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真男人不搞假gay[星际] 作者:鱼幺   文案:   攻:位高权重√,超强自制力√,信仰坚定√,绅士√   受:平民英雄√,武力值爆表√,脾气暴躁√,流氓√   心机神撩攻x武力爆表受   又有Omega在门口顾影自怜,哀叹自己为什么是个Omega。鹿鸣泽表情空洞地关上门,心里狠狠呸:“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鹿鸣泽生平最恨的是——特立独行。   鹿鸣泽生平最想要的是——“信息素!”   “你是omega吗?”   某人:“不是”   “那你是alpha?”   某人:“不是。”   “原来你是beta……”   某人尴尬:“不,也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   某人想了许久,很为难:“非要用字母形容的话,我是gay, a pure gay……”   鹿鸣泽死后穿越到一个奇怪的世界,这里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不会被骂同性恋,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但是后来他发现,在这里搞gay,需要一种叫做信息素的东西。   鹿鸣泽没有信息素,他交过的男朋友都劈腿了。   后来他想通了,字母不同搞在一起哪能算搞gay,他搞过的这些男朋友可能都是假gay!   某人绝望地指着门口:“伤养好了就走,我这里不收留陌生(男)人。”   某伤患:“你不是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去你妈的以身相许,注定会被抢走的假gay男票他根本不想要!   某伤患:走心吗?   鹿鸣泽:走肾。   某人在遇见某伤患之前,攻受都干过。   注意:本文无生子,非甜宠,时代背景特殊。   攻受都不是感情空白或者爱情至上的傻白甜,走肾快热走心慢热。   想看傻白甜或者宠文的不建议阅读此文。   内容标签:现代架空 强强 边缘恋歌   主角:鹿鸣泽,阿尔法(奥斯顿) ┃ 配角:各种男朋友 ┃ 其它: ====================== 第1章 第一个假gay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点,关于主角的名字,我之前发了试阅之后才有妹子跟我说跟一个出名的小说主角重名了……   我的主角名字有设定,正文说过一次,这边再说一次吧,来自于象棋残局独鹿鸣泽,百度就可以搜到。   关于主角的名字出戏还是之类的就不要跟我说啦,一次次解释也挺麻烦的。   ————   少年有一张好看的脸,他的眼睛是如大海般深沉的蓝色,金色的发丝柔软而耀眼。只是此时此刻,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正被浓郁的悲痛覆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也盈满晶莹的泪水,这令他的美貌更加令人动容。   少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来,他用旧头盔和遍布破洞的军大氅遮掩自己的容貌,却遮不住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他握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低声呢喃:“上帝……为什么我是一名Omega,为什么……”   一名军官站在远处看着少年,眼神沉甸甸。   “老天对我真不公平!因为我是Omega,天生就该屈服于Alpha的淫威之下,就要在发情期无法控制地想跟你们上床……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想上军校,我可以证明自己比任何Alpha都强,你为什么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因信息素产生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少年对着朝他步步逼近的军官摇头呐喊,像只受惊的兔子,但是曾经标记过他的Alpha的味道却令他无法反抗,少年腿软地几乎跪倒在地,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走到少年面前,投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怜惜、宠溺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军官肩膀上两条银色的横线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如他英俊的容貌一般夺人眼球。他捏着少年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为他轻轻拭去泪水:“宝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回去,好吗?”   少年绝望地摇头:“不,我回去了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再待在军校,我的信息素会扰乱Alpha的正常生活……”   他突然抓住军官的袖子,如同抓着一把救命稻草,哽咽哀求说:“威廉,你能替我保密对吗?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只要我继续使用抑制剂。”   军官很抱歉地看着他,把少年揽入怀里:“对不起宝贝……”   “呜……哦,不……”   “咣!”“噼里啪啦!”“咣当!”   一连串噪音打破这对苦命鸳鸯重聚的悲怆气氛,军官和少年一起回头,看到罪魁祸首,然后默契地,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罪魁祸首拎起掉在地上的半扇猪狠狠摔在案板上,血沫和稀松的脂肪飞溅出来,恰好落在两人刚刚踩过的地方。   罪魁祸首对二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抱歉手滑。”   罪魁祸首是个打扮土气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黑色棉上衣和厚厚的灰色工装裤,外面围着一条沾满油光和血污的全身围裙,脚下踩水鞋,手里一把菜刀。他顶着一头棕黑色的天然卷,头发浓密得过头,眼睛都被遮住大半。可能正因为此,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脏——不对,应该是非常脏,说实话,青年此时的形象要比那个少年扮丑时还脏好几倍。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合时宜,把菜刀放下犹豫地指着一边角落:“要不然,您二位那边继续?我这猪肉摊该开门做生意了,您在前边挡着,我也不好开张不是……”   军官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他下意识松了一下抱着少年的手,尽管只是松开两根手指头,也还是让人看出他的尴尬。他对着那个青年点点头,然后带着自己的Omega匆匆离开了。   ——凌晨五点钟怎么就有人出门做生意了!而且这人还这么没存在感!真是WTF!   天然卷的青年看着那两人走远,抓了抓蓬松的头发,从背后屋子里拉出根水管,他把水管顶端捏扁,用高速的水流冲洗干净猪肉上沾的泥土,开始劈猪肉。他得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把猪肉劈好,要不然等会儿巡警来了,他还没分好猪肉,收拾起来会手忙脚乱的。   青年名叫鹿鸣泽,象棋残局“独鹿鸣泽”的后仨字。他亲生爸是个象棋发烧友,恰好又姓鹿,觉得这是天意,就兴高采烈给他取了这个名字。鹿鸣泽没继承他爸的象棋天分,也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上去像万年难见的天煞孤星,忒不吉利。   为了吉利,也为了能够让他们更容易地发音,鹿鸣泽只告诉别人自己叫“鹿”。   鹿鸣泽手脚麻利地把半扇猪肉骨肉分离,弯着腰在案板旁边剁了好久,剁完了码出整齐的一排排,给珍妮小姐的骨髓棒子单独留出来,这才洗干净手,捏着胳膊上酸疼的肌肉靠在一边休息。   没过多久,适才离开的军官去而复返,鹿鸣泽远远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哭笑不得。早就猜到这个人会去而复返,他一直是这个尿性,死!性!不!改!   威廉走到猪肉摊前面一尺远的地方,对鹿鸣泽抬手打招呼:“嗨,鹿,好久不见。”   鹿鸣泽笑着点点头:“是挺久的,你这混得不错,都混到上尉了哈。”   威廉没想到鹿鸣泽面对他时会这么坦然,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盯着鹿鸣泽看了许久才回过神,心想,这家伙要么演技太好要么心理素质过硬,不然对着他的时候怎么如此无动于衷。   “鹿……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解释,我想是时候说清楚了。”   鹿鸣泽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一点,他下意识从案板上摸过一块猪肉捏在手里,开始切方块:“哦。”   威廉叹口气,看到鹿鸣泽头发上沾着的一大片油光迟疑了瞬间,然后颤巍巍伸出手,像是想摸摸他的头:“关于我们俩,我很抱歉,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拜伦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在军校的时候跟拜伦一个寝室,那天他的抑制剂用完了,不小心被我撞见,才发生后来的事。鹿,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都是命运,让我们越走越远……”   鹿鸣泽一歪头,行云流水地躲开威廉的手,他抬起头微笑着:“然后呢?”   威廉愣了愣,他最初就是被鹿鸣泽这样的笑容俘获,后来虽然也因为异地恋和身份发生变化的关系对他疏远,再次见面却发现对方身上果然有吸引自己的闪光点。   威廉软化了硬邦邦的语气:“听我说,鹿,我们,就是刚刚在这里,我们讨论的事情非常机密,拜伦Omega的身份在军团中非常敏感,一旦暴露,他很有可能被送交军事法庭裁决,所以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鹿鸣泽笑着点头:“成成成,没问题,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还有别的事没。”   威廉深深地盯住他:“鹿……你可千万不要去告密。”   鹿鸣泽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撂地上了,手里的砍猪刀咣当劈进菜墩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威廉:“告密?我上哪儿告密,爷整天不是摆猪肉摊卖猪肉就是被城管老鹰抓小鸡似的撵得满大街跑,我有空告密嘛我?” 第2章 枪打出头鸟   威廉听鹿鸣泽口吐乱码,疑惑地问:“被什么?”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换个说法:“巡警。”   鹿鸣泽生平最讨厌特立独行,他信守的座右铭是中庸之道,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俗话说的好啊,物以稀为贵,枪打出头鸟,不论是掉在一堆金子里的屎还是掉在一堆屎里的金子,都会被挑出去。然而在这个地方他处处特殊,想过平常的生活都不行。   鹿鸣泽死过一次,在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掉沟里摔死了。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沟里,一睁眼,一大块积雪扑在他脸上,鹿鸣泽一度以为自己会再冻死一次。   所幸有个大婶出门倒臭水,好心把他捡回家。   鹿鸣泽的身体还是自己原来那具,只不过年纪缩小到十五六岁,他本以为自己不小心到了北极圈以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后,才渐渐发现异常。   第一,这个星球不是地球,这里的人甚至没听过地球的名字,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没有四季之分,只有暖季和寒季。刚来那几年,鹿鸣泽以为自己掉到西伯利亚了。   第二,这个世界的人性别分六种,从信息素来看分为三类,Alpha,Omega和Beta,这里的人跟地球上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有各种独特的信息素,如同指纹一般。他们还有腺体,在脖子后面,信息素就从那个地方产生。当然,鹿鸣泽除外,他这个外来人口什么都没有。   第三,也是最奇葩的地方,鹿鸣泽明确知道自己跟这里人说话方式不一样,但是所有的人,包括他现在暂住的家庭,从来不觉得他有口音,仿佛冥冥中有种语言转换器,把鹿鸣泽的语言风格自动转换成本地人习惯的,若是出现了不符合这个世界背景下的词语,还会自动转换成乱码从他嘴里吐出来,比如之前的“城管”。   鹿鸣泽不太喜欢这样标新立异,周围的人都说翻译腔,就他一口正宗京片子,即使他们意识不到,鹿鸣泽自己也觉得别扭。还有一点,最明显,也是鹿鸣泽最不喜欢的——他没有信息素,这很影响他谈恋爱。   鹿鸣泽喜欢男人,小时候没征兆,对男女感情没有感触。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正常的情感进程被学习耽误了。上初中时,小弟兄们忙着偷看女同学时候,他在学习;上大学时,寝室的大小伙子结伴看片时,他在学习……   直到快三十岁了,鹿鸣泽才发现自己有点不正常。他也害怕过,迷茫过,试着交过女朋友,但是始终无法对女孩子产生性冲动。鹿鸣泽以为自己有什么硬件上的毛病,直到搞基这个词在网上越来越火,他才隐约明白了一点。   但是在地球上,尤其在他那个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家庭里,同性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鹿鸣泽只能借口工作忙一次又一次推掉父母安排的相亲。   鹿鸣泽死后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据他观察,在这里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很正常,他渐渐开始放心地交男朋友,威廉是鹿鸣泽曾经的男朋友之一。   然后,他像其他所有男朋友一样,傍上个Omega劈腿了。   鹿鸣泽很生气,知道真相后,生气变成懵逼。万万没想到在这里搞基居然还需要信息素,而他每个男朋友都会因为发情期不小心跟别的信息素发生性关系,从而导致跟!他!分!手!   ——就像诅咒一样。   鹿鸣泽没有信息素,他就算被勾搭跑了男朋友,舆论也不站他这边,发情期的Alpha和Omega因意外结合,甚至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第一次被劈腿时气得跑去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后来想,那他不交Alpha的男朋友,交Omega和Beta总行了吧。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总有信息素打扰他谈恋爱。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失恋的次数多了,鹿鸣泽就习惯了。   鹿鸣泽认真谈过几次失败的恋爱之后,进入了一种感情上的贤者时间,他跟威廉分手的时候平静地告诉对方:“威廉,你可能是我最后一个男朋友。”   ——突然觉得,一个人也挺好,他在地球上没谈恋爱,活得好好的。   威廉会错意,以为鹿鸣泽对他情深难忘,安慰了他很久,只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让鹿鸣泽很想打人。为了保持风度,鹿鸣泽保持微笑没说话,心里充斥着大段大段的国骂。如今再见这位,鹿鸣泽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只想让他滚。   威廉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小声嘟囔着:“联邦政府确实不允许随地摆摊,影响市容,搞得环境脏乱差,还会传播疾病。”   鹿鸣泽微笑着骂道:“去你二大爷的,这里不是联邦政府,是老子家门口。”   总之他的国骂会因为两种语言的转换变得语无伦次,鹿鸣泽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威廉被骂得差点噎死当场——这种风格独特的脏话也是好久没听到过了。他不想再复习谈恋爱那会儿鹿鸣泽是怎么骂人的,借口不放心把拜伦一个人放在飞行舱里,匆匆跟鹿鸣泽告别。临走还自以为好心地嘱咐一句:“鹿,下次不要再偷听别人说话,幸好今天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别的军官,你可会惹上大麻烦。”   鹿鸣泽把刀狠狠砍在菜墩上:“路中央演琼瑶剧还有理了,下次人民群众跟你要赔款治眼瞎,你才要惹大麻烦了!”   威廉走后猪肉摊迎来第一个顾客,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鹿鸣泽立刻挂起笑容,将准备好的脊髓棒子递过去:“珍妮小姐,这么早啊。东西早给您准备好了,您拿好。”   老珍妮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勤劳的小鹿。”   她撑开布袋子让鹿鸣泽放里面,又去摸自己的钱包,鹿鸣泽就在一旁微笑等着:“今天骨头剃得干净,收您一块钱。”   老珍妮固执地摇摇头:“不行,不行……说好了是三块钱,每天都是三块钱。”   老珍妮的钱包很旧,拿出来的硬币也有些发黑,但是她钱包上有一颗祖母绿色的圆形石头,不知道是不是宝石,却能隐约见到年轻时候漂亮的模样,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这里的老人大多数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好体力,比一般人生活还要困苦,鹿鸣泽有时候想照应一下这位邻居,对方却坚持着不肯白拿,鹿鸣泽觉得她身上有种封建社会那时候大家闺秀特有的自尊心。   鹿鸣泽随手扯了张油纸将巴掌大的一块肉包起来:“那给您饶块肥猪肉,我不会做这玩意儿,拿回去也浪费。”   老珍妮这次没拒绝,朝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显得很慈祥:“好孩子,不用每次都特别照顾我……对了,刚刚那是什么人?看背影像小威廉,他回来了?”   “喝!您眼神可真好使!”   老珍妮得意地笑笑。   威廉以前也住这里,考上帝国军校后就再也没回来。鹿鸣泽本来是跟他一起考的军校,笔试环节甚至拿到全科满分的优异成绩,却在体检时因为没有测到信息素反应,被永远拒绝于帝国军校之外。   为了避免信息素干扰行为的发生,帝国军校是不收Omega当学生的,但是每年仍然有大量Omega抱着侥幸心理,服用抑制剂报考军校,好一点的抑制剂,甚至能改变人的信息素类型,平民是得不到的,他们通常会使用一种廉价的抑制剂,这种抑制剂会直接抹掉信息素反应。而拒收无信息素反应的学生这条规则,还是那年刚出台的,鹿鸣泽实在太倒霉。   那之后威廉留在军校,鹿鸣泽则被遣返,没过几年,他俩就分手了。   鹿鸣泽被勾起那些令人不悦的记忆,皱起眉头,老珍妮拍拍他的手臂像是安慰:“唉……你是个好孩子,别再惦记他了。”   鹿鸣泽哭笑不得,却没反驳:“行行行,我心里有数。”   鹿鸣泽这几天的生意不太好,摆摊也只是随便摆摆,摆了一整天,到将近四点的时候,肉也没卖出去没多少。不过好在有几家固定要肉的客户,摆完摊他要给人家送过去。   四点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鹿鸣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手上麻利地把剩下的猪肉往布里一包,掀开身后铁皮房的窗户扔进去,刀具之类也用布包起来塞到桌子底下。   收拾好了之后,鹿鸣泽在桌前蹲下马步,展开手臂牢牢抓住桌子左右各一边,他低喝一声,用力往中间一挤,铁制的桌子就被挤变了形,然后三两下折叠起来,变成个看不懂形状的铁架子,往草垛里一塞完事。   刚刚的哨子是这条街望风人的警报,警报一响,就说明巡警来了。鹿鸣泽动作快躲过一劫,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巡警来一趟犹如蝗虫过境,收慢点就被他们连吃带拿端走了,这边的巡警比地球上的城管可要下手狠。   鹿鸣泽心里叹口气,忽然听到自己铁皮屋里咚地一声闷响,吓他一跳。鹿鸣泽猛转头过去,从窗外往里看,铁皮房内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那声闷响之后也没再有动静了。   ——莫非家里又进耗子? 第3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鹿鸣泽没看清屋内,巡警这时却赶到了,他回过头,跟他们笑着打招呼:“几位又巡街?”   “为什么我每次都能遇见你在外面转悠,你难道在等我们?或者我们之中的谁?”   鹿鸣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呵呵,说笑了。”   当年鹿鸣泽在帝国军校失去考试资格被遣送回来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他的身份跟着变得扑朔迷离,很多人猜测他是隐藏的Omega。   鹿鸣泽对此很想翻白眼,如果他真是Omega,还不用这么悲催呢!   鹿鸣泽真的很想要信息素,没有信息素的他,根本没办法跟字母君们同台竞争,总是被戴绿帽子很丢人的。   流言不管你真相如何,它该传还是传,这个流言着实令鹿鸣泽的生活不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鹿鸣泽从来都没经历过发情期,耐不住这是颗Omega稀缺的星球,嘴巴痒口头调戏的、鸡巴痒管不住自己的Alpha和Beta如疯狗一般前仆后继找上门,跑到鹿鸣泽面前散发半天信息素,然后淫笑着要这样那样。   鹿鸣泽很尴尬。   他的身体对信息素什么反应都没有,尽管他也很想配合对方表现出“我好怕我怕得腿软”的样子,可惜什么都感觉不到。   信息素对他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屁还有味儿呢,信息素在他闻起来连味儿都没有,更不会产生脸红心跳气喘不止等反应,信息素攻击在他看来就是中二晚期的公开处刑。   看着这些手舞足蹈的猥琐男,鹿鸣泽都快尴尬癌了。   如果对方是彪形大汉,他还不会这么尴尬,奈何这颗星球多数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跟小鸡子似的,鹿鸣泽一杀猪的,吃得好又天天干体力活,身高一米八,浑身腱子肉……妈的实在怕不起来!   鹿鸣泽有个毛病,一尴尬下手就控制不住力度,每每尴尬得他把前来挑衅的人揍得半死不活,他也很无奈的。   想到鹿鸣泽武力值的问题,其中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巡警拉了同伴一把,意思是让他趁人家没发飙之前赶紧闭嘴,他胖得像只狼蛛一样,见鹿鸣泽没过激反应,就探头探脑往铁皮房里看:“鹿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从上次被您拖走摊子,我哪儿还有生意啊,勉强糊口罢了。”   大胡子巡警想起来上次过来拖摊子被鹿鸣泽一拳打到耳鸣的事,有些尴尬。   鹿鸣泽说完凑上去,用身体把大胡子顶开,从屋里拉出根水管往木盆里放水。他见大胡子脸色不太好,探手摸过窗边的粗瓷茶碗,倒了碗茶递过去:“来来来,大冷天的,喝点茶水暖和暖和。您几位今儿怎么这么晚,有公干?”   大胡子巡警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深深叹口气:“别提了,主星逃出来一帮宇宙海盗,联邦政府派出西维尔上校,抓到几个,却让主犯逃跑了。他们发出通知那个犯人很有可能逃亡到这里,要求加紧巡街……都是联邦政府要求的,最近可把我忙坏了。”   另一个警员立刻出声提醒:“嘿!警长不是说这件事要高度保密吗?”   大胡子当然知道要保密的事,可他第一次接这么大的案子,已经忍不住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了一遍,现在没人再听他旧话重提,就开始逮着老百姓满足自己炫耀的欲望。   警局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副德行,但是被当众将一军,大胡子觉得脸上挂不住,他只好嘟囔道:“没事没事,他又不是外人,鹿老板嘴巴紧得很。”   鹿鸣泽赶紧表决心:“您几位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我回屋拿肥皂去。”   他背过身撇下嘴,这颗星球上的公务员们,几十年用不到他们一次,真来个宇宙海盗级别的大案子,分到这颗小星球也就是记人名的程度,还真能忙死啦,德行。   鹿鸣泽并没有夸张,在他眼里,这颗星球是已经被抛弃了的。   他们这里距离联邦政府很远,坐超光速飞行器去也要几天几夜才能到,有一些早就在主星实行的法律这边甚至都没有开始落实。联邦政府管不到这里,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懒得管。   他所在的这颗星球位置偏僻,科技非常落后,但是鹿鸣泽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是非常发达的,他曾经去过主星——以偷渡的方式。鹿鸣泽见过外面的世界,才明白这里的科技水平与外界相比,就是史前和未来的差别。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颗星球上的人甚至还吃不饱饭,所有人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疲于奔命,谁还有闲暇去发展科技。   这颗星星甚至没有正式的名字登记在联邦政府的档案里。   更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喜欢叫它,斯诺。   鹿鸣泽还记得询问这颗星球名字的时候,一位上百岁的老人用那双蓝色的,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瞳孔里烙下雪花飘落的轨迹:“snow,这是我们的斯诺星,我们的家。”   鹿鸣泽很理解联邦政府为什么放弃斯诺星,相比于大多数星球,斯诺星没有什么开发价值。   这里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寒冬,粮食只能出产土豆和番薯,并且只在暖季收获,鹿鸣泽尝试过种水稻和小麦,一年下来连两碗都收不到,籽儿还都是瘪的,没有人会冒着饿死的危险去种那些明显长不出来的粮食。这里生长着的为数不多几种耐寒植物根本不能入口,动物倒是可以吃,只能以畜牧业为生,日常菜谱肉食为主。   鹿鸣泽刚来的时候,每天喝奶吃肉,不是便秘就是上火。   当然也有其他蔬菜的,很少,还非常贵,仅在有限几家餐馆里供应。鹿鸣泽隐晦地问过大白菜这种东西,这里人连听都没听过。斯诺星唯一有利用价值的自然资源是铁矿石,埋在雪山底下,任何机器都开不进来,只能靠人工一点点挖。这里的人有时候靠将铁矿卖给别的星球换钱,这是这颗星球唯一的额外收入。   鹿鸣泽以前也想过要去挖矿赚钱,但是跟去一天后他就放弃了。太危险,有命赚不知道有没有命花,还不如安心卖猪肉。   斯诺星很惨,斯诺星上的人也很惨,鹿鸣泽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发展,但是联邦政府的公民们都有一片证明身份的晶卡,斯诺星的人没有。所以自然而然,这里治安异常混乱。   所有被毁灭家乡的人,各地的流窜犯,只要登陆斯诺星,只要想在这里安家,就能在这生活下去,这里接纳任何人,但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就会失去人类的社会特征,要不然威廉的小宝贝儿Omega怎么逃跑到斯诺星来了,呸。   唯一离开斯诺星的正当途径就是考上帝国军校,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获得身份晶卡。名额有限,整个星球每年只收一名学生,择优录取。   但是斯诺星上平均文化水平这么低,甚至没有复习材料,大多数人连初试都过不了,当年威廉用的复习材料还是鹿鸣泽偷渡去别的星球找来的,结果他自己没考上,让那个傻逼得便宜了,妈的。   流窜犯与平民的聚居地不在一起,鹿鸣泽现在生活的区域都是老弱妇孺或者稍微有点劳动能力的普通人,他们生活贫困,抢都不值得抢,流窜犯们则聚集在北城,那里是完全的无政府状态,武力至上,更适合喜欢暴力的人生活,那个正在被抓捕的海盗如果真跑到这里的话,那就彻底安全了,能力强点的话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在这边巡警还能欺负老百姓,在北城巡警是用来给大佬提鞋的。   所以,从斯诺星走出去的人是不受任何星球欢迎的——因为他们不能确定此人是否有犯罪前科,是否有潜在的危险性。   鹿鸣泽回到铁皮屋里,拿了肥皂就要出去,他下意识往之前听到响动的地方看了一眼……嗯,什么都没有,大概真的是耗子。   几个巡警在鹿鸣泽这里没有待太久,他们还有“公务”要忙,这些人走后,鹿鸣泽把包好的猪肉塞进背包里,穿好棉靴上路了。   订货的两家人都住在东边,鹿鸣泽骑着自己改装的机车去,回来也得天黑,小破城镇经济不发达,面积倒是大。   鹿鸣泽回来的时候还下起了雨夹雪,把他的棉帽子都弄湿了,暖季到了就这点不好,一下雨,这里的地面就变得泥泞不堪,特别是山路,坑坑洼洼的,还有大石头,鹿鸣泽骂骂咧咧地被颠了一路。   “操!”   他终于忍不住爆粗口,那一瞬间,他的机车好像压到了什么,高高飞起来,然后狠狠摔在地上,鹿鸣泽的屁股差点给颠裂了。   努力控制着机车不让它飞进排水沟里,在路边慢慢停下,鹿鸣泽跳下机车,拧开手电往来路上一照,发现自己压过去的东西正长条条躺在地上,从形状来看,竟然是个人! 第4章 去掉眼睛倒像个政客   鹿鸣泽等了半天也不见地上的人动弹,试探着蹲在他旁边,对方依旧没有反应。鹿鸣泽趁机对他进行搜身,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天上的雨变成了雪,这个短暂的暖季已经接近尾声。   鹿鸣泽蹲在那里挠着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地上的人抓起来甩到后车座上。   按理说在斯诺星看见成年男人应该转身就走,尤其路边躺着的,还身受重伤这种,扔水沟也好,补刀也好,总之不能救起来。   但是作为一名在法制社会生活了几十年的良好公民,鹿鸣泽没办法真正狠下心去犯罪,在抬脚即将把他踹进水沟的一瞬间,鹿鸣泽突然回忆起自己被邻居大婶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用厚毛毯裹起来强灌了一壶热羊奶的温暖。   “算你走运……”   就当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吧,鹿鸣泽想。   载着男人回到铁皮屋,他的机车刚熄火,屋外就窜出一条黑影,直扑在鹿鸣泽腿上。鹿鸣泽没理它,自顾把车后座的男人背下来,那个黑影一点都不识趣,一直往前拱,拱得他踉跄了几步。   天上下雨又下雪,浑身湿漉漉的不舒服,鹿鸣泽突然冒出肝火:“别闹了!揍你!”   黑影被他吼得发出委屈的呜声,鹿鸣泽叹口气:“好啦……今天怎么样,有人闯进来没。”   “汪!”   “啧,你汪我又听不懂。”   黑影是条狼狗,名叫上校,鹿鸣泽养来看家的。最初捡它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会长这么大,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好了,越长越壮实,现在已经有他腰那么高。   鹿鸣泽先检查了一下门锁,欣慰地发现门锁完整无损,开门后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上校开心地嗷呜一声就往里窜。   “上校!把你爪子擦干净!”   鹿鸣泽吼它一声,一边搂着扛回来的人,一边腾出一只手摁电灯开关,柔软的橙色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屋子。笼罩在灯光下的陈设看起来相当温馨,鹿鸣泽总算感觉舒服一点。   他把门锁了,顺手将昏迷中的男人扔进浴缸里。鹿鸣泽洗了手脸把饭烧上,火在锅底下烧着,才去管那个男人。   ——好在他受的伤多是皮外伤,不然被鹿鸣泽这样不温柔地扔出去,伤势准要加重。   鹿鸣泽将浴缸中的男人扒光,发现这个人的伤痕有些奇怪,他身上的衣服几乎破成条,有些伤口甚至像被鞭打出来的。   鹿鸣泽一边往浴缸里灌温水一边猜测他的身份,难道是从北城逃出来的俘虏?还是被人捉去当过奴隶?世界上有变态爱好的人不少,尤其在斯诺这种政府力量薄弱的星球,大家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爱好。   不过他只是胡思乱想一下,对陌生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鹿鸣泽的屋子挺大,上辈子在京住久了狭窄的房子,这辈子有条件自己圈地建屋,他当然要弄宽敞一些。房子外面是铁皮包着的,拉上门之后非常保暖,内部厨房浴室卧室客厅一应俱全,他从来都不在生活上为难自己。   上校在门口擦干净自己的爪子后又窜上来,吐着舌头张嘴要啃那男人的脑袋,鹿鸣泽眼疾手快把它扒开:“等会儿爸爸给你煮饭,不要乱吃东西。”   温水洗净那男人身上的污垢,就像洗净一块璧玉上蒙着的灰尘,露出里面温润雅正的线条,鹿鸣泽终于看清他的脸。   怎么说呢,非常出乎意料,这个人长得很正派。   他现在闭着眼睛看不出来,但是光看他的五官,鹿鸣泽就能猜到这人是什么类型——他睁开眼一定是那种浓眉深目正正经经的长相,很可靠,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鹿鸣泽顿时有些羡慕,他一直嫌弃自己眉毛跟眼睛之间距离有点宽,整体看来就吊儿郎当,不太靠谱,这样的相貌很难在第一印象中得到别人认可。像这个人的长相就大不相同了,他的五官西化痕迹很浅,但是轮廓立体,除了英俊鹿鸣泽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帅气都不行,帅气这两个字形容他太过轻浮。   造物主对他太优待了,就连他的头发都是厚厚硬硬,漆黑油亮的类型,正派得不能再正派,非常符合中国古代所说的正人君子相。如此,不管他瓤子是怎样的,大家看他第一眼时会觉得他很值得信任。   “人比人气死人啊……看面相倒是适合做个政客。”   ——不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浑身是伤倒在路边呢?   ——说不定里面真的是个坏坯。   鹿鸣泽把他彻底掀进温水中,从浴缸底下摸出一块丝袜套着的肥皂,在温水里搓出泡沫之后往那人身上一下下涂抹搓洗,倒不是他闲得没事,想进他的房间,浑身脏兮兮的可不行。   这个人身材也很好,身上的肌肉丰富而匀称,弹性十足,鹿鸣泽从他胸口搓到小腹,又翻过来从后背搓到臀部……搓得他自己差点起反应。   鹿鸣泽喜欢男人的身体,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会令他移不开视线,不得不说,鹿鸣泽是个十足的视觉系加享受派,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有一段时间对自己的性向自暴自弃,他还在圈子里混过一段时间,酒吧的夜晚迷乱暧昧,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拍肩的动作,一次眼神的交流,两人就能默契地春宵一度。   鹿鸣泽没谈过恋爱,他倒是想在圈里找个人安定下来,奈何圈里的人大多比他还要不正经,有些不厚道的知道他想谈朋友还要嘲笑一番。   他们这群被世俗眼光异样看待的人,基本抱着同一种想法——痛快一天是一天。   久而久之鹿鸣泽就放弃了,直到来到这里,遇到他第一个男朋友。鹿鸣泽对每段感情都付出真心,但是他的真心每次都被信息素打败。   “啧……”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把那个昏迷的男人上搓下搓的摸了好几遍,鹿鸣泽不自在地咳一声——他可从来没想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伤员上下手,完全是因为走神……他不是变态。   鹿鸣泽将那个男人随意擦干后扔到床上,见他呼吸还算平稳,暂时应该不会死,就自行去忙了。   他炖了一锅土豆猪肉,把栽在炉火旁边的土盆拿过来,割下一些韭菜,拌着鸡蛋炒了炒,主食是蒸番薯。斯诺星的主食就是土豆和番薯,鹿鸣泽有一阵每天做梦都梦到自己掉进米缸,大白米饭,爱吃多少吃多少……   鹿鸣泽属于家庭条件好的那部分,而且他还会冒险,偷渡去别的星球弄些米饭之类吃的回来。   为了一碗饭爬飞船偷渡也是挺无语的,每当这时鹿鸣泽就会由衷感慨,袁隆平爸爸这辈子是真拯救了世界。   饭熟了散发出香味,上校急不可耐地扑过来,鹿鸣泽只好先给他的饭盆加上吃的,才收拾自己的份。鹿鸣泽的铁皮屋弄得很不错,里面非常暖和,做一顿饭热出一身汗,鹿鸣泽只好将外面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一件紧身背心。   他自己也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类型,因为身高的原因身材看起来略显纤细,但是光着的时候还是很有看头的,浑身都是紧致的肌肉,人鱼线、大长腿,倒三角身材、六块腹肌……一样不少。   自从到了斯诺星,倒是省了健身这一步,成天干这么多体力活,不想长肌肉都难。   一颗汗珠顺着鹿鸣泽颀长的颈项缓缓流下去,隐没在紧身背心的领子里,他突然觉得背后有两道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鹿鸣泽下意识往床上看,被他捡回来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却微微皱着眉头,好像要醒来了。 第5章 “你在嘲讽我吗?”   鹿鸣泽在围裙上擦擦手,自言自语地凑到床前低头去看:“现在醒,还挺有口福。”   男人的睫毛颤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鹿鸣泽随时准备着出手挡下对方可能对他进行的攻击——在斯诺星这样的环境下对外界保持着本能的攻击性再正常不过,能让人随便靠近的那种人很容易挂掉的。   但是出人意料,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只睁着眼睛茫然地看向鹿鸣泽。当他睁开眼睛后,鹿鸣泽就知道自己又猜错了,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浅灰色,眸光澄澈,非常正直,一点阴谋家的感觉都没有——搞政治的人,怎么说也得有点老谋深算的样子。   真是上帝的宠儿,本来长相就很占便宜了,眼神还这么正直……啧,所以这种人怎么会流落到斯诺星,被拐卖?难道是北城那边的逃奴?   鹿鸣泽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忍不住把手伸到他面前晃晃:“哥们儿,你醒了没有?还懵着呢?能动吗?”   那个男人好像这时才看清眼前的人,他急忙做一个要撑床的姿势,但是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撑了半天连胳膊都没撑起来。   鹿鸣泽用枕头垫在他脑袋下面:“小心点……我刚刚给你检查了一下,你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骨头大致没事,但是有几处关节脱臼了,起不来就别勉强,躺着吧。”   ——脱臼的关节还都是被人卸下来的,唯一有变形的地方是他的左手,手指头上的小骨节裂了好几处,治疗起来有些麻烦。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些旧伤,伤口都结疤了。   但是鹿鸣泽前世学的是解剖,治伤的本事都是来这里之后自己治自己慢慢摸索着积累下来的,其实他有些后悔没学医,不然也不会只能当杀猪贩子,医生这种职业在斯诺星显然更受欢迎。   那男人依言没有再逞强,他微微垂下眼角,整张脸显得很温柔:“……是你救了我么?”   他声音跟长相很相配,沉稳而充满磁性,或是太久没说话的原故,略带沙哑。鹿鸣泽心里后悔这么早把他刷洗干净,如果让他脏着,自己至少不会被这个人的颜值左右判断。   他抬手在自己卷卷的头发上挠了挠:“算是,我在路上捡到你的。”   对方感激地望着他,嘴唇微微嚅动:“谢谢你……”   鹿鸣泽见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便摆摆手:“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对方叹口气,他想借着枕头坐起来,但是身上的伤好像很严重,他只能微微把头昂起来:“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因为自从来到这颗星球就一直在倒霉,被抢劫了很多次……你居然愿意收留身无分文的我。”   ——如此说来,他既不是逃奴也不是流窜犯,倒像城里有钱人家的落魄小公子。   等等,他没说过要收留吧。   鹿鸣泽想这样说,但是对上男人异常诚恳的眼神,他就说不出口了。鹿鸣泽略微有些不自在,因为他想起自己之前还搜了人家的身——为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财物。   “那个,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鹿鸣泽知道不能问他为什么会到这个星球来,到了斯诺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故事,并不是说他救了人就可以随便打听人家的私事,所以用名字这种相对不是那么尖锐的问题转移话题比较合适。   “我叫……”   锅盖正好在这时发出一阵蒸汽吹出来的哨音,鹿鸣泽回头看了一眼,过去把火关了,土豆炖肉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引得人垂涎欲滴。   他揭开锅盖打算等菜凉一下再盛出来,一边对那个男人说:“你不用管我,说你自己的。”   床上躺着的男人才开口:“我叫阿尔法。”   鹿鸣泽背对着他,不由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对方又礼貌性地问他:“那你的名字?”   “哦,我叫男人。”   阿尔法愣了一愣,鹿鸣泽在碗里盛了一点土豆汤尝了尝,仿佛味道不错,他的眼睛在卷卷蓬松的刘海底下眯起来。   阿尔法艰难地模仿发音:“男人……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发音的名字。”   这回鹿鸣泽很吃惊:“你居然能听懂我的话?”   第一次有人听懂他说的话,他们听不懂的时候都会觉得他在说乱码,按理说在这个世界“男”和“女”都不存在于正常的发音系统,他们只叫“雄性”、“雌性”、“Alpha”、“Beta”、“Omega”之类,虽然在雄性和雌性后面会加上字母来代表性别,显得高大上,但是鹿鸣泽还是觉得它像野兽派命名法。   阿尔法轻笑一声,好听得很:“我当然听得懂,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重点,我说你编假名骗人能不能不要编这么假的,Alpha是指性别吧,我问你名字。”   难道他看起来像傻子?   阿尔法苦笑着说:“没有骗人,我真的叫阿尔法,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Alpha是什么意思。不过除了性别它还代表leader,这样想就不会觉得特别奇怪。”   鹿鸣泽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位不靠谱的父亲,当年如果他取名时候不要那么脑洞大开,也许他的命运就不会是整天被人劈腿,他可是很信命的。   鹿鸣泽顿时对阿尔法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情——他还觉得叫阿尔法比叫鹿鸣泽要更悲催一点,他的名字只能说明取名的人傻,而这个阿尔法,更像是因为不受宠才被取得这么随便。   “那好吧,阿尔法,我叫鹿鸣泽,三个字的发音对你来说可能比较困难,你直接叫我鹿就好。”   阿尔法沉默了一下,说出字正腔圆的三个字:“鹿鸣泽?”   鹿鸣泽又惊讶了:“哇……你发音很准,厉害。”   阿尔法像被噎住了,他保持躺的姿势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嘲讽我吗?”   鹿鸣泽摇摇头:“没有,我在真心实意夸奖你,几乎没有人能把我的名字读这么准确。”嗯,这就是他长相不讨喜的原因,眼睛和眉毛距离太宽了,做什么表情都像目中无人。天生一张嘲讽脸,怨不得他。   “几乎没有,那就是说还是有的。”   鹿鸣泽笑了笑没说话,心想爷这名字在地球上人人都念得出来,谁知道你们这里的人什么语言系统,话还说不清楚了。他正在从锅里往外盛土豆,肉块切得四四方方,五花连着皮,鹿鸣泽习惯性用叉子戳了几下,已经熟透了。浓郁的香味飘出来,混合热气的香气在寒季中格外诱人。   上校闻到味道馋得要死,扑过来扒鹿鸣泽的腿,鹿鸣泽举着肉跟上校周旋,然后听到阿尔法突然问:“男人……也是一种性别吗?”   鹿鸣泽忙着抬头看他,不慎被上校抢走一块猪皮五花肉,气得鹿鸣泽一拳头揍在上校的狗头上:“你盆里不是有吗!吃你的去!”枉他还特地煮了不加调料的给这只蠢狗,把它当精细狗养活,它自己倒不知道珍惜。   上校挨了打,终于不过来缠磨,呜咽着跑到角落里去舔自己的饭盆。   鹿鸣泽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肉盛出来:“是,是一种性别,我们家乡话,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雄性的意思。”   阿尔法笑着说:“你的家乡?听上去很有趣,我从来没听过直接用雄性和雌性区分性别,大家一般用Alpha、Beta、Omega这种二级性别区分。”   鹿鸣泽没说话,小心翼翼给碗里的土豆浇上汤,他抽空抬头瞅阿尔法一眼:“你刚到斯诺星?”   “嗯,到这里没多久。”   “那我呢,作为斯诺星的土著居民,要告诉你一件事。”   鹿鸣泽放下那碗土豆炖肉走到阿尔法身边,抱着手臂微微垂下眼睛看着他,后者配合地仰起头。   鹿鸣泽微笑着,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目中无人:“在斯诺星最禁忌的就是对陌生人的家乡和过去产生兴趣,遇到脾气暴躁一点的,可能直接打你。”   ——这里是流窜犯和宇宙海盗的避难所,家乡已经属于“敏感话题”的范畴了。   阿尔法睁着那双灰色的眸子与他对视,良久勾起唇角:“好的,谢谢你,鹿鸣泽。”   鹿鸣泽怔愣一下,迅速移开视线——作死啊,这个人笑起来怎么这么风光霁月,还有不要这么叫他的名字好不好,也太性感了。   “咳,我现在要出去一下,过一会儿再回来。”   阿尔法还不能动,便躺在床上轻声说:“那我可以问你去哪里吗?”   鹿鸣泽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披到身上:“当然可以,我去隔壁送碗肉,顺便拿些药回来,你不还伤着嘛。”   阿尔法下意识往门外看一眼,鹿鸣泽接着说:“你不用害怕,上校会保(ding)护(zhe)你的。”   上校听到鹿鸣泽叫自己的名字,响亮地汪了一声。阿尔法默默看了一眼蹲坐在门口朝他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大黑狗,神情复杂地说:“谢谢……” 第6章 百分百被劈腿buff   对于家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陌生人,鹿鸣泽是抱着十二分怀疑态度的,经过刚刚的一番交锋他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比如那位伤患,也许并不如他的脸看起来那样正直。   对方回答问题时避重就轻,而且回避得不着痕迹,不会让人感觉到明显的欺骗,他显然是个撒谎高手——除了名字部分。   不过按照他撒谎的功力,名字应该是真的吧。   这些都在鹿鸣泽接受范围之内,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在斯诺星。   鹿鸣泽端着一大碗肉走到一个小木门前面,用力敲敲门:“玛丽!开门!”   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人跑了出来,门一打开,露出门里面的小姑娘。小姑娘是完全西化的长相,皮肤很白,棕色的眼睛大大的,红头发被梳成两根羊角辫,脸上还有一些调皮的小雀斑。   她只有十六七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的青春气息,看见鹿鸣泽后脸上露出兴奋神色,猛跳起来扑进他怀里:“鹿哥!!!”   “哎哟!”   鹿鸣泽赶紧举高端着肉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搂住她防止摔倒:“疯妮子,把菜撞翻了看我不揍你!”   玛丽笑嘻嘻地从他怀里滑下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碗,拉着他往屋里走:“你从来没那样做过,我不怕!快进来,我们正好要吃饭!妈妈让我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找我?家里有事吗?你小心点,别烫着手!”   玛丽一家人就是当面把鹿鸣泽从雪地里救出来的一家,他刚来时玛丽还是个小女孩,这几年已经长得越发亭亭玉立。鹿鸣泽考军校回来就从这家里搬出来,任他们怎样挽留他都坚持离开。   玛丽长大了,他一个大男人,再住下去非常不方便。不过他住得也不远,双方家里煮了好吃的会给对方送过去。   玛丽把鹿鸣泽带到餐厅,伍德大婶端着一盘绿油油的菜走出来:“臭小子,来得真是时候,你今天可有口福。”   鹿鸣泽望了她手里的盘子一眼,惊讶地“喝”一声:“岩食菜啊!还这么一大盘,今天家里有什么大喜事?做这么丰盛。”   岩食菜是斯诺星所产的为数不多的几种蔬菜之一,数量很少,多长在悬崖上,味道跟前世的香椿芽差不多,炒鸡蛋好吃。日常里普通人家是不会吃它的,因为很难采摘,有人卖,但是贵。   伍德大婶但笑不语,伍德大叔从一本破书后面抬起头,瞥着玛丽笑了一下:“今天有人上门跟玛丽求婚,你婶婶已经答应了,喏,那盘菜就是那小伙子送来的。”   玛丽红着脸在一旁跳脚:“约瑟夫!!!你说什么!!!我还没答应呢!”   不管过多久鹿鸣泽都没办法习惯子女对父母直呼其名,一巴掌拍在玛丽头上:“没大没小。”   伍德大叔拿起那本纸张都泛黄的书翻了一页,哼道:“这丫头越来越疯了,就该早点把她嫁出去。”   玛丽撅着嘴抱住鹿鸣泽的胳膊:“我才不,我要嫁给鹿哥,我们小时候说好了,不能不守诺言。”   鹿鸣泽哭笑不得,六七岁的小姑娘知道什么是嫁人?还守诺言呢,亏她还记得。   “好了好了,快坐过来吃饭,别缠着你鹿哥。鹿,你也是,不用天天往家里送吃的,你上次拿来的还没吃完。”   鹿鸣泽笑嘻嘻地说:“没事,我煮了很多,顺手。”   伍德大婶把土豆泥端上来,一家人就正式开始吃饭。加上鹿鸣泽带来的土豆炖肉,桌上也算荤素都有,非常丰盛,吃饭的时候伍德大婶把玛丽的婚事跟他说了一下,对方是跟玛丽青梅竹马长大的孩子,听上去挺靠谱。   “他是个Beta,不过玛丽也是Beta,两个Beta在一起蛮合适的。”   鹿鸣泽吃着岩食菜含糊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他,表面看起来还挺老实,改天好好考察一下,最重要的是对玛丽好。”   伍德大叔很赞成:“没错没错。”   这一家人俨然把鹿鸣泽当成自己家的孩子,玛丽的兄长,虽然鹿鸣泽还是叫他们叔叔婶婶,心里却很亲近。   鹿鸣泽感触最深的是他当年准备考军校的时候,伍德大婶把他的准考证给藏了起来,后来被他发现。伍德大叔把伍德大婶骂了一顿,伍德大婶泪汪汪地抱着鹿鸣泽不撒手,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鹿鸣泽考军校走了,没人给她养老送终。   他最后没考上军校,伍德大婶倒是挺开心。   鹿鸣泽在伍德家生活了将近十年,他们早就忘了他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   玛丽听他们议论自己的婚事,相当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好久了见大人们还在说,就故作烦躁地大声说:“好了你们不要再说我了!明明鹿哥比我还大,你们怎么不先给他找老婆!”   鹿鸣泽呛了一下,见伍德大婶递过来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他迅速吃几口岩食菜搁下餐具:“那什么,我得赶紧回去了,家里也做着饭,我今天还炒了韭菜,再不吃就冷透了。”   韭菜这种东西伍德家里也有,不过味道太重,他们好像不太喜欢。   伍德大婶一见他这怂样顿时笑起来:“玛丽说得没错,你就躲吧,我看你能躲多久。”   鹿鸣泽揉揉鼻子:“不急,以后再说……婶儿,家里还有伤药没,我那瓶用完了。”   他们现在用的伤药是伍德大叔自制的,效果不比买来的差,就是有个缺点,味道太臭……   “有,等我给你去拿。”   伍德大婶急忙放下碗筷去找药瓶,一边找一边数落他:“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一大瓶伤药你都用完了,整天受伤啊?”   “不是啦……我今天在路边救了个人回来,他伤得挺重的。”   ——虽然,要不是玛丽用结婚这事刺激他,他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阿尔法。   “那可得好好治疗,不过你自己也小心点,做好事可以,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鹿鸣泽朝伍德大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这事儿您就别担心了,他现在躺着不能动,我有分寸。”   伍德一家人心地善良,不会因为潜在的危险就阻止他救人,毕竟当年鹿鸣泽就是他们救回来的。   伍德大婶把药箱找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大瓶伤药递给他:“鹿,玛丽说得没错,你也要留意自己的终身大事,前些天还有几个Beta姑娘向我问你,看起来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其实我看Beta也挺好的……”   鹿鸣泽顿时急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婶儿,你可别给我答应下来,我崇尚自由恋爱,不要包办婚姻!”   伍德大婶被他逗乐:“臭小子……我给你推了!让你相亲而已,吓成这样。”   “那就好那就好……”   鹿鸣泽接过伤药,额头上一滴冷汗掉下来——关键是他对姑娘不感兴趣啊,他喜欢男人……跟姑娘相亲,这不是祸害人家么!   这边世界也会把男性和女性往一起凑,就是当二级性别(A、B、O)不发挥作用的时候,大家还是会默认雌性与雄性相结合的,鹿鸣泽这种没信息素的人,选用一级性别择偶比较合适。   鹿鸣泽不想再讨论这件事,麻溜地跑下楼,他一边跑一边朝后挥挥手:“你们回去吧!外面冷!”   玛丽跑过来跟伍德大婶一起送鹿鸣泽,等鹿鸣泽走远了之后,伍德大婶戳着玛丽的头骂她:“又把你鹿哥吓跑了!