新将人抱住,他急促的呼吸依旧未有平息,但他舍不得孟渟继续和他闹别扭了,“我刚刚揍了邓宇一顿。”如此就不免留下些邓宇的气息,但这些气息绝无任何暧昧的可能。   孟渟停止了挣扎,他瞪圆眼睛看着晏睢,“他真的没有碰你?”   “没有,”晏睢将人抱得更紧些,又低头在孟渟的唇上吻了吻,“我知道,我是你的,不能给别人碰。”   “你知道就好,”孟渟点点头,他的手滑到安全带的地方,轻轻一按,将带子解开,然后抬手紧紧地搂住了晏睢的腰,“不只是他,我还担心你。”   “没看到你,就会担心你,你不让我跟着,我很生气。”   “我知道,是我不好,”晏睢闻言心中微微一涩,他知道孟渟说的并不只是这次他到黎城来,而是在海城,孟渟也是如此。一旦他离开孟渟的视线,孟渟就会控制不住地担心。   “我很生气,所以我就骗你了,”孟渟说着又偏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晏睢的脸色,他鼻尖蹭蹭晏睢的脸颊,“你有生气吗?”   “没有,”晏睢对上孟渟的目光,相当确定地道,“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生气。”   “邓宇……我之前并不知道,”但凡他有任何一点察觉,他都不会让邓宇再接触他和孟渟的生活,“渟渟,你要记住,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喜欢的。”   晏睢这话说的有些太没原则了些,但事实已经是如此了,说得白些也没什么,就如他告诉过邓宇的,孟渟是他最重要的人,可何谓最重要呢,晏睢以为是喜他所喜,恶他所恶。   “嗯,”孟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缅,“我喜欢你,不喜欢邓宇。”   孟渟对于一个人的喜恶全凭感觉,听起来相当任性,可晏睢却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完全信任孟渟的感觉。   晏睢的手移到孟渟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又再往前吻了吻孟渟的眉心。   他继续开口给孟渟解释,“我原本不让你跟着,是因为苏斯羽,我不确定他还能知道些什么,我无法估计他带来的危险,就不想让你跟着。”   晏睢一直都很清楚,多一辈子记忆的苏斯羽是一把双刃剑,他从决定用这把剑开始,就也要有被他伤到的准备,但晏睢不想让孟渟来承担这些伤害。   这并不是他不尊重他,也不是他不相信他,而是一种爱的本能,那种想要为孟渟挡住全部风雨,免去所有危险的强烈本能。   这些本能之后,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害怕,他承担不起任何失去孟渟的风险。但反之,孟渟对他也是如此,所以他一样义无反顾地跟来了。   “我要跟着,”孟渟轻声嘟囔了一句,抬了抬脚,直接架到晏睢的大腿上了,好像怕他又撇他跑了似的。   “我知道了,这次是我的错,”晏睢揉揉孟渟的头发,让两人分开些许,他对上孟渟的眸光,诚恳地道,“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我原谅你,”孟渟没有半刻犹豫就应了,他主动吻了吻晏睢的唇,眸光里溢出些许狡黠,“那你也要原谅我,原谅我又骗你了,好不好?”   “好,我也原谅你。”晏睢点点头,他知道这话对于孟渟有多重要,他点头应了便好,无需去追究孟渟骗他是对是错。   孟渟闻言他眉宇间的担忧尽数散去,他又欺近了晏睢些许,他咬了咬晏睢的唇道,“我们继续亲,刚才还没亲完呢。” 第102章   晏睢没有应话, 他抬起孟渟的下颌,迎上他的唇, 又继续之前被孟渟推开而打断的吻。甚至因为说开,这个吻比之前更要缠绵, 更要甜蜜, 全然让人欲罢不能。   他们亲亲密密, 把什么话都摊开说, 已经和好如初,可怜萧子默顶着夜风,还得时刻警惕着四周,耳朵也还得注意着车内的情况, 他家小弟或可能需要向他求助呢。   周围没什么动静,他几次走到车前往里看, 那俩人就和连体婴儿似的, 就没分开过。   他看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可还用看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在干嘛。   他又再跺了跺脚,终于忍不住了, 他走到晏睢那边的车窗旁, 敲了两下,“行了, 有什么要说的都到酒店去说。”   萧子默见里面没立刻应话,他又再多敲两下,然后晏睢才把车窗按下, 他挥了挥手,萧子默立刻走到后座拉门坐进来。   晏睢打电话和许家的老管家说明情况,孟渟也回过头和萧子默说话。   “二哥,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把你忘记了。”   车里的灯及时暗了,挡去萧子默一时没调整过来,略有些扭曲的神色,他僵硬着脸道,“没事。”   孟渟听他这么说,就也信了,他看晏睢放下电话,他立刻摸了一把晏睢的手,“二哥说没事儿呢。”   “咳咳,”萧子默一口气岔开,再也绷不住了,“萧子诺,我还是不是你亲二哥了?”   忘记就忘记了,还要再明确告诉他一遍,不是扎心是什么,他体贴点,孟渟反倒还安慰上晏睢了,他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吧。   孟渟闻言却继续看着晏睢,他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是吗?”难不成他的身世还有没查清楚的地方?   “是,”晏睢应了话,抬手揉揉孟渟的脸颊,然后回头看向萧子默,“子默别和渟渟计较。”   “哪儿啊……我哪儿会和我们家诺诺计较,”萧子默方才开了口,就有些后悔了,孟渟的性子完全不适应他们这种玩笑,真给当真就不好了,当然他和晏睢这话重点强调了一下“我们家”。   孟渟可和以前不同,现在他乃是整个萧家都是孟渟的后盾,晏睢真敢负孟渟的话,他们绝对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晏睢笑笑回头,似乎没察觉到萧子默的警告,他又看了一眼孟渟算安抚,然后把车开起来。   孟渟是谁家的,这点晏睢根本不用去和萧子默争辩,孟渟看他的眸光就把一切都说明了。孟渟永远都是他家的。   一路上,萧子默有点被晏睢的微笑刺激到,等他缓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个酒店大楼前停下了,萧子默又再愣了愣,“你,你怎么……算了,先下车找吃的,饿死我了。”   晏睢能在半道上堵住他们,眼下就是知道他订的酒店在哪儿也不奇怪了。   和晏睢比起来,他和萧子昂都还差一些道行,倒是孟渟绝大多数的时候都看着简单,真不简单一次也是把晏睢给糊弄住了。   “饿了?”晏睢将车停好,偏头看向孟渟,眸光里多了些无奈和心疼,孟渟和萧子默肯定是守在酒庄外,连吃的都没顾得上。   孟渟闻言仔细地感觉了一下,这才感觉到些饿,他轻轻点了点头,“有点。”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回来,”晏睢说着又重新挂挡上路,他对于黎城可比萧子默要熟悉多了,他们在小巷子里七绕八绕,终于停下。   晏睢带孟渟来的是一个面馆,时间过晚上九点,生意还很好,店铺前的桌椅摆了一溜,几步都坐满了,他们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位,这时候他们点的面正好也上了。   萧子默初见这家店,还是有那么点怀疑晏睢眼光的,可面条一入口,他就顾不上质疑了。   “爽口,好吃!”   孟渟瞅一眼萧子默,又看看给他们烫筷子回来的晏睢,他接过筷子,就也埋头吃起来。   “我还要一碗……”   三个大男人放开了吃,胃口可真不小,每个人都吃了两大碗,还加点好些小菜。   他们在这边放开了吃,才到黎城的萧子昂也直接转道开车到面馆来了,不过他可没加入到大胃王的行列里来,他来路上就已经吃过了。   他搬了条凳子,然后坐到晏睢身侧低语道,“老爷子下午去宁城了。”   晏睢闻言神色一顿,他眸中闪过些许思索之色,他轻轻颔首,“爷爷有心了。”   晏睢回过头去,对上孟渟睁得很大的眼睛,他也不隐瞒,“邓氏本家在宁城。”   所以萧老爷子就是找邓宇的爷爷和父亲去了,别说邓宇不敢对晏睢和孟渟做些什么,就是他敢,他也没有这个资本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邓宇也接到了他父亲打来的电话,没有寒暄,也没有臭骂,只有相当简单的几句命令和警告。邓宇在他们家族这样的环境长大,如何不敏锐。   他挂了电话,又再打出几个电话,随后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苏斯羽还是真是比不得孟渟,孟渟身后有萧家,萧老爷子都为他亲自动身护航,苏斯羽出事到现在,苏老爷子忙着的就是怎么和他撇清关系,这大概就是命了。   “闫老头那边继续盯着,其他等……他来找我。”   邓宇挥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退下,他捏了捏眉心,闭目休息。这个“他”无疑就是晏睢,闫氏的事情他插手到现在,晏睢不可能就这么完全撇开他继续。   而他现阶段根本没有资本和晏睢决裂,现在反思,他今天被苏斯羽的话影响,实在太意气用事了。   晏睢等人回到萧子默订的酒店不久,他就收到年伍送来的东西。   “这是苏斯羽的录音,这是照片内存卡,其他都已经销毁了。”   年伍话落,而后躬身离开。   晏睢回到套房的客厅,萧子默还在和孟渟说个没完,萧子昂倒是回房间去了。   晏睢将东西放到口袋里,然后直接走过来,坐到孟渟身侧,伸手将孟渟揽住,再一起听萧子默高谈阔论,说他这些年到处跑的趣事儿和囧事儿。   孟渟眼睛还睁得挺大的,没多少困意,但身体渐渐往晏睢那边歪着,最后几乎是半躺到晏睢怀里了,而他的手也落到晏睢的腰侧,想抱又不好意思抱的模样,萧子默看得都为他着急。   当然,萧子默也知道孟渟能纠结,是因为他的声音不断宣示他的存在感,让孟渟忘了不了他这亲二哥还在呢,就也无法直接按照内心的想法,想抱就抱了。   “好了,今儿累了,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萧子默说完这话,孟渟终于回头看他一眼了,他抿了抿唇,又重重点了点头,“二哥,晚安。”孟渟意思直白得就差直接催萧子默去睡觉了。   没给晏睢添堵成功,都是被自家小弟塞了口冰渣的萧子默,缓缓转过身,然后飘回房间去了。   “二哥好爱说话,他和表弟一起,肯定很有话说。”   孟渟在萧子默转身之后,他就反身黏到晏睢怀里了,他将脑袋搁到晏睢的肩头,然后慢悠悠地说了这话。   “那可不一定,”晏睢说着,声音里带出些许笑意,他偏头吻了吻孟渟的脸颊,然后低语道,“我们去睡觉?”   “好,”孟渟点点头,手缠到晏睢的脖子上,让他抱他回房。   而这短短回房的路上,孟渟就先耐不住,在晏睢的脸颊和脖子上啄吻起来了。   晏睢加快脚步,房间的门关上,他就将人放下来,然后压在门上吻着,孟渟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依旧依托在晏睢身上,他的手在晏睢身上不断点火,完全释放他的热情。   多一对萧家兄弟在,孟渟和晏睢自觉不自觉都会多一些克制,在车上的那些时间根本不够缓解彼此内心的情绪,回到酒店,孟渟就琢磨着要和晏睢独处,要和他亲热。   可萧子默拉着他说话,还说个没完,可把他着急坏了。   “晏睢,我们回床上吧,那里舒服点。”   孟渟一边喘气一边说着,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看着晏睢,他眸中的情绪毫无阻拦,他身上尽是动情之极而不自觉散发的风情,别说晏睢,就是任何有感觉的人,此刻都该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起来了。   “好,”晏睢十分勉强才应了话,然后拉着孟渟着急地往床铺走去。   感觉到晏睢的着急,孟渟突然乐了两声,晏睢回头看他,孟渟又继续笑。   “我就是觉得高兴,忍不住就笑了,大概是因为你吧。”   孟渟说着自己又否定了,“不,不是大概,就是因为你,看到你,亲到你,我就觉得高兴,就想要笑。”   “晏睢,和你在一起真好。”   孟渟被晏睢压陷到床铺里,在唇被晏睢重新吻上之前,他说了这话。   