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宝宝努力中 整理 ========================== 我们逍遥宗不要面子的啊?! 作者:痛经者同盟   文案:   众人皆知声名狼藉的逍遥宗近些年来出了一个不争气的小师弟白舜华,守身如玉地肖想着修仙大派广仪宗的首席弟子沈潋洲。   广仪宗不堪其扰,掌门下令“逍遥宗之人永世不得入我广仪宗!”   逍遥宗掌门怒了:“欺人太甚!我们逍遥宗不要面子的啊!”   两派的梁(nie)子(yuan)算是结下了。   然而白舜华很憋屈啊!他只是为自己不想跟师兄师姐们同流合污找个正当的借口而已。那谁谁谁他连面都没见过好么?   【阅读指南】   ①主CP:沈潋洲X白舜华 总体来说 禁欲派X纵欲派   ②架空修真世界,无特定朝代。 ========================== 第一章 :不走寻常路的小师弟   其实我们派真的没什么面子可言。   从现世穿越到修真界的白舜华想。   逍遥宗,修仙界的泥石流,别人家的宗派都建立在高山之上,接近天界才能说修仙嘛……可它倒好,在地下建造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地宫,功法虽不能说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那么阴狠吧,却也是殊途同归。逍遥宗走的是极乐修行的路子,欲望越强烈功力越深厚。   这人嘛,最强烈的欲望莫过于贪欲、肉欲、食欲,白舜华的四个师兄师姐中,大师兄夏伯明是个情场老手,夜御数女连夜交欢都是经常的事,二师姐邈华酷爱敛财,多年修行下来不能说富可敌国吧也能说是修仙界的貔貅了,三师兄程济苍耽于食欲,每天吃个十顿八顿的,四师姐席霏霏和掌门师父谭川是一对道侣,沉溺肉欲双修,整个门派乌烟瘴气的,走在路边都要当心树丛里是不是有一对在嗯嗯啊啊的双修。   现世中22岁的白舜华穿过来时这具身体只有五岁,被父母抛弃流落街头,是出派云游的师父和四师姐见他长得可爱,爱心大发将他捡回去当儿子养大,所以他比几个师兄师姐都小了许多,根据他的体质和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妖艳的长相,师父谭川建议他用肉欲修仙,也就是找一个或者几个道侣每天嗯嗯啊啊一起修炼,可接受过社会主义正统教育、懂得八荣八耻礼义廉耻的白舜华从不想就这样和他们同流合污,他想要找一个正道修仙。   于是,八岁开始,他潜心在门派的藏书阁中待了整整十年,最终学会了各种美食的做法、钱的赚法以及爱的做法,就是没学到什么正统的修仙心法。   什么?你说逍遥派也有内外功绝学和内功心法?   那种东西就学个皮毛就好了,再往下学都是些在白舜华看来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不学也罢。   等这具身体成长到十八岁,自认为门派中根本没有正统修仙之路的白舜华决定出门远游,却正好在这个时候听闻了广仪宗最新发布的消息。   几个师兄师姐都怒了:   夏伯明:“我们小师弟看上沈潋洲那是他的福气!不乖乖把他送上门上门当媳妇不说还设这狗屁禁令?”   不不不我真的对沈潋洲没兴趣,之前是因为听说你们要让我走肉欲修仙的道子我才随便说个人摆出一往情深的样子的!听闻广仪宗大弟子端方清冷,犹如高岭之花难以采摘,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挡箭牌了,反正追不到(摊手)。   邈华:“天凉了,让广仪宗破产吧。”   二师姐霸气!不过人家广仪宗财力很雄厚啊,你确定要跟他们拼?   程济苍:“上回修仙界试炼时广仪宗那些吃的简直淡出鸟来!在他们那里修行简直生无可恋!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去广仪宗!这不是活受罪么?”   凭借人家连续五百年蝉联修仙界飞升率第一。飞升率才是硬道理啊!   席霏霏:“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舜华拉扯大可不是为了给广仪宗的人欺负的!”   恕我直言,平时欺负我最多的就是四师姐你好么?   谭川一脸为难:“据我所知,沈潋洲虽说今年才25就已是金丹期,前途不可估量,可我徒儿也是人中龙凤,如何配不上他?况且我徒年幼,他那是老牛吃嫩草!真是欺人太甚!”   然而白舜华根本没见过沈潋洲好么?!而且“老牛吃嫩草”?师傅你这个娶了四师姐的人有资格这么说么!?   其实白舜华真的挺无奈的,他根本不想管沈潋洲前途如何为人如何,他只想赶紧离开门派寻找正直的修炼方法。奈何现在全门派看他都是一脸怜惜,仿佛是个被道侣抛弃的苦命人……   被师傅师兄师姐塞了一堆东西的白舜华终究还是走出了门派。   这也是他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平时最远只去过门派山下的小镇。白舜华尚不会御剑飞行,幸好钱带得够多,在小镇上买了匹好马,却发觉自己并不会骑,只得再配了个马车和车夫。   小车夫名叫江水,据说爷爷辈时也是个读书人,不过家庭一直不富裕,轮到江水这辈就更加落魄,只得给人赶车赚钱。13岁的小江水生得伶俐,白舜华一眼就看中了他。   “白公子要去哪里?”   “这修真界藏书最多的要属珍宝阁了,就去那!”   “好嘞!”   马车载着白舜华往珍宝阁的方向疾驶,离身后逍遥宗的入口越来越远,而离那个他一直憧憬的修真江湖却离他越来越近。   珍宝阁位于整片修真大陆的西北角,离逍遥宗不远,御剑两个时辰能到,坐马车则需两日。说是阁却更像是城,到达目的地时,白舜华抬头望着那座古色古香的城楼,不禁为珍宝阁的财大气粗所震撼。   城门前有守卫勘查,白舜华没带任何违禁物品,很顺利便放行了。   从城门进去,城内屋舍俨然,城中心最高处便是珍宝阁主阁所在,而周围一些店铺也会做一些买卖,最有名的就要数千机楼,说白了就是买卖消息的。这千机楼外还设了戏台,长年有楼里的说书者免费为众人说些趣闻趣事,若是听得开心了便可自发在戏台前的银钱箱里扔它一些银两作为奖赏。白舜华路过时竟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却说那逍遥宗小师弟白舜华对沈潋洲那是爱意深种,可逍遥宗是什么门派?于肉欲修行一派与那魔修不过是你情我愿还是强迫之区别罢了。依照沈潋洲的行事作风是断不可能与那逍遥宗之人交合的。”   台下就有人起哄:“可不是么?广仪宗大弟子是何等的雅正?怎么可能看上污秽的逍遥宗弟子?那白舜华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   说书者没有理会,继续道:“这一甲子一次的修真界大擂还有两年便要到了,虽说修真界人多长寿,可名门出身的年轻俊杰多半默认一生只参加一次大擂,沈潋洲今年仅25岁便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同年龄段中几已无人能敌……”   “这么说他是奔着两年后的大擂首座去的?”   说书者摇头,“一贯清修的广仪宗大弟子岂是如此在意名次之人?可他不在意不代表其他门派包括广仪宗本身不看重那个第一,广仪宗虽是修真界的名门,可跟凌霄大陆上那些一步登仙之流还是有些区别的,更何况广仪宗本身在凌霄大陆便有宗家,沈潋洲作为他们年青一代的翘楚,宗家必然是希望他能再次证明广仪宗的实力,拿它个首座回来。”   “也便是说,包括魔修、妖修在内的各大修仙流派都会参加大擂?”   “不错。”说书人再次与台下互动,“广仪宗一直是修真大陆正统大派,大弟子既是新一代的模范更是他们广仪宗的门面,因此他在这段时间内不得出岔子,不然恐怕连这大弟子之位都会保不住。如果不是在这节骨眼,想来广仪宗掌门也不会发话令逍遥宗人不得入广仪宗。”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怕逍遥宗坏事?”   说书人眼中精光一闪,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又或许……是能人辈出的广仪宗算出沈潋洲之劫难与逍遥宗有关吧。”   什么狗屁玩意儿!   白舜华没有听全,可只路过听到的那几句就够他把肺给气炸。   这种明里暗里说他们逍遥宗倒贴名门正派的口气让白舜华非常不爽!人说“儿不嫌母丑”,自己门派是有些乌烟瘴气,可也轮不到别人来挑刺!暴脾气的白小公子一掀车帘就跳下车来到戏台前,质问:“什么叫在这节骨眼?照你这么说,他广仪宗的脸面比我逍遥宗要大得多了?禁我宗门之人进广仪宗?小爷我还不稀罕去呢!”   “哈哈哈!”说书人看到他倒是乐了,“白舜华公子!真没想到,这么巧!”   “啊!他就是白舜华?”   “长得确实标致,也难怪觉得自己可以魅惑沈潋洲。”   “这狐媚的长相,不愧是逍遥宗出来的!”   “嘿!白舜华!你别想着沈潋洲了!不如跟了本少爷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切,这么薄的修为也有这胆子?他就不怕沈潋洲后援会把他撕成碎片?”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开玩笑,这可是近距离围观话本里的主人公啊!不看白不看!   白舜华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还有那句“这狐媚的长相不愧是逍遥宗出来的”是什么鬼!?他们逍遥宗颜值高怎么了?你嫉妒啊?!   再说自己修为,修真境界分为筑基、辟谷、金丹、元婴、渡劫、大成六个大境界,每个境界里还分前、中、后期,他白舜华因为并不想修炼逍遥宗宗法,故一直停留在筑基中期,哪怕这个基还是从小被逍遥宗众人的好吃好喝给喂上去的。说白了他对修真之门还处在理论知识丰富而实际操作空白的阶段。此次来珍宝阁就是想找一个最适合他的修行方法,谁晓得一开始就跟人怼上了。   “你认识我?”白舜华对上了说书人的眼睛。   说书人朗笑,“我千机楼人自然识得近期大红人物白公子。”   得,若是因为好事红了也便罢了,倒追别人红了还是敬谢不敏罢。   白舜华不想再站在这里被周围人戳脊梁骨,便上前扔了银两进箱子,后道:“先生说得精彩,当得此银,不过……我想问一句,世人皆认为是我高攀了沈潋洲,怎么就不可能是他沈潋洲扒着我不放,引得他们广仪宗出此下策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住口!”一位遍身罗绮女上前,“休得胡言!沈潋洲怎会看上你?”   这女子正是沈潋洲后援会位于珍宝阁的会长,同时也是千机楼楼主林易之女林雎鸠。   大概不管在哪个时代,面瘫冷漠帅气男总是特别有市场,在白舜华看来,沈潋洲不过就是这型货色,偏偏还是有好多漂亮的妹子喜欢,真是气煞他也。   “这位姑娘。”白舜华准备开嘴炮端正一下小姐姐对他的看法:“你是因为我修为比他低,实力比他弱所以觉得是我倒追他是么?”   “这……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白舜华一甩袖,忽悠气场打开,“我白舜华逍遥自在,不愿被世间修行所累,只想用这余生云游天下,却不想被那沈潋洲纠缠。”   四下之人再度大惊。   林雎鸠也捂住了嘴巴,“竟是如此?”   白舜华还状似悲愤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幼喜欢的便是那丰乳肥臀,怎会对那种硬邦邦的男子感兴趣?”   围观众人里也有知道逍遥宗其他人实力的,便道:“确实,虽不愿承认,可逍遥宗宗室弟子修为个个顶尖,白舜华身为掌门宗室,若不是他不愿修行,断不可能只有这等修为。”   “哎……白公子长得确实俊俏,气质也好,沈潋洲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难怪会对他情根深种。”   人言便是如此,人云亦云和眼见为实,世人大多对眼前能触碰到的事实要多信上几分,却不想眼见耳听也未必实。   林雎鸠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眼前这个被逼迫得眼睛发红的男子,竟起怜悯之心,反而道:“那个……你刚来珍宝阁吧?有落脚之处么?没有的话可以进我千机楼歇歇。”   “不劳烦了。”白舜华摆手,看似很有骨气地道:“我去客栈将就一下便好。今日主阁可还营业?”   “开着呢。日落方关。”   “那舜华便先行一步。”白舜华拱拱手,礼数周全地上了车。江水年纪虽小,却也觉得白舜华刚才那下很好看,有样学样地拱拱手,随后赶车往前,空留一众人等继续议论纷纷,不过话头已经变了。   身后便是千机楼,也不知是不是觉得白舜华有趣,戏台上说书人的口风也转了,竟顺着他的意思,将此事转而说成沈潋洲有意而白舜华无情。真真假假,千机楼反正也不卖这等风月消息,便也就门前戏台图个乐子,大家当成话本听也便得了。   星夜。   一行三人在林中奔跑,仔细看,竟是中间那人全力提着旁边两人。   “大师兄!你自己走吧!”   “是啊大师兄,别管我们了!”   “闭嘴。”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风起,三人瞬间被追上来的魔修围在了圈中。   没多废话,魔修首领一个“杀”字便指示了全部动作。   已有伤在身的三人被迫应战。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而己方将全军覆没,沈潋洲与二位师弟一个眼神交流,师弟们会意,三人结阵,竟是自爆阵法,这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快退!”魔修首领立刻下令。   阵法已起,却不想二位师弟快速移了个位,三人自爆阵便成了二人,沈潋洲眼神一凛,没等他反应,二位师弟用最后的力气将他送出阵外。   二人自爆阵杀伤力不如三人,周围魔修很快便又集结,然而借助夜色隐藏,他们并没有看到沈潋洲并不在自爆阵里,只想着这回虽没拿到宝物却灭了广仪宗大弟子,也算是大功一件,该速速回去领赏。   白舜华没想到从千机楼到珍宝阁主阁时已经日落,这西北的天气便是如此奇幻。珍宝阁日出开日落闭,今日是没办法了,只好明日再来。   想找间客栈安顿,却发现没有空房,江水提议:“公子,不然就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一直坐马车,坐得我腰疼……”白舜华敲了敲腰背,灵机一动,“先前那位小姐姐不是说可以让我们在千机楼歇歇么?”   “可是您已经谢绝了。”   “这不是我又想去歇歇了么?”白舜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再找个借口就是。”   江水难得以下犯上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多嘴,只赶车往回。   一来一回的,星星都蹦上了夜空,从主阁到千机楼有一条沿着城墙下的道路,周围没有店铺,只有一大片白杨林,赶车倒是方便。   车正跑着呢,江水便看到淡青色长袍从眼前飘过,吓得大叫一声。   “怎么了?”白舜华掀开车帘,“大呼小叫的。”   “有……有鬼!”江水毕竟年纪小,刚才那下吓得他捂住脸什么也不想看。   白舜华却要冷静许多,他下车走到那坨东西面前,随后抬头对江水道:“别怕,不是鬼,是个人。”   “诶?”江水小心地移开自己的手,只见白公子蹲在那人面前,将他靠在自己大腿上。   而那人身体修长,面若清冷之月,嘴角、身上以及身侧的长剑都带着血,想来是刚经过一场恶斗。   白舜华用食指试了试这人鼻息,“还活着。”   “啊?怎么办?”江水还没回过神来。   白舜华在逍遥宗的藏书阁待了那么久,也算是满腹经纶了,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也知道眼前这人身负重伤急需治疗。不过这种伤势之下挺不挺得到医馆还得另说。   初出江湖,看不得见死不救的白舜华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师父交给他保命用的三颗大还丹,倒出一颗塞进身下人嘴里。   结果——吐出来了。   白舜华火大,手中捧着那颗吐出来的大还丹气恼,却也知道这正是药食不进的阶段了,再不施救这位冷面帅哥估计就可以去地府当差咯,无奈之下,白舜华自己含住丹药,稍稍咀嚼两下,俯下身,嘴对嘴喂给了冷面帅哥。   意识到对方紧咬着牙,白舜华伸出舌头一点点扣开齿门,强大的大还丹带动了身下人的血气,无意间,两人竟然唇齿纠缠。   睁眼,白舜华便落入了一片冰海之中,忙抬头疾退,脸色微红、捂住嘴唇,心想:妈的小爷亏大了!这可是自己两世以来的初吻!   救人救人!这不算!就像人工呼吸不算接吻一样——白舜华安慰自己。   而沈潋洲迷糊醒来,觉得此人唇齿留香、面若桃花,恍若仙子,清醒一些认出眼前之人,沈潋洲面露疑惑,“白舜华?怎么是你?”   白舜华不解,难道自己竟然这么有名了?随便一个天降病员都知道自己名字?   可没等白舜华多问,沈潋洲便撑着剑站起,努力挺直背脊,再冲他一鞠:“不管如何,多谢救命之恩!”   沈潋洲自然是识货的,知晓白舜华喂给他的乃是药中至宝大还丹。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价无市,若不是它,身负重伤还中了毒的沈潋洲绝对不会恢复得这么快。而白舜华二话不说就给他吃了,再结合先前的一些传闻,沈潋洲觉得自己实在是愧对白舜华之情。   白舜华见这人颤颤巍巍还不忘礼数,赶紧上前扶着,“你身体还没好!别行那么大的礼了!”   看到白舜华眼底的关切之意,沈潋洲愈发愧疚:“曾经多有误解……来日……定登门谢罪。”   “嗯?”白舜华没理解,还以为这里的人都喜欢把道谢当谢罪,便道:“不用那么郑重啦。对了,你身上的伤还需要包扎,我带你去医馆吧。”   沈潋洲摇头,“我有要事在身,现下行动不便,还得烦劳白公子带我去千机楼。”   “那怎么行?你身上的伤……”   “伤是小事……”   白舜华不悦,却也知道这人定是身负重任,便道:“要不这样吧,我车里也有纱布药品,先为你清理一二以后再去千机楼,如何?”   沈潋洲不好再推辞,让江水去旁边小河里舀了盆水,二人上了车,借助车内的烛光,白舜华拿出了纱布和药品,转身对沈潋洲道:“脱吧。”   沈潋洲瞳孔一缩,“为何?”   “给你清理啊。”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行。有够不着的话再叫我。”白舜华好心地递给沈潋洲一身衣服,“你那身都快被血染红了,不方便,穿我这套吧。”说着没等对方回话就跳下了车,去河边戏弄小江水去了。   沈潋洲眼神复杂。   处理好伤口换好衣服,沈潋洲掀开车帘,正巧白舜华也在河边转过了头,两人视线相对。   月光下,白舜华浅笑盈盈,上挑的桃花眼风流无著,和着他身后粼粼的水面,犹如月下仙子,美不胜收。   “你穿这身还挺不错!”白舜华走到沈潋洲面前打量了一番,“幸好你们这边人的衣服长,不然我穿L号,你这身材怎么说也是XXL的……哦……也不一定。”说着竟然上手戳了戳沈潋洲的胸,“嗯!好胸!不愧是练过的!确实要XXL!”   沈潋洲对他没防备,不留神被袭胸了,眼神一暗,却只道:“莫不是逍遥宗的衣物还有划分?”   “哈哈哈!是是是!”白舜华肯定不好跟他解释自己是在说现世的衣服,只好打哈哈带过。   沈潋洲心系大事,便道:“我这便先去千机楼。今日多谢了,改日必将前去登门道谢。”说罢便要提气离开,却不想此次伤重,连提气也能吐出一口血来。   “诶!?你别急啊!”白舜华赶紧从兜里拿出帕子来给沈潋洲擦去嘴边的血,“不是说我来送你去了么?反正我也是要去千机楼的,顺路。”   沈潋洲一贯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心头的愧疚感愈发深重:为了我,他成了修真界的笑柄,却仍旧施手相助。明明自己也急着赶路,却因为担心我伤势说和我一路……此等深情……夫复何求?   千机楼到了。沈潋洲重伤在身,白舜华义不容辞地下车,正巧看见了买来坚果在戏台下听夜戏的林雎鸠。   “这位姑娘。”   林雎鸠看到白舜华竟然又回来了,不解,“咦?白公子怎么回来了?”   “实不相瞒。今日珍宝阁已经关闭。在下在路上碰见了一个朋友正巧有事要求助千机楼,便又回来了。”   “哦?”林雎鸠探头,“什么朋友?”   “随我来。”   林雎鸠跟着白舜华来到车边,车帘一掀,看清楚里面之人,林雎鸠倒吸了一口凉气,详情可以参见现世里粉丝第一次与偶像近距离接触同时得知偶像和小婊砸的绯闻原来是事实的场景,她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沈……沈……”   “林姑娘。”白舜华不认识林雎鸠,沈潋洲可是识得这位楼主千金的,“在下有要事相告,还望禀报令尊。”   ------------------------------------------   千机楼楼主书房。   “岂有此理!”林易大掌一拍,“近期多个小型宗门无端灭门,宗门上下血腥一片,皆是残肢断臂不留全尸!如此说来竟是被行了斗转血祭之禁术!?魔修真是欺人太甚!”   “师尊算出因由,便派我前来千机楼,希望借林楼主之力将此事散布出去,令众宗门合力讨伐魔修。”   听到这句,义愤填膺的林易叹了口气摇头,“我又何尝不想讨伐他们啊?然魔修修炼的路子本就血腥,战斗能力也非我正派同等境界可以匹敌,如今魔修日渐势大,便想与我等争夺修真大陆之领土,那些小门派便是他们的磨刀石啊。若是群起攻之,就怕他们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来……”   沈潋洲也是知道这一层的,便道:“可若是放任自流,恐怕后患无穷……”   林易无奈,“总之我会将此事秘密通知各派。沈贤侄辛苦了。你重伤在身,先行休息,待我速速召回我楼各大分楼主议事再行定夺。”   “有劳楼主。”   书房外的大厅里,林雎鸠第十二次打量白舜华。   打了个哈欠,白舜华问:“林小姐,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连日奔波,我有些乏了。”   林雎鸠猛地回神,脑子一转,忙道:“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来到房间,白舜华在千机楼里见了太多精美的雕梁画栋,倒是对哪怕客房也如此豪奢的装修见怪不怪了。   “多谢林小姐。”白舜华冲着林雎鸠行了礼。   “那个……”林雎鸠踌躇了一下,仿佛还有什么要说。   “怎么了?”   “软膏……在……在床头柜子里……”   白舜华想大概是解乏的药膏吧,便点点头,“谢了。”   “如……如果半夜要沐浴……可……可去二楼……有温泉活泉引来……”   “好。”   “你那跟班我安排在三楼客房了……”   “好的,多谢。”   “那……你们慢睡……”说完,林雎鸠就红着脸逃走了。   白舜华没弄清林雎鸠为什么要说“你们”,只道是林小姐口误,也没细想,拿着洗漱用品去二楼泡了个温泉,舒舒服服地回到房里,却不想床上坐着上身赤裸的沈潋洲。   “你怎么在这里?”白舜华忙问。   沈潋洲默默披上衣服,“此话……应当我问吧……”   白舜华看了看,没走错房间啊,确定后才说:“刚才林小姐带我来的……哦!难怪她说‘我们’,原来你也住这个房!”心想估计是千机楼今天实在是没空的上房了,让他这个主子去客房和车夫住又怕怠慢,便把他安排给了同样是贵客的沈潋洲。   把自己当成贵客的白舜华快速调整好心态,既来之则安之地再次观察,发现房中除了床外还有个软榻,总不好让伤员睡软榻,白舜华非常自觉地往那边走。   同样想通了的沈潋洲站起身,“你睡床吧。”   白舜华忙道:“那怎么行?你还伤着呢!”   沈潋洲:“无妨。”   “你觉得不好让救命恩人睡软榻是吧?”白舜华脑子一转,“要不这样!反正这床够大!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也无所谓,不如挤挤。”   沈潋洲抬眼看向白舜华,眼神微妙。   猛地想起自己的传闻,白舜华慌忙解释:“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男人?哎!说我喜欢沈潋洲那都是污蔑!!明明是沈潋洲自己缠着我不放的!对了这位壮士,我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不巧,在下沈潋洲。”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舜华此时真的很想问紫霞仙子借个月光宝盒。   “尴尬”这两个大字顶在白舜华头上熠熠生辉。   “啊哈哈哈你累了吧?我给你上药解解乏。”他想打哈哈度过这段迷之沉默的时间,忙不迭地去床头柜子里拿出了林大小姐告诉他的那罐药膏,打开,却不想沈潋洲一闻到那药味就阻止了他,“不用了,这种药只能润滑催情,于解乏无用。”   润!滑!催!情!   精光一闪融会贯通,白舜华瞬间知道了刚才林雎鸠那一番话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们在这里生米煮成熟饭啊!   可既然白舜华连沈潋洲长相如何都不知晓,想来先前传闻中的那些什么“情根深种”也都是空话,聪明如沈潋洲自然知晓,他自觉退到软榻旁,不打算与白舜华同床。   毁了人家名门子弟的清誉,如果不认识还好,这面都见了人都救了,白舜华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那个……沈兄啊……在下顽劣,先前多有得罪……还请……”   “白公子不必多言。”没想沈潋洲比白舜华想象得还要上道许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先前是我多想了。”   也就是说……沈潋洲不在意?   白舜华只觉得一块大馅饼砸在脑门上,心道这名门大派出来的就是好涵养啊!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沈潋洲已和衣上榻,明显不想再聊。   想想他今日受了伤也该早些歇息,白舜华便识趣地不再打扰,自己也收拾收拾上了床。   半夜,睡眠本就不深的白舜华被粗重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吵醒,睁开眼,果不其然是从沈潋洲那边发出来的。   认命地起身,白舜华接近沈潋洲,伸手探了探后者的额头。   啧,发烧了。   这个点大家都歇息了,白舜华也不好意思去叫人,只好自己去外面打了盆水,用帕子一点点给沈潋洲降温。   可沈潋洲整个人烫得厉害,那软榻又根本无法令他伸直身体,无奈之下,白舜华搀起他,连拖带拉地送去床上,又将他衣物脱下。   或许是夜晚洗浴时沾到了水,沈潋洲的纱布上有些湿了,血色渗出,再加上他浑身高热出汗,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   白舜华只能一次次为他擦汗降温,又怕他被冷水冻着,被子还不能不盖,一来二去的,折腾了两个时辰才降下温来。精疲力尽之下,白舜华也没管避什么嫌,钻上床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林雎鸠就前来探查情况,轻敲了两下门道:“沈公子、白公子昨日睡得可好?我进来啦。”   这丫头心中疑虑丛丛,竟然没等里面回话就推门入内。   听到声音才醒的沈潋洲首先坐起身体,却牵扯到伤势,眉头一皱。   于是林大小姐就看见沈、白二人同床共枕,沈潋洲缠着纱布的精壮上身赤裸,起身时被子稍稍滑下,被中美人香肩半露依然酣睡,想来是昨夜累着了。   ---------------------------------   要说最近最大的消息就要数沈潋洲和白舜华的关系了。原先听白舜华自己说是沈潋洲纠缠于他,大家也不过是听了笑一笑,谁不知道广仪宗沈潋洲为人正直、仪表端庄,言行举止皆为修仙界众门派教育门徒的楷模?怎么可能纠缠逍遥宗出身的白舜华?   然而今日千机楼前戏台上说书人不仅转了风头,还将两人床笫之事也说得津津有味,沈潋洲和白舜华自楼里出来时就听见说书人正语气暧昧地道:“却说沈潋洲最是喜爱白舜华那张妖媚无比的脸孔,每每行至深处便有艳色浮于对他不假辞色的神情之上,倒是比一直拒绝他的表情要好看许多……”   白舜华听到,整个人都炸了,眼见就要冲上去却被沈潋洲拉住,“你不是要去珍宝阁么?”   “你是聋么?这是诽谤!任由他这样说,我还要不要面子?”   沈潋洲神情复杂,“千机楼的说书人向来爱讲故事,你若是上去争执,保不准他直接将此事出书贩卖,到时候更难收场。”   “什么?还能这样?那……那你跟千机楼楼主熟吧?让他帮忙说说?”   “说书人只是借助千机楼前戏台罢了,实际上并不受楼主管辖。”   “这……连个能管他的人也没了?”   沈潋洲自然知道该怎么管,也知道这说书人其实就是楼主的下人之一,却私心不想说。   眼前这人明明对他无意却拿他当幌子整整五年!害得他每时每刻都要被师尊和众前辈敲打,令他断不能接受逍遥宗之人的示好,要当好仙门表率。同辈间相处更是免不了以此事相问。   20岁之前,他潜心修炼,是温雅端方的广仪宗大弟子,别人提到他只会说他的品行如何如何好,天资如何如何高,而从20岁到25岁他却都在一个名为白舜华的影响下,明明没有真正与那个人正式面对面,他却因为好奇看过白舜华的画像,也曾想过若是哪天正式见到一定要好好劝说其人莫要将他视作此生所爱而无事修为。   千想万想没想到白舜华只是拿他当个借口!那这五年的在意又算什么呢?   沈潋洲还没有意识到,他对白舜华的执念已起,从此都难以摆脱。   并不知晓沈潋洲心中所想的白舜华心中愤愤,却也只得作罢。   他还没有辟谷,路上经过一个馄饨馆,顿时欣喜,沈潋洲侧头便看见在那张由于从小地底长大鲜少照过阳光而使得皮肤嫩白无比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心头一动。只觉得以往看着再多画像也比不上真人来得灵动。   “咱们去吃馄饨吧!我请客!就当……给你赔罪。”   沈潋洲客气道:“不必在意。我已辟谷。”   白舜华不高兴了:“辟谷是一回事,吃东西是一回事。我三师兄早就辟谷了不还是天天大吃大喝的吗?”说罢就径自去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放了一碗在沈潋洲面前,“尝尝,好久没吃了吧?”   沈潋洲自9岁辟谷后除了必要的丹药外便没有再吃过正经食物,在他看来,既然没有饿感又缘何要吃?既不是必须,吃了粮食不也是浪费?   然而,今天他没有拂了白舜华的意,拿起勺子吃了一个。   “怎么样,好吃吧?”白舜华眯着眼一脸享受,“里面还包着虾仁呢,真鲜!”   “你不辟谷,就是想要享受这种平凡的乐趣么?”沈潋洲问。   “原因之一。”白舜华抽出桌上的筷子,用筷子把馄饨夹到勺子上,玩得不亦乐乎,“最主要的嘛,是没找着适合我的修炼方式。”   “适合你的?”   “对啊。我们逍遥宗那些我都不喜欢。”   “本门的功法,竟还有欢喜与否?”   白舜华用筷尾敲了沈潋洲一下,“你这个呆子!修仙修仙,大部分人是冲着仙去的,我却觉得,既然想成仙,那必然要选能让自己乐得逍遥的方式才好。不然苦哈哈地修仙,成了仙也没乐子啊!”   很显然,白舜华的想法和沈潋洲之前接触到过的人都不一样。   “哦对了!”白舜华突然想到,“你跟着我干嘛?不是说找千机楼楼主有事么?”   “昨日已商议完毕。”   “还有你拖着一身伤,不在楼里躺着跟着我去珍宝阁干什么?”   “在下有一物需珍宝阁阁主评断。”   “什么东西?”   沈潋洲抬头看了一脸好奇的白舜华一眼:“你不知道为好。”   “切!小爷还不稀罕呢!”白舜华三两下吃完了一碗馄饨,看到沈潋洲就吃了一个就不动了,低声道了三个字“真麻烦”就把沈潋洲那碗也吃光了。   沈潋洲自觉付账。   白舜华一愣“你付什么钱啊?都是我吃的!”   “我年幼时也曾吃过馄饨,今日,就当是感谢你让我重温了儿时味道罢。可惜我已辟谷,吃一个尝尝味道便可,再吃就是浪费了。”   “你们这些名门大派就是讲究多。”白舜华起身,和沈潋洲往珍宝阁行去。   珍宝阁高十层,展品珍贵程度从一层到十层递增。门前的看守拦住了二人,“二位客人,可有信物?”   白舜华并不知晓珍宝阁的规矩,正打算上前问清楚却被沈潋洲抢先道:“烦劳。”说着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令牌来。   看守仔细查看了令牌,恭敬拱手、退让:“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请!”   沈潋洲还礼后带着白舜华进门,入眼的便是左右的护法金刚,看着像是纯金和宝石打造,再往里走就是一层展览大厅,可沈潋洲完全没有逛逛的意思,径自来到西侧的笼梯处,出示令牌,“劳烦上至十层。”   笼梯管理员恭敬地对着沈潋洲行礼,道了声“诺”。   白舜华迷迷糊糊地也上了笼梯,直达十层。   笼梯一开,罗帷绣帐便在两人眼前掀开,若说一层的装饰内景还是人间富奢之处,那这十层便更像是仙宫琼楼之所。   层顶镂空却镶着琉璃,月光透过琉璃照入层中,月色略微变形却别有一番美感,一路行来,疏影萧萧竹,残香漠漠苔,绕过画屏,眼前站着一个人,身着一件石青色长衫,腰腰间绑着一根黑色几何纹锦带,一头鬓发中夹杂着雪色,一双瞳色黝黑的长目中透着智慧,身躯挺直,乍看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官老爷,可再看,便觉得定是一位智者。   “在下沈潋洲,拜见柯阁主。”   阁主?白舜华略一想便明白了。这珍宝阁的第十层倒不一定藏着什么宝贝,宝物再多,又怎比得上阁主金贵呢?   于是白舜华也赶紧依样画葫芦行礼:“在下白舜华,拜见柯阁主!”   柯共眠朗笑:“两位无需多礼。沈贤侄,既然你拿着你师尊的令牌前来找我,那想必是有所求了?”   沈潋洲本就有急事,此时也不多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盏做工精美却蒙尘的灯来,“此为我师尊托我带来鉴别之物,还望柯阁主解惑。”   柯共眠接过灯去,细细察看,最终定论:“此为千帐灯。”   沈潋洲:“此灯有何玄机?为何我师尊推算指向此灯可解我修真界大难?”   轻轻地将灯放在一旁桌上,柯共眠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上古时期,诸神斗法,生灵涂炭。西王母不忍,布下千盏灯阵,令阵中无视诸类杀伤力极强的法术咒术,遂成一片安宁之地。”   “这莫非就是那千盏灯中的一盏?而那阵中之地莫非就是修仙界?”白舜华问。   “这位白姓小友说的不错,却也不尽然。千盏灯之阵虽有效,却也能破。这毕竟是一个防御为主的阵法,若是将灯一盏盏打碎,那阵自然就破了。千灯数量多,当年诸神甚至以打破灯的数量多少来竞技玩耍,最后竟只剩下六盏,西王母知晓后,将千灯阵换做了六灯阵,设下雾障隐去灯的所在,放置于修仙界之中,后世传着传着就将千盏灯传作千帐灯了。原先千灯阵可笼罩整个修真界,六灯阵却只可回护修真大陆,不过凌霄大陆的大能们必有另法,柯某境界不够,尚不曾知晓。”   “那请问阁主,这一盏是那六盏之一,还是千盏中漏算的?”   柯共眠再度叹息,“这不仅是那六盏之一,其余五盏想必也流落了。要不然,魔修如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禁忌血咒?”   “柯阁主果然已经知道了。”   “千机楼既然在我珍宝阁之中,此事我怎会不知?”   “那阁主可有良策?”   “魔修势大,而我正派修士所虑众多不易与之正面交锋,幸好斗转血祭的血咒施展起来必然有时限,为今之计便是想方设法尽快找齐六盏灯,送其归位,方可抑制魔修愈发疯狂之杀戮。”   “修仙界那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出声的是白舜华。   柯共眠侧头看了看他,露出了自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巧了。我珍宝阁中还真有能寻觅其他五盏灯下落之物。”   “哦?”沈潋洲眼眸中精光一闪,“愿闻其详!”   “请二位随我来。”   柯共眠在前方带路,领着两人进入一个尘封了的房间之中。   “这里是我早年收集的一些玩物,得知斗转血祭这等阴毒之法再现世间后,我也推算了一卦,卦中指向此屋,昨日柯某再三研究,以为这六幅画便是解开千帐灯下落的关键!”   沈潋洲和白舜华抬头看向眼前的画,乍一看只是普通山水画罢了,细看,沈潋洲便发现了玄机。   “这幅画上,画的是我广仪宗后山藏书阁!”   “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你所带来这盏灯的所在之处吧?”   “师尊并未言及此灯来历,不过……我确在藏书阁见过。”   “柯某推测,这六幅画各代指了一灯所在。”   “阁主所言有理。”沈潋洲上前,仔细地研究其他几幅画,想要从中看出画中所在之具体地点。   “可既然是为保护修仙界设立的六灯结界,而破坏它们的又是魔修,那为什么灯会在广仪宗手里?难道说……”白舜华脑子转得实在太快,他想到了太多的东西,不知不觉一边推断着一边说出了口才觉得不对,忙捂住嘴巴,生怕遭来杀身之祸! 第二章 :画卷   沈潋洲看着白舜华,眉头一蹙。   白舜华大惊,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的太多了,情急之下将柯共眠刚才拿进来后便小心放在书柜上的千帐灯迅速捧在手里,“我跟你们说啊!别乱来!如果想杀人灭口,信不信我先砸了这灯?!”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风起,整个人被卷入了第二幅画中。   再睁开眼,手中的灯已经不见了,倒是换作了紧紧握住他手腕的沈潋洲。   白舜华甩开对方的手,猛地后退打算逃走,此时也回过神来的沈潋洲没给他机会,伸手就把他抓了回来。   “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会把你们广仪宗和魔修勾结的事情说出去的!!”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沈潋洲肃声道,“我广仪宗何时与魔修勾结?”   “那你们怎么会有千帐灯?”   “在我有记忆起,千帐灯就供于藏书阁中,平日里与其余灯盏相同,皆为照明之用。”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盏灯为什么会在藏书阁里?”   “是。”   白舜华小心翼翼地挪得离沈潋洲远一点,却还是被他拖回了身侧,“哎哟!别拉了!我不跑了还不行么?袖子都要被你扯破了!”   沈潋洲见白舜华眼神不似作伪,却又想起这人神乎其技的演技,还是心有不安。   “喂,沈公子,沈大侠,沈大师兄!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里啊?”   大概是意识到此事更为要紧,沈潋洲观察了一阵子后放手道:“此处应该在第二幅画中。”   “啊啊啊!?我们在画里了?”   “究竟是我们入了画卷之中还是画卷本身存了时空之术令我等来到了画中实景处我还不得而知。不过,此地必定与第二盏灯的下落有关。”   白舜华突然往前走去。   “站住!”沈潋洲忙不迭地再次抓住他。   “我的天……你是驴脑子啊?”白舜华翻了个白眼,“第一幅画上是你们藏书阁的景,结果灯就在里面。如果这里是第二幅画的景,那灯肯定也在这附近!找到灯我们就能离开了。这点你都推测不出么?”   沈潋洲自然也是有此推测的,可他的行事要比白舜华稳妥许多,他打量了一下身处的房间,这无疑是妖族贵族所住之地,房中装潢配色以紫金为主,极尽奢华之能事,哪怕是两人眼前桌上的一杯一盏都做工精致,杯面雕刻的孔雀栩栩如生,初步环视之后,并没有看见千帐灯。   沈潋洲又戳破窗纸往外看了看才道:“依照此处生长的植株和远方的褐色大川来看,此地大概位于妖族领地。”   “妖族?”白舜华来了兴趣,他还没见过妖族呢,“如果我没记错,妖族领地也在修真大陆上吧?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的,一片修真大陆上有妖修、魔修、道修、佛修……还有我逍遥宗的欲修,这妖修的立场倒是一直有些奇怪,既不亲魔修,又不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修士交好,那他们是想干嘛?”   沈潋洲:“偏安一隅独自修炼也未尝不是一条正途。”   “正途正途!你们广仪宗整天就知道正途!那照你看来,我们逍遥宗算不算正道?”   对于这个问题,沈潋洲回答得出乎意料地快:“从功法上看,不算;从途径上看,算。”   “何解?”   “你们逍遥宗功法讲究的是启发人之。欲念,诚然,人不可无欲,可若是一味激发欲望,总有用力过猛过犹不及的时候。故而你们逍遥宗这么多代下来,有几个掌门是顺利飞升的?莫不是大多在中途便被功法反噬,自爆而亡?此等功法,又如何能谓之正道?”   白舜华眉头一皱,觉得此话不无道理。   “然,就途径而言,逍遥宗求欲并无杀伐之道,哪怕是肉欲一途也讲究你情我愿,不曾做那逼良为娼伤天害理之事,是谓正道尚存也。”   “你倒是剖析得仔细。对我宗门了解得可不少嘛!不愧是广仪宗新一代里最为出色的。”   沈潋洲苦笑,这与他出不出色又有何干系?不过是被眼前这人和逍遥宗平白牵扯了五年,他有意无意就会多留心有关信息罢了。   “什么人?”忽然,门外传来了守卫的呵斥声。   沈潋洲神色一变,拖着白舜华就躲进了壁橱之中。   “大胆!本皇你们都不认得了么?!”   “拜见妖皇!!我等……啊!”   “晦气东西,一个两个都没长眼睛!舒惟!”之后便是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此时,壁橱的狭小空间里挤了两个大男人,白舜华死死地捂住嘴,害怕自己又祸从口出。而沈潋洲却从刚才短短的三句话里得到了两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来人为妖皇苍桐。原身是一棵梧桐树,因上古孔雀神栖息其枝而得道修成人身,自上一任妖王寿终正寝后,苍桐已统领妖修三千多年。   二,舒惟竟还活着!五百年前为一妖女叛族的罪人舒惟不是早就死在褐川中了么?   褐川是横亘在妖族领地和道修之间的天然屏障,褐川之水于妖族来说是母亲河,河水可直接饮用。而对于其他族类则成了催命符,一不小心掉入褐川中,便是腐骨化尸。听说当年舒惟被妖女迷惑,勾结妖族窃取了舒家至宝降龙剑,却不想在渡河时被人暗算,沉入褐川,连那宝剑也一并没了踪迹。   现在看来,传闻定是有误。   正想着呢,苍桐竟然开始发疯似地叫道:“舒惟!舒惟你人呢?!你又走了??舒惟!你还不能为本皇留在这里么?!”   “你又杀生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舒惟!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苍桐的情绪立刻就变得欢快。   “走?哈……我又能走到哪里去?苍桐,你早就断了我的后路了。”   “本皇……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你若是回舒家,定会被他们惩罚!我哪里舍得?”   “可我宁愿在家中体体面面地死!也不愿在你这妖族领地里苟延残喘!如同一只畜生一般地活着!!”舒惟的声音中无疑带着一股子恨意,却又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情感。   外面沉默了一阵子,苍桐的声音才继续道:“我知道委屈了你。所以……从一开始,在床笫之间,本皇可说过半个‘不’字?”   “那……并不是我要的。”虽说还是不悦,可舒惟的情绪比先前明显要好上许多。   “许久未见,你就不想我?”   “……不想。”   “说谎!”   门被关上了。   窸窸窣窣脱衣之声过后,便是苍桐那骚得能令圣人动容的叫`床之声不绝于耳,期间夹杂着:“好弟弟,用力操我”、“舒惟,本皇爱你”、“你若是把我折腾死在这床上便可自行离去”等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之语,听得壁橱里两个雏面红耳赤。   白舜华突然想起了那说书人讲的他与沈潋洲的情事,脑内竟还浮现了姓沈的那身好肉……忙甩了甩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忘了两人正处在拥挤的壁橱之中。   沈潋洲见白舜华要动,生怕他暴露,连忙紧紧地搂住他,一时间,白舜华的腚便和沈潋洲的根磨蹭在了一起,而那玩意……竟然……竟然有勃`起之感!   白舜华吓得想要往前,却被沈潋洲死死抱住,还被后者在耳边低声威胁:“你若是敢乱动,以妖皇的手段,你我二人之命必会葬送在此!”   白舜华全身都在颤抖,穿来修仙界就在逍遥宗长大的他从没有觉得离危机那么近过。   外边是正在颠鸾倒凤的妖族之皇和叛族罪人。   身后是“兴致勃勃”的自己的绯闻男友。   一个不留神就是玩命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白舜华都饿了。说起来也不知道柯共眠是什么想法,明明珍宝阁外还是刚吃完早饭的早晨,怎么进到第十层就变作了圆月高悬的深夜了?   还是说,这确实是深夜?不过是进笼梯上十层的工夫,时间就已经过了整整一个白天?   时空的东西说来玄幻,却没有人比身为穿越者的白舜华更相信不同时空的存在了。   正想着呢,外面两位终于完事了。   “两位,看够了么?”突地,苍桐提声道。   白舜华感到沈潋洲的手一抖——这也难怪,就算他是这一辈人中的翘楚,可也必然无法与一代妖皇的修为相比。   “看得爽吗?壁橱里的二位,可以请——你们出来了么?”一个“请”字让苍桐说得杀气十足。   沈潋洲沉了沉气,拉开门出了柜,一双长腿落地极稳,站直身体时长身玉立,那身衣服原本是白舜华的,却也被他穿出了翩翩君子之感。   “晚辈广仪宗沈潋洲,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前辈见谅。”   “原来是广仪宗的人啊……沈潋洲……我听过你。”面前的苍桐一身华美绸夹袍,腰间鸦青色师蛮纹皮带和着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散落着,虽然穿着衣服却更显得风流无著,那双桃花满溢的眼眉目含情,可挑眉间却有着无法忽视的杀伐之气。想来这位妖皇手上染过的血绝对不少。   反观舒惟却是着装整齐,整个人给人一种俊雅书生的感觉,全身只有下摆处略微乱了些,看着很无害而睿智,完全不像是外边所传的那般愚昧难教。   同样是出柜,白舜华就要狼狈许多,他原本也是想要闪亮登场的,却不想被长袍一绊,整个人摔到地上,直接给众人行了个跪拜礼。   “这又是谁啊?怎么一见我就行如此大礼?”苍桐一脸兴味。   白舜华羞得脸都红了,赶忙站起来自报家门,“在下逍遥宗白舜华”   “哎!我想起来了!”苍桐一拍大腿,“前些年我听说广仪宗的大弟子因为不堪逍遥宗宗门小师弟的骚扰,将此事禀明掌门许丘,结果许丘下令逍遥宗人不得入广仪宗。当时我还和舒惟讨论呢,说广仪宗的大弟子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不会解决还要告知宗门,当他自己是还没断奶的娃娃啊?”   听到这话,沈潋洲表情冷漠。   “啊不是不是!”罪魁祸首白舜华忙解释,“这纯粹就是个误会!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什么追求不追求骚扰不骚扰的!都是瞎说!”   苍桐愈发好奇,“那为何——你们两个会一起出现在我妖族皇宫的壁橱里?”   “此事说来话长,请容我与陛下禀报。”这段时间里,沈潋洲已经考虑好了:妖修和魔修的关系也并不亲密,况且此次事件影响的是整个修仙大陆,若是魔修布下血阵,妖修也无法独善其身,不如先与妖修结盟,也好取得先机。   听完沈潋洲的叙述,苍桐稍稍沉默了一阵子,思考之后才道:“你的意思是,有一盏所谓的千帐灯……就在我这里?”   “如若我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   苍桐站起身,踱了两步,“你们如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有那盏灯长什么样?”   “灯?”白舜华眼睛一转,“咦!灯呢?我进来之前明明捧在手里的。”   沈潋洲:“……”   “啊!灯没了!怎么办?”白舜华垂头丧气,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沈潋洲:“四面环缟纱、顶部有一颗琉璃珠,灯架部分应该是紫檀木雕成,呈现蓝铁之色。”   “哈哈哈,你们两个还真是好玩。这性子倒是互补!”苍桐倚着舒惟笑得开心,“好,看你们那么有趣的份上,我就帮你们找灯!”   “贵派掌门可好?”出乎意料,为两人解围的竟是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舒惟。他看向沈潋洲问道。   广仪宗掌门许丘与舒惟两家本是世交,从小结识,世交同辈之间难免会有攀比,舒惟原本是舒家那一辈的希望,谁曾想会被一个妖女迷惑了心智……   “回舒前辈,我师尊一切都好。”   “他可有提起过我……哎……罢了,以他的脾气,定然将我之事用来告诫诸徒弟莫要犯我之错……”   沈潋洲没有回话,想来此言不假。   “许丘这人就是古板,你倒是了解他。哦……我怎么忘了,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可有同窗(床)之谊呢!”   舒惟听苍桐语气古怪,无奈,转过头看他:“你已修炼成人多年,不至于窗床不分,我与许丘并无朋友以外的瓜葛,你又何必在意?”   这般听来,苍桐竟是吃醋了?   可舒惟是为了一个妖女叛逃的……如今那妖女呢?   “当年我化作林桐和你在一起时,那小子就一口的仁义道德人妖殊途,结果怎么着,你还不是舍不得我?被我骗到这里来了?!”   “苍桐!”舒惟直接吼了妖皇本名,“若我知道林桐就是你!便不会随你来妖族!”   这可又是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如果沈潋洲记得不错的话,时常从自家师尊口中听到的林氏可是个女人啊!   所以说当年其实是妖皇骗了舒惟害得他和全族对立进而叛族而去?   这可玩得有点大发了!   “嗯咳……”还是白舜华胆子大,他对这些陈年旧事没兴趣,又或者说是不知道背后的事情所以听着也听不懂,不如赶紧干真事:“我能否问一下,妖皇打算怎么找灯?这东西可不能贴皇榜啊!”   还在气头上的苍桐瞥了白舜华一眼:“你们还记得第二张画卷指示的地方具体在哪里么?”   “就在此地的窗边。”   “这样吧……”苍桐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此事如此重要,本皇便亲自帮你们找。”   “如此便多谢妖皇了。”   “别忙着谢。”苍桐一挥手,“本皇也不白帮你们找。”   “尽请吩咐。”   “本皇统领妖族千年,那熊族却一直不服我管教,族长熊烨旗仗着前朝之功一度毁我威严,此次,本皇希望你们能助我灭熊族,一统妖族!”   听到这话,舒惟眉头一蹙,“你这是又打算大开杀戒?”   “杀戒?你们修真界难道就没有弱肉强食?人皇时期君主无一不想加强集权!熊族乃我心头之患,此事不解,难以安寝!”   “可……以我等修为,绝非熊族族长对手。”沈潋洲一语中的。   “本皇可没让你们去和他硬碰硬。”苍桐走近沈、白二人,“我想要,是你们接近他,替我找到我方的叛徒!”   “叛徒?”沈潋洲不解。   “熊族势力庞大,对妖族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几百年来本皇也花了不少工夫对付他们。可每欲围剿便会出岔子,早些年曾经挖出过他们派到我身边的探子,却也是治标不治本。这一次我想要的就是熊烨旗亲自保管的名单!”   白舜华急了,“那名单您都拿不到吧?我们两个修为根本不到家!怎么可能拿的到?”   苍桐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我要的就是修为不够,最好没有修为尚未辟谷!”   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白舜华身上。   “我?我能干什么?”白舜华一脸无辜。   “熊烨旗酷爱人族美人,每十年便要从各方搜刮人族美人以供享乐。而且只要未辟谷的。”   白舜华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当然,我会派人保证你的安全。”   “如何保证?”问出这话的竟是沈潋洲。   苍桐玩味一笑:“本皇也亲自乔装进入熊族领地如何?也不瞒你们,我曾经在熊族安插过不少人,以其中一人身份进入,在侧护卫。”   “那妖皇您怎么不自己去?”一想到要去给熊族首领“玩乐”,白舜华整个人都怕怕的。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辟谷期以下的修为,我等若是不碎丹是无法达到的。而熊烨旗警惕性极高,能进他宅邸的除了他亲自带出来的侍卫外,便只有十年一度进贡的玩物了。所以我最多只能乔装成宅邸外的护卫,并不能接近熊烨旗。”苍桐用看修仙新手的眼光看着白舜华。   好好好,我修为低就活该被压榨是吧。所以说妖皇您也并不能贴身保护我?那怎么能保障我的安全?   可为了能安稳回去,白舜华也只好先答应,毕竟惹恼了妖皇,不用熊烨旗动手,妖皇这只梧桐树都能直接把他先勒死……   “沈潋洲你已是金丹中期,此事自然只能拜托白舜华,你便在这边和舒惟一起找灯吧。哦,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去。”   白舜华赶紧看向沈潋洲,眼中发射“跟来跟来跟来”光波。   不过沈潋洲很无情地说了一句:“我在此地找灯便好。白公子就交给陛下了。”   对于沈潋洲的决定,苍桐稍显惊讶,不过还是表示理解:“那好。三日后便是十年一度的人族美人进献之日,我明日会将进去后要注意的事项交待于你。”   白舜华生无可恋地道了声:“好。”   当晚,沈潋洲睡在妖皇为他准备的房间里,睁着眼,意料之中地听到了门口响起敲门声。   见里面没反应,门外的白舜华可怜兮兮地道:“沈潋洲,我有急事,你别睡了,起来给我开个门。”   一贯直来直去的沈潋洲突然起了坏心思,他肃声道:“大半夜的孤男寡男授受不亲,白公子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在下听得见。”   门板上传来了挠门声。   挠着挠着,门开了,只着里衣的沈潋洲在门里站着,“行了,说吧。”   白舜华:“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熊族啊?”   沈潋洲:“我去帮不了什么忙。”   “哎……本来还想十年一次的进贡,有这个时间我们都找到灯可以直接回去了。再不济也有十年时间修行,我绝对能突破辟谷期……现在好了,三天……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灯吧?找到了就走人!管他什么妖族熊族!早溜回去才好!”   白舜华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愤恨自己没好好修行过。   “君子重诺。既然已经答应了妖皇,便要遵守,如何可以背信弃义?”   “我可不是君子!”白舜华泄气,“我就想留下我这条小命而已。”   沈潋洲沉默。   “罢了!不指望你了!我还是多听听妖皇的话,多勾搭勾搭他,让他教我保命法子比较靠谱。”说着白舜华就灰溜溜地回他房间去了,沈潋洲关上门,上床,却依然睡不着。   睡眠对于修真者来说并非只是休息,更是一种修行。睡眠不是必要的,但是利用日落而息这个时间来调整自己体内的真元才是睡眠于修真者真正的意义。   可此时沈潋洲体内的真元有些不知名的混乱,以至于他心绪不稳,无法入眠,只觉得刚才白舜华挠门挠得他的心都痒了。   罢了,便偷偷跟着去看看吧。   而白舜华回到房间后也是辗转反侧,一旦想到自己要惨兮兮地去当个“玩物”,就心痛得想回逍遥宗。   本想出门找个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现在倒好,要把命都修炼在这里了!   次日一早苍桐就来到白舜华房内为他科普熊族知识。   “那个……熊族是熊形态的么?那不是很可怕?”   苍桐一脸笑意,“那你看我是梧桐形态么?”   白舜华松了口气,“不是熊就好。”   “怎么?怕熊?”   “不是……这……我对这种猛兽多少还是有点敬畏心理的。”换到现世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嗯,你现在的状态还是挺好的。很符合第一次见到熊族领主的心情。”   白舜华点点头。   “这里是熊族的规矩你先看看。”说着苍桐就把一整本东西扔在了白舜华面前。   翻开,第一页就写着:“不要正面违背熊烨旗的任何命令。”   “万一他让我杀人放火怎么办?”   “你觉得他会让一个玩物去杀人放火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那你就去。”   “那可是生命!”   苍桐对上白舜华的眼:“别人的命和你自己的命,选一个。”   白舜华缩成了一团,“我……我努力两个都保全吧。”   “这点就看你本事了。”苍桐听了白舜华的话后哈哈大笑,袖子一甩快速翻页,动作倒是优美流畅,可白舜华只看到看着一堆规矩,心有戚戚。   再惶恐,那一天也是要来的。   白舜华走在一堆被进贡的人里被送进大厅,还在等着呢,就觉得腰上的储物袋动了动,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这是苍桐先前给白舜华用来传递信息用的灵兽,白舜华看这玩意儿有点像小时候的萨摩耶,就把它取名为“小萨”了。   小萨钻出头来,爪子一伸,毛茸茸的爪子很小,爬出来喘了喘气,方才想必是闷着它了。   “再忍忍,等登记完了分配房间咱们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小萨听话地点点头,白舜华捏了捏小萨的小耳朵,温柔地摸摸它,给它鼓励。随后小萨听话地缩了回去   “唉,真是可怜,生长在妖族,这么小就被派出来做任务了。”白舜华暗暗吐槽,却突然想到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白华,白华在么?”厅内传来了叫自己化名的声音,白舜华打起精神进入厅内。   白舜华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莲花一些,无害到所有人不会找他麻烦。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熊族坐落在一个幽深的山谷之中,宫殿门口是一个洞,往里走一阵子,周围都是山泉,湿淋淋的,再往里走出洞便能看到繁茂的植被,妖族领地被山脉河流分成若干部分,而这熊族所在之处物产丰富,算是整个妖族的腹地所在了。   白舜华诚惶诚恐地跟着领头人进到宫殿里,里面先前进去的几个人已经安排好了位置,等到白舜华来到时,那几个人纷纷看向他,让白舜华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人族?”高台上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   “回大王,这位白华确是人族。”领头人道。   这领头人类似是半兽人,熊耳朵和熊鼻子还没有变成真正的人形,看着萌萌哒,白舜华在跟着他进来的路途中好几次都想伸手摸摸熊耳朵,奈何寄人篱下,还是要安分一些。   高台上的人站了起来,白舜华偷偷看了一眼,哗!好家伙!这足有两米高吧?宽度也是可怕!如果不是人形明显,还真以为是只熊呢!   熊烨旗“咚咚咚”地走下高台来到白舜华面前,直接将白舜华提起,这一下没把白舜华给勒断气,幸好熊烨旗换了个方式,从扣脖子换成提肩膀,白舜华不得不直视熊烨旗。   熊族的首领哪怕修成人形也有一种熊的气势,眉目长得非常张扬,鼻子又挺又大,头发散乱,肩宽腿长,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让白舜华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候看到的那种部落首领。   “细皮嫩肉的。”熊烨旗嫌弃地将白舜华扔在地上:“人族,玩个两天就没命了。”   白舜华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惹得熊烨旗更加轻视,“这个人端茶送水,不必安排侍寝了。”   这话让白舜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可没准备为这个任务献身。   安排好工作后白舜华就被带到住所,熊族下人的住所非常小,不过万幸很干净,白舜华收拾好东西后偷偷地将储物袋打开放出了“小萨”。   “傻子!!”没料到小萨开始说人话了,开口就是苍桐的声音。   白舜华一脸懵逼,“我帮你做事你还骂我傻?”   “你不侍寝怎么接近熊烨旗!?”   “端茶送水也是有可能的啊!侍寝可不行!这种事情太掉节操……哦不!贞操了!”   “你们人族就是麻烦。”小萨翻了个白眼,“贞操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给那只熊白嫖啊!”   “好吧,我也不逼你,既然你觉得端茶送水也有可能接近熊烨旗,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盗取名单。”说完后苍桐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汪汪。”大概是被白舜华的第一印象所影响,小萨越来越像萨摩耶了,连叫声也跟狗靠拢。   举着已经变成普通灵兽的小萨,白舜华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   原本想入世找正经的修炼办法,却不想上了贼船,跟着那个姓沈的家伙来到妖族领地吃苦受难,整就一个《小白历险记》。   爬上床,白舜华正准备休息,却发现窗外有人透过缝隙在偷看自己。   “谁!?”他猛地起身,眼珠一转,就瞥到了那人。   “我。”见自己被发现了,沈潋洲也没打算继续隐藏。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修为太高会被发现么?”   “我吃了压制修为的药。”沈潋洲拿出一些吃的给白舜华:“你一天都没吃饭吧?”   “好人!”白舜华眼含热泪,“刚才和苍桐那家伙通了话,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   沈潋洲看着白舜华可怜兮兮的目光和一天没吃喝干燥到裂了的嘴唇,就莫名觉得心疼,于是忍不住道:“要不然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不行!”小萨“开口”,“你只是暂时吃了药,药效只有一个时辰。”   白舜华不悦,却又不敢跟苍桐对着干,毕竟对方掌握着他们回去的灯。   想到灯,白舜华立刻问沈潋洲:“你找到灯了么?”   “暂时没有。”沈潋洲摇头。   白舜华有些失望。   沈潋洲对着白舜华,欲言又止。   其实他怀疑苍桐早就发现了千帐灯,只是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想要利用二人对付熊族罢了。   苍桐着手抱着跟小萨一模一样的灵兽,此灵兽为传信利器,生而双子,就跟传声话筒的左右耳一般。   而苍桐的右手拿着的赫然便是白舜华和沈潋洲心心念念寻找着的千帐灯,此时,苍桐看着灯的神情若有所思。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谁?”   “是我。”   听到是舒惟的身影,苍桐忙将千帐灯放回储藏的地方,心情愉悦地前去开门,“这是什么风啊居然让你主动来找我了?”   “那盏灯你早就找到了吧?”舒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淡。   苍桐倒是不奇怪,“果然瞒不了你,哎,说明咱们是心有灵犀了啊。”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从之前苍桐和白舜华、沈潋洲二人的对话过程中,舒惟就知道苍桐估计是藏了灯,借而利用白舜华沈潋洲来帮忙灭了熊族。   “苍桐!如果他们告诉我们的故事属实,那盏灯很有可能关系着整片大陆的存亡,你为何这么自私?快把灯还给他们!”   苍桐冷哼:“舒惟,别太天真了,如果这一次不把握机会把熊族一网打尽,那我们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你可知道熊族一直寻思着要叛乱,而我麾下军队却充满了他的探子!若不是我这些年苦心经营,我这个位置早就被人夺走了!”   “在你看来整片大陆的存亡比不上妖皇的头衔?”   “对,比不上!”苍桐提声道:“如果我不是妖皇,那我会比这片大陆更早没命!”   意识到自己劝不了他,舒惟准备离去,苍桐却犹若无骨般地搂住了舒惟的腰,“舒哥,你这么一次一次地想抛下我……我真的想问一句,当时哪怕背叛全族也要保下我的舒哥和现在的你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舒惟气急,“当时我以为你是个姑娘!”   “是男是女那么重要吗?后来你知道我是一个男的时候,你还不是该上的就上,性别有什么干系?”   “这不是重点!”舒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点疼,不想跟苍桐继续纠缠下去。   “你那么想要跟我划清关系,觉得自己还回得去吗?”   “我知道回不去了。”舒惟却比苍桐想的要更清楚也更远一些,“我只是不希望你玩火自焚!”他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是想保住我们,也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怎么在乎这个妖皇的皇位……”   “谁说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很呢!为了这个位置我放弃了多少东西?”苍桐说着丧气话。   舒惟不打算跟气头上的苍桐继续说什么,轻轻地拂开了后者的手,转身离去。   苍桐气呼呼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轻轻地打开柜子拿出千帐灯,而在门外的舒惟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偷偷的在外边戳穿了窗纸,看到了千帐灯的所在位置。   另一边,白舜华和沈潋洲二人只有短短一个时辰的相处时间,白舜华先是非常得瑟地表示了自己已经成功地晋升为端茶送水的小弟,在他看来也侍从远远比侍寝要好得多了。   “那你怎么拿到名单?需要我帮忙么?”哪怕只有一个小时,沈潋洲觉得也绝对不能浪费了,必须要做正事!   “这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今天先休息休息。”白舜华指指自己的腿脚,“哎,走了好多的路,你帮我捏捏。”   沈潋洲原本还想过来帮忙拿名单,再不济也想安慰安慰白舜华,却不想这人心情好的很,完全不需要他安慰。   “你怎么不来捏呀?诶,我说沈潋洲,你看如果不是你那个劳什子的千帐灯,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穿到这儿来?也不知道珍宝阁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千机楼……之前还让千机楼的厨娘给我准备了些点心,你吃过那的点心吗?味道可棒了!唉,也不知道再回去来不来得及……已经过了十天半个月了,想来那边也该等急了吧!”   沈潋洲可是担负着拯救整片修真大陆的重任的,并不打算和白舜华扯皮。想到自己对苍桐的猜测,他觉得有必要再潜入妖皇宫里找一找。可白舜华这边他也不能就此放手,毕竟这人是被他连累了才到这来的,现在看来没什么危险,万一那熊族族长想起来了,真的要白舜华去侍寝可怎么办?   白舜华的嘴皮子是不会吃亏,可武力值毕竟摆在这里,万一白舜华不小心嘴贱惹恼了熊族,被熊烨旗一手撕碎了,那他沈潋洲可是要愧疚致死。   “喂喂喂,沈潋洲,你别呆愣着啊,快快帮我捏捏。”白舜华趴在床上许久没人伺候他,有些不悦,转头催促。   沈潋洲并听话地走上前,温柔地捏了捏白舜华的腿。他发现白舜华的腿虽然细但是肌肉紧实,想来从小基本功应该练得不差,若是能找到一个适合他的修炼方法,进度是不会慢的。   沈潋洲在自己渊博的知识脑海中搜索,想要给白舜华找个适合的功法。   “手法不错嘛。”白舜华满意地享受着。   沈潋洲却没有他这般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只见他双手施展了一个遮蔽术法,快速地将小萨扔出结界去才道:“广仪宗功法不易修炼……绝不可能在几日内迅速提高你的修为……”   白舜华抬眼:“你说这个干嘛?”   “所以我打算直接传你功力突破筑基期。”   白舜华一脸懵逼“沈潋洲你疯了?这种方法消耗的可是你的功力!一不留神碎丹了怎么办?而且,你不要千帐灯了?拿不回名单苍桐就算找到灯也不会还给我们吧!”   “看来你也怀疑苍桐已经拿到灯了?”说到这里,沈潋洲唇角带笑。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虽说白舜华迫切地想要一个适合自己的功法,却也不会急病乱投医,让别人把功法传给自己的法子尽管简单粗暴,可不啻于杀鸡取卵,他和沈潋洲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沈潋洲若是修为跌落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是怎么想的!还说是什么千万年难遇的奇才,我看是蠢材还差不多!”白舜华挥挥手,“行了一个时辰快到了你赶紧走吧。”   沈潋洲被数落了一顿却也不生气,他也明白这种传功方法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白舜华拒绝了他反而还有些窃喜,心道眼前这人还是关心他的。   撤了结界,沈潋洲正打算离开,却不想门外有个雄浑的声音叫道:“白华!出来!”   “谁?”沈潋洲低声问白舜华。   白舜华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沈潋洲施法变成一只蜗牛待在白舜华肩膀上,外面的人没回复话就无理地冲了进来。   “叫你出来哪儿那么多废话!?”来者是一个半兽人,他押着白舜华就往外走。   黑夜笼罩下的熊族领地有种肃穆的感觉,走几步还能听见狼叫。   “该死!月圆之夜,隔壁狼族领地的家伙又开始发疯了!”熊族半兽人嘲讽道。   白舜华则担心自己肩膀上的沈潋洲突然来个蜗牛变人就厉害了。这一个时辰就快到了吧?   提着心,白舜华也没注意半兽人说话,这让眼前带路的熊族人很不满意,他直接拔出腰间匕首对着白舜华就是一下。   肩膀上的蜗牛一抖,变作了沈潋洲,时间到了。   沈潋洲反手直接将这半兽人一击击杀。   “你?”白舜华捂住自己后背刚被捅出来的伤,只觉得他们两人前途昏暗。   “我先给你包扎。”   “什么时候了还包扎!?”白舜华指着地上的半兽人尸体,“这个怎么办?”   沈潋洲先是扒掉了半兽人的外衣,再取了些他的心头血,念了段咒,直接变成了这个半兽人的样子。之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符,单手一挥施用,眼前的尸体便化作一滩灰,风一吹便全部消失了。   “这……够狠的啊!”白舜华看得目瞪口呆。   “走,我们今天就把名单偷出来。”沈潋洲道。   “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我取了他的心头血,从妖族的认知来说,只要心头血不散,变形是不会被人认出的。”   “真是大学问。”   “熊烨旗在哪里?”   “咱们再往里走一段就是大殿了。不过熊烨旗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沈潋洲思考了一下,带着白舜华往里走,看到一个守卫,问道:“大王让我带此人前去寝宫。”   守卫上下打量了白舜华,“人族的那个?”   “是。”   “大王在正殿,既然让你带去寝宫你就带他赶紧过去。万一大王怪罪下来……”   “好好。”沈潋洲心思一转,模仿半兽人的语气粗声粗气地道:“前些日子不小心得罪了寝宫里侍奉大王的大人物,哥们儿,帮帮忙,你带他进去行不?”   守卫不悦。   “哥们儿你想啊,送人去侍寝那可是好活,赏赐也多,比在门口吹冷风要强得多吧?这样吧,我帮你守门怎么样?”   白舜华脑补了沈潋洲用本尊用谄媚的神情说这话的情景,哪怕是在此艰险困境中也难免觉得趣味无穷。   守卫被沈潋洲说动,看了白舜华一眼:“你,跟我走。”   沈潋洲冲着白舜华使了个眼神,示意自己随后就来。   白舜华:啥?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啊?   沈潋洲不知道白舜华并没有了解他的意思,不安地跟着守卫往里走。   熊烨旗此时正在观看舞蹈,妖族与一般人族修真不同,他们的规矩少,却又比魔族要稍稍那么有人性一些。可既然是妖多少还是难以离开本性,鸟类妖修善舞、熊族妖修力大、狐族妖修善谋,看着百灵鸟妖修绝美的身姿,熊烨旗冲着她勾勾手指,“过来靠近些,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百灵鸟理了理自己因为舞蹈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一步步走上高台。   熊烨旗猛地站起身,直接将其搂入怀中。   “啊!大王……”   “今日在大殿中,本王第一眼便看中了你。”   百灵鸟很会来事,闻言,她忙羞涩道:“多谢大王抬爱。”   熊族群臣纷纷开始起哄。   “今日便由你侍寝了!”   熊烨旗兴头一起,将百灵鸟抱起,侧头道:“百灵鸟族真是专出美人。”他手指轻轻地挑着百灵鸟的下巴,一脸满意,随后一挥手:“今日晚宴就此结束,诸位回去吧。”   群臣知道自家大王这是要忍不住了,纷纷识趣地离去。   而白舜华此时刚被守卫带到了熊族大王的寝宫,眼前就是熊烨旗那张大到离谱的床。   到底是熊族妖修,整个寝宫修得也跟熊洞似的。   等到守卫走远了,白舜华就开始翻找寝宫的柜子,想要从中找寻那份名单,可柜子里多是乱糟糟的,甚至有些还积了灰,仿佛没有人来收拾一般。   想想也不可能啊,这可是熊族大王的寝宫!   难道说熊族人就喜欢这样?   白舜华确认自己不能理解熊族的美感,正翻找着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男女调笑声。   熊烨旗正在调戏着怀中的百灵鸟,惹得美人连连娇笑,抱着美人来到寝宫,却发现自己的床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是?”熊烨旗眼睛一眯,想了起来,“人族的?怎么在这?”   “是。大王。是守卫让我在此恭候大王的。”白舜华恭敬地走到熊烨旗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呵,你们人族就是礼数周到。不错不错。”熊烨旗今天高兴,“不用你伺候了。”   白舜华想着自己这么千方百计来到这里可不能就此离开。于是他灵机一动,直接道:“听闻大王……天赋异禀……一个人伺候恐怕是不够的。在下……在下愿和这位……一起服侍大王。”   这话一出,连行事作风一贯奔放的熊烨旗都有些震惊,“我听说你们人族的道修不是一个个都讲究清心寡欲,你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想来白舜华已经成功地引起了熊烨旗的注意。 第三章 :搞事情   百灵鸟的眼睛瞬间直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开放的人族!就她所知,一般的人族在听说自己要变成熊族的贡品时都是非常慌张恐惧甚至想要寻死腻活的,怎么会像眼前这个人这般不顾脸皮,说出这样的话来?   “哎呀大王,你看这位美人的神情明显是不想与我一同侍奉大王呀!”   熊烨旗一听猛地转向百灵鸟,后者连忙摇头,“不不不大王,我怎敢!?”   “大王,这位美人说的是‘不敢’,而不是‘自愿’的。”   很明显,白舜华还在努力地挑事儿。   “大王!我不是!”百灵鸟也急了,她虽能歌善舞却没有白舜华一般的伶牙俐齿,急得上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熊烨旗也不是个傻子,但是他先前的兴致已经被打消了不少,甩开百灵鸟,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眼对上白舜华,“你说要伺候我?来!”边说着,他边拍拍自己的下腹。   污污污!简直没眼看呀这动作!   虽然白舜华一直在腹诽,可为了自己小名嘴上当然什么也不能说,他还要维持人设,扮演一个风骚饥渴的人族,于是他走上前,千娇百媚地道:“我在人族的修真界时便听闻大王的名字,此次是我自愿来到熊族侍奉大王的。”他一步步接近熊烨旗。   “嗯。”熊烨旗听得很满意。   白舜华半跪在熊烨旗身边,伸手开始抚摸,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猴急骚气的仰慕者,双手从熊烨旗的胸部深入又拿出,顺着胸部往下,在腰部逡巡。   熊烨旗享受地仰起头,“你们人族的修真者还有你这等风骚的极品?”   白舜华心道:我可是为了追寻正经的修炼方法才从我们逍遥宗出来的。自问论正气凛然他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至于这些熟练的手法嘛……   毕竟是逍遥宗出来的,又是饱读宗内典籍之人,本就理论知识丰富,再加上常常看见师兄师姐们白日夜晚都在宣淫,没有做过猪也看过猪跑吧?可惜他白舜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唾弃的宗门手法竟成了他的保命秘方!   变作了乌龟来到此处的沈潋洲刚进门就看到了这么……难以启齿的一幕!   他几乎想要拔身而起!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是熊烨旗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白舜华借着“十八摸”的手势将熊烨旗浑身都摸了个遍,知晓这位大王将储物袋系在了腰间,可惜直接拿太高调了些,一定会被熊掌拍成肉饼,不然白舜华还真有可能抢了储蓄袋就往外走。   名单应该在储物袋里吧?   白舜华想。   百灵鸟站在一边看着白舜华那副饥渴得不行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脸都能红上天了。   “大……大王……我……妾身……先告退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本王让你走了么?”熊烨旗一下子就黑了脸,抬起手将百灵鸟一下拍到石壁上。   “啊!”百灵鸟美人惨叫一身,维持不了人形,变作了原身。   “你们人族是不是拿她这种行为叫‘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熊烨旗指着百灵鸟肃声问白舜华。   已经被吓到的白公子咽了口口水还不忘拍熊屁:“大……大王真是博学多识!”   “呵,你这点小聪明还以为本王不知?本王不过就是看你耍小聪明的样子比那无趣的百灵鸟可爱些罢了。”   “是是是。大王喜欢就好。”   “嗯。来人啊,把百灵鸟拖下去!”熊烨旗熊掌一挥,就有人上来带走了那只晕过去的百灵鸟。   “大王不杀生,仁慈仁慈!”白舜华是逮着机会就夸熊烨旗,务必把每一寸熊屁股都拍过来。   “哼!本王就喜欢你这种不要脸之人!”熊烨旗一手拎起白舜华扔到床上,雄壮的身躯眼看着就要把白舜华压没。   “等!等等!”白舜华灵机一动。   熊烨旗不悦:“莫非……你也不愿伺候本王?”   “愿意!非常愿意!!”白舜华忙道,“只是……大王你英武不凡不惧这石床,我却觉得有些膈得慌。所以……能不能……垫些东西?”   “你们人族就是麻烦!”熊烨旗不想再等,竟然调了个位置,让自己成为白舜华的肉垫。   白舜华大惊,心想这可是真·熊皮垫背啊!   正震惊着呢,熊烨旗就上手撕了白舜华的衣服,一不留神就裸了半身。   “啊!”白舜华惊叫,他快速反应过来,“大王怎么光剥我的?您也脱啊!”   说着白舜华动作粗鲁地脱着熊烨旗的衣物,有意无意地摸上了储物袋,嘴上道:“大王,若我服侍得好,能不能向您讨要点奖励?”   熊烨旗正被白舜华伺候得舒心舒意,也不吝啬,“想要什么?”   “您这里有什么?”白舜华直接指了指储物袋。   “哈哈哈!此内皆是本王随身之物,可不能给你。”   “大王真小气。”白舜华娇嗔地戳了下熊烨旗毛发茂密的胸口,“我不就想讨点金银嘛,都不给。”   熊烨旗朗笑,大手捏着白舜华的屁股:“若是伺候得好了,金银,想要多少都给你!”   “真的?”白舜华佯装高兴,“可大王您又说这袋子里的东西不能给我……我们人族可都是把钱财金银放在里面的。”   “人族果然低俗。”熊烨旗冷哼一声,想着白舜华也不过就是个最最最低阶的修士,便松口道:“金银财宝,哪里比得上大权在握?”   “大权在握?”白舜华一脸懵懂,“这里面莫非是相印啊,虎符什么的?”   “哈哈哈你若是这么理解也不错。”兴起,熊烨旗自己打开了储物袋给白舜华瞅了一眼。   白舜华装了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怎么都是书册?没意思。大王您还是等完事儿再送点金银财宝给我吧。”   “低俗。不过……本王就喜欢这种低俗!”熊烨旗这次伸手将白舜华扒了个精光,看到身上人细嫩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容貌,只觉得此人将石洞都照亮了,心头一动,开口:“今夜过后,除去金银财宝,你还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看了半场活春宫,整个乌龟都要不好了的沈潋洲瞬间化作本体,白舜华则见机行事夺走了储物袋,翻身下床,两人虽未排练但配合默契,沈潋洲右手施法诀,佩剑澹雅自他手中出现,眼看着就要砍到熊烨旗身上,可熊烨旗已经反应过来,原本的只是有些狰狞的人手形态变成了真正的熊掌,双熊掌空掌接白刃,白舜华暗想不妙,瞬间想好对策,立刻抱住沈潋洲,偷偷地将储物袋塞进沈潋洲怀里,同时朝着熊烨旗大喊:“大王快走!”   沈潋洲感受到自己怀里被塞了一个储物袋,他知道白舜华是怕他打不过熊烨旗,希望他带着名单就走。   虽说沈潋洲如今修为不及熊烨旗,然而,是个人都是要面子的!   沉下心,作为一个剑修,沈潋洲本人实际的杀伤力要比和他同一个境界的人要高上一截。诚然,熊烨旗的修为在他之上,可有一种说法是剑修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曾经有剑修机杀过比自己高整整三个境界的高手。   沈潋洲虽生性纯良,可经历的战斗经验却不少,大量的战斗经验令他有信心打败眼前的敌人,可有信心不代表就是百分之百的实力碾压,毕竟对方是熊烨旗,目前修为高了沈潋洲这个金丹中期整整一个大境界,是元婴期中期。   “放手!”沈潋洲佯装愤怒地甩开了白舜华,他在跟后者示意自己要搏一搏。   白舜华逼无奈只好装成被伤了一般地躺在一边当一个合格的围观者,只见沈潋洲提剑上前,剑风如刀,沈潋洲出招,每一招都是他这些年实打实修行的结果,冰冷的剑光中,沈潋洲眼神肃杀,熊烨旗却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他用力一跺脚,借着地面的反作用力,魁梧的身躯居然跳到了石床之上,借此躲过了一次杀招。   沈潋洲继续迎敌,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大概是自出生以来面对的最为强大的敌人,并不是修为最高,却是最接近生死之斗的一次。   “金丹中期便有这等剑法?哈,人族也是后生可畏啊。”熊烨旗凝目,想借着话语给自己争取一点休息时间,沈潋洲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有些乱了章法。   沈潋洲却并不打算给熊烨旗休息的时间,他挽了一个剑花,在修为不够的白舜华眼底,剑风是无形的,可是熊烨旗却明显能凭借一双灵目看到那带着实体白光的剑风和着灵力迎面袭来,熊烨旗便这样正面挥手截住剑风,随后发力,排山倒海的千钧之力反朝沈潋洲倒去,在白舜华看来就是沈潋洲好像被什么给压制住了,整个人伏在地上,很痛苦的样子。可他没有就此放弃,硬生生地抗下后,沈潋洲未拿剑的左手单手结了个印诀,室内起了一层白雾,让因为本体是熊而视力原本就不好的熊烨旗宛若摸瞎,白雾之中,有一道杀意时隐时现,突然一道剑光一闪,熊烨旗忙抬起熊爪,接下沈潋洲出其不意的一招。   熊烨旗视力不好,可他嗅觉灵敏,对于杀意的感知更是令人头疼,澹雅剑和熊爪的一次一次交锋令普通的内室里传出打斗声。这让白舜华有些焦急,觉得先前因为非礼勿视而走远的士兵,现在大概也要循声而来了,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转变战局,却还能不暴露自己,甚至是帮到沈潋洲的呢?   心急之下,白舜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仅有一张的离开逍遥宗前他的师兄师姐们因为担心他出事而交给他用来保命的符咒——特制定身咒,与寻常的定身咒相比,这张来自大师兄夏伯明亲手制作的定身咒非常强力,只要修为低于身为制作者的夏伯明者,便会强制性地受到两秒左右的定身时间限制。   高手过招,只要比对方快千分之一秒都可以决定胜负,更不要提着整整两秒了。   符咒一出,熊族之王就被定了身难以自如地行动了,沈潋洲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澹雅剑干脆利落地刺进熊烨旗的胸膛之中。   一箭穿心。   而门外的守卫也即将赶到。   “快走!”白舜华推着沈潋洲,想他赶紧走人。   沈潋洲居然不紧不慢地将还未完全断气的熊烨旗处装进了他自己的储物袋里,随后才抓着白舜华施展神行千里之术。   看着沈潋洲装完逼就走的架势,白舜华怎么这么不待见呢?   因为此地有熊族的封印,沈潋洲无法使出大型跳转之术,只能不断神仙千里加快速度,后方的守卫已经发现了二人,追了一段路途,可毕竟不是沈潋洲的对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白舜华戳了戳他:“喂,冻死了!给我件衣服穿好么?”   原来方才被熊烨旗撕碎了衣服,现在白舜华浑身就只有一块临时扯来的破布遮体,身为一个筑基期的人,没冻死还真是他体质好。   沈潋洲干咳一声,很有风度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白舜华披上。   白舜华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你储物袋里没别的衣服了么?”   “有。”   “那你把那里面的给我啊。”   “都是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同么?”   “那些是没穿过的!”   “那些也是穿过的。”   白舜华第一次觉得自己打嘴炮打不过沈潋洲,主要还是现在的情况不好,周围冷飕飕的,他自己处于下风,脑子都转不快了。   “冷?”细心的沈潋洲却发现了白舜华在发抖。   “还……还好……”   沈潋洲直接丢了一个小火咒在白舜华面前,只见一小窜火苗围绕着白舜华不住地飞舞着,为他带来了暖意。   暖和一些的白舜华脑子的运转也正常了,他立刻抛出疑问:“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什么把熊烨旗的尸体塞进袋子里啊?”裹紧了外套,还是觉得下面空荡荡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叫沈潋洲把底裤也给他……好吧……就算给他他也不会穿的。   “若是将它留在那儿,后果会更加可怕。而且,方才我在塞他进去之前给他撒了些药,应当不会死得太快。”   “这……他的本体可是熊不是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断气?”白舜华冷哼,“不管死没死,你收他有什么用?恋尸癖啊?就算要问什么也应该给苍桐,我们可是受到他的委托才干这事儿的。”   “他委托是他的事情,我想调查是我的事。”   “你还真是多事。”白舜华再次裹了裹衣服,以前吧总觉得沈潋洲穿白衣是挺好看的,可真的穿上身却觉得透得有些羞耻,最主要没有里衬,“我们还是赶紧拿了灯回去吧。我真是一分都不想在妖族多待,一个个长得跟《西游记》里的妖怪似的。”   “《西游记》是何物?”   “一本好书。”   “哦?”沈潋洲来了兴致,白舜华却不想多说,“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追兵来了!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事儿,真是强行被使唤。”   沈潋洲抬眼看了白舜华一下才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储物袋隔音性不佳,熊烨旗能听到你说这话,而你是为我们两个辩解。”   “谁要给你辩解?我澄清自己就好!谁稀罕帮你了?”白舜华边说着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自己并没有神行千里的本事,又灰溜溜地挪到沈潋洲的身边,“来,带本大爷回宫。”   跟在前线的沈潋洲和白舜华不同,妖族王宫里的舒惟愈发得沉默寡言,而苍桐也一反常态地没有主动过来和他吵嘴使绊子。   妖族之王的位置苍桐还不算坐稳,前些日子宫外才传来了消息,说熊族联合蛇族意图颠覆苍桐的政权,甚至有当朝臣子不堪压力,提出了辞呈,希望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辞官回家。这事使得苍桐心有怒气,奈何政权不稳,还不能直接处置这些老臣,仍需从长计议。   朝中动荡,后宫中也相应地有了些震动,一些别有用心的妃嫔就开始私下里悄悄走动起来,意图巴结新的权贵,希望自己有机会能翘掉舒惟这只拦路虎。   白舜华和沈潋洲两人一路辛苦,再次回到妖王宫中,沈潋洲没有直接去见苍桐,而是绕着去见了舒惟。   见到舒惟时,他在自己的房中练字,一笔一划都非常认真。   “舒惟前辈。”沈潋洲礼貌地叫道。   舒惟也不急,写完了笔下的这个字才开口:“我知道你们会下来见我。”   “那您应该清楚,苍桐到底将千帐灯放在了哪里。”   听到这话,白舜华瞪大了眼睛。   我去!弄了半天他这是被苍桐给骗了啊!那他这么累死累活深入敌营盗取名单是干什么?!   “这就过分了啊。”白舜华火了,“明明知道千帐灯的下落还装作不知道,这没法忍!快把千帐灯交出来!”   “不在我这。”   “那在哪?”   “我想说,可是我不能说。”   “既然想说为何不说?”沈潋洲眼神如炬。   舒惟没有回答。   大概是知道了舒惟的选择,沈潋洲问道:“你是向着苍桐的?”   舒惟还是没有答话。   “我师父曾跟我说过有关你的事情,知道你持戒犯戒,因心魔而坠入歧途。我先前见你,只觉师父所言过了,可现在看来你确实有心魔,而那么心魔不是苍桐,而是你自己。”   “心魔心魔由心而生,本来就不关其他人的事。”舒惟终究开口。   “你的心中并非没有仁义,为何不重新回到正道?”   “何为正道?”舒惟笑了笑,“古往今来,凡有心魔者,便会觉得世间的戒条都不过是单纯的戒条,只要对自己没有了约束力,那与我又何干?”舒惟的眼中带着一丝的执念,与他们一次见面时有些不同。   “你的信仰变了。”沈潋洲一语中的。   “修道者渴望成仙,此为信仰,而今我现今的信仰便是苍桐能平安。”   此话一出,沈潋洲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真相。   “我已将熊族之王熊烨旗带来,妖王担心的问题即将解决,你们可否将千帐灯给我?”   “你们不用再从他身上下手了。”苍桐已经闻讯赶来,他依然穿着象征妖王的华服,不过神色要比前些日子疲惫许多,“千帐灯你们拿去。”   说罢,苍桐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灯来,“至于熊烨旗……你们把他交给我处置。”   “处置?”白舜华一惊,“你真打算把他杀了?”虽然此时熊烨旗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这事就无需你们担忧了。”苍桐持灯走到沈潋洲身边,“还有一事我希望你们能帮忙。”   “哎!妖王啊!”沈潋洲还没说话,白舜华先嚷嚷上了:“上次给您办事儿,您差点把我坑死,这次我可不会轻易答应您了。”   苍桐微微一笑,原身是孔雀的他本就长得妖异,那双桃花眼一睁一闭都能把人迷得骨头都酥了,说出的话却令舒惟浑身一震:“这次不用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本王只求你们将舒惟带走。”   舒惟整个人都僵住,他怀疑自己幻听了,忙追问:“你说什么?”   苍桐的神情有些扭曲:“我让你跟他们走!!”   “苍桐!!”舒惟觉得此时的苍桐非常奇怪,“你怎么了?”   苍桐却没有给他解释,径自起了一个传送阵,将三人推入其中。   狂风卷起,三人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珍宝阁中,柯共眠依然站在原地,见到他们三人,也不惊讶,看着两人手中的灯,只道:“欢迎归来。”   最为神奇的是——原本在穿入画中之前被白舜华拿在手里的那盏灯竟然还安安稳稳地放在桌上,仿佛从未被人举起过。   舒惟有些失神,总有那么个人让你既爱极又恨极,苍桐在舒惟心中无疑就是那个人。从初次相遇对方扮成女子来骗他到如今分别,原本以为这辈子背叛家门不顾一切可以和那个人相守到死,却不想苍桐这个家伙居然狠心送他回到人族。   就在舒惟失神的过程里,沈潋洲已经简要地将二人在妖族的见闻告知柯共眠了,当然,忽略了两人进熊族去盗取名单的事情。   这么一想,白舜华偷偷地看了一眼沈潋洲的储物袋——夭寿啦!居然没卸货!这么折腾,熊烨旗这下该死透了吧?   柯共眠听了沈潋洲的话有些疑惑:“你们见到了梧桐为本身的妖族之王?妖王……难道不应该是凤凰或是孔雀么?”   “这是何解?”沈潋洲问。   此时舒惟也回过神来,“凤凰或是孔雀?”   妖族皇宫。   苍桐的手掌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犹如疯子一般。   “别再费力挣扎了。”一个声音自他脑海中响起,“当年凤凰那家伙将本王封印在你体内,就要想到有这么一天,本王会将妖王的位置夺回来!”   苍桐浑身冷汗,嘴上工夫却依然犀利:“孔雀王薛照,你早就该死了!”   “死?哈!说起来,凤凰也是心软,早些将我杀了便好,还偏偏要将我封印在你这株梧桐树体内,妄想借由你的佛心感化我,可笑!真佛都感化不了我,你这小小的梧桐树?哈哈哈!真是妄想!”   苍桐的目光愈发阴森,瞳孔泛着红色,时浅时深,似乎要被薛照夺了身体。这些年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控制住薛照了,甚至习性也和孔雀愈发相似,就好似两人即将合二为一一般。   “苍桐,你生性懦弱,身为妖王却为情爱所困,今日竟还放走舒惟,呵,你是彻底觉得无法控制本王了?担心我害了你的小情儿?为王者竟有此软肋!苍桐啊苍桐,你愧为妖王!”   “我就算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绝不会让你借由我的身体危害妖界!”苍桐的声音非常沙哑,为了压住薛照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如今熊族危害已除,妖王的统治被加固,而他也留好了后招,若是他突然驾崩,朝堂也不至于太乱。   只可惜哪怕到最后,他也没有好好地跟舒惟说清楚,不过……那家伙历来聪颖,前几天跟他闹过一次后,舒惟想来也是猜到妖族内部有异了,不过没往苍桐身上想,这也好,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厌倦他了,好好地回族里,哪怕族里不认,凭借舒惟的一身修为,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元婴后期的修为在他体内翻滚着,苍桐将所有灵气从丹田内调起。   “你要爆婴!?”薛照大惊。   “哈!我说过,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再为祸妖界!”   --------------------------------   “传闻妖界原先是由孔雀王镇守,道修佛修皆为人修,可这孔雀王偏偏介于人修和妖修之间,他是佛祖的坐骑,更是由佛祖亲自点化,佛修见了他从来都是要跪拜行礼的。孔雀王薛照狂妄自大,统治妖界几千年,残杀无辜,后来凤凰王除去薛照,然薛照势大,王公贵族里多的是拥护他的,慈悲的凤凰王并没有将他们除尽,以致有后来的妖王若没有凤凰或孔雀的血统定难立足的通例。”   听了柯共眠的话,舒惟眼前像是有漫天的刀尖飞来顶住他的喉和心口一般,既痛苦又心寒。   他后悔了,其实苍桐并不是没有表现出处境艰难,而舒惟只是觉得他这个妖王坐得不够集权罢了,却不想在这背后有这等干系!   “如今……是凤凰或者孔雀的后代反了?”白舜华不明白情况。   “若只是反了还好。”沈潋洲凝神道:“方才我发现妖王的眉间有异色闪动,瞳孔也变了颜色,倒像是走火入魔,又或者……是体内被封印了什么。”   “封印?”舒惟看了沈潋洲一眼,“你先前为何不说?”   “没有时间了。”沈潋洲解释道:“最后一刻传送开启……”   舒惟闭眼,只想到两人刚去妖界时那人温柔地看着他道:“若是有一日我无法控制自己,舒惟,你一定要杀了我。”   当时舒惟只觉得自己被骗了,首先眼前人根本不是一开始见到的温婉女子!甚至连女子都不是!妖皇苍桐,舒惟先前也是听过他的名头的,自家族长也曾无意之间提起过,说这些年来妖皇行事作为难以捉摸,时而宽以待人,时而杀伐果断,倒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舒惟不知道苍桐那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光就一个背影便能令他魂牵梦萦,苍桐曾多次问舒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他只作沉默。   “其实是一开始吧。”心里的回答,却终究来不及说出口。   妖族和人族之间倒是没有太大的界限,只不过妖族比人族长命许多,若人族之人修道无成,那便会是天人永隔的下场。