下回别突然地在他面前提婚事。”   玛丽撅撅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伍德大婶忧郁地叹口气:“鹿的情路太坎坷,他明明这么优秀……唉……走吧,回去吃饭。”   ——鹿鸣泽这百分百被男票劈腿的buff,在熟人之间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第7章 欲望来太快就像龙卷风   鹿鸣泽带着伤药回到家,打开门发现上校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阿尔法倒是没睡着,鹿鸣泽一进门他就朝他微笑:“欢迎回来。”   鹿鸣泽愣了一下,随即也朝他笑笑:“还以为你会撑不住睡过去。”   鹿鸣泽拿着药膏走到阿尔法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床头坐起来,他身上的毯子滑下,露出里面赤裸的身体。刚刚给阿尔法洗澡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已经被鹿鸣泽扒光了,毯子一掉下去,连个遮掩都没有。   鹿鸣泽望着眼前布满伤痕的美好肉体,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没法穿了。”   阿尔法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笑着摇摇头:“理解,如果不及时清理伤口,感染了会很麻烦。”   鹿鸣泽挠挠头发:“好吧,你理解就好,你现在能坐起来了?你身上还有伤,别逞强。”   阿尔法点点头:“休息了一下好多了,可以坚持。”   鹿鸣泽心想这人还真是挺牛逼的,他摸过他身上的伤,好几处关节脱臼,膝盖都肿成馒头了,该有他的手……啧啧,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谈笑风生,着实厉害。   鹿鸣泽心下不忍,他伸出手捏住阿尔法的肩膀:“我帮你正一下骨,忍着。”   阿尔法还没反应过来,鹿鸣泽已经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手臂,然后往上狠狠一怼!只听咔嚓一声,手臂接上去了。阿尔法刚刚没忍住,闷哼了一声,鹿鸣泽见他眉头拧起来两个疙瘩,拗着手腕左右活动一下脖子:“怎么样?”   ——他的动作配着这副表情,并不像要帮人家正骨,反而像要干架。   阿尔法轻轻吐出口气,试着活动自己的胳膊:“不疼了……”   鹿鸣泽得意地笑了笑:“我很熟练的,上次我家猪掉进水沟摔得骨折,都是我治的,你只是脱臼而已。”   “……”   “你脊椎没问题,四肢的关节有些错位……情况不算糟糕,但是也不乐观,关节红肿,有积水的趋势。也不知道你怎么到这来的,这样的状态走路都走不了吧。来,把另一只胳膊伸出来。”鹿鸣泽好心是一个原因,还有他之前骑着车撞了人家,他身上这些伤保不齐就有哪处是被他撞出来的,放着不管很心虚。   接下来阿尔法没再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不论鹿鸣泽怎么给他正骨,他都表现得很淡定,他身上很多处脱臼的关节已经开始水肿了,鹿鸣泽摸了几次越发佩服他忍痛的功力。   阿尔法身上开放性伤口倒是不多,鹿鸣泽给他把破皮出血的地方全部敷上黑漆漆臭烘烘的伤药,边抹边有些幸灾乐祸地抖眉毛:“别介意哈,良药苦口,臭药治病,咱们贫苦人家,能用臭药已经算条件不错啦。”   ——当年他第一次用这个药时,可是被臭得头晕了大半天。   他说着拿扁木棒把又黑又臭的伤药往阿尔法脸上抹,一边抹一边在心里偷笑——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拉了灯都是一样黑。   但是阿尔法根本不为所动,还一直弯着唇角,仿佛被糊一脸臭泥的不是他。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鹿鸣泽,眼底都是笑意,后者终于被盯得不自在,挠挠脸:“老盯着我干什么。”   阿尔法声音里含笑:“看不出来……你这么调皮。”   鹿鸣泽自然听得出他所说的“调皮”是什么意思,他莫名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一个二十大几的大男人,被说调皮,那肯定不是好话啊,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人家又没骂他。   鹿鸣泽憋屈地嘟囔道:“我也没看出来,你长这么正派,挺会撩啊。”   阿尔法一脸纯良疑惑不解:“撩?”   鹿鸣泽用力在他小臂的伤口上拍了一下:“年轻人,不要对所有事都这么好奇,现在是我问问题的时间。”   鹿鸣泽的本意是什么都不想问,但是刚刚他给阿尔法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伤好像不是单纯脱臼那么简单,他每个脱臼的关节上都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光看看都觉得触目惊心,他不敢想象它们是怎么来的。但是在弄清楚那些针孔的来历之前,他也不能冒然用药,万一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会很难办。   “你身上的针孔到底怎么回事儿。”   阿尔法抬起眼睛看看他:“你不是告诫我,在斯诺星上不要轻易对陌生人的过去产生好奇心吗?”   “我是这么告诫你的,但是我得给你丫用药治病啊,万一产生不良反应怎么办。”   鹿鸣泽站起身摊开手:“如果你不需要治疗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他说完就不再管阿尔法了,自己走去锅边盛饭,鹿鸣泽能感觉到阿尔法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是敏感剂。”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回过头看向他,阿尔法便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次:“是敏感剂的注射针孔。”   鹿鸣泽微微瞪大眼睛:“敏感剂?从字面意思理解,它的作用是……”   “使身体的感觉更加敏锐,深刻。”   阿尔法眼神微妙地盯着他说道:“不论是痛感还是快感。”   鹿鸣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   这回轮到阿尔法惊讶了:“你居然没听说过敏感剂吗?虽然这种新型药物现在只用于军部,但是信息这么发达,即使跟军部没关系的人也不应该对它完全陌生。”   “信息发达那是说的别的星球,你来斯诺星也有几天了,就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   鹿鸣泽冷笑一声:“别说是用在军部的新药,就是旧药我们也不知道。这里连电视都没有,广播电台只收得到政府台,从哪知道那些花边新闻。”   阿尔法抱歉地说:“来这里几天不是被抢劫就是被追,我还没来得及观察。”   鹿鸣泽将饭菜盛出来放到桌上:“那我现在告诉你好了,我们这里,人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呢,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小爷是无法体会广大基层劳动人民的辛酸苦辣的。”   阿尔法听出他的怨念,忍不住笑道:“我现在跟你一样,生活在这颗星球……不要这么排外。”   “成成成,我不排外,也不仇富……啧,那你被注射的所谓敏感剂,有没有什么禁忌啊,知不知道跟哪些药相克,全都告诉我。膝盖伤很严重,再不消肿腿就废了,还有手指,等会儿得上个夹板,都要用到药。”   阿尔法下意识摸了自己的膝盖一把,微微低下头:“敏感剂的效用期已经过了,会被身体代谢掉,你可以随便用药,没关系的。”   鹿鸣泽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话里好像有深意,他鬼使神差地问:“敏感剂的种类有什么不同?”   阿尔法叹息着说:“是有些,按效期分短期和长期的,按效果,分两倍体感,五倍体感,十倍体感……”   ——效期越短,体感越强?   鹿鸣泽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这位小公子好像不是普通的流窜犯啊,即使是逃家的禁脔也用不着这么狠吧?而且敏感剂这种东西,怎么想都觉得是用在逼供上……   阿尔法像是看透了鹿鸣泽的想法,他脸上快速闪过尴尬的表情,后温柔地看着他:“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自由了。”   ——这简直相当于变相承认了鹿鸣泽的猜测。   “喀喇。”   鹿鸣泽听到了自己被萌到的声音。   他拿这种坚强又柔软的人最没办法,尤其对方经历这么凄惨,简直让鹿鸣泽父爱爆炸。他叹口气,从锅里盛出一大碗土豆猪肉,又拨了一些韭菜炒鸡蛋进去,走到阿尔法身边侧身坐在床上。   鹿鸣泽把碗递给他:“等会儿我试试给你的腿消肿,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阿尔法有些难为情:“饿了……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鹿鸣泽看着阿尔法乖乖点头的样子,脑子里轰得一声,像炸了个烟花,又被萌了一下。他喜欢他的坦诚,对这样乖巧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鹿鸣泽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浮起一层红色:“咳!举手之劳,那什么,你跟别人一样,叫我鹿吧。”   “我叫你鹿鸣泽会比较特立独行吗?”   阿尔法笑着伸手去端碗,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还是他手指的骨头断了不灵活,他的手轻轻覆在鹿鸣泽手背上,温热感从相贴的皮肤间传过来,两个人看着彼此同时愣在那里。   还是阿尔法反应比较快,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换了另外一只接住碗,垂下眼睛轻声问:“不好意思,能给我餐具吗。”   “喔……喔对!餐具!”   鹿鸣泽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急忙去橱柜拿了一把勺子塞到阿尔法手里:“那……你吃吧,我也吃饭。”   不等阿尔法有什么反应,鹿鸣泽就迅速跑了,他去锅边盛出一碗,跑去门边蹲在上校旁边吃——这个位置是离床最远的。   鹿鸣泽背对着阿尔法蹲在地上,一边往嘴里塞土豆一边哀叹,搞什么飞机,不就碰下小手嘛,怎么这么大反应,到现在手还忍不住哆嗦。   ……难道真是太久没碰过男人,饥渴了?   上校闻到香味醒过来,趁鹿鸣泽发呆把嘴伸过去,试图把筒子嘴伸进他碗里,鹿鸣泽一巴掌抽在它狗头上,小声骂道:“吃,就知道吃,你到底是狗还是猪啊。” 第8章 “你为什么没有味道。”   阿尔法的手指受了伤,鹿鸣泽吃过饭之后,对方还在用勺子舀碗里的土豆,他舀得相当艰难,吃了大半天,饭菜都快凉了,碗里还剩很多。   鹿鸣泽一边洗碗一边问:“要我帮忙吗?”   阿尔法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一碗快冷掉的土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为情。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如果……不是特别麻烦的话。”   这个男人很懂得审时度势,即便难为情也会根据现状做出一些妥协——比如他现在必须被人喂饭。   鹿鸣泽擦干手上的水,取了一双筷子,坐在床边夹饭喂到他嘴边。   可能为了避免尴尬,阿尔法几乎不抬眼看他。   鹿鸣泽心里有点轻飘飘的,他算不上一个好人,骨子里甚至可能是个流氓,之前见识过阿尔法裸体的样子,现在又对着这副半遮半掩的身体喂饭,要说对他什么想法都没有,那是扯淡。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遇见过来电的人了,不能谈恋爱还能一夜情呢,保不齐这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场艳遇?   最关键的是,阿尔法实在有魅力,浑身上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散发荷尔蒙,鹿鸣泽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对信息素起反应了。   他这边喂个饭喂得心猿意马,阿尔法好久没等到下一口,抬头一看,鹿鸣泽在发呆。   他看不出鹿鸣泽在盯着什么发呆,只好出声提醒:“鹿?”   “……要不然你先把衣服穿上?”   鹿鸣泽握着手在唇边咳嗽了一下:“我是担心,你这样会不会冷?”   阿尔法愣了愣,然后轻笑一声:“好啊,谢谢你。”   鹿鸣泽莫名觉得他的微笑别有深意,就像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神,但是故意不说一样。鹿鸣泽去自己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总觉得丫不简单啊,他这八字这么轻,压不压得住啊。   鹿鸣泽一边把衣服扔给阿尔法,一边趁机偷瞄几眼,颇不甘心——眼馋,管他压不压得住,先干了再说。   不知道阿尔法是不是察觉到了鹿鸣泽的视线,还是纯粹无意,他的眼风恰好扫过来,鹿鸣泽急忙说:“你穿我的衣服有点儿小。”   “不,很合适。”   鹿鸣泽笑了笑:“这件本来是宽松款,你身上还有伤,又涂了药,衣服贴身不好。”他特地找了套可以当睡衣的,结果穿他身上就刚刚好。   鹿鸣泽暗里叹口气,这边的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土著居民中,除了斯诺星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不完全的类型,一个个都人高马大。他去过军校,长过见识,照鹿鸣泽一米八几的身高在这里只算中上水平,就连跟他一起去军校的威廉,都比他高一些。   阿尔法没站起来,鹿鸣泽看不出他长多高,但是单看那双大长腿就知道不会矮。   阿尔法穿上衣服之后终于不像刚才那样诱人了,不过效果嘛……聊胜于无。这怪不得鹿鸣泽饥渴,他又不是没开过荤,饿久了的狼面前搁块肉,就算这肉包上层纸,那狼还不能把纸撕了?   鹿鸣泽给阿尔法喂饭的时候要靠他很近,越靠近他就越能感觉到那种不受控制的欲望,他的视线忍不住往阿尔法脸上飘,他漂亮的嘴唇含住食物的模样,他吞咽时候喉结上下滑动的模样……落在鹿鸣泽眼里无一不都充满诱惑力。他脑子里止不住地闪过一些画面,身体也跟着起反应。鹿鸣泽察觉到的时候尴尬得要死,不但尴尬而且觉得崩溃——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下流?!   真他妈的……   鹿鸣泽一时不察,洒了一手土豆汤。他放下餐具伸手越过阿尔法去拿床头的纸巾,突然听对方说:“你为什么没有味道。”   鹿鸣泽微微睁大眼睛,阿尔法的嘴唇离他耳朵很近,但是并非他靠过来,而是借着鹿鸣泽拿纸巾的动作迅速说了这样一句而已,鹿鸣泽退开之后,阿尔法正靠着床头微笑,仿佛那句话不是他自己说的。   鹿鸣泽避开与阿尔法的眼神交流,拿着餐具站起身往水槽边走:“刚洗完澡能有什么味道。你还真厉害啊,被臭药糊了一身还顾得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鹿鸣泽即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阿尔法好奇的眼神,黏在自己背后,他甚至感觉到对方在有意无意往自己下半身扫视。他其实有点恼火的,没有信息素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他的死穴,被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男人察觉了端倪,扫兴。   据伍德大叔说,正常人即使不在发情期也会散发出浅浅的信息素味道,像最隐晦的香水,需要离得很近,最亲密的人才能嗅到。刚刚那个距离,阿尔法又故意去关注他身上的气味,应该能闻到才对。   想到这里鹿鸣泽突然觉得疑惑——这家伙,没事关注他身上的气味干嘛?   “我只是好奇,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能够完全消除气味的抑制剂对身体伤害很大,别再用了。”   鹿鸣泽连头都没回,只含糊地哼了声。阿尔法以为他不当回事,便继续说:“它会破坏你的性腺,导致神经性瘫痪。”   鹿鸣泽忍不住笑着回头:“你好像挺懂的?”   阿尔法灰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温柔的光亮:“近几年有不少媒体报道过这种案例,受害者都是珍贵的Omega,联邦政府对此也非常重视,为了杜绝此类现象,廉价的抑制剂已经被强制停产。”   “说了半天你就想说我用的东西廉价呗?”   鹿鸣泽继续低头洗碗:“你也看见了,斯诺星穷成这样,当然不可能使用昂贵的抑制剂,能有得用就不错啦。”   只不过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样说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在使用抑制剂,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   “这么说,你是Omega?”   鹿鸣泽洗碗的动作顿了顿,朝着水槽里用力甩几下后,再拿棉布擦干净:“别乱说啊,讲这种话是要有根据的,小心我告你诽谤。”   他明显感觉到阿尔法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更热烈了,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鹿鸣泽把碗筷摆进橱柜里,嘟囔着:“大爷的……我倒想是Omega,你见过我这种Omega嘛。”   其实他对信息素这种东西很好奇,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是因为在这里信息素与性挂钩,鹿鸣泽实在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询问。还是玛丽性别分化那天,伍德两口子手忙脚乱地让他避出去,鹿鸣泽才了解到一点,原来信息素是可以从家里传到菜地那么远的地方。   玛丽性格外向,跟他在一起时有些口无遮拦,小姑娘知道鹿鸣泽对信息素好奇之后,就把家里人的信息素味道挨个说了一遍:“爸是烤红薯的味道,妈的更甜一点,像她烤的南瓜饼,我的味道香香的,但又不是食物的香甜味,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有点像土豆的叶子那种感觉。”   斯诺星植被太少,鹿鸣泽心里猜测,小姑娘可能是某种她没接触过的花草味道吧……   “信息素跟普通的气味有什么区别?”   “区别?”   鹿鸣泽望着头顶想了半天:“就是,我打个比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你怎么分辨隔壁是一盘南瓜饼还是你妈?”   玛丽的语气充满鄙视:“我可以喊妈妈试试好吗!”   “……”   鹿鸣泽又换了一个说法:“那么,如果两个人,假如都是烤地瓜的气味,但是一个Alpha一个Omega,你怎么判断。”   玛丽这回理解了一些:“我到现在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世上很难找出两个气味相同的人吧……更何况是Alpha和Omega。不过信息素的气味跟普通吃的东西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嗯……我说不出来,就好像你吃一块南瓜饼,要吞下去才能判断它是南瓜饼,需要鼻子和舌头一起来辨别。信息素也一样,判断是不是信息素,是Alpha的信息素还是Omega的信息素,不单单要用到鼻子,还需要用到……嗯……感觉。”   玛丽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我说不清楚,这种天生就会的本领我不知道怎么给鹿哥你解释……总之只要闻到了就会知道是信息素,而非别的啦!”   ……偏他没有这种天赋。   鹿鸣泽表示理解,玛丽毕竟太小了,又没读过什么书,能形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也是从那天才知道,信息素并不是靠涂一点香水或者在身上塞一把茴香就能得到的,它也不会被汗味或者沐浴露的味道掩盖,只要闻到了就能知道。   ……他是干过这种蠢事,那又怎么样!谁还没有个无知的时候!   鹿鸣泽为了得到信息素用过很多种手段,做过的蠢事何止一件,但是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他就像一只闯入蜂群的蚂蚁,周围的家伙都会用自己种群中特殊的方式与彼此个体相互沟通,他只能干看着,好像被孤立了。   “你确实不像Omega……”   鹿鸣泽的思绪被阿尔法打断,他一转身,斜靠在料理台上看向对方,后者微微摊开手:“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世上也没有生产出一种抑制剂可以帮助Omega在Alpha信息素的针对性攻击中如此淡定从容。”   鹿鸣泽不由挑起眉头:“这么说你是一名Alpha?然后你现在在攻击我?”   阿尔法用他灰色的眼睛真挚地看着鹿鸣泽:“我更喜欢称之为切磋。”   鹿鸣泽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瞒不了多久,对方只要散发信息素加以试探,他就没辙。   “有来有往才叫切磋,要不是看在你是个病号的份上,我现在就可以用拳头跟你切磋切磋。”   阿尔法显然已经摸到一点鹿鸣泽的脾气,完全没觉得他生气了:“但是你也不可能是Alpha,Alpha在察觉到另外的Alpha带有攻击性的信息素时,会本能地进入战斗状态,你没有……”   鹿鸣泽立刻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你瞎?老子现在就可以进入战斗状态揍你丫一顿。”   他的视线没落在鹿鸣泽拳头上,倒是从他鼓鼓囊囊的腿间轻轻扫过,阿尔法想,会产生反应,那应该是个Beta吧……这正合他的意,是Beta相处起来也方便一些。   鹿鸣泽察觉到他的视线,刚消去一点的尴尬感又回来了,他只好故作姿态,冷哼一声抽了根毛巾转身去浴室。   路过阿尔法身边时,对方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你的本能反应不错。”   ——不知道是称赞他的战斗“本能”还是别的。 第9章 睡觉的时候请闭上眼   上校那只没心没肺的狗蹭了一顿吃的又睡着了,阿尔法可能也已经睡着了,室内有生命的三个活物,就剩鹿鸣泽一个还保持着清醒。   鹿鸣泽站在水龙头下面冲澡,水哗哗地从他头顶冲下去,冲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把热水调成冷的,继续冲。   “妈的!”   他一拳打在浴室墙壁上,水珠飞溅,然后与淋下来的水流一样,顺着皮肤奔涌而下,汇入下水道口。   他算是明白了,阿尔法绝对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好好的话不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说出来的话意思仿佛非常正直,但是又隐隐约约在撩你……   只令他一个人心猿意马。   恶劣!非常恶劣!脸这么正直,内里却是个坏坯。   但是他并非撩点低的类型,今天怎么回事呢?鹿鸣泽被头顶冲下来的冷水冻得瑟瑟发抖,他慢慢把冷水调回温水,等身体彻底恢复过来之后,才躺进盛满热水的浴缸。   鹿鸣泽做不到在与幻想对象一墙之隔的浴室里自渎,一通冷水冲下去,他冷静了很多,又泡了一个热水澡,泡得浑身无力,再出来就很坦然——精力都泡没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可是他自己家!   鹿鸣泽鼓足勇气,若无其事地从浴室出来,然后尴尬地发现阿尔法并没有睡着,他倚着床头坐着,见鹿鸣泽出来还跟他打招呼。   鹿鸣泽用毛巾擦着头发,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等菜啊。”   阿尔法无辜地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睡不着。”   阿尔法的手指伤得很严重,鹿鸣泽想起来刚刚他自己用勺子吃饭时就没敢捏住餐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着……”   他叹口气,去抽屉里翻找出几块木板:“把手伸出来吧,给你上个夹板。”   阿尔法乖乖把手伸出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刚刚鹿鸣泽在浴室那么长时间,他也没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想必只是单纯将欲望压下去了,没有给自己处理。   阿尔法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恶作剧有些过分。   在过去,他没少被人当成性幻想对象,但是他自己并不乐意,鹿鸣泽这一举动无疑令他很喜欢——没有哪个Alpha会喜欢有陌生人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对着他打飞机,尽管这事是他挑起来的,但这至少证明鹿鸣泽不是个下流人。   鹿鸣泽不知道阿尔法想什么,此时正集中注意力给他治伤。他的手指如果不是受了伤,应该也会很好看,指骨修长,骨肉均匀,指节也小,手指上面有隐隐约约凸出的细筋,显得非常漂亮。   但是现在这双手有些惨不忍睹,包括小拇指在内,阿尔法每根手指两侧都有伤,第二关节处红肿破损,有几根的第一关节处甚至扭曲了。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伤,倒像夹棍或者夹板造成的。鹿鸣泽再次确定,阿尔法曾经被人用过刑。   “手指的骨头太小了,只能暂且给你夹起来,能不能长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我先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错位的地方,万一长歪就不好了,疼就说。”   阿尔法没有异议,鹿鸣泽见他点头,就轻轻捏着他的手,从指尖细致地摸上去——绑夹板他还是会绑的,怎么给猪绑就怎么给人绑。   他比较担心的是对方手指会有哪一节被碾成粉碎性骨折,这种大伤就不能仅靠夹板来解决了,情况会变得很麻烦。鹿鸣泽尽量做得小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所谓十指连心,鹿鸣泽摸到错位的关节还要给生推回去,所以尽管阿尔法早已习惯了忍耐,这样的疼痛程度还是达到他的极限,同时,他不由地产生怀疑——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用这种方式接骨简直像重新回到原始社会了一样,更何况还是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做这种治疗。   没有医生敢这样做,这不仅需要胆色,还需要心狠,鹿鸣泽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小的汗珠,鹿鸣泽专心致志地捧着他的手往上绑夹板,阿尔法不想令他分心,试图自我转移注意力。他想看向别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鹿鸣泽身上。   鹿鸣泽的头发还在滴水,一颗水珠顽皮地顺着他的脖子根慢慢往下流,从颈后流到胸前,越过锁骨,从胸肌中缝滑进衣服里。   ——他的身材太好了,紧身的背心被两边发达的胸肌撑得满满的,中间就留出一条不贴身的缝隙。   阿尔法垂下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以先把自己擦干再给我治疗。”   鹿鸣泽正咬着绷带往他手指上缠,闻言抬眼奇怪地望了望他:“没事儿,屋里暖和,一会儿就干了。”   鹿鸣泽常常为自己这一头浓密柔软的卷发感到苦恼,就比如现在,如果是正常头发,裹着毛巾擦那么久早就该干了,但是他的头发又细又密,持水性特别好,要擦干很费劲。但是即使擦干了也会有苦恼,它会变得异常蓬松,从远处看就像一颗大号棉花糖。   阿尔法的视线再次从鹿鸣泽身上扫过,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干脆倚着床头闭上眼。许久,鹿鸣泽的动作停下来,他手指上的疼痛也停止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   鹿鸣泽看了阿尔法一眼,发现他还闭着眼睛,就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扔回抽屉里:“你问,我不一定回答。”   阿尔法睁开眼看过去:“只是想知道你是从哪个老师那里毕业的,你是学医的吧,你给人治病的手法很大胆。”   鹿鸣泽随手扯下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水:“说那么好听干嘛,你想说我把你往死里治吧?”   阿尔法抿着唇角笑了笑,相当于默认。   鹿鸣泽擦完水把脑袋抵在壁炉旁边,借着火的热度烤干自己的脑袋。其实他也知道这些手法非常粗暴且不科学,很有可能将对方的伤治得更重。但是他如果不下手治,那他就可能死。   当自己和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为勉强活着而努力的时候,就不会有谁想要追求什么生活质量了。   他将一床被子抱出来扔在沙发上,一边铺床一边说:“你觉得在这种地方儿,会有人教我学医吗?北城倒是有一家医院,那里正规,你嫌弃我可以去那里试试。”   ——只不过能不能活着走进那间医院就不一定了。   阿尔法从容地解释道:“你的手很漂亮,包扎的动作也熟练,所以我才会这样问,不要生气。”   鹿鸣泽被噎了一下,心想这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久病成医。”   阿尔法犹豫了一下:“久病成医……你的意思是,你经常受伤,所以会做一些医疗方面的包扎?”   鹿鸣泽很吃惊,他平时虽然说成语,但是在别人听起来大多会变成乱码,这个叫阿尔法的怎么不仅听懂了他说的话,还能明白意思?   阿尔法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微笑道:“从字面意思结合实际情况进行了一点联想。”   鹿鸣泽瞅他一眼——这个人莫非会读心术吗。   不过他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做太多纠缠,忙了一整天,鹿鸣泽累得快死了,他现在只想栽在床上快点睡觉,明天还要继续忙。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刚刚给你治病的手段都是小把戏。不光我会,任何一个在斯诺星上生活了超过五年的人都应该会。”   鹿鸣泽说着,随手把门口的灯关上,室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他背对着阿尔法的方向躺进沙发里,将被子拉上来盖到下巴:“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明晚如果你还没走,就换你睡沙发。”   阿尔法没有意见——他也不能有意见,毕竟这里是鹿鸣泽的地盘。   但是鹿鸣泽之前的粗暴疗法让他身上各处都疼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沙发发呆。这恰好戳了鹿鸣泽的死穴——这么多年以来养成了习惯,背后有视线他会不由自主保持警惕,别说入睡了,眼睛都闭不上。   鹿鸣泽烙饼似的翻了又翻,最终无奈地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阿尔法只盯着他看,直把鹿鸣泽看得炸毛才开口:“你真的是Beta吗?”   鹿鸣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朝他吼道:“别以为爷没脾气,告诉你,你再对我使用信息素攻击,脖子后边那块肉我给你撬下来!”   阿尔法在黑暗中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带着些委屈的情绪:“我没有用信息素攻击你,你难道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吗?”   鹿鸣泽一下子哑了,他光担心着阿尔法会对他散发信息素试探,却没想到对方刚刚那句话也是试探,那他现在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对方自己感应不到信息素吗。   可恶!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花花肠子!   鹿鸣泽压着火气狠狠喘了几声:“我、我就是警告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少耍花招,明白了吗。”   阿尔法很听话:“我不会耍花招的,这是你的地盘,我还受着伤,要靠你给我治疗,不是吗。”   鹿鸣泽无语——这家伙倒识时务。   过了一会儿,鹿鸣泽都快睡过去了,阿尔法突然又开口:“你说自己久病成医,以前受过很多伤吗?”   “……”   “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是他太困了,没心情说故事。   鹿鸣泽满脸憔悴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也不算吧……我见过很多受伤的人而已。当然我也会受伤,在我自己,在很多伤员身上练出来这手活儿,不是什么正经医术。”   他的优势只有学过解剖和力气大,心也狠,能把断成两截的骨头扯到一起固定住。   在斯诺星,心不狠做不来医生。   “我以前也下不去狠手……”   鹿鸣泽顿了顿,某些情绪被勾起来:“算了,不说了,早睡吧。”   他不能陷入回忆,要不然今晚是别想睡了。   阿尔法默默听着,觉得能明白一点——以前下不去狠手,于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果断得心狠手辣。   但是他还是有不解:“这里是有些无政府状态的初相,但是像你这样有家的人,怎么会总是受伤?经常会有人入室抢劫吗?”   鹿鸣泽哼哼着笑了两声:“以后你就知道了。”   阿尔法便不再问了,他安静下来。但是过了好久,鹿鸣泽仍然能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眼神,他几乎要爆发了。   “您还有什么事儿啊?一次说完行不行?”   阿尔法沉吟一会儿:“我可以刷牙吗。”   鹿鸣泽拽过枕头狠狠压在自己头上:“明天再说!!!”   “……”   鹿鸣泽哀嚎道:“明天我用猪鬃给你做把新牙刷,成了吧?!大少爷您赶紧睡觉吧!求您了!!别再盯着我后背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妹子说对攻感观不是很好啊,这里我要提醒一下大家注意心机两个字,然后希望认真看我文案上的阅文需知,本文不是甜宠文,攻受都不是恋爱脑。   另外说一点我自己的爱情观,文章里面攻受感情的发展会掺杂一些我自己的认知的,不是全部,但也会有一点影子,可能对于看文排雷有帮助。   我个人觉得爱情不是单纯的荷尔蒙/信息素吸引,还包括对双方的责任、包容、忠诚甚至妥协,所以荷尔蒙肯定有的,互撩也是有的,这只是攻受交锋的手段,只是走肾的部分,这也是我要排除受的信息素影响的原因。   想要走心还需要灵魂上的交流,得到彼此信任。然而这个过程对攻受双方都非常难,他们二人的设定都不是恋爱脑,“强强”标签不止包括身体,还有计谋。   在我看来爱情不是仅靠激情就可以维持的,他们还要走很长的路。   或许过后会幡然醒悟当时已经对对方一见钟情,然而前期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交付全部,甚至一点信任都不会有。   但是,也不会有喜闻乐见的互攻情节,这点请放心。 第10章 你一定杀死过不少床伴吧   这一晚鹿鸣泽睡得极不安稳,总是梦到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瞧。鹿鸣泽讨厌那种感觉,仿佛随时都会被肛掉的感觉……   靠!   四指紧并,如同刀锋一样向前刺出,鹿鸣泽感觉到自己的攻势被半路截了下来,他猛地睁开眼,阿尔法正站在旁边看着他。鹿鸣泽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两只手紧紧夹着。   “你的手……”   阿尔法微笑地看着鹿鸣泽的指尖:“幸好绑着夹板,不然我这只手都被你削掉了。”   鹿鸣泽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指尖,他的四指还僵硬地绷着,微微弯曲作为缓冲,拇指紧紧扣在食指旁边,像用来使尖刀稳固的辅条。鹿鸣泽的手指形状有平庸,指尖有些圆,手指并不修长,反倒有些顿挫,看上去甚至与他颀长的身形并不相配。但是他手上的肌理非常细腻,均匀地包裹着指骨,倒也赏心悦目,但是与阿尔法的手指完全不是一种漂亮方式。   这是一只充满攻击性的手,是一只不需要武器就可以杀人的手。   鹿鸣泽皱了下眉头,手指慢慢放松下来,紧绷的手指像被抽去筋骨的蛇,失去攻击性。   阿尔法松开手后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挠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没精打采地说:“早啊……天亮了。”   说完瞅阿尔法一眼——个子果然很高。   阿尔法没想轻易放过他:“你刚刚怎么了?好像在做噩梦。”   鹿鸣泽打个哈欠从沙发上爬起来,现在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才像刚起床:“以后我睡觉时候不要随便靠过来。”   “嗯?”   他一边叠被子一边说:“我不喜欢。”   阿尔法温柔的灰色眸子微微闪光:“是吗?”   “……”   鹿鸣泽没说话,叠好被子之后往阿尔法床上一瞟,见对方的床铺整整齐齐,突然记起来:“你怎么下床了啊?回床上去,你的腿不能长时间站立。”   阿尔法没动弹,直勾勾盯着鹿鸣泽,突然说道:“你一定杀死过不少床伴吧。”   后者没防备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反应过来之后嘴角一抽,转过身看向阿尔法:“你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发炎引起发烧,脑子烧糊涂了是吗?”   阿尔法本来就没打算继续那个话题,他抬起手将手背压在自己额头上,盯着鹿鸣泽眨巴两下眼睛:“你说得没错,我觉得是有点热。”   鹿鸣泽一听顿时顾不上跟他开玩笑了,急忙把阿尔法的手拉下来,用掌心去摸他的额头,手底下传来微烫的体温,鹿鸣泽顿时头疼不已。   阿尔法见对方变了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有些低热而已,没关系的。”   鹿鸣泽拉着阿尔法回到床上,把他塞进被窝里:“关系大了去了!你先躺着,我给你测一下体温。”   阿尔法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鹿鸣泽原本打算用自己的土办法给他消膝盖的水肿,但是他现在发烧了,身体内环境改变,他如果用了粗暴的土办法给阿尔法消水肿,说不定会令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鹿鸣泽可不想抱着救人的好心把阿尔法给折腾死。   温度计被从阿尔法嘴里拔出来,两个人盯着里面那个红色的小水银柱几乎屏住呼吸。鹿鸣泽叹口气:“不用看了,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已经不是低热的程度。”   阿尔法仍旧没有移开眼神:“我只是惊奇,现在居然还有人在使用这么原始的温度计。”   鹿鸣泽一把收起温度计,白眼几乎翻上天。   他自顾走到墙边一个木色泛黑的立柜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柜门。鹿鸣泽从柜子最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数了数。   结果很令人心酸,鹿鸣泽在心底叹口气——不够了,钱不够买药的。如果是暖季还好,寒季将临,鹿鸣泽得多留出来一点钱买粮。   ——这几乎是斯诺星的惯例,每年的这个时候,能在暖季生长的土豆番薯也渐渐停止生长,除了储备尽量多的番薯之外,他们必须去外星球采购过冬的粮食。   这正是联邦政府发行的货币还可以在斯诺星流动的原因,他们并非完全封闭与外界隔离,每年固定时间的采购都会花光鹿鸣泽所有积蓄,偷渡、买粮、过路费……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鹿鸣泽就是每天杀猪卖肉忙活一年,存下来的钱也只刚刚够花的。   钱在斯诺星是最没用的东西,又是最有用的。   鹿鸣泽犹豫半天,又把手心里的钱币放回小包裹,他咬了咬牙,从橱柜下层找出一套厚实的棉衣扔给阿尔法,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穿上。”   阿尔法抱着衣服从后面疑惑地看着鹿鸣泽,见对方不说话开始往身上穿衣服,也不好多问,只把棉衣套在外面。   但是他时刻都在关注鹿鸣泽的动作,他见鹿鸣泽穿好衣服之后拉开铁皮屋的一个暗格,从暗格里掏出几块砖,然后慢慢抽出两把三英尺长的刀。   ……或者说是剑?   鹿鸣泽用一块白棉布在刀刃上轻轻擦拭,似乎在检查是否有卷刃,他神色很专注,侧脸被阳光逆向照透,仅剩一个轮廓。   阿尔法的腿不能长时间支撑身体,他干脆坐到床上正大光明地盯视对方,盯着鹿鸣泽的侧脸微微眯起眼睛,但是他面色很平静,脸上也没露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阿尔法很好奇鹿鸣泽会做出什么事,他发现这个男人在抽刀的时候会展现出一种奇特的气质,即使他没有递过来眼神,也会令人觉得他拥有很强的攻击性。   鹿鸣泽握着双刀突然转过头来,眼睛里没有杀气也没有戾气,脸上写满“好麻烦”:“看来今天要歇业一天了……”   阿尔法心里默默跟了一句——看来他的牙刷要泡汤了。   他注视鹿鸣泽良久,看不出端倪,便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鹿鸣泽长叹道:“带你丫去北城看医生啊……还能做什么,你不是发烧了吗,不治病难不成把你俩啵愣盖儿削了?”   “啵愣……什么?”   鹿鸣泽忍不住喷笑,放下刀去橱柜里拿了四个土豆放锅里蒸,上校原本趴在门口,闻到香味窜出来,用两条后腿站起来抱着鹿鸣泽的腰摇尾巴。   早饭是这样分配的,鹿鸣泽和阿尔法一人一个土豆,上校比较能吃,可以分到两个。   上校嗷嗷叫着表示自己还没吃饱,被鹿鸣泽打了两巴掌终于吃饱了。   阿尔法喝了一口热水,把黏在喉咙里的土豆冲下去,大清早吃这种东西真是要命,明明昨天晚上很丰盛。   “你早晨都吃这么简单?”   鹿鸣泽抻着脖子把嘴里的东西咽掉,将锅扔进水槽里:“没错,因为我不想做饭。”   他从地上放置的一个木箱子找到一只头盔,然后把头盔用力戴在阿尔法头上,自己脑袋上只扣了只棉帽子。   阿尔法微笑着任由他摆布自己:“我还是不明白,看医生为什么要带刀。”   鹿鸣泽冷漠地说:“因为我不想花钱。把头盔戴结实点。”   阿尔法依言将头盔系带绑紧,坐到了鹿鸣泽机车后座,但是他看这身装备实在不像去做正经事,于是没忍住好奇,又问了一次:“你要去抢劫?”   鹿鸣泽不耐烦了:“去看医生——”   阿尔法就不再问了,安安静静坐在机车后座,表现得对鹿鸣泽十二分信任。不过说到底他还是自信,自信自己的伤势——如果真是要出去抢劫,对方不会带他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员。   斯诺星与别的城镇一样,大清早没几个人出门,鹿鸣泽的机车像遛弯似的晃晃悠悠往北行驶,发动机的声音很大,阿尔法注意到,他们一路驶过的地方有好几户会推开一点窗户,他猜里面应该有人在观察。   不过对方也只是观察一下而已,被推开一条缝的窗户马上就会关闭,并且没有谁从屋内走出来。   鹿鸣泽突然在前面提醒道:“藏在我身后,不要到处乱看。”   “我会被攻击吗?”   鹿鸣泽无奈地说:“不,我会被催婚。”   “???”   鹿鸣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一整条街上住着很多像伍德大婶一样年纪的大叔大婶,他们都是伍德大婶的“眼线”,鹿鸣泽不想带阿尔法去北城也有这个原因,他不希望伍德大婶把注意力放到阿尔法身上。   ——毕竟他只想走一下肾,被逼婚怎么办。   机车驶过南城与北城的交界处之后,鹿鸣泽猛拧了几下把手,机车发出一连串重病老人咳嗽声般的一阵“突突突”,鹿鸣泽接着喊了一声:“抱紧我!”   机车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阿尔法用力夹住鹿鸣泽的腰才不至于被甩飞,他收紧手臂默默想——这机车看起来不怎么中用,疯起来倒是很吓人。 第11章 看病不想花钱,那就要能打   “等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犹豫。”   阿尔法并不知道斯诺星有南北之分,他只是从鹿鸣泽驾车方式的转变感受到一丝紧张气氛,虽然从环境上来说,他眼睛所见的并没有明显不同。   “好的。”   这种紧张的气氛随着他们位置越来越靠近北边变得更加明显,鹿鸣泽的车好像正卯足了劲儿往前冲,阿尔法抱着鹿鸣泽的腰,掌心紧贴着他的瘦腰,他手指上虽然绑了很多夹板,但是还是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紧绷。   鹿鸣泽腰很细,但是不是柔弱的那种细,而是劲瘦,摸上去感觉很舒服。阿尔法闭了闭眼,两只手依旧规规矩矩地放在鹿鸣泽腰侧,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他能感觉到对方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仿佛随时在迎接下一秒可能出现的危险。   机车保持加速的状态一段时间后,阿尔法看到一座高大的门,门上写着四个字母“MSFT”,原本应该是金色的字,现在已经脱落褪色。   “锵!”   拔刀的声音!   鹿鸣泽大喊:“趴下啊!!!”   “嗖!”   阿尔法条件反射地低下头,什么东西擦着鹿鸣泽的肩膀从他头顶飞了过去,与此同时,他们身下的机车冲进门内。紧接着又是两声铿锵的金属撞击声,随着一段长距离高速滑行,他们身下的机车慢慢往下倒下去。   阿尔法戴着头盔视线受阻,但是机车摆尾的时候他看清了与他擦肩而过的东西——圆圆的一个,旋转着朝身后远处飞去了。   阿尔法越过鹿鸣泽的肩膀看到前面路况,是一段陡峭的下坡,他同时也看到了鹿鸣泽此时的情况,他两只手各握一把长刀,在空中不断变幻方向,黑色的残影不断压在长刀上面,将他的身体压得不住下沉——有人在攻击他们!   鹿鸣泽没有手控制机车把头,失控的机车正在向一旁歪倒。鹿鸣泽暗骂一声,双臂用力将压在他刀上的力量震开,刚想收回武器,却觉腰间力量一松,后背随即紧紧贴到一具烫热的胸膛上。   鹿鸣泽低头看见腰间有两条胳膊从后面伸出去,代替他控制住了机车把头,他怔了怔,便听阿尔法用冷静的声音下命令:“别走神,挂空档。”   鹿鸣泽脚下灵活地踩着档位杆将机车档位换成空档,阿尔法踩着脚踏用力向前挺了一下身体,鹿鸣泽被他顶得嗷得一声抬起脚,连脚刹的位置都让了出来。阿尔法趁机抢占驾驶位,挤得鹿鸣泽有一半屁股都坐在他大腿上,好在他们穿得够厚实,鹿鸣泽缩得又及时,要不然他就要坐在阿尔法那什么上了。   鹿鸣泽就保持着这样半靠在阿尔法怀里的姿势,又跟那黑影对砍几下,两个人连同机车一起冲着陡峭的下坡栽下去。   阿尔法驾车技术很好,机车靠惯性滑行驶入下坡之后,失衡的状态已经解除了。鹿鸣泽松了口气,他下意识侧着头看向后面,阿尔法的脸被头盔挡住大部分,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双方的视线恰好对上。   阿尔法的眼睛像会说话,视线从他脸上滑到机车把手上,仿佛在问要不要换过来。   “换换换!你靠后点坐坐,爷要被你挤掉了。”   阿尔法轻声笑笑,等鹿鸣泽放好武器去抓机车扶手的时候就松开手,两只手又变成规规矩矩放在他侧腰的姿势   鹿鸣泽偷偷撇嘴——这个Alpha居然真的是正人君子?还是他自身完全没有吸引力啊?   鹿鸣泽正在胡思乱想,后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刚刚怎么回事?”   鹿鸣泽皱着眉头叹息道:“我们进了人家地盘,这叫示威。”   阿尔法回望身后已经离他们很远的大门,发现门楼顶上站着两三个黑影,一直目送他们远去。阿尔法藏在头盔后面的唇角勾了勾——这“示威”到底是他对那些人的示威,还是那些人对外来人员的示威?毕竟那边可是被鹿鸣泽砍死了一个,吃亏的是对方。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之前那样惊险,鹿鸣泽的车一路很顺利地进入城中,一道城门之隔,隔开的仿佛是两个世界。   城外街道还算整齐,城内就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碎砖碎瓦。但是很奇怪,城外的房屋尽管整齐,但是盖房用的料子基本是黑砖和石头,城里的房屋却高大壮美,有的甚至覆盖着时下最新的防水材料做的瓦片。   这是一座同时兼有繁荣和破败的城市。   鹿鸣泽想起阿尔法的手,便问:“你的伤没事吧?夹板有没有崩开。”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抓得住把头。”   鹿鸣泽瓮声瓮气道:“没事儿,等会儿就到医院了,有专业的给你治。”   阿尔法本来也没打算讨论这件事,他的注意力在别处:“这是哪里?城门上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鹿鸣泽便解释道:“进了城门就是北城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据说那四个字母是这座城市的缩写,默斯法特,究竟是什么意思已经不可考据。不过很少有人叫它的名字,我们都直接叫北城。”   “北城?”   鹿鸣泽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这座城市实际上就是一座流窜犯的集中营,你难道不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是这边某个变态的禁脔吗?北城变态那么多……   阿尔法微微错愕:“我像一名罪犯吗?”   鹿鸣泽没说话,心里却想,世上有很多罪犯长得都不像罪犯,表里不如一的人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这样想着,又听阿尔法说:“我到了斯诺星之后,确实是向南走才遇到你的,不过我没经过这座城市。”   鹿鸣泽笑了一声:“那可能你连北城的边边都没摸到。”   北城的街道大多数很空旷,街上也没什么人,在这里很少能见到小孩和老人,偶尔有几个雌性一闪而过,也很有可能是拥有Alpha性别的雌性在狩猎。   鹿鸣泽远远看到医院的标志物,条件反射性地紧张起来。   阿尔法从身后靠近过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鹿鸣泽微微向后侧过头:“到了,前面就是医院。”   阿尔法抬眼看了看:“刚刚我就注意到了,这里也有危险?”   鹿鸣泽不太想解释,他将车靠在医院门口停下示意阿尔法下车,顺手把刀抽出来握在手里,比适才进城门时还要紧张。阿尔法把头盔摘下来挂到机车扶手上,顺手把鹿鸣泽的棉帽也摘了扔到车上。   鹿鸣泽摸着脑袋不得其解:“干嘛啊……”   阿尔法朝他笑笑:“没什么,单纯觉得你的头发很可爱,遮起来可惜。”   鹿鸣泽愣了愣,看着阿尔法率先走进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好色了,这种节骨眼居然也被他撩到?   不是鹿鸣泽太夸张,他们一进医院的门就受到了攻击。   医院里有很多镜子门,而且是双面镜子,他们看不到对面,门后的人能清楚地看到他们。鹿鸣泽和阿尔法进医院大门没多久,就从斜里冲出两个穿黑衣的人,二话不说举着匕首就向他俩刺过来。   鹿鸣泽眼疾手快地打掉他们的匕首,然后一人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他踹完两个人,一把拉起阿尔法就往医院里面跑,直冲着走廊尽头去。   阿尔法腿上的伤令他跑不快,只能疾步跟上:“为什么攻击我们?”   走廊尽头还是玻璃门,被鹿鸣泽一刀砍得稀巴烂,他将阿尔法推到门后让他顺着走廊跑,又折回来设置路障,挡住追上来的几个黑衣人:“妈的!因为老子看病不花钱!”   阿尔法很疑惑:“我们还没见到医生,他怎么知道我们不打算花钱?”   “这里就一个医生,这些人都是他雇的。那个王八蛋死变态小气鬼!找他看诊的都要预约,交了钱才给一根丝带,没拿丝带来的都会被当成入侵者。而且他的丝带每天都在变花样,抢也抢不到。”   鹿鸣泽一边说一边踹飞两个黑衣人,握着双刀挽个刀花背身挡在阿尔法面前:“你先走,这条走廊尽头就是那死变态的办公室,我随后就到。”   鹿鸣泽嘴上骂骂咧咧,但是心里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也是他不乐意干这事的根本原因。这医生雇保镖并不单纯他防鹿鸣泽一个人,人家防的是整个北城,住在这种地方,那家伙又只有头脑厉害,武力值几乎为零,不雇几个保镖可能活不过一天。   他不乐意来北城看病的第二个原因,是来这打架打不爽。   来找人看病就不能不管不顾地砍人,下手还得留点情,真打死了人家的保镖他没办法开口求人。这样一来他的行动就会受限制,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心里有了顾忌,对方却没有,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   鹿鸣泽不觉得自己打架功夫天下第一,尤其在北城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砍死。   鹿鸣泽对面的一扇玻璃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红头发的黑衣人,肌肉虬结,一看就不是善茬。   鹿鸣泽察觉阿尔法还站在原地没走,也不敢回头看他,只把两把长刀紧紧握住,眼睛死盯着对面的黑衣人:“你怎么还不走。”   阿尔法哭笑不得:“我想我不用过去找人了,医生来了。”   鹿鸣泽条件反射地回头,眼风刚扫到一个白大褂的身影,对面的黑衣人就朝他冲了过来。鹿鸣泽迅速举刀格挡,金属碰撞出锵的一声,在走廊上被不断回音扩大。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小鹿吗,好久不见啦~”   鹿鸣泽没回头,听到对方油滑而充满愉悦的声音,额头上的青筋就情不自禁地蹦出来——这是第三个原因,这间医院的医生是个死!变!态! 第12章 你不是不跟Alpha玩了吗   黑衣男人的攻击没有因为医生的出现而停止,反而趁鹿鸣泽分神的时候变得更加猛烈。好在鹿鸣泽早就有所防备,在他的攻击落下来之前,及时用双刀接住了对方的武器。   他也看清了对方使用的武器,是一双戴在手上的利爪,黑金材质,爪尖带钩,每一根都有成年人食指那么长。   鹿鸣泽嘴角一抽,心想这莫非就是近几年名头正盛的毒狼?   这个变态居然又换人了……   鹿鸣泽所知道的北城医院和北城医生是非常牛逼的存在,医生虽然废柴,但是总有各种牛逼的人物为了能够成为他的保镖而前赴后继。   ——在北城这种生存环境下,没有人会想跟医生为敌,而成为医生的保镖,无疑能够稳坐优先被治疗患者的位子。   鹿鸣泽与这位医生的交集是因玛丽而起,几年前玛丽心脏病发,情况很严重,鹿鸣泽自己只会简单的外伤治疗和急救措施,玛丽那时候没因为心脏病夭折,但是鹿鸣泽知道,放着不管早晚有一天会造成严重后果。   