孟渟眉眼带笑,发自内心高兴的模样,让晏睢怎么亲都觉得亲不够,那些名为欢喜和爱的情感不断在他心间里冲击着,让他要在他活着的所有时光里都好好爱他身下的这个人。   “渟渟,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孟渟在陷入梦乡之前,又轻又清晰地回了这话。   晏睢原本是有打算在睡前,做点什么事情的,可此刻他全然忘记了,爱人在怀,他已经分不出任何心神给孟渟之外的人和事了。 第103章   第二天午后, 晏睢才带着孟渟和萧子默出现在邓宇落脚的一个会所里,地处闹市, 规模只能算中等,但这当中鱼龙混杂, 什么样的消息都可能流传。   关于闫韫生的一些黑料, 邓宇就是从这里找到的突破口, 而现在按照晏睢的吩咐, 警察应该已经到闫韫生家里拿人去了,闫韫生和他的几人经理秘书都逃脱不了干系。   很多在曾经被说来是闫韫生神来之笔的背后,藏污纳垢,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为了闫氏的发展真的能说是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了。   “晏老大和嫂子来了,”邓宇远远看到他们, 就迎了过来,他的表情无任何破绽,好像昨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往日他的视线更多是集中在晏睢身上, 但今日他关注更多的是孟渟。   他心里很清楚, 他和晏睢还能不能保有部分友情,关键要看孟渟, 看他对他的态度,孟渟已经足以左右晏睢的决定了。   当然,邓宇也知道, 所谓部分友谊也仅限于面上的交情,要像曾经那样只怕是不能了。   晏睢点点头,又偏头和孟渟低语了什么,然后才看向邓宇,“渟渟要见苏斯羽,你安排一下。”   邓宇眉梢诧异地挑起,他略略一顿,就点了点头,“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邓宇出去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好了,你们跟我来。”   晏睢和孟渟闻言起身跟过来了,这一路上邓宇都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最后他都按捺住了。   孟渟要见苏斯羽,那他们见面的地方就不能再是环境太过压抑的地下室了,苏斯羽被提到一个布置好的房间里,他依旧被绑在椅子上,但头上盖着的黑布在来时就被取下了。   “去吧,我在门口等你,”晏睢说着轻轻一吻孟渟的头发,才放开了他。   “嗯,”孟渟点点头,又回头看了晏睢一眼,他才推门而入。   说实在的,邓宇有点弄不明白,孟渟单独见苏斯羽的原因。   他其实是做好了单独被孟渟质问或者警告的准备的,可孟渟和晏睢来到现在,话不和他多说,眸光更没落到他身上,现在他要说话的人也还不是他。   “我昨天接到了我爸的电话,”邓宇开口和晏睢这么说,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这种示弱的语气和晏睢说过话了,可情势面前,他不得不低下他的头颅,他的骄傲,别说晏睢,就是孟渟,他该示弱还得示弱。   然而晏睢并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他侧身靠到墙上,打断了邓宇的话,“等等再说。”   他便是还能和邓宇说些什么,那样场合也得有孟渟在才行,而且他答应孟渟在门口等他,怎么能不专心,还和邓宇说话去了,以孟渟醋劲儿,知道了一准儿生气。   “好,”邓宇笑笑点点头,然后靠到晏睢斜对面的墙上,但他背到身后的手不自觉已经握成拳头了,到底是还有些意难平。   房间内,孟渟坐到苏斯羽对面的软皮沙发上,他没有着急地说话,他就看着苏斯羽,等他眼睛完全适应这房间内正常的光线,等他看清楚他眼前的人。   “是我。”孟渟轻轻点头,表示苏斯羽并没有看错。   “你,孟渟!”苏斯羽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沙哑,他眼睛瞪得特别大,那眸中的愤怒和畏惧几乎同时涌来,连带着身体也在轻轻颤抖。   孟渟仔细打量了苏斯羽一遍,然后道出了一个事实,“你变丑了。”   “虽然以前也不觉得你多好看,但现在是真的丑了。”孟渟说的不仅仅是苏斯羽的样貌,还有苏斯羽给他的感觉,他满脸的阴郁和怨愤,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种说不出的腐朽感。   苏斯羽想过孟渟见到他,会如何炫耀自己的成功,如何奚落他的失败,却没料到孟渟比他想的还要狠,苏斯羽从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如孟渟的地方,甚至他觉得他比孟渟更聪明,更有气质,更好看,更能配得上晏睢。   他觉得他唯一的错就是重生之后,最关键的那次选择上,他失策了,然后才一步错步步错,直到现在无可挽回。   “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和晏睢在一起?”苏斯羽忍住呕血的冲动,冲孟渟狂吼了一句。   “我不知道,”孟渟轻轻摇头,命运的支线太多,一个个决定之后,他能不能晏睢有交集,谁知道呢。“但我知道我现在就和晏睢在一起,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相爱。”   “呵……相爱,我告诉你,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我告诉你,我曾经和晏睢是夫妻,你知道什么是夫妻的意思吗?”   “你骗我,你想让我生气,我才不上当呢。”孟渟轻哼着说完,神色又变回淡淡,他看着苏斯羽,似乎透过他这个年轻的躯壳看到一个陷在烂泥里已经拔不出来的狰狞灵魂。   “什么才是好日子呢?”孟渟这样问了一句苏斯羽,但他自己也有了这话的答案。   “我重生回来的目标是当一个能吃饱睡好的废物的,是晏睢改变了我的目标,现在是吃饱睡好变好爱晏睢。”   苏斯羽看着孟渟,眸中的阴郁和怨愤有些后继无力,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没有孟渟那么爱晏睢,孟渟并没有刻意表现,可他不经意露出的神色,足以苏斯羽确定上很多遍了。   “晏睢……他以前也过得不好是吗?”   孟渟轻声问了一句,他还真没无聊到要来苏斯羽面前秀恩爱,炫幸福,他和晏睢过得好就行,根本就没必要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无论他们是祝福还是诅咒。   他对于自己曾经的过往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对于晏睢却还不行,可他上辈子完全不知道晏睢,就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苏斯羽是那个唯独可能准确知道的人了。   苏斯羽大概没料到孟渟说那些话,最后要问的却是晏睢,而不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苏斯羽偏过头去应了话,“晏禹死了,何婉失踪,晏蔓嘉失踪,甄晗出国寻人,我和他离婚……我不知道。”   晏睢身边几乎所有亲近的家人都接连出了事,他应该是过得不算好,可苏斯羽还是无法给孟渟准确的回答。   上辈子的晏睢太冷了,冷到让他畏惧,更不用说是去靠近,去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了。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好像能够忽视那些伤害一样。所以苏斯羽无法确定。   孟渟闻言眸光轻轻晃了晃,然后他站了起来,这就要离开。   “等等。”苏斯羽喊住孟渟,但他的眸光依旧没有移过来,“我还知道萧家。”   “你爸妈突然出了车祸,你妈妈成了植物人,大房权利差点被架空,就在这个时候,孟家私藏你的事情,才被暴露出来,你爸和晏睢联手来了个绝地反击,萧家实力多少有损,晏氏才乘势而起成为四大世家之首。”   苏斯羽也不知道是孟渟改变的,还是他改变的,现在很多事情只怕都不一样了。   晏蔓嘉提前回国,没有失踪,晏睢替晏禹挡枪,帮他躲过死劫,还提前这么早揪出了幕后的闫韫生来,萧家那边,他听闫韫生说,已经正式分家,那日后即便二房三房还有心思,也没那么容易动手了。   何况现在孟渟的丈夫是晏睢,萧家那边出了事,晏睢不会不管的,基本上萧挥民和宁舟的车祸也不会有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斯羽在说的时候,孟渟重新坐回了座位,认真听着,苏斯羽这话孟渟自然也听到了,他点了点头,“可以。”   “你不恨吗?”相比孟渟来说,他前世算惨,可那也是脱离苏家和晏睢羽翼之后的事情,孟渟本来是天之骄子,可到死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重新来过,他不相信孟渟不恨。   可他为什么没去找孟家报仇,还甘愿为他们摆布婚姻,最后阴差阳错和晏睢成了婚。   孟渟仔细思考了一下苏斯羽的问话,而后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恨的。”   “但是我想过好日子,比起恨,我更怕挨饿,更怕吃药,更怕睡不着,而且我很笨,我努力恨了,就不能让自己做好其他事情了。”   孟渟抬眸看看苏斯羽,他直言不讳,“我也觉得你笨,你看你顾着恨了,就也没让自己变得更好。”   孟渟一直都承认自己笨,可苏斯羽在听到孟渟这些话之前,都不这样觉得。   “只有让自己变得好了,无论是恨,还是爱才能容易些。”孟渟说着再次站了起来,他走出两步又回头,再多说一句,“晏睢是我的,你不能恨,也不能爱。”   “咔”一声,门打开,孟渟还没眸光还没扫到晏睢,他就被侧身过来的晏睢揽到怀里。   “不担心,我没事,”孟渟说着拍了拍晏睢的后背,他脚尖一踮,就在晏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嗯,”晏睢轻轻应了,然后握住孟渟的手,他才偏头看向邓宇,“这边的事情,你继续处置,有什么需要,我舅爷爷那边会配合你的。”   “好……好,”邓宇应了,他嘴角扬了扬,看起来却不像是在笑。   “你先去找二哥,我和他说两句话,”孟渟偏头看了邓宇一眼,然后和晏睢这样说。   孟渟今天战斗力高昂,要一口气解决两个情敌。   晏睢闻言略略迟疑,他点了点头,但临走前,他又隐含警告地看了一眼邓宇。   “你要说什么?”邓宇看向孟渟,也不再强装微笑了。   孟渟没有立刻就说些什么,他退后一步靠到墙上,眸中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复杂。苏斯羽无法确定晏睢上辈子过得好还是不好,孟渟却能确定,他的晏睢上辈子没过好。   可上辈子的他和晏睢没有缘分,他不能爱晏睢,但他希望晏睢能过得好些。可邓宇……他始终都没做到坦白,大概,他也畏惧那样冷的晏睢吧。   “我爱晏睢,我会好好爱他,所以,任何时候,你都没有机会了。”   邓宇比他不知道多了多少机会,那些孟渟如何都羡慕都没能有的机会,但邓宇始终都没抓住过,眼下他遇上晏睢,爱上他了,邓宇就更没有机会了。   “我有钱,我长得比你好看,我打架也比你厉害,我还有厉害的爷爷,爸爸妈妈,哥哥们,有喜欢我的何爸爸晏爸爸,蔓嘉姑姑,最关键是晏睢爱我,他只爱我。”   “所以,你不能喜欢晏睢了,就算是默默喜欢也不能,我不高兴。”   邓宇抬眸对上孟渟的眸光,咬了咬唇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没用,要做到。”孟渟又强调了一句,才扬起下颌,转身离开的,他脚步略快,在转角的地方看到晏睢和萧子默,他脚步才慢了下来。   “晏睢,我们可以回家了。”   “好,”晏睢笑着应了,他将人揽到怀里,低头在孟渟的唇上吻了一下,他才带着人继续往外走去。   而一旁的萧子默则憋得一脸内伤,他才和晏睢一起听完孟渟示威警告人的话,接着又被这俩人无视,顺便塞一嘴狗粮,这日子啊……他也要回家!   晏睢和孟渟走出会所,晏睢就接到甄晗的电话,晏睢先开了口,“渟渟在我这里。”   “……那就好,我和妈现在就转机回来。”   