当然,也会有那些短命之妖没修成人形就殒命的。   可苍桐是什么?他的本体是梧桐,树木,百千年不朽,苍桐因上古孔雀神栖息其枝而得道修成人身。   古孔雀神……   舒惟无奈地大笑起来:“因上古孔雀神栖息其枝而得道修成人身!!我怎么早没有发觉!!”   白舜华看着突然大笑的舒惟,一脸不解。   沈潋洲却明白了:“凤栖梧桐,苍桐是凤凰的属下,却由孔雀神栖息,这传说中的栖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停留,而是被封印。”   “那现在怎么办?再穿到妖族去么?”白舜华问。   “此画卷只能单方向开启一次,你们已由此进,由另一面回,想来是不能再开了……”柯共眠道。   “我直接去妖族领地!”舒惟眼睛发红,想来是很努力才忍住了泪。   “此处离妖族领地可不近啊。”柯共眠捋了捋自己的鬓发,“修仙大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尔等还是要赶紧去拿下一个千帐灯才好。”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人性呢?人家对象面临生死关头,怎么可能会跟我们去拿灯?”白舜华对柯共眠说,只觉得这个老头儿太不近人情了。   “兵分两路吧。”沈潋洲拍板,“舒惟回妖族领地,我和白舜华去下一张画。”   “凭什么啊?”白舜华不依,“找灯是你的事!我来珍宝阁本来只为了选一个适合我的功法。”   沈潋洲蹙眉,“只要吾等在此大陆一天,便时刻面临灭顶之灾!白舜华,你怎可能独善其身?”   “我独善不独善是我的事,你如果非要我跟你去那就是道德绑架了啊。比起跟你去那些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我宁愿在这里找我的功法,万一能直接修炼到飞升,那不也是解决了自己的灭顶之灾?”   “你……”沈潋洲甩袖,“孺子不可教也!”   “迂腐!”白舜华懒得理沈潋洲,而另一边舒惟已经问柯共眠要来了地图,直奔妖族而去。   “哎,看看人家有对象的,奔头就是足!”白舜华晃荡到柯共眠身边:“柯阁主,请问有没有适合我练的功法?”   柯共眠慈祥地笑道:“自然是有的。”   “可否借来一看?”   柯共眠一伸手就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来,“拿去。”   “哇!您这是小叮当啊!”白舜华非常好奇地拉了拉柯共眠的袖子。   柯共眠却没有责骂他无力,而是一直对着他笑,同时还将一罐东西给了白舜华,“此物一直在等待着有缘人。”   “什么东西啊?”白舜华提了提罐子,“哎哟,不轻。”身体没站稳,潜意识的,白舜华想要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一下身,却不想抓到了第二盏千帐灯。   又是一阵阴风袭来,沈潋洲和不穿裤裤非常凉爽的白舜华直接穿入了第三幅画。   同时,第二幅画的落款下浮现了一个日期,竟是距今百年之前!   而看着六幅画的柯共眠黝黑的瞳色中精光一闪,透露着只有智者能明白的意味。   “嗷呜!”白舜华一屁股从半空中落下来,地上还偏偏是石子,他又没穿裤子,这一下疼得他差点半身不遂。   沈潋洲随后而来,不过他没有被摔个屁股蹲儿,而是翩然而下,虽然没有外袍,但哪怕只穿里衣也有仙家风范。   “可恶!这儿又是哪儿!?”白舜华揉揉屁股站起来,“我跟你说!沈潋洲!刚才那下要是影响到我的生殖……哦不对这么说你应该不懂,就是如果影响到我的子孙问题!拿你是问!”   可沈潋洲似乎没有听到白舜华在说什么,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边的景物里。   “喂,你在看什么啊?”白舜华不解,“难不成你在琢磨着灯在哪儿?哎!按照之前的规矩,我们来的地方应该就是灯所在的位置!”说着他开始四处找了起来。   “后山。”沈潋洲喃喃。   “什么玩意儿?”白舜华抬眼。   “此处,是沈府后山。”   “沈府?你家啊?”白舜华瞬间意识过来,“你家居然也有灯?厉害了!”从他拿沈潋洲当挡箭牌开始就不断有人跟他说沈潋洲的事儿,什么出身是多么多么好,人品是多么多么棒,气质是多么多么高雅。   所以这个挡箭牌不能随便找,他这不仅见到了本尊,还跟本尊回家了!也不知道沈家人知不知道江湖上的传闻,如果也误会他们是一对就悲剧了!   “想家啦?”白舜华把沈潋洲的失态理解为近乡情怯,“要不然你回家看看吧,这里是后山,那再往前走几步应该能看到你家。”   话音刚落,沈潋洲一个神行千里就往前跑,气得白舜华直嚷嚷:“喂!沈潋洲你这家伙等等我!!”   好不容易跑到沈潋洲身边,就看到他呆愣愣地看着山下的府邸。   “那就是沈府啊,好气派!”白舜华不禁夸赞。   眼前的沈府绵延数公里,府中亭台楼阁远看就觉得颇为精致,是真正的高门大院,可见沈潋洲确实出身大户人家。   沈潋洲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可……沈家早就在二十年前被歹人毁于一旦了啊。”   白舜华被这句哈吓得狠狠地往后退了两步,浑身颤抖地道:   “我的天……我说哥……你别吓我啊!”   从穿到这张画来后就一直心情沉重的沈潋洲被白舜华的表现逗乐了,“我吓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你觉得吓我有意思?”   “嗯,吓你是挺有意思的。”   “你!”白舜华一甩手,“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在这周围找灯还是进这个疑似沈府的地方看看?”   沈潋洲沉吟片刻才道:“既然这座沈府摆在我面前,身为那场浩劫的幸存者,我理应去看看里面究竟是我真正的亲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   “赶紧给我找套得体的衣服。”白舜华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摇了摇头。   沈潋洲本想从储物袋中给白舜华拿套衣服,却想着袋子里还憋着一只熊呢。   “先去沈府吧。”   “也是,你家肯定不缺衣服。”   两人来到沈府门口,白舜华原来想轻叩门扉,却发现自己轻叩根本叩不出声音。   沈潋洲上前啪啪啪拍着大门。   沈府大门慢慢打开,从里边走出一位带着高帽穿着讲究的管事。   “啊!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沈管事喜道。   沈潋洲有些不解。   “你排行老二啊?”白舜华问。   “我是宗室长孙。二老爷和二夫人……叫的应该是我爹我娘。”   “啥?”白舜华震惊了。   然而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消化信息,沈管事带着两人进府,等不及的宗室堂弟沈潋航先跑过来道:“见过叔父叔母!”   沈潋洲知道了,他和白舜华被众人认作了他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可他自幼和母亲长得像些,而且白舜华也不像他母亲,这怎么会认错?   不知缘由,只能来之安之。   四顾,儿时记忆里的沈府还是老模样。   沈府正中的议事厅是接待来宾用的,自家人则多住在后院,绕过正中的议事厅便是一个中嵌“仁德”二字的高大影壁,在白舜华看来,沈府既有北方四合院的感觉,又有南方精致的小桥流水和亭台楼阁景观,走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他们家住在南面,是一个大三院。   白舜华看沈潋洲熟悉地行走着,也不去搭话。他知道,沈潋洲一定很怀念这里。   整座沈府是威严又不失风趣的,一路行来能看到丫鬟们在踢着毽子,进了沈潋洲自己的院落后,一个可爱的垂髫小儿跑了过来直接扑到白舜华身上,开口就软糯地叫:“娘亲!”边说还边蹭了蹭他。   白舜华瞬间石化。   见白舜华没反应,小娃子有点疑惑,转头看向表情微妙的沈潋洲:“爹,娘亲怎么了?为什么穿得这么奇怪?”   沈潋洲把娃子从白舜华身上扒下来抱好,想了几个叫法,最终唤:“宁宁,娘亲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被唤作宁宁的孩子听话地点点头。   白舜华失魂落魄地跟着沈潋洲进了屋。   屋内北边的一张紫檀木茶桌分坐着二人,屋子里东边的墙壁上挂着字画,西边的多宝阁上摆设着多件古董,南边朝着院子大门。   “明远、凌珍回来啦!”那二人起身招呼。   沈潋洲颇为别扭地喊道:“兄长、嫂嫂,持家辛苦了。”   “哎!怎么出去一趟就生分了这么多?”饶彤爽朗地一笑,“还有,凌珍啊,你这穿的是什么?”   白舜华回神,赶紧道:“嫂……嫂嫂是吧?出门遇见了劫匪,被打劫成这幅样子,让您见笑了。”   “劫匪?!”沈明卓急了,“无恙否?可否报官?”   “没什么大事!”白舜华又担心事情被闹大。   “自打你们出行啊,母亲一直惦记着你们。可这事……也不知该不该和母亲说。”   “母亲爱操心,此事便不必与她说了。我自行处理便好。”沈潋洲拍板,“劳烦哥嫂操心,我们稍作休整便去见母亲。”   “嗯,你有分寸便好。”   又寒暄了一会儿,哥嫂二人才离开了院落。   白舜华偷偷瞄了一眼在角落的书桌上练字的宁宁,压低声音问沈潋洲:“这些都是谁啊?”   “沈家现任家主沈明远以及其妻叶凌珍。”   “哦……怎么觉得你在家里还挺有地位的?想想也是,二爷嘛!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把你认作你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沈潋洲有些尴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知出了什么错,府里人似乎将我认成了我爹。”   白舜华先前脑子一片混乱,现在理清了,猛地转向宁宁,“那……这个小孩……”   沈潋洲叹了口气:“我字未宁,宁宁是我的乳名。”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到了过去,而这个小孩子就是你小时候?”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就目前来看……是的。”   如果再给白舜华一个机会,他一定好好的在逍遥宗待着,死也不跑出来受苦!   这已经超越了白舜华的认知范围了,最最令他难以理解的是!!   “你看看我!有哪一点像个女人?为什么你们府里的人不是叫我二夫人就是娘?”白舜华确实长得好看,但是还是能看出是个大老爷们的,再加上他此时不穿裤裤无比凉爽的情况,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是个男的吧?!更不要提声音了!这种粗声粗气的怎么可能是个妹子!!   “我想,应和面相无关。”沈潋洲分析,“此处人看的,是气。”   “什么气?!我现在就有气!”   “我指的气,是人魂,根据我最亲近之人认定的……”   “那你不应该到那小子身体里么?”白舜华看向宁宁。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沈潋洲内心却无比庆幸,若是真穿入那个孩子身体里,必然会被白舜华耻笑。   不过……如果自己回到童年,那便能见到许久未曾入梦的父母了吧?   “我也是没想法了!我怎么就变成你娘了?”白舜华抓起桌上杯子喝了一杯茶清火。   “不是变我娘,是变我……”说到此处沈潋洲顿了顿,历来保守的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爹、娘,”就在这时,原本在练字的宁宁跑了过来,“切勿争吵!”   “诶?”白舜华一愣,赶忙看向沈潋洲,轻声道:“他听到了?”   “具体内容他应该不理解。不过……小时候我总以为父母说话声音变大了就是吵架。”   “哦?”白舜华笑了,回头拍拍宁宁的小脑袋,“我跟你爹没吵架,我们是在争辩。”   “争辩是什么?”   “就是讨论问题。”   宁宁懵懂地点点头,“不是争吵就好。”   白舜华大掌一拍脑门,只觉得生活无望。   沈潋洲默默地去拿了一套衣服:“先换换吧。”   “这谁的?”   “我爹的!怎么,你还想穿我娘的?”   白舜华脸一红,直接拿了衣服进屏风里换。   “爹,娘怎么了?”宁宁有些不解。   “他羞羞。”沈潋洲微笑道。 第四章 :玄幻现实主义   换好衣服出来,白舜华就看见沈潋洲在跟小时候的他说悄悄话。   “真不明白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说的……”白舜华嘟哝道。   “就跟时光回溯一般,别有一番风味。”   白舜华仔细观察了宁宁,“还真别说,你小时候长得比现在顺眼多了。”   “多谢。”沈潋洲没对着白舜华的话怼,而且欣然接受。反正小时候的他也是他,就当收下白舜华的夸奖了。   “收拾一下,我们去拜见我祖母。”沈潋洲自己也拿了件外套穿好。跟原先他常穿的淡色衣服不同,这次沈潋洲自家中衣柜中拿出了一套靛蓝色的长袍。   第一次看他穿深颜色衣服的白舜华发现这样的沈潋洲真的挺好看的。   虽说平时也不错。   不过往日总有一种修仙之人的风雅在里面,一换衣服仿佛又落到尘世中来了。   “宁宁你先去找祖母奶奶,爹妈马上就来。”   “嗯!”   支开了宁宁,没有注意白舜华探究的目光,沈潋洲径自为他科普:“我们一会儿要去见的是我的祖母。”   “哦。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我祖母出身官宦人家,非常注重礼仪。”   “所以?”   “身为媳妇,见礼你需要去给她敬茶。”   “这……平日里见面也这么讲究!?”白舜华愣住,“不会还要精通茶道什么的吧?”   “精通不需要,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   “……”   “时间紧迫,我教你。”说些沈潋洲便拿起桌上的茶具开始示范。   “其实……”   “二老爷二夫人!主母有请。”没等白舜华把话说完,侍女便在门口提声催促。   “这么急?”白舜华有些懵。   “嗯。我祖母是个急性子。”沈潋洲无法,“到时见招拆招吧,还未摸清这个画中之境,不要轻举妄动。”   白舜华深以为然。   沈家此时的家主虽是沈明卓,可主母却不是其妻饶彤而是其母石海秋。东苑中的厅堂内,远道而来的分家堂弟沈凛打破了沈府的宁静。   沈潋洲和白舜华到场时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沉重。   “哎呀明远哥还是这么器宇轩昂啊!”没等当家主母石海秋说话,沈凛就上前道,“这一眨眼可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真是快啊!”   沈凛的母亲是分家的人,他父亲入赘沈家因而沈凛跟了母姓,去年沈凛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等到朝廷颁下职位,却只是个县令,总归是不满足的。沈家既是望族,又富甲一方,若是没有作为还好,这沈凛既然做了官,自然想往上爬,于是耐着性子来到主家,希望得到帮助。   沈潋洲迅速想起了沈凛的情况。他从小记忆力惊人,当时可能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便领会了沈凛的来意。按照礼数,他先跟石海秋和哥嫂行了礼,随后才转向沈凛:   “凛弟真是谬赞。听说你有了功名,先提前预祝凛弟官运亨通。”   沈凛没想到沈潋洲这么上道,竟然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在他的计划里,原本是想把近乎套够了再开口的,直接开口怎么说都太快了些,万一让主母和宗家老爷生气就糟了!   于是他准备把话题岔开,“哎,功名犹如过眼云烟,先不提这个!对了,明远哥,你跟嫂子只有潋洲一个孩子,差不多该再要几个了吧?”   白舜华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现世还没来得及结婚因而没能“享受”亲朋好友催生催二胎响应国家号召,竟在这修仙世界被催二胎了……   这还真是——玄幻现实主义!   沈潋洲幸灾乐祸地望着白舜华,后者先是被这话刺激了,随后气哼哼道:“宁宁还小,我们还没来得及考虑。”   “四岁,不小了。”   “再等几年吧。”   “你看宁宁这么聪明伶俐,你们夫妻俩理因多生几个。”   生什么?难不成这里也知道优质基因这个概念?话说这个沈凛也真是讨厌,难道看不出他并不想提这个话题么?!   幸好沈潋洲良知未泯地插话道:“我听说凛弟还还未有子嗣?这可奇了!凛弟和弟妹也有几年了吧?”   沈凛神色一变。   白舜华暗想这家伙也是怪,自己一个蛋都没有还在催人家下第二个,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沈明卓终于开口:“沈凛啊,你也有功名在身了,家也成了业也立了,是时候要孩子啦。”   沈凛:“明卓堂哥您说得是。不过先年有高人替我算过命,说官未至三品,不得有子嗣。”   哟呵,这是终于忍不住点到正题了?白舜华瞟了沈凛一脸,心道大家子事儿就是多,戏也演得好,还说什么算命的,这不都是话本里说的故事么?   沈明卓是个精明人,不过他对这个堂弟还是颇为喜爱的,所以哪怕知道对方这是在走套路也为他说了一句:“凛儿你是个有上进心的,这样吧,到时候让你明远堂哥带你和京里认识的大人们牵个头。”   沈潋洲眉头一蹙,只觉得此事恐怕不妙。   最后还是石海秋门儿清地挥挥手:“明远他刚回来你就又让他出去?”   “娘!”沈明卓有些不悦。   沈家宗室之间,沈明卓虽是家主,可论到受宠还得要算沈明远,石海秋年近四十才有的沈明远,对幺子自是十分宝贝,再加上沈明卓的媳妇儿饶彤和石海秋历来不合,婆媳间的关系也影响到了沈明卓在家里的地位,虽是家主,却还不如主母有话语权。   饶彤非常聪明地将火引到白舜华身上:“凌珍,你回来后还没给母亲敬过茶吧?还有,在外穿男装方便也无可厚非,在家就别穿男装了。”   白舜华原本以为这一家子人聊着聊着就会忘记他,谁想到竟然被这位嫂嫂给出卖了!先前看她还以为是个好人呢!   沈潋洲也提起了心,担心白舜华倒茶时出错。   谁想白舜华沏茶既带着大家出身的风雅又不失自身的潇洒,一盏茶倒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石海秋全程微笑看着自己的二儿媳,一脸满意。   再次回到沈家,沈潋洲发现了许多小时候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一场貌似很难得的家庭聚会最终不欢而散,沈潋洲抱着宁宁再次回到房里,随后跟来的白舜华径自去抱了被子。   “你这是何故?”沈潋洲不解。   “这是你家,你睡床,我去榻上睡。”   结果没等沈潋洲说话,宁宁先不依了,“爹、娘,你们不睡一张床怎么给我生弟弟妹妹呢?”   白舜华震惊了:“你们家那啥启蒙得好早啊!”   沈潋洲扶额:“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宁宁啊,我们这两天累了,过些日子再商量弟弟妹妹的事情啊。先去休息吧。”   宁宁似懂非懂,伸手抱住白舜华不撒手:“娘,先生说我字儿写得不好,你陪我去看看好么?”   这本来天色也还不晚,哪怕这个时代的人睡得早可今天太阳还没落山呢,反正也没事,白舜华就依着宁宁来了书房,沈潋洲也跟着。   一走进书房,白舜华完全被大家子弟的书房惊呆了:这满屋子的全是书!虽然不能一眼就看出具体有哪些,可光数量就把曾经在逍遥宗藏书阁待过的白舜华给吓到了。   “沈家也有不少典藏绝学,你可以查查有没有你想练的。”沈潋洲非常大气地道。   提到这,白舜华突然想起穿过来前柯共眠给的那本书,“咦!我穿过来时候你有看到一本书吗?”   沈潋洲摇头:“不曾。”   “糟糕!难不成是掉在哪里了?”   “你可记得自己是否真的将书册带来了这里?”   “这还能作假?”白舜华用力拍一下大腿,“难不成掉在你家后山上了?”   “那我们改日去找。”   白舜华却打算现在就去,“万一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沈潋洲却劝说:“现在太阳马上要下山了,你去后山也不安全。”   那本东西可是白舜华的希望,然而沈潋洲却一幅不以为然的态度:这让白舜华有些生气“我自己去找吧!”他起身准备出门,出门前还故意回头跟沈潋洲说:“我走了!”   眼见沈潋洲没反应,白舜华又用力喊了声“我走了啊!”   沈潋洲知道白舜华的心思,但他偏偏不上当:“嗯。注意安全。”   白舜华低下头喃喃:这个榆木脑袋!   沈潋洲看他这么急的样子,朗笑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本功法:“若是等你想起来,这功法想来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白舜华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把它藏起来了?!”   “这可不是藏。这是保管。”沈潋洲还没把书给白舜华,“来,快谢谢我。”   “你!堂堂广仪宗首席!竟是如此无耻之辈?偷人功法还不归还!”   “我没说不还啊。只是我帮你保管了这么久,你总该谢谢我吧?”   “哦,谢谢了。”   “没诚意。”   “你!”白舜华咬牙切齿。   “你现在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啊。”沈潋洲说着晃了晃书册。   白舜华满脸委屈地说:“那你要我怎么谢?”   “听话,睡床上。”   白舜华闻言愣住了。   “怎么?不听?那就不还你书了。”   “听听!!”白舜华忙道:“你就这个要求!?”这要求怎么看也是白舜华占便宜啊。先前沈潋洲让白舜华睡床,白舜华一直不乐意,没想到沈潋洲竟然用这个强迫他睡床……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答应了就好。”沈潋洲将书册递给白舜华,“别再抱被子去外间了。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白舜华瞥了一眼沈潋洲:“说什么闲话?都是你府里的人,哪里有下人敢说主子的闲话?”   “那可不一定。”沈潋洲温柔一笑,“你没听见我堂弟都在催你生二胎了?不同房,怎么生?”   白舜华被沈潋洲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的,又是气又是羞。他不想再跟沈潋洲扯下去,加上宁宁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白舜华走到宁宁身边,状似正经地道:“先生说哪个字写得不好啊?”   宁宁见自家娘终于主动来搭理自己了,非常开心,滔滔不绝地跟白舜华讲起了自己和先生在上课时的趣事,还把自己练的一堆字帖拿出来给白舜华看。   沈潋洲远远看着,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娘。”宁宁缠着白舜华糯糯地道:“今晚娘陪我睡好不好?”   刚刚沉浸在宁宁可爱面孔中的白舜华猛地一惊,“宁宁长大了,不可以再跟我……嗯咳……娘睡了。”自称娘总觉得gay gay的。   宁宁眼睛顿时红了。   白舜华头疼,抬头对上沈潋洲玩味的表情:“喂!快点来管管你……你儿子!”   沈潋洲走上前摸摸宁宁的脑袋:“宁宁想和你娘睡?”   “嗯!”   “可是爹和娘要给你造弟弟妹妹啊,如果宁宁要和你娘一起睡,爹爹就没办法把弟弟妹妹放进你娘肚子里了。”   “沈潋洲!!”白舜华火得直接吼了名字。   一大一小两个沈潋洲瞬间转头看向他。   白舜华猛拍脑门:“够了,你继续教育,我要回去躺着,头疼。”   宁宁忙道:“是我让娘难受了么?”   “不是现在的你。”白舜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潋洲说,“是未来的你。”   留下一脸懵逼的宁宁,白舜华回房去了。   另一边,沈明卓、饶彤和沈凛一桌,丫鬟倒好茶后识趣地退下并关上了门。沈明卓先举杯:“凛弟啊,堂哥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京城里的人脉都在明远那儿,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沈凛忙恭敬道“明卓哥客气了。不过您是家主,为何还不能做主让明远哥替我牵牵线?我在京城若得了好处,这不也是给宗家增光么?”   饶彤:“咳!凛弟,你可是不知道!主母现在是越来越看不起咱们明卓了,明明咱明卓是家主,还非把好事儿都给明远!这不明摆着是偏心么!?”   “饶彤!休得胡言!”沈明卓厉声喝道。   沈凛却仿佛知道了大事,他眼神一转,“哎呀,竟然有这等事情!?不过吧,家主没有实权,上一辈喜欢幺子的事儿我确实听过不少,啧啧,那些没实权的家主也是麻烦咯。”   “可不是!?主母仗着我们家明卓厚道,每次跟京上人士联系都轮不到咱们,这可好了,明远和达官贵人的关系是近了,可明卓这堂堂正正的家主却只能龟缩在沈家祖宅,活像是个管事!”   “饶彤!!”沈明卓一拍桌子,“你若再嚼舌根!信不信我休了你!?”   饶彤气得两手发抖,手上的帕子都掉了:“你要休我?我饶彤豆蔻之年便嫁到你们沈府,任劳任怨,辛辛苦苦为你开枝散叶,你竟然因为我说你娘偏心唠叨几句就要休我?!”   “嫂嫂别生气。”沈凛赶紧当和事老,“明卓哥你也冷静冷静,其实仔细想想,嫂嫂的话也没错。明卓哥你是家主,这些关乎家族大利的事情理当你去。主母确实偏心了些。”   沈明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了喘气,他内心里又何尝不怨?不过从小父母便让他让着弟弟,让来让去,家主的位置是他的了,可这实权却都让给了家弟。   二老爷房中,白舜华洗漱好上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去,   “吱呀——”   门开了。   沈潋洲走了进来。   白舜华忙闭上眼装睡。   “行了,别装睡了,就你那吐息我还会不知道?方才成什么样子?你在小孩子面前说话别那么大声。”   “哼。还不是你乱说什么要给宁宁添弟弟妹妹?对了,宁宁呢?”   “去他房中睡了。”沈潋洲开始脱衣服。   “你……你不是睡榻上么?”   “对。”   “那你脱什么衣服?那地方盖个被子都嫌冷。”   “哈哈,难不成——你让我也睡床?”沈潋洲轻笑,一闪身就俯身压在了白舜华的上方,低声凑近对方耳边道:“你就不怕——我真给宁宁添弟弟妹妹?”   “沈!潋!洲!”白舜华怒气值直逼爆表,沈潋洲却很自觉地坐到了床边,“柯共眠给你什么功法?我看看。”   “不是你藏着的么?之前没看过?”白舜华也从床上坐起来,拿出那本书册:“说实话,我对功法的领悟能力有限。”   沈潋洲闻言蛋定地点头:“看出来了。”   “你!”   “先从心法开始吧。”沈潋洲拿着书匆匆看了看道。   “这我当然知道!”白舜华翻开其中一页:“不过这个上面写的由丹田起的那一股气我还没领悟到。”   “你是不知道气在哪里还是?”   “完全没有头绪。”   沈潋洲伸手贴上白舜华的小腹,这里无意是白舜华的敏感点,他猛地一抖,往后一缩。   “你缩什么啊?”沈潋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生理反应!”   沈潋洲看了一眼白舜华的下面,“没见你有什么反应啊。”   白舜华羞得面红耳赤,“沈潋洲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好了。认真点。”沈潋洲再次将手放在白舜华的小腹上,同时还往下挪了挪。   白舜华迅速握住沈潋洲的手,摇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就好了,别再往下啦!”   沈潋洲扬眉:“我是怕你不知道提气的地方。”   “现在知道了知道了。”白舜华抬头瞪了沈潋洲一眼。   “那好,你照着我说的做。”沈潋洲开口的低音很温柔,吹进白舜华耳中的热气让他的心都顿了一顿,忙错开眼。   “怎么?这样指导你还不会?”沈潋洲不解,“如若不然还是手把手教你吧……”   “就……就这样就好!”白舜华低着头看书,“继……继续。”   夜色渐渐降临,原本静悄悄的房中传出了沈潋洲细心教导的声音,房里淡淡的檀香自香炉中飘散出来,有一种暖意在两人周围弥漫。   “如果照着这样的方法一直练下去,你的心法部分便不成问题了。”   “这么说,这个书册上写的功法很是适合我?”   “嗯。柯共眠是花了心思的。”   “这功法叫什么?”   “书册上并未书写,本就是为你所寻,不如你自己取一个?”   “我哪里会取功法名字!”   “那……不如就叫潋华神功?”   白舜华猛地抬头,两人此时的距离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心中俱是突然一震,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感涌上心头。   “叫……叫神功……太夸张了……就叫《潋华诀》吧。”白舜华匆匆拍板。   白舜华到底还真是筑基期,修炼没一会儿就累了,直接昏昏睡去。   沈潋洲也没把他叫醒,反而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则整整衣袍,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出了门。   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沈潋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书册,微微一笑——柯共眠选的功法非但不能帮助你修行还会毁了你根基,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这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另一边,妖族领地。   经过几天跋涉舒惟终于再次踏入了妖王宫所在地,这是当初他和苍桐一起生活的地方,不过现在竟然只剩断壁残垣。   一草一木还是如旧,可故人却没了踪影。   “麻烦问一下,这里原本的妖王宫呢?”舒惟拖住一个路过的小妖问道。   “哪里有什么妖王宫?”小妖疑惑。   “什么!?”舒惟大惊,“你的意思是,这里从未存在过妖王宫?”   “倒不是这个意思。”小妖摇头,“我做妖的时间不长,不过听说百年前这里是妖王宫的所在地。据说本来可漂亮呢,可惜我没见过。”   只听小妖说了这么几句,历来自制的舒惟便险些没有克制住自己,他瞬间失力地伏在地上,绝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没有了么?百年前?明明是几天前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是百年前!!?”   小妖听这人喃喃自语,吓得赶紧逃走。   舒惟撑起身,在遗址中行走,苍桐是否知道,他们一离开就是百年身?   “你是什么人?”舒惟不远处的土堆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舒惟没有回答,他无法相信前些天还在一起的人竟然只是百年前的影子。而这一切究竟是沈潋洲他们所说的画卷的问题还是有人肆意操纵?   若是人为所致,那个人究竟要干什么?魔族的血咒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在这当口上,旁边的小妖怪眼睛眯起,有些害怕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站在那里……这个地方是我的家。”   舒惟抬眼看了小妖怪一下,冷笑:“你说,这里是你家?”   小妖怪缩着身子躲在土堆后面点点头。   舒惟一步步走向小妖怪,那妖怪原本吓得往后退,可想着自己才是这儿的主人就努力站定身体,舒惟一直来到他的面前才停下,低头道:“你可知道,这里原本是妖族的皇宫所在?”   小妖怪把头一歪,一脸不解:“就算以前是,现在也都变成这样了。”   舒惟回头看着断壁残垣,叹了口气:“你就住在这?”   “对啊。虽然破了点但是也是房子。”小妖怪壮着胆子从土堆后面爬出来,舒惟这才发现他还带着一个巨大的袋子,回到破房子里后他就把袋子里的食物都倒了出来。   舒惟看着这个小妖怪,眼神复杂。   小妖怪却误会舒惟是饿了,于是拿出一个果子给他:“给你吃,这个很甜的。”   舒惟摇头:“我已经辟谷了。”   “哦?”小妖怪来了兴致,“你居然是修士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修仙口诀什么的?”   “你要修仙?”   “其实也不是,就是觉得修士有力量了就能打败欺负我的坏人啦!”   “有人欺负你?”   “是啊!他们都说,像我这种小妖……在妖界原本就是给人欺负的。”   舒惟蹲下`身,平视正在处理食材的小妖怪:“我可以教你口诀,但是你要告诉我,现在妖王是谁。”   小妖眼睛一亮:“这么简单啊!听好了啊!现在妖王是孔雀……”   听到这个词的下一秒,舒惟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原本破败的墙面彻底坍塌了。   “喂!你别拆我房子啊!”小妖怪埋怨地看着舒惟,后者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小妖怪吓得腿都软了,眼睛里瞬间蕴满了泪水,“你……你在我家……拆我房子……还瞪我……”   舒惟突然想到,自己和苍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苍桐也是这么一说他就哭。神色一动,舒惟颤抖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怪摇头,“我没有名字。”   “你的原型是什么?”舒惟追问。   小妖怪把手一伸,变出一节树枝,“好像是……一棵梧桐树?”   紧接着他就被舒惟死死地抱住了。   “苍桐!苍桐!!”舒惟的拥抱很紧,小妖怪有点不舒服了,“你干什么?别抱着我,我不认识你啊!”   “我认识你!”舒惟稍稍松了松力度,“苍桐!你叫苍桐!是我的梧桐树!!”   退化成小妖怪的苍桐并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心情。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舒惟深吸一口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苍桐不解。   舒惟扣住苍桐脉门,一探,发现他真的只有百年寿龄。这么说,百年前的苍桐确实死了?   “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苍桐抽出自己的手。“我原身确实是梧桐,但是我不认识你啊!”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就以为这只小妖精并不是苍桐了。可舒惟不同,他可是和苍桐有过比肌肤相亲更深入的关系的。   舒惟注视着苍桐的眼睛,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神魂探入苍桐的身体内部。   交合过的二人哪怕身体不在了,神魂还是得以相融。   “没错。你是苍桐。”舒惟安心地一笑,“只是这是一具全新的身体,想来你当年是用了极端手法脱身。”   “不懂你在说什么!”苍桐挣脱开,径自拿了一颗果子吃。   “你知不知道现在凤凰王长什么样?”   苍桐一边啃果子一边摇头,明摆着就是不想和这个奇怪的人说话的样子。   “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舒惟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百年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苍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舒惟。   舒惟心头一痛,沉思:妖界瞬间过了百年,那其他地方呢?还是说只有画卷中的情景才会有时间跳转的变化?又或者……画卷里封印的本来就是百年前的事?   那么白舜华和沈潋洲呢?他们知不知道?   还在第三幅花卷中的两人并不清楚状况。不过沈潋洲已经通过功法的事情开始怀疑柯共眠了。   借着月光,沈潋洲开始再次翻来柯共眠给白舜华的书册。   封面上没有功法的名称,书内一开始都是浅显易懂的内功法诀,乍一看好像真的是为初学者设计的。然而哪怕是有修为的沈潋洲在看久了这本书中的内容后都会有神魂失离之感,更不要说根基不稳的白舜华了。   这无疑就是一本毁人之卷,为何柯共眠要把它给白舜华?   柯共眠究竟想干什么?   最可怕的是,如今沈潋洲所知道的寻找千帐灯的方法都是柯共眠告知的,万一这一次次地穿入画卷本身就是柯共眠的阴谋,那他们该如何与之相斗?   思及此,沈潋洲只觉得前路迷茫。然他又想起识人极准的师父许丘对柯共眠的种种赞誉,心道柯阁主应当不会与魔族狼狈为奸吧?还有,这幅画卷中的千帐灯究竟在何处?操纵他们穿梭画卷的力量究竟源自画卷本身,还是画卷外的人?   而在画卷外,柯共眠修长的手一一抚过那六幅画,眼中带着些许无奈。   逍遥宗内,从白舜华出门后就宣布闭关的逍遥宗宗主谭川自禁地内睁开了眼,在他身边的席霏霏第一个发现,惊讶道:“这次这么快?”   “若是在平日,霏霏,你这么说我定是要做得你下不了床的。”望着席霏霏,谭川的眼底一片温柔,可想起了自己那个徒儿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他便变了神色,“霏霏,舜华出事了。”   一贯把小师弟当儿子养的四师姐席霏霏神色一凛:“师父,十八年了,那件事……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知道内情?”   “我以往不让他出宗,也是担心他的身份曝光。原本以为,十八年过去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难道是近期魔族的异动……”席霏霏猜测。   谭川自寒潭中站起身,席霏霏忙将外套递给他。身为逍遥宗宗主,同时也是肉欲双修的集大成者,谭川本人却没有多少淫秽的气息,反而给人一种出尘绝世之感。他的皮肤很白,甚至比身为女子的席霏霏还要白一些,一身玄青色的缎衫子披在他的身上,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还带着寒潭中的水气,眼型狭长,眼珠乌黑,神采英拔,不失为一代美男子。他掐指一算,眉头一蹙:“是我大意了。柯共眠会知晓也不是没有可能,快,通知伯明。”   席霏霏:“去珍宝阁?”   “不。”谭川冷眼:“柯共眠可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我们直接去画卷里。”   “什么!?那画卷还在?!”   “看来当年我们都被骗了。”谭川表情严肃,周身气场带着发怒的前兆,“许丘、柯共眠,你们真是下得一局好棋啊!看来,画卷不止一幅!”   “还留几幅画卷?”席霏霏明显也是知情人。   “暂时算不出。不过我在舜华身上下过追踪咒。”   席霏霏松了口气,“那便好了。”   “然而他们在卷中设了结界。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打开,你去把伯明……不,把苗华、济苍他们都叫过来吧。”   “是,师父。”   此时,尚不知情的白舜华还在画卷中一晚安眠。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舒爽,睁眼看见沈潋洲就在一边看书,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粉,好看得令人目眩。   “醒了?”沈潋洲放下书走到白舜华面前。   白舜华赶紧伸手遮挡。   “怎么了?阳光太刺眼?”   “是你太刺眼!”白舜华一个大动作坐起,披散着头发、袒胸露乳地就跑到外面伸了个懒腰。   回应他的是刚从侧门出来的宁宁,看到白舜华的样子,宁宁迅速捂住眼睛,肃声道:“娘!一大早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沈潋洲适时地给白舜华理了理衣服,还加了一句:“进房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被孩子看到多羞人?”   白舜华发现沈潋洲越来越习惯面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了,毕竟这位少爷从小作为都非常有大家公子风范,加上沈潋洲原本就是沈家出身,反观是他这个半路莫名其妙变成二夫人的还没有适应。   “喂,你还真把我当你的老娘啦?”白舜华一关门就又原形毕露,敞胸坐在椅子上喝水。   “我娘可是大家闺秀。”   “是是是,你娘是大家闺秀,所以我可学不来这么大热天穿着几层衣服走来走去!”   “倒也不必太过拘谨。”沈潋洲正色道:“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找灯。”   “我以为你已经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乐不思蜀了呢。”   沈潋洲闻言,神情复杂地抚摸着眼前的一桌一椅:“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才更想早些离开。”   最怕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人在,却不是真实存在的。   白舜华从沈潋洲的话语中明白了他的忧虑,本想开口劝两句,却不想沈潋洲早已下定决心:   “今晚我们去后山一趟,从一开始进来的地方找找灯。”   “都这么两天过去了,会不会被人捡走?”   沈潋洲眼神坚定,“就算是被捡走也要找回来,这是我们来此的缘由。若是寻不到灯,那么此行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沈家呢?”白舜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看你的表现,沈家之后出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沈潋洲原本已经打算开门了,闻言止步,并没有回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沈家最后的结局。”白舜华小心翼翼地说,“虽说我明白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勉强对方,白舜华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忆当年的事情……不说也没关系的。”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沈潋洲侧头看向窗外的树木,此地的一草一木都跟幼时记忆里的沈家一模一样,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他每一次强迫自己不要相信这是现实时都会像是从心中再次将这件事剖出来再塞回去一般地疼。   “不是很清楚是……”   “我五岁时被师父选中,成为修士,六岁生辰那日,师父告诉我,沈家被灭门了。”   “宁宁现在四岁!也就是说,两年内,沈家会被……你就不想留在这里看看,两年后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不是现实!白舜华!”沈潋洲突然抬高声音,神色严厉,“我再说一次,不要把这里当成现实!”   “那……先前那幅画的舒惟和苍桐呢?难道也不是现实里的人?”白舜华实在无法相信。   沈潋洲叹了口气:“他们是现实里存在的,但是画卷中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是今夕发生的还是往日的重演,我便不得而知了。”   白舜华听得一头雾水,努力分析后道:“你……你的意思是……这画卷里的一切都是别人做出来的?或者是像录像一般存在里面,为的是给我们看?”   “虽说不知道你说的录像是什么,不过有关画卷中的一切是别人做出来给我们看的这点,我是认同的。”   白舜华直接愣住:“谁做给我们看的?为什么要给我们看?”   沈潋洲摇头,“我目前还不敢下定论。”   “不会是柯共眠吧?”白舜华首先怀疑柯阁主。   “总之这画卷里的一切都很古怪。我不清楚这究竟是往日重现还是完全新的空间。”沈潋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白舜华道:“万一有事,你就打开这个卷轴,它能让你迅速离开。”   “什么?你有这个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因为先前我还不确定画卷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能肯定画卷有鬼了?”   沈潋洲闭上眼,感受着周遭异样的灵力波动:“我只能确定,这份画卷,大概不只有一个入口。”   “难道还有别的画卷?”   沈潋洲的目光落到白舜华的身上,两人的目光一撞:“不能肯定。不过我推测进入这里的方式,大概不只有一种。”   “这个别人做出来给人看的空间竟然还有人能进来?是柯共眠吗?”白舜华猜测。   “我想,不是他。”   两人还在分析,门口等不及的宁宁已经开始敲门了:“爹、娘,你们说过今天会教我念书的!”   白舜华一惊,忙低声问沈潋洲:“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   沈潋洲用他修长的食指放在白舜华嘴前,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孩子嘛,总要哄的。”   白舜华拿开沈潋洲的食指,“要哄你去哄,别拖上我!”   被这么说,沈潋洲却没觉得尴尬,只笑着走去开门,宁宁没稳住身子,一下子就跌在了沈潋洲怀里。   “没事吧?做事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不是每次跌倒都会有人抱住你。”沈潋洲蹲下身,平视宁宁教育道。   想到沈家后来的事情,白舜华没有打扰沈潋洲,他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仔细瞧来,虽说是一个人,可宁宁整个人散发出的天真活泼和沈潋洲如今的沉稳干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白舜华在一瞬间有些心疼这位广仪宗首席弟子。   二十五岁的金丹中期,这天才成就的背后,沈潋洲究竟付出了多少?他不仅是广仪宗的弟子,还是一个被灭门了的大族的末裔,又有没有人知晓他所遭遇的一切?   “爹爹,祖母今天让大伯这两天送凛叔叔回京城,大伯母好像很不开心呢。”   到底是世家长大的孩子,哪怕只有四岁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家里人之间貌合神离的感情。   沈潋洲神色一肃,摸了摸宁宁的小脑袋,“这些事,你就不用去管了。一会儿我和你娘督促你看书。”   “诶?不是说好了来教我念书么?”   “督促你看书也是教你念书的一种方式。”白舜华前来补充,“宁宁喜欢传奇话本吧?一会儿我跟你爹上街去买几本回来,如何?”   一提到会有新话本,宁宁忙说:“好!那爹娘用了早膳就去吧!我……我自己在书房待着……会好好念书的!”   沈潋洲当然知道宁宁是想着今天夫子不会来了,他终于可以好好闹一闹。却也不说破,只点头“嗯,那你自己好好念书,我和你娘上街给你买话本。”   “好!哦对了!柳先生的话本千万别忘了买!”   “你小子还挑起来了!”白舜华一戳宁宁的包子脸,“有得看就好了,还挑!真是个小少爷!”   宁宁冲着白舜华露齿大笑:“哈哈哈,娘最好了!我知道娘一定会给我买的!”   “嗯,买。”说这话的是沈潋洲。   “呵,你就惯着吧!”   两人只觉得是平日里的闲聊,却不想门外的丫头互相窃语:“二老爷和二夫人感情真好呢。”   “就是说,这甜蜜的……”   庭院中绿草茵茵,生命的气息萦绕在整个沈府中,平和而安定。   沈潋洲和白舜华用过早膳就去街上买话本,完成宁宁交代的“购买任务”后,他们没有直接回沈府,而是绕去了后山两人落入此地时的那块位置。   “找到了么?”   “还没有。”   二人分头寻找许久,却依然没有千帐灯的踪影。   “你说,这一次,灯会不会在别的地方?”   “先前不是还担心被人捡走了吗?”   “看来只能去旁边的农户问问了。”   “好。”   可没走到农户家,却先看到了一座庙宇。出于好奇,白舜华走了进去才发现此处准确来说是一座破败的祠堂。   “居然在离沈府这么近的地方修祠堂?谁家这么有胆子?”白舜华再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祠堂中有画像,沈潋洲也随后来到,看到画像时他整个人仿佛被电了一下。   “嗯?怎么了?”白舜华回头看着沈潋洲。   沈潋洲神情凝重:“这里……是沈家的祠堂。”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在他脑海中,沈府的祠堂从来都是色彩鲜明的,哪怕历史悠久,却因有族人经常打扫、供奉而不至于蒙尘。   然而如今,祠堂缘何破败如斯?   不远处的沈府庭院中,尚是翠绿的叶子纷纷落下,一刹那,未老先衰。 第五章 :隐情   白舜华一指高台处:“看!千帐灯!”   两人努力寻觅的灯竟在这个破败的祠堂中寻到了,白舜华原本想去拿,却被沈潋洲阻止,后者一起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诀,千帐灯自高台上飞到了沈潋洲手中。   灯一入手,祠堂外的天际便划过一道流星,紧接着便是风起云涌,雷电夹杂着暴雨袭来,一瞬间周边景色都变了模样,树木迅速长大,野草枯萎了又生长。   “时间!时间不对!”白舜华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我们快回沈家!”   “来不及的。”沈潋洲明显比白舜华知道得要多一些,“这些都是必须要发生的事情,我们阻止不了。”   “那你不想看看究竟是谁害了你们家吗?”白舜华拖着沈潋洲往沈家跑。   “你又怎么确信,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相?”   听闻这句话,白舜华先是一怔,随后继续拉着沈潋洲跑,“不管是不是真相,看了之后再判断。”   沈潋洲看着白舜华,叹了口气,指尖一掐,施展神行之术,片刻便回到了沈府。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在遵循原来的时间,其他的一切则都加快了速度,不同的是他们再也无法触及此中的人和物。宁宁被许丘带走、沈明卓与沈凛受魔族之人蒙骗,妄图盗取沈府至宝千帐灯,最终,沈家倒在了魔族的侵犯之下。   一门惨案,寥寥几分钟便在两人眼前回放了一遍,白舜华侧头看沈潋洲,这位广仪宗的首徒颤抖着,可见是在全力压抑自己的感情。   走上前,白舜华轻轻地抱了抱沈潋洲,“行了,想哭就哭吧。”这家伙面上说不知晓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相,然而,这种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啻是在往沈潋洲心里捅刀子。   沈潋洲猛地推开了白舜华,因为他看到石海秋在死前曾发飞鸽传书,信上写着“吾孙沈潋洲 亲启”。这封信是石海秋从书柜中拿出,想来是在先前就写好了的。沈潋洲瞳孔剧缩,为什么他的师父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他瞬间打出了无数的手诀,想要看清石海秋留给自己的那封信的内容,可强大的力量迫使眼前的一切继续往前狂奔,两人听着沈府人死前一个个的惨叫声,和沈府人才接触了两天的白舜华都受不了了,更不要说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沈潋洲……   “怎么办……灯已经拿到了……我们怎么还没能回去?还有,你怎么没说你们家的至宝就是千帐灯?”   “我不知道……”沈潋洲的声音飘忽。   整个世界像是浸泡在时间乱流中一般,被魔族杀尽的沈府空无一人,尸体也被彻底毁去,沈宅成了孤魂野鬼的居处,只有时不时路过的流浪汉会在里面借宿一宿,次日便匆匆离去。   时间洪流飞快地奔涌着,白舜华急道:“我们得想办法回去!”   沈潋洲死死地盯紧那双游荡在沈府中的孤魂,看清后,他整个都颤抖了起来:“那是我父母!”   “什么?!”白舜华没有沈潋洲修为高,他只能隐约看到两片银光而已。   而在沈潋洲眼中,那一对夫妇仿佛认出了他,时间渐渐放慢,他们相协站立在破败的沈府大门前,静静地看向沈潋洲的方向,眼神宠溺而温柔。   沈潋洲想起了记忆中的幼时:下雪的日子里,沈府看着总是比平日还要宁静,雪落在府中,他则被母亲抱在怀里,父亲有时候会在书房看书,窗开着,父亲那温暖的目光落在母亲和他的身上,再冷的寒冬也无所畏惧。   那对夫妇冲着沈潋洲挥了挥手,沈潋洲压下心头剧痛,捧着灯施展术法,然而两人并未能离开这个画卷。   “实在不行你就打开卷轴。”沈潋洲把灯交给白舜华。“回去后找柯共眠问清楚。”   “我去问他?万一他是个黑的,那我不是自投罗网?”白舜华没有接灯。   “我让你立刻走!卷轴只能带走一个人!”   “凭什么听你的!?”白舜华若有所思,“你刚才看到了你的父母?”   沈潋洲没有回答。   “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一定会想你赶紧离开这里的。”此时的白舜华比沈潋洲还要冷静。   “他们朝我挥手……”   沈潋洲眼中含着悲伤:“二十年前我没能留在沈家和他们一起走,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你更不能留在这里了!”白舜华握住沈潋洲的手,“不管之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有账要跟魔族清算!”   沈潋洲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看到白舜华这么紧张,他痛苦的眼神中稍稍带了些光芒,劝道:“我没有说不离开这里。等你离开后我会施展转移术法。”只是那个术太过于伤身,从扭曲的时间洪流中逃离,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故而沈潋洲没打算和白舜华多说。   白舜华是个聪明人,他能猜到沈潋洲大概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就在两人都不打算留下对方离开时,白舜华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便听得一声丝帛撕碎之音,而后空间的某一个点瞬间打入了无比强劲的灵气,像是一场涌入的漩涡一般,以那个点为中心忽然震荡开来,空间就此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师父!”白舜华看清了那边人的样子。   虚光之中,谭川的身影若隐若现。   “舜华!过来!”   白舜华二话不说就准备跑过去,却被沈潋洲拉住了,“若是陷阱……”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你用卷轴走!”   “没到那个时候。”白舜华选择相信这个莫名出现的谭川,以他和师父多年的感情判断,他觉得这个谭川是真的,于是立刻拉着沈潋洲往破开的光环中走。   另一边谭川也加大了灵力,生生地将两人从时间乱流中扯到了自己身边。   源源不断的灵气撕扯着那个点,在破口消失之前,沈潋洲和白舜华两人终于成功地从画卷逃脱了出来。   白舜华紧握着沈潋洲的手,回过神来便看见自己躺在法阵之中,而身边的师父师兄师姐都用玩味的眼光看着他。   “哟,小舜华,可以啊。”大师兄夏伯明先开口,“出去一趟真把广仪宗的首徒拿下啦!好好好!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修炼双修功法了!”   沈潋洲抬头,一缕青丝扫过脸颊,“这里是……”   “确实风姿俊朗。也难怪舜华对你一片倾心。”四师姐席霏霏走近二人,拉起还瘫软在地上的白舜华。   沈潋洲大概知晓了眼前几人的身份,默默地放开了白舜华的手,站直身体对着诸人行了一个见面礼,“在下沈潋洲,多谢诸位相救。”   阵法中心的谭川一眯眼,“你怎么会跟舜华遇上的?”   “咳,师父,你还看不出来?一定是我们家舜华主动去找他的。”二师姐苗华朗笑。   “二师姐!”刚脱出画卷还有些头晕的白舜华晃了晃身体,席霏霏连忙扶住他。   “我可没主动去找他!”   “好好好。”很明显,苗华是不相信的。   逍遥宗的其他人也一直以为白舜华对沈潋洲一往情深,此次看到两人一起遇险,只当是患难见真情了。   “师父,能见到您真好。正好我有事要问您!”白舜华满脑子疑问,原本就打算离开画卷就想办法回逍遥宗一趟,结果现在正巧被谭川等人所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有关画卷的事吧?”谭川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小徒弟。   “还请谭宗主相告。”说这话的是沈潋洲。   “好。你们先前是去了珍宝阁?”   “是。”   “见到柯共眠了?”   “是的。”   “柯共眠在珍宝阁顶层,你们两个是怎么上去的?”   “在下有师父交由的手信。”   听了沈潋洲的解释,谭川看了看白舜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我以为以舜华的能耐,最多也就是在珍宝阁中找本适合他自己修炼的法诀罢了,却不想他竟然遇见了你,而你又恰好拿着许丘的信物,真是天意啊!”   “师父,我不能见柯共眠吗?”白舜华不解。   “不是不能,而是他实在知道得太多了。”谭川走到白舜华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弟的脸,“你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原本我以为可以彻底地掩盖住,却不想,还是让你碰上了他。”   席霏霏眉头一蹙:“师父……别跟他说。”   “师父!”白舜华急了,“什么秘密?你告诉我吧!”   “该知道的事情,等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在我看来,这个秘密于你并无一点好处,能迟一天知晓就迟一天为好。”谭川大手一挥,地上的阵法瞬间消失,“现在你既然回到了逍遥宗,就先安心养好身体。另外……你修炼了什么法诀?”   “啊!对了!这个法诀是柯共眠给我的!他会不会要害我?不过幸好,我就练了一晚!”   谭川握住白舜华的脉门,探了探后道:“不用担心,你练的法诀很对。”说罢,谭川了然地看了一眼沈潋洲,随后转身对席霏霏道:“霏霏你带舜华先去休息,我有些话要跟这位沈首徒说。”   沈潋洲其实也是极为疲倦了,然而前辈有令,他自当遵从。   原本,沈潋洲以为谭川定会问一些在画卷中的事,谁曾想这位逍遥宗的宗主一开口就是:“舜华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他。”   沈潋洲:“???”   “他虽名义上是我徒儿,可我将他从小带到大,早已和父子无异。看你一直护着他,想来你们是真心相付。”谭川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剑:“我知你修剑,这把剑就当是见面礼了。”   谭川也擅用剑,而且用得极好,不过他并非剑修,修道到了他这个份上,兵器反而是没什么必要了。大抵已猜出谭川误会了什么,沈潋洲不免微微有些尴尬,“谭宗主,事情不是这样的。”   “师父。”就在沈潋洲想解释之时,不料苗华去而复返,“席师妹让我告诉您一声,小师弟安顿在您的练功房了。”   “好。”谭川点头,随后又对沈潋洲说:“你是第一次上门,虽说来得突然了些,好在我们逍遥宗并不像你们广仪那么注重形式,这样吧,你就住舜华的屋子,这两天我还得替他打通经脉,哈哈,就当我向你借他两天!”   沈潋洲曾听师父许丘说过逍遥宗宗主性格奇特,今天看来,果真如此。   “不是……谭宗主……”   “哈哈哈哈哈小情侣之间一刻也不想分别,我懂的我懂的。”   沈潋洲:“……”   沈潋洲莫名其妙的就住在了白舜华的房中,而白舜华则被安置在了谭川的练功房。   “先歇息一下吧。”席霏霏道。   “四师姐!”白舜华握住席霏霏的手,“师父为什么要留下沈潋洲啊?”   席霏霏轻笑,“怎么,紧张了?”   白舜华过了半晌才明白席霏霏这是误会了,他的脸微微泛红,正想开口解释,谭川就来了。   “哈哈哈哈哈到底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啊!”谭川朗笑着进门,“片刻都不想分开!”   “可不是?”席霏霏娇笑,“方才舜华可紧张了,大概是怕你这个丈人把他的好情郎怎么着了。”   “胡说!什么丈人!是公公!哎……这称呼真怪,算了,还是丈人吧。”谭川瞥了一眼白舜华,“瞧舜华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在上的。”   白舜华:“……”   “在上在下,他们喜欢就好。”席霏霏拍了拍白舜华的肩膀,“沈潋洲一看就是个值得倚靠的,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师父师姐你们误会了!”白舜华终于等到了插嘴的机会,“我和他还没到那个关系!”   “哦……莫非还没入过洞房?”席霏霏捂嘴偷笑,“也是,他们广仪宗历来看中仪式,想来若是没拜过堂他是不会与你双修的。”   “双修?”白舜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沈潋洲双修了?   “也好,这两日为师为你调理一二,男子之间的情事比男女之间更加伤身,更何况你还是下面的那个,就你这身体肯定撑不过两回,男人那方面不和谐啊,这关系可稳定不了。之后我们再选个良辰吉日把礼办了。”   白舜华不知自己该怎么回话才好,师父师姐脑洞都太大,他只能盯着谭川道:“师父,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双修!”   一边的席霏霏有些不解:“舜华,你先前不是说心悦沈潋洲因而不想采取双修之道么?此时你们二人已是眷侣,既然都是修士,又何必再拘泥形式?况且以你的体质是最适合双修的。”   “不是这个问题!”   谭川觉得自己大概抓住了要点,“是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许丘不允?我早就看不惯那老道士了!”   “师父,恕我直言,论年纪,你可是许丘掌门的三倍……”白舜华满头黑线。谭川现年233岁,就其渡劫期的修为来说已经是非常年轻的了,白舜华也曾在逍遥宗众多典籍中看过谭川年轻时候的风采:   据说谭川5岁筑基、10岁辟谷、20岁金丹、105岁元婴、200岁迈入渡劫期,修仙界近千年来只出过三个20岁的金丹期,一是谭川、二是舒惟,第三便是沈潋洲了。这三人论资质都是天才中的天才,而跟后者相比,谭川的金丹期似乎要更加轻松一些,他在金丹期时为结婴压制修为,并于120-150岁间前后收下四位亲传弟子。逍遥宗从创始到现在一共经历了十三位宗主,谭川毫无疑问是其中翘楚。   最神的是这四位原本都不是修仙的料子的徒弟在谭川的引导下个个成就斐然,虽说修道的方法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些不对所谓正道的路子,但从修道的速度和宗家弟子的质量和话题度来说,逍遥宗绝对能压众多大门派一头。   就连年到十八还在筑基期的白舜华也因为对沈潋洲的痴情而闻名修仙界……这点不提也罢。   当然,典籍出自逍遥宗,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白舜华目前还不得而知。   “那又怎么样?!本宗主看着比许老儿年轻多了!修为也比他高整整一个境界!”提到修为,谭川自然是有自傲之处。   作为天下第一“谭吹”,席霏霏还配合地点了点头:“师父你最厉害了。看着也年轻,会保养!”   被爱人称赞,谭川更来劲了,“可不仅仅是会保养,我还和霏霏双修啊!舜华啊,你师父我知道的天下修仙之途千千万,可最爽利的非与心爱之人双修莫属!”   席霏霏听罢,脸一红,谭川趁机将她搂入怀中。   突然吃了一斤狗粮的白舜华终于找到机会把那句话说出了口:“师父师姐,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并不喜欢沈潋洲!”   谭川非但没有震惊,反而拍了拍白舜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大师兄到四师姐他们四人年纪相仿,几乎是同时入门的,再加上为师和你四师姐看对眼了,之后的年岁里我对他们的关心也便少了许多。只有你这个小师弟来得最晚,与其说是徒弟,我们几个哪个不是把你当儿子一样养大?我还不知道你?你天性纯良,想必是不想沈潋洲为难……”   听着谭川的话,白舜华心情复杂。不得不说自家师父说的都对,不过不想沈潋洲为难的理由大概和谭川想的不太一样。   “师父,我和沈潋洲真不是真爱。”   没曾想这句话让沈潋洲在席霏霏心里的分数又高了些:“‘真爱’二字本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出口的。对待感情慎之又慎,可见沈潋洲是个可靠的青年。”   白舜华严重怀疑自家的师父和师姐给沈潋洲安了厚厚一层圣光滤镜。   那种切开是黑的的家伙有什么可靠的!?   虽然他几次遇险都是沈潋洲救的没错。   “人家沈首徒对你不是一时好奇,你对人家也执着了这么久了。再过十天正好是良辰吉日,咱们就把事办了吧!”谭川居然直接拍板。   在白舜华房间休息的沈潋洲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一夜无梦。   这是自从接到许丘的任务后沈潋洲睡得最好的一晚了。既不用担心画卷中的异端也不用担忧有敌来袭。   清晨起来,沈潋洲套好外衣走出门去,逍遥宗虽位于地下,可采光上佳,而且顶端的防水防漏设施也做得非常好,倒是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哎呀沈小弟起得真早啊。”大师兄夏伯明提剑道。   沈潋洲拱了拱手:“夏兄也是。这是来练剑?”   “哈哈!如你所见!”夏伯明拔剑,“听说沈弟也是剑修,怎么样,来和为兄过两招?”   很明显,夏伯明对沈潋洲很是好奇——他想看看这位颇负盛名的青年才俊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   “还请夏兄赐教。”沈潋洲也不多话,拔出澹雅,两人以剑论道。   夏伯明的佩剑名曰“汪恣”,跟他本人的剑法相符,夏伯明出招大开大合,气势汪洋恣肆,真气溢入剑中,剑刃上带着一丝红光,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煞气,反观沈潋洲的澹雅则看似普通,只有剑尖上泛着些许蓝光,以显示它的名剑之风。   两人片刻便过了上百招,夏伯明突然放慢了节奏道:   “沈弟,剑可不仅只能用来对砍啊。”说罢心念一转便控制着汪恣飞向沈潋洲。   夏伯明是元婴前期,同为剑修,他的攻击力非常惊人,而以念御剑的能力更不是沈潋洲可以比的,当中境界,只有剑修本人才可体会。   沈潋洲努力接下夏伯明的每一招,可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暂时没了还手能力。   而夏伯明本以为沈潋洲在他的强攻下支撑不了多久,却不曾想时过一刻沈潋洲还未露颓势。   “哦?很不错嘛。”夏伯明收了剑,回鞘,然而沈潋洲反射性地回身反刺,意识到对方收手了,沈潋洲迅速回招,内力反噬,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白舜华一早来到自己的院子看到的就是自家大师兄把沈潋洲打出血的情景。   “大师兄!!”白舜华迅速飞奔过来搀扶住沈潋洲,“你欺负沈潋洲干什么?”   “啊?”正准备上前扶沈潋洲的夏伯明一脸懵逼,随后叹了口气,暗想自家小师弟果然已经“嫁出去”了。   “不关夏兄的事。”沈潋洲忙解释,“我们方才在院内练剑,我没注意到夏兄已收势,幸好反应及时,不然伤到夏兄我可难辞其咎。”   夏伯明露出一抹孺子可教的笑容,说了一句和自家师父师妹如出一辙的话:“沈潋洲你果然是个靠谱的好青年,舜华交给你,我很放心。”   白舜华:“???”   “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夏伯明掏出一瓶丹药:“小沈啊,内力反噬可不是小事,赶紧吃了这药休息休息,舜华,好好照顾小沈。”   “他明明是跟你练剑才伤着的,怎么又要我照顾?”   夏伯明绷着一脸“我的好师弟果然还没长大”的表情道:“师父昨晚都跟我说了,你们十日后成婚,夫夫间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   成婚?   十日后??   “大师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白舜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夏伯明看了他一眼道:“哦?师父还没跟你说么?你也别太激动了,还有十天。”   “不……不是!什么叫成婚啊!我跟沈潋洲成婚!?”   “对啊,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喜欢的人?行了小师弟,别矜持了,咱们逍遥宗可不是什么喜欢玩矜持的门派,如果不是顾忌他们广仪宗比较看重形式,我们早就给沈小弟喂个药扔到你床上去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工夫?不过咱们逍遥宗除了师父和四师妹之后便没有大办过婚事,这次也算是全宗人一起热闹热闹。”   “这都是什么鬼!”白舜华整个人都炸了,“我不是跟师父说过了我不喜欢沈潋洲么?”   没有去看周围或震惊或沉思的眼神,白舜华拖起沈潋洲就走,“我们一起去跟师父说清楚!”   沈潋洲其实比白舜华还要震惊,可他历来会隐藏情绪,被白舜华拖着走时他内心已经波澜壮阔,心道:“原来师尊曾说的逍遥宗诸人思考方式异于常人的话诚不欺我!”   刚路过逍遥宗的藏书阁门口,白舜华就看到了门上大红色的绸缎,忙着往柱子上绕绸缎的非宗出弟子还道:“宗主说这是白师兄最喜欢的地方,一定要弄得华丽一点。”   所谓的华丽就是往藏书阁柱子上绕红绸么?!这是藏书阁啊师父!咱们逍遥宗的历代宗主的棺材要压不住了!   再往前走,白舜华发现就在他前往自己房中的这点时间里,弟子们已经把桥头的石狮子戴上了红花……   再看旁边的树木主干也被妆点了不少红色……   总体看来就是喜气洋洋的。   临近练功房,白舜华已经被一路的所见所闻惹得火冒三丈了,席霏霏看到二人,不自觉地又添了一把柴:“哈哈哈,师父你瞧这小两口,一早就手牵手来给我们请安了。”   谭川也甚是高兴,“真是懂事!一定是潋洲这孩子教的,咱们舜华可没那么懂礼貌。不过潋洲啊,我们逍遥宗不重视这个,早上还是要睡饱,行礼什么的,重大节日祭典上意思意思就好。平时不用那么认真。”   沈潋洲眼睛一眯,白舜华以为这家伙也生气了,便对自家师父道:“师父啊!我都说了!我和沈潋洲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充其量就是个队友!而且画卷事件我真的是无意中参与进去的!师父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完全没有能跟广仪宗大弟子一起打怪升级的水准啊!”   “我倒是觉得,沈潋洲可不仅仅把你只当个队友啊?”席霏霏一直在观察沈潋洲,她的小师弟懵懵懂懂的,然而她可不糊涂。沈潋洲外表温润但内心清冷,如果这两个人真的郎无情郎无意的话,沈瀲洲絕不會与小師弟如此靠近。而且在席霏霏看来此子具有仙人气质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哦……说到大器,席霏霏修习过透视之术,她刚知道沈潋洲就是白舜华喜欢之人时就代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师弟看过了,这位沈首徒阳气充裕,器大这个基本是有了,就是不知道活好不好,看来她还得费心贡献一些自己和师父的闺房读物给这两位小辈才好。   “行了,你们就别害羞了。”谭川只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坦率得有些可爱,干脆自己全权做主得了。   “谭宗主。”沈潋洲终于开口,白舜华望着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希望。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生身父母已亡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且让我回宗门问过师尊后再行定夺。”   这一刻,白舜华真心觉得沈潋洲帅呆了!这理由简直充分到爆!既给了逍遥宗面子又委婉地拒绝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   “有什么好汇报的?”然而白舜华忘记了自家师父是最不喜欢这些老传统的,谭川其人明明是修仙之人却杂念不少,偏偏自身修为顺当得很,实力强到能对于正统之说嗤之以鼻,对他来说喜欢一个人在一起就好了,绝不会在意其中细节。   眼下听了沈潋洲的话,谭川有点不高兴了,“你们广仪宗就是麻烦!行了别说了!我说十日后成亲就是十日后!只可提早不可延期!”说罢就不管沈潋洲和白舜华再想说什么,径自运功一甩袖子把二人轰出了房门,随后又打了一层遮语之术。   席霏霏知道谭川是有话要跟她说,略有些担忧地道:“师父,你说他们……难道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我也要让他们变成那种关系!”谭川对这件事显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得那么不知内情。   席霏霏不解:“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谭川皱起了眉分析道:“以舜华现在的修为,若是有知晓他身份的人人觊觎他可如何是好?”   “可就算他现在跟沈潋洲在一起,修为也不可能突飞猛进啊。”   “怎么会不能?”谭川暗下神色,“我昨日教给他的双修之法,是单向功法。”   席霏霏大惊,“师父!你打算让舜华吸干沈潋洲!?这……”   “自然不是,”谭川道,“只是问沈潋洲借些灵力罢了。”   “可……小沈他并不知情!”   “沈潋洲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过,哪怕如此,我也不能百分百确认他能保守秘密。”说到此处,谭川眼神复杂:“我不可能拿舜华的命去冒险。”   “可哪怕沈潋洲的功力都到舜华体内,若是舜华的身份曝光,那点力量也保护不了他啊!哪怕是我们也……”   “霏霏!”谭川阻止了席霏霏悲观的猜测,坚定道:“放心!我会保护他!”   门外不远处,交涉失败的白舜华凉凉地瞪了沈潋洲一眼,“这下完蛋了,咱们真要成亲啦。”   沈潋洲觉得有些奇怪,从刚来逍遥宗起,他就莫名地觉得心慌。事实证明这里确实和他八字不合,逍遥宗的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喂喂喂!你说句话啊!”白舜华用力推了推沈潋洲的手臂,“火烧眉毛了,你还发什么呆?!”   沈潋洲也没有办法,“我总觉得,谭宗主这是摁着咱们的脑袋让我们拜堂。”   事实证明沈潋洲所言无差。两人这些天使尽了法子也没让谭川改变主意,白舜华甚至想过让沈潋洲赶紧回广仪宗去,然而两人都不是逍遥宗宗出一脉的对手,白舜华还被谭川勒令修习,就这么几天工夫里,三师兄熊济苍和四师姐席霏霏夜以继日地传授白舜华功法,生生地把他从筑基期拔苗助长到了辟谷前期。   白舜华敏锐地觉得,师门对他所做的这一切和之后的拜堂成亲有关。   比起来沈潋洲却被关在白舜华的院子里,限制了行动。   不过沈潋洲也没有太过焦虑,从来逍遥宗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受到了古怪,现如今那古怪之处还没有显现,他有预感,成亲之日就是逍遥宗近日所做一切的内情大白之时。   吉日一早,逍遥宗内便敲锣打鼓还放起了鞭炮,喜庆之气在地底攒动。   可两位新人除了一身喜服外却没有半点想要成亲的意思,说实话,沈潋洲和白舜华从那日之后便没有见过面,无论白舜华如何从旁敲侧击到单刀直入地跟师父说自己和沈潋洲完全没有朋友以上的关系,谭川都没有松口停止这门亲事。   不要说是宴请他人了,更是连请柬都未发放。知晓自家师父的张扬性子,白舜华瞬间明白——其实谭川并不打算真把小徒弟“嫁”出去。   那师父这么干究竟是为了什么?白舜华百思不得其解。   成亲时名义上只有逍遥宗内部人员参与,作为一个历史悠远的老宗门,逍遥宗里不可避免的会有那么几个避世的老怪,他们曾经可能是一些不喜欢外界纷争,宁愿躲在地底修行的修士,至于具体为什么来这里、怎么来的、打不打算走,已经没有人会去过问了。   这些老怪痀偻着前来观礼,本着尊老爱幼的心,大家多半会让他们站在前面,两边桥头聚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听闻逍遥宗自由修行之名慕名而来还未拜师也没有资格拜师的过客,有一身正气与逍遥宗格格不入的道修、有尾巴有耳朵的妖修,还有气质迥异的魔修。   这许多人之中,当然也有真心祝福的,可更多的则是本着偶然前来发现居然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故而留下凑凑热闹的心。   两位都是新郎,那也无所谓谁做花轿了,二人都骑马吧。   白舜华神情尴尬地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旁边这些看热闹的一定不知道,他这个新郎官是被师父下了听命咒才不得不一板一眼地遵循礼法办事的。如若不然,谁也别想逼他成亲!   沈潋洲的情况也是如此。   “一拜天地。”   机械性地被押在堂上,沈潋洲和白舜华两面相对,行了第一个礼。   “二拜师尊。”   既然二人都无父无母,白舜华是谭川一手带大的,高堂之位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夫妻对拜。”   两人躬身,头顶亲密相接,行完了三礼。   “礼成,送入洞房。”   红烛软榻,洞房花烛夜,本该是人生得意之时。   白舜华却一点也得意不起来。   “怎么样?”   沈潋洲摇头,“外面设了结界,我们出不去的。”   白舜华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婚床上。   “嗷呜!”冷不丁被什么硌着了,伸手一摸,“桂圆?!”一掀被子,白舜华被眼前的红枣、花生、桂圆、荔枝给吓到嘴角抽搐。   都是男的搞什么“早生贵子”啊!摔!   观看了全程的沈首徒被白舜华的反应萌到,微微一笑。   “你还笑?!”白舜华朝着沈潋洲扔了一个红枣。   沈潋洲直接用嘴接下,吃了。   白舜华气急,又朝他扔了花生和桂圆,沈潋洲镇定地接下,一一剥开吃,还反问白舜华:“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你也该饿了吧?好歹吃点,补充些体力。”   瞥了沈潋洲一眼,白舜华没接对方剥的桂圆,而是自己去桌上拿了个馒头,“就你那么寒酸,还吃干果!”   “哦。馒头就不寒酸了?”   “馒头怎么了!?馒头可是面食!管饱!瞧你吃那些桂圆红枣的能抵什么饿?”   白舜华三两下吃完一个馒头,还是觉得胃里空空,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吃。   两人稍微填了些肚子,随后本想对现在的情况再次捋一捋分析分析,却不想同时觉得下腹一阵发热。   特别是白舜华,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眼圈发红,直接向沈潋洲扑去。   “可恶……是媚药!”   沈潋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有功力可以压制,然而眼前的白舜华对媚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加上这些天被席霏霏他们传授了双修的功法,现在的他看到沈潋洲就好像是饥渴N久的老处男看到一个极品美人躺在他身下岔开腿邀他进入一样。   不过就实际情况来看,他才是那个极品美人。   “白舜华!!”沈潋洲用最后一丝理智期望能唤醒已经沉沦的“队友”。   可猪队友白舜华的回答是撕破了沈潋洲的喜服。   沈潋洲的理智被欲望彻底吞没,反而是白舜华在衣帛撕裂声中找回了一点点冷静。   对上沈潋洲山雨欲来般的面容,白舜华大喊:“沈潋洲你等等!”却被对方以绝对实力压在大红色的婚床上,狠狠地吻住了唇。这次不再是为了救人的亲吻,沈潋洲的舌头霸道地撬开了白舜华的唇齿,热气肆意地逼迫白舜华与之共舞。   这是真正的深吻。   白舜华被亲得晕乎乎的,连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被扒光都不清楚,紧接着沈潋洲那根粗壮硬挺的东西就开始磨蹭白舜华的后穴,在这方面也极度聪明的沈潋洲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借由自己“长枪”顶端分泌出来的液体为白舜华润滑。   感受到沈潋洲的用意,白舜华被磨得腿都软了。   明明该是最为禁欲的广仪宗首徒,在这方面上却仿佛无师自通,他不仅没有和很多未经人事的处男一样二话不说直接捅进去,而且还非常顾及身下的白舜华,用那双修长的手技巧地环上身下人的男根,温柔耐心地上下撸动,惹得白舜华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了,只剩急促的喘息。 第六章 :卷后之人   白舜华只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满足于只是这样的抚慰,身体和思想都变得不像他,越来越想要身上这人,他扭头,用氤氲着泪意的祈求目光看着沈潋洲:“进……进来……”   沈潋洲借着自己顶端溢出的液体,将另一只手探入白舜华后穴。这一下让后者稍稍缩了一下,感受到了身下人的紧张,沈潋洲在白舜华耳边沉声低语:“只痛一下,过会儿就让你舒服。”   只因为这么一句,白舜华后面直接开始冒水。   糟糕……他坏掉了。   后穴被那根东西渐渐侵入。   “啊!”   白舜华的腰被沈潋洲环住,若非如此他早就疼得瘫软下去了,前端原本已经立起来的小兄弟也因为剧痛软了下来。   沈潋洲没有因为白舜华的叫声停止动作,而是更向里顶去,等到了一定深度就开始轻幅度地抽插,等到对方适应了这个深度再继续往里,直到整根都插进去后,无论是白舜华还是沈潋洲都有一种彻底与对方合为一体的感觉。   太……太舒服了。   一贯端方的广仪宗首徒摆动着自己精瘦的腰身,还没有彻底适应这个深度的白舜华反手摸上那腰,明明是想要身上人不要动得那么快,却被沈潋洲理解为还不够……   一沉身,肉刃披荆斩棘一般地插入了肉穴中,仿佛名剑入鞘,令身为剑鞘的白舜华发出了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的一声轻吟。   沈潋洲的那根东西很大,平时穿着长袍看不出来,其实白舜华也没有直面过那玩意儿,只是自己的身体感知着对方的性器,从自己后穴被撑开的程度来看,沈潋洲绝对有一根优秀的身为男人的固定资本。   当男根又一次抽出挺入,大概是顶到了某一点,令白舜华反射性的抽了一下,而自己方才因为痛楚而软下去的分身又立了起来。   “唔……呼……别……”   “够……够了……”   “慢点……啊哈!”   原本盘好的发髻彻底散了开来,白舜华乌黑的长发在沈潋洲的顶弄中纷飞着。   看著白舜华被自己弄得哭泣地达到高潮,沈潋洲伸手抚上白舜华的黑发,两人发丝纠缠,就好像结发一样。   而事实上,他们确实已是三拜过又圆了房的夫妻。   三生石上,理因写着自己和对方的名字。   在沈潋洲眼中,倒在大红婚床上无力地喘息着的白舜华简直性感到无法形容:那身后因为自己抽出肉刃而无法完全闭合的肉穴不自觉地收缩,带出了他刚射入的白浊,身上覆着青丝和汗液,湿淋淋却带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伸出手,沈潋洲扣住了白舜华的脖子,一夜夫妻百夜恩,最终……下不了手。   哎……罢了。   方才射出时,沈潋洲就觉得自己修为在迅速下跌,从金丹中期一直跌到了辟谷前期。   修士中流传着一句话:“碎丹的痛苦无异于抽骨扒皮,与其碎丹不如重入轮回。”而沈潋洲就这样生生地熬着……他的七窍流出血来,眼中流下的鲜血滴在白舜华脸上,还是热的……   “为什么不杀我?”跟沈潋洲相反,虽然刚被操了却得到了沈潋洲一身功力的白舜华睁开眼看着身上的人:“别告诉我……就只是因为你刚才上了我?”   血模糊了沈潋洲的视线,他轻轻咳了一声,压下翻涌的血气,沈潋洲靠在床头,“我觉得……你不知情。”   “这种于我有利的事!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知情?!”   沈潋洲轻轻一笑,用力抬起手,做了一个往日首座弟子绝对不会做的、犹如登徒子一般的动作——拍了一下白舜华的屁股。   “凭你刚才的表现,以及……我这些时日来对你的了解。”   此时此刻,站在卷外看着这一切的柯共眠回头,对上了一双沉如静水的双眼:“千里迢迢赶来的许宗主看到眼前这幕……作何感想啊?”   “本座未曾想到,谭川会如此不识大体。”许丘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可与他交情匪浅的柯共眠知道许宗主心中一定已经怒气冲天了。   “我也没想到谭川在这种时候还是选择保住他徒弟。”柯共眠叹了口气,“不过他一直是重感情之人……”   “感情与修真界,孰轻孰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修真界若是毁了,他谭川还去哪里讲他的情义?”许丘看着其实并没有谭川所说的那么老,相反,维持在四十岁左右的许丘虽说因为长年清修而有些清瘦,却是气场十足。   能统领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宗主大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许丘轻挥拂尘,一个人就完成了逍遥宗众多人合力才打开的破阵之法。   “许丘!你……莫非你要进去?”柯共眠眉头一蹙,“不要勉强!若是弄个不好你会粉身碎骨!”   “这张画卷中与现世时间对等,本座无需破开时线,就这点空间的限制,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挪移之法罢了。”说罢没等柯共眠再劝就闪身潜入了画中。   空留柯共眠在卷外长叹:普通的挪移之法可破不开画卷的结界,许丘啊,你对你的首徒也是费心了。   其实许丘也可以选择从现世的逍遥宗入口光明正大的进去,可一来逍遥宗早在他下令“逍遥宗之人永世不得入我广仪宗!”时就赌气一般地下了相对的命令,甚至还在大门口安置了抵制广仪宗宗门心法的结界。当然,许丘不是不能直接暴力破开,可不允许对方入自己宗门的命令是他下的,若是他带头先闯了逍遥宗,那不是很没有面子?况且从大门走难保不会碰到谭川或是他那四个难缠的宗室弟子,与其如此,虽说多费点力,可还是直接穿去爱徒身边明显能省掉更多麻烦。   “你……”白舜华承认自己被沈潋洲感动了,“就凭这些判断你就能原谅夺走你苦修多年功力的我?”   “不然如何?”沈潋洲说每一句话都觉得自己内腑都在燃烧。   意识到沈潋洲状态极度不佳的白舜华正打算给沈潋洲把个脉探探情况,却不曾想就在他们面前,空间破开了一个洞,一位气势强大的修士从那处出现。   “来者何人?!”白舜华立刻问道,突然得到一身功力的他还不知怎么运用,这种靠着采补得来的修为原本应当十分脆弱,甚至只是功力而无法结丹。然而白舜华得到的却不同,他不仅已经迅速结丹,连修为也仿佛是和沈潋洲调了一下,直接变成金丹中期。   可哪怕是金丹中期也是无法与前来的许丘抗衡的。   只见许丘一甩拂尘,白舜华就如同是被千斤之物压坠一般,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师尊!”沈潋洲开口,“手下留情!”   许丘对沈潋洲的话感到震惊。   “潋洲,你眼前这个人修习了邪术夺取了你的功力!你居然还打算原谅他?”   “师尊。”沈潋洲咳着血,不能再多说什么,可眼神中透露出的哀求令许丘不得不放下手。   看着这位自己最喜爱的徒儿,许丘恨铁不成钢地上前一探其经脉。   “呵,幸好这歹人还算良心未泯,给你留了隐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修士修行到一定境界后若是被外力碎丹,那境界多半是彻底跌落,同时还会损失根基。而若是自内部抽干,就如同干涸的蓄水池,再等待一波甘霖便可得救。   “那我立刻把功力还给他!”白舜华忙道。   “不行!!”原本,小两口进了洞房后谭川便撤了傀儡术,谁曾想半夜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白舜华房中溢出,猜测到有外人袭来,谭川立刻前去,还未进门就听自己那傻徒弟要把他辛辛苦苦算计来给白舜华保命的功法还给别人。谭川猛地推开门,一眼就和许丘对上了。   “谭宗主!”一贯清雅端方的许丘此次开口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宗主居然不请自来?这可不是你们广仪宗一贯的作风啊。”   “谭宗主设邪法盗取我徒儿功力,这便是你们逍遥宗一贯的做派么?”   “师父!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想双修!你为何还……”   没等吃里扒外的笨徒弟说完,谭川就打断他道:“并不是双修啊,你没发现这是单向的?”   “无耻!!!”许丘再也听不下去了,拂尘一挥,磅礴的功力顺着他挥拂尘的方向朝着谭川攻去。   谭川自然也不会示弱,双手一合,无需过多复杂的印便设了一个强大的结界挡住了许丘的攻击。再单手一抬,结界罩子开启了一个口,风灌入,将他的袍子掀起翻飞,如同一只大鹏,脚下金光闪现积攒着招式,一翻掌,就着这个口子便拍了出去。   从方才谭川设下结界起,未免令对方在攻守上都占据有利局面,许丘默念心法,完成后道一声:“破”,先将谭川的守护结界给破了,可这样一来就来不及阻止他接下来的攻势。   一刹那间,拂尘消失,长剑出鞘。   同样是剑修,同样是名剑出鞘,许丘和其弟子沈潋洲的剑势感却非常不同。   许丘的佩剑名曰“缠”,非常简洁的单字,却道尽了许丘个人的剑法特色。   在他还未当上逍遥宗掌门时,修真界便有一句话:“阎王易斗,许丘难缠”。跟许丘给人清清冷冷的印象不同,他的剑法就像一位认准了美人的登徒子,死死地粘着人,他的剑招不复杂,更不华丽,难的只是他能接下你每一招每一式。   而今天,许丘抽出“缠”,以剑式破了谭川那潮水般涌来的掌力,一瞬间,被破开的掌力自房间周围散开,借着已经破开的一招,许丘的剑光一闪,杀机伴随着他出招的方向朝谭川攻去。   谭川眉峰一挑,他的大招已经蓄势完毕,只见他双手展开再力有千钧地反手落下,随着他的动作,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裂纹,许丘迅速躲到一旁,可那裂纹像是知道他往哪里跑一样。   这招还没完,躲闪中,许丘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被白雾所笼罩,谭川在施法干扰他的视力!   一旦失去视力,许丘的行动便慢了许多,不留神便被裂纹追到,即将将他吞入深渊之中。   提剑,许丘以剑插入石壁中,以免自己掉入,同时腰部用力,甩身翻回地面,裂纹再次扩大,整个地面都在下陷,这种强大的利用地形和自然造出战斗陷阱的能力令人叹服,不得不说渡劫期出手就是不一样。   在两位师父斗法时,白舜华也没闲着,他想方设法地把功力还给沈潋洲,虽说此时的他灵气充沛,浑身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在修为上给人的轻快感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然而这种修为是通过掠夺他人得来的,白舜华并不想要。   在他眼中,功力正化作涓涓细流融入沈潋洲的躯体,他本以为这样能缓解沈潋洲的痛苦,却不想却加剧了后者的伤势。   细流流入躯体中便消失不见了,如同蒸发一般。   剩下的只有愈发痛苦的沈潋洲。   “怎么会这样!”白舜华有些手足无措。   “你如果还想他活命的话就别把功力还给他。”谭川的修为到底比许丘要高一个境界,他将对方困在自己设下的迷阵中后便来到了白舜华身边。   “师父!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保你的命。”   “我的命?谁要我的命?师父你又为何要用这种手段?”   “等到必要的时候,哪怕我不说,你也会知道。”谭川若有所思地看向虚空,“只是我不曾料到,连逍遥宗也被纳入了画卷。”   一直在照顾重伤的沈潋洲的白舜华猛地抬头,“这里是画卷内?!”   “是现世的时间,却被映入了画卷。”谭川眼神如炬,“也不知道若是看到如今的情况,那个看着这一切的人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这些画卷究竟是谁做的?千帐灯的事情又究竟是真是假?”白舜华干脆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说实话我也不敢确实。”谭川摸了摸白舜华的脑袋,“不过……舜华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宗门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白舜华总觉得自己不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师父你别说得这么玄乎!直说不好么?”   “他怎么敢直说!?那可是天机!”许丘终于破开了阵。   方才谭川的那一招并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手笔,而是幻术。   “哟,许老儿,终于复明了?要不要再瞎一阵子?”   “谭川!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哦哦我错了,瞎一阵子怎么够,你可早就瞎了一辈子了啊!”   新房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逍遥宗宗家的其他人,夏伯明单手覆上佩剑汪恣,做出时刻都可以进攻的姿势不悦道:“今日乃我小师弟大喜的日子,照理说,许宗主您是沈潋洲的师父,若是从我们逍遥宗正门进来,那吾等必定欢迎之至,可现今您来了个突然袭击还出手伤人,那未免有失宗师风范啊。”   “你!你们简直是颠倒黑白!”许丘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被谭川和夏伯明这对师徒怼得毫无战斗力,只见他气急道:“本宗好好的徒弟竟在你们逍遥宗的地盘被你们逍遥宗宗家小徒害得境界跌落!这笔账难道不应该好好算一算?!”   “哦……你是说这个啊……”谭川表现得很轻松,“许宗主你有所不知,咱们逍遥宗从创立以来就有独门双修功法,怪就怪在我这个小徒弟修习不精,把双向修炼练成了单向,说白了也是他们小两口闺房行事不当,都是黄毛小子嘛,没点经验也是可以理解的,多练练就好了……”   “谭川!!!”许丘怒得一剑劈了眼前的桌子,“你不要把明摆着的夺取功力说成是双修失当!”   “明摆着?对啊,这明摆着就是双修功法掌握不当嘛。你看我小徒弟的样子,这明显就是和你们家徒弟上床了,这点你没法否认吧?”   “你……”   “既然已经圆房了,一夜夫妻百夜恩,小两口自己内部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就不要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调解就好。至于沈首徒的伤势,我们逍遥宗也会出力治疗的。”   “哼!治疗?凭你的心狠手辣,恐怕留不得潋洲!”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婿,我害他有什么好处?”谭川冷哼一声,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这个单枪匹马闯入逍遥宗的后辈放在眼里,“既然许宗主不信任我宗,那就请便吧,恕我不送了。”   就在众人以为许丘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之时,骤变突生   只见许丘抓起沈潋洲和白舜华二人就一个逆向传送,迅速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糟糕!”谭川打开自己方才做的幻术世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个已经启动了的传输法阵,瞬间意识到许丘从刚才开始就在和他拖延时间,为的就是在背地里启动法阵带沈、白二人回去。他谭川能用幻术,许丘也不示弱,在法阵之上还嵌套了一个遮盖咒法,以至于谭川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不对!还有什么不对!许丘千里迢迢赶来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徒弟么?   