鹿鸣泽就想带玛丽去正规医院治疗。   但是来自斯诺星的人是不被别的星球欢迎的,更何况去医院看病还必须要有身份晶卡,他们即使偷渡成功也没办法看医生。   经过多方打听,鹿鸣泽终于得知了北城医院的存在,那时北城医院刚在斯诺星落成不久,名声还没传的整个星球人尽皆知,医院中只有一名医生,名叫麦洛奇。   他又着重关注了一下这个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如传奇故事一般。他听说此人医术高明,但是性格古怪,没钱不看病。   鹿鸣泽初始没觉得这有什么古怪的,即使正常社会中也不会有人乐意义务治病,只要医术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鹿鸣泽就带着玛丽来北城冒了一次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麦洛奇,他还不太出名,鹿鸣泽也还不知道他是个变态,他没有钱,很容易受制于人,一不小心就让麦洛奇的花言巧语欺骗了,一不小心……就跟这变态纠缠了几年。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是与麦洛奇变态程度成正比的是他高超的医术,他的医术几乎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两三年内便在斯诺星上声名鹊起,到如今,已经是炙手可热的“瑰宝”级变态。   所以想要万分保证阿尔法的伤势能够痊愈,最好的选择就是来找麦洛奇。   这么多年过去了,鹿鸣泽还是会对这个人保持着一种条件反射般的畏惧,刚刚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牙酸。   鹿鸣泽想到过去的事情觉得憋屈,下手不由自主狠了些,毒狼被鹿鸣泽一通连击打得节节败退,麦洛奇反倒在旁边大力鼓掌:“小鹿真是越来越美味了。”   鹿鸣泽一阵黑线,他一脚把毒狼踹出去老远,然后背对着旁观的两个人举刀前指,大声说:“麦洛奇,让你的人停手。”   麦洛奇穿着一身白大褂,抱臂站在阿尔法旁边,他正看得津津有味,见他们停下来相当不满:“现在是你在欺负我的人,还让人家停手,难道一动不动任你打吗。”   阿尔法不动声色往远离麦洛奇的方向挪开几步,让他们两个看起来不要这么像一伙的。   鹿鸣泽心里叹一声——这不是对付麦洛奇的正确方法。他握着刀往前走了两步,毒狼被他打得趴在地上吐血不止,见他走过来挣扎着想爬起来,被鹿鸣泽一脚踩住了脑袋。   “既然如此,老子就不客气了,我先砍死他,然后再砍死你。”   鹿鸣泽猛地转过身,长刀直直地指向走廊尽头——麦洛奇就站在那。   对方身穿白大褂,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金发碧眼高鼻梁,身材颀长,总是笑着,光看脸还真看不出是个变态。但是他的头发被往后梳着,因为没有发胶,额前有一缕发丝落下来搭在鼻子上,看起来有些颓废。   “总之你也没用了,砍死算了。”   麦洛奇仿佛猜到了鹿鸣泽会这样做,眼风扫向一旁的阿尔法:“你不是来看病的吗?我如果死了,谁来治病。”   鹿鸣泽察觉到脚底下的人有往上挣扎的趋势,便又用力踩了踩,他的靴子底很硬,踩得毒狼呻吟着不能动了,鹿鸣泽才说:“无所谓,总之他跟我非亲非故,能救最好,救不回来也没关系。正好试试我的土法在发烧的时候好不好用……”   阿尔法一直站在旁边当观众,突然成为他们两人口头交锋的焦点,这才嗯了一声展现存在感,他平静地看向麦洛奇:“没错,我是他捡回来的,刚认识一天。”   麦洛奇闻言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阿尔法几眼,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打一个响指:“好吧,为了活命,我就答应你。唉,下次一定要雇一个更厉害的保镖~”   麦洛奇说完拉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朝门内轻轻甩了一下头示意他们进门,眼睛却紧紧盯着鹿鸣泽:“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喔,小鹿~”   鹿鸣泽嘴角一抽,松开踩着毒狼的脚走过去,他扶着阿尔法进门,麦洛奇突然问:“这次付全款?”   鹿鸣泽心里咯噔一下,推着阿尔法让他快进门:“你说什么?”   麦洛奇从后面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衣领,后者迅速低下头,手肘往衣领上用力一挡,格开麦洛奇和阿尔法一起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看起来是集办公室和手术室于一体的装配,鹿鸣泽扶着阿尔法躺到一台手术床上,对付全款三个字提也不提。   虽然已经提早知道鹿鸣泽打算赖账,但是真发生的时候阿尔法还是非常不适应的——这种事,他没试过。   偏偏对方赖账又是为了给他治病,阿尔法没有立场插嘴,他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阿尔法沉默地躺在手术床上。   麦洛奇站在门口点点头,抬手将自己一头金色的中长发向后捋顺,略显凌乱的背头让他看起来陡然多了几分变态感,他哼哼笑着走进手术室:“你不会又想赖账吧。”   鹿鸣泽没脸皮厚到可以对当事人承认自己想拖欠医药费的程度,于是调出自己最最最真诚的笑脸,面向麦洛奇:“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赖过账呀,不过最近手头紧,我分期付款……”   “我这里不接受分期付款。”   麦洛奇笑眯眯地摊手:“或者,你想要老规矩?”   “……”   鹿鸣泽没说话,麦洛奇突然用食指点着自己的嘴唇:“嗯……我要声明,我对你的身体,仍然保持着非常强烈的渴~求~欲~喔~”   “……”   这样的形容太过分了吧!   鹿鸣泽下意识看了躺在那里的阿尔法一眼,后者恰好把眼睛也转过来,两人视线交汇,鹿鸣泽没在阿尔法灰色的眸子里看出任何情绪。他顿时又放心又有些郁闷——阿尔法果然对他没兴趣?   鹿鸣泽咬咬牙:“我答应你,但是只能一次。”   麦洛奇夸张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陶醉地说道:“啊~太棒了~小鹿,如果让我做个痛快,可以免你的治疗费用。”   鹿鸣泽冷酷地拒绝:“不用了!我会分期付款。”   麦洛奇满脸可惜。   从头到尾冷静旁观的阿尔法突然开口:“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可以放弃。”   鹿鸣泽和麦洛奇一同看向阿尔法,后者却只专注地望着鹿鸣泽:“或者试试你的办法也不错。”   鹿鸣泽心里总算感觉到了一点欣慰,就像第一次收到铲屎半辈子的主子亲手抓到的死老鼠一样欣慰。   “没关系……”   “他是一名Alpha?”   鹿鸣泽的话没说完,麦洛奇就出声打断,他这次针对的是阿尔法。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平静地躺在手术床上的男人,打量一圈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他是一个Alpha,还很优秀。   鹿鸣泽含糊地哼几声,不知道算不算回答。   麦洛奇突然凑过来,从后面抱住鹿鸣泽的腰撒娇道:“小鹿,你不是不跟Alpha玩了吗~你就是用这个理由甩了我的~”   “……”   鹿鸣泽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用力甩开麦洛奇,很想朝着他的耳朵大声咆哮——天杀的!!甩你是因为你丫变态好吗!!! 第13章 连环杀人罪   麦洛奇的医院里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品种齐全的药剂,有些未问世的设备甚至不仅在斯诺星是最先进的。   更何况麦洛奇医术了得,他能切出最精细的刀口,也能做出最精细的缝合。   阿尔法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指换了新的夹板,腿上也又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现在正躺在床上挂吊水。经过刚刚一通折腾,阿尔法的体温有升高趋势,不知道他怎么能烧成这样还保持清醒的理智。   鹿鸣泽见阿尔法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帮忙换过冰袋之后,伸手想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是否有降下来。   谁知还没等他靠太近对方就睁开眼,看见是鹿鸣泽便露出微笑:“谢谢。”   “你怎么还没睡?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看着,不会有事。”   阿尔法摇摇头:“刚才已经睡了一下。”   他身体有炎症,如果不及时消炎的话,水肿下不去,身体高温也会持续下去。所以麦洛奇就先给吊了一瓶消炎药,至于骨折的地方,鹿鸣泽之前做得不错,后续处理不是特别麻烦。   鹿鸣泽心里叹口气,从身后拿出一个铁饭盒,打开盖子,露出里面金黄色米粒和白色米粒交替的粥:“那吃点东西吧,早饭就吃得少,这都快中午了……”   粥在斯诺星绝对算难得的好东西,特别是这种掺杂白米的粥。   不过更值钱的还是金色的那些米粒,这东西与岩食菜一样,好像又是一种特产——总之鹿鸣泽在地球的时候没见过。   这种米粒的奇特之处在于它的味道,即便是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也会因为植株不同而拥有不同的味道,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要煮出来才知道。   这种米粒多用作调味,但是因为使用起来会有一定风险,也许会煮到难吃的那一株,所以这种米粒被叫做幸运珠。   ——好吃即幸运,不好吃即不幸。   鹿鸣泽这等穷人是吃不起幸运珠的,而且也没兴趣吃——贵还吃不饱。只有钱多又闲着没事做的有钱人才会对幸运珠产生兴趣。   “幸运珠?这里怎么会有。”   鹿鸣泽冷漠地舀了一勺喂到阿尔法嘴边:“抢麦洛奇的。”那个死变态特别会享受,能赚钱也会花钱,他吃用都是最好的,不抢他抢谁。   阿尔法从善如流张开嘴吃了一口,金色的米粒在他口中碎裂,阿尔法不由地挑了一下眉头:“哇哦……”   鹿鸣泽顿时来了兴致:“什么味儿?”   阿尔法朝他抬抬下巴:“你自己尝。”   鹿鸣泽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勺子,还记得刚刚这玩意儿被阿尔法舔过,不好意思真装不知道,于是直接拿着铁饭盒喝了一口。   金色的米粒入口即化,口腔中弥漫上一股清香的橙子味儿,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突然觉得怀念——他是有很久都没吃过橙子了。   鹿鸣泽回过神发现阿尔法正在朝他微笑,又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阿尔法现在不能行动也不能抓握,跟个废人差不了多少,鹿鸣泽费这么大劲把他救回来,总不能再任由他饿死。   阿尔法又吃了几口粥就表示不需要了,鹿鸣泽想到他输液里面有葡萄糖,也不再劝,一仰头把剩下的粥喝光了,一点吃人剩饭的障碍都没有。   阿尔法神色莫测地盯着他,半天没说话,鹿鸣泽用手背擦擦嘴:“你干嘛老这么看我。”再这样看他就不客气了,简直找肛。   阿尔法这才回神似的垂下眼睛:“……没什么。说起来,你跟麦洛奇什么关系?”   鹿鸣泽习惯性拿着饭盒去水池边洗,一边洗一边考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倒不是非要回答不可,但是阿尔法对所有的事从头看到尾,他没有疑惑反而不正常。   “我以为你会更好奇我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阿尔法轻笑道:“这个嘛……我大概能猜到。”   鹿鸣泽洗完饭盒在水池里甩甩手,转过身看着他:“哦?”   他脸上明摆写着不爽,因为之前麦洛奇的话非常容易让人误会,如果阿尔法随便把他认为成用身体做筹码的人,鹿鸣泽大概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阿尔法依旧温柔地看着他:“大概六七年前,联邦政府曾经报道过一则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事件,涉案人是一名医生。”   鹿鸣泽说:“你认识那个医生?就是麦洛奇?”   阿尔法摇摇头:“我不认识他,那个医生的名字也不叫麦洛奇,而叫迈吉克。报纸上曾经刊登过那名医生的相貌,不是麦洛奇的脸,但是这么多年宇宙警察都没能抓到人,所以有种说法是那张被曝光的脸其实是假的。”   鹿鸣泽点点头:“也有可能,六年前……确实正是那时,北城医院开始在斯诺星声名鹊起。”   阿尔法问道:“你知道他的罪名是什么吗?”   “迈吉克?连环杀人?至于麦洛奇的罪名我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也不感兴趣。”谁会想去了解一个变态的过去,知道越多越麻烦。   阿尔法道:“其实也不算,事发之后三个月,受害者才觉得不舒服,几人在家中同一时间暴毙身亡,死因不明。”   鹿鸣泽疑惑地问:“连死因都不清楚怎么就抓住罪犯了?”   “很容易找到线索,调查过程中发现这几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除了一点,就是他们都在同一个医生那里看过病。宇宙警察请迈吉克协助调查,他很干脆地承认了那起案件是自己做的。”   “……”   鹿鸣泽听着听着觉得牙酸,这行事风格确实很像麦洛奇那个死变态。   阿尔法继续说道:“他说自己只是在这些病人身上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他将连接了狼基因的质粒接入病人的性腺中,并且插入一段可以令目的基因快速表达的基因片段,想改造这些病人的性腺。但是这些病人无一不表现出对新插入基因片段的不耐性,最终导致了悲剧。”   鹿鸣泽无语半天,骂道:“……有病啊?”   他现在万分确定了,那个杀人犯绝对就是麦洛奇这个死变态。   阿尔法微笑着摇摇头:“天才的思维是无法被常人理解的,他们的想法往往惊世骇俗,但是在他们自己看来却理所当然。怎么说……”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压着自己的唇,沉吟道:“也许在他的概念里,只是在做一个无伤大雅的实验,而选定这些病人作为实验对象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了他们的性腺有缺陷……他想修正这种‘缺陷’。”   鹿鸣泽冷哼一声——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原因,他这个俗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理解这种天才的。   “你听起来挺同情迈吉克。”   阿尔法否认道:“我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理解这种行为,理解不代表原谅或者同情,不要随便将我划分队伍。”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好吧。”   “而且我不是受害者,我没有立场说原谅还是同情。更何况再怎么说,还有法律在规范这个社会,不管迈吉克是不是被原谅,他最终都要被法律惩戒。”   鹿鸣泽暗暗点头,在斯诺星生活得时间越久,他便越怀念地球上的那种……法制社会。   “这个事件本来被定性为妨害社会安全罪,但是迈吉克很无所谓,他连律师都没请,而且因为这件事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最终被定为连环杀人罪。”   鹿鸣泽又问:“后来呢?”   阿尔法摊了摊手:“后来他越狱了。”   “靠?!这种人还有蹲铁窗的机会?不是该立刻执行死刑吗?”   就算不枪毙也该砍断手脚让他没有休假地工作到死,以此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迈吉克这种人……按照法律来说,是可以减刑的。”   “……”   “因为他对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是一定程度上的法外之人。这条法律是上一任总统亲自加上去的,具有长期时效性。”   阿尔法用那双灰色的眸子轻轻望着鹿鸣泽,安抚道:“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鹿鸣泽重重吐了一口气:“你说。”   “迈吉克被抓捕的时候没有反抗,但是进监狱之后没几天,他就后悔了,并进入一种焦躁疯癫的状态。原因是监狱里没有任何科研器材或者标本供他使用……他无事可做,疯了似的想念自己的实验室。然后他就越狱了。”   鹿鸣泽皱着眉头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阿尔法看上去也对这件事很无奈:“买通了狱卒。有一个狱卒的母亲得了绝症,她需要一种很昂贵的药剂接受治疗,那种药剂正巧是迈吉克制作出来的,然后……他答应了那个狱卒会免费提供药剂直到他的母亲康复为止。”   “他兑现承诺了?”   “是的,迈吉克有工作室,由工作室直接向那位狱卒的母亲提供药物。而且由于迈吉克的工作室经营者并非迈吉克本人,他们也没有触犯法律,警察没办法惩戒他的工作室。”   鹿鸣泽咬牙切齿道:“狡兔三窟啊……”   他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一点——阿尔法能接触到这些内幕,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说不定就是警察或者典狱长之类。   鹿鸣泽对阿尔法的过去产生了好奇,他觉得这个男人比他接触过的北城中任何一个人都要神秘。   “在想什么?”   鹿鸣泽眯了眯眼睛:“我在想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警察吗?” 第14章 反社会罪   阿尔法看着鹿鸣泽,清澈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快速滑过。   “不,我不是警察。”   鹿鸣泽怀疑地问:“真的?”   阿尔法真诚地看着他:“真的,我保证,我没对你撒过谎。当年会跟踪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完全是因为个人兴趣,迈吉克越狱之后就失去音讯,想来是再也不想去监狱待了吧,我对这件事的追踪也到此为止。麦洛奇的某些行为习惯与迈吉克符合度很高,令我不由自主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嗯……”   鹿鸣泽斜倚在洗手台上,朝阿尔法抬抬下巴:“但是就算你猜到麦洛奇是迈吉克,又怎么会知道他要求我做什么,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阿尔法沉默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见到麦洛奇之后,我就发现他对你的态度格外热情——虽然他在忍耐,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他……”   鹿鸣泽条件反射打了个冷战,他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结结巴巴道:“够、够了……不用再形容了。”   阿尔法便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欲望,而是狂热。尽管他的辞藻非常暧昧,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他看你时更像看猎物——与迈吉克给我的感觉很像。迈吉克为了科研可以杀人越狱,麦洛奇为了得到研究你身体的权利而做出这种妥协也不足为奇。”   鹿鸣泽疑惑地看向阿尔法:“你不可能看那么准。”   阿尔法沉吟道:“如果加上你无法感知信息素,且也不产生信息素,但是还健康到比常人还要彪悍的体质,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就无限接近于真相。”   鹿鸣泽呆了一下,额头上跳起一根青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丫又对我释放信息素了是不是!!我不是不许你那么做吗?!”   刚刚还说那么真诚,什么没对他说过谎,现在呢?晚上那次这混蛋果然对他进行攻击了吧!怪不得他犹犹豫豫的,肯定是怕说出来把他自己也暴露了!   阿尔法从容地解释:“我昨晚确实没有对你进行信息素攻击,但是……你看,我现在受伤了,还在发热,无法严格地控制自己,昨晚你睡熟了之后,我无意识间有释放出信息素,醒了之后发现你睡得很安然,丝毫没有反应。我们同处一室,处于这样浓郁的信息素环境中,正常情况都不会没有反应,除非你对信息素完全免疫。”   不管阿尔法怎么解释,鹿鸣泽始终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瞪着他,他心里觉得不爽,虽然这种事他不在乎被别人知道,或者说相处时间长了终究会被知道,但是怎么说也算让人无意中挖走了一个大秘密,他高兴不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鹿鸣泽气了半天,对上阿尔法隐含委屈的眼神便烦躁地摆摆手:“……你现在看到了,斯诺星上任何人——尤其在北城,都有可能是外界追捕的通缉犯,我现在很疑惑,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能让你这样的人物被流放到斯诺星。”   应该是高智商犯罪之类的吧……他看起来很厉害。   阿尔法好笑地问:“你怎么确定我是被流放来的?”   鹿鸣泽便说:“不是吗?那你就是逃到这里来的?”   阿尔法笑着看向他:“你就这么确定我是罪犯吗?我还以为你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鹿鸣泽哼笑一声,心说都到这儿了,谁不知道谁啊。   “我被你好奇那么多次,也会偶尔好奇一下。所以到底是什么罪?”   “反社会罪。”   鹿鸣泽呆了呆:“扯淡,联邦法律里没有这样一条罪名。”   阿尔法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懂法律?”   “我当年也是考过军校的人,笔试科目可是满分。只可惜……运气不好遇上制改,就被遣送回来了。”   阿尔法看起来心情不错,点头说:“好吧,那就当没有这条罪好了。”   “……”   他这么轻易妥协,反而让鹿鸣泽又不确定了,难道是他跟社会脱节太久,法律中又加了一条?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跟麦洛奇医生是什么关系?”   “这重要吗?”   阿尔法微微仰头看着鹿鸣泽,灰色的眸子里盛满温柔:“对我来说很重要。”   鹿鸣泽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回答,呆了一下,他想问为什么,但是阿尔法的眼神让他问不出口——就算对方回答了他又怎么样,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如不知道来得好。   鹿鸣泽想了半天,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说得非常不情愿:“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恋人?”   “已经不是了!!”   鹿鸣泽大声否决,好像说得慢了会被跟麦洛奇一样打上变态的标签,他皱着眉头嘟囔:“我俩从确定关系到分手只用了三天,没想到之后我却被这个死变态纠缠了三年……妈的,丫不该谈恋爱,至少不应该跟活人谈恋爱。”   麦洛奇是鹿鸣泽交往过的男朋友中唯一一个他主动甩了的,他甚至不想承认他们二人之间有过恋情……   阿尔法好奇地问:“怎么说?”   鹿鸣泽叹口气:“你说得没错,那个死变态只把我当研究对象,丫给我下药把我麻翻了,想切开我的脖子和肚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是不是真没有性腺。”   鹿鸣泽每每回忆起这桩事都浑身冒鸡皮疙瘩,心里庆幸还好他没跟那傻逼睡过,要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勃起障碍了。   当年他还年幼无知,又带着玛丽四处求医,很轻易就被麦洛奇勾搭上手,对方骗他说要让他也拥有信息素,只是需要进行一些实验,鹿鸣泽就傻逼兮兮地答应了……   ……往事不堪回首。   阿尔法明了地点头:“所以你刚刚答应他的条件是允许他研究你的身体?”   “别乱说好不好!”   鹿鸣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下子从洗手台上跳起来:“是检查身体,我答应他让他常规地检查身体而已,以前给我妹妹看病的时候也是分期付款,前面几次他都没有想对我动刀子,只不过是常规的,抽血测体温心跳什么的……如果他上来就想对我动刀,那我早就跟他拜拜了,老子又不是白痴。”   阿尔法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被他抽取过血样?”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怎么了?”   “你或许不知道,迈吉克……也就是麦洛奇,是繁衍和遗传方面的权威专家,他的基因理论在星际范围内都是绝对领先的,他在入狱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稳居遗传学类星际风云榜榜首,被评为近一百年内最有影响力的遗传学家。曾经有义务律师想就这一点来为迈吉克辩护,希望免他的死罪,联邦法庭联合星际法庭一同商讨之后,最终决定将迈吉克终身监禁……你听说过子母云么?那就是他发明的。”   鹿鸣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子、子母云……”   “嗯,一种可以代替Omega子宫的人造子宫,子母云的内部结构高度模仿Omega子宫环境,受精卵只要着床,就会像在Omega子宫中一样开始发育,而外部只需要提供一些液体营养物质,甚至不用刻意去管理,受精卵就能在九个月之后发育成健康的胎儿。”   阿尔法平静地讲述着:“这项发明曾经轰动一时,几乎受到全世界Omega的拥护,因为随着时代进步,大多数Omega都厌烦了自己的生殖职能,他们觉得有了子母云,会轻松很多。”   鹿鸣泽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已经坐不住了,他的手在身侧张张合合松松紧紧地握了几次,然后猛地抓起双刀大步往屋外走去:“我突然有点想念麦洛奇,我去看看他。”   “……”   阿尔法轻咳一声:“鹿,你先不要冲动,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坐下来,冷静冷静。”   “放心,我很冷静,我现在就去证实一下你的猜测,啊……我不会把这位星际著名的遗传学家砍死的。”   鹿鸣泽站在门口,回头对阿尔法露出一个残虐至极的笑容:“只要别让我看到一屋子跟老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玩意儿,我保证……不会砍死他。”   ——去他妈的星际著名遗传学家,他才不管他是不是人类的瑰宝,麦洛奇现在到了北城,在他眼里就是个死变态!惹怒他的下场就是被乱刀砍死!   鹿鸣泽说完就摔上门离开了,阿尔法望着紧闭的门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呢,麦洛奇如果真的成功克隆出与鹿鸣泽拥有相同基因的人,那他大可不必再对鹿鸣泽这个本体保持这么大兴趣。这个克隆工程也许有悄悄进行过,但是中间肯定遇到了什么阻碍,让他至今还没有成功。   阿尔法有些累了,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鹿鸣泽是一把锋利的剑,只是,他还需要被好好打磨。 第15章 别露出那种下作的表情   鹿鸣泽找到麦洛奇的时候,他正在吃午饭,他的午饭可要比阿尔法的丰盛得多,这个人在吃穿享受这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己。   麦洛奇刚拿着酒杯送到嘴边,鹿鸣泽就杀气腾腾地踹开门,举着两把长刀冲了进来。   麦洛奇举着红酒杯愣愣地看着他:“我亲爱的小鹿,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小情人挂了吗?”   说到这一点不得不提一下,麦洛奇此人虽然是非常变态,但是他一旦答应医治的人,都会尽全力去救治,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救人或者害人——他怕砸了招牌不能继续赚钱,所以尽管鹿鸣泽虽然跟他有这样那样的龃龉,但是把阿尔法交到他手上还是比较放心的。   鹿鸣泽闯进来之后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麦洛奇的实验室除了一些仪器设备,什么都没有,也没发现长相可疑的生物。   “活得好好的……还有,他不是我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再乱说我告你诽谤。”   他边说边又仔细看过一圈,发现墙边摆着一溜白白圆圆的盒子一样的东西,鹿鸣泽想起阿尔法提到的子母云,边走过去掀那些盒子。麦洛奇没有阻止,干脆放下酒杯看着鹿鸣泽搜查自己的实验室。   盒子里面是一层软软的半透明乳胶薄膜,还透出一点肉粉色,但是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鹿鸣泽好奇地用手指捅它一下,乳胶瘪进去,又慢慢弹了回来,虽然它对外界刺激有反应,但是完全不像有生命体存在的样子。   麦洛奇用手撑着下巴看他:“你到底在找什么?不如告诉我,我帮你找。”   鹿鸣泽就指着那堆白盒子问:“这是不是子母云。”   麦洛奇坦然道:“是的,这是我的发明。”   阿尔法居然没猜错,看不出来啊,这个死变态还真是传说中那个牛逼得法律也要为他开方便之门的科学家?!   鹿鸣泽额头的青筋又有跳出来的趋势,他忍着怒气问:“里面养的什么?”   麦洛奇微笑着顺了顺自己的大背头:“你以为是什么?”   鹿鸣泽冷着脸盯住他不做声,麦洛奇无辜地说:“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把孕育着胚胎的子母云放在裸环境中,无菌室里好多呢”   鹿鸣泽炸毛了:“你他娘的不要跟老子耍花招!你是不是偷偷保存了我的基因想造人玩儿?”   麦洛奇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鹿鸣泽身边:“嗯……确实如此,我以为你同意我抽取血样的时候就算同意了,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货是个变态,等知道了,只顾着逃得远远的,哪儿还记得有血样这回事。   麦洛奇微笑着摸摸鹿鸣泽柔软的卷发:“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自从来到北城,我就很少见你这么蠢的小家伙了……啊!”   麦洛奇的话没说完,鹿鸣泽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狠狠摔在地上,两天胳膊都给他拧在背后蜷成了麻花。鹿鸣泽骑在他身上冷笑道:“我也好久都没见过你这种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弱鸡了,你丫再跟老子油嘴滑舌,就把你舌头切了论斤卖!”   鹿鸣泽说完又哼哼两声,捏住麦洛奇的一根手指——他的手指是捏惯了手术刀的手,尽管是个Alpha,却要比鹿鸣泽的更加纤长和软弱。鹿鸣泽拧着他的手指头说:“不,还是把这双手给废了吧,比起舌头,你好像更在意以后能不能继续做你的变态实验。”   麦洛奇疼得尖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救了你妹又救你情人的医生!!”   鹿鸣泽一听他这样说,微微愣了下,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麦洛奇趁机挣脱了鹿鸣泽的束缚,窜出去老远。   麦洛奇揉着自己的手指抱怨:“真是的~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太小气了。”   “少废话!”   鹿鸣泽黑着脸吼道:“带我去你的无菌室。”   麦洛奇懒洋洋地挥挥手:“不要,很多珍贵材料已经没有备份了,我才不让你这种破坏狂进去。”   “你他妈……”   麦洛奇打断鹿鸣泽的粗口:“更何况你去了也没用啊,我这里没有你的克隆体,半个细胞都没有。之前我确实想这样做,毕竟小鹿的身体实在有趣~但是克隆计划失败了,你的体细胞植入子母云之后,就立刻失去活性,然后溶解了,我后来还试着将它直接植入Omega的子宫中,但是……”   麦洛奇一摊手:“依旧没用,你们好像是无法兼容的。”   鹿鸣泽听后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难道因为他是外来人口,跟这里的人不一样才没办法复制基因组?   麦洛奇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发中轻轻往后捋了捋,视线落到鹿鸣泽下半身:“不过,我还没做过杂交实验,如果你愿意的话,提供一些精子给我……嘻嘻嘻嘻~~”   “别露出那种下作的表情!!”   鹿鸣泽一拳揍在麦洛奇肚子上,骂咧咧地扬长而去:“杂交你大爷,你不如试试把自己跟水稻杂交,说不定能拯救世界……”   明明都是玩儿基因的,袁隆平爸爸就那么可爱,这个死变态就这么讨厌!   鹿鸣泽拎着刀回到病房,阿尔法已经睡着了,他烧了这么久,又跟鹿鸣泽说了会儿话,体力基本耗尽,鹿鸣泽给他换了点滴瓶之后就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发呆——麦洛奇透露出来的情况由不得他不多想,他的细胞没办法在Omega子宫中存活,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他这是有什么病吗?   要不要等会儿麦洛奇来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一起查查,或者真的让他去做那什么杂交实验……鹿鸣泽对麦洛奇的能力很信任,他觉得克隆实验失败很正常,麦洛奇又不告诉他失败的原因,说不定用精子与卵子结合试试就可以增加成功概率。   ……算了,进了实验室他不是那变态的对手,又被坑一次怎么办。   鹿鸣泽现在就像一个突然知道自己得了怪病的病人,不知道会不会死,迷茫得很。刚刚在麦洛奇面前鹿鸣泽不好表现得很在意,心里其实超忐忑的……   这时有人敲门,鹿鸣泽心想几年不见那个死变态居然有所长进,以前他被自己揍一拳,基本要半天时间才爬得起来,今天居然这么迅速。   门一打开果然是麦洛奇,他穿着工作服,但是还捂着肚子,看上去挺疼。鹿鸣泽把他放进来。   麦洛奇抬起头,一缕金色的发丝从他的背头上掉下来落在脸上,显得很虚弱。他扶着门朝鹿鸣泽笑笑:“趁……趁你小情人没醒来,我们可以开始检查身体了哟~~~”   鹿鸣泽笑不出来,他很想说既然疼成这样就别“哟”那么长了。   他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就在这里?”   麦洛奇揉揉肚子,走过去拍拍他刚坐过的病床:“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一体理疗机~检查身体的时候只要脱光衣服躺进去就可以了,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步骤~”   他说完就用“我是不是很棒棒”的表情看着鹿鸣泽,不过他注定得不到夸奖,对方看都懒得看他。   鹿鸣泽瞅了一眼旁边睡得正熟的阿尔法,有些犹豫:“脱光?”   麦洛奇点点头:“怕什么,你又没有信息素,即使脱光了我都不会强奸你~”   “……”   鹿鸣泽觉得自己修养真是太好了,居然能忍住,没一拳揍断他鼻梁。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问:“光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嘻嘻嘻嘻~”   鹿鸣泽选择无视他的眼神,背过身:“我还是用传统的方法检查身体吧,虽然麻烦点,但是我毕竟是个传统的人。”   “……只要脱掉上衣就行了,你可以穿一条宽松的裤子。”   鹿鸣泽朝天翻个白眼——死变态,永远学不老实。   好在病房里还算温暖,即使脱光了也不会太冷,鹿鸣泽背对着麦洛奇把最后一件紧身背心脱下来,嘴角的微笑已经挂不住了,他感觉太敏锐,即使背对着麦洛奇,也能感觉到他下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滑来滑去——犹如实质。   鹿鸣泽只穿着一条长裤躺到病床上,麦洛奇不知道按了那个按钮,从病床两边慢慢伸出来两块白色的弧形塑胶,在他上方对接成一个半封闭的弓形遮顶,从胸口到头顶,都被包围进这个半球状的遮顶中,它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鹿鸣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在他走神这一瞬间,病床上又自动伸出五个扣环,分别扣住了鹿鸣泽的四肢和腰部,将他紧紧困在病床上。   鹿鸣泽愣了愣,大惊失色:“卧槽!!你要干什么!” 第16章 3d立体交感影息技术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个变态,不管他接下来要干嘛,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不会发生好事。   鹿鸣泽尝试着挣脱,但是不论手脚还是腰上的束缚都相当牢固,挣得他浑身的皮疼都没挣开。   麦洛奇笑着撸了把的头发:“省点力气吧,小鹿~束缚扣用的是最新合金材料,耐磨耐高压,锤子都砸不烂的~”   鹿鸣泽累得气喘吁吁,躺在那里大口喘着,他的眼睛被厚密的刘海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是能叫人感觉到他正躲在头发后面杀气腾腾地盯着目标。   说实话,鹿鸣泽与麦洛奇之间并没有牢固的信任,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玛丽的病和那三天玩笑似的“恋爱”,还是在对方抱着别的目的时,鹿鸣泽不小心进了他的套。   鹿鸣泽在时刻提防着麦洛奇,他之所以敢跟这样一个流窜犯做交易,仅是因为对自己的武力值有把握,对方又没对他表现出明显的杀意,所以还是“可赌”范围。   但是现在他被一个身负“连环杀人罪”的变态控制住了行动力,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任由宰割,鹿鸣泽是从心里着急了。   ——尽管他觉得在研究透了自己之前,麦洛奇不会下杀手,但是他还是很着急,本能地着急和恐惧。   身处北城的人都是赌徒,每分每秒都在用性命做赌注进行豪赌。麦洛奇无疑是个中高手,他不惜命,明明是个弱鸡还能在北城生活这么长的时间。   鹿鸣泽从鼻孔很大声地喷出一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麦洛奇戴上一双医用乳胶手套,笑了笑说道:“别紧张~你的身体对我来说是珍贵的样本,我不会害你的。这不是要做身体检查嘛~对了~给你看个视频资料。”   他的鬼话鹿鸣泽半句都不信,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绝对要跟麦洛奇对着干,他让往东必须往西,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听对方说要让他看个视频资料,鹿鸣泽就第一时间把眼给闭上了。   不过闭上眼也没用,麦洛奇好像猜到了他会这样做,捂着脸兴奋地发出一连串诡异笑声:“小鹿,你可真是单纯到可爱~我从来没觉得你会你配合我做实验,对你肯定要采用非常手段的er~”   鹿鸣泽很快就明白了麦洛奇的意思,因为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突然能看见了,他闭着眼,但是能“看”,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并不是麦洛奇的办公室,甚至不是他医院的任何地方。   “人类的视觉归根结底是由视网膜上的电信号传达到大脑视神经中枢产生的,只要从传入神经开始导入画面就可以了~”   麦洛奇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我想让你看的东西,你必须看,闭上眼也没有用哟~”   鹿鸣泽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能动了,但是他还感觉得到麦洛奇,感觉得到他在弯下腰将嘴唇贴在自己耳边说话:“3d立体交感影息技术,联邦军队都没用得上,就先给你用上了呢。好好享受吧,我亲爱的小鹿~”   鹿鸣泽觉得头皮发麻,他想睁开眼,但是他发现自己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到,从外部看他可能已经陷入了沉睡。   鹿鸣泽发现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间灯光调色诡异的房间内,房内的色调以昏暗的浅紫色为主,偶尔从不知道哪里透出来隐隐约约的红光,鹿鸣泽开始慌了——这个色调很不妙啊,这死变态明显是想要搞事啊……   房间不大,正中间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大床,堆着些布料,看起来很舒服。鹿鸣泽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鹿鸣泽不信邪,又后退一步,他自己的身体却又往前走了一步。   鹿鸣泽庆幸自己大脑还能思考,他想到以前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菌的时候实物与镜像之间呈现出的差异,现在这个空间是不是就是那种镜像关系。   鹿鸣泽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身体果然如愿以偿往后退了。鹿鸣泽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退到墙边,突然听到麦洛奇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没用哟……”   他话音刚落,鹿鸣泽就感觉到身后有温热的触感贴到背上,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猛一扭头,只见一位可怜楚楚的美女水汪汪地望着他,吓得鹿鸣泽猛地后退一步,结果正好撞在美女身上,鹿鸣泽迅速往前跑了几步,身体极速远离了美女身边,他才松了口气。   鹿鸣泽出了一头的冷汗,其实对于美人,不论性别如何,鹿鸣泽都是非常乐意欣赏的——如果这个美人不是没穿衣服的话。   不得不说,麦洛奇这个变态虽然身体素质渣到不像正常人,但是作为Alpha的才能都体现在脑子上了。如果是普通传输电信号成像就算了,他现在甚至有触感,但是他又觉得麦洛奇并没有在外面对他的身体动手动脚,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这个环境,这个氛围,这个人物……鹿鸣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麦洛奇这是想让他亲自上演一场3d立体交感影息的爱情动作片啊!   鹿鸣泽气得眼睛都发红了,他仰头朝着头顶的天花板咆哮:“麦洛奇!!你丫神经病啊!!”   麦洛奇的声音带着一点疑惑传进来:“嗯~怎么没反应呢?小鹿~你是不是长期没用它,坏掉了?”   鹿鸣泽嘴角抽了抽,他一个从里到外货真价实的gay,只会对男人的身体产生兴趣好不好,弄个大姑娘过来有屁用……而且谁会看一眼陌生人的裸体就起反应啊!流氓吗?!   “气氛和环境都不错啊……我特地挑了你以前喜欢的片子的场景呢~难道是对象不对?啊啊,那这个呢?”   他话音刚落,光溜溜的美女开始发光变形,身形拉长变得粗壮,她停止发光后,赫然变了一个模样。   “怎么样,这个样子小鹿喜欢吗?”   鹿鸣泽看着面前那个赤身裸体对着他温柔微笑的“虚拟麦洛奇”,没忍住,一拳揍飞了他:“滚蛋。”   麦洛奇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真是的~小鹿你太过分了,居然对着我的脸下这么重手!”   鹿鸣泽微笑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啊,不好意思啊老子受到了惊吓。”   ——对着这张脸别说起反应了,同处一室他都受不了。   麦洛奇的声音好久没再传进来,鹿鸣泽抓紧时间在房间里找出口,他没研究过精神上的密室如何逃脱,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不过,麦洛奇显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鹿鸣泽在墙上摸摸拍拍的,摸到最后一面墙的时候,他察觉到身后又出现了那种有人的感觉。   他不由地抽了抽眉头,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转过身:“你丫有完没完……”   话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眼熟的脸——阿尔法,没穿衣服的阿尔法。   阿尔法没有麦洛奇那么夸张,只是站在一个离鹿鸣泽适中的位置朝他微笑,原本就长得风清月朗,再这样一笑,没有人会不对他产生好感,当然,前提是他穿着衣服的话。   鹿鸣泽窘得说不出话,不过能这么快获取阿尔法的身体数据也是够厉害的,他都忍不住想夸奖麦洛奇一句——   “有病。”   鹿鸣泽提起拳头就朝那个虚拟阿尔法打过去。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打到实体,他的手在半路被对方握住了,鹿鸣泽惊讶地睁大眼睛,“阿尔法”微笑着,轻轻一提将鹿鸣泽拉进自己怀里。   麦洛奇的虚拟人物做得非常逼真,鹿鸣泽感觉到了身上紧贴的温热有弹性的肌肤,还有对方的手臂,将他用力搂紧。   “喔~这次反应不错嘛,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小混蛋~嘻嘻嘻……”   麦洛奇变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惊得鹿鸣泽一下子回过神。   “麦洛奇,我出去了一定会砍死你。”   他曲起肘用力顶开“阿尔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来一个过肩摔——死变态麦洛奇!他可没忘了自己的身体还在外面,旁边就躺着阿尔法。如果思想上的感觉真的能反应到身体上,那他岂不是……正在光天化日地当众[哔——]?   但是鹿鸣泽的过肩摔没有成功,“阿尔法”的身形突然一阵闪烁,鹿鸣泽抓了个空,对方因此成功躲过他的攻击。   下一秒他却从背后抱了上来,嘴唇紧接着贴在鹿鸣泽耳边:“现在抱你的是我,为什么叫别人的名字。”   不得不承认,这个“阿尔法”……不论从声线还是相貌身材,通通符合鹿鸣泽的喜好,被这样一个人抱着,还说出这样的话,鹿鸣泽实在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僵了一瞬间而已,“阿尔法”突然轻笑一声,鹿鸣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直接被他扔进那个堆着柔软毛毯的四四方方的大床上。   鹿鸣泽用力推开“阿尔法”挣扎着坐起来,一起身没有控制住平衡又倒了回去,他这才发现,这张床也不是普通的床,而是一张水床……   倒是很会享受啊!   鹿鸣泽弹回去的同时,“阿尔法”就压过来了,摁住鹿鸣泽往他脸上亲,后者一边挣扎一边朝头顶喊:“死变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他妈的……我靠!还有你!”   他推着“阿尔法”的头用力扒开,一边抓住自己被扯掉的裤子往后退:“别……别这样哥们儿,有话好说别扒裤子!”   鹿鸣泽紧接着听到一串诡异的笑声:“做杂交实验呀~给你一些视觉刺激刺激,取些样本~嗯哼~研究表明,雄性大多数都是视觉系,只要视觉刺激到位就可以有反应的……需要我在外界也帮忙刺激一下吗?”   鹿鸣泽抓着自己的裤子极力向后仰身体躲避阿尔法的嘴唇:“你敢碰老子!我非剁了你的手!”   “哎~好吧好吧,我不碰你,那就要靠你自己了,出不来的话,嘻嘻……你就永远在里面吧~”   “……死变态!操你大爷!!”   鹿鸣泽被压进床里的瞬间,突然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为了走一次肾冒这么大危险来找麦洛奇这个变态……得不偿失啊!还不如霸王硬上弓呢!   他被“阿尔法”压在水床上半分动弹不得,此时不光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有外面病床上的身体,都受制于人。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你在分心?”   “阿尔法”在耳边的低语将鹿鸣泽注意力拉回来,对方已经凑到他面前。阿尔法的脸非常好看,凑近了更好看,风清月朗得好看。鹿鸣泽本来想说哥们儿你能不能先放开,但是他又不是真人,也听不懂,要威胁也威胁不了,腹内打了几遍草稿,一张嘴却——   “没有。”   ……   没有他二大爷,被美色迷惑嘴就开始打瓢儿了。   “阿尔法”笑了笑,捧着他的脸吻下来,鹿鸣泽没有躲开,嘴唇接触到微凉的唇瓣,心跳漏了一拍——天哪,这……这个小可爱,接吻的时候居然还会闭上眼睛。   鹿鸣泽莫名有些脸红,他其实在情事上是非常放得开的人。甚至有点流氓,但是他会为对方可爱的表现而感到脸红,他当然肖想过阿尔法的身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眼馋,但是眼馋归眼馋,鹿鸣泽倒是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触摸到对方。   他伸出手,胳膊试探着做了环抱的姿势,但是没有触及到对方的身体,鹿鸣泽又犹豫了。他这样……会不会太悲哀太猥琐,在虚拟的空间中对一个虚拟人物做这种事——更何况麦洛奇还在外面看着。   不过没等他犹豫多久“阿尔法”已经先他一步有了行动。他的手掌贴在鹿鸣泽肋下从上到下缓慢地抚摸,吻着他的唇也随身体辗转,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鹿鸣泽一时间分不清真实和虚幻,手臂迟疑着抱紧对方,舌尖探过去,深入他的口腔。   “阿尔法”仿佛受到鼓励,一边在鹿鸣泽弹性十足的肌肉上爱抚挑逗一边勾缠住他的舌头,由单纯的碰触渐渐变成充满情欲的搅动。   热吻最能令人迅速投入情事,鹿鸣泽将手贴在“阿尔法”后背,手下触感真实的肌肤和隐隐透出的温热都让鹿鸣泽兴奋不已,他顺着对方的身体越摸越快,不一会儿由肩到了大腿内侧。   他的兴奋直接表现在外界,他的身体躺在那里,眉头紧皱,只穿了一套单裤的下半身反应很强烈,两腿间明显鼓鼓囊囊地突出来,麦洛奇咧着嘴无声地笑,拉开鹿鸣泽的裤子把一个蛋糕杯一样的东西伸进去,倒扣着套在鹿鸣泽的性器顶端,然后上下套弄了几次,毫无反应的身体一阵痉挛。   “阿尔法”比鹿鸣泽更兴奋,他的手在鹿鸣泽松软的发间轻轻抚摸,唇舌纠缠的吻变成更加粗暴的啃咬,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朝爆发,仅靠吻就令对方沉醉于他的热情。鹿鸣泽被吻得眼底渗出生理性盐水,他不由闭上眼睛,呼吸变得越发粗重。   他能感觉到他不是死板的程序,而是融合了原主人部分行为习惯的虚拟——看得出对方平日里就是个习惯于压抑自己的人,莫非因此,反应到床上才这么深刻?   但是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呼吸,他每寸肌肤,都在感受着“阿尔法”,鹿鸣泽用力攀着他的肩膀,手指深深陷入对方皮肉,身体也随之紧绷地弓起腰——这个吻令他感到窒息,但是又因为窒息和深临死亡的感觉令欲望成倍增长,他们二人身上衣服都极少,鹿鸣泽还有条长裤,“阿尔法”干脆是全裸的,他们两个人下半身紧紧挤压着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变化,鹿鸣泽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跟虐拟人物做爱,而是真实的……   “呼……”   “阿尔法”终于松开他的嘴唇,鹿鸣泽趁机深深吐出一口气,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来补充缺失的氧气,“阿尔法”低下头,在鹿鸣泽眼睛上落了个轻柔至极的吻,然后又一点点顺着他劲瘦的胸膛吻下来,他抱着鹿鸣泽的手同时顺着他的腰线向上摸到颈椎,性器试探着往他后穴处顶压,“你没有湿?”   鹿鸣泽茫然间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飘散的意志被瞬间拉回来,他盯着“阿尔法”没做声,对方无奈地叹口气,抱着他的身体,一遍遍抚摸、亲吻。   鹿鸣泽觉得自己快欲火焚身了,他知道“阿尔法”此举是为什么,对方想让他更加投入。但是……   “没用的。”   鹿鸣泽捏着他的下巴强迫“阿尔法”抬起头,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我不是Omega。”   “阿尔法”笑了笑,搂着鹿鸣泽的腰在他额头上吻一下,伸手越过他从床头取出一瓶润滑剂,在掌心挤了一堆出来,然后往鹿鸣泽身体里送。   鹿鸣泽这次很配合,冰冷的膏体进入后穴,令他浑身都在颤抖,外界被麦洛奇掌控的那具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它额头上冒出很多汗水,眉头皱成两个疙瘩,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愉悦、对方炙热坚硬的性器推开润滑剂,慢慢插入他的身体,鹿鸣泽条件反射挺起腰,后穴艰难地吞咽外来异物。   Alpha的性器要比一般人粗长很多,他才进了一半,鹿鸣泽就受不了,他一把抓住床单,腰线紧绷,喉咙里发出一些压抑的呻吟。“阿尔法”也察觉到他身体的不同,他们的性器原本是用于贯穿Omega的生殖腔入口,确保精子可以灌入在   生殖腔,但是这对于鹿鸣泽来说,显然有些多余,“阿尔法”愣了一下,他在鹿鸣泽遍布汗水的身体上亲吻,然后扶着他的腰在自己身下微微旋转。   “趴过去……”   鹿鸣泽被他摆成面朝下的姿势,那根性器锲而不舍地重新进入。可能因为姿势原因,他这次能入很深,对方也没有疼痛的样子,鹿鸣泽趴在床上,身后压个男人,他能活动的空间就变小了,对方的手绕到身前,握住他微微勃起的性器轻轻揉搓,“阿尔法”将下巴搁在鹿鸣泽肩膀上、试探着在他身体里面轻轻顶弄。   快感一点一点卷袭上来,由模糊变得强烈,鹿鸣泽用手肘撑着床铺低下头,急促的喘息让他的身体跟着战栗不止,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床铺上。   “阿尔法”用那条手臂困着鹿鸣泽的腰,带动他在摇晃的水床上轻轻晃动,性器也在他身体里一下下顶弄,鹿鸣泽觉得整个身体像浮在水面上一样,浮浮沉沉,快感令他难耐地磨蹭身下的床,他回过手,轻轻围着阿尔法的脖颈,手指插进他发丝中,“阿尔法”在他身体里的某处轻轻碾磨,嘴唇贴着鹿鸣泽耳边轻声问:“……感觉好吗?”   鹿鸣泽后穴里一阵痉挛,把对方的性器紧紧绞住,他的分身在“阿尔法”手中吐出黏糊糊的前列腺液,鹿鸣泽没说话只咬着嘴唇急促地喘了几声,对方发出一阵轻笑,又在那个地方狠狠的撞击几次,鹿鸣泽忍不住随着他的顶弄发出一连串急促压抑的闷叫。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跟这样一个虚拟人物沦陷进欲望深渊。   