甄晗说完这话,电话立刻就挂了,孟渟上演一出逃机,甄晗和晏蔓嘉都给吓坏了,就是孟渟亲自劝,他们也要立刻回来的。   晏睢和甄晗打电话的时候,孟渟也抽出自己的手机,他现在才想起来可以开机了。   “姑姑和表弟是不是生我气了?”   晏睢还没应话,一辆车在他们身前不远的地方停下,孟渟的眼睛瞪圆些许,“晏爸爸,何爸爸。”   晏睢转过身去,当真是何樾和晏禹,他们身后还有好几辆车,看样子还带了不少人来了。   “诺诺!”宁舟从一辆车里探出头,随即打开车门下来,她和萧挥民也来了,萧子昂从驾驶位置车门下来,耸耸肩,他只是告诉萧挥民这边没事了,没想到宁舟和萧挥民也亲自赶过来了,而且他们也带来了不少人。   “妈妈,爸爸!”   孟渟唤了人,但脚步却往晏睢身侧移了移,他计划的时候就担心过晏睢会不会生气,其他人的反应,他到现在才有所感觉。   “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宁舟走到身前,孟渟主动抱了她一下。   “没有,是妈妈想诺诺了,和你爸爸一起来看你。”宁舟说着拍拍孟渟的后背,然后似有所觉,偏头警告地看了一眼萧挥民和萧子昂,她来路上不是这么说的,可也不能让孟渟知道。   “嗯,”孟渟高兴地应了一声,又让宁舟多抱了他一会儿。   “嘭!”一声,孟渟还没作何反应,晏睢就带着他和宁舟退到会所门里。   但其实那一枪是晏禹开的,闫韫生早就狗急跳墙了,他们过来怎么可能不做准备,闫韫生的人还没就位,晏禹就直接下令让人做了。   门外只一声枪响,然后是一阵骚乱,而这附近晏禹和萧子昂早就在控制了,并没有弄出太大的纷乱就平息了,但这样一来,孟渟晏睢准备回家的计划就暂时搁浅了。   他们也没到别的地儿去,得到消息的许树旻亲自打电话到晏睢这儿,然后安排车,接他们到许家去了。   再不久萧老爷子和邓家家主也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伪装逃到机场的闫韫生,当然他们是没时间去布置什么,是邓家家主认出年伍,才顺便让萧老爷子和他一起坐他们的车过来。   闫韫生已经没人耐烦去见他了,即便他叫嚣着要见晏睢,要见许树旻,但在晏睢让人送他到警局的过程中,许树旻始终一言不发,没有再求情。   “阿禹,我们到书房说话。”   晏禹和何樾低语几句,才起身跟许树旻到书房去。   何樾继续和孟渟说话,孟渟无一例外全部点头应了,他怕何樾不信,又强调了一遍,“这回是真的知道了。”那上回确实是糊弄何樾他们的了。   “对不起,我骗你和晏爸爸了。”   何樾闻言伸手揉揉孟渟的头发,他开口笑道,“以后要骗就骗晏睢,我和你晏爸爸都是你这边儿的。”   “我不骗晏睢了,”孟渟没有躲开何樾的手,但他也把晏睢的手抓紧了,他偏头看晏睢,眸光里多了些着急,“真的。”   “好,我相信你。”晏睢回握住孟渟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看着的宁舟和萧挥民也都无奈摇头。   邓家家主是邓宇爸爸,他和萧老爷子到许宅来了,邓宇在会所就也待不下去了,但即便他事先听说了,他到许家的会客厅里还是被震撼了一下,孟渟之前根本不算炫耀,他说的就是事实。   被他点的那些人,除了被孟渟哄去A国的晏蔓嘉和甄晗,其他人都为他到黎城来了。   一天后的晚上十点,晏蔓嘉和甄晗也都到了,当然,他们也没找孟渟算账,都冲着晏睢去了,可因为孟渟将晏睢护得紧,想数落晏睢的人也没几个能成的。   许家难得来一下子这么多有分量的客人,许树旻根本没时间去为闫韫生伤感什么,一切就尘埃落定了,闫氏败落,闫韫生死刑,苏斯羽被抓回海城监狱服刑。   “晏睢,我们要回家了吗?”   孟渟从浴室里出来,从后背拥住晏睢腰,然后低声问了一句。   “回家。”晏睢应着转过身来,他半倚在窗台上,将孟渟拉近了些,又抬手轻轻一点孟渟的下颌,而后倾身落下一吻。   孟渟的睫毛轻颤着闭上又睁开,他的眸光对上晏睢,两个人又继续吻在一起。   孟渟听到敲门的声音,他靠到晏睢的肩头,认真叮嘱了一句,“我们回家继续亲……”   “好。”   晏睢应了,又还在孟渟的脸颊上吻了吻,他放开孟渟,握住他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明天会继续更几个甜甜番外。   又一本书要写完了,感谢陪伴妮子一路到此所有读者宝贝们。希望宝贝儿们能收藏一下妮子的作者专栏和待开新书。妮子是撒糖专业户呀~ 第104章 番外一:生日   晏睢孟渟和晏禹晏蔓嘉他们四人一起回的海城, 萧挥民宁舟他们直接飞北城,不是他们不想陪孟渟回去, 而是算着时间孟渟的生日就要到了,北城很多事情要安排。   “何爸爸的脚没事儿吗?”下了飞机, 孟渟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 他靠到晏睢怀里, 把这几日的事儿都认真想了想, 发现他真的挺幸福的了,晏睢爱他,也还有很多长辈家人喜欢他。   当然,想的多了, 就也发觉自己这次劳师动众,心中高兴的同时, 也有一些些的担忧。   “没事, 有事的话古黎医生不会让他来的,”古黎不批准,晏禹也不会允许。   孟渟最是相信晏睢的话,他点点头, 随即呼出一口气, 他看看窗外,然后继续趴回晏睢怀里, “我们就要到家了。”   晏睢闻言嘴角轻轻勾了勾,他低语道,“是, 到家了。”   孟渟的话并没太多意思,晏睢声音低了些,孟渟的耳朵不受控制就红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根,然后眸光一瞄,瞄上的晏睢的耳垂,他往上挪了挪,一张嘴就咬住了晏睢的耳垂。   轻轻一咬,孟渟就放开了,他瞅着那里按照他的想法也变得红润起来,他终于又乖顺地继续窝回晏睢怀里。   而晏睢却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连带着胸膛和手臂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孟渟觉得不舒服,又在晏睢胸口和手臂揉来揉去,可越揉那僵硬就越严重,他悻悻地放弃了,大概他还没能掌握给人揉舒服的技能吧。   “别动,”晏睢在孟渟耳边低语,他束缚孟渟的手也跟着收紧,这相当矛盾,他越是克制,就越是放不开孟渟,越是忍耐,那些火苗燃烧得就越是旺盛。   “我乖,我不动,”孟渟轻语应了,当真不动了,就剩眼皮子眨呀眨的。   明明只有十分钟就能到晏宅了,可因为孟渟有意无意地点火扇风,让这十分钟都变得难熬起来。   下了车,晏睢拉着孟渟往里走去,脚步略有些急切,孟渟瞅着,他们快到房间门口了,他才恍然,“晏睢你真好,我说要回家继续亲,你……”   晏睢低头咬住了孟渟的唇,这才推开了房间的门,再轻轻带上。   他在孟渟的唇里扫荡一边,然后才回了孟渟的话,“我记得,但还不够。”仅仅是亲吻怎么够平息孟渟勾起来的火。   “哦,”孟渟意会,然后整个人都变得乖顺起来,他对于这种事儿从来不排斥,此时就更是了,这里是他和晏睢的家,他们在家里,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衣裳尽解,然后抵死缠绵,用吻来铭记彼此,用最亲密的结合确定彼此。孟渟和晏睢全然投入,一次不够,就再来一次。   “还来吗?我不行了……”孟渟趴在床上,声音带着些许动情的沙哑,眼神更是迷离得很。   晏睢也不舍得一下子把人折腾坏了,他轻轻伏下身体,将人拉到怀里拥住,他低声哄道,“晚上继续。”   孟渟果然就应了“好”,他只要不现在继续下去就行了,至于晚上他恢复不恢复得过来,还得另说,当然在热情上,孟渟是不会退缩的。   他们才到家就到楼上睡了个“午觉”,下来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今儿是周一,孟渟的生日在这周周六晚,晏睢晚饭之后在书房处理了一会儿事情,就让王锋把事情都安排开,他这周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孟渟。   倒是孟渟自己对于被他诓到A国的晏明亚有些愧疚,他主动跑了两趟实验室,给调制了好些香水。   周四早上,晏睢和孟渟就坐上飞机到北城去,晏禹他们也会来,不过都是周六当天再过来。   萧挥民和萧子昂临时有事没来接机,宁舟和萧子默一起来的,他们接了孟渟和晏睢,就直接往家里去,孟渟和晏睢还是住上次宁舟给他准备的房间,上次没能睡成,这次绝无那样的意外出现的。   萧家这次给孟渟办的生日会相当隆重,他们这是要补上孟渟已经错过一年的成人礼,并且放出消息,要在这次的生日会上,让孟渟正式入萧氏族谱。   “诺诺来,这是你姥姥。”   宁舟眼尖一瞄到和晏睢一起下楼来的孟渟就立刻招手,而她的身侧也坐着一个笑容满满的老妇人,她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脚上还踩着高跟鞋,在她这个年岁的老人里,算是顶顶时髦的装扮了。   “小诺儿来,走近点儿,姥姥看看,”宁老太太对孟渟和晏睢招手,可她眼睛不大好了,看样子是把晏睢认成了孟渟了,“唉哟长得真俊,和挥民像。”   “妈,您弄错了,这个才是我们诺诺,”宁舟眼睛瞪起,明明她家诺诺比晏睢好看多了,长得也像她,怎么就能被认错了呢。   “唉,这才是呀,像你,个儿不够,但也俊。”宁老太太闻言偏过头去认真瞅孟渟,然后得出了这结论,可把宁舟给郁闷的。   “姥姥,我还能长个的。”   孟渟也不算矮,他来北城前,才和晏睢测过,他已经长到一米七九了,算起来他已经十九周岁了,可孟渟相信他肯定能长个的,他上辈子就有一米八,这辈子怎么也得再多长一两厘米,否则真是浪费晏睢给他开的小灶了。   “对,小诺儿说的对,这是?”宁老太太对着孟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可她对气势外露的晏睢更好奇啊。   “这是晏睢,是我的人。”孟渟认真地应了老太太的话,然后悄悄抓紧晏睢的手,当然,这不是针对宁老太太,而是每次宴会,孟渟都能感觉到那些对晏睢觊觎的目光,可烦人了。   “真俊,我们小诺儿眼光真好。”宁老太太继续笑眯眯地道,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下来,让老太太好好看看。”   宁老太太年轻时估计就个颜控,到老了也没变,她仔细瞅瞅孟渟,又仔细瞅瞅晏睢,然后笑得就更高兴了,“都是好看的孩子,来,这是姥姥给你们的。”   宁老太太扬扬手,跟她一起来佣人,就把一个礼盒拿上来了,她准备了两份,一份给孟渟,一份给晏睢,而且分量都不轻。   “谢谢姥姥,”孟渟没有推拒,他下楼时手上也提着礼物,他同样将他给宁老太太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给您亲手调的香水,您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们小诺儿真有本事,”宁老太太接过,也不见外,直接拆开,然后仔细闻了闻。   “诺诺不知道吧,你姥姥也是调香高手,”宁舟说着骄傲地扬了扬下颌,却是为了孟渟,她没继承到她母亲的本事,孟渟倒是继承了,而且天赋卓绝。   “我闻出来了,姥姥身上香水也很好,”孟渟点点头,偏头对宁舟笑笑。   他们其乐融融地说话,宁老太太还和孟渟约好,等开春天气暖了,她要到海城参观孟渟的实验室。而这往后两天孟渟和晏睢都忙得很,他们在家里就接待了很多提前来送礼的人,可谓是收礼物收到手软啊。   孟渟在礼物堆里巡视了一遍,看晏睢从浴室里出来,他立刻抛下他这些稀罕好半天的礼物,腻到晏睢身边去了,他蹭蹭晏睢的下巴,腻着人一路退到床上。   他趴到晏睢身上,又蹭又亲了一会儿,他才问道,“晏睢,你送我什么礼物呢?”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他的生日了,孟渟知道晏睢肯定会给他礼物,他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可他又心痒痒地想要知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晏睢了。   晏睢偏头吻了吻孟渟的额头,抱着人侧到一边,他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脸颊,还没开口,孟渟自己眼睛一亮,就又爬回晏睢身上。   “我知道了,你是要把自己送给我吗?”   所以早早洗得香喷喷的,带他到床上,方才还在故意摸他勾引他。孟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呢。   “我没试过,但我会努力的!”反攻这种事情,孟渟还真没有机会试,基本一两次下来,都只有他求饶的份儿,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有这样的念头或者行动的。   晏睢忍住内伤的神色,同时捉住孟渟急不可耐要作乱的手。   “我不是早就是你的吗?我不能当礼物。”   “哦,”孟渟隐约觉得这话耳熟,他点点头,神色里相当的可惜。   晏睢脸上浮现明显纠结的神色,然后他拥住孟渟在他耳边低语,“真的想?”   “嗯!”孟渟点点头,然后就扑到晏睢身上一阵狼吻,晏睢轻轻揉着孟渟的头发,他大概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了,可孟渟把他剥光了,吻到一半就靠上他身上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晏睢低语问道。   “我累了,你来继续吧,”孟渟应着话问,又轻轻吻了吻晏睢的胸膛,他眉眼弯弯,“这样就可以了。”真把晏睢吓坏了也不好。   “调皮,”晏睢无奈笑了,可同时他手往身下一撑,两个人姿势瞬间对换。   孟渟继续攀上晏睢的胸膛,舔了舔晏睢的喉结。晏睢温柔,孟渟配合,很快就进入到状态里,孟渟就把他之前纠结的礼物给忘记了。   当然,他是很喜欢晏睢把自己给他当礼物的,反正他懒,废力气的活儿不想干,这样就挺好的。   亲热完了,孟渟依旧稀罕地抱住晏睢不撒手,他眼神放空,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懒劲儿,但这个懒里并不包括要推开晏睢,相反他从心底里觉得抱着晏睢,才能更好地犯懒。   晏睢轻轻揉着孟渟的脊背,帮他纾解,端看他的神色好些了,他才低语问道,“我抱你洗个澡?”   “嗯,你抱我。”孟渟慢慢回神,然后蹭蹭晏睢应了话。   因为晏睢提前洗过澡,他给孟渟洗澡的过程中,只要顺便给自己冲一冲就好了,他将同样洗得香喷喷的孟渟抱回床上,给他擦干之后,还给他穿上了外穿厚实的家居服,晏睢自己也是同款的。   “我们不睡觉吗?”孟渟歪头问着晏睢,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依旧不知道晏睢是要给他什么礼物,可他整个人都高兴得不行,他高兴了,他就爱笑了,更爱亲晏睢了。   “啾啾”两声,他在晏睢还没来得及被衣服盖上的小肚子上亲了两下,他亲两下还觉得意犹未尽,又伸手多摸了两下,才让晏睢继续穿衣服。   孟渟嘀咕道,“硬硬的,但也很好摸。”   他嘀咕完,自己就先笑了,他戳了戳忍笑的晏睢,“我说你肚子上的肉呢!”他才没有想歪。   “渟渟摸起来才舒服,”晏睢弯腰亲了一下孟渟的眼睛,然后才把他抱到窗台边,冬天太冷,窗户自然不能打开,但把室内的灯关了,把窗帘拉开依旧没有影响。   孟渟被晏睢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暖融融的,他探出头仔细往窗外瞅了瞅,可是外面除了萧家院子里的灯,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做什么?”   晏睢转身搬了条椅子过来,他坐下,孟渟坐到他腿上,他们才坐好,窗外一朵绚烂的烟花就在黑暗的夜空中盛开了。   孟渟回头看去,然后就移不开目光了,一朵朵接连而起,美丽至极。   “这是你送我的吗?”   “是,你喜欢花,烟花勉强也算花吧。”晏睢盯着孟渟的神色看,窗外的烟火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眸中,浮现那欣喜的微笑,晏睢悬着的心,就也放下些许。   “走,我们到阁楼上,继续看。”   孟渟的房间直通最顶层的一间小阁楼,那里面放着从小到大宁舟他们给孟渟的所有礼物,但同时那个阁楼四周的挡板放下,就可以看到全北城的夜景的。   晏睢为了给孟渟送礼物,也没少做功课,他在房间的一个开关上按了一下,然后阁楼的入口打开,还伸下来一个小楼梯。   晏睢护着孟渟一起上了阁楼,同时窗外的烟花并未停止,不止是萧宅里放着,北城和海城的众多个广场上也同时在放,这些烟花是通过高价订制的,除了一朵朵颜色各异的烟花,还不时有两只小动物形状的烟花窜起。   “那是燕子?”孟渟瞅了半天,终于能确定了,他依旧窝在晏睢的怀里,脸上的微笑就没淡去过。   “嗯,”晏睢点点头,他也四周看了看,然后指了指,“那是蜻蜓,认出来了吗?”   “啊,燕子是你,蜻蜓是我?”   “对,”晏睢点点头,而后耳根有些微红,这只燕子和蜻蜓的模型是晏睢亲自动手画的,试搞不知道多少,最后才确定了这两个。   “真可爱,”孟渟点点头,然后回头瞅一眼晏睢,更加确定地道,“你更可爱。”   “晏睢,我好喜欢。”   “嗯,那就好,”晏睢应着话,又低头吻了吻孟渟的头发,再接下去他们没有说话,而是一起看完了接近一个小时的烟花,由近及远,他们好像就在烟花的海洋似的。   楼下就是萧老爷子也出来一起看了好一会儿的烟花,他撇撇嘴,似乎是嫌弃又似乎在感叹,“那小子居然还懂浪漫。”   连带萧挥民也被宁舟嫌弃了一顿,不过她嫌弃完,就也感叹起晏睢和孟渟感情来。   “还真是缘分。”   第二天孟渟和晏睢都没能起早,宁舟也吩咐人不要去打搅他们,他们一直睡到八点才醒来。   晏睢更早点醒,孟渟醒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回来了,孟渟去刷牙洗脸,晏睢给他们整理床铺。   但孟渟盖在脸上的毛巾还没能取下,脖子上就先是一阵冰凉的感觉,他放下毛巾低头看去,是一款男式项链,坠子孟渟也眼熟得很,就是昨晚他看到过好很多次的燕子和蜻蜓。   墨色燕子,白色蜻蜓,轻轻一晃,它们好像在接吻似的。   孟渟仔细瞅着,又伸手摸了摸,然后才抬眸看晏睢,他也不追究他昨儿怎就没找到,他靠到晏睢身上,下颌扬起,先给晏睢一个湿漉漉的吻再说。   “晏睢,我好喜欢,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接吻完之后,孟渟也不忘给晏睢告白,不这样说,他怕晏睢不能明白他心中的欢喜。   “渟渟,我爱你。”晏睢轻吻孟渟的额头,然后也给孟渟确定一遍他的心意。   夫夫俩甜甜蜜蜜地下楼来吃早饭,孟渟胸口捂得紧实,倒是舍不得让别人看到晏睢给他的礼物了,按孟渟说的,昨儿的烟花礼物两个城市的人,都看到了,这个礼物就不能了,那是晏睢给他的,独属于他的。   “揣着什么了,宝贝成那个样子。”   萧老爷子斗嘴上明显不是孟渟的对手,可他偏爱去找孟渟说话,就是不承认他说不过孟渟了。   “晏睢给我的,不给别人看,您也不行。”   孟渟一开口就掐断了所有的商量余地,当然,孟渟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行了,您别逗渟渟了,来吃早饭吧。”萧挥民把长寿面端到桌上,顺便把那边又开始拌嘴的爷孙俩给打断了,当然萧挥民偏帮得相当明显。   “呀,你们都没吃呀,那爷爷快来吃吧,饿着就不好了。”孟渟以为萧老爷子和萧挥民他们早吃过了,没想他们还都等着他和晏睢了。   “哼,”萧老爷子哼哼还是嗯嗯,孟渟也听不清楚,他只当萧老爷子是应了,然后就过来扶他到饭桌边,萧老爷子脸色没多少变化,但也没有拒绝孟渟扶他。   “诺诺,生日快乐,妈妈爱你。”宁舟将一碗面亲自端到孟渟面前,然后俯身在孟渟的额头落下一吻,再这般温柔地道。   “谢谢妈妈,”孟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额头,他还是第一次被晏睢之外的人亲,那个人还是他的妈妈,这种感觉完全不同,很特别,但绝对说不上是讨厌。   晏睢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孟渟坐好,然后埋头吃面。   “真好吃,谢谢妈妈!”   “是你爸给你煮的,”宁舟闻言乐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萧挥民。   “谢谢爸爸,真好吃,”孟渟闻言立刻就看向了萧挥民了,他不吝他的微笑,给了萧挥民一个大大的笑容。   “诺诺喜欢就好,”萧挥民也笑了,他看向晏睢,“晏睢也多吃点。”   “好的,爸爸。”晏睢也应了话,萧挥民煮的分量够多,所有人都吃撑了,最后还是孟渟扫尾,没有一点儿浪费的。   萧挥民的成就感急剧攀升,他高兴地道,“以后诺诺回来,我都给你煮。”   “好呀,”孟渟点点头应了,在家里有晏睢给他煮面,到北城的家里,有萧挥民给他煮面,想想就特别幸福。   孟渟的高兴和快乐简单真挚,相当能感染人,他来这几天家里欢声笑语不断,就是萧老爷子在别人瞅不见的时候,也悄悄乐两声。   不过这一天从早到晚,孟渟和晏睢都是忙的,先是认祖归宗的一些仪式,然后是和族里一些老人家说话,再是宁舟和萧挥民的朋友接连到来要应酬。   下午两点左右,晏禹何樾,晏蔓嘉甄晗,甚至古黎也一同到来了,不仅于此,顾朗钟鸣他们也作为孟渟的朋友接连到来。   “晏老大,你不厚道啊,我都快睡着了,你让我跟你们看了一个小时烟花……”   晏睢那架势恨不得全世界都一起为孟渟庆生似的,但不得不说那烟花确实不错,特别在冬天的夜里,还挺有几分过年的感觉。   “瞎说什么,那时间你会睡着,别是让打扰了好事儿吧……”   打趣的声音不断,顺便孟渟也收到好些礼物,又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别是顾朗,他没送别的,给孟渟送了些难寻的香水原料。   其他人不识货,孟渟是识货的,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谢谢,我喜欢。”   孟渟收礼物到现在,能得到这一句喜欢,可真不容易。   顾朗本来是想哈哈大笑的,可突然对上晏睢看过来的目光,他打了激灵,然后弱弱地躲到人堆里去了。   大家族的成人仪式上,长辈都会送一些特别的礼物给晚辈,有的给一笔创业基金,有的送一些公司店铺,不一而足,但今晚,来的众多宾客,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萧老爷子亲自宣布孟渟可以得到萧氏企业百分之六的股份,和萧子默持平,但除此外,孟渟和晏睢昨夜见过的宁老太太,又添上了一笔,她让孟渟继承她在宁家的所有股份。   这个价值甚至要超过萧老爷子给的百分之六的股份了,宁老太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宁舟也不确定,但看她拉着孟渟的手笑眯眯的神色,又觉得她只是单纯喜欢孟渟罢了。   宴会一直进行到夜里十二点,客人们才陆续告别,但比起上次宁舟生日的宴会,这次总算得圆满了。   晏睢不免要跟着喝些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孟渟也悄悄喝了点儿,神智似乎还清醒着,可脸颊嫣红却藏不住了。   “甜甜的,我就是尝一尝。”孟渟小声和晏睢辩解着,然后小胆子壮了壮,他继续要求道,“我还想尝一口……”   “爸,妈,渟渟醉了,我带他回楼上。”   “去吧,”宁舟扬手,然后晏睢就把孟渟背了起来了。   孟渟自己走估计还想闹,可被晏睢一背,他就乖顺不多动了。   “晏睢……”   “嗯,我在呢。”晏睢一边走一边应了孟渟的话。   “晏睢,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105章 番外二:大学   一声铃响, 讲学的教授从教室离开,孟渟迅速地收拾东西, 其实他并没太多东西,一本书一个笔记本一把笔以及一直都放口袋里的手机, 就没其他东西了。   而且他的“迅速”只是他心理上着急的迅速, 他的动作根本没他自己想要的那么快。好不容易收拾好了, 蜂拥而出的同学们挡住了孟渟的路, 他“迅速”了这么久还是落在后头了。   孟渟已经大三了,这是下学期的最后一节课,其他科目的考试也早几天完成了,大四开始他们就忙实习和毕业论文, 完整的课估计不能上多少。   所以这次的课,同学来得特别齐, 甚至还有其他系挤后桌一同来蹭课的同学。   孟渟原本是注意不到这些的, 可来蹭课的人太多,他几次差点都没位置,不注意就也得注意了。   “萧学长,这道题我不会, 你可以留下来为我们讲讲吗?”一个苹果脸的女生走到孟渟身前两步, 然后小声地道。教室里也还有几个没走的,都不由得停住脚步, 嘴角上挂着迷之微笑。   “对不起,我赶时间,”孟渟停下脚步回了话, 他对于好学的学弟学妹是没什么恶感的,他认真地建议道,“张教授人很好,现在应该还没走,你可以去办公室找他解答。”   