如果第四幅画卷指示的地点是逍遥宗……那千帐灯必定也在此处!   谭川所料不错。许丘在画卷外看到自家徒弟被害得境界跌落的同时也看到了这间房中角落的灯罩里放着的那盏千帐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许丘知道自己不是谭川的对手,无论是从大门还是直接突入,贸然进入逍遥宗必定会被发现,他所要的只是一段能让他布下各种法阵的时间以及让谭川放松警惕的契机而已。   很明显,许丘成功了。   他带着沈潋洲和白舜华以及那盏千帐灯回到了珍宝阁顶楼。   此时的沈潋洲重伤昏迷,白舜华则还没有弄清楚此时的状况,两人都是一身狼藉,柯共眠玩味地看着二人,轻笑:“新婚燕尔,感觉如何?”   “实话说,不怎么样。”   “去了四个画卷就得到了金丹中期的修为,白小友很有能耐啊。”柯共眠蹲下身,“就是不知这被采补空了的沈小友甘不甘心。”   白舜华抬眼看向柯共眠,“你们都知道?说来也是,一开始就是柯阁主让我们去画卷寻千帐灯的。而且……不只是千帐灯的事情吧,有关我和沈潋洲,你还知道什么?”白舜华有一种众人皆醒唯我独醉的感觉,只有他和沈潋洲被蒙在鼓里。   “别急,先把衣裳穿上。”柯共眠状似体贴地扔给白舜华一套衣服,白舜华也不跟他客气,“能再给一套么?你也看到了,沈潋洲也衣不遮体。”虽说比他要好一些。   柯共眠便又多扔了一套给沈潋洲,随后才转身看向因为用了两次传送而显得疲劳的许丘,“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许丘摇头,“当务之急,我们要迅速转移地方。谭川已经知道他们逍遥宗也在画卷里,说不定就会传送过来!”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封上了第四幅画卷。”   “那就多谢了。不过既然是现世时间,谭川直奔珍宝阁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妙。”   稍作休息后,许丘撑起身走到已经穿好衣服的夫夫身边,他越看白舜华越不顺眼,只觉得这个狐媚长相的家伙就是专门来克他那苦命的徒儿的。   “许宗主,别看了,能不能过来帮把手?”白舜华无奈道:“我现在空有一身功力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他是您徒弟,您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沈潋洲死在你面前吧?”   “你还有脸提潋洲?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会落得如此?!”许丘的气头还没过,不过对于自己的徒弟他还是非常心疼的,一边嫌弃着白舜华,另一边则调动起他本就不多的灵力开始给沈潋洲治疗。   “你歇着,还是我来吧。”柯共眠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道。   “不用,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救!”   柯共眠眼睫毛一颤,“你还是怪我了……是,我确实不该把潋洲扯进来。”   “呵,我有说什么吗?”   白舜华不解,“可寻找千帐灯的任务明明是许宗主您交给沈潋洲的吧?”   “我只让他找灯!怎会料到他竟然遇上你这个煞星!?”许丘神情严肃,“你为何不在逍遥宗好好待着,要来招惹他!?”   “我……也只是碰巧。”   “世上这么多人不好碰!你偏偏为什么要缠上潋洲!!?”知晓一切的许丘恶狠狠地盯着白舜华,“你和他从诞生的一开始就不该有瓜葛!这些年来,从你表现出对潋洲有兴趣开始,我就千防万防,却不曾想还是没有防住!”   白舜华眼角抽搐——这怎么跟现代父母防小孩早恋一样?   可惜的是他们两个恋是没有谈却直接奔到三垒,也算是戏剧化十足的进展了。   “您还知道什么能跟我说的么?先前,许宗主您提的天机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师父不能透露?”   听白舜华提到谭川,许丘更加气愤,“你那师父就是一个无赖!自私自利!不以大局为重!”   白舜华从小是谭川带大的,所以谭川在他心里不止是个师父,还相当于父亲,听到别人骂自己老爹,是个人都忍不住!   “许宗主!我敬您是长辈不会跟您计较!可您要是再对我师父出言不逊,我哪怕是拼尽了这身沈潋洲传给我的功力也要讨个说法!”   “行了行了。”看到情况不对,柯共眠忙跑过来当好人,“你们都消停点,当务之急是把最后两盏灯给收齐了。”   “最后两盏?”白舜华一愣,“也就是说,刚才许宗主已经在逍遥宗里拿到第四盏灯了?”   许丘对上白舜华就没有好口气:“若是全部指望你们,恐怕修真界就要在我们面前被魔界彻底吞噬了!”   白舜华实在不懂许丘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这么敌视他,可偏偏无论是许丘还是自己的师父都不把真相告诉他,这让白舜华无比焦心,“当务之急还是先让沈潋洲休息吧。接下来的两个画卷,我们不奉陪了。”   许丘怒目,“若是我能单独进入画卷,自是一个指都不想潋洲去染!”   “这是什么意思?”白舜华不解。   “白小友,你和沈小友是画卷的钥匙,只有你们先进入画卷了,我们才有办法插手。”还是温和的柯共眠出来解释了这个问题。   “钥匙?我们两个?”   “因为种种缘由,很不幸的,你们两个就是开启画卷的钥匙,同时也是修真界能否继续延续下去的关键。”   “可看许宗主的样子,并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啊……也就是说,当时如果我不跟来,沈潋洲自己也是可以开启画卷的?”   柯共眠有些为难,“关于这点我倒是还没有确认过。惟一能肯定的就是你们两个无疑是开启画卷的关键。至于是否必须要两个人一起,那我也不知情了……”   白舜华一咬牙:“这样吧,修真界要救,可沈潋洲的伤势不允许他继续往下走了。接下去的两个画卷,我自己去!话说等我打开画卷后,你们在这里能看到?”   柯共眠点点头。   “我万一碰到特别凶险的情况,你们会进来救我吗?”   “若是危及白小友的性命,柯某自当全力营救。”   白舜华松了口气。“那我就可以放心去了。”   碎丹的沈潋洲昏昏沉沉的,似醒非醒,他能听到师尊和白舜华在对峙,听到柯共眠又在骗白舜华进画卷冒险,他想醒来说些什么,想劝说白舜华别一个人去,却没有那个精力。   广仪宗沈潋洲,从修真开始便是同届的楷模、门派的骄傲,何时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   思绪恍惚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方台,而他本人就端坐在那中间,四周围满了千帐灯,倒有些柯共眠所说的千灯之阵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还没有被诸神一一打破时的、最完整的结界?   那他是谁?   “燃灯……”一个缥缈的女音自远方传来。   “西王母。”   “诸神斗法,生灵涂炭,千灯之阵若开,便将以骨为灯架、血为灯油,你可真愿以身化灯,拯救苍生?”   “我自大道中生,苍生供我,我自该以身殉道。”   这一问一答来自谁?   为什么沈潋洲会对这个叫燃灯的人那么熟悉?   “因为你就是他。”那个女音再次响起。   沈潋洲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有一段记忆在他脑海之中翻涌,他想彻底回想来,却像是被安上了重重的封印。   一抬头,便看见自己四周连接着上千条引线抽取着他身体的骨髓和血液的,沈潋洲痛极,内心却觉得平静。   浑身骨血被彻底抽空,连皮也在力量消失后彻底化为灰烬,曾经修为无边的燃灯法师以身化灯,布下了维持修真界稳定的结界。   然而——还差了点什么?   西王母望着一千盏灯,若有所思:   哦,还差灯芯。   原本以为无需灯芯,直接点燃灯油便好,可以燃灯的修为,普通火是点不着他的灯油的,需要一个引子。可是去哪里找这么一根能够与燃灯相配的灯芯呢?   西王母最初一筹莫展,先是找到与燃灯修为相近的神,然而他们的道与燃灯不同,甚至还因此生过叛徒,直到一位燃灯的信徒自愿成为灯芯。   那位信徒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只说他愿随他信仰之人去完成这件事。   “那么,你来世有什么愿望吗?”西王母问他。   “来世?”信徒想了想,“来世只愿燃灯法师生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再不必忧心苍生。”   “那你呢?”   “我?”信徒一笑,“若是能与法师相识,那便好了。”   世事沧桑,人来人往,这一世,灯与灯芯转世在了不同的时空,阴错阳差间,灯芯来到了灯的世界,冥冥中将他定为了自己的追求目标,虽说只是一个谎言,践行的却是前世的愿望。   这一世,燃灯法师生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然而灯芯却没有想到,无忧无虑的日子并不长久。魔族妄图称霸修真界,那六盏残留的灯便是他们的心结。可如果燃灯法师已经转世,前一世他能以身化灯,这一世说不定也可以。魔族之人首先找到了燃灯的转世,不知是万幸还是不幸,他们只算到燃灯转世在沈家,为此,魔族将沈家一门灭尽,幸好在此之前许丘准确地算出沈潋洲便是燃灯法师的转世,并将其收为弟子,保护起来。   原本,许丘收下沈潋洲是为了以防万一,在许丘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修真界的平和重要。   然而,人非圣贤,将沈潋洲养大的过程中,许丘难免会投入感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论是师徒之情也好,父子之情也罢,许丘在面对修真界再次到来的危机时也是非常矛盾的,经过许久的挣扎,他最终还是选择忍痛割爱,让沈潋洲前去寻找其余的灯。可他也存了私心,等到六盏灯集齐,既然有灯,那沈潋洲便没有必要再以身化灯一次了,他们所要的只是将灯点燃。   换句话说,只要灯芯就够了。   燃灯法师转世的沈潋洲的师父许丘有私心,灯芯转世的白舜华的师父谭川也有私心:   从一开始捡到白舜华时,谭川就算出了这个孩子就是守护整个修真界大阵之灯的灯芯转世。   燃灯法师和信徒灯芯的事在这片大陆上并不是禁忌,有许多的传说就是围绕他们展开的。西王母没有将其与千帐灯的具体内情联系起来,只说燃灯法师以及其信徒为修真界身陨。   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甚至有人说这两位原本就是一对,信徒甘愿化作灯芯为了不是自己的信仰,而是殉情。   谭川为此查找了众多的史料,大致了解了当年的情况,他决定将白舜华控制在逍遥宗之内,不管前世那个信徒对燃灯法师有多大的执念,这一世,白舜华就是白舜华,是他逍遥宗宗门的小师弟。他谭川确定自己有能力保住弟子,哪怕在后来发现信徒和燃灯法师再次相遇,谭川的解决办法不是直接送弟子去死,而是将二人神魂对调!   人看人,看的是面貌,而宿命看人,看的是神魂。明面上是白舜华夺取了沈潋洲的功力,而实际上则是夺取了神魂。   从那一刻开始,宿命认准的灯芯便成了沈潋洲。   白舜华并不知道沈潋洲在昏迷时已经了解了内情,现在摆在他面前需要他进入的是第五幅画。   “这里是哪儿?”看着画上貌似荒野的地方,白舜华觉得自己有点方。   “具体地点柯某也不清楚。”   白舜华看了柯共眠一眼:“柯阁主你可不要骗我。”   “柯某为何要骗你?找灯于修真界有利,柯某自然乐见其成。”   白舜华又看了许丘一眼,“许宗主,我也不强求您在看到我落入险境时来救援了,只求您别落井下石。”   许丘一听,火起,“许某还不至于干出此等事来!”   “那就好。”白舜华虽说还是心有余悸,可奈何自己现在一身修为都是沈潋洲的,怎么说也该担负起他原本的责任。   走到第五幅画前,白舜华伸出手去,一眨眼工夫便穿入了画卷之中。   而原本在一边躺着的沈潋洲居然也就此穿了进去!   “潋洲!?”许丘大惊。   柯共眠叹息:“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只希望沈小友的伤势不要恶化了才好……”   许丘一想到沈潋洲此时的情况,就急得想要跟进去,然而第五幅画卷的封印力比先前在同一时间平面的第四幅要高得多,再加上许丘之前已经动用过不少功力,此时实在无法再进入第五幅画卷。   “嗷呜!”白舜华刚穿进去就被一个重物压倒在地,撑起身就看到那重物原来是昏迷着的沈潋洲。   “咦咦咦?你怎么也进来了?!”   在这时,沈潋洲睁开眼,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燃灯法师、信徒还是沈潋洲……   直到他看到白舜华的脸。   “沈潋洲你醒啦!?”看到沈潋洲睁眼,白舜华非常高兴地扶住对方的肩膀,“你别急,修为什么的我都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沈潋洲拂开了白舜华的手,一手扶额,“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舜华莫名觉得沈潋洲变得冷淡了一些,但还是回答道:“哦……第五幅画卷,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我走过他曾经走的路,希望能领悟他所领悟】   沈潋洲脑中突然回想起这一句话,同时,他发现自己对这附近有印象。   “这是魔界的入魔道。”   “什么?我们到魔族的地界来了!?”白舜华对魔族还是很有抵触心理的,“那怎么办?我还不会运用你那些功力,而你又被我吸干了……”   沈潋洲眉头一蹙。   “哦哦哦,我不该这么说。”白舜华忙改口,“应该说你又被我害得丢了功力……”   总觉得沈潋洲这次醒来虽然修为低了很多但是气场却比先前要大啊……明明原来是个温柔的大哥的样子。哦不,在沈家时就是个坏坯子,专门戏弄他。   撑着站起身,沈潋洲看向入魔道:“如果第五幅画卷指示的地方是这里,那么我想千帐灯大概也在这附近没错。我们先找找吧。”   白舜华看沈潋洲站得颤颤巍巍的,心中一痛,上前扶住他道:“要不然你在附近歇着,我去找。反正按照套路既然我们是穿到这里,那千帐灯估计也不会离得太远。”   “多个人总比一个人找快一些。”沈潋洲看了看周围,“这里荒郊野岭的,也不知千帐灯会在何处……”   “对啊,咱们总不能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去找吧?”白舜华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无比麻烦,不过他还是觉得以沈潋洲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东跑西跑地找东西,“天太热了,你打着伞坐在旁边就好。我先在附近找找,找不到了咱们再分头行动。”   沈潋洲点头,“先这样吧。”   于是白舜华就顶着大太阳开始找灯。   “别碰那个,有毒。”   “躲开你脚下那株草。”   “这株叶片不用翻看了,不然你的手会麻。”   魔族的地界多的是奇花异草,沈潋洲一直提醒着,以免白舜华着道。   白舜华奇了:“沈潋洲你知道的好多!你们广仪宗有很多魔族相关的书?”反正他们逍遥宗藏书阁里可没有专门记载魔族植株的书册。   “走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一瞬间,沈潋洲的眼神辽远,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随后又将注意力落在那个满头大汗、埋头找灯的人身上。   信徒……么?   “嘿?这样啊……”白舜华没往沈潋洲这边看,“你们广仪宗教学崇尚行万里路啊,挺不错的。哪里像我,一直待在我们宗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成大小姐了!”   继承了记忆,心境有所不同的沈潋洲微微一笑,“你可不就是个大小姐?”他说话时带着一种年长人对幼鸟的宠溺感。   “才不是!”白舜华抬头瞪了沈潋洲一眼,“我们逍遥宗的大小姐永远是我那个二师姐!”   “哦,这样啊。”沈潋洲依然是刚才那个表情和口气,这让和他对上眼的白舜华心头一动,忙不迭地莫名低下头去,只觉得刚才那一眼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两人有了肉体上的关系?   沈潋洲看着白舜华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顿觉有趣,开口道:“太热的话不妨施个《清心诀》?”   “啊?什么?”   “《清心诀》……哦……我忘记了你并不会招式。”   “没!没事的!我不热。”白舜华迅速擦了擦汗,担心戳到沈潋洲境界跌落的痛处。   然而其实沈潋洲对修为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特别是燃灯法师的记忆归位后,他反而比较担心白舜华身为灯芯的未来,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眼前这个有趣的孩子陨落。   正如同上一辈子他若是知道那个信徒要以身为灯芯,燃灯自身肯定会劝说那位信徒,每个人有各自的人生,即使是信徒也没必要走他的老路。   “抱元归一……”沈潋洲轻轻地开始念《清心诀》的施展方式。   白舜华也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跟着沈潋洲所说调动起自身的功力,一周循环下来,浑身确实清爽许多,连在逍遥宗和沈潋洲洞房后的那种黏腻感也消除了不少。   想想,他们应该是史上最惨的新郎了:婚礼当天被至少三个人围观洞房,其中一个还把另一个吸空了,狼狈得要死时围观两位师父斗法,衣衫不整地掉出画卷,随意整理了一下就又开启了新的画卷任务,直到现在才把身体里面的玩意儿给清干净了……   所以说,沈潋洲莫不是想到这一茬才让他学《清心诀》?白舜华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第七章 :拜过堂、上过床   沈潋洲看白舜华脸红了,有些在意:“怎么了?《清心诀》没起作用?”   看来他并不知情……   稍稍放下心,白舜华忙道:“大概是个体差异,暂时没那么快起作用。”   沈潋洲担忧地伸手摸了摸白舜华的脑门:“还好,没有发热。”   白舜华被摸得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点,“没事。”   “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出现功法排异反应。”沈潋洲解释,“毕竟我与你不算同源。”   “这还能有排异反应?”白舜华第一次听说。   “功法为人所习,长久之后便成了人身体的一部分,世上功法起源不同,在不同人身上便会多少有些排异反应。”   白舜华忆起来现代的异型反应性T细胞什么的,觉得稍微能理解了些,想通后忙道:“我这是强行装备啊,万一出排斥反应怎么办?”   “万幸,现在看来暂时还没有。”沈潋洲分析大概是两人前世一个是灯一个是灯芯,从融合状况来说应当不会出现排斥。   而白舜华心里想的是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拜过堂上过床的夫夫关系了,大概是精……嗯咳,体液相融过,所以没出现特别明显的功法排异反应吧。   说起来也是我占他便宜了。白舜华不着痕迹地看了沈潋洲一眼。人家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功力现在都在自己身上,不管怎么说都是欠他的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   各有所思的两人顺着入魔道往里寻找,可连千帐灯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说会不会不在这边?”白舜华问。   “按照先前画卷的经验,就算不在旁边也不会离得太远。耐心些,再找找吧。”跟白舜华不同,沈潋洲完全没急。   “可你还负着伤,又不肯一直坐着……”方才沈潋洲担心白舜华碰到什么毒物,便也站起身跟在他旁边一起找,没一会儿便脸色发白,看着很不妙的样子。白舜华忧心地道:“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歇着吧。”   “没事。”沈潋洲摆摆手,“这点伤不算什么。”跟当年燃灯法师以身化灯时骨血分离的感觉比,如今不过就是碎个丹,确实是小事了。   白舜华却依然过意不去,他频繁地看向沈潋洲,就怕他突然晕倒。   看着看着,白舜华发现如今的沈潋洲和先前有些不同:   光从长相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然而由内而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以前的沈潋洲虽说也是个“小老头”,却不失年轻风趣,如今的沈潋洲就好像是个古董,也不能说不有趣,就是会给人一种阅尽世事的感觉。   失去功力能让人瞬间老几百岁么?   还是说上个床能让人老几百岁?   白舜华心道。   “什么人!”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若是沈潋洲还有功力,他自然是能够感受到来人的,然而现在金丹中期的修为都在完全不懂招式的白舜华身上,这下可就糟了。   白舜华吓了一大跳,没料到遭难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回身就看见一个头上长角的怪物盯着他们。   魔族!   这是白舜华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魔族,就他了解的知识来看,魔族说白了就是搞事一族,觊觎着修真界,弄得全境不得安宁。   怎么办?!白舜华看向沈潋洲。   沈潋洲眉头一蹙,现在修为不够的他看不出来者的境界,不过肯定是比如今的他要高就是了。   两人都没料到一来此处就碰见魔族,一时间想不出破解之法,却不曾想那魔族看到沈潋洲后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表情,朗笑:“我当是谁呢!燃灯啊!你怎么有空回这儿来?!”   沈潋洲迅速从燃灯的记忆里搜寻,找到有关此人的信息后便道:“池昌迅,真巧啊。”   白舜华眼睛都瞪大了,“哟,认识啊?!”你认识怎么不说!?害的他吓了一跳!   “老朋友了!”名为池昌迅的魔族上前拍拍沈潋洲的肩膀,“燃灯,不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说这话的时候,池昌迅的脸上带着老司机的笑容。如今是渡劫后期的他一眼就看出眼前两人气息相缠,绝对已经不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了。   沈潋洲叹了口气,“如你所料。”   “哈哈哈哈哈!”池昌迅大笑,“燃灯啊燃灯,我以为你一辈子青灯古佛,没想到堂堂燃灯法师也是会被情爱所累的啊。”   白舜华再次懵逼,这两个都在说什么?   “咦,对了,你修为怎么回事?”池昌迅疑惑,“辟谷期?你那渡劫后期的修为哪里去了?”   渡劫后期?谁啊?沈潋洲??   白舜华完全不明白此时的情况。   沈潋洲却已经大致摸清了状况:他们两人大概是穿到了燃灯法师的少年时代。那时魔修、妖修、道修、佛修还没有闹僵,只是魔族修炼的方法有些不入佛道二界的眼而已。燃灯法师云游四方,交友广泛,这池昌迅就是他在魔族时交的朋友,原本是个原体为水牛的妖修,后来嫌弃修炼速度过慢而入了魔,修炼不当走火入魔时为燃灯所救,交情算是不错的。   万万没想到画卷能直接穿越到前世,哪怕沈潋洲已经知晓了状况也要花时间消化,现在池昌迅就在面前也不好跟满脸问号的白舜华解释,只好先见坡下驴,走一步算一步了。   “洞房时出了些状况。”沈潋洲决定实话实说。   “哦!!是双修出了问题吧!我看你这道侣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   只有???   白舜华再次受到打击,难道魔族的金丹期满街……哦不……看情况是漫山遍野都是么?!   “嗯,我们两人的修为都有所受损。”   白舜华不清楚,拥有燃灯法师记忆的沈潋洲是知道的:远古时代由于离开天辟地不远,诸神未灭,别说是金丹期了,就是元婴期的修士也是遍地都是,只有渡劫以上之人少罢了。换句话说,后世提起来一个个牛逼轰轰的人物在此时很有可能是个路边走过的少年。而传说级别的人物——   如果沈潋洲脑中燃灯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眼前这位水牛魔修便是后世的五大魔祖之一!   “哎,大概也是你没经验!”还不知道老朋友已经多了一个“芯”的池昌迅再次展现了自己身为老司机的经验之谈:“在咱们魔族,这种双修出错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根本不算事儿,再多做几次,一边修炼一边互相融合融合,功力自然就回来了。”   “休得胡言!”沈潋洲阻止了滔滔不绝的池昌迅。   “我说——”池昌迅不解,“燃灯你今天有点奇怪啊。以往虽然也是个正经修士,可多少还是个有趣的人,哪里像现在,给你支招你还吼我……说起来你平日都叫我牛弟的,今天怎么连名带姓地称呼我?”   白舜华被池昌迅刚才的提议惹得面红耳赤的,一听对方的话,再加上之前曾经穿成沈潋洲父母,白舜华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大概抓到了什么重点,于是轻声问旁边的沈潋洲:“咱们是不是又变成过去的某个人了?”   这当然不是标准答案,可比起在此滔滔不绝地叙述两人前世的渊源,沈潋洲更愿意让白舜华就此理解,这显然要简单许多。   看到沈潋洲点了点头,白舜华立刻入戏:“不好意思啊,请问这位怎么称呼?池弟?还是牛弟?”   “哈哈哈!”池昌迅再次大笑,“嫂嫂真是有意思!跟燃灯一样叫我牛弟就好!”   被称为“嫂嫂”的白舜华暗想:怎么又是一个女性角色?自己的神魂难道这么容易穿入女体么?   沈潋洲也没打算在这里跟白舜华解释,只对池昌迅道:“一别经年,牛弟可好?”   “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池昌迅用力拍拍沈潋洲的肩,“好好!好得很呢!不跟你吹!现在这一块都是你兄弟我的地盘!”说着池昌迅用一副“这片鱼塘都是我为你承包”的气势,大手一挥,“今天兄弟我做东,给你们接风!来来来!”   沈潋洲有自己的打算,他心念一转,“那便劳烦牛弟了。”   “好说好说!随我来!”   池昌迅在不远处建立了一个村寨,这也是最早的魔族部落的原型。白舜华一进村子就看见大门口有一对长尾巴的半兽人在交欢,幸好他在逍遥宗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是觉得有些微妙而已。   “哈哈哈哈嫂嫂一看就是个容易害羞的。”池昌迅摆摆手让那两个半兽人走远点。   “诶?不必……”明明是自己打扰了那两位交欢,还让他们走人,这让白舜华有点过意不去。   “也就是两个喽啰,不足挂齿。说起来,燃灯啊,你们打算住哪儿?”   白舜华疑惑:“随便找一个空房就好。”   见白舜华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池昌迅解释道:“嫂嫂有所不知,咱们这部落的空房那是各有千秋。或冷或热,有几间还有助兴之物。当然,若是二位觉得砖瓦搭就的地方不够刺激,找个野外的茅草屋也是不错的。”   白舜华一脸黑线:敢情这儿就是个情趣旅店啊?!   “我们找一间空房即可。”还是沈潋洲接过了话。   “我的燃灯哥哥啊!你这样不上道可不行!”池昌迅痛心疾首,“难怪双修会出问题!”   “双修出错与此事有何干系?”沈潋洲不解。   “双修双修!讲究的是二人都获得功法以上的享受,我看燃灯你一定只是一心修炼而忽视了肉`体的欢愉。我跟你说啊,不用特意注意修炼的事儿,只要爽翻了,功法自然就上来咯。”   白舜华怎么觉得这个理论这么耳熟?   我去!这不就是逍遥宗的论调么?!   难怪自诩正派的修真人士看不惯逍遥宗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舜华现在也能感受到这种不合群带来的不和谐感。   说来惭愧,他之前和沈潋洲根本不算双修,明明是他单人的采补,虽说是自家师父施的法,然而最终获利者是他,白舜华打心眼儿里还是非常愧疚的,正准备稍微解释解释,没想到水牛兄弟的话还没完:“你们非要空房啊。也好,我带你们去看现在唯一一间没人的房子吧。”   本以为怎么说也是在部落里的房子,不会离中心地太远,谁知三人行走了近三刻才到达目的地,池昌迅还吐槽道:“如若不是你们二人修为有损不可御风而行,这点路可是抬脚就能到的。”   抬脚就能到?您的脚够大的啊。   白舜华承认自己不太懂这地方的人。   沈潋洲则开始观察面前这间房子——如果这勉强能称作房子的话。   屋子由几根粗木组成墙,屋顶用茅草盖着,不过幸好屋里的东西还算齐全。   “这是我们部落的茅草屋,平时没固定的人来居住。不过大家想找点刺激时就会来这儿。”   虽说觉得答案肯定会污,可好奇的白舜华还是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请问……就这间屋子……怎么找刺激?”   池昌迅来劲了,他先是掀开挂着的兽皮放在地上,“躺在这老虎皮上交欢,野兽皮毛上带着的野味和兽毛特有的触感能带给人最原始的冲动。”   白舜华:“……”刚才兽皮拿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墙壁上类似审讯用的挂锁……   “至于这个挂锁。”池昌迅嘿嘿笑了两声,“燃灯哥,嫂子的柔韧性要是过关的话你可以把他吊着,绝对能进到平日里进不到的深度。”   白舜华嘴角抽搐,不想说话。   池昌迅明显就是个燃灯吹,看到眼前的嫂子一脸“不屑”的样子,免不了为自家哥哥美言几句:“嫂子你别看燃灯哥现在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再早些年那可是个提名字就能让所有姑娘高`潮的男人啊!不过没想到燃灯哥是个喜欢走旱路的,也难怪当年那些姑娘们不合他心意了!”   白舜华没把这话放心里去,毕竟他无法相信这种动辄代表“所有姑娘”的发言。   沈潋洲却回想起了燃灯十多岁到二十多岁时候的记忆。   燃灯确实不是一出生就出家的,也不是被什么人抛弃在寺庙门口。相反,燃灯是某国王爷的嫡长子,从小聪颖好学,曾拜当朝大学士为师,博古通今,佛道双修却未入一寺一观,而选择云游四海来修行。一路走来因为出色的相貌和气质还留下了不少单箭头的情债……   沈潋洲心中一笑,明明是自己前世的记忆,现在想来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果然,哪怕前世今生,他沈潋洲就是沈潋洲,该尽的责任他会尽到,然而他绝对不可能变成另一个燃灯。   “哎哟嫂嫂我看你眼神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对吧?可我真要为燃灯哥再多说几句!你们两个双修吧,要放开一些!哦对了,这茅屋里面的大铁箱里放着几本咱们魔族的双修宝典,挺基础的,不涉及功法,都是些体位教学,就算不是魔修的路子也能试,原本是我们早年用来调节乏味的生活用的,上面那些法子都玩腻了,不过大概对你们这些太过禁欲的家伙会有用。”   池昌迅径自说得开心,可面前两个听众都在走神,这就让他不开心了。   “喂喂喂,是嫌我在这啰嗦碍着你们了?好好,我这就走。”池昌迅指指外边:“那边有些野兔子,扒了皮烤烤就能吃。你们自便啊。”   白舜华倒吸一口凉气,“没现成的吃的么?干粮也行。”   “抱歉啊嫂嫂,这边可比不上隔壁那些道修讲究,咱们平日里连烤也不烤,多半直接抓了生吃!”原形是水牛却异常喜欢吃肉的池昌迅把门后边的大叉子拿出来,“也可以拿这玩意儿去叉鱼,去后山那条小溪里,一插一个准。”   “叉鱼啊?行!”比起手撕兔子皮,白舜华觉得还是叉鱼更适合自己。   “好的,谢了。”沈潋洲也表了态。   池昌迅一脸了然,“嘿,爽快!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了。记得去看箱子哦!”说完他就加速往部落中心跑,施展神行千里确实是一眨眼就能没影了。   这下只留下沈潋洲和白舜华二人。   “咕咕……”白舜华饿了。   “……我……我去叉鱼!”白舜华自觉道,“你在这儿多休息休息。”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知道哪些草木要避开,万一着了道……”   “不用不用!”白舜华摆摆手,“我刚才看到那边有石子路,而且你跟我说的那几种毒物我已经记下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养伤!”   “好……那你拿着这段解毒咒,万一出事儿了可以自救。”沈潋洲意识到白舜华在躲着他,也不再强求和对方去叉鱼,只走到桌边拿了张纸写了解毒咒交给白舜华,希望他小心行事。   白舜华忙不迭地拿了纸就往外跑。   糟糕了啊……糟糕了!他现在看到沈潋洲就会觉得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只是上了个床就喜欢上对方了吧?虽说沈潋洲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   沈潋洲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他皱了皱眉,实话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承受着碎丹之后境界跌落的痛苦是其一,脑内记忆混乱是其二。深吸口气,沈潋洲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把功力给拿回来,不是没有强抢的办法,燃灯活得太久,知道得又多,脑子里装着的曾经看到过的夺人功力的法子可不少,可多多少少都会让白舜华受伤,那种碎丹的痛苦,沈潋洲不想让白舜华也承受一遍。   权衡下来,竟然真的是两人双修的法子最为妥当……这也得感谢他们现在位于远古时代,天地间蕴藏的灵力比之后要丰韵许多,双修又是个事半功倍的好法子,以沈潋洲的底子,不是没可能在短时间回到原修为的,同时还能带白舜华一起修炼,可谓是双赢之法。   叹了口气,沈潋洲决定等白舜华回来正式跟他提双修的事。   坐在房中无事,沈潋洲打开了池昌迅说的那个箱子,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春宫书籍。他拿出一本翻了翻,一眼就看到了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倒挂金钩”、“攀龙附凤”、“人面桃花”……   不知不觉,沈潋洲居然还看了进去,实话说,活了这么两世,他自以为熟读诗书,却不曾想自己在这一块知识上的了解竟是如此匮乏。   这也难怪,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沈潋洲都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家大业大的,这方面也便更为讲究,哪怕是洞房时也是穿着开裆裤,以免第一次见面就上床的两人尴尬。大家族就是这样,连这方面的事情都得守个礼,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可在魔族,房中术既是双修之法更是他们获取快乐的源泉之一,每一本书里都是图文并茂,单看对“竹林吹箫”这个姿势的叙述就写了整整两页,还附带着插图。图中男子面向上正躺着,双腿曲起分开。另一人双膝跪于男子双腿中间,口含男子的阳具,慢舔轻噬,唇抚舌摩,如同在婆娑的幽簧之中,清风徐来,柔云拂面,玉女吹箫,仙音袅袅。   旁边文字还特别解释了:“在身体虚弱或疲乏时采用此种姿势,既能够享受到房中之事的快感,又不过多影响到身体康健。”   看着看着,此时修为本就不足的沈潋洲连白舜华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提着已经处理好并且已经烤好的鱼,白舜华进了门就看见沈潋洲聚精会神地在看书,只见那人哪怕身受重伤姿态也依然端庄,一如外界所传那般清雅端方,犹如山间明月,不可亵渎……   真不愧是仙门首徒,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也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自己跟他比真是差远了。   白舜华心想。   “沈潋洲,吃鱼。”白舜华心怀敬意地走上前,却不想沈潋洲闻言一惊,手一抖,那本书就掉在了地上,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一张裸露的姿势教学插图。   一定是眼花了。   为什么沈潋洲居然在看这种东西?!   白舜华不可置信地蹬着沈潋洲,后者轻咳了一声,“方才正准备跟你商量,就我所知,双修是最快也最适合我们的修行方法……”   “什么意思?”白舜华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在沈潋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远古时期灵力较之后世要充沛许多,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潜心修炼。”   “那千帐灯怎么办?修真界的危机怎么办?”   “我已掐指算过,画卷中的时间与现世是不对等的,除了我们去逍遥宗的那次。”   “因为那次我们就在现世?”白舜华一点就通。   “对。逍遥宗的画卷比起其他几张少了时间制约,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张瞬移符咒罢了。”   “那其他画卷呢?能慢多少?”   “我们去妖族领地一共待了几日,可回到现世却只过了几个时辰。如今远古时代较之那时离现世时间更为久远,若我所料没错,哪怕我们在这里待上几百年,于外界而言说不定也就只有几个时辰而已。”   白舜华眼睛都瞪大了,“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在这里修炼几百年达到更高境界?”   “对。”沈潋洲被白舜华的表情逗乐了,“于我们而言,此处无疑是修炼宝地。”   白舜华啃了一口烤鱼,思索后道:“除了双修没别的办法吗?”   “这是你体质最适合你的修行方法。”沈潋洲叹了口气,“若非必要,我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   白舜华猛地想到了一件事,“之前柯共眠给的那本《潋华诀》……我练了!那家伙不会是坑我的吧?”   笑了笑,沈潋洲没说破,“没有,那本心法很适合你。然而心法是心法,修为还是要靠大量的灵力和基本功来打底的。你现在体内是我的功力,已经不适合《潋华诀》了。”   “那……我是要修炼广仪宗的功法么?”   “对。”   听到这儿白舜华有点别扭,“那我修炼就是了。双修就不必了吧?”   “哪怕此地时间与外界不同,可修炼少则百年多则上千年,外界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此逗留那么久。权宜之下,还得委屈你了。”   既然沈潋洲都这么提了,白舜华本来就是受益者也不好再推辞:“不不不,我没什么委屈的。其实我本来就想问你怎么样能最快地帮你恢复功力。”   被白舜华的话感动,心知他这便是允了自己,沈潋洲伸手拍了拍白舜华的肩,“今天整理一下,明日我们就开始。”   当晚,沈潋洲还特地将床打理了一下,无论是燃灯还是沈潋洲本就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看着沈潋洲将兽皮铺在床上,椅子上正在看对方写给自己的双修法诀的白舜华的脸热得通红。   其实两人本就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好多准备的。但是白舜华就是觉得别扭——总觉得……真变成婚后夫夫的生活了。   次日一早,两人去旁边小溪边清洗了身子后回到房中,沈潋洲温柔地给白舜华做完了前戏,中途那根坚挺就一直停在那微湿的入口,“还记得先前我教你的功法口诀么?”   白舜华点点头。   沈潋洲搂紧了白舜华,侧头亲吻他,随后扶着着自己的欲望慢慢地插入。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瞬间僵硬,沈潋洲停下了动作:“痛?”   白舜华忍住痛苦,摇头。   自己逃避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还是走上了双修的道路。   想到师父从很早就跟他说过的那句:“舜华啊,你本来就是个双修的极品料子,然而你不想走这条路,师父也不逼你,只能跟你保证,如果哪天你想开了,一定给你找个最契合的人。”   他不知道沈潋洲究竟是不是那个“最契合的人”,只觉得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是宁死都不可能自愿跟对方做这种事的。   沈潋洲抱着白舜华,缓慢而温柔地动了动,看到白舜华的神色从痛苦转为迷乱,沈潋洲不再压抑自己,大开大合地开始动作起来。   “唔……啊……”白舜华难耐地搂住沈潋洲的肩,配合着对方的律动。   其实就两人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白舜华的情况要好过沈潋洲,但大概是第一次就定了体位,再加之白舜华对沈潋洲有所愧疚,所以他也并没有争抢上下问题,只死死地抱住白舜华精壮的上身,伸着两条长腿盘在对方的腰上,随着沈潋洲愈发狂野的动作,屋内抽插的水声也愈发响了起来。   两人沉浸在欲望的海洋中,男人在这方面事情上着实不需要太多的知识储备,只要两个人有感情,光是搂抱在一起就能擦出火花来,更不要提真刀真枪地干了。   噗嗤噗嗤的水声蒸腾出了爱意,两人都忘记了双修这回事而是着迷于唇齿间纠缠,白舜华从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么一件令人感到欢愉的事情,喘息和着唾液令两人无比沉醉,沈潋洲下身的挺动越发狂野,什么仙门首徒,什么清雅端方都被他抛诸脑后,粗大的阳物在白舜华后穴进出着,白舜华难耐地咬着牙,以免自己羞死人的呻吟溢出口来。   大概是发现了白舜华的想法,沈潋洲突然用力地往里顶了一下,同时还用舌头撬开了对方的唇齿。   “啊!”一不留神,声音就泄了出来,“唔唔……”又淹没在了沈潋洲的口中。   两人就这么实打实地做了一次,按照沈潋洲的底子本不该和白舜华一同射出,奈何他现在虚弱了许多,不过两人一起“发射”也别有一番情趣。   云消雨歇,白舜华趴在沈潋洲胸膛上喘着粗气,沈潋洲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我们方才……好像都没有使用法诀。”   “什……什么!?”白舜华急得撑着沈潋洲的胸膛坐起来,然而腰部一阵酸软让他又“哎哟”一声趴了回去。   沈潋洲被白舜华可爱的动作逗笑,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腰,循循善诱:“你把功力从丹田提出,顺着腰部行一圈就会舒服一些。”   白舜华瞪了沈潋洲一眼:“还不是你的错!?”   “嗯,抱歉。是我没控制住。”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舜华被沈潋洲的态度弄得没脾气,只好听他的话运了功,果然好受了许多。   哪想到一不留神,双腿又被沈潋洲架开到两侧。   “你干什么?”白舜华怒道。   “方才没有运上双修法诀。咱们再来一次。”   “啊?!喂!唔……你……”   上身衣物已经彻底敞开,白舜华的整个胸膛袒露着,任由身上那人又捏又舔,而身下则再次被对方的“凶器”又深又猛烈地挺入和抽出。   两人现在还维持着沈潋洲在下而白舜华在上的体位,下边的沈潋洲挺动着自己的公狗腰往上顶,这体位让白舜华觉得自己的腹部被顶出了沈潋洲性器顶端的形状,脑中这么一想,身体便更有反应了,身前的那根东西颤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   沈潋洲看到如此“风景”,脑子一热,仿佛加了一升好灯油,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诀……法诀……”白舜华不想这次也作废,挥舞着手拍着沈潋洲的后背。   “我知道。”沈潋洲的声音里带着性事中的低沉和沙哑。   双修的好处在两人身上开始展现,原本汗涔涔的身体渐渐地变得清爽,因为白舜华体内的功力本就源自沈潋洲,此时,灵力像是涓涓流水一般在两人体内互通,拓宽互相的经脉,增加彼此的修为。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两人之间循环,白舜华第一次感觉到了双修对他的好处。天生的、适合双修的身体就像是助燃剂,明明应该是耗费体力的事情在他们做来却显得无比舒爽。   师父谭川所说的体质在实践中得到了验证,沈潋洲也能感受到对方那种如江河湖海一般的包容感,虽说他没有跟别人双修过,当然也不想再和别人双修。   白舜华于他而言无疑就是最好的。   两人就维持着相连的姿势睡去,待到次日清晨白舜华轻轻睁开眼,便陷入了沈潋洲那双宁静而深沉的眸子里。   “沈潋洲你……”白舜华觉得自己需要问点什么。   “醒了?”沈潋洲没有放开白舜华,只是动了动下面。   “唔……你还没出去?!”白舜华急了,“妈的!要松的!!”   沈潋洲轻笑,温柔地拍拍白舜华挺翘的屁股,道:“不会。”   “不会个屌啊!”一直五讲四美的白舜华实在承受不住这个刺激——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于是他爆着粗口推开沈潋洲,只听见“啵”地一声,已经勃起了的性器退出了白舜华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白舜华抱着头,心道自己怎么可以允许对方做这样的事情!!?   沈潋洲反而没羞没躁一些,搂着白舜华就开始灌迷魂汤:“双修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也没必要觉得不堪。”   白舜华扶额,“我只是……没法这么快接受。”   “嗯,确实需要一个过程。”沈潋洲非常善解人意。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此时,精虫终于下脑的白舜华突然想到了早些就想问沈潋洲的事情,“我怎么觉得你到魔族来也毫无违和感呢?明明现在是远古时期吧?你怎么能适应得这么快?”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的多了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容易适应了。”沈潋洲不打算和白舜华说出实情。前世今生什么的,由他一个人承担就好。   白舜华却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想着眼前这个家伙一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而在画卷外,柯共眠发现自己看不清楚画卷内的一切了。   许丘也是无比心急,“怎么会这样?先前明明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无法兑现与白小友的承诺了?”柯共眠伸手碰了碰画卷,此时,这张纸犹如普通的画卷一般,上面只绘着那荒郊野岭的景物,再不像其他几张那样,一旦沈潋洲和白舜华进入,除了声音听不太真切之外,就影像来说便像放影片似的在画卷上呈现两人周边的一切。   “莫非……”许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他们遇险了?”   柯共眠没有接话。   “不对!”许丘自己继续分析,“比遇险肯定还要艰难!难不成……难不成他们已经……”   “许丘你先不要多想。”柯共眠依然镇定,“我相信沈小友的能力。”   “可他现在连自保的功力都没有了啊!那白舜华又根本不知一身功力怎么运用!”许丘双手捏成拳,“不行,我得想办法进去!”   “许丘不可!”柯共眠却觉得情况没有许丘想得那么严重,想要阻止他。   “助我!”许丘主动握住柯共眠的手,眼神中带着恳求的光。   柯共眠一时恍惚:“小丘……”眼前这人,已经多久没有主动与他亲近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许丘松开手,又恢复成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广仪宗宗主,说出的话也比先前要自持了许多,“想必柯阁主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吧?”   