鹿鸣泽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后背位令对方进入得很深,“阿尔法”突然轻轻叼住他颈后的一块肉,舌尖从牙齿间吐出来,在上面舔舐。鹿鸣泽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战栗,又恐惧又期待,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鹿鸣泽潜意识中知道那   是什么感觉,但是……不可能啊,他又没有性腺!脖子这里,为什么会……一个小口,直接进了最里面那处柔软的腔室,鹿鸣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泪水崩溃地顺着脸流下来,颈后由性腺缺口被疯狂灌入“阿尔法”霸道的信息素,——冷冷的,幽森的味道……   鹿鸣泽闭上眼,他居然真的感觉到了信息素的味道,这个味道太凉了,像冬日里未结冰的月下长河,映着如水的月光。漫过雪,缓缓地,向更深远的黒暗中流淌,又优雅又危险。   鹿鸣泽脊椎上一阵酥麻,性器在对方手心喷出一股白浊,“阿尔法”安抚地在他颈后舔舔,然后轻轻捏着他的分身:“别着急。”   鹿鸣泽喘得厉害,他身体里那根在进入那处隐秘的软穴时,将他的身体彻底填满,鹿鸣泽腿间开始流出大量液体,他忍不住向前躲了躲,却察觉身体被死死卡住了——性器在他身体里成结,他没办法向前挣脱半分。   鹿鸣泽转过头,气息不稳地问:“你……你干什么……”   “标记你。”   阿尔法那张温正如玉的脸上此时带着些微邪气,眼角微微上挑,他舔舔嘴角的血,开始小幅度地在他身体里撞击,鹿鸣泽被越来越强的快感俘获了神智,“阿尔法”把他的腰拉起来,扶着他的臀在鹿鸣泽身体里大肆操干,两个人叠压在水床上剧烈地晃动着。   “不……”   鹿鸣泽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快感。强烈得让他想逃开,他伸手抓着床头,颈项微微后仰,手背和小臂一条条青筋鼓起来,他有点怂,想赶紧逃开,因为感觉不逃的话会被这个人活活操死。   “阿尔法”察觉了他的意图,扭着鹿鸣泽的身体令他侧躺下来,然后用力压住他,性器随之进入更深,在柔软的生殖腔内狠狠抽送。   “啊啊啊……呜、我操你……大爷……啊……啊”   鹿鸣泽被强烈的快感刺激得几乎疯狂,他毫无章法地扭动着身体,像一条铁钉被钉在河岸的鳝鱼,尽管在用尽全力挣扎,还是不得解脱。他口中的骂声最终含含糊糊,变成带着强烈愉悦感的呻吟和尖叫,“阿尔法”低下头,在他被口水湿润的唇上用力吻下去,从浅到深,将鹿鸣泽的口腔也彻底占有。   “你是我的。”   “阿尔法”的声音在他们两人交合的唇中消失,鹿鸣泽觉得自己身体最柔软的内腔被猛地灌入大量精液,他的小腿突然绷直,死死扣在“阿尔法”身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挺着腰不住痉挛着射出一股股精液,他被迫与身后的人深吻,舌尖变得麻木,窒息感令鹿鸣泽精神恍惚,只能接受“阿尔法”的辅食,大口吞他口腔中的津液和氧气。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永远……”   鹿鸣泽累极了,过度高潮让他浑身都像抽走筋骨一般,软得一塌糊涂,他微微合上眼睛,模糊地想——他不该这样,不该这么投入。   ……   ……   “噢……很棒啊。”   鹿鸣泽听到麦洛奇那个变态的声音,高潮过后的虚弱感立刻消失无踪,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欲望迅速褪去。原本趴在身后与他四肢交缠十指紧握的人,恋恋不舍地在鹿鸣泽肩膀上落下一个吻,随后,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慢慢抽离,直到消失。   鹿鸣泽慢慢闭上眼,然后狠狠捶在床上,水波带动他身下的床上下起伏晃动:“麦洛奇!我要砍死你!” 第17章 公主抱   模拟视频中的场景结束之后,鹿鸣泽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他终于能睁开眼,束缚随之解除,鹿鸣泽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着,那些曾经存在身体上的感觉犹如实质,从他每寸皮肤上慢慢抽离。   鹿鸣泽夺回身体主导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起来把麦洛奇揍了一顿。而后者在这么干的时候就做好了会被打的准备,他及时护住了头部。   鹿鸣泽打了一会儿有些累,本来从病床上下来就觉有点虚脱,那么真实地感受了一次亲身上阵做全方位3d立体不可描述的小电影主角,不光身体虚,肾更虚。   他瞥了阿尔法一眼,对方还在沉睡,鹿鸣泽莫名松了口气。   “真是的……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真的要打死我吗。”   麦洛奇用手轻轻把乱掉的头发重新撸到后面,露出一双乌青眼,鹿鸣泽弯下腰捡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哼笑道:“我是挺想那么干的。”   ——如果麦洛奇没用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   也许正像阿尔法所说的,因为他太厉害,厉害到可以掌控他人的生死,所以即使是鹿鸣泽,也要给予某些程度上的让步。   他穿好衣服,见麦洛奇正心情很好地往冰箱里放一杯浓稠的白浆,鹿鸣泽一对瞳孔猛地紧缩成针尖那么大,他抄起长刀冲过去,一脚踹开麦洛奇提刀就劈。   他的刀卡在冰箱裂缝中,眼睁睁看着那杯白浆被一个移动的金属块收进墙壁里。鹿鸣泽踩着冰箱用力把刀拔出来,朝着那块金属块进入的地方一通毫无章法的死命连劈。   光滑的墙壁连个砍痕都落下。   鹿鸣泽杵着刀恶狠狠地瞪着那面金属墙,身后麦洛奇捂着鼻子哗哗淌血,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带颤:“冰箱的赔偿我会算在医药费里面……”   “赔你二大爷!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麦洛奇惨兮兮地笑着:“但是你刚刚明明很爽哟~~”   鹿鸣泽不想理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把这变态打死了,他只用长刀戳戳他的肚子他:“老子警告你,可别造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我不会负责的。”   ——但是万一他给自己造出个孩子来怎么办?   可恶……想用孩子来绑住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边闹得叮叮当当,阿尔法就被吵醒了,鹿鸣泽没动弹,对着麦洛奇抬抬下巴:“他醒了,你去看看他的伤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院。”   说实话,他现在就想走,一秒都不想跟这个变态多待。   麦洛奇找了两个棉花球塞在鼻子里面,走到阿尔法身边,拉起他的胳膊往腋下贴了一片薄膜一样的东西:“嗯哼,基本已经退烧了~但是他的膝盖和手指到完全康复至少也得一个月。我建议延长住院时间喔~”   阿尔法这时候突然抬起头看向鹿鸣泽:“鹿,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鹿鸣泽刚刚才经历了那什么3d立体全息影像的冲击,尽管不是跟躺在那里的正主,但是心理障碍还是有的。   麦洛奇见鹿鸣泽脸色不好,摆弄着他的药箱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声:“小鹿他有些累了……”   “闭嘴吧你!”   鹿鸣泽打断麦洛奇的话,忸怩一下最终还是走过来,心道总之阿尔法不知情,只要他不说,麦洛奇这个变态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他在阿尔法床边坐下来,轻咳一声:“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但是手指和腿不能动。”   麦洛奇在一旁插嘴:“能动就坏了,上着夹板呢~你们如果现在出院,也不可以拆掉夹板,至少夹两周喔~”   他补充说:“不然就会长歪,到时候还要麻烦我把你的骨头打断重新接起来~”   鹿鸣泽皱眉:“但是这样怎么坐车?会很不方便。”   麦洛奇哼道:“所以建议住院~”   “不住。”   “那你们怎么回去关我屁事~嘻嘻嘻嘻。”   鹿鸣泽额头青筋一阵跳动,突然伸出手扯着麦洛奇的脸皮狠狠一拽,把他从椅子上拽翻在地。阿尔法躺在床上默默望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鹿鸣泽微笑着收回手:“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来北城之前不是这张脸,就试试你脸皮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张。个人习惯,不太想跟假脸打交道。”   麦洛奇生气地爬起来:“这张是真脸!以前在工作室的时候,被嫌弃太年轻~不具权威性,才用了假的形象示人~~”   这个世界的人寿命远比地球人要长很多,鹿鸣泽记得,星际历史记载过一名活过四百岁的寿星,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后来才明白,在这里的人五十岁之前都属于青少年,像麦洛奇这种三十岁不到就得各种奖的天才,看上去确实很不靠谱。   就是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也像他们一样超长待机。   ……从没有信息素这点来看,应该是不能的吧,真是令人沮丧的猜测。   “那名字呢?也是假的?”   麦洛奇一边站起身一边用两只手贴着头发向后抹平,他面色平静地说:“不告诉你。”   鹿鸣泽笑得不怀好意:“我知道,你怕被人抓回去蹲铁窗对不对?但是你不说有什么用,北城名医的过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曾用名迈吉克,罪名杀人,被最高法院判了无期然后越狱……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变态也有长怕性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贺啊。”   麦洛奇像是忍无可忍,从后面一把勒住鹿鸣泽的脖子,手臂死死卡住他:“我要杀人灭口啊啊啊啊~”   鹿鸣泽被连椅子带人摁在地上,两人一阵扑腾,阿尔法静静地移开视线,然后闭上眼:“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儿么,毕竟我是个病人,需要静养。”   地上两个人的战况已经变成麦洛奇被鹿鸣泽摁在地上单方面殴打,鹿鸣泽在他身上又狠狠捶了好几拳,然后爬起来:“甭待了,我们这就回家。”   阿尔法疑惑地看向他:“现在就走?”   “没错,现在就走,没钱付住院费。”   鹿鸣泽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麦洛奇:“起来,给我打包几箱点滴,老子要回家。”   其实麦洛奇和鹿鸣泽都知道,到了这里的人是很难被再抓回去的。斯诺星的人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不想提起过去也只是因为不想回忆。就比如麦洛奇,在外界的人看来他可能是“基因学天才”、“星际风云榜榜首”或者“连环杀人犯”,但是在鹿鸣泽眼里,他只是麦洛奇而已,一个医术高明的变态。   一切在世人看来有褒贬色彩的称号,在斯诺星上都是无用的,在这里行得通的只有钱,和暴力。   “几箱?你可真开得了口~你知道这些药多贵吗?”   鹿鸣泽在麦洛奇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把两大箱吊水绑到车后座。   阿尔法的腿绑着夹板不方便,麦洛奇本来要叫两个保镖把阿尔法抬到机车上,偏他俩不太踏实肯干,鹿鸣泽又手快,推开二人一把将阿尔法横抱了起来,还习惯性掂了几下,嘟囔道:“挺沉。”   鹿鸣泽完全是一时手贱,做事都没经过大脑,他平时跟玛丽经常这样,掂轻重也是惯性使然。回神后反应过来被他公主抱了的不是那个小丫头,而是一名Alpha,顿时尴尬得要死——这算非常不给Alpha面子了。   麦洛奇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笑得几乎抽过去。阿尔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麦洛奇呛了一下,默默地息了声。   阿尔法不再管他,拍拍鹿鸣泽的胳膊,云淡风轻地说道:“走吧。”   鹿鸣泽赶紧把他放到机车上,心里默默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见过大世面的人吧,真酷!   默斯法特不但难进,而且难出,他们返回时又在城门遇见了来时那班人马,鹿鸣泽这次格外小心,因为阿尔法被包成了粽子,他们如果再来一次来时的那种攻击,要全身而退就非常困难了。   但是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直到机车离开城门,那些人都没再有任何举动。鹿鸣泽心里生出一些很不舒服的感觉,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粘着他们——与之前的视线完全不同。   ——当他们通过默斯法特高大的城门时,有人穿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劲装,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如同黑豹俯视猎物。   鹿鸣泽没见过那个人,对方也没有对他进行攻击,但是……越是精明的猛兽,越能为杀死猎物而蛰伏,比起这种若有若无的提醒,鹿鸣泽更希望对方能直截了当地冲上来跟他干架。 第18章 狗都给他戴帽子   凌晨离开,夜里才回来,鹿鸣泽带着一个雄性去了默斯法特的事情在周围一片传遍了。   居住在南城的普通人少有去过北城,在他们看来,那里是财富与罪恶的集合体,既向往又害怕,能去北城溜一趟又安全回来,那可是非常牛逼了。   所以,鹿鸣泽自从带玛丽去北城看过病之后,就被打上了牛逼的标签。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其实总是被人瞩目着的,所以不论他如何不愿意,他带着一个男人去了北城这件事,还是传到伍德大婶耳朵里——然后这个消息,就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就知道会这样。   这也不能怪伍德大婶,其他人家的儿子像鹿鸣泽这么大早就结婚,孩子都生了一个又一个,就鹿鸣泽还没对象,伍德大婶愁得很。但是她眼睁睁看着鹿鸣泽经历了几次情变,也不忍再提。   但是鼓励鹿鸣泽找对象的心却从来没变过!   以往如果捕风捉影到一点他的感情生活她都要兴奋一阵子,如今见鹿鸣泽对那个救回来的人这么上心,顿时觉得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想着想着顿时觉得马上就可以三年抱俩,她必须要跟着吹一阵。   ——不过听说鹿选中的是一个Alpha,有点难办,他们两个可没有能生孩子的。   当天晚上一开到家门口,鹿鸣泽就看见玛丽正拿着饭盆喂上校吃东西。以往都是这样,他有时候会晚归,玛丽就帮忙照顾一下上校。   其实看到玛丽的一瞬间鹿鸣泽心里已经觉得情况不妙,因为玛丽出现就代表着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晚回来,她为什么会知道?那肯定是伍德大婶也知道他去了北城……   鹿鸣泽慢慢把机车靠墙停下,玛丽一看见他就抿着嘴不怀好意地笑,鹿鸣泽瞥她两眼,不知道是该警告还是该无奈,坐在车后座的阿尔法不明状况,轻轻碰了鹿鸣泽一下,提醒自己的存在。   小姑娘见鹿鸣泽百般温柔体贴地把阿尔法扶下机车,笑得更贼了。   玛丽很有眼力劲儿地跑过来:“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能扶住了。”   鹿鸣泽把阿尔法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扶他下车,一边指着玛丽介绍:“她是我妹妹。”   玛丽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玛丽。”   阿尔法笑着点点头:“你好,我叫阿尔法。”   “你长得可真好看!”   玛丽说完这句话突然捂着嘴偷笑一下:“那我先回去了,你下次出门记得早点跟我说,上校差点被你饿死。”   “哎……”   鹿鸣泽抬手想叫住她,玛丽却早就跑出去很远,还边跑边喊:“对了鹿哥!妈让你回家一趟!带只篮子拿晚饭!”   鹿鸣泽下意识转头看向阿尔法,后者靠着他的肩膀,几乎全身的力量都压在鹿鸣泽身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非常近,阿尔法恰好也看过去,意外的对视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鹿鸣泽率先移开视线:“那什么……你先自己待会儿吧,我拿了饭就回来了。”   阿尔法嗯了一声,鹿鸣泽就扶着他安置在床上,然后招了上校过来拍拍脑袋:“好好看家。”   “汪!”   阿尔法目送他离开,临了还说一句:“早去早回。”   尽管鹿鸣泽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见伍德一家如今这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还是有些怂,他笑呵呵地进门,闻到饭菜香味夸张地说道:“真香!婶儿又炸南瓜饼了?”   玛丽配合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里金黄色的饼递到鹿鸣泽嘴边,他低下头咬了一口,边朝伍德大叔挤眉弄眼,边夸张地称赞:“好吃,我就炸不出这么好吃。”   伍德大叔还在翻看手里那本破书,此时接收到鹿鸣泽的求救信号,也跟着一起不走心地夸赞他的夫人。   “少岔开话题。”   伍德大婶一眼就看穿他们几个的鬼把戏,她在鹿鸣泽旁边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带人去默斯法特了?”   鹿鸣泽接过伍德大婶手中餐盘,用勺子连挖了几口土豆泥填进嘴里。他嘴里的声音含含糊糊听不清楚,一边用眼睛从头发底下瞅她,意思是自己饿得不行不行了,没嘴说话。   伍德大婶也不生气,笑咪咪地抽走鹿鸣泽面前的餐盘。   鹿鸣泽终于停下狼吞虎咽的进食行为,一边往下吞一边嘿嘿笑着:“你看……婶儿,我中午就没吃,饿着呢。”   “哇,为了给人家治病,连饭都没吃,这么尽心啊。”   鹿鸣泽被噎得咳了一声,玛丽就在一边捂着嘴嗤嗤地偷笑,伍德大叔翻过一页书,单方面断绝鹿鸣泽的求救信号——伍德大婶发飙的时候,是谁都拦不住的,他才不想给鹿鸣泽当炮灰。   伍德大婶也不再跟鹿鸣泽开玩笑了,语重心长地说:“我听说他是个Alpha?”   鹿鸣泽偷偷把自己的盘子抽回来,继续用勺子往嘴里挖土豆泥吃,伍德大婶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鹿鸣泽又呛了:“咳!哪儿有的事!我们才认识一天!”   伍德大婶一听,立刻忧心忡忡了起来:“那你打算留下他么?他的来历你了解多少?其实慢慢培养感情也不错……”   鹿鸣泽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搪塞:“您甭管了哈,我心里有数。”   伍德大婶皱着眉头道:“他可是Alpha,如果不是爱人的话,留在家里很危险啊。”   “没事没事,Alpha怎么了,咱们镇上几个Alpha打得过我,更何况这小子还受着伤呢,您就放心吧。”   伍德大婶一听也是,鹿鸣泽的实力她是知道的,他长得还算高大,劲儿也不小,又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些拳脚功夫,威廉还没去军校的时候,每次跟鹿鸣泽对打都输得很惨,鹿鸣泽教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伍德大婶也不记得名字……   但是很管用就是了。   鹿鸣泽趁伍德大婶走神,又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告辞,一来阿尔法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不太放心,二来……他不想再被盘问下去了。什么爱人啊情人的,他自己还没准确定位跟阿尔法的关系呢,怎么跟他们解释。   鹿鸣泽溜太快了,伍德大婶没来得及拉住他,对方动作敏捷地从桌上拿了两个番薯撒腿就跑。   伍德大婶追到门口喊他:“鹿!!回来!还没带晚饭!”   过了好久,听远远传来鹿鸣泽的声音:“这些够了!”   鹿鸣泽一溜小跑回了家,发现阿尔法躺在床上,上校正两只前蹄扒着阿尔法肩膀,大舌头直往他脸上糊。   鹿鸣泽吓了一大跳,以为上校要吃人,就赶紧过去抓它的毛——上校是大型犬,又被他养这么壮,给谁来一口都不是闹着玩的。   上校被鹿鸣泽拉开,扭头一看是他回来,没收回去的大舌头对着鹿鸣泽又是一通舔。鹿鸣泽把它推开,它也不生气,又伸着舌头去舔阿尔法。   鹿鸣泽望着这一幕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   “呵呵,你回来了。别担心,它挺听话的。”   阿尔法在上校的狗头上用力揉两把,轻声道:“去吧。”   然后他就见着自己养了快两年的大黑狗,超级无敌听话地窜去门口蹲着了。   ……这什么情况?   他才离开多久,上校就被收服了?说好的忠犬呢?说好的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呢?有没有搞错,他这个主人还没发话,他居然就真跑去门口蹲着了?!   鹿鸣泽心里一阵窝火,这种感觉仿佛出差一趟回家发现天都变了——疼爱多年的娇妻以为她冰清玉洁三贞九烈,却没想到是个淫[哔——][哔——]妇,甚至撞见了跟隔壁老某出轨的案发现场!   靠!狗都给他戴帽子! 第19章 你是何方妖孽?   鹿鸣泽脸色立刻就不好了,笑得相当狰狞,他不爽地把番薯扔进阿尔法怀里,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阿尔法被番薯揍得愣了一下,他灰色的眼睛微微转过一个角度,捧着两个番薯轻轻放到一边:“妖孽?”   “哼。”   鹿鸣泽不理他,背对着阿尔法坐在地上,然后朝门口挥挥手:“上校,过来!”   上校听话地窜过来,他往地上指一指,上校乖乖坐到地上,鹿鸣泽抓起它的两只前爪握着,一本正经地对着它的狗脸说:“你一点也不乖知道吗,你今天表现不好,明天早饭只有一个土豆。”   上校听不懂,以为鹿鸣泽在跟他玩,又哈着气把舌头伸出来舔他。   鹿鸣泽往后仰了仰:“啧,蠢狗……训话的时候要严肃!”   阿尔法在一旁看得有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它可不蠢。”   “嗯?”   鹿鸣泽还在生莫名其妙的气,也不给阿尔法好脸色,斜着眼瞅他。   阿尔法仿佛看透了鹿鸣泽心里在想什么,好脾气地笑了笑:“它似乎有祖狼的血统,能感知信息素,对于Alpha会出于本能地想要臣服,所以才会亲近我。”   鹿鸣泽瞪着眼睛瞅他——这什么世道?!连狗都歧视他没有信息素?!   “所以它不是背叛你,别生气。”   鹿鸣泽一扭脸给阿尔法一个后脑勺,用力推开上校:“去去去,边儿呆着去!”   上校完全不知道鹿鸣泽生什么气,犹豫地在他手上舔几下,这次没被拒绝,就开心地跑去自己窝里缩着了。   阿尔法也不急着说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用两根手指头夹着番薯皮撕开一些,然后捧起来咬一口——味道很不错。   过了一会儿,鹿鸣泽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话:“你说它会臣服于Alpha的信息素?是所有Alpha吗?”   阿尔法放下番薯耐心地解释:“不是,只对血统最纯的Alpha,其他的……应该没用。不过我也不清楚,只是隐约有这种ben能。”   ——啧,又是ben能。   “说起来,我对所有的二级性别设定都很迷糊,你刚刚说什么祖狼血统,那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其实是个传说,嗯……怎么说呢……”   阿尔法用手轻轻捂住嘴唇,垂着眼睛像在沉思——他每次做出这种表情,鹿鸣泽都会忍不住盯住他,他这幅样子太吸引人了。鹿鸣泽感觉不到阿尔法是不是有信息素漏出来,但是他确信正有成吨的荷尔蒙朝他扑面而来。   “传说最开始,狼与人是混居在一起的,哦,并不是现在普通意义上的狼,而是祖狼。祖狼拥有人的智慧和强健的体魄,与人类混居之后便开始通婚,并孕育了后代,也就是今天的Alpha、Beta和Omega。这些后代最初也不是人的模样,而是半兽形,因为是祖狼与人类结合后产生的,所以……你懂的,甚至还有毛发。后来经过世世代代的竞争,缺少狼基因的人类和纯粹的祖狼被从竞争中淘汰掉了,剩下的只有这些后代……”   鹿鸣泽觉得自己听了个玄幻故事,一脸复杂地说:“杂交优势……这个我懂。”   阿尔法点点头:“可以这样说。后来经过几亿年的进化和繁衍,祖狼的血统在这些后代的身体里越来越稀薄,后代的外形也变成了完全人类的模样。不过我们身上还是有祖狼血统的证据,比如信息素,还有身体构造。”   鹿鸣泽急忙喊停:“等等,我听糊涂了,你不是说祖狼拥有强健的体魄和智慧吗?按照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规律,应该是人类基因在进化中消失才对,为什么最后消失的是祖狼的血统。”   阿尔法笑了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际上人类基因才是强大的那一方,有时候一时的强悍并不是真正的强大,真正的强大历史会为其证明。”   鹿鸣泽总觉得阿尔法话中有话,便看着他不再做声。   阿尔法顿了顿:“我的猜想中,Alpha、Beta、Omega应该是继承了群体中司不同职位祖狼基因的三支——分别代表着头领、工狼和负责繁衍的雌性。最接近于人类身体构造的反而是Beta,他们可能是进化最完善的一支,Alpha和Omega的数量越发稀少,也与此有关。”   鹿鸣泽盯着阿尔法:“你说只有拥有最纯正祖狼血统的Alpha才会对上校产生震慑作用。”   “没错。”   鹿鸣泽面色变得严肃:“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尔法微微勾起唇角,对他伸出手:“可以靠我近一点吗?”   鹿鸣泽愣了愣,阿尔法轻笑一声收回手:“你坐那么远,我怎么跟你说。”   鹿鸣泽迟疑着坐到床边,阿尔法便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扣子。鹿鸣泽嗖一下站起身退了两步:“你……你干嘛!”   ——白天刚看了3d立体不可描述的小电影,这时候电影里的另一个当事人就在他面前脱衣服,也太刺激了吧!   阿尔法微笑着没说话,自顾把扣子解开了两颗,恰好能露出整个胸膛。他将衣服往旁边拨开一点,示意鹿鸣泽上前:“告诉你我的身份。”   鹿鸣泽扫过他的胸口,看到一片隐约的花纹,他重新坐回床边,这次他看到了——在阿尔法胸前,有一个巨大的狼头纹身盘艮在那里,鹿鸣泽惊讶地去拉他的衣服,那个狼头是白色的,并不仅限于胸口,而是从前胸一直蔓延到腰际。狼头栩栩如生,就连獠牙与毛发都纤毫毕现。   鹿鸣泽惊讶地问:“什么时候有的,之前明明没有。”   他没听到阿尔法做声,一抬头发现自己都快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对方正低头看着他,脸上仍旧是和煦的笑容。   鹿鸣泽不动声色地退后一点,阿尔法才开口:“因为可以隐藏起来,这是天赋,我刚出生时图腾只有拳头那么大,随着年龄增长它也变大了。这也许是一种祖狼纯正血统的继承明证吧。”   鹿鸣泽抓住了重点:“也许?”   “因为我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   他话刚说完,鹿鸣泽便见那只浮于肌肤之上的狼头慢慢地又消失了,他的皮肤变回光滑平整。   阿尔法说:“关于二级性别与祖狼的关系有很多种说法,但都是传说,甚至于祖狼这种生物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都难说,因为无法找到真实的基因证据——世界上已经没有祖狼和纯粹的古早人类来提供基因标本。你记得我说过麦洛奇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吗?”   鹿鸣泽点点头:“他把狼的基因导入了人类身体里……”   “没错,所以我猜,他应该也是在追溯祖先和起源。”   阿尔法说完看着鹿鸣泽:“他之所以对你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你完全脱离了祖狼的血统,你没有信息素,也感觉不到信息素。而身体构造……”   阿尔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如果你们没有分手的话,他下一步可能会借着恋人的关系,探索你的身体构造。”   鹿鸣泽:“……”   他怎么做到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如此下流的话。   “你没有信息素这一点很像古早的人类,没有与祖狼交配过……当然,也有可能是走到了进化的顶端,达到绝对优势的阶段,与返祖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毕竟信息素的存在到底是进化上的一种进步还是倒退,谁都说不清楚。”   ——但是阿尔法记得,鹿鸣泽经常多次提起过他的家乡,看得出与他们的世界观完全不同,所以,就算鹿鸣泽是后来进化的人种,也不可能是同时代的,倒像从未来或者过去而来的人。   时间或者空间跨度的跳跃,这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并非天方夜谭。   阿尔法没把这点说出来,他觉得还不是时候:“麦洛奇的怀疑只会比我更尖锐更专业,我猜,他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不会减少对你的兴趣。”   鹿鸣泽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一下,他的声音有些沉:“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有言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阿尔法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将秘密到处乱说的类型,他跟自己说这么多……难道是有什么目的?   阿尔法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甚至为了给我治伤向麦洛奇妥协。”   “……”   鹿鸣泽答不出来,他总不能说是为了想走肾吧。不过他有些明白阿尔法的意思,他们两个人各有目的,也都各自把握着底线,世界上总有一些游戏不会明确地设定规则,暧昧不清,是否继续游戏,全看个人意愿。   鹿鸣泽不喜欢冒险,骨子里却是个赌徒,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跟北城那些家伙扯上关系,他消极地回应遇到的挫折,又积极地找茬……鹿鸣泽是个矛盾体,即使命运磨光了他的锐气,却不会改变他的性格,在遇到阿尔法之后,鹿鸣泽在感觉到危险之时,也感觉到,自己的锐气在一点一点复活——这种变化令他觉得兴奋。   鹿鸣泽突然笑了笑:“好好好,算我多嘴。”   阿尔法也微笑:“这些讯息其实算不上什么秘辛,世界上认真追溯起源的人有很多,比如麦洛奇,他也在研究这些。至于我的身份,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   鹿鸣泽说:“我当然不会。”   他用手撑着床铺,换条腿翘着,后仰头哼道:“那你现在也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了?”   阿尔法对鹿鸣泽识破他的谎言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说:“鹿,你的敏锐令我感到惊讶。”   鹿鸣泽冷笑:“合着在你眼里老子是个傻子?”   他本来信了阿尔法的邪,还真当这看起来非常随便的名字是真的,但是自从知道麦洛奇这个变态都有“曾用名”后,他就坚信阿尔法这个名字肯定是他在来到斯诺星之后取的。   “当然不,这是惊喜。”   阿尔法突然倾身靠近鹿鸣泽,嘴唇轻轻停在他的耳边:“我的全名是奥斯顿·赫尔提亚·尼古拉斯,我现在以尼古拉斯家族的名义,为我的误判向你郑重道歉。” 第20章 不可描述小电影后遗症   也许是习惯使然,阿尔法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气音,那是一种尽量不令声带发生过强摩擦的发声方式,听上去又隐秘性感,又略带一点威严,他习惯于使用命令的口吻,即使在道歉,也叫人无法拒绝。   他口鼻中喷出来的仿佛不是气流,而是荷尔蒙。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冷冷的,幽森的味道……像冬日里未结冰的月下长河,冰冷的河水将他包裹其中,紧紧拥着他,河面很平静,河底暗涌却非常霸道,一旦缠住人,就难以挣脱,非要裹着他一起沉沦在黑暗中……   优雅又危险。   鹿鸣泽紧缩的瞳孔中倒影着对方的脸,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先剥夺他的思考能力,再剥夺他的行动能力——Omega对于Alpha的天性上的臣服原来是这种感觉吗,仅是虚拟体验,就没办法忘记……   鹿鸣泽浑身都僵住了,他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后颈,但是一点都动不了。但是回头一想,这他妈的不是智障吗,他脖子后面又没有性腺!   鹿鸣泽以为那个3D不可描述小电影不会给他留下太大的阴影,再逼真也是虚拟的,却没想到……会影响到这种程度——他没有办法保持平常心靠近对方。   好在奥斯顿没有维持这种动作太长时间,他说完就自然而然地退开,鹿鸣泽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他回神后发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拽得床单起皱,鹿鸣泽掩饰性地把头偏开,努力转移注意力。   他刚刚其实注意到一条隐藏信息,应该说鹿鸣泽本来就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有些时候懒得思考,也懒得往深里想。但是一旦认真起来,他还是很敏锐的。就比如现在,他马上发现了这件事的疑点——   连名字都需要保密的人,那肯定是个名人,而且是个只要被知道名字就会暴露身份的名人。还有他的姓氏他的家族……尼古拉斯家族,一听就非常牛逼!   但是很可惜,斯诺星讯息闭塞,这里的人就跟瞎子聋子没两样,所以即使知道了名字也没有什么用。   反而记不住。   鹿鸣泽尴尬地挠挠脸:“嗯……短一点呢?”   对方愣了愣,忍俊不禁:“你可以直接叫我奥斯顿。”   鹿鸣泽又问:“奥斯顿是名字?”   “对,跟你的‘鹿’是一样的。”   鹿鸣泽觉得更加尴尬了:“鹿是我的姓……我的名字是鸣泽。”   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这里的取名方式跟地球上的西方语系倒是很相似,但是鹿鸣泽还是不太适应介绍自己为“鸣泽·鹿”,听起来像个智障。   奥斯顿混不在意地挑一挑眉毛:“那我可以称呼你的名字吗?”   “……”   鹿鸣泽想象了一下被眼前这个男人用性感磁性的气音叫“鸣泽”的场景……不行,扛不住,鸡皮疙瘩和不可描述的部位会一起起立敬礼的。   “不行!”鹿鸣泽猛地站起身。   奥斯顿没想到会被这样直接拒绝,默默看着鹿鸣泽没说话。   后者下意识在手臂上搓了几下:“你……你叫我阿泽吧,我以前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亲近的人叫我奥斯。”奥斯顿挑挑眉头,他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两个音节的发音是不是更方便。”   ——不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都挺开心的。   鹿鸣泽轻咳了一声,脸上莫名有些升温的趋势。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总算解脱了鹿鸣泽的尴尬境地。他迅速走到门边拉开门,伍德大婶就站在门口,手里挎着盛晚饭的篮子。   鹿鸣泽一见她脸上的笑容就觉得不好,硬着头皮问:“婶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伍德大婶瞥了鹿鸣泽一眼,推开他进了屋,她一眼看见了床上躺着的奥斯顿,眼睛亮得仿佛要成精了。   鹿鸣泽赶忙跟上来:“婶儿……”   伍德大婶笑着,头都没回地把篮子怼进鹿鸣泽怀里:“回来这么晚还没吃饭吧,快,饭都要冷了,你去摆餐具吧。”   “我刚吃了……”   伍德大婶一扬下巴,指向奥斯顿:“我说他,伤成这样了,怎么能只吃番薯。”   ——什么鬼,之前还警惕得不行,怎么转眼态度就变了。   鹿鸣泽心里疑惑,却没办法反驳,只好警示性地看了奥斯顿一眼,希望他能聪明点。后者回他一个“机智”的眼神,鹿鸣泽很放心,就笑嘻嘻地抱着篮子走了:“哎,好嘞,那我去摆餐具。”   伍德大婶在一把离床较远的凳子上坐下来,慈祥地看着奥斯顿:“好孩子,你的伤好点了吗?”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多谢您的关心。您是……”   “喔,我是鹿的婶婶,不过这孩子也命苦,我跟他的母亲差不多,不用跟我太拘谨了。你怎么伤成这样的?医生说了什么?”   奥斯顿眼神柔顺态度乖巧:“一言难尽……不过多亏阿泽在,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在讨人欢心这一方面非常擅长,而对于同龄人和对于长辈又不相同,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雌性,她们更容易在雄性表现得脆弱时产生怜悯之心。   怜悯……不就是产生好感的第一步么。   伍德大婶错愕而费劲地重复这两个音节:“阿……阿泽?”   奥斯顿微微垂了垂眼睛,突然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他将视线转向鹿鸣泽那边:“这是我们之间的……嗯,算是一种约定吧。”   伍德大婶立刻心领神会,笑容陡然变得真诚了几分:“原来你是说鹿,是他救了你对吗?这个臭小子……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地特别善良,总是忍不住管闲事。”   奥斯顿表现出赞同,并顺着她的话夸赞:“是的,他很讲义气,是个好人。”   伍德大婶一听特别高兴,就带上一点看一家人的亲切打量着奥斯顿:“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结婚没有?”   “我叫……您可以叫我奥斯。”   他说完看了鹿鸣泽一眼,笑道:“我应该比他大一点吧。”   伍德大婶一听他这样说就特别高兴,再加上奥斯顿长相讨喜,举止谈吐又有教养,对他的好感度嗖嗖攀升:“呵呵,没错没错,我一看就知道你会比他大一些,鹿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没结婚,以前倒是交过几个朋友,结果……”   “婶儿婶儿婶儿!”   鹿鸣泽急忙打断伍德大婶的话,端着盘子冲过来,一把拉住她:“好了别问啦,哪儿有刚见面就问这么多的,您查户口啊,连珠炮似的,人家都该觉着咱家没礼貌了。”   “对对对……看我,这孩子还饿着呢,快吃点东西吧。”   伍德大婶说完已经被鹿鸣泽拽到一边:“您干嘛呀,我不用您操心。”   伍德大婶偷偷在鹿鸣泽手上捏一把:“我还不是放心不下你。”   鹿鸣泽不由想朝天翻个白眼——您越不放心越难搞好吗。   刚刚伍德大婶和奥斯顿的对话他从头听到尾,内容如何先不说,伍德大婶就没察觉出这家伙在套她话?好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受伤的原因,回答问题时候净说废话。   伍德大婶这边却被他套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连他多大岁数都说出去了……用不了多大功夫,她可能连怎么从水沟里救了他都给说出去了!   这些倒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就是……奥斯顿这个人太危险,鹿鸣泽跟他聊天时候就发现了,除非是他自己想让对方知道的信息,不然的话,半点东西问不出。   鹿鸣泽推着伍德大婶往门外走:“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先回去吧啊,我自己会处理!”   伍德大婶被鹿鸣泽推出门,埋怨地拍他两巴掌:“有了情人就嫌我多事了,看我下次还给你做好吃的。”   鹿鸣泽冤得要死:“我哪有!!他不是我男朋友!!”   别说还没开始发展,发展好的话也顶多变成炮友!   伍德大婶笑得满面春风别有深意,还用两根手指头对在一起点点点:“哎呀哎呀,还害羞,我在窗户边都看见了,你们俩,多甜蜜啊。”   鹿鸣泽想起之前奥斯顿突然贴在他耳边说话,从窗边看确实像耳鬓厮磨……他百口莫辩,只好又撒娇又耍赖尽全力地安抚了他婶儿一通,这才把人请走。   伍德大婶一离开,鹿鸣泽就麻利地带上门,一转身瞪向奥斯顿。   被瞪的人表情无辜嘴角带笑,对鹿鸣泽的愤怒仿佛完全不明白由来,他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南瓜饼,优雅地咬一口:“味道不错,一起吃吗。” 第21章 谁他妈要你给爷搓澡……   不管怎么说,奥斯顿还是正式留下来了。   “我现在给你系统地介绍一下今后你的住所,这边是浴室,进去是厕所,然后外面是厨房,因为是开放式的,进出要及时关上拉门,避免油烟冒出来……”   鹿鸣泽把厨房的拉门带上,转身看向奥斯顿:“不过一般来说是不需要你进厨房的,饭我会做。”   后者乖乖点头说好。   奥斯顿身上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他可能有一段时间要跟鹿鸣泽同住了,所以为了让这段时间相处尽量和谐,鹿鸣泽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他说清楚。   鹿鸣泽笑眯眯地看着奥斯顿:“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只有一张床,你受了伤,本来应该照顾你的,但是我睡沙发时间长了会变得暴躁,甚至没办法杀猪。所以,我们要严格执行一人一天床的规矩。”   奥斯顿没有异议:“这很合理。还有别的要求吗?”   鹿鸣泽本来想说好男人不该吃白食,想在他家待下去就要做工,要劳动。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养好伤之后差不多也该走了,他现在这个报废样儿又什么都做不了,跟着出去说不定只会碍手碍脚,于是就没加这条。   “暂时就这样吧,以后想起来再补充。”   鹿鸣泽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伤好了就要走,那他本来还想走个肾来着……这不是没机会了吗?   ……说什么都得干他一炮,他可不是这种无欲无求的好人啊。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感觉,跟奥斯顿在一起待了几天之后,鹿鸣泽渐渐地,越来越觉得他不顺眼。   奥斯顿好像天生习惯被人伺候,每天鹿鸣泽出去工作,奥斯顿就在家睡大觉,鹿鸣泽回来做饭,奥斯顿等吃饭,吃过饭鹿鸣泽收拾餐具洗碗,奥斯顿就在旁边看着……他每天的活动就是溜达溜达消消食,做一下复健运动。   娘的,这人是来度假的吗,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性,把自己当大爷啊。要是他真养了个小白脸当情人,养着就养着了——虽然他是个Alpha,但是对于鹿鸣泽这种没有信息素的人来说,二级性别没有任何影响,奥斯顿又长得细皮嫩肉,也很适合被养着的。   但是实际呢?奥斯顿是真君子啊,对着鹿鸣泽总是一副纯洁友爱同志你好的模样,人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鹿鸣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可能干出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他甚至连暗示都觉得拉不下来脸,于是同居了几天,他们俩之间还是类似于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不对!是保姆和大少爷的关系!他还得伺候他!   好气啊,不给上……那他干嘛还对他这么好!   鹿鸣泽心里憋屈,且近期又有种莫名的烦躁感,总觉得很焦躁。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令鹿鸣泽越发不淡定了,某一天,他回家来看见冷冰冰的锅碗瓢盆,没忍住就跟奥斯顿翻脸了。   “咣!”   某天,奥斯顿坐在门口晒太阳跟狗玩,巨大的砸盆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回头,发现鹿鸣泽正满脸笑容地盯着他。奥斯顿下意识觉得鹿鸣泽其实并没有笑,他抱着上校轻轻拍几下它的狗头,看着鹿鸣泽没说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奥斯顿眨巴眨巴眼:“好了很多。”   “那你是不是该帮忙干点活儿了啊?”   鹿鸣泽笑得越发温和:“老子天天在外边儿风吹日晒,大少爷您就在家里胡吃海塞耍鸟遛狗,啊?以为自己是退休老干部啊?”   奥斯顿听不懂什么是“退休老干部”,他猜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从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出去摆摊卖肉!”   奥斯顿总算明白鹿鸣泽在不爽什么了——他嫌弃自己不干活?奥斯顿想了想,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是我什么都不会。”   鹿鸣泽一听这话简直火冒三丈,把刀具往水池里狠狠一摔,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他恶声说道:“谁天生什么都会?!行,你不会是吧,那我就把你扒光立在门口当招牌,免费观光招徕生意!”   他发完脾气就嘟囔着走了:“养上校还能给我跑腿看家呢,养你净吃白饭……啧。”   奥斯顿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当时没顾得上反驳鹿鸣泽,之后一整天也没跟他说话,只沉默着坐在门口,仿佛在思考人生。   那天中午鹿鸣泽没做午饭,随便吃了个早晨剩的冷土豆就又出门了。这些日子生意忙,连煮饭的心情都没有。至于白天的事……忙一下午他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奥斯顿平日里有些沉默,那天之后更加沉默,但是鹿鸣泽忙着给东家送猪头西家送猪脚的,也没多在意。   两天之后的晚上,鹿鸣泽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当时鹿鸣泽正坐在浴缸里洗澡,头顶都是泡沫,他手里拿着花洒往头上淋水,突然有人进了浴室。他眼睛看不太清楚,但是耳朵还能听见,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是奥斯顿进来了。   鹿鸣泽一边冲脸上的泡沫一边问:“什么事?”   对方没说话,鹿鸣泽没来得及转头,随后听到了浴室门被锁上的声音。   咔哒一声,好像落在他心上。   鹿鸣泽握着花洒的手猛然一紧——咿、咿……莫非这家伙突然开窍了,怎么变得这么主动?   过了许久他没听到声音,鹿鸣泽赶紧关掉花洒抹几把脸,就见奥斯顿正面无表情地把小板凳放在浴缸旁边,自己坐在小板凳上。   “???”   对方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朝鹿鸣泽伸出手:“转过去。”   “做什么?”   奥斯顿没解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住,鹿鸣泽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却被奥斯顿压在浴缸里面动都动不了。   鹿鸣泽大惊,奥斯顿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暴力的一面,他彬彬有礼,甚至温文尔雅,鹿鸣泽就以为对方也像以前见过的Alpha一样,“身体素质强”都是传说中的,在他面前一样是渣渣。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好似根本没有用力,他怎么就动不了了……   但是现在切身体会了,鹿鸣泽不得不面对现实,对方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   这让鹿鸣泽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不可描述的3d立体小电影,当时也是……那个“阿尔法”在虚拟空间中对他动手,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原本以为只是麦洛奇的恶趣味,现在看来,莫非这就是对方的真实实力?   鹿鸣泽撑着浴缸边缘想要站起来,奥斯顿往下一摁,将他整个人都压进了水底,浴缸中激起巨大水花。鹿鸣泽本能想叫救命,又忍住了——对方并没有对他释放杀意,他表现过激的话有点丢人。   鹿鸣泽两条胳膊被奥斯顿压在背后,他只能趴在浴缸里,不得不努力将脸仰着才能露出水面,他只能故作镇定:“你想干什么?”   奥斯顿坐在小凳子上又往前挪了挪,身体贴得很近:“我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啊,你不是嫌弃我吃白饭么。”   “……”吃白饭这种话他说过吗?   鹿鸣泽回不了头,他感觉到自己背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抚摸——或者说是揉搓。手掌盖在他颈后,然后顺着脊背,一点一点温柔地搓下来,一直推到尾椎骨。   鹿鸣泽被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背后尤其敏感,普通的碰触都受不了,更何况这样。再者,这样背对的姿势令他很容易就想起那天在虚拟空间里发生的事情……   ——这、这真是太刺激了,受不了!   奥斯顿完全不理会鹿鸣泽在想什么,他感觉到手下紧绷的肌肉卸了劲,皮肤却紧绷着。但是他能感觉到,鹿鸣泽已经放弃反抗,就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的肥皂开始往鹿鸣泽身上涂。   滑溜溜的泡沫涂到皮肤上,奥斯顿力道掌握得又好,确实非常舒服。   但是好像也只有这样而已……   鹿鸣泽趴在浴缸边缘,趴了许久发现对方开始给他身上搓灰了,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仿佛不是某种不可描述运动的前戏,而是……   “你……你在做什么?”   “搓澡。”   “……”   搓澡,没错,单纯的搓澡。   奥斯顿用花洒冲干净他上半身,命令道:“腿伸出来。”   鹿鸣泽强装的淡定维持不下去了,脸黑了半边:“谁要你搓澡了,你还想搓腿,你……我不用你搓!放开我!”   舒服是舒服,但是,这在鹿鸣泽看来不是享受,而是巨大的折磨。   这人整天默不吭声,怎么想的……   奥斯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不是嫌弃我没用吗?你做的一些事我确实不太擅长,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我曾经在一本古书里看过,古早的人类有互相搓澡这一项活动,虽然不明白它的意义在哪里,不过我看你……”   奥斯顿的声音停了停:“好像挺喜欢的。”   “……”哪只眼看见他喜欢了!   奥斯顿抓着鹿鸣泽两条胳膊轻松地把他提出水面,往怀里一揽,一只手就将他两条胳膊困在身前,另一只手往他下半身探去:“以后我会天天给你搓的。”   鹿鸣泽顾不上再跟他理论,在浴缸里死命扑腾起来,但是两只手被困在胸前动弹不得,腿又被他一只手摁着,挣扎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鹿鸣泽几乎要被气炸了,再顾不上面子,一边扑腾一边喊:“放开老子!老子不要你搓澡!”   奥斯顿手臂像钳子似的紧紧抱着他,轻笑的时候带动胸膛微微震动:“书里面说古早类的小动物与人类有一定程度上的亲缘关系,它们会因为讨厌洗澡而挣扎,你挣扎这么厉害,难道是返祖现象?这样看来我们确实不是一个祖先呢……”   “……返祖你大爷!别……别摸,我靠!我不用你干活了!”   奥斯顿冷漠地垂下眼睛:“那不行,如果我不找点事做,你就要把我扒光放在门口当招牌。配合一下好吗,你这样踢来踢去,中间洗不到。”   你他妈还想洗中间?!   鹿鸣泽浑身的劲儿都给他摸松了,想斗狠也斗不过,简直想跪地求饶:“我错了,我就随便一说……我口胡的,真的,哥们儿,有话好好说……哎呀!别摸了!”   ……大爷的! 第22章 劳动改造第二项——喂猪   奥斯顿这次是真把鹿鸣泽得罪狠了,鹿鸣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觉得憋屈,第二天天没亮,鹿鸣泽就爬起来用木头做了两个拐杖,然后把奥斯特从床上掀起来。   奥斯顿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什么事?”   鹿鸣泽这次没有被美色迷惑,把被子一掀命令他起床:“我想好了,以后不用你搓澡,也不让你当裸体招牌!从今天开始跟我出去劳动,不会的我手把手教你!”   就不信了,整不死他。   奥斯顿脾气很好,鹿鸣泽对他态度不好他也不会骂回来——或者说,因为他修养太好了,生气的时候都很少,总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面对鹿鸣泽的要求,奥斯顿也点头应下,天一亮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跟他一起去卖猪肉。   他们今天摆摊在离家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天气冷,鹿鸣泽和奥斯顿一人戴着一个大围巾,到了地方要干活的时候才摘下来。这样大家就能清楚看到他们二人的脸了,鹿鸣泽本来也属于长得好看的那一拨,但是跟奥斯顿一比就有些不中看。   鹿鸣泽是远近闻名的绿帽侠,大家伙儿见他带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Alpha出来卖猪肉,第一反应不是恭喜或者羡慕嫉妒恨,而是开始思考这些天附近是不是又要有Omega觉醒。   鹿鸣泽在这方面简直像旗帜一样高高竖起,他一交男朋友就会觉醒/突然出现Omega,而且绝对就在身边,能够让那个Alpha成功被影响到。   伍德大婶可能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下午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这时鹿鸣泽正在对奥斯顿进行下一项劳动改造——喂猪。   她一来就看见奥斯顿拄着拐杖艰难地拎一桶猪食往猪圈处移动,伍德大婶是个行动派,抄起搁在一旁的笤帚疙瘩就往鹿鸣泽身上抽——这傻小子是一根筋吗,被劈腿这么多次都没记性,还没套牢的爱人就敢带出来,就敢露出这副恶狠狠的模样!会吓坏人家的!   ——当然她也不是真抽,十下里面有八下抽空,做做样子罢了。   