孟渟话落就抬步走出教室了,那苹果脸女生愣愣看着,有点想委屈,又莫名委屈不起来,他已经听说了,他们这位特别好看的学霸学长,无论对待男女都是这样的。   “知道为什么没时间吗?你跟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热闹里的其中一个女同学略带兴味儿地道,她说完自己就先抬步走了。   孟渟是已婚人士在他们搬班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当时孟渟亲自点头认了的时候,她可是听见了好些心碎的声音,也包括她自己的,可人家都名草有主了,她再欣赏喜欢,就也只能远观了。   而且都三年过来了,光看孟渟干净利落拒绝人,都能把她那颗心给看凉了,她算是已经放开了。   孟渟出了教室,走到教学楼下,道路就通畅许多,孟渟的目光在人群中瞄着,突然他眼睛一亮,直接跑起来了。   “晏睢,我在这儿。”   孟渟摇了摇手,那高冷学长的范儿已经完全不见了,他眼睛弯了弯,那种开心显而易见。   晏睢从孟渟下到教学楼前他就看到了,只是他逆着人流,要挤过来不是那么容易,他停住脚步,等孟渟向他走近。   “晏睢,”孟渟走近了,又轻声唤了一句,他没再说什么,可他内心的想法全映在他那双眸子里了。   “我们回家,”晏睢伸过轻轻拥住孟渟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去。   孟渟点点头,他看看前路,又总是忍不住分神来看看晏睢,他嘴角带起微笑,拉下晏睢护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而握在手心里,“我们这一次牵着走吧。”   为了不给孟渟在学校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人前见面总是克制的,最亲密的时候,也仅限于搭一搭肩膀,但孟渟感觉得出来晏睢的在意。   下个学期开始,他就一直在实验室了,有事的时候才回来学校一两趟,而且他从来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他想这么牵晏睢的手走很久了。   “好,”晏睢点点头,回握住孟渟的手,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晏睢的眸光微微后移,注意到一双双失望失神的眼睛,他握着孟渟的手就更紧了些。   这三年对于晏睢来说,可是个不小的考验。光这些年他在孟渟书包里整理出的情书就不知道多少,更不用说,他们走着走着,孟渟被拦路告白的事儿了。   “萧同学,我开车来了,我送你回家吧。”   一个男同学凭借他走路带风的气势,愣是挤开了周围的人,然后堵到了孟渟和晏睢的身前。   然而孟渟脚步未停,他握着晏睢的手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完全无视他这个人,他说的话。   “学校里姓萧的不少,肯定不是和我说。”孟渟偏头分外认真地和晏睢解释,同时他轻轻地捏了捏晏睢的手指,“我有你,不用别人送。”   晏睢心中的无名怒火,就这样被孟渟两句话给熄灭了。而且孟渟放假了,是件高兴的事儿,没必要因为不相关的人,影响了心情,晏睢对孟渟轻轻应了一声,“嗯。”   “萧同学,我认识渟亚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如果你能陪我吃个饭,我可以给你介绍实习机会。”   那个男同学可不甘心,他被孟渟这张脸,迷得失魂落魄了好几个月了,这大三都要结束了,他不抓着眼下的机会,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而且他相信他给的条件,对于孟渟这个专业的人来说,无法不心动。   渟亚公司从创立到现在还不到四年的时间,可却成为知名度极高的国际高端品牌,这样的成就,对于海城大学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只能在梦里想想罢了。   “而且你这么优秀,可能得到哪个调香师的青眼,再把你介绍给大名鼎鼎的‘渟’呢。”   那个男同学这么一说,周围全是倒吸口气的声音,甚是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代替孟渟去陪他吃这个饭了。   孟渟终于回头看向了这个他无半点印象的男同学,他眸光微微冷了冷,“烦人!”   “你……你别……”那个男同学有些孟渟的气势惊到,他退后半步,话却被一直没开口的晏睢打断了。   “不识好歹!”晏睢放开孟渟的手,转而搂住了孟渟的腰,“滚开。”   “晏总,夫人,车在这边。”   赵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周围,他微微躬身对晏睢和孟渟道。   孟渟这三年是走读,但学校里也有他的宿舍,一般是午休用的,赵兵和晏睢先是去孟渟宿舍给他收拾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晏睢先到这边来接人,赵兵继续搬东西。   然而孟渟还是有些生气的,特别是他当着晏睢的面说这种话,孟渟杵着不动,他偏过头去,一个吻就印到了晏睢的唇上,孟渟眸中的温柔一闪而过,然后他重新握住了晏睢的手,给众人晃了晃。   “他是我的爱人,我最爱的人,我不可能陪你吃饭。”   孟渟语气一顿,接着说,“还有,渟亚公司只要真正有本事,知好歹的人。你!不行!”   孟渟话落拉过晏睢的手,在赵兵的开路下,往他们的车走去。   那个男同学明显没料到平日里高冷漂亮不爱说话的孟渟,会突然这么犀利起来,而且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危机感,好像孟渟说的真正会实现一样,“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孟渟闻言脚步一顿,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加大,但依旧有那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他是晏睢,我是孟渟,萧子诺是我另外一个名字。”   孟渟说完就拉到晏睢上了车,赵兵也早到驾驶位置,车子很快就开出了校园,可这一方地方还是寂静得相当可怕。   很多人的嘴巴张着好半天,都合不上。   “渟……他是‘渟’,他就是最年轻的调香宗师‘渟’啊。”   “原来我和调香宗师‘渟’同窗三年了……”   一样在周围看了很久的一个同班女同学喃喃地道,这下子她心中最后的那点希望也都被湮灭了,她迅速收拾好心情,转身拍了拍那个苹果脸女生,然后抬步走了。   当然,最受惊的还是那个拦路的男同学,他能知道渟亚,还认识什么部门经理,就不可能不知道海城晏氏的晏睢,他额头的汗水一颗颗滚落,看起来整个人就要虚脱了似的。   他拿起手机颤颤巍巍地打电话求助,之前的意气风发,完全不见了,周围的人散去,但关于孟渟隐藏了三年的身份怎么都无法再藏下去了。   晏睢和孟渟在网络上是有照片流传,可这三年来他们相当低调,没什么新闻,渐渐就淡忘了,网民的视点总是在一些新鲜有爆点的事情上,孟渟上大学用了萧子诺这个名字,就也没人将他和渟亚公司的孟渟联系起来了。   孟渟和晏睢上了车之后,他就一直窝在晏睢怀里没起来,他抱着人,好像晏睢要被抢走似的。可事实是方才有人要和晏睢来抢他的啊。   “那个人可真讨厌,”孟渟喃喃说着,然后抬头轻轻吻了吻晏睢的下巴,“我是你的,谁也不能抢。”   晏睢回吻了一下孟渟的脸颊,他拥着人的手也紧了紧,不过他是被孟渟给感动的,他知道孟渟说这些话,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孟渟怕他不高兴了。   “我们回家吃饭吗?”又一会儿过去,孟渟就把那人那事儿忘得差不多了,他抓着晏睢的手放到他饿瘪了的肚子上,又蹭蹭晏睢的脸颊道,“我饿了,好饿呀。”   “附近找个饭店。”   晏睢扬声和赵兵吩咐了一句,然后继续给孟渟揉小肚子,“早上给你准备的零食没吃?”   “来的路上,喂了小花和小黑了。”   孟渟应了话,然后又往晏睢怀里挤了挤,“小花和小黑生宝宝了。”   所以王妈准备的分量够,他也全给学校里的两只流浪猫儿了。   其实这些年,孟渟在学校里没少捡流浪猫,流浪狗,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猫猫狗狗流浪到学校里来,像孟渟这样喜欢给它们喂的学生不少,它们在学校里总比在外面的日子好过些。   “一会儿我让甄晗过来接它们去看看。”   晏睢轻轻吻了吻孟渟的额头,以他和孟渟的默契,自然知道孟渟这瞅着他是为什么。   孟渟闻言脸上果然浮起笑容,他亲亲晏睢的唇,“你真好。”   “表弟那儿我都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了。”   甄晗的宠物医院还开着,可这些年他的精力都没在那儿,他跟着古黎学习了两年,然后就又开始国内国外跑,这次他走了两个月才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可把晏蔓嘉给心疼坏了。   至于晏蔓嘉和古黎已经在一年前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他们的思想都偏于西化,他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结婚目前还不在打算之内,但孟渟觉得他会等到喝他们喜酒的那天的。   “不过,表弟很高兴,”孟渟说着继续蹭蹭晏睢,然后双手拥住晏睢的脖子,眼睛也闭上了。   孟渟思维跳跃得略快,晏睢闻言轻轻笑笑,继续给孟渟揉揉后背。   人大概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都是高兴的,甄晗如此,孟渟如此,他也是如此。   赵兵对于大学城附近的路况早就熟悉了,他按照晏睢的要求迅速找到了合适吃饭的地方,吃完之后,却是直接往机场开去了。   “我们去哪儿?”孟渟躺晏睢大腿小睡了一会儿,醒来以为是到家了,却没想到还在车上,而且从周围看,也不是从大学城回家的路。   “忘了?”晏睢揉揉的头发,伸手将孟渟揽回怀里,“上周我们不是说好去F国度假吗?”   “啊,我想起来了,”孟渟点点头,然后脸颊多了些红润,显然他们讨论这事儿时的场景相当不正经,这突然想起,孟渟就控制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了。   “我们这次去多久?”孟渟偏头看晏睢,长长的睫毛眨动起来,有一种让人心痒着想去摸一摸的冲动,晏睢没有用手,他倾身过来,他的唇轻轻擦过孟渟的眼睫。   “你想待多久,我们就待多久。”   “好,”孟渟点点头应了,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丽。   这三年来,他们每年七月都会到F国一趟,重温蜜月之地,顺便过一过独属于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蔷薇庄园远离尘嚣,有一片片开不尽的花海,孟渟相当喜欢那里。   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他们抵达了F国首都,然后再转机飞到蔷薇庄园附近的城市,再坐上庄园里老管家派来的车,抵达蔷薇庄园的时候,是F国当天的下午三点。   晏睢和孟渟吃点东西,就一起躺床上睡了。   孟渟这一路基本是睡过来的,他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他从老管家那里拿到篮子和剪刀,就去花田里剪花了,他脚边还跟着两只奶白色的小狗,是老管家养的那只母狗生的两只小宝宝。   “点点和圆圆要乖,不能乱咬花。”   孟渟不时回头叮嘱它们两句,这一路剪的就有些慢了。   不过晏睢为了能空出足够的时间陪孟渟来度假,这一两周他都相当忙,他睡得很沉,孟渟带着两个小东西和一束花回到房里,晏睢都还没醒。   “嘘!”孟渟又叮嘱了一下点点和圆圆,然后他才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床边,他缓缓蹲下,将白色蔷薇插到床头桌上的花瓶里,他小心又仔细地整理着,还没起身,就被晏睢一把抱住了脖子。   “渟渟……”   “我在呢,”孟渟偏头过来就在晏睢脸颊上印上一个吻,又抬手拍拍晏睢的肩侧,他哄道,“你继续睡,我陪着你。”   晏睢放开孟渟的脖子,但手还伸着,孟渟自觉起身,然后俯身让晏睢抱住他。   他抬手,还想继续哄晏睢睡觉,就被晏睢抱着滚到床上去了,一时间天旋地转,孟渟只来得及紧紧抱住晏睢,他对上晏睢依旧有些惺忪的眼神,又扬起脸蹭蹭晏睢的鼻尖。   “你睡得好吗?”   晏睢没应,他的手顺利滑到孟渟的后颈,然后他半眯着眼睛,寻上孟渟的唇,仔细地品尝起来。   孟渟仰着下颌配合起了晏睢的吻,他方才没忍住尝了两瓣蔷薇花,嘴里还留着点清香和草木的微涩,在彼此气息的中和下,全变成那种熏得人脑门发晕的甜香了。   孟渟大概不能明白晏睢眼下的激动,可晏睢方才确实又为孟渟心动了。   朦胧睡眼中,一个抱着花的青年逆光而来,夕阳落在他身上的光晕,看起来柔和又美好,晏睢依旧有些困倦,可这种困倦瞬间加深了这一刻的心动和美好。   晏睢的眼睛完全睁开,他的困倦在这缠绵的热吻里散个干净,他对上孟渟带着笑意的眸光,心跳又再次失律,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爱惨了谁”这样的词。   他就是爱惨了孟渟,无可自拔,也无需自拔。   “晏睢,你怎么了?”孟渟在找回呼吸后,疑惑地问了一句,他的确是不能明白晏睢方才的激动,但他能感觉出晏睢的心情,“你是太喜欢我了吗?”   “对,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时时刻刻为他心动。   晏睢侧过身坐起来,同时也把孟渟带起来,继续圈到怀里抱住。   “你要一直都这么喜欢我,”孟渟顺势给晏睢加了点儿要求,他亲亲晏睢的唇,“我也会一直这么喜欢你的,只喜欢你。”   “嗯,”晏睢点点头,他偏头看去,两只白色的小东西他试图爬床,可他们的腿太短,扑腾半天也没爬起来。   “这是点点和圆圆。”   这两个名字是孟渟经老管家允许,才给它们取的中文名字。   孟渟视线从两只小奶狗那里收回,看向了晏睢,“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都可爱,”晏睢点点头,又偏头在孟渟的脸颊上吻了吻,从性格上来说,他真不是什么喜欢小动物的人,可孟渟喜欢了,爱屋及乌,他也喜欢了。   他们又再床上腻了会儿,才起来到庄园的小湖畔吃晚餐,而后夕阳中散步,晚上九点左右,晏睢又给孟渟煮了点宵夜,他们才回房来睡觉。   一夜缠绵,孟渟给晏睢把他这几日忙课业的冷落给补回来了部分,第二天他们直接睡到八九点才起来。   吃早饭,然后去小镇上骑车,吃过午饭,孟渟带点点和圆圆去隔壁邻居家看它们的爸爸。   邻居家爷爷的茶饼做得特别好吃,孟渟帮他剪花,他给孟渟做茶饼。这并不是第一次,去年来,孟渟就和他相识了,晏睢也认识这个老人,孟渟告知他之后,他就没阻止。   他和孟渟到F国来,首先就瞒不过晏帧博,晏睢在家和他通电话,不免就也说到晏睦和余美萱的事情,晏帧博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无论晏睦过得多惨,他都没有心软,这些年他也都做到了。   余美萱一开始还抱着希望,可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一样是不花钱的,而且前后生活水平可谓是天差地别,她忍了一段时间,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和晏睦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吵到严重的时候,有些藏着的话也不免露出去一些。   她是有本事让晏睦继续对她死心塌地,可有些话说了,就不可能当没说过,而且她对晏睦的耐心一日比一日差,晏睦并非没有感觉,他们的感情要继续那么好是不可能的。   晏睦作为F国晏氏长子,好日子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一开始还有人愿意借钱给他,后来看形势,也都渐渐远离了他,他可谓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了。   就在两个月前,余美萱和晏睦提出了离婚,这本就在晏睢和晏帧博的意料之中,可余美萱能忍耐三年多才放弃,也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但这也说明这个女人的可怕。   而真正促使她放弃的,并不是她对晏睦彻底失望了,而是晏帧博在一次家宴上,正式确定了晏明亚F国晏氏家主继承人的身份,这下子就算晏睦重新回到晏家,也不可能给余美萱她想要的那些了。   晏舒亚去年提交的一份成绩,彻底沦为晏明亚的衬托,但晏帧博还是意思意思再给晏舒亚一年的时间。   可没有晏睦晏家大少这个身份的人脉,仅仅凭晏舒亚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做出像样的成绩来,再给他一年时间,依旧是失败,比去年更加彻底的失败。   余美萱这个时候放弃,或许还能说得上是明智了,毕竟她经过这三年岁月的煎熬,她以前极力保有的那些温婉和美貌,离她愈来愈远,她若不在它们彻底消失前,再努力一把,她就真的完了。   就在他们将电话的此刻,晏睦带着人正在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余美萱在彻底放弃晏睦之后,迅速勾搭上了一个D国富商,据说祖还是有过功勋的贵族。   那个富商的年纪和晏帧博相当,可余美萱为了她所谓的好日子,已经完全疯魔了,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大骂晏睦没用,最后挽着那个富商扬长而去。   晏睦一直犟到现在,彻底压垮他的就是眼下这根稻草了,他几欲奔溃,但同时他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回顾起这些年,他当真是活得糊涂。   什么爱,什么坚贞不渝,那只是余美萱演给他看的,她爱上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晏家长子的身份,他不是晏家大少,他对于余美萱来说就什么也不是。   可真要恨,他也恨不起来,他自己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切用报应来形容都不为过。   晏睦和余美萱离婚势在必行,余美萱跟着那个富商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却还得晏帧博说了算,可她耍弄了他儿子这么久,晏帧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而且根据晏帧博的调查,那个富商早有家室,他老婆还是个厉害的主儿,余美萱一旦暴露,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晏睢和晏帧博继续聊了聊晏氏的一些事情,他就挂了电话,算算时间,他也该去隔壁接孟渟回来吃饭了。   “晏睢!”孟渟远远看到晏睢,脚步加快就跑了过来,而点点和圆圆蹭蹭它们的爸爸,也跟着孟渟跑了。   “麦克爷爷,我和晏睢回去了。”   孟渟招手,那个老人也对他们扬手,他牵住他身侧蠢蠢欲动的大狗回里去。   孟渟站到晏睢身前,他的笑容又更明丽两分,他分一条狗绳给晏睢,同时他也牵住晏睢的另一边手,“点点像它妈妈,圆圆像它爸爸。”   孟渟对猫猫狗狗的亲和力与日俱增,两只小东西立刻就应声了,“呜呜……”   孟渟一路给晏睢将他在邻居爷爷家的见闻,晏睢告诉孟渟他和晏帧博的电话内容,散步在淡金色的余晖里,他们手牵手,慢慢走回庄园去。   “晏睢,我们明年还来吗?”   晏睢执起孟渟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回了话,“来,每年都来。”   “好。”孟渟应了,他眸光四周瞄了瞄,他偏头过来,在晏睢的唇上“吧唧”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偏头回去。   然而晏睢却因为孟渟的这个吻,脚步愈发缓慢了,在路过一个大榕树的时候,他拉着人站到树荫里,眸光缓缓下沉,落到孟渟淡樱色的唇上。   “我们在这里吻过,记得吗?”   “嗯,”孟渟点点头,然后没忍住抿了抿唇,“要吻吗?”   晏睢没有应话,他低下头用行动回答了孟渟。   当然要吻,吻一辈子,吻到他们吻不动为止。 第106章 番外三:前世   与海城北郊相邻的一个小镇上, 有一个高级疗养院,晏睢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过去半天看望人,一开始只是出于礼貌,毕竟他与萧挥民能联手, 他发现孟渟的存在, 就是他们后续合作的契机。   但解决掉孟氏和闫氏之后, 萧挥民继续解决家族内乱, 晏睢就闲下来了。这种闲不是他没事儿做了, 而是心理上的空, 这是再忙碌工作也填补不了的空。   他一开始来,就只是在来看看人, 陪着静坐上半天, 然后离开,但渐渐地,他就开始和孟渟听说话了。   医生很早之前就和他们确定孟渟已经脑死亡,换句话说, 他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对于外界没有任何的感知,他是听不到他说话的。   可晏睢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床上的这个人, 还能听得到, 也能听得懂,只是他不想醒来,不想开口罢了。   “前两天, 甄晗回来了。对了,甄晗是我的表弟,他这两年出国去找我姑姑了,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   晏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脊背挺直,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冷漠,可他却在这话之后,抬手轻轻摸了摸孟渟的头发,这是晏睢第一次摸孟渟的头发,奇异的柔软,让他的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一些。   “我要出国一趟,时间长短还无法确定,等我回来了,我会再来看你的。”   晏睢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又带着些许遗憾的微笑,他显少同情过什么人,可孟渟的遭遇一再被挖出,他还是觉得心里相当不舒服。   晏睢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出两步,又再回头,“我保证。”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五官精致,眉目安和,似乎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话落,晏睢抬步从这个高级病房离开,他坐上车直接到机场去。   但他这一离开足足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比晏睢原本预计的时间还要久。   晏蔓嘉失踪相当离奇,几乎是晏禹被杀的事暴露出来,晏蔓嘉就跟着失踪了,而此前她还在电话里和甄晗说好,她要回国定居。   她和萧孜在十年前就彻底分手,因为一些事情,晏蔓嘉偶尔回国,但长期还是在国外。   现在根据甄晗的调查,她是早就发现晏禹和何樾还活着,她留在国外和他们有一部分关系。   晏睢和甄晗是在中亚的医生世家里找到的她,晏蔓嘉头部重伤,记忆零碎,晏禹和何樾的死,给她的刺激很大,她多少本能地有些抗拒想起过去。   但她看到甄晗时,那种作为母亲的本能并未消失,她记起来了甄晗,却依旧记不起其他事情。   甄晗继续在那个医生家里陪着晏蔓嘉接受后续治疗,晏睢先回国来,根据医生古黎给他的线索,或许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复杂得多。   晏睢回国之后又忙了好几天,他才来到小镇的疗养院看孟渟,他来的时候萧子默也才来不久,他看到晏睢,眸中多了些感激之色。   “晏大哥,谢了。”   萧子默真诚地道谢,一开始孟渟被找回来的时候,每天来疗养院看望的人都好几拨,可随着时光流逝,能坚持经常来看的,除了他和他的父兄,就只有晏睢了。   “对了,我爸有意让诺诺转回到北城的疗养院去,和我……母亲一起,我们就近照顾。”   当时萧家乱糟糟的,宁舟的情况比孟渟还要危急,那边所有的医疗条件肯定是先着宁舟,晏睢就提议让孟渟到海城这边的疗养院来,这一待就是两年多的事情。   “也好,”晏睢应了,他根本就没有反对的资格,总不能说他看望孟渟两年,看出些感情来,还不让人走了吧。   萧子默又待了一会儿,他就走了,便是要转院,手续和一些必要的交接要弄,也没那么快。   晏睢到病房之后就一直坐着,比起往日,他更加沉默了些许,两个小时后,他看看手表,这才开了口,“对不起,这次离开了这么久才回来,下一次,我可能要去北城看你了。”   晏睢说着下意识就抬起手,他轻轻一顿,又才慢慢落到孟渟的头发上,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晏睢的手并未马上从孟渟头发上离开。   他轻轻地揉着,目光温和了些,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已经睡两年了,是不是该醒来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给晏睢任何回应,他轻轻叹气,手缓缓抬起就要收回,晏睢身体前躬,看着是要站起来离开了。   可就在有这个动作的刹那,他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他指尖依旧未离开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晏睢见过的最干净最好看的眼睛了,清澈无霾,潋滟如泉,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就已经承载着他的整个世界了。   孟渟睁眼看晏睢,就已经耗费了他能有的所有力气了,他的眼睛又缓缓闭上,病房内的机器各种乱叫起来,孟渟睁开眼晏睢,并不是植物人偶尔会有的特征,而是他真的“死而复生”,恢复过来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到来,晏睢被挤到了房间外,但他的神色依旧有些愣怔,他的双拳紧紧握着,在这一刻,他的情绪很是纯粹,就是为孟渟的醒来而高兴。   但同样不能否认的是,他铭记了那一刻那双眼睛带给他的撼动。   晏睢坐在手术室外,沉淀了许久的心情,他才想起来要给萧家人联系,萧子默估计还在飞机上,晏睢直接给萧挥民打了电话。   “您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守着。”   晏睢将电话挂了,手术室的灯就也灭了,孟渟被推出来,和进去之前并无太多变化,只是身上的器械管子少了一些。   他人依旧在沉睡,但医生告诉晏睢,他随时还可能醒来。   病房里的纷闹终于结束,晏睢重新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他脸上带上些许微笑,他再伸手揉揉孟渟的头发,这相当于是一种奖励,一回生,两回熟,这第三回 ,晏睢已经渐渐自然了。   几乎和上次一样,他的手就要离开的时候,孟渟睁开了眼睛。   这一回,晏睢没有再发愣,他的手重新落回孟渟的头发上,根据他掌握的节奏,轻轻揉了起来,而孟渟也将目光移过来,落在了晏睢的身上。   孟渟的眸光太过干净清涟,让晏睢的语气不自觉又放柔了一些。   “我叫晏睢。”   孟渟没有应话,他只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盯着晏睢看,他的目光直接又直白,但晏睢被盯着看,也有不了任何反感或者不舒服的感觉。   不经意,晏睢又轻轻笑了笑,然后孟渟看得就更专注了。   “不用担心,我不走。”   晏睢的手从孟渟的头发移到了他的脸颊,轻轻一碰,晏睢就收回来了。   这个时候护士端了水进来,是要为孟渟擦一擦脸和手,晏睢语气微微一顿,他就开了口,“你放着,我来吧。”   “好的,晏先生,”护士应了话,就从病房离开。   晏睢碰上孟渟的目光,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不用怕,他们是照顾你两年多的人了。”   晏睢是发现孟渟眸光里些许的抗拒,然后才说了之前那话。他起身拧干毛巾,又再缓缓靠近孟渟,他轻轻擦擦孟渟的脸,然后换了水,又给他擦了擦脖子和手。   “你睡了两年,所以现在还动不了,等过一段时间,你就能下床自己走动了。”   晏睢认真地擦着孟渟的手,包括指缝和指甲他都轻轻擦了,孟渟看看他自己的手,又再看看晏睢,他的手被放到被子上,晏睢给他拉下了袖子,他就起身将水端出去给门口的护士。   他回身坐下,手才落到床铺上,就被孟渟轻轻抓住了小拇指。   孟渟的眸光带上了些许的忐忑,晏睢看看他被孟渟握住的手,又抬起眸光对上孟渟的视线,他的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拍了拍孟渟的被子,“没关系,你想牵就牵着吧。”   他能理解孟渟刚刚醒来,对周围一切的害怕和不安,他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对他有这种依赖在情理之中。   晏睢能够理解,但同时不能否认的是,他为孟渟对他的依赖,有一种相当反常的高兴。   晏睢没有再多说话,孟渟的眸光也始终专注在晏睢身上,直到他看累了,再重新睡去。   萧家父子赶过来的时候,孟渟依旧在睡觉,他们追着医生问了许久,才确定了这个难得有的好消息,可这样一来,将孟渟转回北城,就不大合适了,这边的医生明显对孟渟的情况更清楚,这边更有利于孟渟的康复。   但随后几天,他们发现有一点比较难办,孟渟只在听到晏睢声音的时候,才醒来,其他时候就和他以前沉睡时是一样的,而且他就算醒了,也不看晏睢之外的任何人,甚至晏睢一走,孟渟的眼睛立刻就闭上了。   他对于周围一切依旧不安得很,只有晏睢在,他才能觉得安全,才敢睁开眼睛,所以孟渟能否康复的关键,还在晏睢身上,萧家父子从医生那里得知之后,好是计议了两天,才去和晏睢说。   晏睢多有本事,多忙碌的一个大家族家主啊,他能看在两家合作的情谊,这些年经常来看孟渟,已经算难得了,眼下还要让他继续来照顾孟渟,萧挥民都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出乎意料,晏睢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原本他就是每天往疗养院跑,这下子他几乎长驻在疗养院了,再两个月,他还把人接回晏宅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复健和治疗,孟渟已经能正常入食和走动了,但从他睁眼到现在,他始终没开口说过话,就是晏睢都没办法让他开口。   因为他不开口,就是经验再丰富的脑科大夫也没法确定,之前的神经毒素对他的脑部和记忆是否还留有损害,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以前的遭遇,他不开口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这些都无法确定。   “孟渟,我先接你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好吗?”   晏睢带着孟渟散步回来,在扶他坐回病床时,这样开口问道。   孟渟闻言并未马上应了,他先伸手将晏睢的手重新握住,他才轻轻点了点头。他原本就只敢抓着晏睢一个小拇指,后来又抓了两根,三根,在半个月前他才第一次主动完全握住了晏睢的手。   得到孟渟允许之后,晏睢就让人迅速办了手续,在傍晚的时候,就带着孟渟坐上车,回到了晏宅。肖伯和王妈已经渐渐不管事了,但他们还住在晏宅里,勉强让清冷的晏宅里多些人气。   他们早就从赵兵那里听说了孟渟的事情,对于晏睢将人带回家来,他们心中略有惊讶,但也迅速调整好了心情,监督佣人们的准备。   车在晏宅前停下,晏睢先下了车,他走到右侧车门,将人牵了出来。   “不要怕,这里是我家。”   晏睢感觉着孟渟渐渐握紧他的手,他停下脚步,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即便晏睢这样说了,孟渟一路还是低着头,他只看他和晏睢交握的手,他的紧张和不安显而易见。晏睢将孟渟领到佣人布置好的房间里,让赵兵放行李后出去,而他继续在房间里陪着孟渟。   他要带孟渟回晏宅来住,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孟渟醒来到现在始终都睡不好,这对于身体的恢复有很大的阻碍,他和医生讨论之后,觉得是孟渟从心理上就排斥类似医院这样的地方。   晏睢将医生和他意见和萧挥民说了说,就提议将孟渟接到晏宅来,家里的佣人足够,在物质条件和照顾上是不会亏待孟渟的。   萧挥民他们对孟渟比晏睢还要束手无策,他们甚至不能确定孟渟有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   萧家人对于晏睢的主动提议,自然又是千恩万谢,可晏睢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将人接回家里,绝不仅仅是因为同情孟渟的遭遇,更不会是因为萧家人的托付。   晏睢先将房间的窗帘拉开,然后拉着孟渟坐在沙发上,没有了外人,孟渟的目光就继续专注在晏睢身上,他已经这样看了晏睢两个多月了,可依旧看不够,而晏睢同样适应了孟渟这样的目光。   “不用担心,我不走。”   晏睢轻轻拍拍孟渟的手,然后站起来道,“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他说着就往浴室去,可孟渟也跟着站了起来,晏睢走过步,回头看孟渟。   孟渟对上晏睢的目光,脚步就也停住,晏睢脸上牵起似无奈又似宠溺的淡笑,他返回两步,牵住了孟渟的手。   “走,我们一起进去。”   孟渟轻轻点头,但接着他就两只手一同抓住了晏睢的左手,就怕晏睢丢下他跑了似的。   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晏睢照顾人的业务,已经从生疏变成了熟练,孟渟也从愣愣的变成主动配合起来,他仰着脸,让晏睢给他擦着,但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看着晏睢。   “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晏睢轻轻擦着孟渟的脸颊,对上他的眸光,又轻语地问了一句。   无意外,孟渟依旧没有回话,晏睢没有将他的失望表现出来,他继续给孟渟擦着,他转过身换水,身后却缓缓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   孟渟轻轻拥住了晏睢,他的眸光微微下沉,有些不解又有些彷徨。   晏睢一愣,随即他握住孟渟落在他腰侧的手,缓缓转过身来,孟渟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冲动就抱了晏睢,他脚步迟疑着要往后退去,就被晏睢轻轻拉到怀里抱住了。   “你还不想开口,我们就不说,我不着急。”   晏睢在孟渟耳边轻声说着,他语气和姿势都相当温柔,可他内心的感觉绝不仅于此。孟渟抱他,到他反身将孟渟抱到怀里,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设定好了的本能似的。   孟渟直愣愣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将侧脸靠向晏睢的肩头,然后又抬手回拥住晏睢,他的神态安静又宁和,他的所有反应都表示他一点儿也不排斥晏睢的拥抱。   晏睢也不确定他是抱了孟渟多久,才把人放开的,但可以确定这个时间绝对不短。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揉揉孟渟的头发,他开口道,“我们先回房间,再去吃饭,如果你还想……抱,晚上我们再抱。”   