叹了口气,柯共眠分析道:“这张画卷的结界异常强大,哪怕是你我联手也不一定能打开。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听到这话,许丘冷着脸不再说话,清冷的脸上染上了怒气。   “我知道你急。”柯共眠上前扶住许丘的肩,“这是关乎修真界存亡的大事,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就算念着旧情我也不可能不帮你!”   许丘抬头看了柯共眠一眼,两人都不年轻了,少时那些愚蠢的约定还言犹在耳,一回首却已是百年身,自己与他,若非必要,甚至连见面都不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越走越远了呢?   旧情?   哦,对,柯共眠原先是出身广仪宗的,这个往事整个修真界恐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除此之外,更鲜少有人知道,柯共眠与许丘还是同期。   年轻时候,同样高傲、同样惊才绝艳的两个人却不像旁人想的那么水火不容,相反还有段不可为外人道的私情:两人从进广仪宗开始便被分到同一间房,他们这房被同期亲切地称为“备考圣地”,以广仪宗一贯以来的严格做法,每一批收上山来外门的弟子每个季度都会进行考核,这样的考核要进行十年,内门长老依照成绩来安排外门弟子修行,考核的难度与日俱增,通过最后一轮外门考核的才可以收为内门弟子。柯共眠和许丘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了和旁人不一样的天赋,不过许丘比柯共眠要更加努力一些,许丘每日起早贪黑地修行,柯共眠却是属于那种不是特别用功就成绩很好的,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学霸和学神的区别吧。   因此,在每一季的考核前几天,两人的房前总是门庭若市,柯共眠脾气好,不会驱逐同期,许丘却一直是冷淡的性格,只径自在房中修炼,从不出去与同期主动打招呼。   许丘和柯共眠的脾气无疑是互补的,玩世不恭对上清冷端方,两人朝夕相处,渐生出了些许异样的情愫,却都不说破。   直到最后一轮外门考核到来,许丘为了通过考核,毅然决然地放弃营救被魔族困住的柯共眠……   那一日的记忆过分清晰,直接击打得许丘回到现实,像是梦醒了一样,他推开与他距离过分亲近的柯共眠,“你我二人,最不该提的就是旧情。”   最没资格提的,也是旧情。   是他年少时过分要强,算起来,是他欠了柯共眠的……那次考核之后,柯共眠就失踪了。许丘曾以为他是丧生在了魔族的围攻之下,因此还痛苦了许多年,每日令自己沉浸在修行之中,如今修真界多少人说他是天纵奇才,然而……他的天赋真的不算顶尖,只是比旁人刻苦罢了。直到珍宝阁崛起,柯阁主的大名响彻修真界,他才知道昔日的好友并未离去,可他们的关系却已经回不到当初。   “别那么绝情啊,小丘。”柯共眠笑着,如今的他看着要比许丘年轻一些,然而就年纪来说,他是比许丘要大上两岁的,“我知道你一直忘不掉外门考核的事情,其实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当时也是我开口让你赶紧跑的。”   柯共眠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许丘带着雪色的头发,叹道:“为什么不在巅峰期驻颜呢,小丘?你明知道我是最喜欢那时的你的……” 第八章 :最了解彼此的人   许丘一愣,往后退了两步, “柯共眠!柯阁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共眠的手依然对着许丘的方向,“字面上的意思,小丘,你不会不懂的。”   许丘从柯共眠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疯狂的感觉,像是濒临绝境时爆发出的情感,炽热却又压抑。   怎么会?怎么可能?!难道早年的错还要继续下去?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就不该有这种情愫的。   “你怕我?”柯共眠收回手,“不敢置信吗?害怕吗?许丘,你从不肯相信我。无论是当年的考核还是如今有关画卷的一切。”   “我若是不信你,怎可能让潋洲来找你?!”许丘冷笑,“难不成你真的要我把命赔给你你才肯相信?”   “当然不是。”柯共眠摇头,“对你,我从未怀疑过。”   然而这话,许丘是不会信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真的离开时柯共眠脸上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有着这种记忆的两人,谈何信任?   可对许丘而言,柯共眠是故人,与其他人相比确实要亲近一些,而且柯共眠知道的多,甚至连沈潋洲前世的身份也瞒不过他。与其将此事告知他人,不如与早先就知晓内情的故人合作——这就是许丘的想法。   却不知,柯共眠是为何会选择与他这种已经背叛过他一次的人合作?   莫非……柯共眠是觉得比起护短的谭川,他这种冷心冷清的人更有可能大义灭亲。   就在两人气氛僵持之时,一只孔雀衔着信筒而来,柯共眠拿下信筒,温柔地抚摸了孔雀两下后才将信件自筒内取出查看。   “魔族已经开始有异动了,”柯共眠看完信后说,“又有门派被灭了门。”   “这帮畜生!”许丘气愤地猛拍了一下桌子,“该死!”   “你先别急,等他们两个出来,还剩最后一幅画卷,我们来得及。”   “那若是他们二人已经遇害呢?我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许丘眼神坚定,“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魔族就此逍遥!”   柯共眠闻言若有所思,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劝道:“若是六盏灯集不齐,修真界即将化作地狱,你便拿了我的修为飞升吧。”   许丘一挥手,珍宝阁第十层的一扇窗轰然碎裂,狂风灌进房内,吹得六幅画卷飞起,又被柯共眠以功力压了回去。   “你若是再这样无法控制脾气,无需我多做什么,光是你这种胡来的行为便有可能毁灭修真界。”柯共眠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许丘,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脾气,你看似站在最高点护着所有人,却没有想过,下面的人究竟要不要你护着!”   “住口!”被说中了心事的许丘承认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眼前这个人都实在是太了解自己……   柯共眠却没有停,“我知道你曾经想过和燃灯走同样的路,你甚至还想过若是找齐了六盏灯便由你自己化作灯芯,对么?”   “哈哈哈!”许丘大笑,“柯共眠,你未必把我想得太好了些!若我真如你所说,又何必将白舜华拖来?”   “他本就是个意外。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沈潋洲来我这里找齐六盏灯,然后自己化作灯芯。却不曾想世事难料,白舜华竟然自己跳进了这个坑里。”   “那你呢!?”许丘不打算再忍,“柯共眠!你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当年被魔族围攻的你是如何脱身的?千帐灯与燃灯法师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我本以为,同是广仪宗的你曾在藏书阁偷偷阅读过藏于顶层的极秘书籍,可现在想来,那些只有历代宗主能翻阅的书,你又是如何能看的?”   “若是我真的看过呢?”   “呵……”许丘深吸一口气,运起功法,眉间出现一枚淡蓝色的菱形印记:“藏书阁最高一层典籍,非历代宗主不可观看。靠的并不是身份,而是宗主代代相传的至高功法。”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在广仪宗藏书阁知晓的那些事,你还选择与我合作,就不怕是与虎谋皮?”   “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哪边的人,以及……你想要图谋什么……”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许丘的眼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他抽出佩剑【缠】,对向柯共眠,“广仪宗第124任宗主许丘在此代替宗门,清理门户!”   跟剑拔弩张的许丘相比,柯共眠的表现实在谈得上无比淡定了,他只问道:“你难道就不打算问清楚?”   “还不清楚么?如今妖族已与魔族勾结!领头的就是孔雀王薛照!方才那信使是他本尊吧。”许丘说的是陈述句,也就是说,他已经确认那只孔雀就是薛照了。   “许丘,你虽一直盯着你徒弟,可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也还不少啊……”   “怎么,不打算继续狡辩?”   “一只孔雀而已,你怎不想,或许这是我自己训练的?”   “金翎孔雀,世上唯此一只。”许丘的手很稳,长剑直指柯共眠:“柯阁主,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你的孔雀也是金翎?”   “哈哈,这世上难解释的事情不少,不过这一件我倒是可以很快地回答你。”柯共眠轻笑,突然出手。   许丘也是早有准备,两人长剑相碰,发出了“锃”的一声剑鸣。   在画卷外许丘和柯共眠从对峙到开打的这么点时间里,画卷内却过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虽不能说是沧海桑田,却也能给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两人苦修,沈潋洲终于回到了金丹中期,而终于抓到修炼要领的白舜华则即将结婴。   至于这十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嘛……简单来说就是:没日没夜、没羞没躁的小夫夫二人生活。   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房间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野外的小溪里、树林中、树杈上甚至是屋顶上他们都能来一发或者几发……   十年间,池昌迅每次来小茅屋,远远地就能听到两人行房事的声音,也亏得他留了点心,将茅屋外加了层结界,不然,就算是开放如魔族也难以对十年来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在床上嘿咻嘿咻的两个家伙表示敬意吧?   哦……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对沈潋洲和白舜华两人一定还是蛮佩服的,这等精力和持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只是起早贪黑地修炼而已,他们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靠“勤奋”来补。   又是一个下午,池昌迅在结界外等了半天,等到里面没动静了才提声道:“二位啊,三日后孔雀王会到咱部落来,你们两个好好收拾收拾,别忘了来蹭饭啊!”   听到孔雀王三个字,事后正在穿衣服的沈潋洲眉头一蹙,“孔雀王?可是薛照?”   “除了他还有哪个孔雀王啊?”池昌迅不解。   沈潋洲打开门,十年后恢复金丹期修为的他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身受重伤的样子了,只可惜如今针织水平有限,再加上他储物袋中的衣服都穿破了……至于这个“破”的原因嘛……不可为外人道也。没有衣服的两个人接受了池昌迅部落的帮助,也穿上了他们的皮草衣物,配上沈潋洲精壮的身体,倒是有几分野性之美。   看到满身痕迹的沈潋洲,池昌迅吹了声口哨,“啧啧啧,人说佛修多崇尚清心寡欲,你这个法师怎么一点也不禁欲?相反还终日白日宣淫,比我们这些魔修还要过分!你可知道,若不是我,你们每天的淫声浪语早就要传遍整个部落了!”   沈潋洲的脸皮显然在这十年间有显著增厚,听了池昌迅的话也没觉得害臊,而是心平气和地说:“修炼本就是殊途同归,我们二人既不杀人越货又不夺人功力,偏居一隅潜心修炼,有何不当?”   池昌迅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   “你方才说孔雀王薛照要来?可是真的?”沈潋洲问起了正事。   “当然是真的,我拿这事骗你做什么?”   “薛照还只是孔雀王?不是妖王?”   “哟!你怎么知道他这次来是想让我支持他做妖族之王的?说起来这薛照也是够嚣张的啊,一个孔雀王统领所有飞禽妖修不够,还想拿下整个妖界?他也不怕吃撑了胀肚子!”   从池昌迅的语气中沈潋洲听出了些名堂,“你不打算支持他?”   “谁不知道薛照为人狠毒?要是他当了妖王,那妖界得成什么样?我池昌迅虽不能说是个好人吧,但也不想看妖界生灵涂炭。当然我也不好正面跟他过不去,这不,就得拜托你们给我出个主意。”   “暂且先与他虚与委蛇吧,别得罪就好。”沈潋洲知道薛照最终还是当上了妖王,也知道他被封印之后又逃了出来的种种内情,但天机不可泄露,沈潋洲只能尽力希望池昌迅得以自保。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薛照……”房内,稍稍休整了一会儿的白舜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两人身边,他面色红润,眼中带着湿润的光,一步步明明踩得踏踏实实却莫名给人一种身娇体软之感。   池昌迅又摆出一脸“你们两个没羞没躁的夫夫我根本没眼看了”的表情。   “他是来寻求昌迅他们部落的支持的。”沈潋洲为白舜华解释道。   “我听到了。”白舜华说完便是一阵大笑,弄得沈潋洲和池昌迅不解地看着他。   “‘修炼本就是殊途同归,我们二人既不杀人越货又不夺人功力,偏居一隅潜心修炼,有何不当?’这话说的,我刚在里屋听了之后整个人都笑疯过去啦!哈哈哈哈!”仿佛是被人戳中了笑穴,白舜华对着沈潋洲笑个不停。   “你们……这是什么情趣?我怎么完全听不懂!”池昌迅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的。   沈潋洲却迅速明白了白舜华的意思:当年他们刚碰面不久白舜华就问过沈潋洲对逍遥宗的看法,当时沈首徒还本着一副“我不反对你们的修炼方法但是你们真的很不正道”的态度,而现在沈潋洲自己就是靠着和白舜华在这画卷中双修才回到原来修为的……   “脸肿了吧?”十年相依相伴,白舜华看沈潋洲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回想当年的事情。   “不懂你们夫夫之间的话。我先走了,三日后,别忘了啊……哎,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们一疯起来能几天不出门……我想三天后还是让人把你们叫过来吧。”池昌迅操心道。   “不用,我们会准时到场的。”沈潋洲回复。   “有你这句话就好。”   目送池昌迅离去,白舜华上前戳了戳沈潋洲的腰,“你说我们现在杀不杀的了薛照?马上结婴了,我还没亲自动过手呢。”   “你不是他的对手。”   “真扫兴……对了,薛照现在是什么修为?”   “如果我料得不错,他现在应该是元婴中期。”   “什么?这么早就元婴中期了?那他后面是没修炼么?”   “若我猜得不错,几百年后他会被苍桐他们制住,进而导致修为跌落。舜华,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妖修和魔修,他们的修炼方式与我们不同,对付起来也更加棘手。”   “修炼方式啊……”白舜华的手改戳为搂,轻轻地搂住沈潋洲的腰,把自己的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坏笑着问:“那么敢问这位广仪宗的首席大弟子,你现在还有立场说我们逍遥宗的修炼方式不为正道所容么?”   十年,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必然已经度过了生命的一段漫长又值得纪念的时光。   而放在修真者身上,便很有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   沈潋洲和白舜华这十年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埋头苦干”。既然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两人一起的修炼方法,原本羞涩的、并未开苞的二人在多次双修后直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虽说挂着修真的名头,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十年来两人确实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至于感情嘛……人是趋温动物,在这个画卷中,只有他们两人是来自未来的,他们知道此画卷中发生的一切都无法逆转,哪怕他们想插手也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愈发依赖对方,特别是白舜华。   沈潋洲的心里还藏着一个阅尽世事的法师燃灯,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将自己放在一个长者、先辈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而白舜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来自异界的白纸,他现在身上的功力是沈潋洲的、能施展的功法也是沈潋洲手把手教出来的,整整十年,沈潋洲于白舜华而言,既是很好的师父,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他最为依恋之人。   说起来,他们两个可是实打实的夫夫,拜过天地行过房的那种。   沈潋洲在白舜华的怀抱中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两人一对上眼,竟然同时脸红了。   明明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比对视要“深入”许多的交流,可一旦对上眼神,反而比肉体上的交流要更放不开一些。   “你说,如果我们在设计杀了薛照,妖族的未来会不会改变?舒惟和苍桐大概就能在一起了吧?”白舜华问。   沈潋洲摇头,“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画卷中所有往昔发生过的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所谓‘天道’就是‘既定之事’。”   “你就这么相信天道?”   “世间万物,有因有果,不可不信。”沈潋洲抓住白舜华的手,轻推开,怀抱因此松了。   由不得他不信,因为沈潋洲和燃灯他们存在的本身就印证了“天道”之说。   白舜华猛地伸手挂在了沈潋洲脖子上,脑袋埋在他肩窝里问:“十年了,我问过你好多次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你都不说。”   “……”沈潋洲未答。   松开沈潋洲,白舜华与他平视,两人的气息在房中交融,熟悉而又危险。   “沈潋洲,这不公平。”白舜华沉声道,“你站在天神的视角俯视着我们这些凡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心里藏着一个大世界不给我看,可你却反过来把我看得通透。”   “我只能说,我不会做害你的事。”   “谁在乎你害不害我?!”白舜华言辞犀利,“一局棋,你从来都只会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这些年,我时不时会思考,六盏千帐灯,拿全之后呢?谁来点灯、用什么来点灯?这些问题你都知道对吧?”   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沈潋洲觉得不对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亲密到可以察觉到对方在隐瞒,而且隐瞒的还是有关他们二人的事情。   “沈潋洲,回答我。”白舜华步步紧逼,“我不想再做一个被你们蒙在鼓里的人!”   在这一瞬间,沈潋洲猛然发现了白舜华的成长,他再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愣头青了。   逍遥宗出身、宗主亲传弟子……光环加身的白舜华原本并不是个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修真界立足的苗子,哪怕后来两人双修,沈潋洲也处处都护着白舜华,从内门功法到外门招式都是亲传亲授。这就跟长期和孩子在一起的父母一般,一直在一起是看不出孩子的成长的,除非有一个特殊的瞬间——比如说当前。   “我以为你不会去想这些。”沈潋洲眉眼微垂,剑眉下的那双眼中藏着白舜华想懂却读不懂的内情。   “从我进入第一幅画卷开始,就注定要与这件事牵扯不清了。沈潋洲,告诉我吧……”   沈潋洲盯着白舜华,然后郑重其事地道:“知道这些事情,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总比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强。”   “有时候……做傻子是最幸福的事。”沈潋洲叹了口气,“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意识到沈潋洲终于肯松口了,白舜华忙抓住这个机会开问:“我们集齐了六盏灯后,真的可以拯救修真界么?需不需要点灯人或者是灯油什么的?如果需要的话,点灯人会不会有危险?”   “你这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那你就回答最后一个吧!”   沈潋洲脸色怔了怔 ,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你倒是聪明。”只要知道了最后的问题,那前面两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回答我吧。”   “会有危险。”   白舜华心道:果然。   “那致命么?”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沈潋洲镇定地解答道。   白舜华纠结于“点灯人在最后会不会死”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沈潋洲却明摆着不打算解答。没办法,白舜华只好自己猜:“会死,对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没必要知道。”沈潋洲实在不想细说两人前世的纠葛。那种以身献祭的事情,他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让这一世开开心心活着的白舜华继续当他的信徒。   如果可以,沈潋洲甚至想要见一见前世的白舜华,劝他不要以身殉道,经过两世,对凡事看得很开的沈潋洲一直不赞成那些信奉他的人为他建立寺庙和等身金像,在他看来,人死不可复生,至于神佛,有信仰是一回事,然而过于狂热地追求信仰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白舜华被沈潋洲这种只透露了冰山一角的行为搞得无比头大,他急躁地在房中踱步,“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回答我?非要搞得半遮半掩的,弄得我更好奇了!”   沈潋洲看着白舜华咋咋呼呼的行为动作,合意地笑了笑,“这才有白舜华的样子啊。”   白舜华不解其何出此言。   坐回椅子上,沈潋洲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方才那个气场全开质问我的你,让我很不习惯。”   “我说你……”白舜华走到沈潋洲面前坐下:“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老头子了?就算加上咱们在这画卷里的十年,你也才35吧?”   “凡人三十五时多已结婚生子,若是十四五岁成亲,说不定都有孙子了。”   “你又不是普通人!”身为一个从现代穿过去的家伙,白舜华实在不能理解三十五当爷爷的感觉,“修真者大多长命,你就别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话啦!总觉得你跟你师父越来越像了。”   老实说,白舜华不喜欢许丘的性子,说冷漠又不算,若一定要寻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是“古板”吧。   总感觉如果把许丘放在现代,一定是那种教课无趣、不准学生早恋、天天盯着学习成绩、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头顶地中海的中年班主任大叔。   “诶,说起来我挺好奇的,你有师娘么?”   沈潋洲摇头:“未曾听说。”   “果然!”白舜华乐得拍了一下桌子,“我就觉得肯定没妹子能受得了他!”   许丘有没有人能受得了沈潋洲并不清楚,不过白舜华他还是治得住的。   白舜华知道沈潋洲现在不会再回答他心里的那些疑惑,便换了个话题:“你说薛照这次来,只是来拉拢池昌迅?如果拉拢不成,他会不会找池昌迅乃至整个部落的不痛快?”   “依照薛照如今的修为还没能力搞定整个部落。如今的妖族,还是凤凰的时代。”   “那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跟池昌迅相处下来,白舜华觉得这位原形为水牛的部落首领还是很值得相交的,“那我们也能看到苍桐吗?”   “苍桐现为凤凰王麾下,若是有缘,定能再见。”   薛照出了妖族领地,再通过那片茫茫的荒漠便将到达魔族境地。这些年来妖族内部的斗争从来没有断过,凤凰王的统治虽说安稳,却有诸多妖族认为其太安于现状。从远古时代诸神之争开始,便是分久不合合久必分的大势,而妖族已经几百年没有扩张过领地,薛照觉得,是时候让整个修真大陆重新洗牌了。   “孔雀尊者,凤凰王又派信来了。”侍从递上信件。   薛照看都没看,直接一眼将其烧毁,“假惺惺!当年一起打下的妖族,如今他曲幻为王我却只是个尊者!”   “孔雀尊者!”侍从吓得赶紧看了看四周,“妖王宫有令,不可直呼王的姓名。”   “呵,再不叫,我想连他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咯。”薛照没把侍从的担忧放在眼里。   “尊者……您此次去池族部落,可有与王提过?”   “跟他提这个做什么?”薛照瞥了侍从一眼,“我不服他的事,整个妖族上下有人不知道吗?他曲幻能奈我何?”   凤凰一族天生高傲,尤以金翎孔雀薛照为尊。他是千万年都出不了一只的金翎孔雀,生下来就有着无比强大的灵力,与同样是天赐之才的凤凰曲幻一起带着妖族安定下来,开创万妖朝尊的圣景。他们是最好的战友,同时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敌人。   薛照高傲,看不起除了曲幻以外的所有妖族,而曲幻却懂得八面逢源,最终得到了大多数妖族的拥护,立为妖王。薛照不服,贵为尊者却一直妄图登位,两人反目,明里暗里斗争多年,最终以薛照被封印而告终。   这是大多数后人了解的情况,而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三日后,白舜华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薛照:   跟美得精致的苍桐不同,薛照浑身散发着一种邪气,看着大约是普通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有点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五官非常立体,留着一头棕色卷发,因为长而且蓬松,乍一看有点炸毛的感觉。   这跟白舜华想象中的薛照很不一样。   “池首领,你好像多了不少修为不错的小朋友啊。”薛照斜靠在兽皮椅子上,眼神滴溜溜地往白舜华身上瞟,之后又看到了沈潋洲,这两人气息交融,明显就是双修过了。闻出了两人关系的薛照玩味地一笑,“怎么燃灯法师也在你这儿?”   “承蒙他们看得起。”池昌迅明显不想和薛照多说什么。   “你也别慌,我又没逼你站队。”薛照一掀下袍,长腿一蹬、手一撑,对着池昌迅道:“你猜,明天凤凰那儿会不会有你已经选择支持我的消息?”   白舜华一听,眉头紧蹙:这明摆着是先斩后奏、逼良为娼啊!   池昌迅怒而奋起:“薛照!你不要太猖狂!”   面对愤怒的池昌迅,薛照却是一脸胸有成竹加有恃无恐,“池首领,你们部落与妖族本就联系不多,此时爆出你们站在我这边的传闻,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薛照!为了个妖王之位,你还真煞费苦心啊!可惜有没有我的支持对你夺位并无太大关系。”   “有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呢?”薛照是有备而来,他邪气地笑着:“我这不就知道你不服我了嘛。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先铲除一个潜在的敌人。”   话音未落,整个部落上方笼罩起了一片黑雾,曾跟着师父去探察过魔族血咒的沈潋洲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于是大喊一声:“快走!!别碰黑雾!!”   反应最快的几个人首先往外跑,然而其中有一个不走运的,一碰到黑雾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果然!就是魔族血咒!   薛照在阵中双手大开,黑雾绕在他身侧,仿佛就是听他的号令一般,整个部落内部犹如鲜血的祭场,原本的土地被血染红,腥气冲天,这个源自魔族的血咒被薛照施展得淋漓尽致。   黑雾变作了血色。   舔了舔舌头,妖修薛照浑身散发着比魔修还要厉害的煞气,原本就不是纯黑的眸子跳跃着红色的火焰。身为孔雀,他生来带着几乎接近神的尊位,以至于近段时间的杀戮却没有让他变成魔修,却有一种介于魔修和妖修之间的凶残感。他疯狂地吸收着周边刚死之人的怨气和修为,身处于血雾中间的他却连一点血也没有沾到,他走在部落中,一脸闲庭信步的悠然。   沈潋洲和白舜华拖着池昌迅直接瞬移出了血雾区域。   “这……这是什么?!”池昌迅从未见过此等恶毒的雾气。   沈潋洲眉头紧蹙,这血咒为何是薛照带来的?难道从一开始薛照就跟魔族有联系?那为什么燃灯的记忆中没有?   这让沈潋洲百思不得其解。   “啊啊啊啊!!”黑雾之下,血色笼罩,池昌迅眼见众多族人化为血水死无全尸,对薛照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顾不上生还族人的阻拦,目眦尽裂地想要冲上去和薛照拼命。   白舜华伸手将他拦下,“池昌迅!”   沈潋洲也道:“别去!于事无补!”   薛照一出手就灭了池昌迅的部落,可见其铲除异己的决心,而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若是传到魔族的其他部落,难免不会唇亡齿寒。   所以说薛照这是打算直接把魔族收下作为自己的领地?   沈潋洲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甚至开始怀疑远古时期薛照被封印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凤凰……是现在的妖王么?”白舜华小声地问。   沈潋洲搜索了燃灯的记忆后,点头。   “薛照疯成这样,凤凰妖王难道会坐视不管?”   “曲幻其人,我也不是很了解。”沈潋洲喃喃。   白舜华却通过沈潋洲的反应再次确定,这家伙脑中一定有另一个远古之人的记忆。   “这种动辄就灭族的行为,倒是真跟未来的魔族没什么两样。”沈潋洲眉头紧锁,以他现在的实力尚无法与薛照相较。单纯从修为上说,众人众志成城或许可以一搏,可那丧心病狂的黑雾血咒哪怕到了沈潋洲等人生活的时候也没有解决之法。   属于燃灯的记忆中也并没有血咒的解法,甚至在燃灯的一生中也并没有看到过这种血咒。那么为什么沈潋洲看到了呢?他在这个画卷中难道不是替代的燃灯,而且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   白舜华拍着池昌迅的肩,“趁他还没出来,我们快走吧。”   池昌迅眼睛通红,“走?!不行!!我要跟他拼命!!”   “你现在去也是徒增伤亡罢了。”沈潋洲思考片刻,“事不宜迟,我们去找凤凰曲幻。”   ——————————   香炉中升起袅袅香气,萦绕着大殿。金色和红色是大殿的主色调,一如它主人的长袍色彩。   “禀大王,魔族池昌迅以及燃灯法师带人求见。”   曲幻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请他们进来吧。”   “诺。”   白舜华一进入大殿便被极尽奢华的色彩晃了眼,心想妖族果然是一脉相承地喜欢这种金灿灿的东西。   而当他看到曲幻时,又觉得这妖修合该与金子和宝石为伍。哪怕如此,整个大殿里最为奢华的也不是是金银财宝,而是殿上侧卧着的那个人。   撑起身,曲幻的长袍和着他那头火红的及地长发拖在了地上,他一步步走到台阶下,一开口便犹如唱诗一般:“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我很抱歉,对于我的族人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深表歉意。”   曲幻的声音很好听,不是特别低沉,当然也不能算清越,而是与他的容貌一样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乍一听会令人忘却烦恼。   池昌迅咬牙,“灭族之仇!不共戴天!还请凤凰王陛下处决薛照!”   不是捉拿,也不是审判,直接用“处决”这个词,想来池昌迅对薛照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   曲幻眼中带着旦见的慈悲,若是直视他的眼睛,竟可以与他一起落下泪来。   凤凰的眼泪据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而就在此时,曲幻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他叹道:“是我没有管教好他。”   白舜华不知其中关节,便问:“此事乃薛照个人为之,与陛下何干?”   沈潋洲却是知道的。   开天辟地伊始,凤凰生于天地,落地成神,后为拯救苍生而自堕为妖。沧海桑田,人们已经忘记了凤凰的所作所为,凤凰尊者的庙宇被道家以及其他修者占领,无欲无求的凤凰最终生了心魔,心魔分裂本体而生,尊为高贵却带着原罪,是谓孔雀。   “薛照是我的心魔。”   果不其然,曲幻给出了答案。   修仙者多多少少都会有心魔,哪怕是圣贤也不例外。   曲幻看了一眼沈潋洲,解释道:“我曾与燃灯法师对坐畅谈,对于心魔一说各执一词。法师曾言,心魔为无法斩断的牵挂,是他人。”   沈潋洲从善如流地接道:“陛下却言,心魔自心而生,是自己。”   “可现如今,我自以为是地将心魔化作外物,以为就此便可脱离,没想到却令他成了祸害。”   “陛下,您居然将心魔脱离了?”白舜华实在不太懂这些大牛们的操作。   曲幻无奈地点点头,“薛照刚诞生之时,我日日夜夜与他在一起,妄图教育他、感化他。”   “你明知他是恶之心魔托生就该料到薛照此人不可放任!!”池昌迅不明白,“怎么能任由他行走在天地间?!!”   “因为什么?哎……天地间没有与我相配的凤凰,我注定一生无子,薛照自我而生,我对他有一种类似于父子之情……”   “慈父多败儿。”白舜华偷偷说,却没想以曲幻的修为如何能听不到?   “对。是我的错。”曲幻也没有推卸责任,“我会负责将他封印。”   “只是封印?为何不是直接铲除!?”池昌迅怒道。   “薛照是凤凰的半身,若是将他铲除,凤凰王也会有亏损。”沈潋洲及时开口。   “亏损!?我的部落几乎被薛照屠尽!凤凰王竟然还在考虑自己的亏损问题!!?”池昌迅上前一步,大不敬地拎起曲幻的衣襟,狠道:“既然他是你的心魔,那我杀了你,他会不会直接消失!?”   “池兄不可!”   “池昌迅!”   沈潋洲和白舜华忙相劝。   身为妖王被如此对待,曲幻却没有发怒,“我理解你的想法,”他道,“如果我的族人被屠戮,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们报仇。”   “哈哈。”池昌迅甩手放开了曲幻,冷笑,“既然陛下能理解,那为何又无法对薛照下死手呢?说白了,我的族人与你无关,反而薛照是你最亲近的人,你没必要为了毫不相关的人去铲除自己的半身,对么?”   “非也。”曲幻直接否决了池昌迅的话,“其实封印他与除掉他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差别。”   “那你为何不直接将他处死?”   “孔雀不仅是我的心魔,同时也是世间恶的集合。他诞生于婆罗之海,只要天地间有恶气,他便可以再度托生。与其将他处死后复生于我们不知晓的人身上,不如封印他来得明了。”   这便是连燃灯都不曾知晓的秘辛了。   “婆罗之海?”白舜华一惊,“为何一只孔雀会在婆罗之海中诞生?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曲幻略有羞愧地回答:“怪我当年好面子,担心被人发现,那婆罗之海为四不管地界,我在海边运功整整七七四十九日方将心魔逐出,却不想他弗一诞生便吸取了婆罗之海的恶念。”   池昌迅冷笑,“此子性本恶!当诛!凤凰王,是你的仁慈害了我族!”   思及当初,曲幻心情复杂:“哎……初生的孔雀娇小可爱,我怎忍心杀他?开始,也不曾觉得他有什么不妥,直到他以三岁稚龄杀尽婆罗之海边的野兔时,我才发觉他的性情似乎过于狠毒。”   “你应该有警觉的。”   “但是他给的理由是因为我说野兔好吃,他才把野兔杀光了供在我面前……”那时“初为人父”的曲幻看薛照什么都是顶好的,“我只觉得他脾气有些偏激,并没有往深层想。我甚至觉得这个心魔非常贴心可爱……小时候的他太像我了,就像是我的稚子,令我无法割舍。”   “你就放任他乱来?”   “不。”曲幻否认,“其实我比谁都知道他的隐患。他是心魔,自然是罪恶的……然,古法有云,心魔滋生,当以教义感化。”   “所以你开始对他讲道理?”白舜华插嘴问了一句。   “对。我们在婆罗之海边待了上百年,我每天感化他,妄图将他教育成人再带回族里,而他的优秀表现也给了我错觉。百年后,我们回到族内,我将他直升为孔雀王,仅次于我。”   “凤凰王陛下,这就不对了。”白舜华摆手,“没有人会喜欢空降兵的。”   曲幻感慨,“我一步错,步步错。他的偏激性格在族里渐渐显露,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既给他树了许多敌人,同时也令他多了许多追随者。”   “这种性格怎么会有追随者?!”池昌迅不解,“难道不都想将他碎尸万段么?!”   “妖修历来崇拜强者。许多妖修早就不满我以和为贵的统治,觉得妖族需要外扩,需要由薛照那样的统治者来领导,以另谋发展。”   “什么另谋发展!不就是想拓宽领土么?!”白舜华听得真切,“这些家伙难道不把魔修和道修放在眼里了?”   “若是成事,他们可以坐拥其成,若是失败了,只要把责任都推到薛照头上就好。”   “照你这么说,薛照还只是一把枪咯?”池昌迅眉头一皱,“说白了,你还是想袒护他!”   “不。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池昌迅步步紧逼:“我需要现在就有答案!整个部落的血,我要让薛照亲自偿还!!”   曲幻为难了,“薛照是心魔,本身不在天地五行之中,若是要封印他,必须要有肉身相容才行。”   “他是你制造出来的,想必天下没有人能比凤凰王与他更为相融了吧?”   “非也。剔除心魔是单向单次的。他可以与世间任何人相融,却唯独不可能再与我……若是可以……我真想从来没制造过他……”曲幻揉了揉眉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白舜华眼神一亮,看向沈潋洲。   两人已是老夫夫了,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所想,沈潋洲点了点头。   “那请问陛下,您所谓的‘容器’,是谁?”池昌迅追问。   “我手下有一亲卫,名叫苍桐,原形为梧桐树,曾为我所栖息故沾染了我的气息,再加之梧桐树本身具有强大的封印效果……我斟酌再三,觉得他最适合。”   果然。   沈潋洲和白舜华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了然的神情。 第九章 :因果   这一切就像一个环,绕了一圈,终于又回来了。   “苍桐?”池昌迅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   “他是我的亲卫。”曲幻又重复了一遍苍桐的身份。   “凤凰王陛下,您确定他真的有心封印薛照?”经历过大变,池昌迅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曲幻不悦,“池首领,你怀疑我可以,然而,你不该怀疑苍桐,他是全心为大家着想的。”   “大家?哪个‘大家’?”池昌迅眼睛通红,“我的族人被由你分裂出的薛照屠戮殆尽!我已经没有‘大家’可言了!!”   这话说得虽然自私了些,可确实是这个道理。   白舜华和沈潋洲原本一直没有搭话,直到此时,沈潋洲方开口道:“我觉得,不妨一试。”   “试?燃灯,你在怎知道这一切不是妖族他们做的一场戏?!苍桐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并不知情!”   “池兄,你这是魔障了。”白舜华上前拍了拍池昌迅的肩,“不能因为薛照一人的所作所为而怀疑整个妖族。”   “这样吧,我让苍桐过来。薛照近期所为已经突破了底线,是时候将他封印了。”曲幻狠下心,下定决心。   沈潋洲却皱了皱眉,封印薛照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他还希望能有时间和白舜华商量一下,最好是能和苍桐单独谈谈。作为一个知晓未来的人,他并不奢求能帮苍桐改命,只是想要问问这位无私的未来妖王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曲幻却没有给沈潋洲这个时间,没一会儿,苍桐便来到了大殿。   看到苍桐的那一刹,白舜华和沈潋洲都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年看着大概只有人类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苍蓝素面劲装,腰间绑着一根蓝色荔枝纹锦带,腰肢很细,有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感,头发是墨色的,身姿挺秀,完全看不出未来倾国倾城的样子。   直到苍桐抬眼,那一双熟悉的桃花眼映入两人眼帘,才隐约显现出未来妖王的半分风采。   曲幻简单地将事情与苍桐说了,之后便叹气道:“苍桐,你是人人称羡的仙根慧体,若是这次真的决定以身将薛照封印,那未来的修真之路……”曲幻说不下去了,体内封印恶灵就代表着永远无法登仙,这对于天资极好的苍桐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陛下,薛照所为,危害苍生。苍桐所求之道便是众生平等、现世安稳,陛下无需为我伤神。”苍桐立在殿内,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不算高大的身姿却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所说的话令众人为之动容。   “凤凰王陛下,请问,封印之后,苍桐可否生还?”池昌迅发问。   “若未力竭,当可生还。”   沈潋洲却忽然想到一个法子,“陛下,我有一法,可保苍桐之命!”   “哦?速速告知,必有重谢。苍桐,若你在封印薛照之后生还,我当以妖王之位谢你。”   “陛下!不可!”苍桐急了。   沈潋洲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他总算知道苍桐的术法在妖族内不算顶尖,与凤凰王的交情也比不上孔雀王,却在最终登上妖王之位的原因了。   可为何燃灯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是原来的燃灯没有参与这些事,还是说——空出的这段记忆,本身就是需要沈潋洲进来填补的?   “燃灯法师。”见沈潋洲有些失神,曲幻及时叫了他一声,“请问,方才燃灯法师所说的方法是?”   “哦,佛门有多重金刚咒印之说。”沈潋洲娓娓道来:“只要将苍桐的灵体施加咒印,哪怕形散,也能将神魂存留。”   池昌迅不解:“这形体都消散了,存着神魂……是要寻找他人附身?”   “这与魔族附身有所不同。”沈潋洲解释,“魔族附身依靠的是别人的形体,而金刚咒印保留下的神魂则只择此神魂之转世,并不会危害他人。”   “转世?”曲幻蹙了蹙眉,“这……转世之后,还会有前世的记忆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   “这还不是跟人死灯灭没两样?”池昌迅失望道。   “怎么可能没两样?”白舜华却听出了沈潋洲的深意,“一个是彻底消亡,一个是留有余世,这怎么能一样?”   池昌迅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多谢燃灯法师美意。”苍桐对着沈潋洲鞠了一躬,“那便拜托法师施咒了。”   “这……没有别的法子了么?”曲幻仍旧担心。   “陛下,苍桐求仁得仁,如若意外身死道消也未留遗憾,今日燃灯法师所提之法已是意外之喜……”   “你……哎……”曲幻眼底藏着不舍,却最终没有再说。   “那么我们现在来具体说说,怎么把薛照封印了吧。”跟整个殿内气氛格格不入的白舜华当机立断,想要赶紧吧这事儿处理了。   “且慢。”沈潋洲伸手,“多重金刚咒印虽能保住苍桐神魂,然,将薛照封印之后需有近百年的稳定期。期间不可有任何外力将你的肉身击溃,否则封印之中的薛照会借此脱出。”   “法师所言的前提是苍桐形体并未消散的状况下吗?”   “不错。”毕竟消散了就只能静等下一个轮回了。   “好,我会注意。多谢法师提醒。”   “客气。”   事不宜迟,几人便去后殿围坐在一起,开始讨论具体如何将薛照封印,最终众人定下了“我去就山”的策略,主动出击。   “现在看来,薛照的修为对我等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可魔族的血咒是个大问题。”白舜华托着腮撑在桌上思考着。   沈潋洲眯眼,在他眼中,此时的白舜华因为托腮的动作使得原本的瓜子脸变作了圆脸,可爱得不行,沈潋洲微微侧头,不留痕迹地凑近一些,道:“对于这个血咒,我也没有解决之法,为今之计只有在薛照召唤黑雾前将其封印!”   “说得容易,那黑雾邪乎得很,我当时就离他一步距离,却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将黑雾召唤过来的。”再次回忆当时情景,池昌迅依然无比痛心。   众人讨论时,曲幻修长的手指就在桌上一下下地点着,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思考过后,他才开了口:“诸位无需打草惊蛇。我们先找到他的具体位置,随后由我设下铁壁结界。”   “呀!这可是瓮中捉……孔雀啊!”白舜华迅速理解了曲幻的意思。   “嗯,不错。”曲幻赞赏地点头后又沉重地道:“但换而言之,身处结界中的我们在时间范围内也无法从内部逃脱。”   无疑,这是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   妖族领地与魔族领地的分界线是一条河。   刚在魔族大开杀戒的薛照此时就站在河上的一条桥中间。   前方便是火光通明的妖族,后方则是血腥而黑暗的魔界。薛照站在两者中间,明明是能华丽到令人屏息的男子,却毫不掩饰地带着一身刺鼻的血腥味。   “来得人可不少啊。”薛照摊手,“真没想到,竟然把曲幻也叫来了,你们以为,我会忌惮他吗?”   