鹿鸣泽一边跳着躲避一边跑远,然后远远地跳脚:“干嘛打我!!”   伍德大婶很生气:“听老约翰说你让奥斯跟你一起去卖肉,我还不相信,现在一看你居然真这么干!他身上还有伤,你怎么能让他出来抛头露面!”   长这么俊的Alpha被人看上了可怎么办!优质的Omega不多,虎视眈眈的Beta可不少呢!   鹿鸣泽才听不懂伍德大婶的潜台词,跳脚反驳:“他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一个壮劳力,又是个Alpha,让他帮我卖肉怎么了,他只站在旁边帮忙收钱而已,又不费多大劲,这些活儿我可是天天干啊!也没见你心疼我,他是你宝贝大儿子还是我是啊。”   奥斯顿保持微笑的表情,拄着鹿鸣泽给他做的拐杖从桶里面舀了一瓢猪食出来,天女散花似的往外一泼:“阿泽说得对,我的伤好了很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靠近猪圈栅栏的猪被兜头泼了一瓢猪食,顿时被近处的同伴一头拱翻在地,其他猪也疯狂往上扑,张着嘴就去啃那头倒霉猪的脸。   鹿鸣泽远远看见,忍不住“卧槽!”一声,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揍,迅速跑过来,抽了一根棍子把猪挨只揍开,他边揍边骂:“你是不是傻!你看不见猪食槽在哪儿是不是?不用泼脸上服务那么到位吧,要不你拿管子直接往它嘴里灌呗——”   奥斯顿被骂得愣了愣,抿着嘴委屈兮兮地重新舀一瓢猪食,这次慢慢倒进槽子里,然后低着头轻声说:“你别生气,我以前没做过,不过很快就能学会的。”   鹿鸣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下一秒伍德大婶就握着笤帚抽过来了:“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混蛋!啊!?对亲近的人怎么这种态度!你真是在外面学坏了……看我今天不教训你!还不给奥斯道歉!”   鹿鸣泽迅速逃出去五百米,气得快鼓成青蛙了,他忍不住大声咆哮:“他是故意的!”   心机婊,心机婊说的就是奥斯顿这种人!不过为什么伍德大婶会这么迅速地被拿下?她的心理防线就这么脆弱吗???   伍德大婶没理鹿鸣泽,慈祥地接过奥斯顿手里的瓢并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别把鹿的话放在心上,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一边坐着休息休息吧。你看看你这双手,哪像干粗活的手……以后他欺负你就跟婶婶说,婶婶帮你教训他。”   伍德大婶说着就把他推到一边。   奥斯顿推辞了一下,最后被伍德大婶勒令去休息,这才犹犹豫豫看了鹿鸣泽一眼,离开了。鹿鸣泽就眼睁睁看着奥斯顿大摇大摆坐到太阳底下歇着去了,他突然不想干活,只想把奥斯顿爆揍一顿——为什么觉得他来之后他的家庭地位下降了不止一个台阶。   ……明明那家伙才是Alpha,为什么不工作!听听,什么叫不像干粗活的手,合着他的手就是干粗活的手?   鹿鸣泽很郁闷,伍德大婶喂过猪走了之后,他就跑到奥斯顿身边坐下,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你再在我婶儿面前装可怜,我就把你赶出去。”   奥斯顿没说话,他身上还穿着鹿鸣泽的破棉袄和破棉裤,所以本人长得再怎么玉树临风,从远处看起来也像个晒太阳的老大爷。鹿鸣泽见他不理人,就曲着手肘用力捅他肋下:“你听见没有,别装聋作哑,告诉你,老子可不好欺负,你再耍花招,对你不客气啊。”   奥斯顿被推搡了几下颇为无奈,捂着肋骨突然笑了一声:“你最近有些焦躁。”   鹿鸣泽斜过眼睛瞥他一眼:“你这么陷害我,我当然焦躁。”   “是吗?”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期待鹿鸣泽回答,他自己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从默斯法特回来之后,你就有些焦躁,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鹿鸣泽闻言微微怔愣,用手背在鼻子上用力蹭了蹭,沉默地看向远处——那个地方,在云与雪相接的尽头,屹立着一座高大的雕塑,那是一把青铜铸成的剑。   其实他心里确实有一件担心的事情,那天在默斯法特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到底叫他无法释怀。   南城和北城并不会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他们现如今还可以相安无事地相处,一部分原因因为南城太穷,找这边的茬成本大于收益,还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斯诺之剑”的存在。   鹿鸣泽从有记忆以来,就听说过“斯诺之剑”,但是从未见过,也没人见过。老人们都说,它已经守卫了斯诺星两百年的安宁。   它不是一把剑,在鹿鸣泽的理解中,它可能是一种称号,一个人,甚至于只是一种精神。   但是“斯诺之剑”并不是一直作为传说存在的,两百年前,默斯法特城中曾经出现过一批海盗惯犯,他们不光参与抢劫杀人的犯罪活动,还贩卖人口,不管是漂亮的Omega还是稍有姿色的Alpha,他们都不会放过。但是那些人到了斯诺星之后,在北城混不下去,他们便把目标放在了南城。   那些人从来不怕警察,这边的巡警根本连屁都不算,他们就像冲入羊群中的恶狼,为非作歹,烧杀抢掠什么都干,甚至有一个刚觉醒的Omega,也被他们糟蹋了。   Omega的身体比地球上的女性还要脆弱很多,他们一旦被标记,就不能再与另外的人结合,强行结合的话会令他们的身体渐渐衰亡直到死去。被标记的Omega会完全沦为标记他们的人的附属品,从Omega父母的手中连骗带抢夺走了他,然后把他献给了北城的老大。   南城的老弱妇孺拿这些海盗没有办法,他们的反抗会遭到更残酷的打压。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斯诺之剑”出现了,他在一天夜里杀掉了所有的海盗,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发现海盗们冻僵的尸体,鲜血浸透了雪地,一把青铜铸的剑笔直地插在雪地里面,上面还挂着海盗们冻住的血。   这件事震惊整个南城,因为那天夜里没有任何人听见过杀戮的响动,这些海盗死得悄无生息。有人说,这是上帝派下来专门惩治罪犯的神明。   从那之后,专门惩治罪恶的“斯诺之剑”就屹立于南城的中央广场,青铜铸身,是南城所有人的信仰。   鹿鸣泽也敬佩着“斯诺之剑”,但是……它毕竟已经很多年都没出现过了。   鹿鸣泽正在胡思乱想,手背突然覆上一片温热的触感,鹿鸣泽愣了愣,将脸转向那只手的主人,奥斯顿正用他那双灰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别怕,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帮你一起承担。”   鹿鸣泽怔愣着,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迅速回过神,然后若无其事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没什么,也许只是我多心……”   他的手抽到一半,突然又被抓了回去,鹿鸣泽的话顿时断在喉咙里。奥斯顿没有看鹿鸣泽,手却把他的整只手握在掌心里,他察觉到鹿鸣泽的视线放到他的脸上,就收紧手用力捏了捏,然后慢慢放松力道,只将他轻轻笼在手心。   鹿鸣泽觉得不自在,他的手指微微缩起来,试图脱离奥斯顿的掌控:“……干嘛啊你。”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伸手将鹿鸣泽两只手一起握住,掌心相对将他扣在掌中:“看你的手冰成这样,帮你暖一暖。”   “……”   “手冻僵了没办法拿刀嘛,怎么做生意。”   奥斯顿说完这句话往天上望了一眼:“不过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饿了吗?”   鹿鸣泽鬼使神差地点一下头,然后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站起身,手也从奥斯顿手心里抽了出来。   他扭开脸小声地说:“行了……已经暖和很多了,回去吧。”   奥斯顿微微一笑,站起身驾着双拐:“好,走吧。” 第23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修罗场/这他妈谁啊?!   那天下午之后,鹿鸣泽总觉得他与奥斯顿之间有些什么在悄然地发生变化,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变的其实只是他自己的心态而已。   或许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把奥斯顿和虚拟空间中那个“阿尔法”联系到了一起,尽管他已经尽量将那天的事情忘掉,但是人的感情有时候并不以自身的意志为转移,鹿鸣泽无法判断对奥斯顿那点所谓“微妙情绪”到底是来自于奥斯顿本人,还是虚拟空间中的那个温柔的“阿尔法”,他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当然,奥斯顿也很温柔,正是因为他偶尔表露出来的温柔,鹿鸣泽才容易想多。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在说谎方面是个中高手,比如,他是故意给自己看他这副两面派的样子,那么他表露出来的温柔是不是故意给自己看的呢?   鹿鸣泽不确定,他只能断定,如果奥斯顿不愿意,那自己可能会像伍德大婶一样,以为他只是个心地善良脾气温和的Alpha而已。   这个男人能决定别人眼里他的模样,何等可怕,甚至于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双面派都不一定是他的真实模样。   鹿鸣泽郁闷地想撞墙,他觉得自己撩不过这个Alpha了。   但是转念又想,就算撩得过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某个Omega嘴里的肉?他跟着瞎掺合什么……除了走肾之外还是不要想太多。   没错,能走肾就行了。   奥斯顿的伤康复速度比麦洛奇预计快很多,从北城回来之后不到一个周,他的手指就可以灵活地弯曲,夹在手指上的板子倒显得多余。只是鹿鸣泽还不太敢给他拆线,麦洛奇说过要夹至少两个周,现在才几天,拆下来再断了怎么办。   奥斯顿擎着手大半天,没见鹿鸣泽有所行动,手指在夹板中动几下:“我的身体素质要强过一般人,没关系的。”   鹿鸣泽想起他身上的白狼图腾,他还记得那只狼的样子,獠牙尤其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狼,难道他是什么特殊物种的后代?鹿鸣泽犹豫着看了奥斯顿一眼,最终还是扯开他手上的包扎线——再断一次他也不会带他去医院了,成年人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夹板取下来之后,奥斯顿轻轻活动一下手指,灵活得像没受过伤似的。   鹿鸣泽突然有点后悔:“哎,当时如果不带你去北城找麦洛奇治病,你是不是也能自己痊愈。”   奥斯顿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上帝。”   鹿鸣泽惊讶地呵呵:“你居然信上帝?”   奥斯顿又自己去解小腿上的绷带:“为什么这么吃惊。”   鹿鸣泽把他的手打掉,蹲下身用剪刀将绷带挑开,抬眼瞥他:“我以为你只信自己。”   奥斯顿对鹿鸣泽霸道的行为颇为无奈,微微垂着头温柔地看着他,鹿鸣泽抬头时,就看进他的眼睛:“你对我误会很大。有些成熟的神学系统很有趣,多了解一些也无妨,只是,不能沉迷。”   鹿鸣泽在面对奥斯顿如此专注的神情时没办法走神,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奥斯顿每句话仿佛都有深意,鹿鸣泽努力去想,想了半天,对方却自行把答案公布出来:“我是说,虽然神明可以作为信仰,但是想要成事,最重要的还是自信。”   鹿鸣泽忍不住蹙起眉头,奥斯顿又说:“好了,别想太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鹿鸣泽额前轻轻划过,将柔软卷曲的发丝往一旁拨开,露出头发遮盖了一半的眼睛——奥斯顿动作轻柔,像抚摸又像单纯的整理头发。   “你的头发长了,不剪短吗?”   鹿鸣泽一时没躲过去,愣愣地看着他,奥斯顿被看了许久,不由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鹿鸣泽低下头,轻声哼道:“你不该叫奥斯顿,该叫奥斯卡。”   “奥斯卡?”   鹿鸣泽低着头不说话,拆开绷带之后手伸进去在奥斯顿膝盖上慢慢按捏了几下:“疼不疼?”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没再追问奥斯卡的事情。   夹板拆了之后,奥斯顿就可以走路了,鹿鸣泽比他本人还高兴,因为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奴役他给自己干活,而且不怕被伍德大婶揍。   只不过奥斯顿确实不是偷懒,有很多事他都不会,需要一点一点学,杀猪这种技术加体力的活当然不会教给他,但是洗衣服打扫房间等家务还是可以做一些的。   伍德大婶亲自下命令不许再把他带去公众面前之后,鹿鸣泽就忍痛将奥斯顿放在家里了。   其实在鹿鸣泽看来,放在家里反而会更坏事,万一他卷了自己的家产跑了怎么办?   不过这些话鹿鸣泽没跟伍德大婶提过,说出来她肯定又要教育他什么对另一半要多一些信任blabla……女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喜欢唠叨,好烦,他们根本没有关系嘛。   鹿鸣泽曾经隐晦地问过奥斯顿去向问题,毕竟他已经差不多痊愈了,鹿鸣泽也不想收留一个底细不明的Alpha在自己家,完全是怕到时候出了问题给自己找堵。   奥斯顿这次没回避话题,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他盯着鹿鸣泽的眼睛说:“我还没报答你呢。”   “……”   奥斯顿笑得很好看:“不过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想去,只好以身相许……”   “你给我打住!”   鹿鸣泽急忙伸出手挡住他的嘴:“这词儿怎么这么耳熟。”   “你昨天给我讲的故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奥斯顿字正腔圆地说出以上的话,然后微笑道:“挺有意思的。”   鹿鸣泽无言以对,他只是单纯以故事警告他不要自己伤好了就忘恩负义,他还讲了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呢,这人怎么就记住聂小倩和宁采臣了?   他无语了半晌,往椅子上一坐,嘴角一翘,盯着奥斯顿笑得邪气:“行啊,您是想学那女妖精,跟书生风流快活一晚上的话,我乐意奉陪。”或者应该说正中他下怀,正愁怎么把他拿下呢,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奥斯顿愣了愣,沉下脸色。他坐在鹿鸣泽对面,突然伸手两只手握住他坐的椅子两边的扶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惯性使然,鹿鸣泽在椅子里面猛地向前一扑,差点栽到他身上。   “干嘛啊……!”   奥斯顿抓着椅子慢慢靠过来,贴得他的脸很近,他灰色的眸子不再盛满温柔,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风流快活一晚上?原来你说的以身相许是这个意思?”   “……”   鹿鸣泽极力向后仰着躲他,他察觉到了危险,奥斯顿并非没有锋芒,而是刻意将锋芒都敛了起来,他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任何人都看不见。   “这是你的习惯吗?看不出来,你很好说话。”   奥斯顿停了停,又问:“你……来者不拒?像我这种要对你以身相许的流浪者救过不少吧?”   鹿鸣泽被他盯得汗毛倒立,老半天才底气不足地说:“放屁……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奥斯顿眯着眼睛看了他许久,然后慢慢松开手站起来,他弯起唇角,像平时那样笑着说:“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我现在确实不能离开,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我会帮你做事的,你不会赶我走吧?”   鹿鸣泽偷偷深吸几口气,压着胸腔里砰砰直跳的心脏:“那倒不会……总之我这边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个小插曲过去就过去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实际上有些什么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大家都心知肚明。   鹿鸣泽有时候想,是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了,奥斯顿并没有那么多算计,比起经历来,他肯定要比这位城里来的小公子多多了啊。而他本人,跟虚拟空间中那个温柔的“阿尔法”是一样的。   瞅他那个样儿……跟被玩弄了感情的大姑娘似的。   鹿鸣泽内心很矛盾,他一边畏惧自己感情的变化,一边想从壳子里伸出触须去接受外界的善意,他不是怕再受伤,而是厌恶命运的捉弄,让他一次又一次明白一件事情——他跟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Alpha跟Omega才是绝配,他这样的异类注定孤独终老。   一个人,一条狗,收音机和纸箱,是他今生的标配。   每想到这一点,鹿鸣泽就暴躁得想骂街——伤春悲秋不适合他,他太顽强了,难过的时候只想骂街。   但是鹿鸣泽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毕竟虚拟空间中用的是奥斯顿那张脸,潜意识里没办法将他们两个分割开。现在他一想到奥斯顿那天的表情就忍不住偷着傻乐——这丫绝对是吃醋了,责备他“来者不拒”,这种词儿不就是吃醋的表现么。   鹿鸣泽心中有很多疑惑,他对奥斯顿的感觉太复杂了,这些纠葛不是他这种惯性直球的人能明白过来的,所以他决定去找麦洛奇问个究竟——这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   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是什么?   对于麦洛奇来说,一睁眼看到鹿鸣泽坐在自己面前,那肯定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之一。毕竟对方往常都躲着他走,今天居然送上门来。   麦洛奇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想他了特地来看他,可惜鹿鸣泽脚下还踩着一堆保镖,那肯定不是了。   鹿鸣泽坐在几个保镖团成的人形板凳上,背影看起来非常沧桑,麦洛奇从床上爬起来,淡定地把衣服披在身上:“我亲爱的小鹿,上次的事不是一笔勾销了嘛~你怎么还来找我麻烦~”   鹿鸣泽忧郁地扭过头:“你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现在是凌晨三点好吗……”   鹿鸣泽从那堆人形板凳上跳下来:“把衣服穿好,我有话问你。”   麦洛奇让他的保镖离开,慢腾腾地穿衣服。然后鹿鸣泽提出要去看看上次给他检查身体时候用的病床,麦洛奇笑得很诡异:“你怎么了?”   鹿鸣泽瞥他一眼:“我警告你啊,别胡思乱想。你衣服穿好没有,要不要我帮你?”   3D立体交感影息技术是麦洛奇自己设计出来的一种辅助工具,他自己觉得效果很鸡肋,但是在催眠和精神治疗方面会用得比较频繁。鹿鸣泽坐在那张病床上,内心很挣扎。他当然明白自己介意的不过是个虚拟人像而已,但是这个人像到底是跟他有过互动的,鹿鸣泽想象不出如果是单纯的影像怎么可能会那么生动,这不就是像PSP里的攻略角色吗,怎会有那种明显的自主意识存在。   鹿鸣泽呆坐了一会儿,突然问:“这里面有个阿尔法吗?”   麦洛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要挂一下我的神经科吗?”   鹿鸣泽意外地没把麦洛奇揍一顿,反而更忧郁了。他轻轻把手搭在病床的床头,来回抚摸两下:“我比较好奇你怎么能让我产生视觉错觉的同时,也让我的身体产生触感错觉。”   麦洛奇露出“我当什么事”的表情,轻轻抚一下自己的头发。他张嘴刚要说,但是大吸一口气之后,最终还是没解释:“算了~照小鹿的科研思维,我要解释很多,懒得说。不过我可以保证~这确实只是虚拟场景和人物,没有把一个真人装在里面。”   鹿鸣泽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的3D技术可能只增加视觉之外的听觉,或者是嗅觉~交感技术则是增加尽可能全面的感觉,让人身临其境——包括痛感、触感,甚至于……”   麦洛奇眯着眼睛笑道:“性快感。”   鹿鸣泽吞了吞唾沫,不由自主把视线移开:“是吗。”   麦洛奇点点头:“嗯——你进去的时候就没有异样的感觉?再真实的交感技术也会有漏洞,因为它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具有普适性~所以呢……在应用到某个特定的人身上时就会出现误差。”   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跟那个虚拟的“阿尔法”不可描述的时候,对方貌似……确实没有搞到点子上,但是他仍然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感觉,而且非常强烈。还有,闻到信息素,被双重标记……这些事都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鹿鸣泽想到这里就连表情也变得不可描述了。   麦洛奇一看他的脸立刻挑挑眉头:“为了方便,我直接给你植入了一套完整的脉冲,是Omega发情被标记过程中的脉冲。如果我想让你产生快感,只需要模拟操作,在虚拟空间中,不管用什么捅,不论捅哪儿,都能让你欲~仙~欲~死……噗!”   麦洛奇捂着鼻子,鼻血哗哗往下淌。   鹿鸣泽收回拳头,笑眯眯地说:“那你丫怎么不直接刺激我得了,还搞这些个鬼视频来膈应我。”   “不是告诉你了嘛……雄性是视觉动物,视觉刺激更容易令人满足。如果去除视觉,效果会大打折扣。”   麦洛奇说完有点生气:“你不要总打我的脸!我很介意的!”   鹿鸣泽皱了皱眉头:“那……里面那个阿尔法,完全是你在操控让他做出各种行为吗?你从头监视到尾?”   麦洛奇悲悯地摇摇头:“我想你该从幻想里早日脱离出来~我亲爱的小鹿,我只是给你放了个[哔——]片而已,是你自己的想象和不定因素去补足了剩下的一切哟~你不会沦陷了吧?你这么纯情吗?”   “滚蛋!”   鹿鸣泽心下大窘——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被自己的脑洞撩到了?不不不……还有那个Omega被标记时候的脉冲……肯定跟这个有关系。   “什么是不定因素?”   麦洛奇摊了摊手:“潜意识。”   鹿鸣泽挠挠脸:“潜意识?但是……我确实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这也是假的吗?”   虽然没闻过信息素,但是就是能确定,那就是信息素!这就是传说中信息素该有的样子吧!   “没有啊。”麦洛奇疑惑地说:“我没有在嗅觉上做文章,是不是当时他在发烧,信息素外泄,然后你闻到了?”   “放屁,爷对信息素根本没反应……”   麦洛奇皱起眉头:“那就奇怪了,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鹿鸣泽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回忆:“有点冷冷的……很幽静的冷香,我说不出来……或许有些像松针的感觉。”   他说完发现麦洛奇正诡异地盯着他,不由往旁边挪挪:“看什么!”   “玩游戏或者看电影都不能太沉迷,不然我还是建议你挂一下我的神经科,或者让我给你做一下心理辅导~喔对了……里面的形象我只是就地取材,用了你那个小情人的人设而已,至于里面人物的行为,可能与你的想象有一部分关系,与素材本体也有一部分关系,我只诱导大方向,细节还是靠你们的大脑去补充。”   鹿鸣泽听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你是说,很有可能是他的自我意识……”   麦洛奇纠正道:“潜意识,这就是我说的不定因素。嗯……但是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做了一个梦,我来提取他的大脑深层意识而已。”   然后他又说:“不要这么可怕地看着人家嘛,当时在场的就我们几个人~我精心设计的美人你又不喜欢,只好这样咯~”   “那奥斯会不会想起做梦时候梦到的东西?”万一哪天他想起来了,岂不是很尴尬啊!   麦洛奇指天发誓保证:“绝对不会,潜意识中的景象比深度睡眠的时候做的梦藏得还深~人在睡觉的时候会做很多梦,大部分都不会记得的~就像你,也不会突然记起某天睡觉时候做的梦吧。”   鹿鸣泽听后默默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上温度又有要升高的趋势。   是潜意识……那就是说,那个“阿尔法”还是占了一部分奥斯顿的性格特征,他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人吗?   麦洛奇不明所以地挑挑眉:“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麦洛奇见鹿鸣泽望着那架病床发呆,就故意逗他:“怎么~是不是上瘾呀~你还要见见你的虚拟小情人吗?嘻嘻嘻嘻……”   鹿鸣泽忍不住翻个白眼:“不需要!还有,你赶紧把他销毁!不许再用这个形象,不然我就砍死你。”   “这算什么,独占欲吗?嘻嘻嘻嘻~”   “滚!”   ——谁都不要知道,这件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就够了。   这次去北城的事鹿鸣泽谁也没告诉,他回来的时候天也还没亮,瞅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奥斯顿,就悄悄爬回床上去了。   于是奥斯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鹿鸣泽家里住到现在,那之后鹿鸣泽倒是没刻意刁难过他,他甚至学会了做饭,尽管只是简单的蒸土豆,但是比起刚来那会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已经算得上很大进步。   时间长了,鹿鸣泽还真开始觉得这样挺不错的,每天做完事回来有饭吃,还有人帮忙打扫房间,重要的是不再是一个人吃饭了,不寂寞不孤单,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奥斯顿原本就讨人喜欢,脸讨人喜欢,又会说话,伤好了之后还这么勤快,就更加讨人喜欢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他负责赚钱养家,奥斯顿负责貌美如花?   鹿鸣泽美滋滋地想,其实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单纯地走肾也不是不可以……人都掉在他家里了,哪还有放跑他的道理。他人还这么好,或许跟以前遇见过的那些不一样呢?   但是显然命运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   有一天鹿鸣泽刚卖完肉,躲过巡警的追捕,突然见大街上一堆一堆的人,疯了似的往街角跑,鹿鸣泽不知道是什么引起这种骚动,看了许久看不明白,试图拉住一个路人询问情况。对方居然完全不理他,一把甩开鹿鸣泽跑远了。   鹿鸣泽望着大家往那处跑,思考良久,决定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奥斯顿说这些日子总饿得快,琢磨着应该是肚子里缺油水了,鹿鸣泽特地连骨头带肉地留出来一整条里脊,准备回家煮了吃……炒炒?大冷天的做个火锅也不错。   他拎着肉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有人逆着人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鹿鸣泽就大声喊:“鹿!!不好了!!!”   鹿鸣泽不生气的时候总是笑脸迎人,听他这样喊好笑地问:“怎么不好?哎,快到午饭时候了,他们都跑什么呢。”   那个人停下来大口喘气,然后指着身后大喊:“你家那个Alpha!你家Alpha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   “他跟人家打起来了!”   鹿鸣泽嘴角抽了抽:“他还学会打架了?能耐的……嗨,你紧张什么,我以为多大事儿,打就打呗,这街上成天介打架斗殴还少啊?被巡警抓走了?没事儿,等会儿我去捞他。”   “不是!”   那个人着急地跺脚:“他跟街上的人打起来了!不知道哪里冒出个Omega,在大街上发情,可能受了惊吓,到处乱跑,信息素飘得满大街都是,整条街的Alpha都疯了,还有几个敏感的Beta也受到了影响!那蠢货现在被堵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鹿鸣泽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急忙问道:“说重点!”   那人接着说:“然后你家那个Alpha,他在场,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他……他太厉害了,下手还狠,打伤了好多人!你快去看看吧!”   鹿鸣泽手里拎着的肉啪叽一声掉在地上,这声响儿跟心碎声差不多。   ——妈的,有完没完!又来这出!   “鹿……鹿!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看看。”   那个给他报信的人抓着鹿鸣泽的胳膊一阵摇晃,把鹿鸣泽给摇回了神,他看那人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里脊肉,打个哈欠:“我去了有什么用,打都打了。”   那个人嘟囔道:“我当然不是担心你家那位,我担心街坊邻居。”   鹿鸣泽叹口气,笑眯眯地说:“行,那我去看看,打坏了得赔医药费,还得爷来收拾烂摊子。”   鹿鸣泽踩在覆盖着厚雪的路上,脚下软绵绵,心里滋味一言难尽。这贼老天总跟他做对,以前是被劈腿,现在八字没一撇,就安排个Omega来给劈了,呵呵……及时止损,可喜可贺。   鹿鸣泽没问路,顺着人流往人多的地方走,很容易就找到案发地点,可惜他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散了,只剩一些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唤的。有几个鹿鸣泽看着眼熟,好像是上次撞上枪口挑衅他的Alpha。   鹿鸣泽在附近找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Omega,也没有见到奥斯顿。他只好从地上随便挑一个人,抓着领子拎起来问道:“那个发情的Omega和打人的Alpha去哪儿了。”   对方好像认识鹿鸣泽,一见他的脸立刻指着身后矮墙结结巴巴说:“你家Alpha打完人就抱着他跳墙跑了,我也不知道。”   鹿鸣泽笑着松开手说谢谢,他站起身望着面前的矮墙沉默一会儿,突然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操!”   他手里的里脊肉划过一道抛物线,被狠狠摔在墙上,墙面留下一块油汪汪的痕迹。   鹿鸣泽发泄过了之后,把那块摔墙上的肉捡起来,扔到之前的那人怀里:“这个送你了。”   “……不……我不要。”   “你不要?那怎么行。”鹿鸣泽笑着说:“我感谢你给提供情报啊,你不收,是不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啊?”   对方可能被他笑得跟生气一样的脸吓到了,赶紧把那块摔得乱七八糟的肉收起来。   鹿鸣泽站在矮墙面前,慢慢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冲上去,脚一蹬,胳膊一拉,就窜上了墙头。   他蹲在墙头上往下看,果然见墙根儿底下有一串明显的脚印,歪歪扭扭地往外延伸出去,脚印很深,看得出不止是一个人的体重形成的。   鹿鸣泽站起身,把手搭在眉间往远处看,就见那串脚印朝着雪原深处蔓延去了,再远处就被风吹着雪沫子掩盖了踪迹,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呸!傻逼。”   鹿鸣泽往地上吐口唾沫,骂得很大声,不知道在骂谁。他骂完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往回走——他才不去找人呢,这么冷的天,赤身裸体地在外边干一下午甚至几天几夜……呵呵,听说Omega发情期有七天那么久,那俩人最好一起冻死在外面。   鹿鸣泽把手揣在裤兜里,边走路边低着头踢脚下的雪,他走得慢悠悠的,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威廉回来那天也是这样。   威廉还算有点良心,在军校惹了Omega之后特地请假回来了一趟,把他叫到镇子口说,鹿,我必须跟你分手了。   啊……一切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不同的只有,他跟那位抱着发情中的Omega跳墙逃跑的Alpha甚至连情侣关系都不是。   “嘭!”   鹿鸣泽一脚踹翻了个落地招牌,定睛一看,脑子里反应出“酒吧”两个汉字。   没错,是汉字,虽然他能看得出招牌上写的不是汉字,但是它反应到脑子里就已经是汉字了,而当他想要写下汉字的时候,写出来的却是对应意思的鬼画符。也就是说,鹿鸣泽失去了书写汉字的能力。   很奇怪,但是也很合理,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在鹿鸣泽听起来是奇怪的翻译腔,而非什么发音古怪的词。   鹿鸣泽曾经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多了就容易走进歧途,眼睛分辨的像素、耳朵听到的音波,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东西,他的这些零部件可以分辨它们与其他东西的不同,但是问题出在大脑,当这些电信号传回时,大脑里反应出来的却是自己熟知的汉字符号。   ——因为太玄幻了,除了考军校那阵他动过笔墨看过书,其他时间都拒绝碰这些东西,鹿鸣泽觉得接触这个时间长了他说不定真会需要挂麦洛奇的神经科。   鹿鸣泽盯着那个招牌发呆,面前的门被向里拉开了,对方一脸怒气地冲出来,一见是鹿鸣泽,却愣住了:“鹿?”   鹿鸣泽赶紧收回脚,嬉皮笑脸地挠挠头:“叔,刚开门啊?”   酒吧的主人名叫尼特,已经上了年纪,灰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银丝,他看起来五六十岁,但是按照这里人的年龄换算起来,应该会有一二百岁了。尼特鼻子很大,鼻头总是红红的,常年喝酒的人都会这样,有酒糟鼻。   酒在斯诺星属于高档消费品,不是每个人都能喝得起的,在这里连粮食都吃不上,酒就更加难以酿造,每每要从外边星球进口原料,酿造方法也是机密。   不过酒这种东西非常受欢迎,斯诺星常年寒冷,人们要在外做工,就要买酒御寒,整个南镇只有这一家酒吧能做得出酒来。鹿鸣泽是南镇少数几家喝得起酒的人之一,来的次数算得上多,所以跟这家混得很熟。   对方瞅了一眼凄惨地躺在地上还瘪进去一块的招牌,故意板着脸说:“是你砸了我的招牌?”   鹿鸣泽尴尬地挠挠脸:“我这不小心嘛。”   老爷子看透一切,朝鹿鸣泽摆摆手:“哼……进来吧,喝两杯。”   鹿鸣泽本来想说不,但是看见黑洞洞的酒吧里有昏黄灯光,顿时又有些兴致,就跟着进去了。   鹿鸣泽喝了大半天的酒,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弯如银钩的纤细残月挂在空中,在寒季显得格外冷清。   鹿鸣泽扶着墙仰望那枚月亮,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得明晰——如果硬要举例斯诺星的一个优点,那应该就是天上这轮月亮了。但是其实它到底是不是月亮鹿鸣泽也说不清楚,应该是某个小星球被其他的星球遮住了大部分,从斯诺星上看它,要比从地球上看月亮更大更亮。   不过它大多数时间都是弯的。   “呕——!”   鹿鸣泽扶着墙猛地低下头,在酒吧吃的几根烤肉都吐出来了。他今天喝得着实有点多,扶着墙吐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吐痛快,鹿鸣泽只好蹲下来吐,但是他喝酒多,吃的东西少,胃里面都是空的,蹲下的瞬间觉得头晕,差点一头栽进呕吐物里。   鹿鸣泽反应敏捷地把脑袋别开,然后“嘭”地一声,他的脑壳撞在了墙上。   “啊……啊——我日。”   鹿鸣泽疼得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抓住墙上凸出来的石块,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慢慢趴在上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摸了摸被撞的地方,有一点凸出来的感觉,居然撞了个包。   鹿鸣泽几乎要被自己气笑了:“酒真不是好东西……”   他嘟囔着发誓以后再也不自己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了,拎回家的话还可以。   鹿鸣泽晕乎乎地走到自己家院门,他听见上校很凶地朝他叫了两声——这家伙,可能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没认出他来吧。鹿鸣泽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声呼哨,然后朝大黑狗伸出手:“上校!过来!”   上校听清鹿鸣泽的声音,猛地往前一窜扑向他。鹿鸣泽用力揉他脑袋几把,心想有时候寄希望于某个男人,还真不如养条狗。   鹿鸣泽跟上校亲昵了一会儿,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家灯还亮着,不禁疑惑地皱起眉。   “上校,没好好看家啊?怎么让人闯空门了?嗯?”   上校听不懂鹿鸣泽的话,两只前爪扒在他身上,舌头耷拉出来冲着他哈气。   鹿鸣泽没心思陪它玩,尽管上校平日里很靠谱,从来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门,但是也不保证它不会突然犯蠢。鹿鸣泽醉时也保持着高水平的警惕性,家里进人这种事不能轻视。他顾不上许多,随手拿起院子里的一根铁管快步走向自家里屋。   还没等鹿鸣泽伸手推门,已经有人从里面把铁门拉开,鹿鸣泽一见面前的人便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奥斯顿几乎跟他一起开的口,两个人说完又一同愣住。奥斯顿先反应过来,他朝鹿鸣泽笑了笑,把门拉得更大一点,让鹿鸣泽和上校一起进来,然后将房门关紧。   “好大的酒气,今天跟朋友聚会?”   鹿鸣泽看见奥斯顿的那一刻脑子就混沌了,进了家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疼地用手撑住额头——见鬼了,他怎么还回来,不是应该在某个地方陪那个Omega解决发情期吗?   鹿鸣泽闭着眼睛沉默一会儿,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道:“你为什么在我家。”脸皮忒厚了吧,难道要他把话说明白赶他走,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奥斯顿去倒了一杯水,坐在鹿鸣泽身边递给他——他们两人相处这些天,奥斯顿捉摸到鹿鸣泽很多不寻常的生活习惯,比如,他喜欢喝煮沸后稍微晾凉的水。   鹿鸣泽一身狼狈地回到家,还说这种话,不敏锐的人都察觉到有问题了,更何况是奥斯顿这种人精,不过他面上却表现得很轻松,微笑着把热水地给鹿鸣泽:“我不在这里去哪?之前你不是答应我,允许我在这里住吗,三天两头想赶我走啊?”   鹿鸣泽接过杯子,但是没喝里面的水——他一见奥斯顿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每时每刻都这么理所当然似的,云淡风轻的。   把他当冤大头啊?   鹿鸣泽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是我想赶你走,是您的上帝他老人家,不赏脸啊……”   “奥斯……”   鹿鸣泽话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软绵绵的呻吟声,他没防备,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回过神后立刻看向发出声音的床上。   床上堆着被子,被子底下一阵蠕动,然后从被头的缝隙里,露出一点点浅金色的头发——这显然是个人!   屋里居然还有人?!   鹿鸣泽愣了半天,心头火噌噌冒出来了——我靠!把人都带他家里来了?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猛地站起身,盛满热水的杯子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鹿鸣泽指着床上的人质问道:“这他妈谁啊?!” 第24章 是你把他扔到地上去的   微烫的水洒了一地,陶瓷杯子也不经摔,掉在地上立刻分崩离析。   奥斯顿愣了愣,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呵。”   鹿鸣泽完全不理会奥斯顿,低着头扯扯自己被热水烫湿的裤脚,唇角勾起冷笑。他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现在又喝了酒,心口的怒气就借着酒劲发了出来。   他越过奥斯顿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把掀开,床中间蜷缩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鹿鸣泽一点都没客气,弯下腰拽住床单狠狠一抖,床上的人“嘭”地一声被掀到了地上。   奥斯顿没说完的话就吞了下去,安静地站在一边。鹿鸣泽也不管他,顺手将床褥和被子团成个团以投球的姿势从窗户里扔出去。   “哗啦!”   窗玻璃被砸碎了。   但是他还不满意,又很嫌弃地去拉床,仿佛恨不得把整张床都从窗户里扔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奥斯顿就无动于衷地看着,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鹿鸣泽闹腾累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他才走到窗边,拉下窗户的铁盖关上,道:“消气了吗?”   鹿鸣泽唇角挂着笑,嘴上却跟装了刀似的,瞥他一眼,又看向躺在地上无助呻吟的金发少年:“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奥斯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为什么又要赶我走?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鹿鸣泽心说你做得好,你特么做的好事……还把姘头带自己家里来了。但是鹿鸣泽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气他有姘头还是把姘头带回家。   啧,好歹他俩暧昧不清了那么多天,就是个室友,也不能突然带啪啪啪的朋友回来啊……真不礼貌。原本以为威廉就是前任中难得的极品了,没想到还有更极品的……   ……简直把他气得头都晕了。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家是垃圾场啊,什么玩意儿都往我家带,随便带生人回来,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是个很不合格的室友。”   奥斯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把他赶走就好了,为什么要赶我走?”   “……”   鹿鸣泽压着下巴用一种从下到上的目光瞅着奥斯顿,他本来就有点三白眼——眼球有一小半盖在眼皮里面——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像个臭流氓,他现在从这个角度看人,那简直就是蓄势待发中的臭流氓。   鹿鸣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打个酒嗝:“这是我家,我爱、爱收留谁就收留谁,不爱收留谁就不收留谁……”   奥斯顿沉吟道:“是吗?我以为你不是个任性的人,朝令夕改这种事,不像你做得出来的。”   鹿鸣泽被噎了一下,这时地上那个少年好像冷极了,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声呻吟着“奥斯”,鹿鸣泽一下就想起来奥斯顿说的那句话——亲近的人都叫我奥斯。   亲近的人?   睡一觉就变成亲近的人了吗?   鹿鸣泽心中有一点小小的疑惑,但是他脑子被酒精麻痹了,暂时想不到那么多,他用手撑着额头闭眼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奥斯顿就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鹿鸣泽突然说:“我看你也没真想把他扔出去。”   切,舍得嘛。   “嗯,猜对了。”   “……”   奥斯顿承认得很痛快:“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收留他一晚上,过了今晚就让他离开。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你们第一天见面,就因为占了你的屋子?”   鹿鸣泽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他感觉到一阵恶心头晕,便赶忙捂住嘴往下压一压,奥斯顿见鹿鸣泽低着头不说话,就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鹿鸣泽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后用力摇摇头:“没有!爷现在就想让你们赶紧滚蛋。”   奥斯顿叹口气,对鹿鸣泽的恶言恶语听而不闻:“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正在发情期,我作为Alpha非常不适合跟他待在一起,这颗星球上我认识的人只有你,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   鹿鸣泽皱着眉头,没懂:“什么意思?你是Alpha,他是Omega,他又在发情期……怎么会不适合,多合适呀,没有比这个再合适的了!顺其自然吧!”   奥斯顿垂下眼睛,视线落在蜷缩于地的少年身上:“顺其自然?”   鹿鸣泽想起伍德大婶给他灌输的理论,Alpha和Omega是天生合适的,他们的结合才是真正的顺应自然。   他不由随着奥斯顿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少年是典型的Omega长相,骨架单薄纤细,皮肤白皙,脸上轮廓清秀,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他现在正因为寒冷微微缩着肩膀,又正处在发情期这种艰难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他蜷成一团,眼睛紧闭,两片薄薄的嘴唇嗫嚅着,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过鹿鸣泽大概能猜到,从刚开始就在叫“奥斯”,想必念叨的就是这两个音节吧。   这种样子,就算是鹿鸣泽自己,看过都会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   鹿鸣泽不耐烦地说:“对啊,顺其自然。遵从你的本能,就像为了争夺他把满大街Alpha都揍翻了的本能一样。”   “原来你在介意这件事?”   奥斯顿笑看着他:“你认为我跟街上的人打架,是像野兽一样为了争夺与雌性的优先交配权?”   鹿鸣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也知道你丫是禽兽行径!”   “我虽然称不上圣人,但是好歹也算个绅士,你说那些话有证据吗?”   鹿鸣泽指着地上的Omega说:“这不是吗?!”   奥斯顿很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救了他而已,至于你脑子里的那些龌龊事情,不要随便往我身上套。”   “……”   居然有脸说他龌龊?!靠!再龌龊有你们这些动不动就发情的带字母的龌龊?!   鹿鸣泽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却又说不出话,他终于发现,自己真是蠢透了,为什么要在奥斯顿擅长的领域跟他对着干,诡辩这种事情,他一个当了两辈子理科糙汉的人,根本不擅长。   ……更何况Alpha和Omega的意外结合甚至是受法律保护的,任谁遇上这种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   鹿鸣泽重重地吐了口气:“算了,随便你……就准你们待一个晚上,明天天一亮就给爷赶紧滚蛋。”   奥斯顿拉着椅子朝鹿鸣泽的方向挪近一些,他打量了鹿鸣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鹿鸣泽条件反射地一拳挥过去,被奥斯顿轻松接下。   “别这么冲动,看着我。”   他没有用很蛮横的力气,只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托住鹿鸣泽的下颌,把他的脸抬起来,让他直视自己。鹿鸣泽这样近距离地盯着他,发现奥斯顿灰色的眼睛里竟然都是笑意。   ——什么鬼,这傻逼在嘲笑他么?   “你生气,到底是因为认为我是个品德低劣的人,还是因为我像你以前的情人一样,嗯……面对Omega把持不住?”   鹿鸣泽呆了呆,他惊觉自己居然落入了奥斯顿设下的圈套——他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是因为他的事生气了?那、那岂不是跟承认了他在吃醋一样?!   更可气的是,奥斯顿才来几天啊,就把他那点破事打听透了,他怎么知道的,街坊邻居当笑话讲的?还是伍德大婶趁他不注意又来送过晚饭……   “我是因为你带生人回来!”   鹿鸣泽觉得丢了面儿,脸上微微发烫:“谁因为你的事生气了,脸大的……”   “你刚刚说了,不要狡辩。”   鹿鸣泽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羞得几乎想扒开地缝钻进去。他一把拍开奥斯顿的手,把身体转向一旁,结结巴巴道:“那好啊,爷就是因为、因为,就是不想跟你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为伍,要是当初知道你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球,我才不会救你,瞅你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净不干人事……”   奥斯顿没说话,他直起身,将一条腿轻轻交叠到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鹿鸣泽:“是吗?”   后者被他这副审讯的姿态惹得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就是!”   奥斯顿点点头:“好吧,假设是。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做过,你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球’,说的就不是我,你还有什么理由把我赶出去。”   “你说不是就不是?一个Alpha和一个发情中的Omega待在一起,会什么都不发生么?说出去谁信啊。”   奥斯顿就笑了:“哦?这么说,一个Alpha和一个发情中的Omega待在一起,一定会发生龌龊的事,这是人们普世认知中的必然事件?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认为做出这种‘必然事件’的我,是道德败坏之人呢?”   “……”   鹿鸣泽觉得自己今天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以理服人,他应该直接把奥斯顿揍到毁容才对,就不该给他开口的机会。   “普世的观点并不一定会发生,它甚至不一定是对的,更谈不上真理。或者说,他其实是小概率事件,只不过对此妥协的人多了,它才变成时代的主流。”   奥斯顿温柔地看着鹿鸣泽,他说出的话隐隐透露出惊世骇俗的意味:“阿泽,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鹿鸣泽心头微颤,把脸扭到一旁:“你在说什么……”   “你是我见过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会想也不想就拒绝那些怪诞伦理的人,虽然有时候对外在状态消极应对,但是你的灵魂与我是一样的。”   奥斯顿又靠近了一点,声音压低得像情人间的密语:“我厌恶这个世间的规则——甚至某些法律,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你真心认为Alpha和Omega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合吗?不论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回答我。”   “……”   奥斯顿把手轻轻放在鹿鸣泽手背上:“没关系,说出来吧。”   鹿鸣泽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破事,过后还不能找人算账,还被他们振振有词地说这才是“应该”,才是“天生一对”,那他算什么?他付出的感情就一文不值了吗?就因为……信息素?   搞笑!   鹿鸣泽眼圈微微发红,瞪着他咆哮道:“放屁!”   奥斯顿唇角的弧度变大,在鹿鸣泽手背上轻轻拍几下,安抚他的情绪。他好像并不止赞赏鹿鸣泽的答案,也赞赏他对于“爱情”并未反驳。   “我与你一样,也对这所谓的真理不屑一顾。所以你应该对我放心,我没有理由去破坏自己的底线。”   他说完轻笑一声,调侃道:“不过你的用词真该文雅一点。”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鹿鸣泽能看到奥斯顿头发上有水滴流下来,他猜到了一点这是怎么回事,却仍忍不住问:“你怎么解决的……”   “像你之前那样,洗了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信息素的作用怎么可能是冷水能够打败的。   奥斯顿仿佛看透鹿鸣泽心中所想,笑着说:“所以今晚你能帮我照顾他么,这也是我要救他的原因,他是特地来找我的,是我以前的朋友。如果放任他以那种状态在大街上乱跑,后果不堪设想。”   鹿鸣泽有点懵,因为完全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朋友?