孟渟闻言抬脸认真地看看晏睢,然后他才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房间,晏睢让孟渟换了一身衣服,晏睢又将孟渟领到他的房间,他自己也去洗漱一番,孟渟在晏睢的房间到比在之前佣人给他准备的房间还要自在一些,他的眼睛四处看着,到处寻找晏睢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晏睢直接换了衣服出来,孟渟立刻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他走到晏睢身前,抬眸看了晏睢一眼,然后又主动牵住了晏睢的手,如此,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孟渟松口气的反应太过明显,晏睢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而孟渟看着晏睢的笑又完全失神了。   他盯着晏睢看,然后缓缓抬起另一边手,轻轻地摸了摸晏睢的嘴角,他仔细地注意着晏睢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的排斥或者不喜,他才继续抚上了晏睢的唇。   孟渟被找到之前就在调香基地待了四五年的时间,之后又再病床上躺了两年,这才休养了两个多月,他的肤色依旧呈现那种略有病态的苍白,就是他的手也是,白得似乎能看到里面涌动的血管。   孟渟的指尖轻之又轻地碰着晏睢的唇,感受到那里不同于其他肌肤的温度,他才似尤有留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在孟渟伸手碰他唇到收回手的这些时间,是晏睢从未有过的奇异体验。他应该是有些紧张的,可孟渟收回了手,他又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又继续对视片刻,晏睢才牵着孟渟的手出了房间,到楼下来就餐。   孟渟依旧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甚至他不能吃药,不能打针打点滴,在他醒来不久就都暴露出来了,他们吃过晚饭之后,孟渟喝下萧家那边请的老中医开的中药。   这气味儿就是晏睢闻着,都觉得难以入口,可孟渟略略迟疑,他就拿起喝下了,但他的脸色并未因为喝了药,有什么好转,反而更难看了两分。   这是晏睢第一次看孟渟喝药,这中药早晚一次,而他到疗养院的时间完全错开了孟渟喝药的时候,晏睢眉头皱了皱,扬扬手,让佣人将喝完的药碗端下去。   他又倒了杯水送到孟渟唇边,“喝点水。”   孟渟看看水,又看看晏睢,然后咬住唇摇了摇头。他没有开口,但晏睢却明白他的意思了,孟渟是怕自己开了口,就会将药吐出来,所以不能开口,就也不能喝水了。   晏睢明白了,他心中心疼的感觉又更明显了两分,他们本来牵手坐在一起,他微微侧过身来,将孟渟带到怀里,就也十分方便了,他轻轻地揉着孟渟的后背,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   萧家请的老中医医术定然差不了,即便孟渟心理上能接受这样的吃药,可喝这样的中药就还是在受罪。但他也不能开口让孟渟不要喝了,孟渟的身体没恢复过来是肯定的,中药调理也是一种方法。   孟渟缓缓靠到晏睢怀里,他的眼睫眨了又眨,似乎不明白晏睢为什么要抱他,他思考着,却也不妨碍他回抱住晏睢。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孟渟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才淡了去,他抬脸看看晏睢,然后稍稍弯了弯眼睛,这是孟渟的笑,虽然短暂,但不容错辨的微笑。   晏睢捕捉到了,就也跟着愣住了。   孟渟还没来得及察觉晏睢的愣神,他又重新靠回晏睢怀里。   这一次晏睢再无法否定自己的心动了,他缓缓抬手揉揉孟渟的头发,又再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明天我让王妈和那边的老中医研究一下怎么把你的中药变成药膳,这样效果会慢些,但不会那么难喝……”   晏睢的声音越说越小了,因为他发现孟渟已经靠着他睡着了,他睡得很香很安宁,晏睢怕打搅了孟渟,自然就也越说越小声了。   他继续让孟渟靠着一会儿,等人睡沉了,他就将人抱了起来。   这才开春,白天里温度是有暖些,可到夜里依旧凉得很,孟渟不盖被子这样睡着,估计得感冒,所以即便晏睢愿意这样抱着他睡,也得考虑一下孟渟的身体状况。   晏睢抱着人,眉头不经意又再皱了皱,实在是孟渟太轻了,轻得让他突然多了些害怕。   他一路小心地抱回孟渟的房间,他将人放到床上,还未起身,孟渟的眼睛就睁开了。   晏睢一愣,以为是自己方才放人的动作不对,才惊醒了孟渟,他继续坐在床边,然后拍了拍孟渟的肩侧,“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可孟渟闻言不仅没闭上眼睛,他还快速爬了起来,然后伸手紧紧抱住了晏睢。   “怎么了?”晏睢大概能明白孟渟的意思,可他还是开口问了。   被晏睢一问,孟渟更着急了些,他嘴巴张了张,可声音依旧无法出来。   他埋首在晏睢颈侧,又彷徨又无措,他的手微微握成拳头,然后挪了挪自己,他愧疚地看了晏睢一眼,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想我留下来陪你是吗?”晏睢轻声问着,然后更贴近孟渟些许,把孟渟好不容易挪出来的距离给贴没了,孟渟依旧在晏睢怀里,只是他没再靠着,而是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晏睢。   “你点头,我就留……”   晏睢话没完全说完,孟渟就点头了,他轻轻贴了贴晏睢的脸颊,然后又靠到晏睢的怀里去了。   晏睢的瞳孔随着孟渟的靠近微微放大,胸膛的心跳又再次失律,他嘴角牵起些许淡笑,然后继续拍着孟渟的后背。   晏睢没有骗孟渟,他人拍睡之后,依旧留到孟渟的房间里,只是他也没有躺床上和孟渟一起睡,他任由他的手让孟渟抓着,在孟渟有轻微要惊醒迹象的时候,又再开始拍人。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左右,晏睢才从孟渟房里出来。可才出来,他和起早的肖伯对上视线,肖伯明显被晏睢吓了一跳,晏睢轻轻颔首,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萧挥民和萧子默在孟渟住进晏宅的第三天就过来看他了。   “诺诺,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二哥。”   他们每次见孟渟都要重复一遍这话,因为孟渟看他们的目光永远是畏惧和排斥的,甚至他能自己走动之后,只要他们靠得太近,孟渟就自己躲了。   现在他同样在躲,可躲的地方却变了,他反身就投到晏睢怀里,紧紧抱住了人,不再看萧挥民和萧子默。   萧挥民和萧子默感觉到无奈和沮丧,可他们也知道要让孟渟接受他们,是万万急不得的。   如果能知道孟渟会给第一眼看到的人,这样大的区别待遇,他们一定一直守孟渟床前。   “我和老爷子商量着,还是想把诺诺接回北城,那里才是他的家,如果可以,你能陪着孟渟跟我们去一趟北城吗?”萧挥民可以预料如果没有晏睢陪同,孟渟根本不会跟他们走。   等他们一起到了北城,晏睢再脱身出来,孟渟再想这样黏着人,就不大可能了。   以晏睢如此的心境,就是心中另有他想,也不会冒然打断萧挥民的话,可他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紧张,他轻轻拍了拍孟渟的脊背,然后才看向了满含期待的萧挥民。   “孟渟不愿意,我尊重他的意思。”   萧挥民和萧子默神色里都多了些诧异,然后他们就听见晏睢问孟渟了。   “不用怕,你告诉我,你想和他们走吗?”   孟渟闻言从晏睢怀里出来,然后摇了摇头,他似乎怕晏睢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轻轻勾了勾晏睢的脖子,正对晏睢的目光,又再次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那就不走。”   晏睢奖励般地揉揉孟渟的头发,然后目光移开看向了神色愣怔的萧家父子俩,在他们面前的孟渟除了抗拒排斥,再没清楚地表达过其他意思了,以致于他们到现在还觉得孟渟是听不大懂他们说话的。   可事实是孟渟的智力或许有损伤,但没有到弄不清楚自己需求的地步,而且他只认准了晏睢。   “晏睢啊,实在不好意思,一直让诺诺麻烦你……”   “伯父说错了,孟渟对我来说,不是麻烦。”晏睢应了话,却不是什么客套,而是真心话。   萧挥民闻言轻轻笑了笑,他大概是瞧出了些什么,但他半点质问的立场都没有,孟渟到现在依旧不认可他们是他的家人,而且萧家那边的事情太多,他就是再想,也无法分出更多的精力来了。   “诺诺,爸爸和你二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临到萧挥民和萧子默告别了,孟渟依旧拿后脑勺对着他们。   晏睢被孟渟抱着,就也无法起身送人,他让肖伯代他送他们到门口去。   确定萧家父子走了,孟渟缓缓松下口气,然后他才抬头看看晏睢,他眼睛微微弯了弯,又贴近蹭蹭晏睢,然后他才自己坐直了。   孟渟渐渐熟悉晏宅,就也不会再见着人就躲了,唯一的遗憾是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他从立春住到了立夏,也在住到晏宅的第四天搬到晏睢房里去了,他半夜醒来,发现晏睢没睡,就强制拉了晏睢上到床来,这样睡过一次之后,晏睢就没再纠结适不适合同床的问题,但更进一步是没有的。   六月底的一天傍晚,晏睢带着孟渟散步,他们走到后院的那排枫树时,孟渟轻轻拉了拉晏睢的手。   晏睢意会,他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孟渟,他开始猜测孟渟的意思,可孟渟只直勾勾地看着人,这突然地,晏睢也有些难办了。   “怎么了?”   孟渟闻言并未指些什么,表达意思,他依旧看着晏睢,眸光从晏睢的眼睛落到了晏睢的唇上,他脚尖一踮,唇就贴到了晏睢的唇上,孟渟还不能明白吻是什么,但那里的气息和温度,他并不排斥。   他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然后他的脚跟就落回了地面。   他看着晏睢,缓缓扬起了微笑,唇又抿了抿,然后很轻很轻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晏睢。”   孟渟在心中唤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很多次了,第一声轻了些,他又再唤了一声,“晏睢。”   孟渟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他能琢磨出这种表达方式也相当不容易。   “孟渟……”晏睢唤了一句,声音里多了些嘶哑的感觉,他觉得他大概还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等到孟渟开口,才能等到他懂这些,可孟渟比他预料中还要坦诚和直接得多。   孟渟微微偏了偏头,他屏气凝神,略显紧张地等待晏睢的回复。   然而晏睢除了这声低唤,却难再说些什么,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孟渟的脸颊,又慢慢滑到孟渟的下颌,然后他低下了头,吻住那才被他养出些血色的唇瓣。   孟渟眼睛眨动着,有些诧异,但却没有任何的退缩,他缓缓抬手,拥住了晏睢的腰。   晏睢并不敢吻得多深,仅仅这样浅淡的吻,他就有些招架不了了。   “孟渟,我们结婚好吗?”   孟渟闻言略略思考,他就点了点头,然后他又主动贴上了晏睢的唇,学着晏睢方才胡乱地吻了吻。   他张了张唇,应出了话,“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本来只打算写个小短番,不小心就写多了~~宝贝儿们笑纳。   新文在下周一开始更新。再次求作者收藏和新文收藏,么么哒~   谢谢宝贝儿的打赏和营养液~~ ━━━━━━━━━━━━━━━━━━━━━ 本书由【宇宙无敌帅气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