此时,由冲天的杀戮之气带来的境界提升让薛照在几天之内突破到了渡劫中期,这种提升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可怕的……现在就算不是修道之人也能看得出来此人眉宇间的魔气。   “他入魔了?”池昌迅惊道。   “借助杀戮入魔,此为修行极下之道!薛照,你是真打算遭天谴么!?”曲幻一脸痛心。   薛照无所谓地仰头侧脸,嚣张地笑道:“天谴!?曲幻啊曲幻,你心有心魔影响渡劫故而将我从你体内分离出来,从一开始我就是对抗天劫的产物,你说我会不会怕天谴?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不得对陛下无理!”苍桐上前一步,按照计划,他理因是抬头兵。   薛照厌恶地看了一眼苍桐,“呵,真是一条好狗。”话音未落便突然动手。   “小心!”曲幻忙提醒。   可薛照的速度却比曲幻的提醒快得多,他直接将苍桐吸到了手里狠狠地掐住脖子,狞笑道:“别以为三天两天往曲幻身边跑他就会把你当亲信,我告诉你,你的陛下他啊……根本没有心。”随后,薛照大力将苍桐扔到一边,脖子被掐喉管受损令苍桐不住地咳嗽。   看到苍桐没有死,众人都松了口气。同时也再度评定了薛照如今的实力。   不同。   这个薛照和几日前血洗池昌迅部落时已经不一样了……又或许,当时他就隐藏了实力?   可怕,若是任其按照如今的速度继续发展下去,薛照无疑将碾压他们众人。   风起,吹皱了河水,曲幻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薛照,他不知道自己对此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然而就在今天,无论是什么感情在大义面前,都该化为灰烬。   薛照也在看着曲幻,对于他来说,曲幻无疑是他在世界上最亲的人。他赋予他生命、教育他、爱护他,可哪怕如此,薛照也不能容忍这个创造了他的人来毁灭他!   “曲幻,你知道的,我可不会遵循什么‘知恩图报’。”薛照道。   “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曲幻看了其他三人一眼。   三人立刻按照原定计划,上前拖住薛照,而曲幻则将完成铁壁结界的最后一步——“封十”。   铁壁结界由十个点组成,在众人与薛照面对面之前,曲幻已经在其余九个点设下了结界,这第十个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不容有失的,因此施术者要付出一半修为的代价作为镇阵之点。其他几个人的功力目前都达不到完成结界的地步,所以此事只能由曲幻亲自操刀。   薛照看出了这几人的把戏,奈何黑雾并不是想招就能招的,他近期已经使用过太多次,此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输人不输阵,薛照冷笑道:“好啊!自己给自己造坟墓?那我就成全你们!”说罢,他抬手,飕的便挥出一段掌风,凌厉地直接削向沈潋洲。   沈潋洲身法灵动,一边躲着薛照一边还给白舜华和池昌迅做佯攻,出手连绵,竟没有给薛照留半分破绽。白舜华和沈潋洲配合许久早有默契,池昌迅也是奇才,三人将薛照压制在一处,不让他接近曲幻。   “找死!”薛照双手一合,只听“啪”地一声,由他周围生长出了诸多树枝,覆盖率极光地迅速将周围三人捆住。   沈潋洲反应最快,以手为刀砍断了树枝,而薛照似乎也没打算第一个对付他,而是朝着白舜华冲去,沈潋洲忍不住叫道:“舜华小心!”   只听得“唰”地一声,白舜华在薛照攻势袭来之时脱困,可右臂还是受了伤,他只来得及纵身窜到另一根树枝上,薛照没打算放过他,再度施术,白舜华栖身的树枝上瞬间长出了众多分枝,眼看着就要被树枝淹没。   沈潋洲拔剑刷刷两剑为白舜华解了围。   薛照反身朝着正准备过来支援的池昌迅就是一掌,出手狠辣之极。   其实薛照所使用的功法都并不高明,他本就不是个会下心思学招式的,只是什么招式在他手上都会变作狠厉的杀招,再花哨的招式在他看来都没有干净爽脆地杀招来得有吸引力。   糟了!池昌迅只觉得一阵杀意袭来,便赶紧提刀去挡,薛照以手为刃,竟然生生地抓裂了池昌迅的佩刀!   池昌迅赶忙变招横削,然而那把刀就像是被薛照嵌进身体里一般,池昌迅甚至连抽刀都做不到。手中的刀不听使唤,幸好还有双手!池昌迅放开刀,屏气凝神的一拳就朝着薛照击过去。   薛照轻松躲过。   可在他身后,沈潋洲和白舜华正等着他。   沈潋洲挥剑对着薛照的脑袋削下,薛照侧身躲过,白舜华的剑又至。他的心法和剑诀都出自沈潋洲,两人同心同德,数招下来配合无间,便是薛照也被他们缠住,引得他暂时无法结印出招。   白舜华的修为如今在沈潋洲之上,可沈潋洲对剑法的熟练度是白舜华无法匹及的,再加上燃灯的记忆让沈潋洲更多了实战经验,薛照终于受了伤,剑锋在他身上划破一些皮肉。   “莫不是以为,只有你们才会用剑?”薛照急退几步,大吼一声后凭空抽出一把剑来。   “凭空借物!?这可是大乘期才能达到的境界!”池昌迅惊呼。   薛照一展开剑招便如同他先前的招式一般,招招直指人性命,他的剑法以及剑气都和沈潋洲大不相同,如果说沈潋洲是“仁德之剑”,那么他便是“杀戮之剑”。   杀招骤显,沈潋洲提起十二分精神,出招没有半分懈怠,长剑澹雅飘逸灵动,可对方的剑却是招招狠辣。   照理说,一直是进攻的杀招必定是有弱点的,然而在拆了百余招后,薛照的剑气依然澎湃,剑招丝毫不见散乱,倒是白舜华因为年纪尚轻被两人庞大的剑气所伤,败下阵来。   沈潋洲发现白舜华受了伤,虽心有忧却不能急,倒是薛照主动往后退了几步,他长剑斜竖,指着沈潋洲道:“若不是立场相对,我倒是想和你这等对手多打上几天。”   “不必了。”沈潋洲沉声回道。   白舜华平生以来从未见识过如此澎湃的剑气,更不要提是深入其中了。此时的他脸色惨白还不忘对池昌迅道:“快去帮沈潋洲!”   这也是池昌迅所想的,然而,在他面前像是横亘了一座高山,哪怕他现在的境界要比沈潋洲要高,也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和面前相斗着的两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这是一种寂静却又雄伟的感觉。   沈潋洲的修为自然不是薛照的对手,他所依仗的就是燃灯和他自己对薛照的了解。后世有关薛照的记载不少,一方面因为他曾为孔雀王,另一方面自然是他与凤凰王之间二鸟争鸣,无论是话本还是正史都非常乐意描写这一对亦敌亦友的感情。   却不曾想到,这二人确实是敌,然而,在这次之前,还有同体分裂的前言未曾被外人知晓。   薛照若要发招就必要结印,沈潋洲盯紧他的每一个动作,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要他一松懈,必然会被薛照抓到空子一击即灭。可沈潋洲的集中力是可怕的,他无疑是一位优秀的猎人,死死地盯着薛照。他们互相寻找着对方的失误,都想要将其置于死地。   池昌迅深吸一口气,召出自己的铁锤,大吼一声冲入战局。   “又来一个送死的。”薛照说着就抬手准备施咒,沈潋洲如何能任他施为?迅速缠住薛照,而前方池昌迅急攻上来。   薛照灵活地抬脚用力一踹,正中池昌迅,而后者并没有飞出去,而是死死地抱住了薛照的小腿,虽说这种打法非常不好看,可特殊时期也顾不上这许多了。薛照气急,用力擒住池昌迅的脖子就将他甩了出去,几乎是同时回身,一拳正中沈潋洲的肚子!   沈潋洲吃痛,反射性地往下一弯腰,就在此时,薛照一脚高高抬起,对着他的后背就要踩下去!   白舜华看局势不妙,硬是逼着提了一口气上来,提剑冲过去,薛照根本没把白舜华放在眼里,那一脚眼看就要踩实了,白舜华扑过去抱住沈潋洲的腰,薛照一脚下来,直接连皮带肉将白舜华踩了个对穿!一时间,鲜血淋漓!只听见“噗嗤”一声,血水迸溅,淋了薛照和沈潋洲一脸。   “舜华!!!”在白舜华身下的沈潋洲目眦尽裂!   依照薛照的力道,说不定是可以将两人踩个对穿的,可白舜华一瞬间把所有功力都凝聚在了腹部,生生地为沈潋洲挡住了这一下,并用自己的伤口锁住了薛照的动作。   而薛照的攻击还没完,一只脚动不了了,他的手可完全没影响。他逮着沈潋洲痛苦之时,提剑就往其身上刺去,不曾料已被踏穿了的白舜华竟还有力气,完全不顾伤势,伸手抓住薛照的手臂。   这么一动,薛照的一半小腿都在白舜华的腹中了……   “快走……”白舜华口中不住地溢出鲜血,然而看着沈潋洲的眼神却依然温柔。   “找死!”满眼疯狂之色的薛照干脆抬起了脚,对着白舜华的伤口再次踩下去。   这次拦住他的是突然起身的沈潋洲。   “呵。”眼前血腥又温情的一幕让薛照心情很好地笑了,“看在你们两个取悦了我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们一个真理:‘在面对实力相差巨大的对手时,弱者做再多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白舜华死死地握住薛照的手臂,重伤让他似个血人,无疑已经到了濒死的境地。   沈潋洲看着血泊中的白舜华,眼中闪烁中逼近极限的光,他的眼睛被白瞬华的血色映照得通红,恍若入魔一般。池昌迅意识到沈潋洲状况不对,然而面对着凶残的薛照,他也毫无办法。   “嗯?”薛照只觉得有一股煞气袭来,眼前金光一闪,佛印顿现,可明明是佛印,却给人一种强力的杀戮感,薛昭凭借本能抬手,只一瞬间,他的手臂表皮便被金到橙黄的佛印所烧伤。   一抬眼,此时的沈涟洲便如同神魔合体,冷漠中透露着疯狂的眼睛直直地盯紧薛照。   “装神弄鬼!”薛照不信眼前这个受了伤的沈潋洲能翻出什么波来,此时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结印了,他双手一合,再一开,胸前便树立起了一根冰锥,稍稍摊开手在胸前画一个圆弧,一根冰锥便化作了上万根,朝着沈潋洲飞去。   冰锥如雨,朝着沈潋洲洒去。   沈潋洲脑内跳跃着无数色彩,而在他眼前却是一片寂静,冰锥逼近,然而,在冰锥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如同碰壁一般,从冰锥的尖头处开始碎裂。   “金钟罩铁布衫?法师好能耐!”薛照差点忘了,在他面前的可是颇有天赋的佛修!   这个能力是属于燃灯的。在此之前,沈潋洲并不希望自己跟燃灯太过于接近,哪怕他拥有燃灯的所有记忆。   他这一世是沈潋洲,与燃灯无关。   可这次,他不得不借助燃灯的力量。   薛照的冰锥被尽数化解,沈潋洲双手合十闭上眼,掌心金印初现,这是完全接受燃灯传承的证明。   “众生皆苦。”   再次睁开眼,原本的戾气已然消失,留下的是活佛一般的慈悲之相,然而沈潋洲出招却并不慈悲,掌心前推,金光和着强风朝着薛照攻去,风起时,那身野性十足的衣服终于受不住了,一寸寸裂开,沈潋洲随意一晃手指,凭空便白衣加身。   风鼓起了沈潋洲的白袍,衣抉飞扬。金光映照着他如玉的面庞,宛如神佛再临。   薛照在最后一刻堪堪躲开了这一击,却不想曲幻在此时完成了最后的一个印,贴壁结界开启,沈潋洲的那一掌接触到了正在升起的铁壁,反弹了一下,正好打中薛照后背——瞬间穿通。   金光带着薛照的血洒落在沈潋洲的脚下,仅仅凭借一击,他就将薛照打败,接下去的封印便与他无关了。   一步步走到白舜华身边,而在他身后是还未散尽的金光。他蹲下,双手交叠在白舜华的伤口上方,一时间,对方可怕的伤口开始愈合。   曲幻看到这一幕,目光一停:“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这一招。”   “延生”——以自己的生命和修为作为代价替彼方疗伤的神迹。   沈潋洲没有说话,他将白舜华护在怀里,抱着他,伤口以可见的速度在进行修复。   铁壁结界已经展开完毕,方才沈潋洲打出的那一掌在结界壁上留下了一个宛若雕花的纹路。   封印薛照自然需要苍桐的参与,可面对苍桐的伤势,曲幻有点束手无策。他只知道“延生”这一招,却不知道具体的施术方法。   诚然,这种舍己为人的术,只有佛修会去研究,可……这需要修为和生命的术法,他必然不好意思开口向沈潋洲求助。   “带过来吧。”沈潋洲主动道:“把他放在我旁边就好。”   曲幻感激地承了情。   一靠近沈涟洲,苍桐的伤势就开始好转。   维持这种强度的术法对沈潋洲本身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曲幻开口:“燃灯法师……”   没等曲幻说完,沈潋洲便道:“跟苍桐无关。”   也就是说,他不是为了惠及苍桐才加大了强度,而是本身就维持着这个程度。   白舜华腹部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而沈潋洲的脸色却迅速灰败下去,“延生”无疑是以命换命。   苍桐先恢复了过来,他一醒来就看向曲幻:“陛下!您没事吧?”   曲幻摇了摇头后道:“我方才已经将薛照暂时封住,现在便麻烦你将他封入体内。”   “是!”   苍桐站起身,身形稍稍有些踉跄地走到薛照旁边。   重伤后又被曲幻封住的薛照口中溢血,声嘶力竭地吼道:“曲幻!你这个虚伪的凤凰王!我咒你不得轮回!”   “可恶!”苍桐暴起,“死到临头还口出恶言!”   曲幻嘴角一弯,“我原本便没有打算入轮回。”他走近薛照,在他身边蹲下,“照儿,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婆罗之海旁的日子么?”   “呵……怎么,面对着自己对手的末日,咱们光辉璀璨的凤凰王陛下开始怀念曾经了?哈哈哈哈!”重伤之下的薛照笑得面目可怖,“曲幻啊曲幻,你平生最失败的一点,就是把我创造出来!”   曲幻表情复杂,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抚摸着薛照的脸庞,“我并不后悔创造了你。我只后悔自己没有管好你。”说罢,他站起身,转向苍桐:“拜托了。”   苍桐点点头。   曲幻显出自己的凤凰原型,巨大的凤凰张开他庞大而闪耀的翅膀将结界壁映上了金中带红的光,他用羽翼将薛照包裹着,这一刻,薛照终于回想起了他初生时的那一幕——恶灵环绕的婆罗之海,湛蓝而神秘,而那一双羽翼便如此时一般包裹着他,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此时,这双羽翼又要将他送走。   “哈……”薛照冷笑,“曲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竟然突破了封印的限制,狠狠地抓在石头地上,鲜血淋漓。   “我会回来的!!”薛照咬牙切齿地道。   曲幻没有回答,只是将他包裹着。   “陛下,我即将开始封印,您可以将原身收起了。”   “就这样吧。有我原身的包裹,封印他的时间也可以更长一些。”没料到曲幻居然这样说。   “陛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苍桐瞪大了眼睛。   “苍桐,将我和薛照一同封印后,我的修为将传于你。”   “陛下!在苍桐心中,只有您才够得上妖王的头衔!”   “为了这个位置,我做了太多错事。”凤凰垂下了他高贵的头,轻轻地蹭了蹭苍桐,“未来的妖族,就拜托你了。”   “陛下……”苍桐眼中含泪。   白舜华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拆过了再重新组装起来似的。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染红,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脸色青白的沈潋洲。   他几乎没有认出来。   眼前的沈潋洲带着一股沉静慈悲却有些许阴郁的感觉,白舜华知道自己在他怀里,安心中又透露出些许担心:“你没事吧?”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沈潋洲回道。   “什么事?”   “我再也看不得你在我面前倒下……”沈潋洲无比珍惜地抱着白舜华,却不敢用力,生怕弄伤他刚刚好转的伤口。   “你……”沈潋洲的情感深情而压抑。他脑中身为燃灯法师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觉醒。   慈悲为怀、仁爱苍生……燃灯所有的一切善良的情感沈潋洲都不排斥,甚至于他原本便是个如燃灯一样善良而美好的人。   可他心中比燃灯多了一份。   又或者说,是多了一个人。   他爱白舜华。   张开双臂,白舜华回抱住沈潋洲:“别担心了。不过就算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护住你的。”   “我有办法自保,你不用……”   “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己动起来了’。”说完,白舜华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角。   沈潋洲直接低下头,吻住了他。   “唔。”   在他们背后是苍桐流着泪开启的封印法阵,金红色的凤凰包裹着罪恶的化身于半空中渐渐坠落,一片片羽翼正在燃烧,结界外广袤的天穹下,百鸟朝凤,他们在送别自己最初也是心中惟一的王。   至此,为害一方的薛照被封印在了苍桐体内,蛰伏着等待苏醒。   目睹了这一切的池昌迅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大仇得报而欣喜,另一方面却觉得……这一切,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   沈潋洲和白舜华当然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几百上千年后,薛照将占领苍桐的身体归来,这都是既定之事,他们无法改变。   正是因为知道无法改变,所以他们更珍惜如今的一切。   “九十年。”沈潋洲亲昵地磨蹭着白舜华的嘴角,“我们一起到大乘后期,那时离登仙便是一步之遥,凡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我们。”   “可惜没有在薛照被封印前问出血咒的事情。”白舜华觉得有些遗憾。   “至少我们知道了血咒并不能无限制发动。”沈潋洲扶着白舜华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苍桐周围那个庞大的封印阵,目光如炬:“既然未来薛照会再回来,等我们回去再问他也是一样的。”   “你打算去妖族看看?”   “嗯。有关画卷和现世的时间之谜,我大概参透了一部分。”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秃驴了。”白舜华不悦,“你实话告诉我,燃灯和沈潋洲在你脑子里各占了多少。”   若是先前问,沈潋洲一定毫不犹豫地会回:“我是沈潋洲,与燃灯无关。”   可如今,完全接受了燃灯传承的沈潋洲踌躇了。   白舜华观察着沈潋洲的表情活动,越看越觉得心惊。   “你回答不了?”白舜华忽然觉得周身发凉,哪怕方才失血过多也没有如今这样心悸。   “抱歉。”沈潋洲痛苦地深吸一口气,“我回答不了。”   在他如今的认知中,沈潋洲和燃灯已然是一体。   白舜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戳了戳沈潋洲的俊脸:“没事,不管你谁,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高兴了吧?”   沈潋洲被白舜华的话弄得心头一热,低下头啄了白舜华嘴角一下。   “呵,老是占我便宜,甜么?”   “甜。”   苍桐接受着来自曲幻的传承,却不是全部——曲幻一半的力量用来压制薛照了。   众人从天亮打到了天黑,月光之下,淡金色的结界正在慢慢消失,妖族在这一天失去了他们的凤凰王和孔雀王,诞生了新的王。   沈潋洲扶着白舜华,池昌迅看着他们道:“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们两个要跟我回去重建部落吗?”   “我们打算去修行。”沈潋洲回道:“若是有急事,”他上前徒手变出一块玉坠放到池昌迅手中,“便捏碎这块玉,我会及时赶到。”   池昌迅叹了口气:“燃灯,我总觉得这次见你,你变了很多。”   本来池昌迅以为沈潋洲听到这话会不悦,没想到正相反,“哦?变了吗?那正是我乐见的。”   若是与先前的燃灯一模一样,那不是说明了沈潋洲正在消失么?而此时池昌迅说他们二人有所不同,适时地给沈潋洲安了心。   池昌迅不知晓沈潋洲的内心活动,十分费解。   沈潋洲却不打算说明,只拍了拍池昌迅的肩:“你一定能重建自己的部落,并成为一个伟大的首领。”   “借你吉言。”   看着远处的苍桐,白舜华本想过去说些什么,沈潋洲拦住他:“放心,回去后我们还能见到他。”   “可未来他不是……”担心白舜华透露天机,沈潋洲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相信我,他还在。”   在白舜华的印象中,苍桐被薛照占据了身体,可沈潋洲此时说苍桐还在,对方的意思是苍桐的身体还在,还是说……他的灵魂还在?   意识到沈潋洲不会多说,白舜华也没打算具体再问。这家伙不能述诸于口的秘密实在太多,若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   “千帐灯怎么办?”白舜华找了个休戚相关的事儿提。   “我知道它在哪,放心吧。”   “你又知道了。”   沈潋洲一笑。   “你又不说。”   沈潋洲再笑。   “笑笑笑!死秃驴!笑个屁!”白舜华用力一捶沈潋洲的胸,沈潋洲却一手握爪了白舜华的拳头。   “怎么,不让打?”   “我胸太硬,怕伤了你的手。”握着白舜华的拳头,沈潋洲将它慢慢地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随后往下放在了自己已经硬起来的部分上:“要打你可以打这里。”   白舜华红着脸抽出了自己的手。   池昌迅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多余,默默地走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经历了一场大战劫后余生的两人找了一棵比较隐秘的树,沈潋洲把白舜华压在树干上,一掀破败的下裳便一个挺身冲了进去。   “唔……”白舜华疼得皱起了眉。   “抱歉,我忍不住了。”沈潋洲近乎失控地挺着腰,他低着头埋在白舜华的肩上,嘴唇不住地在白舜华的脖颈处亲吻舔弄,他的手则疯狂地抚摸着前方人的下身和大腿内侧,一个用力便将白舜华的大腿提起,方便他更深入地进出蜜穴。   “啊哈……”刚刚愈合的伤口有些疼痛,不过比疼痛更强烈的快感顺着两人结合的部位升起,白舜华往后仰,在黑夜中用嘴唇寻觅对方的亲吻,沈潋洲配合地与他缠绕,舌头与之慢舞,下身却是越来越快。   沈潋洲的白袍在挺动中散开,露出了他精壮的身材。   白舜华往后靠紧沈潋洲的胸膛,手往后摸着对方极为完美的男性腰线,他比谁都知道这腰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他配合着沈潋洲的挺动往后,那根既粗壮又熟悉的硬物几乎无时不刻都埋在他体内。   “我的沈首徒,你的前世可是个佛修啊。”伸出舌头,白舜华一边舔着沈潋洲的嘴角一边道。   “修佛哪里比得上你痛快。”   “你这个断句……”白舜华都不知道这个“上”字是不是动词了。   沈潋洲垂头,黑暗中原本是看不清对方的眼睛的,可以这两人的修为,沈潋洲能清楚地看见白舜华的眼角湿润润的,整个神情能让圣人动容。   圣人动不动容不知道,燃灯这个佛修是动了。   感受到体内的东西又粗壮了一些,白舜华身体一紧。他这一紧,沈潋洲眉头便皱了一下,还轻轻拍了白舜华的屁股:“放松点,你相公要被你夹断了。”   “哪儿那么容易夹断?”白舜华抬起屁股蹭了蹭沈潋洲的下腹,“你这跟硬得跟铁一样。”   “过刚易折。”   “哦……”白舜华眼角一挑,“那你出去啊。”   “我怕我出去了,你会难受得缠上来。”说这话时,沈潋洲将白舜华的另一只腿也抬了起来,抱着他转了个身让白舜华靠在一块石板上,未免后背被石板擦破,沈潋洲脱下了自己的白袍铺在石板上后才将白舜华珍之又珍地放了上去,随后将自己硬挺的阳物更加深入地插了进去。   白舜华低头,隐约中觉得那根东西已经将自己的小腹顶出了它顶端的样子。   “在石板上种蘑菇,你倒是挺懂的。”白舜华在这种时候也不忘嘴硬。   沈潋洲大手握住小舜华开始套弄,前后不断的刺激让白舜华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靠着“嗯嗯啊啊”给予对方回应。   十指紧扣。   呼吸交错。   心意相合。   自古以来佛修动情多半没有好下场,可沈潋洲不在乎。他借由这个举动向白舜华证明他还是沈潋洲,并没有被燃灯的记忆所覆盖。   野合这种事无论是对之前的沈潋洲还是白舜华来说都是想都不能想的。生长在红旗下的白舜华先前一直觉得野合有伤风化。而身为广仪宗首徒的沈潋洲更是不可能干出此事。   可今天,哦……不止今天,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十年里,曾经无数次在野外交合。究竟是因何开始的呢?白舜华还记得是沈潋洲说这个时期野外灵气充沛,适合两人修行。   呵,也不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佛修巨巨对于野合一事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这般为了修行。   “啊!”突如其来的加速让白舜华一阵颤抖。   “居然不专心?在想什么?”占有欲极强的沈潋洲不悦道。   白舜华被欺负得带了哭腔,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还能想谁?当然是在想你了!”   沈潋洲嘴角弧度稍稍往上一变,并没有很明显地表达他的喜悦,然而一直与他相连的白舜华能感受到体内的东西开始抖动。   他要射了。   果然,沈潋洲用力掰开白舜华的双腿,几乎将他折叠,自上而下地开始狂猛地冲撞。   “哈……啊……”   “嗯……”   “不……不行了啊……”   “够……”   “我……我要……要……要去了……”   “啊……”   精水在沈潋洲的把控中射在了小腹上,而对方的阳液则尽数留在了自己的体内。   白舜华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死在沈潋洲的身下。   舔了舔手中白舜华射出的东西,沈潋洲满意地抱紧身下人,并不打算就此抽出,他凑近白舜华耳边:“四周的灵气已聚入我们体内。未来的九十年里,我陪你走遍这片大陆。”   白舜华透过被汗水淋湿的睫毛看着眼前一脸餍足的人,心道:什么走遍这片大陆?明明是做遍吧!?你这个假和尚! 第十章 :因果循环   “那我们先去哪儿?”白舜华搂紧沈潋洲问。   “婆罗之海。”   “什么?那可是恶灵聚集之地!”   “正因如此才拥有正片大陆最浓郁的灵气。”   “可如果我们沾染了邪气……”   “舜华,”沈潋洲沉稳地解释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白舜华选择相信他。   现实里一对夫妻在一起百年会是什么样的?   在白舜华还没有来到修真界时,他也曾想象过找一个温婉的女子白头偕老。哪怕他们七老八十了也可以手牵着手逛街。   而这一切在这个画卷中做到了,只不过与他在一起百年的不是一位女子……   沈潋洲拥有了燃灯所有记忆,便也能预知许多事情,迫于天谴,他不能直接插手却能在天谴的边缘帮助一些人。   他们一同去过婆罗之海,在海滨一边行周公之礼一边看那翻涌的海浪,涨潮时海水淹没了他们,海中的恶灵呼啸着想要夺他们的舍却被沈潋洲设下的结界挡在外面。结界外是恶灵的咆哮,结界内却是翻云覆雨的二人。不能否认,白舜华喜欢这种感觉,看似濒临绝境却快感倍升,沈潋洲看来也是这么想的——从他体内那根愈发粗壮的阳具便能体会出来。   他们还见证了修真界的崛起,原本身为人修的道修式微,根本无法与妖修魔修抗衡,却因广仪宗等宗门崛起而日渐兴旺。   说起广仪宗的开宗祖师,他们两人还在路边茶寮中遇见了——那是一位书生,名为俞子言。   俞子言原本想要效忠人皇,却因屡试不中而颓于茶寮,沦为茶寮小二。这位饱读诗书的茶寮小二边斟茶边吟诗倒成了这茶寮的一大特色,沈潋洲和白舜华路过此处,被俞子言的言行吸引,白舜华询问其姓名,沈潋洲听闻后掐指一算便知此人为未来广仪宗的开宗祖师。   于是沈潋洲决定送他一程,为他留下了一些心法希望他能潜心修炼。世间万事,有因有果,沈潋洲决定做因,自然他本身也会成为果。   白舜华则遇见了谭川——准确的说,是遇见了谭川的祖父。   谭川祖父和他长得太过于相像,令白舜华以为自己看到了师父,慌忙上前拦住了这人,拦住了才想起以谭川两百多岁的年纪来看是不会出现在此处的,除非他也穿了过来。   再细看,这位被他拦下之人眉眼间要比谭川多一份沧桑。   “这二位……侠士。”谭疏观察了眼前两人,见他们穿着干练且腰佩宝剑,便觉得定是行走江湖之人,“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他是你师父的祖父。”沈潋洲已算出了此人身份,传秘音于白舜华道。   白舜华一阵失望,“抱歉……认错人了。”随后眉间一弯,“认错也是缘分,这个瓷瓶你拿着,里面有一颗丹药,必要时候可以救你一命!”说着就将自己炼出的一颗大还丹赠与了谭疏。   两人这些年除了双修外也没少学别的东西,跟沉迷于将脑内燃灯所知的功法进行提炼修正融合的沈潋洲不同,白舜华学了炼丹术,他思考的是万一功力不济了还能用嗑药的法子加点红蓝呢。   谭疏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未来会成为一宗之主,也没把这丹药想得有多神,他此时只觉得眼前这两位侠士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多谢!”谭疏朝白舜华拱了拱手,二人随意聊了两句便就此分别。   凡事有因有果,白舜华看着谭疏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   “想回去了么?”沈潋洲及时解读出了白舜华的想法。   “画卷里再好也是画卷……”白舜华望着祥和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对比着画卷外魔族引发的绝境来看,此处真的是一个桃源了。   “我们闭关吧。”沈潋洲当即下定决心,“等我到了大乘后期我们就回去。”两人修炼的速度非常惊人,特别是白舜华,虽说入门晚,可一开始就有沈潋洲的功力打底再加上其极适合双修的体质,此时比沈潋洲更先到达了大乘后期。   “万一我直接飞升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于修炼一道,沈潋洲的两世经验可比白舜华要足多了,“你堪堪迈入大乘后期,不可能仅靠十年闭关便飞升的。”   “万一呢?”白舜华也知道不可能,可两个人正是柔情蜜意之时,随便挑出点事儿都能磨蹭个半天。   “万一你先飞升了,那我处理好魔族血咒的事情就来找你。”   “你怎么不说立刻来找我?”   沈潋洲为难道:“因为责任。”   见沈潋洲露出这等神色,白舜华对着他一笑,“放心,压修为这种事,我还是会的。”   最后的十年,两人在雪山深处的温泉湾中搭建了自己的院子,远处是白雪皑皑的群山,近处却是泛着热气的温泉池子以及院内四季常青的草木。   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抵死缠绵,这既是双修的需要也是他们个人情感的需求。画卷外究竟如何了他们并不清楚,出去后两人能不能全身而退也不清楚,面对着未知的将来,他们只有把握好现在。   又是一次云销雨霁之后,沈潋洲搂着白舜华躺在床上,院子里传来了鸡鸣声。   “天亮了。”白舜华道。   “嗯……咱们又做了一夜。”   白舜华颇有感触地道:“若是早知道我会跟你变成这种关系,当时就不把你当挡箭牌了。”   提到这个事,沈潋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那时是端着什么心思?”   “我记得我提过,不就是不想和宗门里的其他师兄师姐们同流合污么?我们宗的修炼法……你也是知道的。”   “就因为这个?”   “对啊,我出淤泥而不染!”   “哈哈,你师尊要是知道你把宗门说成是淤泥,想来是会责罚你的。”   “他才不会。”提到谭川,白舜华一脸怀念,“也不知道师尊和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   “从先前的情况看,你师尊应该会循着画卷找到柯共眠和我师尊。”   “那我师尊不是很危险!?”白舜华没忘记自己对许丘和柯共眠的怀疑。   沈潋洲却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师尊:“放心,我相信你我的师尊联手未必不能制住柯共眠。”   “你也觉得柯阁主可疑?”   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沈潋洲认真道:“因为在燃灯的记忆中也有一个柯共眠,可他早就已经入魔了。”   白舜华浑身一个激灵,“什么?你说他……早就入魔了?而且是在秃……燃灯的记忆里就已经……”   “对。”沈潋洲今日有心为白舜华解惑:“如果按照燃灯记忆里的柯共眠算,他少说也有几千岁了。然而我师尊曾经跟我说过,柯共眠与他一同入广仪宗时,二人同岁。”   “这……会不会你师父记错了?如果柯共眠是上万岁的老魔王也没必要入你们广仪宗啊。”这可不是现世拍宣传片啊,还要弄点有名人士入宗当噱头什么的。   “我师尊不知情,或者说……连柯共眠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谁都是白莲花那我们还怀疑柯阁主干什么?”白舜华实在是没明白。   “我的猜想是:如今的柯阁主是燃灯记忆中的柯共眠的转世,如我一般,一开始没有前世的记忆……”   这么一说白舜华觉得自己能明白一点了,这不就是重启系统加载备份记录么?   虽说白舜华很想吐槽一句: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然而想想沈潋洲应该不懂这个梗,就把这句咽了回去转而道:“所以我们要先把这里的柯共眠找出来吗?”   “不用。”沈潋洲早有计策,“我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柯共眠在哪里,而且舜华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不能直接插手这些事的。”   “可薛照的事情我们都解决了啊。”   “那是因为没有影响后世进程。可若是去动柯共眠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达到大乘后期,等到了那个境界,我们主动找出千帐灯回去对付柯共眠。”   “照你这么说,已经能肯定柯阁主就是幕后黑手了?”   “肯定倒是说不准,但他与魔族有关是跑不掉了。”   白舜华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件事,“那画卷外由柯阁主和你师父看守……你师父不是很危险!?”   沈潋洲沉下神色,“对。”   “那我们还是赶紧找了灯回去吧!!”   “不差这么几分钟。”沈潋洲却选择相信自己师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修炼。”   白舜华总觉得怪怪的。许丘那个老古董吧,他虽然不喜欢,但是如果因为他们二人在画卷里翻云覆雨而导致他被柯阁主害了……这可就……   “放心吧。”对于这件事,知道更多内情的沈潋洲明显比白舜华要淡定许多,“柯共眠不会对我师尊怎么样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   “柯共眠曾经有个特别乖巧的徒弟,任劳任怨地跟着他,后来柯共眠修魔道遇到瓶颈,需要一个人自愿献祭才能突破。”   白舜华听后一脸厌恶,“魔修也太恶心了!瓶颈居然要用献祭来突破?所以……那个徒弟就是你师父的前世?这帮人兜兜转转也真够累的。有什么事不能在一世里解决?非要拖到来世!”   沈潋洲看了白舜华一眼,叹气:“修真修真,到了一定境界自然是会有来世的。哪怕是凡人,只要功德够,也会有来世。”   白舜华震惊了。   “修真者所求飞升,今世不行多半便会求修于来世。这也是人之常情。”   “今世不好好努力留到来世……这种事我并不赞同。”白舜华的想法和沈潋洲不一样。其实打从他知道沈潋洲继承了燃灯的记忆就觉得转世这种说法太不近人情了——好好的人非要强行拥有前世人的记忆,这种强行加塞的行为他难以理解。   沈潋洲没有表态,直接将白舜华摁在身下,继续双修。   画卷内百年,画卷外却只是一瞬。   珍宝阁十层,原本的同门已兵刃相向。就单纯的剑法来说,许丘自认为柯共眠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哪怕他每一剑都怀着必杀的气势也没能在柯共眠手上占据上风。   “你到底是何人!?”许丘狠狠地盯着柯共眠。   “我是柯共眠啊,小丘。”柯共眠轻笑,“你怎么会连我也不认识呢?”   “柯共眠不可能有这种力量!”身为一宗之主,许丘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这门剑法早已失传!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还有你的功力……”为何会那么强大?   “哈哈哈哈!”没等许丘问完,柯共眠便大笑道:“小丘,你的观察力一如既往地令我惊讶。”   许丘皱眉,剑锋直逼柯共眠,但在这一刹那间柯共眠便出手制住了许丘。   “可恶!你是谁!?真正的柯共眠去哪里了!?”许丘心急如焚。   “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在乎我……准确的说——是今世的我。”柯共眠看许丘的表情就如同看一个玩物。   聪颖如许丘大概已经猜到些什么了,“你……莫非,你是柯共眠的前世!?”   柯共眠叹道:“小丘,我先前就跟你说过,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说着,一个反身跳出了柯共眠的控制,“是你夺了他的舍,还是……”   “我可不会用夺舍这种低下的方式。”柯共眠冷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当年在魔族的围攻中,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就凭柯共眠那时的能力,可能全身而退?”   柯共眠一愣,好半晌才问道:“难道……他跟你做了交易?”   “倒也不算交易。”柯共眠解释,“他那具身体本来就撑不住了,精神力低下,我要想入侵是很容易的事。不过嘛……我不喜欢干那种强人所难的事,于是就问了他。”   “他答应你什么了?”   “把身体彻底给我。”   “那他呢?”   “唔,消失了啊。”   许丘怒而提剑冲上,却再次被柯共眠挡了下来,“别那么冲动。其实说白了我和他不过是前世和今世罢了,我一直在他体内看着,说起来,他知道的,我也知道……哈,那个傻子对你还抱着不可言喻的情感,所以才会在最后消失前拜托我照顾你吧。”   许丘叱道:“住口!!”   “住口?”柯共眠耸耸肩,“小丘,你是当宗主当傻了吧?你以为我凭什么三番五次地放过你、放过广仪宗?”   许丘沉下了脸:“所以……血咒的事,跟你有关?”   “若不是我,你觉得广仪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名门大派,可能留存至今?”   这下轮到许丘冷笑了,“我从不知道被害者还要感谢凶手后杀之恩的。”   说罢,许丘没等柯共眠回复便剑如长缨直夺其首。   柯共眠躲过剑势,而许丘的佩剑缠厉芒森然紧追不舍,柯共眠以一挡将连绵不绝的剑招拨了回去,却不想接下来柯共眠出的招式竟全部出自广仪宗!   “你!”   “与你对决,自然要用广仪宗教的东西。”柯共眠昂首一笑,许丘恍惚中仿佛看见了那个年少的他。   两人同时入宗,脾气不同但意气相投,平日里吃住修炼都在一起,如果不是发生那种事……如今的他们大概会成为广仪宗的双璧吧?   高手较量,最忌分心,许丘这一失神,硬生生地被柯共眠抓住了机会,只见他轻挪身形,手中长剑一斜便架在了许丘的脖子上。   “小丘,你输了。”   柯共眠使的这招本是广仪宗入门的武功,许丘还记得当年的柯共眠一直抱怨这招太难不适合入门弟子学……可在许丘已经成为广仪宗宗主的如今,他堂堂一个宗主,竟败在了对方的本门入门功法之下。   这很难不提一句“天注定”。   许丘面不改色,“你下手吧。”   柯共眠笑了笑:“我不会杀你。”   “是因为和他的约定?”   “不仅仅是。”柯共眠望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年轻的人,“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和之前的柯共眠多年,今日机会难得,还请你解答一二——如果时间回溯,你还会不会把他扔下?”   一个问句让许多又回到了那个傍晚,残阳如血……那天的柯共眠和平日里不同,不再温柔却无比坚强,一遍遍地让许丘走……   如果是之前,许丘宁愿放弃如今的一切也要拉着柯共眠一起走,可现在情况变了,他忽然能理解当时柯共眠的决定。   抬起头,许丘看向眼前的人,回答:“会,因为那是他希望的。”   “好一个那是他希望的!你倒是了解他。”柯共眠缓缓抽了一下长剑,剑刃在许丘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却终究没有再用力往里再推一寸。   许丘忍不住说 :“你没法对我下手?”   柯共眠也不隐瞒,只阴阴地道:“哈……对啊,哪怕今世的柯共眠早已消失,可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真是令人苦恼啊。”   许丘目光收缩,强忍住了流泪的冲动。   他们都不年轻了,不再是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广仪宗入门弟子……许丘想问问柯共眠此时的具体情况,然而骤变突生——   第五幅画卷早在沈潋洲和白舜华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这跟之前的几幅画卷情况很不一样,而现在,第五幅画卷燃烧了起来,火焰消散后,沈、白二人的身影就此出现!   “师尊!”刚拿了千帐灯从远古时期回来,沈潋洲第一眼就看见柯共眠将剑架在许丘脖子上,他脸色大变,趁着柯共眠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出手——刹那间,漫天风雪向着柯共眠袭去,冰雪有那么一刻冻住了他的行动,沈潋洲要的就是这一刻!   以他现在的修为猝然而发,柯共眠还根本来不及动作便被沈潋洲救走了手下的人。   “师尊你没事吧?”沈潋洲救下许丘后便关切地问道,在发现许丘脖子上受了伤后,他的脸色一黑。   白舜华则上前挡住了立刻发难的柯共眠:“柯阁主好久不见啊,让我来会会你。”   柯共眠见前来阻挡他的是白舜华,一开始起了轻视之意,却不想白舜华抬手出招便是天地变幻!   珍宝阁十层本就能看到天空,此时本是星空满天,却被白舜华这一招映照得宛如白昼。   恍惚中,天空中的繁星落下,柯共眠像是听到了远方传来了呼啸的风声,那风声如水将柯共眠淹没,他的眼前变成了银色的海,海浪翻滚着,他竭力试图对抗却被海浪打得越来越远,看不见海岸也看不见礁石。   寒光一闪,白舜华双手一合,柯共眠才看清那令此地亮如白昼的竟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看到才反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柯共眠匆忙祭出屏障,却仍是有几百根银针穿入障、穿破他衣衫和肌肤,生生地打进柯共眠身体里。   “砰”地一声,柯共眠瘫软在地,紧皱眉头道:“你的修为怎么……怎么可能?!这种化境,是……大乘期的修为!?”   “柯阁主承让了。”说这话时,白舜华嘴角一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哈哈哈哈我居然一招拿下了大BOSS!!而且大招超惊艳有木有!?   说实话,在白舜华比沈潋洲快一步到达大乘后期的最后那段时间里,未免修为过界直接飞升,白舜华便想了各种法子美化自己的招式。以前没能力不能这么做,现在有实力了自然就想要让招式又好看又强力。方才那一招便是结合了自然之力和傀儡师常用的千针之法化成的“银海泛波”,看起来效果不错。   “果然这幅画卷有鬼!”柯共眠立刻想到了这一层关系,“难不成……这第五幅画中竟是个小境界天?”   “嘿嘿,是不是很后悔自己没进去啊?哦……你也进不去。”白舜华蹲下身直面柯共眠,“说起来,我的第一份功法还是柯阁主给我的,不过……你那点心思已经被沈潋洲知晓了。”   白舜华非常得瑟地在始作俑者面前展示自家夫君的缜密思维。   “师尊,您怎么样了?”另一边,沈潋洲则抓紧时间帮许丘治疗,本就不是重伤,片刻功夫,许丘脖子上的伤痕便结了痂,他摆了摆手:“无碍。”   “潋洲,柯阁主怎么处置?”白舜华问。   “师尊?”许丘在此,沈潋洲便恢复了首席弟子的乖巧,首先向许丘请示。   装,你接着装!   白舜华心里冷哼:我一定要找机会让你师尊知道你这家伙的禽兽模样!   “暂且封住他的穴道。”许丘下令。   “师尊,我怀疑柯共眠有同伙。”沈潋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们有必要去妖界走一趟。”   这一句话让白舜华想通了一些细节:“去找苍桐……哦不,是去找薛照?”   “薛照?”许丘不解,“孔雀王薛照不是早就被封印了么?”   柯共眠听了沈潋洲的猜测却是面色一黑,他没料到这人居然已经猜到了这一层。   “究竟是不是如我想的那一般,还是要先去妖族看看才知道。”沈潋洲也没有下结论。   白舜华见沈潋洲这么在乎他师尊的看法,倒也没有吃醋,只是一边在想也不知道自己师尊现在怎么样了,一边准备给柯共眠上封印。   柯共眠被白舜华的那一堆银针弄得不能起身,这种细如牛毛的银针钻进身体中看不见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许丘有些不忍,然而柯共眠手染修真界无数鲜血,许丘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软,便侧过头不看柯共眠。   想了半天,白舜华拿不准应该给柯共眠上哪种封印,于是跟百年中一样,他习惯性地开口问沈潋洲:“潋洲,你觉得给柯阁主哪种封印好?”   沈潋洲也很自然地回:“四体七窍封印,另外加固个灵封吧,以免他脱壳。”   “好嘞!”白舜华得意地下手去了。   许丘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怎么这么点时间没见,这两个人的气氛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了?许丘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   “师尊,我们在那画卷中度过了百年。若是在人间,我们大概已是携手一生的夫夫了。”沈潋洲温声解释道。   “啊?”许丘先是一惊,随后横眉一皱,“那……那画卷里竟有此种神通?可……可就算如此,你们两个也不该……”   “不该什么?”正在照着记忆一点点设印的白舜华看了许丘一眼:“师尊,我和沈潋洲都在一起百年了,你不会还想着要拆散我们吧?”   “荒唐!什么百年?明明只有一瞬!”在许丘心中,白舜华依然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勾引他亲亲首徒的孽障。   “呵……”柯共眠冷笑,“许丘啊许丘,你就是这样被仁义道德困了一辈子!”   “住口!”许丘狠狠地瞪了柯共眠一眼:“还轮不到你这个魔族来说我!”   “什么是魔?什么是道?你修道,所求无非是升仙,我修魔,所求也是如此,咱们殊途同归罢了。”   许丘冷声道:“魔修手段恶毒,与我并非同道!”   “同道与否,可不是你自己认为就是如此的。”   “我不与魔修论道!”   “无论是刚入门时还是现在,你都论不过我吧……小丘?”   白舜华和沈潋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两位“老友”撕逼。   “我算是知道你师尊是怎么老的,整天想这些问题……难怪愁得连白头发都有了。”   沈潋洲一笑:“上一世柯共眠还没有入魔时,师尊便是他的徒弟。”   白舜华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等等!你是说……哪怕前世的柯共眠入了魔,作为他徒弟的你师尊还是自愿献祭助他突破了?”这跟他所知道的许丘很不一样,许老古董你前世可不古董啊,甚至还另辟蹊径助了魔修之人!   暗搓搓地,白舜华瞟了许丘两眼,心想:如果今世的许丘有前世的记忆,会不会觉得脸热得难受?毕竟这是能把脸打肿的反转级别呀!   “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或许……前世的师尊脾气性格与今世不同吧。其实,若非柯共眠此生也入了魔,他与我师尊本该是非常好的朋友。”   “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太像是朋友。”   “那像什么?”   “唔……我也说不好,总之不是普通朋友。”白舜华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提那种关系。同辈也就罢了,可不管许丘真实年龄比沈潋洲前世燃灯要小多少,这一世他都是沈潋洲的师尊,怎么说都是长辈,白舜华觉得如果擅自说出他猜测的关系,说不准沈潋洲也会生气的。   沈潋洲却没有白舜华想得那么多,只道:“挚友也好,情人也好,敌人也罢,这一世他们也只能错过了。”   白舜华一愣,心道沈首徒您厉害,居然直接说了?!   许丘和柯共眠却一直在争论,在沈潋洲看来,他们两个并不能仅仅是争论了,而更像朋友间在斗嘴,只是看着、听着便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默契。   双璧么?   沈潋洲想了一下若是当年柯共眠没有在考核中出事,那么广仪宗上一代最强无疑将会是这两个人。   不过世事难料……柯共眠如果没有入魔,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修为和能力了。   叹了口气,修为越接近登仙便越容易窥探天机,沈潋洲强迫自己停下来——仙途坎坷,越是接近登仙越要稳重以免出差错,大乘期后期可以说是在凡间中的半仙了,然而有不少大能便是在此修为陨落的,原因多半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而做出了有违天道之事。   白舜华的封印已经准备完毕,他看了一眼许丘,后者会意,对上柯共眠的目光虽有不忍却还是狠下心,“麻烦白小友了。”   白舜华第一次从许丘嘴里听到尊称,同时对方的神情也不再是一脸看拱了自家辛辛苦苦栽种的白菜的猪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被公公……哦不,是被丈母娘接受了!立刻无比骚包地在封印之后还加了点特效,把柯共眠好好的白色皮肤变做了黑色……   沈潋洲一时间忍俊不禁,直道:“舜华,你这一手变色绝学是跟谁学的?我可没有教过你哦。”   “这还需要跟你学?”白舜华知道是自己施法出了点“小”问题,原本还是比较羞愧的,可一听沈潋洲这么说,他就生气地瞥了对方一眼。   “还是不要这样羞辱他比较好。”谁想到许丘竟然当真以为白舜华是要羞辱柯共眠,有些不悦。   “师尊不要误会。”身为百年伴侣,沈潋洲及时解释,“舜华他施法经常出错,此次想来也是出了问题,并非故意羞辱柯阁主。”   白舜华听后赶紧死命点头:“对对对……我没想让他难堪的!”   柯共眠被封了四体七窍还加了灵封,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直接瘫在了地上,自然也就不知道皮肤变了色,也无法对外界人的对话发出看法。   “罢了罢了……现在再要尊严又有什么用……他也不是个会在乎这个的人。”许丘摆了摆手。   “那……许宗主,接下来要把他放哪儿?”   “丢你袋里吧。”沈潋洲提议。   白舜华浑身一抖,突然想到自己袋子里好像还有熊烨旗的尸体!穿了这么多幅画,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熊烨旗还在里面?”白舜华小心翼翼地对沈潋洲道。   “记得。”沈潋洲办事明显比白舜华要靠谱许多,“先前我帮你检查过,已经不见了。”   “什么?”白舜华大惊失色,“什么叫不见了?”急得他赶紧打开包裹一看……包裹里躺着一只血淋淋的大棕熊,虽然伤势严重却还能喘气,没死。   “哈,果然……如我所料。”得到了验证,沈潋洲嘴角一弯。   “你又在说我不知道的东西了。”白舜华一头雾水。   “不急,等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说。现在咱们要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妖族。”   许丘却想到了一个问题:一般修为到一定境界的修真者的包裹袋除了他自己外只有与他有双修关系的人才能打开……   哎!我种的好白菜啊!   今天的许宗主依然对自己的首徒感到非常失望。   阁主被封令珍宝阁不再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柯共眠与魔族有关,那么珍宝阁的下属们是不是也是魔族的走狗?”打开窗,看着天际微微发亮,白舜华知道已经迫近黎明了。   “这我不能确定。”沈潋洲回得很沉稳。   “你还没跟我说储物袋的事呢!为什么之前熊烨旗会消失?又为什么会回来?还有他伤得这么重,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活着?”   天际的那一丝光蔓延开来,仿佛一颗火种,从局部照亮到整个天空。昨夜似乎下过雨,地上还留着些许积水,映照着珍宝阁,积水被风吹皱,带得水中的珍宝阁也弯折了。   风吹进了屋中,第六幅画轻轻吹起,沈潋洲上前压住,转头正准备回答白舜华的话,却只感受到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了一下,再恢复时,就看见谭川以及逍遥宗的众人站在了光圈之中。   “舜华!”谭川一落地就跑到白舜华面前,像是护宰的母鸡一般,正面则直视着许丘和沈潋洲,一脸严肃。   “师父?你怎么来了?”白舜华先是一惊,随后一喜,抓着谭川就问了起来。毕竟对他来说已经离开宗门一百多年了。   “我要是不来,岂不是任由广仪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欺负你?”也不知道谭川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谭川啊谭川,你脸上那两个招子是摆设吗?也不看看你徒弟现在是什么修为,当界还有几个人能欺负得了他?”许丘冷哼道。   “嗯?”谭川不解。   夏伯明原本覆在佩剑汪恣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师尊,如今舜华的修为在你我之上。”   谭川一愣,仔细分辨了白舜华周身的气韵,发现自己竟无法探察白舜华的修为了!   “师尊。”白舜华欣喜道:“师尊,我现在是大乘后期!离登仙仅一步之遥啦!”   “闭嘴!这话能随便说?”谭川担心白舜华乐极生悲,忙习惯性地教育起他来。随后又猛地想起修真界有修为低的不得妄议比自己修为高出一个境界的修士的惯例,然而逍遥宗历来是不顾这些的。   一边防备着沈潋洲和许丘,谭川一边细细地查探起白舜华来:“怎么样,这些日子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现在你的师尊和师兄师姐们都在这里,别怕,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白舜华心里一暖,“师父啊,他们真没有欺负我。惟一一个想害我的柯共眠还被我收进储物袋里了。”   “柯共眠想害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谭师尊有所不知,柯共眠柯阁主内里可是个魔修。”沈潋洲找到机会上前搭话。   “谁问你了?”谭川暼了沈潋洲一眼。   “师父……”白舜华忙拉着谭川解释:“你不要这样对沈潋洲啊,他一直有照顾我。”   “一直?从我让你们拜堂到现在,总共才过去多久?才这么点时间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这……师父你有所不知,我们在第五幅画卷中待了整整一百年,也算是相依为命……”   “我们已是百年夫妻了。”沈潋洲没等白舜华说完就加了一句。   而这又是谭川不知晓的内情了。   谭川万万没想到自己想方设法来救徒弟,结果竟然被徒弟秀了一脸!   百年夫妇?这前一脚自己还在算计沈潋洲,摁着头让他们拜了堂,后一脚这两个就双宿双飞蜜里调油感情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事不宜迟。如果我没猜错,此时我们应该已经在第六幅画卷里了。”修为和历练都到了一定程度,沈潋洲没有像先前在逍遥宗时突然发现自己就在画卷中那么局促,相反,这最后一幅画卷的开启还是他促成的。   方才他主动将被风吹起的画卷压下,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两股空间空间的扭曲感,一个自然是逍遥宗众人前来,另一个则是进入第六幅画卷。   “什么?”这次惊讶的换做了许丘,“可我们仍然在珍宝阁啊。”   “世上的珍宝阁可不只有一座。”沈潋洲边解释边往外看,“看来,我们是来到妖族和魔族边境的那座珍宝阁了。”   “此处竟然也有珍宝阁?”夏伯明搜索记忆,并没有找到有关这座珍宝阁的记载。   “柯阁主当然不会让我们知道。因为这个珍宝阁就是他平日里与魔族和妖族等人私自会面的场所,同时也是镇压最后一盏千帐灯的障眼法。”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谭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关燃灯的记忆沈潋洲不便多说,便道:“不瞒您说,穿梭于画卷中的百余年时光里,我们曾经回到过去,亲眼看到了一些事。”   白舜华心道:扯,你就尽管扯,就仗着我不会戳穿你!   “眼见未必是实。”谭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总之,我们先找到第六盏灯吧。”   “不急。”跟第五幅画卷一样,沈潋洲来到此处并不急着找灯。   “潋洲,时间紧迫,现在就差最后一盏灯了,还是早一些找到为好。”许丘提示道。   沈潋洲摇头,“师尊,我们之所以找到齐六盏灯无非是要重启结界,而重启结界的诱因是魔族的血咒,那如果我们在这第六幅画卷中能解除血咒对修真界的威胁,岂不是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这……确是此理。”   “那按你的看法,我们现在先要去哪里?”谭川知道如今的沈潋洲已经不是那个能被他一只手捏着玩的家伙了,说话上也小心了一些。   “魔宫。”沈潋洲完全没有客气,准备直击老巢。   谭川想了想,“这也太冒险了点。”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白舜华此时来了一句:“也不知道此时舒惟和苍桐怎么样了。”   谁想到沈潋洲一听就改了主意:“那我们先去妖皇住所看看吧。”   “什么??”许丘眼睛都瞪大了,露出了抬头纹:“你……洲儿啊!你这是……”大概是气得说不顺话了,许丘只能转头瞪了一下白舜华,满眼都是:你这个蓝颜祸水啊!   看到许丘这么痛心疾首的样子,谭川倒也没多高兴。其实一开始他并不觉得沈潋洲是白舜华良配,他比许丘知道得多一些,按照前世的缘由,这两个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并非好事。然而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白舜华没料到沈潋洲竟然在长辈面前这么偏心他,心里一暖,却是红着脸道:“也……也不用这么顺着我……还……还是正事要紧。”   沈潋洲直接上前走到白舜华身边,之后又看向许丘道:“师尊勿恼,我们本就要去妖皇那走一趟的。”   许丘甩手扭头:“罢了罢了!”   沈潋洲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同时传音给白舜华:小心我师尊。 第十一章 :你,我喜   白舜华瞳孔一缩,忙传音问:“怎么回事?”   “怕是被某个大人物上身了。”   突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天际,空中一只孔雀飞过。   “薛照!!”白舜华跑到窗边盯紧那只孔雀。   孔雀王薛照,明明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却因手中沾染的鲜血太多而尽显狰狞,白舜华不知道如今具体是什么时间,只是担心苍桐现在的情况。先前沈潋洲只说苍桐没死,可没死不代表能好好活着啊!   “我们下去!”沈潋洲当机立断。   众人直接下了珍宝阁。   在阁外许丘便发现了玄机:“好厚的一层结界。”   “没错。”谭川点头,“为了隐藏这座珍宝阁,柯共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要布下如此厚的一层结界,光靠他一人想来是不行的。”二师姐苗华分析道:“看来,他还有帮手。”   “他自然会有帮手。”沈潋洲抬头看向远方的那道越来越近的金光:“薛照吗?又见面了啊……”   早在珍宝阁的结界变动之时薛照就已经发现了不对,他化作原形朝此处飞来,还没靠近,口中就喷出烈焰,强大的火势眼看着就要将整栋珍宝阁烧着,沈潋洲却只竖起了一根食指,轻念一诀,火势便像是遇见了一堵看不见的冰墙一般,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薛照脸色一沉,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怒鸣,孔雀尾一扫,眨眼间数十根羽翎迸射而出,有几根打在远处的石壁上,竟能直接穿通石壁!   而就在此时,大师兄夏伯明将佩剑汪恣向前一劈,随着他的动作,体内功力提起,顺着剑挥洒出去,“唰”地一声挥出了平展面积能覆盖整座珍宝阁的剑气,迸射的羽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折断的悲鸣。   薛照的攻势自然不会就此停下,众人只觉得头顶有一黑影压下,抬头便看见极为可怖的一幕——珍宝阁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洞。   “糟糕!这也是血咒的一种!!”沈潋洲来不及多说什么,一个瞬移将众人转移出去,可珍宝阁过于庞大,就这样直接被压下来的天洞扭成了碎片。   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所震撼,逍遥宗的师兄师姐们一时间没有说话,许丘看向沈潋洲:“洲儿,千帐灯在珍宝阁里吧?这下该如何是好?”   白舜华本想说话,但想着沈潋洲先前的叮嘱,便硬生生地将话语吞了回去。   “无论如何,先对付了薛照再说。”沈潋洲神色一凛,“舜华,我们上!”   白舜华早就想用现在的修为再好好地教训薛照一次以报当年被这家伙拎着打的仇了,自是忙不迭地点头:“走!”   “舜华!小心!”见自家心爱的徒儿要前抗妖皇,谭川那是一万个揪心。   “师尊莫要心忧,自家媳妇儿,我会好好照顾的。”沈潋洲朝着谭川笑道。   “你……罢了……且好生归来。”   “遵命。”   薛照一开始并未认出二人,被封印在苍桐体内的茫茫岁月已经让他的记忆渐渐消亡,只有凤凰曲幻的身影愈发清晰。   沈潋洲剑指薛照,气势如虹地叱道:“孔雀王薛照勾通魔族犯下滔天罪行!人所共诛之!”   薛照没有化作人形,只用那双孔雀明眸看向沈潋洲,随后开口:“我好像见过你。”   “你当然见过。”白舜华道,“当年将你封印之时,你可比现在落魄多了!”   薛照怒咤:“原来是你们!!”声毕便已斗出凤凰真火,沈潋洲和白舜华在空中纵掠闪躲,身姿轻巧地避了开去。   薛照大概发现了自己现在这个形态不便与这两人战斗,立刻化作人形。   白舜华见他此时是薛照原本的样子,有些疑惑,赶紧问沈潋洲:“他不是夺了苍桐的身体吗?那怎么是他自己的模样?”   “以他的修为,想要长成什么样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沈潋洲迅速解释。   “苍桐?哦……是自以为能困住我永生永世的那小子吧。”薛照闻言,轻蔑一笑,“他以为,仅仅凭借曲幻一半的修为就能封住我?想得也太简单了点。”话音刚落,人身的薛照出招,一抬手,整片天空便彻底笼罩在了火光之下,高热令周围的树木燃烧了起来,诡异地仿若熔炉。   “幻象!”沈潋洲火速作出判断,他立刻掐诀,一道青光顺着他的指尖朝天空而去。   青光碰撞上了天空,只听见一阵恍如玉石碎裂的响声,虚空便迸发出一道强光,火红的天空出现了被撞碎的纹理,扩散、裂开、破碎……刹那间,如琉璃镜被撞碎,火光蔓延的天空便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眨眼功夫就恢复了湛蓝。   “好!”沈潋洲这一手实在漂亮,身为敌方薛照都忍不住夸赞道。   白舜华趁机凌空提剑向着薛照刺去。   铮!!   剑身一振,薛照甩手成剑,挡住了白舜华的这一击。   “呵,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竟然也会突然袭击?”   白舜华刚想说自己才不是什么正道,就被沈潋洲抢白:“哈哈哈薛照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白舜华他只是不喜欢你盯着他的夫君看罢了。”   “沈潋洲!!”白舜华真想调转剑头教训教训这个在战场上还要调戏他的家伙。   “真没想到你们俩此时还不忘打情骂俏!”薛照脸一黑。   沈潋洲青色的剑光瞬息暴涨,“对,不该现在打情骂俏,应该先料理了你再说。舜华。”   “走!”   无需多言,百年的默契已经让他们两人心意相通,可出手的剑意却不同——沈潋洲气息温和剑气却凌厉,稍稍接近便有一种窒息感。   而白舜华的剑看似凌厉实则暗藏刚中带柔,接近时便像是面对着江河大海,有一种浩然无为之境。   双剑合璧。   夫夫二人人剑合一,双人双剑犹如一物,和着澎湃的剑气破开虚空朝着薛照而去。   那种剑气无疑是可以切割一切的,直面两人的强悍战力,薛照眼瞳一缩,身形展动,决定避开,可剑气竟然也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席卷着他的身体,化为一柄柄锋利的兵器,密密麻麻地覆盖住他,撕裂了他的防御。   “啊!!!”   剑气化作锁链,对着薛照穿胸而过,将他死死地钉在石壁上,凤凰血顺着石壁流下,触目惊心。   然而这还没完,沈潋洲双手伸展,自然之力在他的操控下汇聚于薛照周围,狂风卷来诸多砂石围在薛照身边,一眨眼工夫竟然做出了一座监牢,白舜华将剑气化作的铁链打入监牢中,狠狠地锁住薛照的四肢,还有另外两条锁链则直接锁住他的琵琶骨。   薛照挣扎着,吼叫着,他想要动用力量逃出这座监牢,却被沈潋洲和白舜华狠狠地压制住,插翅难飞。   两人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让逍遥宗的众人和许丘无比震惊,三师兄熊济苍感慨:“这下可好,哪怕是师父都不是小师弟的对手了吧?”   “大乘后期,原来是这样的境界啊……”许丘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徒弟,心中略有所悟。   薛照想要化作原形,然而那两根穿透他琵琶骨的锁链中带着禁锢修为的力量,薛照怒得用头砸石壁,震得砂石做的监牢“咚咚”作响,落下许多碎石来。站在远处看着的白舜华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出来?”   “这个当然是制不住他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能好好聊聊不被打扰的空间罢了。”说着,沈潋洲拉着白舜华进入监牢。   薛照猛扯着铁链,刺穿琵琶骨的那两条链子令他使不出全部的力气,但宁可浑身浴血他也不愿束手就擒。   白舜华当下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敬意,作为敌人,薛照无疑是个好对手,然而他所犯下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放过他。   “孔雀王薛照。”沈潋洲沉声道:“你可知错?”   “哈哈哈!伪君子!少假惺惺了!我奉劝你要杀就杀,如若给我一丝机会,我定会生啖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哪怕在此种处境下,薛照的神情依然凶残无比。   “如果要杀,我方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薛照冷哼:“因为你们有事要问我。”   “你倒是很清楚啊。”白舜华上前一步:“我便问你,为何会知道魔族血咒?”   薛照嘴角一弯:“多问无益,我不会说的。”   “那我再问你,苍桐在何处?”   “苍桐?哈……你说的是那个自认为有了曲幻一半修为就能压制我的器皿?”   “可恶!”白舜华眉头一皱,怒而扯着薛照琵琶骨内的锁链拉近到自己面前,“你信不信我有办法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魄?来世?哈哈,我本就是个没有前世的人!”薛照大笑,“来世前世……这些都是懦夫才需要的东西!!”他忽然暴起,一旁的沈潋洲立刻拉开白舜华,“小心!”   也就是在此时,薛照竟然自爆元神,如果白舜华方才没有被沈潋洲扯开,那无疑将直面薛照的自爆,受伤都还是轻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直接身死道消。   沈潋洲毫不迟疑,几个法诀下去,扣住了薛照的一缕残魂,双掌一拢,透过这一缕残魂搜索属于薛照的记忆。   “搜魂?”白舜华认出了沈潋洲的方法。   “呵,真没想到,薛照也算是侧面帮了我们了。”   “你搜到什么了?”   “什么都搜到了。”沈潋洲一脸了然。   就着砂石监牢碎裂的粉尘,白舜华看向远处的许丘,同时传声给沈潋洲:“你方才说让我小心你师尊……莫非……你师尊也跟魔族有关?”   “我师尊跟魔族有没有关我不清楚,但是现在这个家伙肯定不是我师尊。”沈潋洲冷静地回,“而且,我从薛照的碎片里读到了他曾和魔尊凌契楼有联系。”   白舜华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将许丘调换了?   “若我猜得没错,那人就是凌契楼。”   在当世公认的三位巅峰修者:尸王阴蕖、 魔尊凌契楼、 凤凰王曲幻之中,曲幻已经陨落,阴蕖一贯与世无争,而魔尊凌契楼从方崭露头角开始便是一个野心家,此次魔族血咒的事情,众人多半觉得与他有关,然而此人修为可以说是巅峰中的巅峰,当世无人敢正面与他相抗。   现如今凌契楼装成许丘在他们身边?!白舜华连忙问:“怎么办?”   “静观其变。”   两人达成共识后回到逍遥宗诸人身边,谭川忙问:“如何?我观薛照已经自爆元神了?他可有说什么?”   白舜华摇头。   “就这么看他也算是条汉子。”二师姐苗华冷哼。   沈潋洲扫了一眼许丘,状似恭敬道:“师尊,您之前对付柯共眠时受了伤,接下来去魔族,危险重重,不如您先在这歇歇?”   “无妨。”许丘摆手,“这点伤不算什么。”   “哎,看看人家徒弟。”谭川看向自己的一众徒儿,“都没一个人问问为师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席霏霏推了谭川一下,“人家那是受了重伤,你是自己穿梭几个画卷耗费了太多法力,自作自受。”   这话惹得逍遥宗诸人都开始笑话一宗之主。   “倒是许丘老儿,你这身子骨还是别去魔族了。”谭川在自家徒弟那没讨到便宜,便去捉弄许丘。   许丘眉头一皱,道:“无妨。”   谭川心头一凉,立刻察觉到不对,“你是谁?”   “师父!”白舜华万万没想到自家师父看出了许丘的异常,其实他和沈潋洲都不想太早惊动凌契楼。   “许丘老儿可从来不服老。听了这话竟然不怼我两句?呵……你这冒牌货也太不称职了!”大概印证了最看不惯的人反而最了解对方的,谭川仅凭借一句话便判断出了许丘的真伪。   “许丘”冷冷地看了谭川一眼,突然出手——他的速度极快、极狠,只听见“咔擦”一声,原本的佩剑变作了九连环在空中划过一道狠厉的弧线就直向谭川砸去。   谭川大喝一声,徒手接下了九连环。   可“许丘”的力道大得惊人,震得谭川关节一错,顶受不住,双手尽断。   “师父!!”白舜华大惊失色,提着佩剑挡在谭川面前。   此时,由于砂石监牢碎裂而产生的灰尘还在空中飞舞,“许丘”终于现出了他真正的样貌——此人皮肤白中透露着些许青紫,长相妖艳,一双桃花眼便像是那勾魂的魔,稍稍一笑便能噬人魂魄,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原本许丘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也没了仙气,只留下十成十的诱惑。   “凌契楼,果然是你。”沈潋洲站到白舜华身边。   “真没想到,本座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凌契楼捂嘴轻笑,竟有些男女莫辨的娇羞。   “魔尊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谭川提声问道。   “我想干什么?哈,我的好徒儿沈潋洲不都知道了吗?”说罢,没等沈潋洲反应,凌契楼的九连环已经朝着白舜华招呼过去。   白舜华自不是吃素的,长剑一挡,听“嗖、嗖”几声,反手便是一招带着火光和闪电的回击。   凌契楼的长袍被长剑刮破,露出了他雪白而修长的腿。凌契楼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白舜华的剑,那双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   “现在的小辈见着本尊居然不先问好而是直接刀剑相向?看来本尊得好好代师尊教训教训你们。”   话音刚落,也没见他使多大的力气,便将与沈潋洲的佩剑澹雅同出一源的宝剑直接掰成了两截。   凌契楼随手一弹,一截断剑直插白舜华心口,幸好白舜华反应迅速往旁边一偏,然而还是被断剑刺穿。   沈潋洲怒极,立刻出手。   凌契楼却连对方出手的机会都没打算留,手一抬,另一半断剑的目标竟是白舜华的头颅!   就在断剑快要削到头时,白舜华撑着伤体飞速往旁边一滚,虽然姿势不雅了点,但好歹保下了一条命。他捂着伤处,血流了一地。   沈潋洲想上前救治,却被另一个凌契楼拦了下来。   分身!?   一皱眉,沈潋洲看出了凌契楼的招式。   一般来讲,修士的分身只有其本体十分之一的战斗力,故而“刷”地一下,沈潋洲干脆利落地将眼前的凌契楼分身砍死,可这还没完,凌契楼又分出了三个分身,手里持着不同的武器围绕著沈潋洲,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厉害在能结阵配合,说白了就是要将他困住,先对付白舜华。   其实如果方才凌契楼速度再快一些,白舜华早都死了,沈潋洲和白舜华实在是没有想到能在修真界遇到如此高手。尽管原先他们就动过幕后黑手与魔尊有关的念头,可真正对上凌契楼时,那种因为实力碾压而带来的恐惧是二人没有料想到的。   凌契楼十指如钩,凶狠地扣住白舜华的肩膀,后者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凌契楼力透骨髓地将想要先赶去沈潋洲身边与他汇合的白舜华拖了回来,另一只手一抬,眼看着就要刺透白舜华要害!   大师兄夏伯明大喝一声,聚起全部力量于汪恣剑尖,逼得凌契楼暂时放开了白舜华,可也仅仅只是这么保命的一瞬,下一秒凌契楼便调整了攻势只听见一阵破空之声朝着白舜华而去,他是铁了心了要先干掉白舜华。   白舜华明白不能一味退缩,可他此时身受重伤,实在无力抵抗,就看见那两记狠厉的魔爪朝他而来,几位师兄师姐的奋力一击也只能困住凌契楼一时,狠狠心,白舜华迅速吞了一颗药,强提起功力,一飞纵起躲过了凌契楼这一击,随后接着下坠之力双手结印分出分身布阵。只不过电光石火间,攻守互换,白舜华得到了一个无比珍惜的喘息机会,他也不停留,飞快闪到沈潋洲身边,而此时沈潋洲也正好除掉了三个凌契楼的分身。   “怎么样,没事吧?”沈潋洲见白舜华浑身浴血,想封住他穴道止血却被对方拦下。   “现在不行,若是封住我穴道,灵力流转会变慢……”   “可这血……”   “放心。”白舜华眼神如炬:“我们齐心,定能将他拿下!”   凌契楼见暂时搞不定沈、白二人,便转而将视线投到逍遥宗众人身上:“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另一边,正在接受席霏霏疗伤的谭川发现事态不对,骤然大喊:“快走!!!伯明!苗华!济苍!”   在凌契楼的九连环出招前,他突然听到耳后传来了剑风,回身,九连环缠上了沈潋洲的澹雅,然而这一次沈潋洲吸取了白舜华的教训,在武器上没有和凌契楼硬碰硬,抽回剑横向突破!   白舜华借着刚才用药力提起的力量配合攻击,两人本就默契非凡,一左一右攻得凌契楼无暇四顾。   谭川听着如此犀利的剑声和攻击声,稍稍安下了心。   逍遥宗诸人来到谭川身边,“师父!您的手!”   “无妨无妨。”谭川想摆摆手,一使劲才发现自己手骨还断着,疼得一哆嗦。   “行了你就别折腾了。”席霏霏看得真切,“如今天上那三个人的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此消彼长,沈潋洲和白舜华联手的力量足以压倒凌契楼,可白舜华清楚,自己是方才嗑药强提的力,如若不能在这一段时间内打败凌契楼,于他们将并无益处。   沈潋洲大概也知晓了白舜华的情况,他拼红了眼睛,攻势比平日要凌厉许多。剑气纵横恍若穿透天地,无论是沈潋洲还是燃灯都不是喜欢压制他人的性格,而今时今日今刻,他竭尽所能地想要打败对方——   不!   不是打败!   是杀死!   衣袂飞飘、剑气无双!   终于——   澹雅这柄并不以快利闻名的剑刺穿了凌契楼的咽喉!   血从凌契楼喉头喷了出来,沾得他的唇愈发朱红。   “无道杀戮!当诛!!”说罢,沈潋洲一甩手,澹雅斩下了凌契楼的头颅,同时一手扶住即将倒下的白舜华,“结束了……”   白舜华撑着一口气:“真的结束了么?”   “这是最后一个画卷。”   这是白舜华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流水潺潺、青山霭霭,时不时还能听到吵闹的鸟鸣声……白舜华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逍遥宗。   “你醒了。”沈潋洲就坐在一边,大概一直守着他。   “嗯?我回逍遥宗了?”白舜华疑惑。   “对。”   “那第六盏千帐灯?”   沈潋洲指了指远处的八仙桌,“在那。”   白舜华惊讶地嘎声道:“这么说咱们是完成任务了?”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同画卷中穿梭,他都不敢相信如今不在画卷里!   “怎么,很怀念在画卷中的日子?”沈潋洲渐渐低头,低声道:“不想出来?”   “不……当然不是……”白舜华支支吾吾,“就……就是有点担心苍桐。”薛照现在是彻底消失了,也不知道苍桐如今在哪里……忽地,白舜华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你师父呢?”   “别担心,他之前一直在珍宝阁十层,并没有跟我们一起穿到第六幅画卷中,应当是凌契楼在察觉到我们要来到魔界前就伪装成了我师尊混入我们。   “可他为什么不和薛照合作?”   “他们本是合作关系,只不过最近有分歧。让我们捡了个便宜。”知晓一切的沈潋洲慢慢地给白舜华解答:“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何凌契楼的修为会比我们还高?”   “嗯……我本以为以咱们大乘期后期的修为一定能横行修真界了,谁晓得还有这么一个bug!”   “八哥?”白舜华冷不丁冒出的词汇让沈潋洲一头雾水。   “哦,就是超越我能想象的修为的意思。”   “嗯。先前我们在第五幅画卷中曾看到过薛照用血咒来吸食他人修为,而这一切都源自魔族的秘书,修炼此术能抢夺被血咒杀死的所有人的修为。”   “这么狠辣?”虽有猜测,但真正知道血咒的凶残度时还是让白舜华吃了一惊。   “就我如今所知,薛照和凌契楼的分歧也在此处,凌契楼知道修真界并非一家独大,于是从很早开始就从小门小户开始掠夺,未免引起大宗门的警惕。可在薛照上位后,以他张扬的性格怎会只满足于此?于是便找了几个大宗门,因此让此事做大,引起了广仪宗的注意。”   “这还真是猪队友了。”白舜华感慨。   沈潋洲一笑,“薛照其实不傻,他只是迫切想要回到原本的境界罢了。如果凌契楼肯将自己已经位于顶峰的修为传一些给他,想来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对大宗门动手。”   “说来凌契楼为什么要和薛照合作?”   “因为这门血咒本身就是凌契楼从薛照身上学来的。”   “什么!?”白舜华惊得张大了嘴。   “从时间上说,薛照的时代比凌契楼要早许多。”   “仅仅凭借这个?”白舜华觉得不够准确,“万一是凌契楼一直潜伏了上千年呢?”   “我会这么说,最主要的还是透过薛照的灵魂碎片看到了真相。”沈潋洲揭开谜底,“此血咒就算是在魔族也是禁术,千年前,为对付曲幻,薛照寻到了记载血咒的书籍并加以运用,制造了包括池昌迅部落在内的多场血案,吸取他人功力,以致他功力大增,在被我们封印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他无法为非作歹,可随着封印之力的减弱,薛照借由苍桐的身体与外界联系,并培养了凌契楼。”   “也就是说,薛照是凌契楼的师父?那他们两个为什么还反目了?”   “薛照的心思可不会那么无私。”沈潋洲道,“就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薛照担心自己回来时修为不足,于是就将凌契楼当成一个储备粮。”   白舜华一愣,“储备粮?竟然还能这样?还有苍桐呢?”   听白舜华老是提到苍桐,沈潋洲内心有点吃味:“你怎么老是对他恋恋不舍的?”   “???”白舜华懵逼。   “他转世了。”沈潋洲还是道出了苍桐的下落。   “那舒惟呢?有找到他吗?”   “他们两个现在在妖族过得好好的。”沈潋洲戳了一下白舜华的脑袋,“你不关心关心为夫我,老是去在乎别人干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别人?虽说苍桐也算计了咱们不少,可总归是接触过的人,如果真的因为薛照那家伙的关系而身死道消也太可怜了些。”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是身死道消了。”   “啊?转世后没有记忆?”   “这我就不清楚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管那么多?”沈潋洲不悦,“怎么不管管我?”   “你有什么可管的?”白舜华不解,“话说你有没有发现,从刚才开始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怨夫的气息……”   沈潋洲咬牙切齿,“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怨夫的气息!!”   两人闹着闹着就脱光了衣裳,白舜华在被沈潋洲吻住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形,谁会知道当时开玩笑一般找的借口竟然会成真呢?   走神的下一刻,屁股上就被沈潋洲狠狠拍了一下。   “你!”白舜华气呼呼地看向沈潋洲。   “让你不专心!”   白舜华被拍得夹紧了屁股,沈潋洲的手指却突破紧致一下就溜了进去,许久没亲热了,两人都是心头狂跳,沈潋洲的手指在白舜华后穴中扩张着、磨蹭着进行着前戏。白舜华被弄得浑身一软,后面的花穴也泛起了水来,沈潋洲一柄紫枪挺立——   天时地利——   “砰砰砰!”谁想得竟传来了敲门声。   “我的好徒媳,我把你师父给带来啦!”谭川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惹得沈潋洲眉心发黑,暗道:“就该让他再多断几天手!”   “啊?师父?”白舜华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利于见师父,手忙脚乱地找衣裳。   然而谭川没有给小两口收拾的时间,推开门就进来了。   沈潋洲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床榻上的被褥还乱着,他随意整理了一下,两人还没来得及从床上起来,衣裳也只穿了一半。   许丘的脸色不比沈潋洲好到哪里去。   “哎呀看来是打扰到你们了!”谭川一脸无辜,“其实我也不想就这么进来的,但是亲家非要找小沈,那我也只好带着他过来了。”   “谁跟你是亲家?!”许丘的眉头都快皱成山了。   “他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关系,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舜华从小无父无母,是为师将他养大,他们拜了天地拜了我,三拜礼成,难不成许宗主觉得只拜了我不行,还要把你这一拜补上?”   “胡言乱语!”许丘怒斥,“本宗主如何会是那般小心眼之人?”   “那许宗主是不满意我这小徒咯?”   “如何能满意!?他是个男的!!”   谭川眼睛一弯,“咱们修真界什么时候规定必须要找女道侣了?古往今来,虽说是阴阳调和,可这男男女女的配对也不在少数,许宗主也不像是个迂腐之人啊。”   “我……”论嘴皮子工夫,十个许丘也不是谭川的对手。   “哎!上回许宗主大驾光临,我们非但没有迎接反而还将你打了出去,实在是失敬失敬,要不这样吧,反正千帐灯的事情还需要许宗主配合完成,这段时间您就先在我逍遥宗好好玩玩,等什么时候舒坦了再回广仪宗。也算是抵偿了上回我们招待不周之失啊。”   谭川提到了千帐灯,许丘没明确表态,白舜华先坐不住了。原先他就心忧沈潋洲刻意隐瞒的有关千帐灯的部分会不会威胁到对方性命,机会难得,他便直接问道:“请问二位师尊,六盏千帐灯收集完全之后,我们还需做什么?”   “原本是还需要灯芯的。可这第五盏灯中竟然放着灯芯,这便令我始料未及了。”许丘回答。   倒是谭川率先明白过来,“你们进的那第五个画卷,是在上古时代吧?”   白舜华点头。   “想来是有人将上古灯芯的血肉修为融成了如今的灯芯。”   白舜华不解。   “简单来说,千帐灯是燃灯所化,如今灯找到了,那么这一世的燃灯便无需再以身化灯。”   “可原本是没有灯芯的对么?”   “对。然而你们回到上古,有人找到了原本的灯芯,并用他的血肉完成了灯芯的制作带了回来。那么这一世的灯芯便不用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白舜华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看向沈潋洲,“我就是灯芯?”   沈潋洲朝他温柔一笑,“倒也不是太笨。”   “那所谓的我的血肉是……”   “你在第五个画卷对抗薛照时,有没有感觉自己曾经死过一次?”   白舜华想了想,他那时确实是身负重伤,现在想想以他当时的伤势如何还能活得下来?   “我取了你的骨肉和修为融成灯芯,再将你如今的身份顶上,这样在生死簿上,死的那个仍旧是燃灯的信徒,而白舜华自然是白舜华,不必承担那个人的一切。”   “哈哈!我说怎么舜华一直没有接受传承呢!原来你已经早就把他的那份给用了!”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继承的传承。如果传承的意义只是为了让你再次化作灯芯而去,那我宁愿你不要。”说这话的时候,沈潋洲轻轻搂着白舜华的腰,像是害怕他责怪,“擅自为你做了决定,抱歉。”   白舜华消化着这个巨大的信息量,明白过来时迅速握紧了沈潋洲的手,“我怎么会怪你?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对方费尽心思将他从看似注定的命运中脱离,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忘记完成他该做的事情。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潋洲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何其有幸,能与此人结下良缘?   看两人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着,许丘咳了两声道:“事不宜迟,虽说主使薛照和凌契楼都已消灭,然而修真界的防护结界还是需重建的。我们还是早日将千帐灯归位为好。”   “嗯嗯嗯!!”白舜华回过神来,对许丘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没办法,公公总是要讨好的嘛。   许丘抬眼看了白舜华,叹了口气,大概也只能认了这个徒媳。   “二位师尊,我们二人现下多有不便,你们看……”沈潋洲和白舜华的下半身还在被褥里面,谭川是过来人,早就发现这小两口还浓情蜜意着呢,便也不再做坏人,拖着许丘就往外走,“好好好,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今日我们先去准备好阵法,明日开始将千帐灯归位。”   眼见着许丘和谭川离开,沈潋洲飞快闪身锁了门,此时他只穿了上裳,下面空荡荡的,白舜华看了好笑,也从床上下来,将沈潋洲一把揽住,“我端方的广仪宗首徒怎么大白天的竟然光着下身乱跑?”边说着,白舜华便顺手摸上了还硬着的小潋洲。   沈潋洲被撩得眼睛一亮,嘴上却用正经的语气道:“我还想白日宣淫,娘子肯不肯奉陪?”   被反撩了!   白舜华喉结一动,将沈潋洲转过身来,他跪了下来,眼梢一挑,“奉陪啊,相公如此温柔体贴,奴家如何不能奉陪?”说罢便舔了舔沈潋洲坚挺的硬物,惹得对方下腹一紧。   “相公可要挺住了,若是早早就泄了身,奴家可不依。”说这话时,白舜华特意压低嗓音,真是十分勾人。   沈潋洲伸手摸了摸白舜华的头发,“好,定让娘子满意。”   白舜华便开始吮着沈潋洲的阳具,后者的茎身粗壮,硬起时外围青筋暴起,颇为雄伟。以往二人多是提枪就干,哪怕是口活也没做得如此细致,白舜华舔着舔着便觉得自己也情热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自渎。   仰起头,沈潋洲充分享受着白舜华口中的热度,也更加想念起对方后头那张口的紧致起来。   “差不多了。”沈潋洲抽出自己的分身,而白舜华不明白他明明就快射了怎么还抽了身,一双眼因为方才情动和被巨物顶住喉头而弄得红彤彤湿润润的。   沈潋洲将白舜华压倒在床上,轻轻一扯便将方才匆忙穿上的外裳脱了个干净,低头吮上白舜华胸口的茱萸细细舔弄。   “唔……”小茱萸硬了起来。   沈潋洲伸手在白舜华后穴里捣弄,先前两人本就已经做足了前戏,只这么点时间,白舜华的后面还尚自湿润。   白舜华自动跨坐上去,后穴一点点吞下沈潋洲的巨大,这种既痛又舒服的感觉让他反射性地提了一下腰。   一双大手扶住了白舜华的腰往下一压,直接整根吞没。   “啊……”白舜华嗔了沈潋洲一眼。   “放心,能进。”沈潋洲用自己的硬根在白舜华的穴口动了动,稍稍抽出,再狠狠地顶入,每一下都惹得白舜华呻吟不止,脸上也愈发潮红,后方穴口既有抽插时的火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他清晰地感受着体内巨物的形状和一点点胀大的过程,两人情意相融,做这事儿时自是愈发欲仙欲死。   直到快入夜两人才停了下来,其实若不是白舜华想到明日还要去安置千帐灯,就沈潋洲那兴头,两人在房中说不定又能折腾个几天。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潋洲将房门一开,门外等着他们的许丘便闻到了浓浓的旖旎之味,他又皱起了眉头教训开来:“潋洲啊,你们虽已成亲,然……还是不要纵欲过度为好。”   “是。”   白舜华揉着眼睛走出门,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差点就被门槛给绊了,沈潋洲眼疾手快地一搂他的腰,“小心点。”   “唔?嗯。”昨日白舜华被折腾得过了,而且也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两人都没有运起双修法诀,此时的白舜华周身酸痛,倒有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意味。   “许宗主啊,就双修来看,多做做这事儿没什么不好。”谭川嬉皮笑脸地站在一边。   “在你逍遥宗看来定是没什么不好的,可我广仪宗的规矩便是清心寡欲!”   “你看,现在是在咱们逍遥宗,许宗主你要是非要按照你的那一套来,那我们逍遥宗多没面子啊?要不然这样吧,在逍遥宗,那就按照我们宗的规矩办事儿,等我徒儿跟小沈去广仪宗暂住时你再用你们宗的规矩要求他们,如何?”   许丘想了想,“也罢,便如此吧。”   按照原定计划,众人各持一千帐灯来到算好的六块地方,在东方刚刚渗出一点曙色时将千帐灯放入结界点中,一时间,保护修真界的大阵再度开启,沈潋洲望着天际,身体微微发热,这是他体内的燃灯在对这新的千帐灯阵发生共鸣。   大阵已成,沈潋洲正打算回到逍遥宗去,却发现眼前出现了白舜华的身影。   “哈哈哈!你速度果然没有我快!”白舜华从空中飘下,面上露出几分得意。   沈潋洲:“你来接我?”   “那可不是!?咱广仪宗的首徒刚过门不久,我这夫君自然要照顾妥帖咯。”   “嗯,我随你回逍遥宗。”   “好!哦对了,你怎么没想回广仪宗?”   “我宗规矩甚多,怕你不喜。”   “哦!那你喜欢我们逍遥宗?”   沈潋洲上前,侧头亲了亲白舜华,笑道:“你,我喜。”   【完结】 后记:   又完结了一篇文。   这是我在长佩写的第一篇古风,首先先衷心感谢你们——一直追文看的小天使!连载的这段时间里,每天看到大家的留言、收藏、鱼粮都非常的暖心和温馨,感谢支持!谢谢!   先前完结的《这里是男神评选区你怎么把女神的照片贴进来了?》预售期即将结束,第一次全权主理个志事宜,我给大家送了两个福利,一个是赠送的Z市论坛特制笔记本,制作时有想过究竟要不要设定书写格子呢?最终还是决定弄成纯白的,大家可以拿来当做手绘本,跟走走一样对着一张白纸画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想必会更有意思一些。再来就是男神手书明信片,大家拿到明信片的时候一定很震惊吧?因为这个明信片根本分不清正反面啊有木有?   跟先前的《男神女神》一样,《逍遥宗》我也是全文存稿的,这样可以给我留下更多的时间修改和筹备个志,事实证明这依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个志封面邀请了我喜欢的画师千二百太太绘制,她会在阅读本书之后再绘出符合她心目中的沈潋洲和白舜华,请大家拭目以待。   再谈谈角色:白舜华这个角色光名字我就想了N个,甚至还发生过写了几章发现名字跟氛围不对而将其换掉的情况。小白这个角色其实比较好懂,他是一个穿越者,到了修真界以后发现自己格格不入,幸好有逍遥宗的众人将他拉扯大。可在现代的小白毕竟是个成年人,他实在无法对逍遥宗诸人的行事作风特别是修炼方式产生认同感,于是他就找了一个借口。   沈潋洲无疑就是白舜华最好的借口。   这个故事的模板简单来说就是弄假成真。白舜华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了没羞没躁的双修之路,沈潋洲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声名狼藉的逍遥宗之人喜结连理。   可他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这篇文是按照线索顺序写作的,线索就是那六幅画卷,一次次地穿入画卷让原本素昧平生的沈潋洲和白舜华越走越近,最终成了一对。画卷既让他们感情升温,同时也让他们修为增长,完成了打怪升级,经验值够了,修为上去了,两人的关系也就水到渠成了。   从整体来看我觉得这篇文还是有许多不足的,最大的不足应该还是在感情方面,我在写作后期过多地重视场面和阴谋的发展而忽视了沈潋洲和白舜华二人的情感线,这无疑是一个大遗憾,希望能通过番外补上一些,有关苍桐和舒惟的部分也会在番外给大家一个交代。   新书全文存稿中,会在7月1日发,这篇文的世界观比较庞大,本职是游戏背景的我会多绘一些场景和怪物设定来帮助大家理解,文案可以给大家先睹为快:   【W病毒曾经是人类对抗末世怪物的救星,可度过危机之后这种病毒改造人却成了人类最大的敌人。   因为他们太强大了——每个人的杀伤力抵得上一支普通军队。   怪物觉得他们是人类的帮手,人类却觉得这些改造人也是怪物的一种。   彦明希原本是个温柔的初中老师,为了保护学生自愿进行改造,没想到变成了拥有预测未来能力的最强改造人。   他将自己的病毒移植给了命在旦夕的学生凌戈,已经预测到自己这些人将在末日之后被灭绝的他私心没有向组织报告凌戈也是改造人的事情。   看着自己老师被实施灭绝后,凌戈黑化了。   #我为了救我的学生被砍头而我的学生只想上我#   科学家X人民教师   傻白甜往事和黑暗现实插叙   ①主CP:凌戈X彦明希   ②世界观是未来都市】   最后,最后的最后……最最要谢谢的是还一路支持我的你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如果可以的话--   下本《无名之辈NO NUMBER》不见不散。   2017年6月24日   痛经者同盟 本书由 宝宝努力中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