单纯帮朋友?   如果真的是,那奥斯顿管闲事就完全合情合理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不知名的Alpha糟蹋掉。   鹿鸣泽火气消了不少,头顶炸开的卷毛仿佛都塌下来,变得柔顺。   奥斯顿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谆谆善诱:“擅自将他带来这里是我的错,不过你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啊,看你,喝了这么多酒,一回家就发脾气。”   鹿鸣泽被他说得又尴尬又羞恼,用力咳了几声,他突然想起来奥斯顿口中那位朋友还凄惨地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鹿鸣泽抽抽嘴角:“……那不然,你先把他抱起来,地上也挺冷的。”   奥斯顿这次笑得非常冷漠:“是你把他扔到地上去的,为什么要我抱起来。”   “……他是你朋友。”   奥斯顿盯着鹿鸣泽,一字一句地重复:“是你,把他扔到地上去的。”   “阿泽,你都这么大了,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嗯……这样也许以后你就会变得不那么冲动。”   “……”   鹿鸣泽被窘到无语,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刚自己问的问题,奥斯顿是不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问了什么问题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剧场!   鹿:你朋友掉地上去了   奥斯:*^_^*掉呗,又不是我掉在地上,也不是我扔在地上的   奥斯其实是个冷漠的人呢……我好怕你们有一天突然要求让他下台新人接手鹿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第25章 你性格这么恶劣的人怎么会有朋友?   鹿鸣泽想不起来那点稍纵即逝的违和感,咬牙说道:“那就让你朋友躺一晚上地板好了!”   奥斯顿站起身往厨房走,态度很无所谓:“随你喜欢。要不要喝点水,热水还有。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鹿鸣泽见他真不打算管,顿时愣在那里,他看了一眼奥斯顿在厨房倒热水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Omega,用鼻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又不能真让他在地上躺一晚上!这样他要睡不着了好吗!   鹿鸣泽被酒精折磨着神经,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也懒得再跟奥斯顿纠缠那些细节问题,于是撑着膝盖站起身:“行行行,我来抱。老子真是上辈子造孽……呕——”   鹿鸣泽话没说完,顿觉一阵恶心,他急忙捂住嘴,口腔中只涌上几口酸水。奥斯顿在厨房听见动静便跑出来,见鹿鸣泽捂着嘴在那摇摇欲坠,赶紧跑上前扶住他。但是这样一被人扶着,鹿鸣泽立刻就站不住了,整个人往地上栽。   奥斯顿皱着眉头将他捞在怀里,伸手往鹿鸣泽额前探,后者还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喝多了……”   “不像。”   奥斯顿半抱着把鹿鸣泽扶到床上,自己顺势在床边坐下来,将一只手搭在鹿鸣泽额头摸了许久,没摸出什么问题。   他一向运筹帷幄,很少露出真心实意迷茫的表情,如今却有些不知所措——治病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疼……”   奥斯顿停了一下:“哪里疼?”   “就你刚刚按的地方。”   鹿鸣泽说得很含糊,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哪儿疼,奥斯顿只好顺着刚刚的位置继续摸索。   鹿鸣泽被他一通乱摸弄得很不舒服,抬起手想要把他推开,却被后者握住手腕控制了,奥斯顿的手指又沿着鹿鸣泽发际线,从左到右地摸过去,最终在他靠近头顶心的地方摸到一个肿块,扒开头发一看,皮都充血了。   “你跟别人打架了?”   头顶的天花板在眼前转得飞快,眼前也忽明忽暗,鹿鸣泽赶紧闭上眼,想摇头都做不到。他虚弱地哼唧道:“我就去了趟酒吧……”   奥斯顿复杂地说:“这个反应像轻度脑震荡。”   “啊?”   奥斯顿低着头从上方看着鹿鸣泽,指尖轻轻压着他的头顶无奈笑道:“你不会被我朋友刺激得想不开,撞墙自杀去了吧?这里有个肿块。”   鹿鸣泽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像在暗指自己反应过度的事,非常别扭,就故意曲解道:“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我没有仇视Omega的毛病。”   鹿鸣泽说完就想起自己一头栽在墙上的事,难道那下撞得太狠了,直接撞成脑震荡了?他撑着身体想爬起来,呻吟一声又跌进床里,奥斯顿急忙按住他:“别动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去厨房拿了热水,鹿鸣泽艰难地翻过身趴在床上捧着杯子喝,余光里瞥见奥斯顿一只手拎着他的Omega朋友放在沙发上,心里默默想——他不去抱人家果然有原因,是怕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到?   奥斯顿穿着厚棉衣厚棉裤,看不出身体状况,但是鹿鸣泽留意到,他的脸和手,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微微有些泛红,看来他也并不是对Omega的信息素没有反应,而是靠强大的意志力……呸!谁信啊,信息素这种东西,如果靠意志力就能克服,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鹿鸣泽思维有些发散,默默想,奥斯顿裤子底下会不会已经……   “嗷!”   他屁股上突然被狠狠揍了一下,这下打得一点都不客气,隔着裤子都疼得他叫出声。鹿鸣泽条件反射捂着屁股回头,见奥斯顿站在他床前笑得很不好惹,他手里握着……握着根皮鞭?!   ……看错了,好像是他捆猪用的绳子,特别结实,还粗。   “干嘛打我……”   奥斯顿没握绳子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另一只手腕——这好像是一个习惯性动作,他挑眉俯视着鹿鸣泽:“你说呢?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鹿鸣泽放下水杯,慢吞吞翻过身,变成侧躺的姿势背对奥斯顿——脑子里想什么都要管,这人莫不是家住海边,管得可真宽。   他又想,自己想什么这么容易看透吗?还是他会读心术?奇怪。   鹿鸣泽心里嘀嘀咕咕的,就听见奥斯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今晚不能在这里待,去窝棚住一晚。”   “什么?”   鹿鸣泽问完又想起来,这屋里是有个发情中的Omega,让他在这里长时间待着,确实挺折磨的。   果然奥斯顿接下去说:“这间屋子信息素的气味太重。”   鹿鸣泽又把脑袋趴回去:“那你多带几床被子啊。”   窝棚就是猪圈旁边的一个小屋子,没有炉火也没有电灯,床褥也不够暖和,睡里面一晚上,可能要冻死。   “知道了。”   朦朦胧胧中,鹿鸣泽觉得有人给自己盖了层被子,又听到细微的响动,之后响起开关门的声音,他挣扎着从昏沉中努力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只看见上校抬起头抖了两下耳朵,又埋下头。鹿鸣泽就有些坚持不住,抱着被角闭上眼睛——什么鬼,怎么最后这间屋子里剩了他跟那个Omega?   鹿鸣泽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一睁眼发现太阳都升老高了,他有几秒钟是非常迷茫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儿,鹿鸣泽终于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顺便想起来自己昨晚喝酒喝到脑震荡的事。   ……   他坐在床上回味半天,下结论道:“喝断片儿了……”   可能他身体好,也可能是昨天的脑震荡并没有多么严重,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没感觉了。鹿鸣泽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沙发上看那个Omega,从奥斯顿打算留下来之后,他们家沙发就调了个个儿,沙发背朝着床,这样可以彻底断绝他们之间的视线,鹿鸣泽也不至于每天睡不着觉。   但是他从沙发后面往前看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空了,只有被子层层叠叠堆在那儿,Omega不见了。   “咦?奇怪,不是说发情期有挺长一段时间么,怎么过了一晚上就不见了。”   鹿鸣泽下意识把被子掀开看了看,Omega并没有藏在里面。   “你在找什么?”   这时有人推开门进来,门外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目,鹿鸣泽抬手挡住眼睛,来人关上门之后鹿鸣泽才重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奥斯顿见鹿鸣泽站在那里发呆,便问:“说来,你怎么下床了。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不好好休息吗?”   “呃……好像已经好了。”   鹿鸣泽挠挠头:“我怎么记得昨天晚上家里进了个人来着,一觉醒来他不见了……难道是我记错?”   奥斯顿莫名其妙:“你做梦了?家里进人上校会有反应的,你听到它叫了么。”   “………………”   鹿鸣泽张了张嘴,最终尴尬地说:“是……是吗?”   奥斯顿没说话,只看着他抿嘴笑,鹿鸣泽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靠!你耍我!”   奥斯顿忍不住笑出声:“呵呵……好了,吃饭吧,伍德太太做了午饭,我刚去拿回来。”   他说完就拎着午饭去厨房,鹿鸣泽立刻跟在后面:“你别光笑啊,你朋友呢?那个Omega去哪儿了?”   奥斯顿有条不紊地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随口道:“送走了啊。”   “……”   鹿鸣泽呆了呆:“送走了?为什么送走啊?不是说发情期有好长时间吗?”   奥斯顿摆盘子摆碗还做得不太顺当,他要用两个叉子把中间的土豆饼提上来,所以必须专心致志,便头也不抬地说:“嗯。快把盘子递给我。”   鹿鸣泽赶紧拿个盘子过来接着:“你快说啊……嗯什么嗯。”   奥斯顿停下来,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他待在这里吗?现在怎么这么着急。”   鹿鸣泽朝天翻个白眼,他不喜欢是不喜欢,但是谁会把不喜欢正大光明说出来,还真一大早把人给逼走了。都是成年人,大家都不能玩儿幼稚了,他在地球上时,好歹也在那种虚伪的人际关系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虽然这番发言看起来跟昨天晚上所作所为仿佛是两个人,但是鹿鸣泽决定把那个锅推给酒精。   “我这是担心他一个发情期的Omega自己出门会有危险……哎,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   奥斯顿端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鹿鸣泽赶紧跟上:“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断片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可不记得啊。”   “哦?”   奥斯顿笑着瞥他一眼:“既然都不记得了,坐下来吃饭吧。”   鹿鸣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理亏,而是作为男人的某些情绪在作祟——他是个老爷们儿,怎么能跟这边这些娘炮一般见识,他也是要面儿的,那显得自己多小肚鸡肠啊。   ……这也是他以往被劈腿没举着刀把他那些男朋友砍死的原因。用他亲爸的话说就是,男人这辈子生下来就带煞,要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底,要么就当个真小人。   至于君子?呵呵,这就跟世界上不存在禁欲系男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全看演技,演的好的,把自己都骗进去的,那叫君子。   于是两个人都很沉默地吃饭,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飘散着。   鹿鸣泽吃了几口,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嗯……那个,我说,你朋友到底送哪儿去了。你不会真把他扔了吧?南城虽然比北城好一点,但是也不太平,他那样出去,很可能会死翘翘……”   奥斯顿坚持以鼻子发音,嗯了一声完事。   鹿鸣泽等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了,把餐具一放:“你老嗯什么嗯啊!说话呀!”   对方优雅地吞尽了口中的食物,放下刀叉这才说:“我不习惯在用餐时交谈。”   “……”   鹿鸣泽握着筷子在桌子上恨恨地划两下,努力提起唇角:“那您老现在能说了吗?”   “我还没吃饱……”   “说完再吃!”   奥斯顿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把他送去看医生了。”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看医生?”   “嗯,我们没有抑制剂,只有医生那里有,他的发情期至少还要持续六天,留在这里不方便,所以我一大早就把他送走了。也就是说,他的离开与你没有关系。”   “医生?你说的不会是……”   “麦洛奇啊,这里还有别的医生吗?”   “………………”   鹿鸣泽又眨巴眨巴眼:“那个Omega不是你朋友吧,是你仇人吧?”   奥斯顿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麦洛奇是个Alpha啊!”   “麦洛奇在我眼里是无性别的。”   “……”这可真算得上直指人格的侮辱了。   奥斯顿摊摊手:“如果他真的是迈吉克,就不会把精力放在交配上,嗯……应该不会,他对交配没兴趣。”   鹿鸣泽默默低下头夹起一大块土豆饼塞进嘴里,心说你们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奔放,交配来交配去的听着好色情啊……就不能说含蓄点。   奥斯顿觉得鹿鸣泽还有话要说,所以就没急着拿起餐具。果然他把那块饼狼吞虎咽地吞下去之后,突然抬起头:“哎你说,你性格这么恶劣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习惯性用左手去摸右手腕骨的位置:“朋友的反义词是什么?”   鹿鸣泽莫名其妙地说:“敌人啊。”   “对,它的反义词不是‘坏人’。”   “……什么意思?”   奥斯顿笑了笑没理他,拿起刀叉开始吃饭,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喂!到底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的意思是:不管多坏的人,谁还没有几个狐朋狗友咋滴???   关于大家说得攻让受很憋屈这一点!我考虑过了!谢谢大家留言!   然后你们没觉得受教攻喂猪也挺憋屈的吗!   人生就是憋屈啊(我在说啥)   总之特别感谢在文下热烈讨论的妹子们,可能我会一时控制不住几几态度有点严肃,或者因为大家不理解我得用意觉得心累,不过还是非常感谢留言的妹子!么么哒!   受不是恋爱脑啦……但是他目前确实不怎么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2333,他是个简单粗暴,习惯直球的人   攻却从来不直截了当,满肚子花花肠子,这样当时会憋屈一些。   还有几点大家误会的地方我说一下,第一攻没有故意耍受,或者带个omega来惹他生气,鹿鸣泽发脾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我开头就写了,他看见鹿鸣泽发火还愣了愣。因为攻并不完全肯定鹿鸣泽对他的态度,我们看文我们知道鹿鸣泽的想法,攻没有上帝视角啊,都是慢慢试探的阶段,所以不存在什么揭伤疤的问题。   第二,攻也没有责怪鹿鸣泽把那个omega扔在地上,他只是懒得管,他不是那种去抓细枝末节的人,喜欢讲大道理是真的,更擅长以小见大,他只有觉得鹿鸣泽太冲动了这点不对。   怎么说,我只能透露一点,他是在把鹿鸣泽当自己人调教,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希望他以后变成炮灰或者猪队友这样吧。我可以说这是他惯用手段中最温和的一种了吗哈哈哈哈……   从攻的角度来说,他对鹿鸣泽已经很好了,以后可能还要虐身啊,ooxx啊……[闭嘴]   这个,看文的时候希望大家也不要太上帝视角了,两个还没确定关系的人,又都不知道剧本,我觉得这样还挺正常。么么叽。 第26章 第二个假gay   鹿鸣泽对于那天只出现一次的Omega充满了好奇,但是他找不到询问的机会,打听一个只见过一次面,还曾经被他亲手扔在地上的Omega,感觉不太好。   鹿鸣泽有种预感,他觉得奥斯顿的身份很快就会曝光了,而且绝对跟那个Omega有关。他暗暗叹口气——其实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个挺不好的预感,常年做绿帽侠的敏锐直觉告诉他,那个Omega肯定对奥斯顿抱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感情。   或者他俩本身就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要不然怎么都昏迷了,还不停叫着奥斯顿的名字。   昨晚喝酒喝太多,鹿鸣泽忽视了某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奥斯顿曾经说过,亲近的人会叫他奥斯,那个Omega叫的就是奥斯两个字,就算对方是朋友,也不会是普通朋友。   鹿鸣泽切肉的动作突然被拉住,他抬头,奥斯顿正朝他微笑:“再切手指就没有了。”   鹿鸣泽一看,才发现刀刃正悬在自己手指正上方。   他笑了笑放下刀:“没事。”   “你在想什么?切菜的时候不要分神。”   鹿鸣泽转了转眼睛:“我在想再加个什么菜,我都好久没吃过火锅了,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奥斯顿挑了一下眉头,鹿鸣泽笑嘻嘻地说:“火锅这个词,你是不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啊?”   还没等人家说话,鹿鸣泽又贫:“甭害臊哈,咱就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虚心学习,以后记得住就行了呗。”   奥斯顿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确实没听过,是你家乡的美食?”   “没错,我今天要拿出珍藏了两年的法宝,给你开开眼。”   奥斯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清淡地跟着鹿鸣泽的动作看过去,仿佛并不太感兴趣。说实话,这种反应会令人感到扫兴,提不起劲儿来,在鹿鸣泽这种捧场王眼里看来,奥斯顿就是那种开Party或者唱K等集体活动里绝对不会叫上的人。   他不由翻个白眼:“给点儿反应啊哥们儿,你这样我都没话说了。”   奥斯顿想了想,诚恳地说:“我非常期待。”   “……”   鹿鸣泽一阵无语,他叹口气:“算了,你这个人啊……果然不是会有朋友的类型。”   他举高手伸进靠近天花板的橱柜,在里面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罐子,奥斯顿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也跟着好奇起来。   “这是什么?”   鹿鸣泽把罐子递给他:“你自己看。”   奥斯顿打开之后,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是一些红色的粉末。鹿鸣泽问道:“见过这个吗?”   “没有,不过有一股我曾经吃过的……幸运珠的味道。”   鹿鸣泽哈哈大笑:“你吃幸运珠吃到过辣椒味儿?太倒霉了吧!”   奥斯顿笑了笑:“原来它叫辣椒,是用来做什么的?”   “吃火锅用,你把那些我摆好的菜端出去,回来我教你炒酱。”   鹿鸣泽开了火,在锅里倒上油,油热了之后撒进辣椒粉,滚油中红红的辣椒粉翻滚沉浮,爆出极香极刺激的味道,鹿鸣泽有用炒勺挖了一大勺酱倒进锅中,拧到大火爆炒。   那一小罐辣椒粉是他在偷渡去别的星球时买到的,各个星球的黑市上有种类丰富的香料,鹿鸣泽每次出去采买都会尤其注意,如果看到熟悉的,就会带一堆回来。   奥斯顿现在就是个打下手的,他对厨房的事一窍不通,应该说来斯诺星之前,他甚至很少在餐桌上正经吃饭,更多的时候是使用浓缩军粮。   他背着手站在鹿鸣泽旁边靠后一点的位置,后者则穿着他那件紧身的背心挥汗如雨地颠勺,奥斯顿就那样默默看着,仿佛非常专注地在学习,但是他并没有看那些被颠得飞起的锅,也没有听鹿鸣泽讲解的菜谱内容——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做饭上面。   奥斯顿的目光只鹿鸣泽背影上流连,甚至顺着他皮肤上滚动的汗水一路往下……   鹿鸣泽身上的皮肤比脸上的皮肤要黑一些,尽管斯诺星上天气寒冷,但是在太阳很好的暖季,鹿鸣泽经常会把衣服脱了扎在腰间,露出手臂上劲瘦有力的肌肉,在太阳底下做生意。暖季刚过去,他身上有隐隐约约的古铜色的影子,与肌肉相得益彰——甚至过分性感。   “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啊!本来就不会做,能不能认真点学。”   奥斯顿被鹿鸣泽的抱怨声拉回注意力,对方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头看他,手里还不忘用炒勺在锅中狠狠怼几下:“站过来一点儿!”   奥斯顿轻笑着点点头:“好。”   ——这个人的性格大概就跟他正在做的东西一样,火爆,香气扑鼻。   应该也很好吃。   鹿鸣泽很认真负责,微微皱着眉头说:“你看见没有,酱炒到这个颜色就得赶紧起锅了,要不然容易炒焦。”   奥斯顿又点点头,他不动声色抽了一张纸巾,伸手轻轻压在鹿鸣泽额头上:“你流了很多汗。”   “火烤的,没事儿。”   鹿鸣泽习惯性偏开头,很随意地往胳膊上一蹭,然后把炒好的酱全部倒进一个白瓷碗中,完全没发现奥斯顿有什么不妥,后者也若无其事将纸巾收回来,双手背到身后,缓缓握紧。   “斯诺星上什么东西都缺,所以炒酱的锅就别洗了,直接做锅底,咱也没番茄……就做个猪骨汤的吧,主要还是辣椒起味儿,哎,你去把我炖的猪骨汤汤端过来,里面的肉也一起啊。”   奥斯顿便去另一个灶上端那口炖锅,他们家空间不小,厨房却占了整个房子一半的面积,足以见得主人有多看重用餐。鹿鸣泽作为一个地球人——尤其是一个大天朝子民,深谙民以食为天的道理。   鹿鸣泽接过奥斯顿手里的锅,直接把汤倒了进去,奥斯顿在一旁看着眨巴一下眼睛:“我也要吃这个么?”   鹿鸣泽边倒边说:“昂,怎么,你不吃辣啊?”   奥斯顿轻声道:“仅有一次的经历告诉我……我可能不太适应。”   “是吗?”   鹿鸣泽把汤煮上之后将旁边的酱拿来给他:“那你尝尝?”   奥斯顿故作犹豫,试着吃了一小口,发现比起上次吃的幸运珠的辣味更多了咸香——与想象中一样,味道很不错。   他眯起眼睛对鹿鸣泽笑着说:“很不错。”   “那我就全做辣锅了啊!不给你留清汤了!”   大冬天吃火锅,有比这更享受的吗?奥斯顿没试过,不过几口烫辣的肉进了肚里,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姿态要保不住了。   鹿鸣泽在一旁笑迷了眼,等奥斯顿实在受不了,开始到处找水喝的时候,鹿鸣泽已经笑趴在饭桌上了:“你是真不行啊,不行别吃了!”   奥斯顿喝完水,在桌边重新坐下,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把袖子往上拂了几下,道:“我只是不习惯而已,别太得意。”   鹿鸣泽和奥斯顿在屋内吃得正起劲,突然响起敲门声。鹿鸣泽疑惑地看了门口一眼——时间已近傍晚,还有谁会这个时候来?   奥斯顿顺着鹿鸣泽的目光看去:“会不会是伍德太太?”   “不会吧,我下午刚回家了一趟,有事早就那会儿说了。”   鹿鸣泽放下筷子起身:“我去开门。”   门打开,看清来人之后,鹿鸣泽就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嘴角——这个人……怎么又出现了。   “鹿……是、是我。”   来人名叫诶里克,是鹿鸣泽的,某个前任,他是个Beta。   鹿鸣泽还没说话,上校突然从屋里窜了出去,冲着诶里克张嘴就咬。上校体型巨大,被它猛地扑上来实在吓人,诶里克往后倒退了几步,直接跌在地上。   “上校!!回来!”   鹿鸣泽吓了一大跳,这家伙这次怎么叫都不叫直接往外冲。鹿鸣泽对此也颇为无奈,当年他们还保持恋人关系的时候,上校就对诶里克很不友好,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它还记得对方的味道。   ……这样说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鹿鸣泽控制住上校之后,诶里克才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鹿鸣泽心里有种解气的痛快感觉,但是嘴上却说:“抱歉抱歉,我家教不严……说起来,你怎么来了?”   诶里克显然明白鹿鸣泽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事令他非常尴尬,本来就在嘴边的话居然说不出来了。   鹿鸣泽见他支支吾吾的,心里叹口气:“进屋说吧,外面太冷了。”   诶里克后怕地看了上校一眼,后者直接呲出自己闪亮亮锋利的犬齿给他看,鹿鸣泽用力抓住上校脖子上的皮圈,对诶里克摆摆手:“没事,赶紧进去吧。”   “好的,谢谢……”   诶里克低声道谢后躲着上校进了屋,但是一进屋,他就发现了一个比上校还吓人的存在——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上校可怕多了。 第27章 当初为什么分手?   奥斯顿在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就停止了进餐,除了嘴唇被辣椒辣得有些红肿,他的仪态已经与平日里一般无二。奥斯顿习惯性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叠,轻轻搭在膝盖上面。   诶里克一进屋就看见这副景象,一个气质优雅的雄性坐在饭桌旁边轻轻看着他。对方的目光并不锐利,与他风清月朗的气质很相似,会让人不由产生亲近的感觉,但是又有一种奇怪的威严感让人无法靠近。   他此时就像一个主人一样坐在那里——明明是自己来过很多次的地方,诶里克却突然有种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他察觉到了危机,即使不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他也能下定结论——这是一名优秀的Alpha。也许敏感的小动物对危险往往最易察觉,诶里克在奥斯顿面前甚至不敢坐下。   鹿鸣泽安抚好上校之后,把它暂时拴在门口,从屋外进来就发现了这样一副景象,颇感好笑,便说:“诶里克,你坐啊,站着干什么。我们正好在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吃?”   奥斯顿闻言突然把目光转向鹿鸣泽,扫了他一眼之后微笑道:“是啊,一起吃吧。”   诶里克吓得肩膀都缩起来了:“不……不用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后天联合采粮的事,因为今年大家的东西消耗得都比较快,曼格斯就说要提前采粮,我是特地来通知你到时候别忘了上船。”   鹿鸣泽听后皱起眉:“是曼格斯一个人的决定吗?”   “我不知道,他说是大家伙儿商讨之后的决定,不过我没有参加商讨会。”   鹿鸣泽不由地挠挠头:“是吗,那比往年提前了半个多月啊……我这儿还没怎么准备呢。”   诶里克忍不住不停地往奥斯顿的方向瞥,但是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图,便稍微放松下来一些。他听鹿鸣泽这样说就有点误会了,犹豫问道:“你的钱不够用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要我借给你吗?”   鹿鸣泽笑了笑:“不用,钱的事我早就解决了,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还是往常的时间?”   诶里克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这么急吧?”   鹿鸣泽说完就反应过来,他见诶里克一脸无奈地望着他,便挠了挠后脑勺:“成吧,那我送你出去,上校还在外面。”   ——他们原本就是互为前任的尴尬关系,自从分手之后就再也没往来过。更何况诶里克现在连家都有了,孩子也生了,他们再有过长时间的交集,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这个世界上的流言,只捕风捉影都能传得热火朝天,哪儿受得了丝毫挑逗。   鹿鸣泽送走人回来之后,发现奥斯顿又在云淡风轻地吃火锅了,他就在他对面坐下,也拿起筷子。奥斯顿还不习惯使用筷子,但是吃火锅用叉子又非常不方便,所以他吃得很慢,一块毛肚在汤里涮一二分钟了,才捞上来。   鹿鸣泽忍不住提醒他:“你这样吃就跟吃一嘴橡皮筋似的,毛肚烫五秒钟就行啦。”   奥斯顿嗯了一声,突然把筷子放下,拿纸巾擦擦嘴:“联合采粮是什么?”   鹿鸣泽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呼呼往外哈热气:“我本来就打算吃过饭跟你说,你现在就要听?”   奥斯顿看着他笑得很温柔:“你吃饱了再说。”   鹿鸣泽往嘴里塞一块猪肉,心里默默想,你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吃进去也要胃下垂好吗。他无奈地熄了火锅,搁下手里的筷子:“我还是先跟你说吧。”   “洗耳恭听。”   “哇塞,成语用得挺溜啊,我得表扬你。”   奥斯顿就又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再接下去鹿鸣泽能跟他贫一个晚上。   “你也看见啦,斯诺星的自然条件很差,这里很难种出粮食……嗯,你知道什么叫粮食吧,你看,从你来之后,我们吃的一直就是土豆和番薯这种粮食的替代品,小麦、水稻,甚至燕麦,都没办法在这里大规模种植,这就导致呢……我们常年吃不到想吃的东西。但是南城里每年都会有一次大规模联合采粮,就是每家出一个或者两个青壮年劳力,大家一起偷渡去别的星球采买。”   鹿鸣泽说完咂咂嘴:“还是挺大规模的集体活动呢。”   奥斯顿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鹿鸣泽说完他就又问:“那么,曼格斯是谁?你们好像都听他的?他是这里的头领?”   鹿鸣泽不爽地啧了一声:“一个刚愎自用的傻逼,他以前应该去过几个别的星球吧,就总觉得自己很牛逼,眼界广,是南城的首领。不过他身手倒是不错,决策上也没啥大的失误,我们就顺道听听咯。”   “你好像对他很不满?”   鹿鸣泽把掉在自己盘子里的一块肉捞出来塞嘴里,含糊道:“嗯……怎么说,还成吧。”   奥斯顿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不满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当首领。”   鹿鸣泽吧嗒吧嗒嘴:“累。”   “……”   奥斯顿被窘了一下,然后问:“他好像跟你有过节。”   “说过节……也算不上吧,不过我们之间确实有点龃龉。”   鹿鸣泽摊手:“在某次采粮商讨会上,大家想推举一名负责联系大家的人,曼格斯自荐了,但是他好像平时比较容易得罪人,有很多人反对,然后就有人提议说匿名投票。兄弟我呢,很不幸以一票之差胜过了曼格斯,当时场面是非常尴尬,我自己也懒得管那些破事,我特么后院的猪都管不过来,哪有那闲心管别人,就把位子让出来了。”   奥斯顿没忍住,笑噗了:“你这样反而更尴尬吧。”   “我是那么傻逼的人吗?”   鹿鸣泽翻个白眼:“我当时是这么的,我告诉大家,我自己也投了自己一票,应该作废,然后这个位子就让给曼格斯咯。”   奥斯顿轻轻嗯了一声:“你这个谎撒得很不高明,如果你是想当首领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投自己票的事说出来。”   “是是是,就您高明,我多实诚一人,哪儿会撒谎啊。”   火锅里的香气飘散出来,勾得鹿鸣泽肚子里馋虫又上来,就把锅底下的火又点燃了,他去壁橱里拿来一瓶酒,还有两个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走一个。”   奥斯顿捏着酒杯跟他轻轻碰一下,一口饮尽。   鹿鸣泽喝过一杯酒后,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突然问:“那这件事搁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奥斯顿勾起唇角:“我根本不会把首领的位置让出去。”   “……”   “或者说,我没有你那么好心,更加不会考虑对方是不是尴尬,唔……如果是劲敌,我过后可能还要使一些小手段把他打压下去。”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奥斯顿,后者微笑着,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错:“树敌是很可怕的,尤其对方是一个劲敌的时候,你竟然还让他掌权……唔,怎么形容呢,毫无危机感。”   他问:“这用你家乡的成语怎么形容?”   鹿鸣泽无语半晌:“打蛇不死,必为其伤。”他同时想,奥斯顿这种人,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算计来算计去,他听着都觉得累,亏他能活到这么大。   鹿鸣泽说完叹口气,又好心解释道:“直接意思就是打蛇打不死,您总有一天会被它咬到,因为蛇有报复心理。”   奥斯顿微微低着头重复几次,突然对鹿鸣泽灿然一笑:“阿泽,我真是对你的家乡越来越好奇了。”   “打住!您可千万别好奇,我可不会把你带去啊。”   地球那个地方……他还想回去呢。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说起来我们后天就要去,你要留在家,还是跟我一起?”   “当然是跟你一起。”   鹿鸣泽拿筷子夹了快毛肚在火锅里涮:“哎?往年都是上校留在家看门,我本来还想今年可以带它出去遛遛呢……不过我可要提前告诉你,偷渡去别的星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你如果不怕莫名其妙死掉,就跟着一起来吧。”   “还会死掉?”   “唔!”   鹿鸣泽被嘴里的肉烫得丝丝哈哈,他赶紧嚼几下吞下去,点头道:“当然了!近几年死得算少了,我算算啊,前年死了两个,去年死了一个,我们争取今年,一个不死地回来。”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他们是一群为了生存,甚至为了食物,随时都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人,这是个悲剧,并不好笑。   “没关系,我觉得我可以拼一下,争取活着回来。”   鹿鸣泽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我也争取。”   酒过三巡,两个人谈兴极高,奥斯顿这次也没有再停下筷子,他拿起酒瓶给鹿鸣泽倒了一杯:“那么,刚刚来的那个人是谁,我看他跟你好像关系不错,还要借钱给你,为什么拒绝了?”   也许是聊久了打开话匣,也许是喝了些酒,鹿鸣泽失去该有的警惕性,他对奥斯顿的问题就没有再那么防备:“他啊……唉,我们之间是一种需要避嫌的关系,他是我前男友。”   “………………”   鹿鸣泽奇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突然沉默下来的奥斯顿:“干嘛?”   “你……前男友挺多的。”   鹿鸣泽气得敲桌子:“你以为我愿意啊!谁让他们老劈腿啊!”   奥斯顿苦笑道:“好好好,那你说,这个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不是Alpha。”   鹿鸣泽嗯了一声:“他是个Beta,不过倒不是因为Beta受信息素影响小才我跟他在一起,诶里克……也蛮可怜的,他没有家人,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他跟曼格斯是邻居,那家伙老欺负他,有几次被我撞见了,我就顺手帮了一把,然后那小家伙就贴上来了。我大概对他的感情同情多于喜欢。”   不过同情也算喜欢里面的一种吧?   奥斯顿轻轻抿了一口酒,灰色的眸子不动声色望向鹿鸣泽:“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鹿鸣泽没急着说话,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他深深叹一口气:“为什么分手啊,我他妈的还想知道呢,我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 第28章 你们睡了?   诶里克与鹿鸣泽的相遇纯粹是个巧合,如果鹿鸣泽那天不突然兴起去交界区,也不会遇见被曼格斯堵在墙角里欺负的诶里克,他也不会一时手痒忍不住,把曼格斯爆cei了一顿,从此跟这两个人纠缠到一起。   ——一个是孽缘,一个是结仇,都不是什么好缘分。   每每想到这件事,鹿鸣泽就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手贱……   诶里克可能被欺负时间久了,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畏缩,鹿鸣泽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缩在宽大的外套和帽子里,用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神望着他——或者说望着外界的一切。   鹿鸣泽觉得,他总是在等待救援。   鹿鸣泽要离开的时候,诶里克拉住他,求他带他走,那时候他可能鼓足所有的勇气来做这件事。   依附。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依附更合适。这在南城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是所有人都像鹿鸣泽一样,有能力在南城过得有滋有味,靠乞讨和偷窃为生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诶里克长得并不好看,他相貌平平,比不上那些Omega一样貌美,鹿鸣泽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双眼睛,让人看一眼就会生出不忍的感情。鹿鸣泽当时觉得无所谓,也怕自己一旦离开,他会被曼格斯收拾得更狠,就带他走了,总之多养一个人对于鹿鸣泽来说并非难事。   诶里克太被动,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鹿鸣泽先提出来的,他有一天出去工作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才惊觉自己把一个小Beta带回家一起住非常不好——虽然是个Beta,但是他长得也太他妈的像Omega了,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久,总会有人说闲话。   鹿鸣泽就问诶里克,打算怎么办。   诶里克很惶恐:“鹿……你要赶我走吗?”   鹿鸣泽觉得好笑:“当然不是,没个说法人家会欺负你,我又不能一直都在。”   ——欺负的方式又不止一种,说闲话也很让人受不了的好吧。   “那……那你决定好了……”   鹿鸣泽挠挠头,深吸一口气:“行吧,那就对外说你是我对象儿好了。”   ……总之他对象儿总是换,来一个跑一个,跑一个换一个,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奥斯顿突然开口打断鹿鸣泽的回忆:“那你们睡了?”   “咳!”   鹿鸣泽被酒呛了一口:“我不知道。”   奥斯顿很无语:“睡没睡你不知道?”   鹿鸣泽心说这人看着很正派,妈的原来这么八卦。   “如果是单纯两个人光溜溜地躺在一起,或者他光溜溜地被我抱着……那是有过的。”   奥斯顿对于鹿鸣泽这么稀里糊涂,还能坚持活到现在,也是挺惊奇的。   鹿鸣泽察觉到他的鄙视情绪,生气地说:“我喝断片儿了!然后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老子又不是下面那个,根本没感觉好吗!总不能追着问人家‘咱俩睡没睡呀’……我傻啊?”   “哦?酒后乱性。”   “喂……”   奥斯顿给他倒上一杯酒:“但是你为什么会也不知道分手的原因?”   鹿鸣泽作回忆状:“我想想,时间有点久,我好像失忆了。”   “……”   “哦对,我们最开始是因为曼格斯出现了矛盾。”   鹿鸣泽说到这里停下来,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他已经有些微醺,奥斯顿不动声色地又给他倒上一杯:“别喝了吧,你都醉了。”   “没事儿,这才多少,我还能喝!”   鹿鸣泽皱眉道:“之前说过,我跟曼格斯之间有龃龉,不管是我把他爆揍一顿,还是商讨会的事,总之我俩之间不太对付,他经常性在大街上拦住我想找茬,但是我对他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他貌似很不满。诶里克被曼格斯胁迫着背叛过我一次,他把我引去曼格斯住的地方,然后我跟曼格斯打了一架。”   奥斯顿接着问:“你就跟诶里克分手了?”   鹿鸣泽满头黑线:“那倒没有,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跟一Omega睡了,然后把我踹了。”   “……”   鹿鸣泽拍桌子:“是不是超级无语!你说,被出卖的是我吧,出卖我的是他吧,怎么倒头来却是他甩我!我很不服气,就找他问原因,他一开始对我避而不见,有一次我强行拦住,特么的,他不说话就知道哭!一个大男人……哭得我牙都酸了。”   鹿鸣泽用两只手撑着脸,低头嘟囔道:“莫名其妙,到现在想起这事来还生气。”   “……那你还对他那么好,善良过头了吧。”   鹿鸣泽脸朝下沉默半晌,奥斯顿都要以为他醉酒直接睡过去了,才听鹿鸣泽瓮声瓮气地说:“懦弱不是一种罪。”   奥斯顿闻言,灰色的眸子微微低垂下来,盯住鹿鸣泽那头毛茸茸柔软的卷发,听他继续说:“是人就有害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蛇,这都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事儿,那能怎么办……诶里克吧,从小被曼格斯欺负,可能已经成为他阴影一样的存在,他克服不了。至于曼格斯那个人……啧,心狠手辣,他如果不把我叫去,岂不是会被曼格斯活活打死?所以这件事上我不怪他,如果他真没叫我去,我反而会觉得难过。”   更何况曼格斯又打不过他。   鹿鸣泽说完,微微仰起脸,他眼睛被盖在头发底下,奥斯顿就伸手将他的刘海拂开,见他眼神清亮,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   鹿鸣泽皱了皱眉,拍掉奥斯顿的手:“你干嘛,还听不听了。”   奥斯顿笑一笑说:“嗯,你继续。”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倒是没什么,诶里克自己却觉得很愧疚……然后,他就把爷给蹬了。”   ——这件事让鹿鸣泽气闷,但是他气的程度也只有想让上校吓唬诶里克一下而已。   奥斯顿沉吟片刻,却突然换了个话题:“性格这么懦弱的雄性,在Omega中都算少见,怪不得上校喜欢欺负他。”   鹿鸣泽愣了愣:“什么意思?”   奥斯顿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么,上校是一只很聪明的狗,他能敏锐地感知到信息素的强弱——弱肉强食,是生物界的法则,上校欺负比它弱的生物很正常。”   “……”   鹿鸣泽心说我一直觉得我家上校很通人性来着。   奥斯顿颇有深意地看了鹿鸣泽一眼:“人也是如此。”   鹿鸣泽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你丫到底想说什么”的愚蠢气质,显然已经喝大了,奥斯顿除了给他面前的酒杯蓄满,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后来就真一直没跟他来往?”   “他都结婚生……”   鹿鸣泽下意识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哎,你这人,怎么打听人家情史呢,不说了!”   ……明明都说完了。   奥斯顿轻轻垂下眼,他的视线却恰好落在鹿鸣泽脸上:“因为,我想更了解你一些,不可以吗?”   鹿鸣泽觉得眼前光晕模糊,酒精麻痹了他大部分神经,他的思维能力丧失了一部分,只剩下本能:“那你怎么不让我也了解了解你,你都没说过自己的事……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奥斯顿微微怔愣,他没想到鹿鸣泽会问这么直接,好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目标明确地跟他说话了。难道这就叫酒后吐真言,醉汉都这么直接?   鹿鸣泽没管他,还在那嘟嘟囔囔抱怨:“我一直就觉得你这个人很不地道,不管什么都遮遮掩掩,我觉得你留下来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看你这面相,就是干大事的人……不过爷先……”   他说到一半却又突然不说了,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闷了,像把某些话混着酒一起大口咽下去了似的。   奥斯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说:“我没有情史可说。”   鹿鸣泽不爽地眯起眼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把夺过放在靠近奥斯顿那边的酒瓶,往自己杯子里倒酒:“不说算了。”   奥斯顿想了想:“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不听。”   奥斯顿就自顾自讲起来:“从前,有个小孩子,出生在一个有些特殊的家庭里。随着他渐渐长大,耳濡目染,他变得跟周围的人一样,喜欢用近乎于阴谋的手段与人交往。小孩子长大之后,顺利地进入某高层,然后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不断实践,行事作风更加……”   “梆梆梆!”   鹿鸣泽突然狠狠敲了几下桌子,不耐烦地皱眉打断奥斯顿:“你这个故事不好听啊!”   奥斯顿回过神,微笑着问:“怎么不好听?”   “套路完全不对,你说一个小孩子,他从小就很厉害,然后后来还是很厉害,进了职场之后依旧很厉害……这什么故事啊,你是想编这样一个完美的主人公来打我等吊丝的脸吗?没有代入感哎!更何况,一开始就顺风顺水的话,根本没有提升空间,听故事的人完全感觉不出爽来,没有吸引人的闪光点,听不下去。”   “……完美?”   鹿鸣泽说完又批评道:“而且你完全没有润色,关键部分还不说明,什么‘某高层’啊,‘一个家庭’……让人听起来感觉很摸不到头脑。没有润色和修饰的剧情就好像干巴巴一根棍子戳出来似的,正常人谁愿意听这种故事。”   奥斯顿被这样一通批评之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沉吟道:“你说得对,我不擅长讲故事。”   说这番话的人却非常不负责任,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有什么反应。奥斯顿看对面看着他许久,见鹿鸣泽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就问:“阿泽?你睡着了吗?要不要上床休息?”   鹿鸣泽一点反应都没有。   鹿鸣泽酒量其实并不好,酒品更差,一旦喝大了,就会丧失理智,从比较暴力变得更加暴力。他在饭桌上吃着喝着,慢慢迷糊过去,突然就觉得自己腾空了,微微睁开眼,瞅到面前一个晃动的人影,条件反射就出拳打了过去。   奥斯顿两只手抱着鹿鸣泽,他虽然感觉到鹿鸣泽拳头带出来的风,但是这样抱着让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尽管他及时后仰头躲开了大部分攻击,还是被鹿鸣泽的拳头擦着下巴打过去。   下巴上传来微痛的感觉,奥斯顿登时愣住,肇事者却脖子一仰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睡过去了。奥斯顿怔愣了瞬间,然后无奈地叹口气,他把鹿鸣泽放到床上,顺势也在床边坐下。   之后有很长时间,奥斯顿都只坐在床边没有动过,单看背影会觉得他在盯着鹿鸣泽的脸发呆,但是他的视线其实并不在鹿鸣泽身上,而是越过他落在远处某个点上。   奥斯顿脸上没什么表情,总是向上翘着的唇角也放平了,他好似在思考——或者说,他一直在思考。   不知过去多久,奥斯顿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将被子拉散盖在鹿鸣泽身上。   奥斯顿起身要走,却在鹿鸣泽的床边停下,像一时兴起一般,他微微弯下腰,仿佛想看一眼对方的脸——或者随意瞥一眼。   鹿鸣泽睡着之后与他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仿佛因为睡熟失去了一些凌厉的角度,变得柔和,眼睛下面盖着一片纤细柔软的睫毛,可能是光线原因,他的睫毛带点金色,衬着偏白的皮肤,与柔软卷曲的刘海相映,竟然显出几分秀气。   奥斯顿就又多待了一会儿。   鹿鸣泽这次是真的睡得很熟,酒精和沉眠令他对外界毫无防备,被奥斯顿这样近距离地盯了半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奥斯顿最终摇着头无奈似的笑了笑,低声道:“晚安。” 第29章 你试没试过Omega?   鹿鸣泽因为宿醉第二天又起晚了,一睁眼太阳已经落到了西窗,按照斯诺星上的日照倾斜角度来推算,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一两点钟。   他从床上爬起来,眼看今天也不能出摊做生意了,就洗漱一下开始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去买粮的东西。   ——至于奥斯顿去哪儿了,他不是很关心,这个人很有主见,身手也不差,总不可能像诶里克似的被人欺负吧。   想到诶里克,鹿鸣泽收拾东西的动作突然顿住,他仔细想了想昨天诶里克来时候说的话,果然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暗示过他自己没有参加商讨会,曼格斯更是越过商讨会将采粮时间提前了半个月,而且还没通知他。   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鹿鸣泽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了,从柜子里抓出一个包袱直接背到背上就往外走。奥斯顿恰好在这时进了院门,他还骑着鹿鸣泽的机车,看到鹿鸣泽后便问:“你这是要出门?”   鹿鸣泽顾不得跟他解释太多,推着车头把奥斯顿推出门:“掉头!去交界区!”   奥斯顿很听话地把机车掉头:“我不知道交界区在哪儿。”   “我给你指方向。”   鹿鸣泽一边跳上车一边大声嘱咐上校看好门,他抓住奥斯顿的腰,向后仰倒回手将大门锁上,然后说:“先去我婶儿家,跟她说一声,省得把狗子给饿死了。”   奥斯顿从后视镜中看着鹿鸣泽,把机车往伍德家的方向开:“要停车吗?”   “不用,我往年都会出门采粮,今年提前了而已,我们有方便的暗号,把车靠近窗户。”   奥斯顿点点头,然后加了油门从伍德家房子前冲过去。在靠近伍德家窗户之后,鹿鸣泽从包袱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金属管从伍德家窗户扔进去,就指了交界区的方向让奥斯顿离开。   “突然这么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鹿鸣泽皱着眉头,他的头发因为气流的缘故被吹得在风中不断摆动,他突然记起来自己忘了戴帽子,头皮都要被薅起来了。   鹿鸣泽从奥斯顿身后探出头去看前面的路况,一边解释:“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诶里克昨天晚上特地跑来告诉我今年采粮时间提前,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曼格斯如果真想瞒住我改了采粮时间,他可能都不会让诶里克出自己家门,我跟他打过几年交道,太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噗!呸呸呸!什么东西!糊我一脸!”   奥斯顿头上戴着头盔,没感觉到有什么,就让鹿鸣泽趴在他身后: “这里雪变得松软了,不要把你的小脑袋探出来。”   鹿鸣泽在他身后缩了缩脖子,听到奥斯顿的形容却翻个白眼:“那应该接近交界区了,交界区人烟比较少,可能雪没被踩实。”   奥斯顿看了一眼反光镜,发现鹿鸣泽已经彻底藏到他身后去了,抬头看向前方:“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采粮,偷渡每年只能出去一次?”   “便宜的只有这一次,以后大概就要买黄牛票……你跟我出去一次就知道了。”   鹿鸣泽躲在奥斯顿背后,风雪基本吹不到他,他这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比他……宽?鹿鸣泽心里一囧——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么乱七八糟……   “说起来,你早晨又骑我的车出去干嘛了。”   奥斯顿笑了一声:“明知故问。”   鹿鸣泽哼哼道:“你用我的东西一点都不见外哈……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整天输液。做什么那么关心他。”   鹿鸣泽撇撇嘴,懒得再搭话。奥斯顿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听!不回答!”   奥斯顿继续说:“你以前跟Omega试过没有?”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本来想憋着,最后还是憋不住说道:“这种穷乡僻壤,哪儿来那么多Omega!”他在斯诺星待这么久,拢共也就见过三四五六个,其中还包括奥斯顿和威廉自带的。   鹿鸣泽说完了反问道:“那你试过没?Omega到底什么口……感觉?”   奥斯顿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想回答你。”   “爷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能不跟我说?!”   “你心术不正。”   鹿鸣泽又朝天翻个白眼,他都把口味两个字吞下去了,也能听出心术不正?   鹿鸣泽把脖子抻得老长,故意在奥斯顿耳朵边上说:“装什么,又没别人。咱们男人……不,雄性,私底下哪个不是流氓。”   奥斯顿又不说话了,鹿鸣泽以为他要沉默到底,过了一会儿奥斯顿却突然开口:“有。”   鹿鸣泽反应半天才回过味,他沉默了一下,在后面用手捅捅他:“感觉好不好啊?”   奥斯顿这次回答得很快,而且斩钉截铁:“不好。”   “……骗人的吧。”   仍然回答很快很坚定:“没有。”   ……突然两个字两个字蹦,什么毛病。   鹿鸣泽挠挠自己的头发,非常疑惑——不是说天生相配么,怎么会不好呢?难道是……技术问题?鹿鸣泽脑内疯狂脑补着奥斯顿这种看起来很老司机的家伙花样翻车的场景,都要把自己逗乐了。   他没乐多久,奥斯顿突然一个刹车,鹿鸣泽毫无防备地,整张脸都摔在他后背上,奥斯顿身上的肉又特别硬,差点把他鼻子撞歪了。   “怎么了?怎么了?”   鹿鸣泽捂着酸痛的鼻子抬起头,却见他们头顶上缓缓落下一架巨大的飞船,飞船底下有喷气喷出,令积雪如同飞沫一样向四周喷溅而起。飞船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鹿鸣泽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卧槽!加速!快加速!”   奥斯顿猛拧了几下把手,机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鹿鸣泽差点被这种突然加速甩飞,幸好他伸手扯住了奥斯顿的衣领,整个人后仰身体,几乎与机车呈水平角姿态。   机车靠近飞船,鹿鸣泽和奥斯顿两人便看见了飞船底下发生的一切,一个高大的雄性正在对矮小的另一个拳打脚踢,矮小的那个像一只西瓜虫一样蜷缩成球,他抱着头缩在对方脚下,不知道是本身就没在喊疼,还是噪声太大,让他的声音被掩盖了。   鹿鸣泽看清了,那个缩成球的正是诶里克,高大的那个是曼格斯。他顿时气得目呲欲裂,抓住奥斯顿肩膀上的衣服一下从机车上站起来,指着他喊道:“曼格斯!你丫住手!”   但是飞船的噪声淹没了鹿鸣泽的声音,曼格斯还在不停踢打着诶里克,鹿鸣泽直接踏在机车后座上,他微微前倾蹲着身体,单膝跪着,作了一个起跳的动作。   奥斯顿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沉声喝道:“坐回去!”   与此同时,鹿鸣泽突然感到机车在倾斜,他来不及坐回去,只能慌慌张张地抓着奥斯顿的衣服压低重心,奥斯顿拧住机车把头在原地猛地刹车甩尾,鹿鸣泽借助离心力用力蹬了一下机车车座,他整个人像一根箭矢,“嗖”地一声朝着曼格斯弹出去。   曼格斯被鹿鸣泽一脚踹在他脸上,飞出去四五米,鹿鸣泽则稳稳落在地上。奥斯顿紧跟着将机车停下,却没有熄火,只岔开双腿撑住地面,保持着一种随时应战的姿态。   “鹿……”   诶里克看到鹿鸣泽使,总是被畏惧与怯懦占据的眼睛迸射出一点惊喜的色彩,他见鹿鸣泽走到面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微微仰起头,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告诉我明天才有船吗?”   鹿鸣泽边说边笑着伸手将诶里克扶起来,后者望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头,再没说话。   鹿鸣泽拍拍诶里克的肩膀,把身上的包袱朝奥斯顿用力一扔:“你先上船吧,咱们是偷渡,飞船只能停大约两分钟,诶里克知道怎么上去,你跟着他爬就行了。”   奥斯顿单手抓住包袱,虽然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从头盔中露出来,鹿鸣泽看得出他在皱眉:“你呢?”   “我当然断后啊,你们快上船。”   鹿鸣泽他看向对面被自己踹出去四五米远的曼格斯,以及一圈慢慢围上来的人,笑得几分邪气:“你丫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啊?上次没cei爽你是不是。”   曼格斯长得十分锐利,他脸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一个鹰钩鼻子,配上他那双总是隐含戾气的眼睛,真是非常凶狠了。曼格斯死死盯着鹿鸣泽,眼神仿佛要把他活吃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果然是诶里克那个懦夫把飞船的降落时间告诉了你,是吗,我真该一拳打死他。”   “你丫才该被一拳打死。”   鹿鸣泽心想,看来诶里克是真被曼格斯利用了,就凭他那个脑子,听到点风声就当真也不稀奇。鹿鸣泽分神往身后瞥了一眼,见巨大的飞船上两个人正在迅速向上移动,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诶里克虽然打架不在行,爬船经验却很丰富,奥斯顿也应该跟得上吧——他总不会比诶里克都弱吧。   鹿鸣泽强行给自己灌了一针镇定剂,抬手对着对面的人勾勾手指:“哥儿几个一起上啊,老子赶时间,没空挨个伺候你们。”   鹿鸣泽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他们什么身份,肯定是曼格斯从交界区随便划拉上来的流浪汉和乞丐,一个个虽然人高马大,眼神却很散,连包围上来的姿势都透着畏缩,鹿鸣泽往前走一步,他们竟被吓得要退回去。   这些人根本不敢跟鹿鸣泽正面对抗,就是传统意义上中规中矩的炮灰而已。   鹿鸣泽这次出来匆忙,什么武器都没带,能用的武器只有双手和身体,他眼睛盯着曼格斯,双手的四指慢慢将拇指握进掌心里,那些人犹豫不前的时候,鹿鸣泽突然用力蹬地,朝对面冲了过去。   “你们不过来,那我过去了!”   鹿鸣泽像一只冲入羊群中的狼,却吝惜獠牙,每每到在猎物咫尺的时候才在短距离内迅速打出一拳。曼格斯抱着手臂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他看着这一切,但是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明白,鹿鸣泽到底怎么做到把人一拳揍飞出两三米。   这很奇怪,按理说俯冲的距离越长给人造成的攻击力才越强,但是鹿鸣泽的出拳距离并不长,仿佛只有……   一寸。   “啊——!”   鹿鸣泽将最后一个炮灰捶飞之后,没有再向前,而是眼睛看着曼格斯,慢慢往后退。他边退边说:“曼格斯,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远见的啊,知道双保险。先让诶里克拖住我,再找这么一帮渣滓来拖我,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此次联合采粮?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曼格斯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也没有要冲过来跟鹿鸣泽拼命的打算,只是阴沉沉地盯着他。他突然看了鹿鸣泽背后一眼,与此同时,鹿鸣泽听到飞船底下喷气的声音陡然变大了,他顾不得再说什么话,转身撒腿就跑——妈的,为什么这次飞船停靠的时间还变短了!   短短几百米,鹿鸣泽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快跑废了,但是巨大的飞船还是离地面越来越远,他能看到高大的银色的船身被喷气的反推作用推向高空,不管他怎么跑都追不上。   鹿鸣泽跑到船下时使不上力气了,他的手掌已经碰到了冰冷的船体,但是船体太光滑,他也没力气起跳,根本爬不上去。   “妈的……”   鹿鸣泽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儿,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嗡鸣,他一转头,发现一架小型的单人飞机从他身后飞起来,因为敞着篷,鹿鸣泽能看清里面的人正是曼格斯。   对方最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鹿鸣泽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别多管闲事。   鹿鸣泽低下头用力喘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这孙子……闹半天早有准备,哪儿来的单人机,操。”曼格斯到底想干什么,这个人神经经常性犯病,船上可还有他这边两个人呢。   “阿泽!”   鹿鸣泽听到头顶传来奥斯顿的声音,他以为是奥斯顿趴在船上叫他,本来想让他们先走算了,但是一抬头,他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撞了出去,鹿鸣泽条件反射地抓住撞过来的物体,那个“物体”正是奥斯顿,他从一根软梯上滑下来,双脚轻轻一勾,分别缠在软梯两边,两只手则用力抱住了鹿鸣泽的肩膀,然后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啊……啊——!!!!”   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随着飞船起飞被像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眼中的景象飞速倒退,鹿鸣泽赶紧闭上眼,并死死搂着奥斯特的脖子。飞船彻底离开地面后,鹿鸣泽再也忍不住了,掐着奥斯顿拼命尖叫:“我恐高啊!!!!!”   说真的,他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第30章 大佬,你喘气撩到我了   “变态!疯子!丧心病狂!”   鹿鸣泽紧紧靠在飞船舱壁上,从头到脚披着个毯子,缩在毯子底下哆哆嗦嗦地骂人。他是真的吓坏了,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失重感,尤其奥斯顿抱着他在空中翻着跟头往上爬的时候,他一会儿大头朝下,一会儿大头朝上,鹿鸣泽都恨不得自己干脆吓晕过去算了。   恐高会表现在很多方面,不是闭着眼睛就能解决的,还有失重感,闭上眼睛那种感觉会更加清晰。   鹿鸣泽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比如,他很早就断定奥斯顿是一个相当刺激的男人,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刺激,他简直就是个拿自己生命冒险的赌徒,半空中玩儿蹦极啊这哥们儿!且安全措施只有诶里克那个鸡崽子似的Beta用一根绳子拽着他俩,这不是开玩笑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奥斯顿听鹿鸣泽骂人完全没反应,他在鹿鸣泽旁边坐下:“你这么怕高,以前都是怎么上船的?”   “自己爬和被人像人猿泰山一样荡起来是不一样的好吗!”自己爬可以硬着头皮只看前方不看脚底下,最吓人的还是那种失重感。   奥斯顿笑了笑:“喔,那你这样不行啊,你不是想考军校么,你这么怕高没办法开机甲的。”   鹿鸣泽哼道:“军校已经没戏了……而且你听说过司机会晕车的么?如果我能开机甲,那我肯定早就克服恐高了。”   奥斯顿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会开机甲?”   鹿鸣泽心虚地说:“理论……理论还是会的。”   他虽然能在资源贫瘠的斯诺星手动做出壁炉、打出中华炒锅,甚至自己做个简易的发电机,但是机甲他还做不出来。就别说机甲这种会飞会变形,能战斗还会发射,简直像铁甲小宝一样快玄幻通灵的东西了,他连飞机他都造不出来。没有实物怎么操作演练,开机甲跟开车一样,都是需要真刀实枪地干的。   奥斯顿又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递给他一壶水:“喝点水吧。”   鹿鸣泽接过水壶:“这是哪儿来的……”   正在这时,诶里克从门口探头进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往外面看一眼,然后跑到路鸣泽旁边坐下,轻声道:“是我在二号舱偷的,我还带了吃的回来。”   诶里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三个面包,还有一大块熏肉,他自己拿了一个之后就把包袱一起递给鹿鸣泽。鹿鸣泽早饭中饭两顿都饿过去了,再加上刚刚还打了一架,消耗了很多体力,现在正处于饿得要死状态,而且他好久没见过大白面,闻到面包的香味两只眼睛都跟饿狼一样,幽绿幽绿。   鹿鸣泽拿起面包就咬,顺手递给奥斯顿一个,然后一边把熏肉塞进怀里一边小声说:“快点吃。”   奥斯顿没明白,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诶里克,见他正缩着身体面朝鹿鸣泽这里,借助他的身体和袖口以及宽大领口的遮掩迅速而安静地吞咽手中的面包,就像怕被别人发现似的。他又往四周打量几眼,尽管光线昏暗,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向他们这边投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便是偷渡乘客的集中船舱,这里载的都是穷人、难民或者装扮成难民的逃犯,当然,也有鹿鸣泽他们这种“惯犯。”整个南镇捐出的款换来飞船在斯诺星“假装停靠”两分钟,船长独吞这笔钱。不过近几年来,偷渡费用越来越高,鹿鸣泽觉得应该跟船长做一次认真的谈话了,斯诺星不能总被他们这样压榨。   奥斯顿迟疑着将面包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发现面包还是热的,又松软又新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学着鹿鸣泽的样子,大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低着头用力吞咽,鹿鸣泽见他皱眉瞪眼快要噎死了的样子,好心递过来水壶。   奥斯顿的隐藏身份在鹿鸣泽看来已经换了好几重,从有老头子的性奴隶到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到高智商罪犯,真是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如今看他,就又觉得像传说中的装逼贵族。   诶里克朝鹿鸣泽抬抬下巴示意要他怀里的熏肉,鹿鸣泽先白他一眼,还是拿出来递给他:“省着点,咱还在船上待好几天呢。”   “那我再去偷,二号仓是专门给头等舱做饭的地方,那里面好多好吃的,我可以从排烟管爬进去,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诶里克说的时候带点小得意,他身材瘦小,确实爬烟囱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那也有危险性,还是少去的好……”   奥斯顿吞掉半个面包后,剩下的一半往旁边一塞:“你中午没吃饭,吃了吧。”   鹿鸣泽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熏肉,没手接面包,就直接低头往他手上咬,奥斯顿愣在那里,他看着鹿鸣泽在他手上吃面包,突然觉得好像在动物园喂什么小动物。对方吃面包的时候是不嚼的,直接一截一截咬断包进嘴里,直到把所有面包都吞掉了,才抬起头来,两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咀嚼食物。   奥斯特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手指头在身侧棉裤上用力蹭几下——刚刚被小动物咬到手指头了。   然而当事人完全没有感觉,他们都习惯了这种进餐速度和方式,拿到手的食物就要赶紧吃了,这周围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要一窝蜂上来抢,造成骚乱怎么办。鹿鸣泽倒是不怕干架,就是怕船长以此为借口把他们赶下去或者又提价……   “呼……活过来了,诶里克,曼格斯带的人在哪儿,怎么没看到他们。”   诶里克把嘴上沾着的肉丝摘下来往嘴里塞:“我不知道,我是最后到的,我还在家收拾东西,曼格斯就突然进来,让我拿上钱跟他走。”   他说到这里垂下眼睛,声音也变得低下去:“我想他是故意把我单独拎出来的。”   鹿鸣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诶里克是真不知道曼格斯的决定,曼格斯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也会对诶里克使用计谋了,他以前明明只使用暴力。   诶里克见鹿鸣泽很久没有说话,便小声问:“我们要去找找他们吗?”   鹿鸣泽皱眉:“我自己去吧,这里的地形我们也不熟。”   斯诺星上的人应该是被安排在堆放杂物的船舱里,但是这艘飞船很大,他们上船之后就被规定不能到处走动,所以即使他们来过很多次,也还不能对船的结构完全熟悉。而且之前大家伙都是在一起的,没有必要到处乱窜。偷渡偷渡,当然是要偷偷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诶里克犹豫了一下,奥斯顿却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这里的舱位设置我熟悉。”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奥斯顿微笑道:“这艘宇航船上有联邦政府的标志,官方造船都是批量生产,所以舱位都差不多。”   鹿鸣泽便点点头:“那我们俩去找,诶里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倒要看看曼格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宇宙里永远是黑夜,客舱里面自然有照明灯光,但是位于边缘地带的杂物舱却笼罩在与宇宙相同的黑暗中。奥斯顿和鹿鸣泽二人摸黑出了杂物舱,奥斯顿就主动带路。   鹿鸣泽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越往前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他觉得奥斯顿对飞船的构造了解程度已经不是“经常坐飞船”的人能够做到的,他的目标太明确了,简直就像这艘飞船的制造者。   鹿鸣泽心里想着事情,就稍微落后了几步。他并非第一次推测到奥斯顿身份有异,如今只是更加确定而已,而且他觉得对方的地位不会太低。鹿鸣泽最初救奥斯顿的时候不抱任何目的,任何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机会,只要活着,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   但是后来他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不管是单纯对这个人的兴趣,还是对对方身份的兴趣,都令鹿鸣泽不得不把目光更多地放在奥斯顿身上。   最开始,鹿鸣泽想改变斯诺星,或者说,想拯救斯诺星,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但是后来他发现,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放弃了,他选择自己离开斯诺星,于是他想考上帝国军校,但是他又失败了,并且被告知永远无望以这种方式离开。   鹿鸣泽不是一个积极阳光的人,从某些方面讲,他很消极,他得过且过,他可以接受“赖活”着。命运的挫折磨平了他的棱角和信念,于是他觉得一辈子在斯诺星待着也没什么不好——人如果有梦想当然是非常好的,但是梦想破灭之后,人就不能活下去了吗?当然能。   只不过不再做梦了。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的背影,早就被他忘记的,那种做梦的感觉,好像在慢慢复苏,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些有些不停冒芽,蠢蠢欲动的想法,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   奥斯顿说不定就是他的机会。   作为男人,如果能像英雄一样活着,谁会愿意做“家庭煮夫”,尤其是鹿鸣泽这种,并非没有,而是梦想破灭的人——只要有一两颗火星,就能让他死灰复燃。   鹿鸣泽紧走上去几步,若无其事地说:“我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说真的,一般人就算经常坐飞船,也不会对飞船的构造这样熟悉。”   奥斯顿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只知道飞船里的舱位设置而已,说熟悉构造有点夸大其词吧。”   鹿鸣泽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们现在去哪儿?”   奥斯顿解释道:“联邦政府的客用飞船一共有三层,每层有五处包括配电室在内的杂物舱,我们现在在最底层。这艘船的设置多以中心对称的方式,刚才我们看到两个杂物舱,对面还有两个”   他说完指了指:“兵分两路?”   鹿鸣泽想了想摇头道:“找人当然是用时间越短越好,时间拖长很可能会被人发现,分开找也许会快一点,但是出了事没办法相互照应,还是安全第一。”   这可是人人都有枪械的星际联邦,鹿鸣泽不敢冒险。   他话刚说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鹿鸣泽与奥斯顿条件反射地一起贴到舱壁上,静静地听脚步声是哪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鹿鸣泽扯了奥斯袖子一下,往旁边示意一下,自己先贴着船舱墙壁往后挪。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没说话也跟着一起挪。   等他们贴着船舱墙壁挪到一个视觉死角的角落,脚步声就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身边似的。不过好在角落里有个窄小的集装箱,鹿鸣泽爬了进去,奥斯顿紧跟其后,箱子里很黑暗,却能从集装箱的洞上很清晰地看见外面的人在做什么。   只是集装箱里太窄,鹿鸣泽和奥斯顿挤在一起非常不方便,他们两个几乎是浑身上下能贴的地方都贴在一起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能听到呼吸声,鹿鸣泽越发觉得不自在,就微微动了一下。   他随即却被奥斯顿捞着腰往怀里一扯,两人彻底抱到一起去了。   “你……”   “嘘。”   奥斯顿根本没看他,只皱着眉严肃地从集装箱的缝隙往外看,鹿鸣泽就被他抱在怀里,他仿佛都没意识到,也一点也不感觉不自在。鹿鸣泽望着奥斯顿的侧脸偷偷吞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滑动,然后艰涩地移开视线。   ……这他妈什么事儿,早知道不进来了。   脚步声彻底停在集装箱前面,鹿鸣泽没再多说,也从缝隙中监视着来人——对方有两个人,好像在甲板上讨论什么事情,因为背对着他们,而且只能看到一条缝,看不太清,鹿鸣泽忍不住把头往前凑了凑,他觉得至少该确定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头才凑了一半,就被奥斯顿连人带脑袋狠狠压在自己身前,鹿鸣泽本来算是蹲在箱子里,现在被他摁得变成鸭子坐了。对方却好似完全没发现,还好心提醒:“这里太挤了,不要乱动。”   鹿鸣泽心说我这样确实不能乱动了,腿也快废了。这种黑暗而暧昧的环境下令人实在无法不生出奇怪的想法,尤其这个跟他身体极度贴合的人还是他的想走肾对象。   鹿鸣泽觉得自己的呼吸频率已经乱了,他努力压抑着呼吸声,微微仰头,嘴唇都快碰到奥斯顿的喉结了,他还不能后退,还没地方躲,真是煎熬……   奥斯顿仿佛察觉到鹿鸣泽的情绪不对,也像只是无意为之,他突然低下头来,嘴唇轻轻从鹿鸣泽鼻尖擦过去。   集装箱内光线很暗,但是还是可以看到脸上的表情的,这突发事件令鹿鸣泽尴尬得要死,这样近距离地贴在一起,他要是起什么反应了怎么办?!鹿鸣泽首先扭开脸,但是也仅仅是避开对方呼吸的气流而已,而另一个当事人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以压低声的气流音轻声道:“抱歉。”   他嘴里道着歉,但是鹿鸣泽完全没感觉到对方的手有松开的迹象,还是牢牢箍着他的后背,鹿鸣泽随意点点头:“……没什么。”   “到底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   外面突然提高的声音打破集装箱中暧昧尴尬的气氛,鹿鸣泽迅速向外边看过去,皱着眉小声说:“外面的人好像是曼格斯。” 第31章 这个Alpha发情了!   奥斯顿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另一个是希伯莱。”   “你认识的人?”   奥斯顿奇怪地问道:“他是这艘宇航船的船长,你不知道吗?”   鹿鸣泽瞅他一眼,干脆直接跪趴在集装箱底,从那条缝隙往外看。他小声说:“我没见过他几次,都是曼格斯负责交涉,而且他每次都刻意避开我……我觉得曼格斯对我意见真大。”   “听你描述都觉得他对你意见真大……不过你们就没有监督么,不怕他跟希伯莱把钱款卷跑?希伯莱有个非常出名的贪财名声——在整个联邦都出名。他经常利用公职之便谋取私利,但是因为跟总统的一些特殊关系,一直没抓到他渎职的证据。希伯莱如果想借机腐蚀曼格斯,也很正常。”   他们两个靠得太近,奥斯顿说话时呼吸都喷在他脖子上,鹿鸣泽皱了皱眉头,斩钉截铁地否认他的猜测:“不可能,他不会的。曼格斯还算个负责的头领,或者说,他虽然蠢,但是还没蠢到这个份上。在斯诺星我们怎么斗都是内部问题,他绝对不会帮着外人欺负斯诺星上的人。更何况,他贪这笔钱去哪儿花,他连身份晶卡都没有。”   奥斯顿笑了笑:“奇怪的信任关系。”   鹿鸣泽心说这是自信,随后外面两个人的交谈又继续了下去。   “希伯莱,你真是个无耻之徒!每年都要涨价就算了,还要我们出磨损费?你以为我们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我的兄弟,每次为了赚钱都要冒生命危险去雪山采矿,你太丧心病狂了!”   鹿鸣泽皱眉——磨损费?他怎么没听说过,一年来斯诺星一次,能磨损多少?而且这艘飞船不是政府造吗?磨损费需要他们私人出?   “哦我的朋友,别这么激动,你知道星际犯罪有多少都是你们星球的人做的吗?你们怎么可能需要采矿赚钱,你们可以去抢银行,或者偷窃,呵呵……这种活儿虽然也需要冒很大风险,但是来钱快啊。”   鹿鸣泽在里面听着恨得牙根痒痒,他咬着牙咯吱咯吱地磨,被奥斯顿在腰间拧了一把:“安静点。”   鹿鸣泽只好改咬嘴唇,曼格斯显然也被激怒了,他大声咆哮:“那是默斯法特的人做的!跟我们这些本分的生意人没关系!”   希伯莱冷笑几声:“是谁做的关我什么事,总之我知道的只是,你们那颗肮脏的星球上的人都不是好人。AXV2号是联邦船局在编的宇航船,你知道我每次靠近你们星球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么?他们时时刻刻在监视我的飞船,我偏离航道,特地来接你们这些渣滓,飞船就会从联邦船局的中心电脑上消失,你这个蠢货,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   “你……!”   希伯莱根本不给曼格斯开口机会,他继续着那些侮辱性极强的发言:“别怪我说话难听,没有重金,我才懒得管你们,你该感激我才对,是我,让你们这些老鼠能够从不见天日的地沟里爬上地面,你还想怎么样?还是你以为,我是个慈善家?”   曼格斯被这番话气得快发疯了,他狠狠砸了一下船舷的栏杆,怒吼道:“我早晚会杀了你!”   鹿鸣泽的气愤不比曼格斯少,他虽然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其实真等到事情摆在面前,他脾气要比曼格斯暴躁太多,奥斯顿没来得及制止,只听咔嚓一声,鹿鸣泽抓着集装箱边缘的手指狠狠一捏,把集装箱给掰掉了一块。   在场的四个人一时间都愣了。   奥斯顿反应迅速地把鹿鸣泽往怀里一拉,然后扯开了他的衣服,鹿鸣泽条件反射想挣脱,前者直接抓着他两条胳膊转个身摁在集装箱底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扒光了上衣,然后脸朝下趴在那里,脑袋上还被奥斯顿盖了他自己脱下来的破棉袄。   鹿鸣泽整个人都是懵的,特别是对方的嘴唇落下来,叼住他的后脖子的时候,鹿鸣泽直接僵在那里。   “……啊!”   他走神的空档,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鹿鸣泽没防备,直接叫出声,而希伯莱也正是在这时掀开了集装箱的盖子。   鹿鸣泽维持着挣扎到一半的姿势僵在那里,他又慢慢趴回去,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虽然被棉袄盖着脑袋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却明白奥斯顿为什么不让自己露脸——曼格斯不认识奥斯顿,但是他认识自己。   但是!!!虽然明白了一点奥斯顿是在演戏,鹿鸣泽还是无法理解,不用演这么真吧!!他脖子后面的肉要被啃下来了!   奥斯顿在对方打开盖子的同时松了嘴,他抬起头冷冷盯着希伯莱,慢慢舔掉唇角的血迹。与此同时,属于Alpha的信息素不要命似的冲希伯莱攻击过去:“滚开。”   “老天!”   曼格斯毫不知情,他走上来几步问:“他们在干什么?!”   “一个Alpha骑在Omega身上还能干什么!”   希伯莱条件反射退后两步,他看见了这个Alpha身下那人脖子后面渗血的齿痕,还有对方(被气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希伯莱赶紧把集装箱盖子盖上,然后迅速后退:“这两个智障发情了!快离开这里!里面还有个Omega!”   鹿鸣泽默默趴在那里,嘴角抽得停不下来——怎么听他们说Omega发情,跟说洪水猛兽似的。   像鹿鸣泽这种没有信息素的外来人口当然不明白,Omega发情还好一些,顶多传出一些点桃色流言,过后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没品的人津津乐道谈论一段时间。但是当Alpha进入发情期,其他Alpha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因为发情期的Alpha具有强烈的领地性行为,尤其在有Omega存在的情况下,再有其他Alpha出现,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曼格斯和希伯莱两个人都是Alpha,如果不想被奥斯顿活撕了,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转身走,当什么都没看见。更何况在刚刚的信息素交锋中,希伯莱已经感觉到了,他根本不是这个Alpha的对手,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两个人走远之后,奥斯顿才由俯身的姿势慢腾腾爬起来,他把鹿鸣泽身上盖着的破棉袄拿下来披回自己身上,冷冰冰地说:“他们走了。”   鹿鸣泽一个骨碌爬起来,把自己被扯到胳膊肘的棉衣拉起来赶紧系上扣子。他一边系扣子一边骂街:“大爷的!就不能换个别的方法,老子脖子快被你咬断了!”   奥斯顿不理他,一脚从集装箱里迈出来,鹿鸣泽愣了愣,然后就上火了,冲过去朝奥斯顿屁股一脚踹上去:“你发什么火!老子还没发火呢!”   奥斯顿一转身躲开鹿鸣泽的攻击,冷冷看他一眼,鹿鸣泽惊讶地指着他的脸道:“你的眼睛……”   奥斯顿垂下眼睛,像是叹了口气:“还找人吗?”   鹿鸣泽觉得他在逃避问题,一把抓住奥斯顿的手腕,他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皱眉问道:“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充血了?”   奥斯顿看起来不想再多问一次,更不想回答,他用力把鹿鸣泽的手推下来转身就走,鹿鸣泽赶紧跟了上去:“喂!你去哪儿!”   奥斯顿一路上走得飞快,鹿鸣泽在后面用跑得都追不上他,但是在宇航船上他又不能大声喊,害怕把别人引过来他只好跑快点跟上去。鹿鸣泽不明白奥斯顿生的什么气,但是或许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刚刚希伯莱和曼格斯为什么会仓皇逃跑?奥斯顿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白里遍布红血丝,眼角绯红得也如同要滴下血来,鹿鸣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不正常,急促而粗重,随着他走路越来越快,鹿鸣泽甚至觉得他变成了一头野兽。   狼……   “奥斯!你去哪儿!”   鹿鸣泽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奥斯顿终于停下来,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的气息,轻声而快速地说:“洗手间。”   “……”   鹿鸣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他这么急原来是想去洗手间?这么暴躁原来是叫尿憋的吗……   鹿鸣泽怔怔地松开手,他见奥斯顿一离开,又要条件反射跟上去,对方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别过来。”   “喔、喔……”   鹿鸣泽就站在原地,看着奥斯顿走远的背影挠挠头发——怎么想都觉得很不正常,不像是想上厕所啊,想上厕所不会这么大杀气吧。   鹿鸣泽就又飞快跑上去:“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也很红!你给我站住!别走了!竞走呢?!”   奥斯顿像终于不耐烦鹿鸣泽的魔音贯耳,进了一间船舱的甬道之后,他猛地停下来,转过身对着鹿鸣泽伸出手,慢慢放在他肩膀上。但是他手上的力道完全不如他表面那样克制,鹿鸣泽的肩膀像被两只钳子夹着,甚至感觉下一秒就被拧碎了。   鹿鸣泽被他那双血红的眼睛盯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便骂道:“你到底发什么疯!”   奥斯顿艰难地闭了闭眼,望着他:“发情。”   “……”   “在这等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鹿鸣泽微微张着嘴,忙不迭地点头,奥斯顿又重复一次:“尤其是Omega,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奥斯顿熟悉船上的一切路线,所以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近的目的地,他嘱咐了鹿鸣泽之后,转身冲进洗手间,不一会儿一个腰带还没系的人被拎着领子扔了出来,然后洗手间的门就“嘭”地一声摔上了。被扔出来的人羞愤(?)地望了鹿鸣泽一眼,抓着裤子赶紧跑了。   鹿鸣泽站在洗手间门口,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像在火车上为少女看守坏掉的厕所门的英雄。   洗手间里面一开始很安静,后来断断续续传出来水声,还有些压抑着的,沉重的喘息。鹿鸣泽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翻着白眼往天花板上看,他想告诉自己里面啥也没有,但是……还是不由地通过声音脑补一些画面。   “……咳。”   鹿鸣泽干咳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什么,你没事吧,需要帮忙?”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门里面传来一声轻笑:“帮忙?帮我度过发情期?好啊,你进来。”   鹿鸣泽反手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他死撑着不想承认错误,还和奥斯顿隔着门开玩笑。   “啊……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船上有没有其他……”   “咣!”   鹿鸣泽的话被砸门声打断,他赶紧投降:“行行行,我不说了。”   他抱着手臂靠着洗手间的门等了一会儿,奥斯顿还是没有出来,鹿鸣泽就有点黑线——这个持久性会不会太好了?对方是不是昏倒在里面了?   鹿鸣泽试探着叫了一声:“奥斯?”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喘着,之后是吞咽的声音,对方回答得很慢:“嗯。”   “我其实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发情?刚刚还好好的。”   奥斯顿疲惫又隐忍的声音响起:“我强制自己提前……刚刚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我们,脱身。”   鹿鸣泽还是不太明白,他摸了摸鼻子:“他们为什么跑了?”   这次里面好久没有回应,鹿鸣泽疑惑地“嗯?”了一声:“奥斯?”   “你不觉得……”   对方哭笑不得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你不觉得现在并非聊天的好时机吗?”   鹿鸣泽咳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一边往外边走一边笑得跟个贼似的,他这副狼狈样子,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能再看见。不过鹿鸣泽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难道奥斯顿真的是君子?据他所知,所谓的发情期,就跟传说中被喂春药一样,只靠理智是没办法克制的,他就忍着自己解决?   鹿鸣泽想着想着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有些挫败——都这样了也要忍着,看来对方是真对跟他走肾没啥兴趣。 第32章 请你做我的灵魂partner   鹿鸣泽在卫生间门口等了好久才把奥斯顿给等出来,他出来时一脸疲惫的样子让鹿鸣泽很是担心他会不会那什么而亡。   “你这是……处理好了吗?”   “嗯。”   鹿鸣泽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奥斯顿问他看什么,鹿鸣泽就说:“你好像说过,发情期时间很长,你这样……行吗?”   奥斯顿轻轻抚了抚手腕,微笑道:“走吧,接下来是什么,继续找你的同伴,还是回去?”   鹿鸣泽就知道他不愿意提了,但是他还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希伯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离开了,难道也跟信息素有关?还有他说自己是Omega这件事……扯的吧。   “Alpha的发情期与Omega不同,用你的话叫一山不容二虎。”   鹿鸣泽惊讶地说:“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奥斯顿笑得很谦虚,眼神很温柔:“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鹿鸣泽移开视线,奥斯顿就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这就是你疑惑的问题,他们如果继续待在这里,就会发生流血事件,而且很明显,那两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离开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鹿鸣泽突然觉得他们所谓的信息素,跟野兽的气味差不多,更具体的形容,像是狼群内的社会阶级关系。当头狼得到了与雌性的最先交配权,其他的雄性必须让出领地,否则,你就是在向头狼挑衅。   鹿鸣泽嘟囔着自言自语:“但是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是Omega……”   “惯性思维,而且这种时候Alpha的信息素过于浓烈,包裹住了Omega的信息素也很正常,他们只是下意识以为你是Omega而已。这也是我必须真的进入发情期的缘故,普通的信息素攻击无法骗过同类。”   奥斯顿说完后轻声道:“你对信息素还真是一无所知。”   鹿鸣泽抬眼看奥斯顿一眼,哼哼了半天:“那……那刚才,你那样是不是很危险。”   “是。”   “……”   鹿鸣泽突然觉得奥斯顿就在这等着他,对方不提这件事的起因,肯定是在等他主动提。鹿鸣泽不是蠢人,他知道奥斯顿什么意思,也不好意思装鸵鸟,于是支支吾吾地说:“这次是我的错,害咱俩不小心曝光……”   ——对这种狗比可以过后打,而且一定要往死里打。   奥斯顿微笑看着他:“还不算无药可救,你这么会打架一定懂得一个道理,真正能打到人的招式,永远是暗招。”   鹿鸣泽一听他这样说,便隐约记起他带Omega回来那晚曾经对他说教过,不能冲动。鹿鸣泽把脸撇到一边鼓了鼓嘴,等奥斯顿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但是奥斯顿并没有说下去,只叫上鹿鸣泽离开这个地方。   鹿鸣泽有些疑惑:“你不再说点什么了?”   “说什么?”   “不能冲动什么的?”   奥斯顿挑眉道:“换成别人我可能会想说些什么,但是既然你自己都明白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就再没必要再多说。”   鹿鸣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以前是当老师的吗?”   奥斯顿疑惑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不过又不像。”   “就当是吧……”奥斯顿轻笑一声:“你以后会知道。”   鹿鸣泽觉得他这句话有深意,但是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总之奥斯顿每句话都有深意。   “不过,你如果拜我为师,我会很乐意悉心教导。”   鹿鸣泽翻着白眼看向头顶的宇宙:“我谢谢你啊。”   奥斯顿对鹿鸣泽的嘲讽不以为意:“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知道希伯莱的嘴脸,打算怎么办,还跟他继续合作吗?”   鹿鸣泽闻言皱起眉头,却没马上回答。   “其实你早该看出来了,希伯莱是个贪财的人,尤其当买方市场与卖方市场表现出巨大的差异时,他的贪婪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鹿鸣泽接下去说:“这样一来我们只有两个出路,第一,抛弃希伯莱,另寻别的宇航船合作,第二,接受那个狗比的无理要求。”   ——永远。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你知道,世界上永远不会被满足的,是人的贪婪,他的筹码只会越加越大,而你们,不再是与之平等的合作者关系,而是奴隶。”   鹿鸣泽无奈地叹口气,他很少对别人妥协,但是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无可奈何:“但是第一个办法行得通的话,我们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从斯诺星出来的人名声很不好,尤其北城那群亡命之徒,他们做事从来没有顾及,连累得我们也跟着遭殃。私人造宇航船不敢跟我们合作,而政府造的……只有希伯莱这种连苍蝇腿肉都吃的狗比才会考虑帮我们,下一个合作者只会比他更坏。”   或者说,他们选择跟希伯莱合作,看中的正是他的贪婪本性,可以用钱财解决问题,至少是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没有他,斯诺星上的人生活会变成什么样,鹿鸣泽不敢想象。   奥斯顿微微勾起唇角,他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里,鹿鸣泽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特别那双灰色的眼睛,是不是还像平日里一样盛满温柔。   “如果,还有第三个选择呢?”   鹿鸣泽闻言条件反射地攥住拳头,问道:“什么选择?”   奥斯顿笑着说:“一个人,如果有弱点,就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同样,一个国家,如果有短板,就会永远受制于人,斯诺星这种到处是短板的星球,更加不能一味妥协。”   鹿鸣泽慢慢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它的自然条件就这样,联邦政府又不管,我们也无可奈何。”   他当然知道,他不是对历史一无所知的傻子,他所在的地球就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   历史的教训和经验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或者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如今的斯诺星摇摇欲坠,只不过,它却是被自己的主星抛弃。别的星球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唯独斯诺星落后得像个原始部落,充斥着肮脏、混乱和犯罪,久而久之,它竟然成为这些特质的代名词。当然,有一个原因是它没有值得主星扶持的价值,或者说,正因为它的“无价值”,联邦政府甚至不把斯诺星当成自己“联邦”的一部分。   奥斯顿伸出一只手按住鹿鸣泽的肩膀:“改革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是,迫在眉睫。如果永远畏惧可能发生的阻力,那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鹿鸣泽不由看着奥斯顿的眼睛,对方诚挚地回视他:“斯诺是你的星球,如果你都因为绝望而放弃它,那么还会有谁愿意为它付出。”   鹿鸣泽突然觉得呼吸急促血流加快,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脏——一个星球,拥有这么多人口的星球,真的是无价值的吗?   不,它只需要一个机会……   “我要怎么做……”   鹿鸣泽犹如被恶魔引诱,忍不住去碰触禁果——他绝望了太久,需要有人让他看到希望,需要有人给他构画一个胆大妄为的梦想。   奥斯顿将手从他肩膀上拿开,微笑着转身要走:“办法有很多,但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更多,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鹿鸣泽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怒声道:“奥斯!回答我!”   奥斯顿唇角的弧度丝毫未变,等鹿鸣泽慢慢平复稳定的呼吸,他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晃:“首先,不要急躁。”   “……别吊胃口。”   奥斯顿心里其实很高兴,他更加好奇,为什么在斯诺星这种被各方压制的星球,会有鹿鸣泽这种存在。   鹿鸣泽的脑筋很聪明,眼界更是出乎意料地宽阔——他提出要对斯诺星进行变革,对方非但没有觉得荒谬,反而像大旱中等待甘霖的土地,埋藏于地下的种子尚在蛰伏,但是已经蓄势待发,想要让世人见证他繁荣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   鹿鸣泽这种年纪不可能有足够的阅历来令他积累经验,仅有一次考军校的经历更加不会令他迅速拥有这般政治敏感度,除非他是天才……不,还有一种可能……他借鉴了前人的智慧,所以他明白,自己所说的貌似荒诞的理论,才是拯救斯诺星唯一的办法。   ——甚至于鹿鸣泽可能也曾有过与自己不谋而合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对他来说阻力太大,动力太小,现实让他变成现在这般利剑蒙尘的模样。   奥斯顿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在高度兴奋,仿佛发现瑰宝一样的兴奋,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够与他在灵魂高度击掌的人。   他微微垂下眼睛,压低声音,令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那么我就不说那些抽象的话了,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谁的钱最好赚?”   鹿鸣泽略一迟疑:“富人的钱。”   奥斯顿微笑:“为什么?”   “人傻钱多……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一串数字,或者说,因为有钱,因为什么都不缺,他们迫切想要……”   奥斯顿接着说道:“想向世人展示他们的财富,来满足过于庞大的数字带给内心的空虚。”   鹿鸣泽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在地球时见过的报道,那些富人们的经历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甚至傻逼,但是他们就是乐意去花那个钱——而且要向全世界炫耀。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错……”   “那么他们乐意如何展示他们的财富?”   历史上曾有王恺石崇为了攀比炫富,用精美丝绸编织屏风绵延铺设四五十里,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闲得蛋疼……不,因为没有人这样做过,物以稀为贵,这样才能显示财富,如果是有意义的事情,做起来反倒没有这么有冲击力。   “标新立异,特立独行。”   奥斯顿赞许地点头:“你看得比我期望的还要透彻。”   奥斯顿叹口气,不知在感慨还是高兴:“骗人其实是骗心,同情心,虚荣心,占便宜的心……能够揣摩到他们的心理,那么你离你的目的就会更近一步。”   鹿鸣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停下脚步,不再与奥斯顿并肩而行,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想要靠近他,追随……不,或者说,想超过他。   “那么,你骗我的是什么心?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按照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将我蒙在鼓里,利用我,榨干我的剩余价值。”   奥斯顿第一次对鹿鸣泽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恶意,他微笑道:“良善之心,亲情之心,野心,或者说,对于斯诺星的归属感,你爱这个星球,爱这个星球上的人,你的心不在厨房和锅碗瓢盆上,你是有梦想的人,而我,是有能力帮你的人。”   鹿鸣泽一时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感动于对方的理解,还是该生气他这样光明正大的阴谋。   “但是我不想骗你,没有灵魂和思想的剑虽然锋利,但是并非我想要的,撒谎很累,我太寂寞了,需要有个人懂我。所以我将一切告知于你,并且给你选择退出的权利。”   鹿鸣泽沉默半天,艰难地开口:“你怎么这么无耻。”   ——他不可能退出了!他怎么舍得退出!   “无耻?我更希望你管它叫做决心。”   奥斯顿也看着鹿鸣泽,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让鹿鸣泽觉得,在奥斯顿生命里,确实有那样一种东西,他会为此奋不顾身。   他牵起鹿鸣泽一只手,微微垂眸,然后轻轻吻在他的掌心。   “这是我的决心,我与你一样,愿意为我的效忠粉身碎骨,甚至于……不择手段。”   奥斯顿的神色太过肃穆,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鹿鸣泽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胸腔被兴奋和愤怒充斥着,理智几乎被这种复杂的感情撕碎。   “阿泽,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吧,愿意跟我一起吗?”   鹿鸣泽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愿意!我愿意!”   他说完,朝着奥斯顿的脸一拳挥出,后者没有躲,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让鹿鸣泽结结实实揍在脸上。   拳头上的实感让鹿鸣泽内心略有震动,他急促地喘息,看着被自己揍的偏过头去的那个人,微微后退一步,掌心还留有刚刚那个吻的触感,尚未抽离,鹿鸣泽握紧拳头,哑声道:“这是你应得的!”   奥斯顿无奈地笑笑:“所以我没有躲开……”   他揉着自己的脸说:“你打人真疼。”   “哼!!!!”   鹿鸣泽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冲他喊:“老子不会给你打工的!我们是合作!合作懂吗!大爷的!”   奥斯顿不紧不慢地跟上去,一边揉脸一边小声嘟囔:“我从来没要你做我的手下,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曼格斯了,你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正要去找那个狗比!不许命令我!!!不许诱导我!!!大爷的!”   “……”   明明是征求意见,太敏感了吧。 第33章 又遭背叛????   鹿鸣泽走了一路,握紧的拳头还在颤抖,他刚刚揍了奥斯顿一拳,但是丝毫没感觉到爽。   因为就连那一拳都是他允许他揍的!   可恶!这个混蛋绑架了整个斯诺星做球质,所以不管他多么生气,多么愤怒,都要接受他的邀请——尽管理智上来说,他非常愿意接受这个邀请,但是……感情上来说,鹿鸣泽就是觉得很不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不爽的存在。   “这一层剩下最后一个杂物舱,要进去吗?还是直接去找曼格斯?他可能不跟希伯莱在一起了。阿泽?”   鹿鸣泽一回头,奥斯顿正站在杂物舱门口看着他,见他转头回来,皱着眉头问:“你去哪儿?”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奥斯顿有些话说得非常在理,他不能总这么冲动容易生气,他自己都快鼓成气球了,人家啥事没有,那表情仿佛还非常疑惑。   “喔……”   鹿鸣泽转过身往回走,他趴在门边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面孔,便摇摇头:“他们不在这里,去二层吧。”   奥斯顿点头,他走近鹿鸣泽,轻声道:“找到了那些人之后,你打算怎么样?”   鹿鸣泽愣了愣:“什么意思?”   奥斯顿皱着眉说道:“除了诶里克,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你报信,但是他们最初还推举你为头领,说明你们关系不坏,不觉得很奇怪么?”   鹿鸣泽心里有点凉,但是还是强作无事地摆摆手:“怎么会,他们肯定是在准备往外卖的东西,没有空管我,我们都习惯了。”   奥斯顿瞥他一眼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去二层吧,船长室也设在二层。”   “去找希伯莱干嘛?被他骂成那样,曼格斯不可能再跟他待在一起。”   希伯莱那个满嘴喷粪的混蛋,谁愿意再看见他。不过听了他们一番对话,鹿鸣泽倒是对曼格斯的工作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受气包,他决定以后对他好点,这个人本来就一副阴沉的样子,再憋一肚子火,说不定哪天就会憋死。   奥斯顿沉吟道:“这可不一定……或许有必须待在一起的理由呢?”   鹿鸣泽再次觉得奥斯顿话里有深意,现在奥斯顿一说话他就紧张,他都得好好揣摩一番。   “什么理由。”   鹿鸣泽一边回答一边朝头顶看,居然没看到楼梯。奥斯顿提醒他:“AXV系列宇航船是分层的,每一层的舱位都被严格控制人数,只能从上一层放梯子到下一层,下一层不可以上去。你坐了这么久的船怎么还不清楚。”   “大爷的……坐个船还分三六九等,这就是资产阶级的臭毛病……我们以前为了不惹麻烦尽可能不出舱门,谁知道它有没有楼梯!”   鹿鸣泽骂了一句,直接往上一窜,抱住了二楼栏杆,然后用力一拉,把船栏杆当单杠翻过去。奥斯顿在下面看着,平静地赞他:“腹肌挺厉害啊。”   鹿鸣泽得意地哼哼,然后站在栏杆外面对奥斯顿伸出手:“来吧,爷就劳动一次,拉你上来。”   奥斯顿笑了笑,一把抓住鹿鸣泽的手,跟着跃上二层。   他们两人像之前那样贴着船舱根底下偷偷前进,鹿鸣泽偷偷看了奥斯顿一眼,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跟他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说话的时候就更随意了一些。   “说真的,你为什么会把赌注压在我身上,你就不怕我反水,把你卖了?”   他想了想,又说:“你是什么战争犯之类的吗?”   奥斯顿微笑着看向前方:“你都说这是下注了,我押了你,如果押错,那也只能愿赌服输。”   鹿鸣泽等了半天,见他又逃避重点问题,忍不住追问:“是战争犯不?”   “你之前还说我像老师。”   鹿鸣泽撇嘴:“我现在看你像战争犯。”老奸巨猾,玩弄权术!   “我说过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鹿鸣泽跑到奥斯顿前面:“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合作啊,我对你那么坦诚,你对我这么藏着掖着,连是干什么的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信你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能救斯诺星?”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他拉到阴影底下,小声安抚:“还不到时候,等我能说了,第一个告诉你,好么?”   鹿鸣泽嘴上冷哼,心里还是挺吃这一套的,他只好让出路给奥斯顿走。奥斯顿疑惑地往周围看了看,指着前面某处说:“这里怎么多出来一个房间。”   鹿鸣泽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转移了,他也跟着疑惑地问:“多出来一个房间?那是什么意思?”   “按照AXV系宇航船的正常舱位设置,这里是没有房间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   “喝,谁这么大架子,还特辟出来一间船舱,够牛逼啊。”   鹿鸣泽很快就知道是谁了,他利落地几步跑过去,侧着身体朝门玻璃里面瞅。房间内是有人的,还都是熟悉的面孔,鹿鸣泽一眼就认出他们。其中一个正站起来与同伴谈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转过身。   没错,他们在吃东西,而且完全不是像鹿鸣泽他们偷来的那种,而是在被正正经经地款待。鹿鸣泽顿时觉得眼前的事情非常玄幻,这么多年,难道他以前坐的都是假飞船?偷渡还有这个步骤吗?   房内的人转过身时鹿鸣泽还处于错愕状态,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倒是把对方吓了一大跳。也许是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脸,那个人甚至没拿稳手里的盘子。   一群人围上来,隔着窗户见鬼似的看着他,鹿鸣泽看到这一幕总算是反应过来,在外面用手指了指门把手,示意他们开门。   鹿鸣泽进到房间里,首先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明显是刚做出来的,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长桌子,上面放满了可口的食物——刚烤出来的糕点、切了厚厚一盘子的熏肉、抹着浓稠花生酱的面包……这丰盛的大餐,对于斯诺人来说,简直与将一群老鼠扔进了粮仓中没有两样。   鹿鸣泽缓步踱进屋内,从长桌的一头慢慢走向另一边,边看边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微笑看向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然而被他盯视的人就没有那么自然了,几乎都是一个反应,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快速移开视线,眼神闪烁,神情紧张。   鹿鸣泽走到长桌尽头,眼睛看着这些熟悉的,对着他笑的人,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汤狠狠喝了一口。他咂咂嘴,点头道:“奶油蘑菇汤,好喝,好喝。”   其中一个蓄着厚密红色胡子的人走上来,笑着说:“鹿,你怎么来了,你看这……快坐下吃点东西,饿了吧。”   “对对对,没错,快坐下跟我们一起用餐。没想到你还知道蘑菇,哈哈哈,我还是今天才知道……”   红胡子的叫托比,后说话那个叫杰克,他两个人都是平时与鹿鸣泽还算相熟的。   鹿鸣泽没作声,轻轻一甩把奶油蘑菇汤扔在桌子上,碗在桌面转了两圈停下,汤被甩得洒出来,托比拉了杰克一把,示意他赶紧闭嘴。   “我刚刚才知道,这艘宇航船根据层数有等级之分,我们向来连三等都住不起,只能在三层杂物舱将就着,他们甚至不愿卖食物给我们,必须自己带干粮。我从三层翻墙上来二层,就怕您被拐卖了或是切器官了,没想到您在享福呢?是我打扰几位了,是吧?瞧瞧,老几位混得可真不错,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直接从三等的杂物舱,升到二等特辟舱,再摆上这样一桌珍馐美味,嚯,给您伺候舒坦了。了不得了不得了,您可真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美梦成真了啊!啊!?”   几个人虽然听不懂鹿鸣泽说的癞蛤蟆是什么,但是听得出他在讽刺他们,毕竟前些年大家在希伯莱跟前得到的是什么待遇,都有目共睹,没法辩解,也捏造不来。希伯莱这种人如果突然对谁这么好,首先该考虑的是他又有什么阴谋,而非欣然接受。   “鹿,你不要说话说得这么难听!”   托比一脸愁苦地看着他:“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今年希伯莱突然要加维修费用,粮食的市价也跟着一起提,我们之前有合作的几家,他们不拆开卖,要买只能一起买,我们没那么多钱买了啊……要不然,我们今年要饿死吗?”   鹿鸣泽皱眉看了一眼门口,奥斯顿心领神会地把舱门关上,他自己抱着手臂靠在舱门前站着,朝鹿鸣泽示意他继续。   “那希伯莱给了什么条件?”   托比立刻开心地说:“他说他有个表弟,可以低价卖给我们粮食,虽然他这边的价格降不下来,但是粮食那边会便宜一点。”   鹿鸣泽一听顿时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喷不出来咽不下去,他狠狠一拍桌子:“你们是傻逼啊?!妈的还跟他做生意,做上瘾了是不是!”   托比平时脑子就不灵光,不知道鹿鸣泽为什么生气,但是在场的几个人却知道——希伯莱已经垄断了交通运输这一方面的收入,再把粮食这块也接下来,那他们以后可真得对希伯莱唯命是从了。   鹿鸣泽咬着牙齿咯咯直响:“你听不懂,我打个简单的比方,他表弟要卖你发霉的粮食,你买不买?”   托比说:“当然不买……”   “那你买谁的?!人家那边卖粮的还等你挑拣完了再卖给你?!”   托比支吾着说不出话,直说“不会吧”。鹿鸣泽环视一周,见几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诧,看起来是暂时被眼前利益蒙蔽了双眼,还没蠢到底。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继续问:“好,假如他今年给了我们新粮,好粮,便宜的粮,但是明年呢?今年不去那几家粮行提粮,这合作关系就相当于断了,明年再想捡起来……呵呵,麻烦您几位想想,咱们是什么身份!是斯诺星的人!人家乐意卖我们粮已经挺不容易了,短时间还能找到别人吗?!到时候我们就只能跟希伯莱他表弟合作,如果他借机涨价,你们买不买?”   现场没人说话,鹿鸣泽气得拿起桌上的碗狠狠砸在地上:“说话啊!到底买不买!”   奥斯顿皱了皱眉头:“阿泽,冷静点,你现在发火也没用。去找曼格斯谈谈,他是头领,说不定还来得及。”   鹿鸣泽抬头看他一眼,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不用去找了,我们这次没有通知鹿,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你知道,毕竟那边的粮源是你谈下来的,我们私自换了粮源,怕你为难……”   鹿鸣泽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像锐利的刀直扎向那个人:“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生气,是因为你们抛弃了我谈下来的粮源,让我丢面儿了?”   对方显然怀着某种暗搓搓的小心思,根本不敢接鹿鸣泽的眼神,低头道:“我……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鹿鸣泽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他分析这么久的利弊,都白分析了?   双方各自沉默良久,鹿鸣将脸扭到一旁,突然笑了一下,他点点头:“好,行吧。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事我不管了!但是你们别忘了,我在商讨会期间也集过资,有发言权。现在我不要什么发言权了,把我那份钱还回来,从此以后,我干我的,你们干你们的,咱们谁都不碍着谁!”   鹿鸣泽说完这些话,拨开人群走向舱外,托比见事情闹大,想把鹿鸣泽拉回来,但是被鹿鸣泽拨开,他完全不想搭理那些所谓的协商和求和,他没错,为什么要妥协。   ——背叛,这次是集体背叛。   鹿鸣泽看着斜倚在门口的奥斯顿,渐渐远离充满光明的房间,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才让他今天的处境这样难堪?   一个人再倒霉,总不会总是遭到背叛吧?再倒霉也不该倒霉成这个鬼样子吧!   奥斯顿见鹿鸣泽眼神有些迷离,就伸手把鹿鸣泽的手拉过来,牵着他一起出了舱门:“我们回去找诶里克吧。”   鹿鸣泽听不进什么话,只机械地点点头。   贼老天……想整死他? 第34章 听说紧密的拥抱会令人感到安全   鹿鸣泽有些迷茫,他暂时不想回诶里克那里,也不想面对任何人。他拨开奥斯顿的手,独自走出船舱。   鹿鸣泽趴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奥斯顿在他身边停下,也学鹿鸣泽的样子趴在栏杆上。鹿鸣泽伸出手想感受一下气流的流动,但是什么都没有——宇宙里怎么可能有流动的气流呢。   “宇航船外面有一层电离负氧膜,可以阻止里面的氧气跑出去,但是同时能允许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排出,所以我们可以在宇航船上自由呼吸。”   鹿鸣泽沉默地点点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非常发达,发达得像地球上看过的科幻小说,但是再想想斯诺星……连煤气罐都没有!   鹿鸣泽猜,大概除了斯诺星,再没有哪颗星球会落后成那种鬼样子吧。   “这种电离负氧膜有一个优点,我很喜欢,它不会遮住光,可以让来自遥远星辰的光透过来。”   鹿鸣泽听着奥斯顿给他讲这些感兴趣的东西,心境慢慢平复下来,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一眼望去只能看见黑暗,但是再仔细看,会发现在黑暗里,还藏着一些星星。他忍不住笑了笑:“是哈,谁发明的,厉害,真是个不错的发明。”   奥斯顿见他失去平时意气风发的嚣张劲头,莫名有些生气,鹿鸣泽软软地趴在栏杆上,头发也软软地盖住眼睛,好像丧失了一切冲劲儿。他现在就像个受挫的小孩子,又无奈又沮丧,奥斯顿甚至觉得看到了那样的场景——鹿鸣泽无数次想冲破身边无形的枷锁,但是抗争了很久,最终又被紧紧裹住,套牢……然后他缩在那个柔软坚韧的壳子里,再也不会产生丝毫对抗它的想法。   奥斯顿叹口气,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是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的触感。鹿鸣泽的头发非常软,而且浓密,卷卷的蓬松的一个球,太好摸了。   鹿鸣泽被摸了两下没反应,没想到对方却上瘾了似的,搓起来没完,他不乐意地拨开奥斯顿的手,嘟囔着换个边把脸趴在胳膊上:“干嘛呀……”   ——把后脑勺朝向他的这个角度看起来,反而更想揉了。   奥斯顿没忍住,突然笑了一声:“需要拥抱一下么?”   鹿鸣泽把脸扭过来莫名其妙看向他,奥斯顿就朝他张开手:“过来。”   “莫名其妙!”   他又把脸转回去了。   奥斯顿叹口气,直接从后面把鹿鸣泽抱紧紧,下巴抵着他柔蓬松软的头发顺着鬓角轻轻蹭过去,脸直接埋在他脖颈旁边。   鹿鸣泽被奥斯顿这一系列动作整懵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有这种亲密的拥抱——还、还是从后面抱上来的。奥斯顿感觉到鹿鸣泽身体的僵硬,他便轻轻环住他的腰,掌心抚着胸腹下移,缓缓收紧手臂,把他整个人都勒紧,鹿鸣泽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张大毯子包住了,甚至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   奥斯顿便趁势在他耳边说:“以前仿佛在哪里读过这种消息,紧密的拥抱会让人感到安全。你有感觉到安全吗?”   鹿鸣泽被他喷在耳边的气息挠进心里,不自在地甩了甩头。   “没有?看来还是不够紧。”   鹿鸣泽就觉得身上朝着的手像蛇一样慢慢缠紧他,把他连着身体和两条手臂一起抱住,鹿鸣泽根本没办法动弹。   “喂……”   奥斯顿趴在鹿鸣泽肩膀上,侧过头,以很近很近的距离看着他,鹿鸣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往后避开,浅色的睫毛不由自主快速眨了几下——那谁谁不是说过,靠得这么近的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么?   打架……肯定是不会打的,那就是……   鹿鸣泽紧紧盯着他的脸,手在身侧握紧——等等,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阶段,他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跳过去哪个场景?   鹿鸣泽脑子里面像浆糊一样乱七八糟,他能做到的只有看着奥斯顿的脸,呼吸几乎都快停了——要、要来了……等等,不会吧,明明之前连发情期都没有破功,现在怎么突然……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用身体安慰?其实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没那么脆弱根本不用……不过却是个好时机啊。   鹿鸣泽费劲地吞了吞口水,奥斯顿却突然笑了一下,他松开手,在鹿鸣泽额头上轻轻一弹:“看你的反应,还真是会令人感到安全。”   “……别胡说八道了,快松开我。”   鹿鸣泽回过神后挣脱开奥斯顿的胳膊,撑着下巴把脸扭到一旁——搞毛啊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奥斯顿站在离鹿鸣泽很近的地方,跟他一起看着远方的天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鹿鸣泽挠挠头,叹口气道:“去砍了曼格斯。”   奥斯顿沉默了一下:“这时候还顾得上泄愤?”   鹿鸣泽皱起眉头:“早知道曼格斯这么不靠谱,就不该选他做头领,至于其他人……无话可说,跟他们谈事情太累了,不如直截了当先斩后奏。”   奥斯顿笑了笑:“也算一个不错的办法。 ”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你就没想过别的办法吗?”   鹿鸣泽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奥斯顿叹口气:“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是将才,有的是帅才,有的是天才,还有的是庸才。”   奥斯顿见鹿鸣泽还是不解,又继续说:“但是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无用的,每个人都会有适合自己的位置,在我看来,庸才反而是这几种人中最好控制的一种,尤其是那种为了蝇头小利趋之若鹜的庸才。”   鹿鸣泽终于听明白了一些,他是在指托比他们几个?   鹿鸣泽从来没想过要控制别人,奥斯顿口中的“人”仿佛不再是“人”,而是武器,或者说棋子。奥斯顿是下棋的人,他也想将自己变作下棋的人。   奥斯顿仿佛知道鹿鸣泽心里想的什么,他说:“对某些人,讲道理不如讲钱来得有用,这不是残忍或者自大,而是御人之术。”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任何人,我也不想……我把他们当朋友。”   “那他们把你当什么?”   鹿鸣泽猛地抬起头看向奥斯顿:“我答应跟你合作,可没答应所有的事都听你的,你说的……我做不到。”他又不是上帝,怎么能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   鹿鸣泽低下头,双手探出栏杆,叠放在一起,奥斯顿突然伸出手,将手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鹿鸣泽条件反射想抽回手,却被奥斯顿慢慢握住。他轻声说:“你如果不这么做,反而是害了他们。这些人没有是非观念和远瞻性,只有眼前利益,如果任其发展,只会导致灭亡。”   鹿鸣泽握了握手,终究还是没把手收回来:“或许有别的办法解决……”   “那你自己又是如何解决的呢?愤怒,发脾气,疾言厉色?作用呢?”   鹿鸣泽转头看向奥斯顿,这次对方完全没给他留面子:“作用为零,喔……或许是负,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和反弹,没有人喜欢被当成傻子。”   “你说这话好意思吗……”   把别人当傻子的分明是这个家伙吧!不但把人当傻子,还把人当棋子。   “但是不管你的心有多好,用意有多善良,对白痴来说,都没有一句软话好用。有些人,就是喜欢吃甜蜜的毒药,而拒绝苦口的良药。我说了,他们不能明辨是非,那不如由你来替他们分辨是非啊。”   奥斯顿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看得出,他经常做这种事,经常把人当棋子使——他对于收买人心、御下之术,貌似非常擅长。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鹿鸣泽神色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现在我要告诉你另一句话——怜惜炮灰,就是对大局的不负责任。”   “炮灰……”   奥斯顿轻轻松开他的手,面色淡然,唇角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没错,炮灰,他们注定是历史的牺牲者。”   他说完又笑道:“呵呵,开玩笑的。应该说,他们是历史的创造者,历史的丰碑将永远铭记他们。”   鹿鸣泽感觉自己手心渗出了一些冰凉的汗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奥斯顿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他巧言善辩,冷酷无情,杀人根本不用刀。   鹿鸣泽突然想起那句话,最可怕的不是有人面对面要杀你,而是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觉得我可怕?”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突然开口问道,鹿鸣泽下意识握紧双手,奥斯顿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有些苦恼——或者说是懊恼,他大概在想,不应该过早地在鹿鸣泽面前这样暴露自己。   奥斯顿把头转回去,望着广袤而黑暗的宇宙,深深叹口气。   他好像并没有跟鹿鸣泽说话,而是自言自语:“每次都是这样,我每次说实话都会被人觉得可怖,逼得我不得不撒谎,装作温柔,绅士,高尚,庄严……但是他们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只是作出令人喜欢的模样而已。唔……或者我说错了,并非只有白痴才喜欢吃甜蜜的毒药,这是所有人类的共性?”   鹿鸣泽突然觉得这孩子活得也是挺累的,明明拥有这么多危险的想法,每次发言都直指罪恶的人性……可想而知他周围的人该有多担惊受怕。   鹿鸣泽突然想起奥斯顿曾经说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孩子的故事,那个故事太抽象了,细节他记得朦朦胧胧,但是如今却不由联想到奥斯顿身上——他不会从小就这样吧?   不愧是有反社会罪的人啊哈哈哈哈哈,脑后会不会天生有反骨?鹿鸣泽迷信得很,他立刻就往奥斯顿后脑勺上看了一眼,发现他连后脑勺都非常漂亮,也看不出来有没有长反骨,当然,就算长了他也认不出来,他又不是算命的。   奥斯顿在他旁边肉眼可见地阴郁下来,嘴角都勾不起来了,鹿鸣泽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说得好像确实没错,做大事的哪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能跟他说到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好歹他还告诉他,怎么能这么歧视人呢。   鹿鸣泽心里有些愧疚,他纠结半天,终于还是抬手拍拍奥斯顿的肩膀,然后哥俩好似的用力拥住他的肩膀:“没事儿……那个,你以后想说了,就跟我说,我不会那什么你的。”   奥斯顿立刻把脸扭过来,微笑:“不会离开我的?”   鹿鸣泽嘴角一抽:“这话有点不对劲吧……”   “啊?哪里不对劲?”   鹿鸣泽见他满脸疑惑又单纯的表情,摸摸鼻子:“……算了,没什么。”   奥斯顿马上伸出手搂住鹿鸣泽的腰,然后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也会记住的。阿泽,我已经决定最相信你了,你可不能骗我。”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鹿!”   正在鹿鸣泽纠结万分时,身后突然有人来了,他马上松开奥斯顿的肩膀转过身去,见曼格斯带着一伙人朝这边走过来。   鹿鸣泽皱着眉头看向他:“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他又扫视曼格斯身边的几个人几眼,轻蔑笑道:“跟我玩儿群殴?”   毕竟以前大家曾经是街坊邻居朋友亲戚,除了曼格斯以外,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自在。   曼格斯冷笑着看向鹿鸣泽:“麻烦你认清现实,认清在场的,谁才是头领。”   “是你?那又怎么样?”   曼格斯接着说:“我现在就要以头领的身份,将你赶下船。”   他说完瞥了鹿鸣泽身边的奥斯顿一眼:“不,是你们,一起滚下去。” 第35章 永远的背叛者   曼格斯等人怕不怕与鹿鸣泽为敌?   曼格斯是不怕的,他一直想挑战鹿鸣泽,一直在作死,但是其他几个人不同,只是普通的欺软怕硬,可能连想到与鹿鸣泽为敌这个可能都会吓个半死。   与鹿鸣泽绿帽侠一样著名的是他的凶名,方圆几里,只要惹到过鹿鸣泽的、或者见识过惹到鹿鸣泽的人什么下场,无一不对他下手之狠辣印象深刻。   所以当他们确定鹿鸣泽确实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而是与他们决裂,甚至可能敌对的时候,他们害怕了,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和靠山很合适,如果要站在对立面,那最好在还没有完全决裂的时候解决问题。   斯诺星上的人都有这种觉悟,所以最初他们打算改变粮源的时候,直接剥夺了鹿鸣泽的知情权——万一他反对,他们可能还要费一番周章。   鹿鸣泽肚子里正闷着一股火,曼格斯说完直接把他气笑了。鹿鸣泽走上前两步,冷笑道:“每年的飞船租借费我都按时交,交得比你们任何人都多,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赶我下船?觉得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   曼格斯不想让鹿鸣泽插手他们买粮的事,一开始不想让他上船,后来发现他上了船,就想把他赶下去。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鹿鸣泽就是这么听不懂人话,且一意孤行,他担心鹿鸣泽会破坏与希伯莱表弟的交易,到时候闹起来谁都治不了他,还不如让他趁早下船。   曼格斯扬着下巴看向鹿鸣泽:“你除了打架还会干嘛?”   鹿鸣泽奇怪地说:“暴力管用为什么要讲道理?”   “……”   鹿鸣泽故意气他:“不过对你来说好像两边都行不通,打架打不过我,又不讲理,除了胡搅蛮缠你还会干什么?”   曼格斯阴沉沉的脸更阴沉了,他突然转身,从人群中拽出一个人,然后将他用力拖过来,鹿鸣泽一看,神色就变了变,随即嘲讽地勾起唇角。   果然,曼格斯又把诶里克拉出来当挡箭牌,他仿佛认定了鹿鸣泽对这个Beta旧情不改,动不动就会拿他说事。不过就像鹿鸣泽所说的一样,一种办法好用,为什么还要另辟蹊径?既然诶里克是个很好用的挡箭牌,就一直用他。某种程度上,他们俩还真是不要脸得很相像。   “我不想杀你,但是你必须马上带着你的人下船,不然我就先把这个懦夫扔船下去。”   曼格斯抓着诶里克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后者本来就瘦小,现在不得不踮着脚尖才能避免被衣领勒死。   鹿鸣泽却丝毫不为所动:“你总是拿个背叛了我的叛徒做人质要挟我,不觉得可笑吗,还是你已经黔驴技穷,除了这招,再没有别的招术!”   他说完就冲曼格斯冲了过去,第一拳打的他的脸,曼格斯躲过了,鹿鸣泽又朝他胸口踹了一脚,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心口上。原来那一拳只是虚晃一招,为的是把诶里克拉回来,早在他出招的时候,已经扯住诶里克的胳膊,拎住他随意往身后一甩。   诶里克也是经常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人,反应相当迅速,一从曼格斯手下逃脱就往奥斯顿的方向跑。   奥斯顿早就在鹿鸣泽冲上去的时候做好准备,他本来想帮鹿鸣泽一群人围过来纠缠他。曼格斯在鹿鸣泽手底下吃了个小亏之后反倒越战越勇,他向来不服鹿鸣泽,头领竞选之后更是恨他——他恨鹿鸣泽比他更有威信,尤其对方在当选头领之后还来那么一出,用一个拙劣的谎言将头领的位置让给他,这令曼格斯耿耿于怀。   曼格斯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自信到自大、自负,却有很强的自尊心,鹿鸣泽那样做,给曼格斯的自尊心无疑带来很沉重的打击,他不记仇才怪。   曼格斯知道鹿鸣泽的实力,他每次跟他打架都拼上全力——不,应该是拼命,像个疯子一样,只要能打败鹿鸣泽,他甚至不顾是不是会闹出人命。但是这也许并非曼格斯的本意,在遇上强大的对手,自己又非常想赢的情况下,事情的走势就不受自我意志控制了。   他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是把鹿鸣泽赶下船,他现在只想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   但是鹿鸣泽不一样,他最初学得是强身健体的功夫,尽管后来这些功夫都用来杀人,但是他还是会本能地控制自己——打人可以,伤人也可以,但是不会招招致命,尤其对方是南城的人时,鹿鸣泽下意识会保留几分。   这就导致一种很奇妙的局面,分明挨揍更多的是曼格斯,受伤更多的也是他,他却能跟鹿鸣泽隐隐打成平手。   鹿鸣泽被曼格斯缠住了。   这两人战况胶着,奥斯顿更加不好受,因为鹿鸣泽被缠住以后,更多的人就空出来,前赴后继地往奥斯顿身上扑。在场不少素质不错的Alpha,奥斯顿再厉害也架不住人海战术,于是也被缠住了。   诶里克原本想趁乱逃跑,半路却被托比截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曼格斯的理论影响,最初加入商讨会的那一波人会明显表现出对懦弱者的轻视,他们虽然不会像曼格斯一样欺负诶里克,心里还是看不起他的。   托比抓住诶里克,然后朝众人喊道:“你们都住手!别大了!鹿!你再不住手我真把诶里克扔下去!”   谁知道鹿鸣泽连看都不看,头都不回,还往曼格斯脸上狠狠捶了几拳。   “鹿!你听见没有,你再不住手……我、我真把他扔下去了!”   诶里克被拎着领子勒得极不舒服,他此时挂在二层栏杆边缘,他的脸几乎要碰到电离膜上了,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渊宇宙。诶里克不敢往下看,也不敢挣扎,他只能抓着自己的领子低声叫唤:“放开我!”   诶里克被长期欺负,已经形成一种本能的自闭型抵抗方式,他仿佛只懂得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去反抗,所以他就算被托比这种人抓住,也只敢挣扎而已。   他们打得正激烈,突然横插进来一个声音:“老天,你们这群乡巴佬,在我的船上做什么!”   希伯莱得到船员的报告,说自己船上有偷渡客在斗殴,而且地点还发生在二层,就暴怒地赶过来了,他一看眼前的情形,发现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顿时火冒三丈。他正好走到诶里克和托比身边,朝着托比的屁股就是一脚:“去死吧!”   托比没站稳,直接向前摔趴下去,被他抓在手里的诶里克被托比一撞,整个身体翻过栏杆,头朝下掉了下去。   诶里克发出一声尖叫,托比也傻了,他刚刚完全是无意识松开的手。鹿鸣泽听到诶里克的声音分了一下神,结果被曼格斯找到机会,一拳揍飞出去,他的身体滑到船边,鹿鸣泽没管太多,借着惯性直接跃出栏杆,一把抓住诶里克的手,同时鹿鸣泽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也被抓住了。   奥斯顿在看见诶里克掉落下去的时候就在往这边冲,但是鹿鸣泽是被揍飞出来的,速度比奥斯顿快,而奥斯顿只来得及抓住了鹿鸣泽一只脚,他自己整个人也有大半身体都掉在船外面,只堪堪拉住栏杆伸出船外面的一角。   诶里克的手、脚都掉在了电离膜外面,他整个人像被抽水马桶抽住了一样,手脚被一股拉力拽着死命往拉离飞船的方向飘——或许用飘这个词并不恰当,因为那股力量太大,鹿鸣泽原本是向下倾斜的角度,被扯着诶里克的那股力量拉住,慢慢地,身体几乎与船体呈水平状态,而诶里克的身体便往电离膜外又探出了许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诶里克突然惨叫起来,他位于电离膜外的手脚被扯直,裸露在外的皮肤正肉眼可见地产生伤痕,如同正在被无数把刀切割一般。   鹿鸣泽大惊:“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拉不住他!”   那股力量非常强大,鹿鸣泽不但拉不住,他觉得自己都在往电离膜外面拽。   “收起保护罩!”   “快松手!”   鹿鸣泽听到两个人同时开口,让他松手的是希伯莱,奥斯顿的话却是对着希伯莱说的,希伯莱明显愣了愣,然后暴怒地拍着栏杆:“开什么玩笑!收起保护罩整船人都得死!出这种事故我怎么向联邦宇航局交代!你们两个乡巴佬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放手!”   奥斯顿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拽住了,几个人一起扯着他往船上拉,但是包括鹿鸣泽在内,三人保持着原地不动的状态,鹿鸣泽觉得自己快被两股力量扯成两半了。   他用力往回抽手,额头上青筋爆起,两腮的咀嚼肌也因为咬牙鼓起来老高。鹿鸣泽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可能……放手啊!叫多点人过来帮忙!!”   但是最痛苦的还是诶里克,他的胳膊和腿已经被鲜血浸透,从土黄色的衣服里渗出来,染得半边身体都变成暗褐色。   他仿佛正在被无数风刃切割着,诶里克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原本就盛满哀伤的眼睛,此时全是痛苦和绝望。   宇宙中是没有空气的,哪里来的风刃?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但是偏偏宇航船周围有一圈保护罩,这层电离负氧膜,原本就是用来进行气体交换的,飞船上载着氧气制造机,源源不断往外制造氧气,飞船上的乘客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二氧化碳气体通过保护罩溢出,而氧气则被困在保护罩中,从而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但是宇航船的速度非常快,它高速行驶的时候,保护罩周围的气体就变成气流,它们的速度也与宇航船等同,这样就在保护罩外层形成了一层相对于飞船来说在快速移动的气流。   风刃。   保护罩这边却充满气体,压强比外界大太多。鹿鸣泽他们此时正在与之对抗的力量正是这种压强差,或者说是气流、风刃。   奥斯顿一边抓紧鹿鸣泽的脚腕往后拉,一边朝希伯莱命令:“马上关闭保护罩!不然就减速迫降!”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没有可以迫降的星球!减速的话飞船会偏离航道直接变成宇宙垃圾!保护罩一旦关闭再次启用需要二十小时!你想让我们都在船上窒息而死吗!”   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速度都是一定的,它要依靠这种速度产生的力量沿着航道飞行,除非能够降落,不然减速会令宇航船的航道和运行半径都发生变化,即使是经验充足的船长也会迷路。   当然,在宇宙中进行变轨运动也不是不可能,必要条件有一个,就是燃料充足,所以只有小型飞行器、机甲才能做到,而这艘宇航船太大了,也没有足够燃料供它变轨。   奥斯顿听了希伯莱的话却紧紧皱起眉头——他怎么忘记了,自从老总统下台之后,确实有很多政策都变了,但是宇航局应该属于军方才对,怎么连保护罩开关的时间间隔这种细节都会变?   鹿鸣泽的手心被汗水浸透,额头上也是全是汗水,他觉得自己要抓不住诶里克了。鹿鸣泽另一只手拽住诶里克的领子,双手抓住他狠狠往后一抽:“我他妈就不信……草!!”   但是人类的力量怎么与整个飞船对抗,他的胳膊曲到一半,突然被没了力气,他的胳膊被猛地扯了回去,并发出咔嚓一声——鹿鸣泽的手臂脱臼了。   “鹿……放、放开我吧……”   诶里克明白自己今天是必须死了,他的心情反而突然轻松了许多,或许以后不用再生活在曼格斯的阴影之下,不用再被人骂懦夫……也挺好的。   鹿鸣泽疼得说不出话,他的手使不上力,只能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死吗……”   诶里克朝鹿鸣泽笑了笑:“不想死。谢谢,鹿,你是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   诶里克慢慢抽回手,鹿鸣泽手心有汗,他本来就抓不住,诶里克一动,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诶里克慢慢往保护罩外面滑。   鹿鸣泽瞪大眼睛凶他:“诶里克!你干什么!不许动!”   诶里克苦笑着说:“有一件事我很后悔,背叛过一次,就是永远的背叛者。”   鹿鸣泽瞳孔紧缩,诶里克用力一抽手,被保护罩内强大的气压瞬间推出去,穿透那层电离膜,然后消失在黑暗的宇宙中。   鹿鸣泽胳膊上失去拉力,整个人倒挂了过来,奥斯顿马上抓着鹿鸣泽的腿把他扯上甲板。   鹿鸣泽上船之后,躺在甲板上整个人都有点懵,他手里还抓着一片被血染成红褐色的外套,他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一个生命的消失,原来只需要弹指之间?   诶里克甚至没留下什么像样的遗言,他还有个孩子,他这次出门还特地带了多一点的钱,想给他的孩子买礼物……   鹿鸣泽用力握紧手里那片布料,现在轮到他后悔了——如果早点知道诶里克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就该早点告诉他,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背叛者。   他向来以保护者自居,其实跟那些欺负他的人一样,根本没把这样一个懦弱瘦小的Beta当成正常人类看待,更没有去考虑过,一个苟且偷生、贪生怕事的人,内心也会这么敏感,会长久地对当年那件小破事耿耿于怀,甚至自认为是“背叛者”。   “阿泽……”   鹿鸣泽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便见奥斯顿正担忧地看着他,鹿鸣泽张了张嘴,却被奥斯顿直接横抱起来:“别说话,先去治伤。”   鹿鸣泽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靠在奥斯顿胸前,头却倔强地转向身后,看着甲板上那群离他越来越远的人。他牢牢记住他们此刻的表情——惶恐,心虚,害怕,或者不屑……鹿鸣泽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唯独看得见他们的脸。   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 第36章 主星!!我又叒叕来了!!   鹿鸣泽被一路抱回杂物舱,他的胳膊没什么大事,就是脱臼了而已,在斯诺星上的时候,鹿鸣泽教过奥斯顿一点简单的治疗术,脱臼他还可以处理。   只不过后面有点不顺利。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任由奥斯顿把他右边胳膊接上去又扯下来——新手医生就是不行,他都接歪了三次了,还在皱着眉头捏着鹿鸣泽的肩膀往上怼。   鹿鸣泽实在受不了他这样,自己握住胳膊狠狠一拧,咔嚓一声,接好了。   奥斯顿擦掉额头上的汗,轻轻呼出一口气,在鹿鸣泽旁边坐下。鹿鸣泽心想,松了一口气的明明该是他吧,再让他折腾几次他的胳膊说不定就废了。   奥斯顿坐下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刚刚太冲动。”   鹿鸣泽皱眉看向他。   奥斯顿没有放松表情,仍旧非常严肃:“刚才如果不是我抓住你,你也会被拖出保护罩,跟诶里克一起变成宇宙垃圾。”   鹿鸣泽将手中染血的爆破布料好好叠起来,塞进怀里,将脸转开:“我现在同意你的说法。”   奥斯顿望着远处跟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懂了鹿鸣泽的意思——他不再犹豫了,决定接受他的建议。   奥斯顿叹息道:“我希望你保持善良的本性,但是,我不希望你被你的善良害死。”   鹿鸣泽冷笑了两声:“谢谢啊,我一点都不善良。如果你在斯诺星上待得久了,也会跟我一样。我们活得很累,也很艰难,但是都在挣扎,你也会对生命产生敬畏,会对陌生人出手相救,而不是将他们当成棋子。”   奥斯顿微微垂下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得没错,知道生命的脆弱生活的艰难,便会不由自主产生恻隐之心。但是你现在看到的仅仅是眼前的‘存活’,或许你没有选择拯救这些人,则会换来‘更多人’的‘存活’,那么你将如何选择。”   鹿鸣泽听过这个选择题,一列无法停下来的列车,行到一处岔路,一边是五个人,一边是两个人,可以有一次变轨的机会,而他现在是必须作出选择的那个人。   “这个题目太讨厌了,为什么必须是我来选择。”   奥斯顿笑了笑:“你该庆幸你是可以做选择的那个人,而不是被选择的那个人。而且,你现在面临的问题有所不同,如果那少部分人是有潜在犯罪率的罪犯,而那占多数的人是你的亲人,做起来就容易多了吧。”   鹿鸣泽愣了愣,他想起伍德一家人和一些与他混得很熟的邻居,心中的天平倾斜得很彻底。鹿鸣泽笑了笑:“说得没错,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如果可以,如果他能独自脱离斯诺星,那他就会选择离开。但是不行,唯一一条考军校的路已经行不通了,他的身上被打上斯诺星的烙印,不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是斯诺星的人。   奥斯顿仿佛看透了鹿鸣泽的想法,唇角带起有点恶劣的笑容:“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你弄脏双手,你可以在我的庇护下活着。嗯……总之我是不在乎去做那些败坏品德的事情,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即便有斯诺星的背景,也不会有人敢质疑半分的身份。”   鹿鸣泽听后立刻一巴掌拍他脸上:“滚蛋!”   奥斯顿被拍得像不倒翁一样晃出去又晃回来,低声自语:“做我的附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多少人排着队希望等到我抛出的橄榄枝。”   鹿鸣泽翻着白眼往天花板上看:“那你抛去啊,关老子屁事。”   奥斯顿也不生气,只看着他微笑:“那么目前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我希望看到你的才能。”   鹿鸣泽想了想,说道:“去买粮吧。”   “不是去砍人了?”   “呵。”   奥斯顿看起来很满意,他目视前方,嘴唇轻轻阖动:“为什么?”   鹿鸣泽也跟他一样,目视前方,说的话仿佛密语,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懂的密语:“我要做南城的头领。”   奥斯顿笑了笑,继续问:“所以为什么?”   “民以食为天,尤其在南城这种地方,我不信希伯莱会好心到真的卖给他们没问题的粮食,等他们自己吃个大亏,没吃的时候,这些粮就派上了用场。”   奥斯顿惊讶似的挑起眉头:“哇噢,不错的想法,然后你打算高价卖出去?”   鹿鸣泽瞥他一眼:“那样的话叫发灾难财,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我要的是‘恩’。”   “什么叫‘恩’?”   鹿鸣泽忍不住又朝奥斯顿拍了一巴掌,这次被他躲过了。鹿鸣泽继续说道:“我们家乡,也有一些类似于你理论上的治人之道、御人之术,名为恩威并施。恩为收买人心,威作震慑人心,而我现在缺少的,正是‘恩’,我会免费向他们提供粮食的。”   奥斯顿忍不住鼓起了掌:“漂亮,你真下手起来不比我善良多少。也非常适合做领导者,如果再勤快点肯定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鹿鸣泽从来没见过奥斯顿这种幼稚又欠揍的样子,原来他不装逼的时候更讨人嫌!真恨不得当场打他一顿:“我谢谢你啊!我跟你还是有区别的!”   奥斯顿转过头看向鹿鸣泽:“可是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即使有钱,希伯莱也不会帮你运粮,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   鹿鸣泽沉吟道:“他们不是希望我们下船别管闲事么?总要给我们离开的工具吧,至于钱的问题……在主星,总会有更多机会赚到钱的,我不是很担心。”   奥斯顿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要去主星?”   “当然了,我们约的粮源就在主星,其他地方并买不到粮。”   鹿鸣泽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奥斯顿勾起唇角,与对方恶劣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你害怕去主星?喔,我差点忘了,你是反社会罪罪犯嘛,你怕的话,可以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我养你啊。”   奥斯顿盯着鹿鸣泽的眼睛,又忍不住去摸他右手的手腕,摸到一半却收回手,无奈地叹口气:“真是胡闹。”   鹿鸣泽懒得再听他唠叨,站起身朝舱门外走出去,奥斯顿也跟着爬起来,他追上鹿鸣泽:“不过你怎么肯定希伯莱会给你飞行器?他说不定会把你直接扔进外太空。”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两人找到希伯莱的时候,对方正在与曼格斯商量什么事情,曼格斯见到鹿鸣泽进来,竟然没有露出平日里那种凶悍的表情,而是皱起眉头,鹿鸣泽瞥他一眼没理会,直接走到希伯莱面前:“给我一架飞行器,我要下船。”   希伯莱眉头抽了抽:“卫兵,是谁放他进来……”   “如果你是叫他的话。”   奥斯顿微笑着从门口进来,手里拖着个被揍昏过去的警卫员,扔到希伯莱面前:“他已经不能回应你的命令了。”   ——还以为这人想到什么高明的主意,原来还是靠暴力强权那一套。   奥斯顿觉得这真是他出道以来这些年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完全没有计算后果,也没有一个系统的计划,就上了……   ——拉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入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面带微笑的奥斯顿开始迟疑起来。   鹿鸣泽摊了摊手:“就是这样,你们不是希望我下船么,难道打算让我像诶里克一样,直接跳下去?那还真是做不到哈,老子又不会飞。”   曼格斯这时突然开口:“如果你保证不打扰我们交易,可以继续待在船上,我正在跟船长交涉。”   希伯莱被当着面这样说,顿时想拔枪射击,他愤怒地咆哮道:“我不允许!!曼格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曼格斯冷漠地哼道:“你不就是想加钱么。”   鹿鸣泽打断他们的谈话:“不必了。”   他看向曼格斯:“你如果是出于对诶里克的愧疚,就好好去照顾他的家人吧,不过想来你也不会有那种感情,人被你欺负了一辈子,现在做什么都显得假惺惺。”   曼格斯没有说话,他脸上还带着鹿鸣泽揍出来的伤,鹿鸣泽移开视线,向希伯莱要求:“给我一架飞行器,要大个儿的,不然飞到一半掉哪儿去我就很不划算了。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那我就只好拖着这一船人共沉沦咯。”   鹿鸣泽用一种“我很丧心病狂的”表情看着希伯莱:“我不需要你送我一架飞行器,只需要你送我到目的地,所以并不会费多少钱。”   宇航船上总是会备几架飞行器,以免发生事故,或者作为紧急添加物资的僚机来使用。但是一般情况下,这些飞行器是用不到的。   ……今天就用上了。   希伯莱憋屈得想骂街,但是他又不敢在这两个疯子面前太过嚣张,人家武力值摆在那儿,他可是看见了鹿鸣泽怎么把曼格斯揍成猪头的,他不想让自己英俊的脸也变猪头。   强权之下,唯有服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卷毛乡巴佬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但是在哪儿呢?   希伯莱想了半天,只想起来他是之前在集装箱里发情的那个Alpha。希伯莱觉得自己也许是想多了——拥有这么厉害的信息素攻击,以前如果真的见过,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奥斯顿察觉到希伯莱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抱着手臂对他扬眉一笑,一脸的痞气,跟鹿鸣泽显然是一路人。   ——不不不,他怎么会认识这种乡巴佬,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把这个穿着破烂棉衣裤、又脏又邋遢的男人跟某位高贵温雅的大人联想到一起,他的脑袋可能是被这些乡巴佬气糊涂了。   鹿鸣泽就这样跟希伯莱达成了协议,对方要求他的飞行器必须在七天内回到船上,不然就要把鹿鸣泽和奥斯顿当成宇宙海盗上报联邦政府,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通缉令。   鹿鸣泽说没问题,总之他只要机不杀人。   鹿鸣泽离开的时候,曼格斯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非常讨厌懦弱的人,只是讨厌而已。”   鹿鸣泽觉得自己可能听懂了,但是又不是特别懂。   不过懂不懂都无所谓,人都没了,现在说这些话有屁用。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在主星会有什么?大声告诉我!!!   有钱!!!有权!!!有地位!!!   还有反社会罪!!![被打死] 第37章 这个弟弟真可爱   鹿鸣泽从下了飞行器就在吐,他不但恐高,还晕船,尤其晕小型船,就像飞行器这种。   因为宇航船那种大型的行驶起来还算平稳,没有疾驰和突然变向,很平稳。但是飞行器不一样,它太灵活了,行驶的时候非常不稳当,鹿鸣泽在里面被晃得脑瓜子都成浆糊了,晕。   奥斯顿头上一直戴着头盔,即使降落之后,进入首都,他都没摘下来。   鹿鸣泽觉得他在躲什么人。   但是主星的天气不是很寒冷,奥斯顿这样就有些怪异。   奥斯顿扶着鹿鸣泽去一旁坐下歇息,后者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台上,双手撑起来支在腿上,他强忍住那股恶心感微微扬头:“我只是因为在飞行器上东看西看看得太多,才会晕的。”   “我知道。”   奥斯顿站在旁边微笑着俯视他:“你虽然看上去挺健康的,但是毕竟在斯诺星那种地方,长期营养缺乏,身体就不太健康,我们先去一趟药店吧。”   “不去!说了我是因为总东看西看,看的!呕——”   奥斯顿拍拍他的后背叹口气:“还是去药店吧。”   一个捡破烂的老大爷拄着拐杖缓慢路过,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乱来了……怀上了就生下来啊,干嘛买药堕胎,多伤身体。”   “……”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晕船药过后吃不能管用的吧。”   奥斯顿就淡定很多,连表情都没变:“谁说买晕船药。综合维生素,还有营养剂,我觉得你营养不良。”   鹿鸣泽默默撸起自己的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炽热的肱二头肌:“你看着它再说一次。”   奥斯顿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没有嘲笑你弱的意思。”   他突然捏着鹿鸣泽隆起的肌肉块,狠狠拧下去:“但是会晕船确实代表你的体质弱了,身体所需的营养素不单是蛋白质就可以,还有各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我知道有一家药店卖的营养液很不错,建议采购一些备用。你再不站起来我就绑你去。”   鹿鸣泽被他拧得呲牙咧嘴,赶紧将自己的胳膊收起来,不满地嘟囔:“到这里还没想到赚钱的办法,先花上钱了。”   “那也要花啊。”   他们俩现在正坐在一条小巷子,比较阴暗隐蔽的地方,方便谈话。鹿鸣泽觉得一旦从这里走出去,就会被当成潜在犯抓起来调查询问——在首都整洁的街道上穿成这种邋遢的样子,那就太显眼了。好在不论哪颗星球都有流浪汉和叫花子,他俩只要低调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注意。   鹿鸣泽转了转眼珠子:“但是,我们俩都不能采购吧,我没有身份晶卡,你呢,脸都不敢露,这样出去买东西,还没说话就得让人抓起来。正规药店不是必须刷身份晶卡么?人家不收现金。”   鹿鸣泽说完愣了愣,与奥斯顿一起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抱着背包发呆的驾驶员。   奥斯顿一双灰色的眼睛含笑看着他:“据我所知,联邦军方所属的部队福利待遇都非常好,只要有军方晶卡,日常用品随便刷,很方便。”   鹿鸣泽一听,两眼闪亮亮地冒金光:“国家福利嘿,不用白不用。”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驾驶员旁边,然后哥俩好地搂住人家肩膀:“小哥儿,怎么称呼?”   “加百列·普罗旺斯……”   “哇塞,好名字,炽天使啊,棒呆了。”   鹿鸣泽一边称赞一边把手伸进人家空军制服里面:“我瞅瞅哈,身上带了晶卡没?”   加百列害怕地挣扎起来,死死抓着制服不让他把手伸进去:“你……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嘘——嘘,乖,别叫。”   鹿鸣泽直接压着他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抬腿将加百列的腰用力夹住,将他固定住之后皱着眉头把手伸进去到处乱摸。奥斯顿在一旁看得怪不忍的,轻轻咳一声,将脸扭开:“我去巷口看着,以防有人再进来。”   加百列不知道是明白自己没办法反抗,从而放弃挣扎,还是被鹿鸣泽捂得说不出话,一时间真没有再挣扎了,他的制服被鹿鸣泽很粗鲁地扯开,扣子崩了一地,鹿鸣泽为了搜他的身直接把加百利放倒了,自己骑上去到处摸。   鹿鸣泽一边抽人家的腰带一边不耐烦地说:“哥们儿,我说你能不能配合点,咱们俩都省事。”   奥斯顿站在巷口望风,他偶尔往这边递个眼风,觉得场面实在不堪入目——把一个Alpha压在地上骑着人家扒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   “咳,阿泽,温柔点。”   鹿鸣泽忙着解加百列的裤子,听到奥斯顿的话就抬头看了看他,他本来就累得满头大汗,一听对方要求东要求西的,也很不耐烦:“你行你上!老子从来没脱过这种衣服好吗……”   加百列忍无可忍,扯着自己的裤腰带大喊:“晶卡在背包里面!不在我身上!”   鹿鸣泽一听就住手了,他气喘吁吁从加百列身上爬下来,去旁边拿他的背包,嘟嘟囔囔抱怨道:“早说啊……害我费那么大劲。”   加百列觉得自己非常倒霉,希伯莱突然让他架僚机出来送人,还以为是临时任务,没想到送走两个流氓!这两个流氓还把他绑架了!   加百列从来想过自己会被在首都脚底下绑架,真他妈的见鬼了。   鹿鸣泽一边翻背包一边抬眼看向奥斯顿:“他的晶卡我能刷吗?”   奥斯顿遗憾地摇摇头:“刷卡时会在屏幕上显示他的照片。”   鹿鸣泽在加百列旁边蹲下,捏着他的下巴拧过来,然后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我俩长得像吗?”   奥斯顿仔细地打量几遍:“或许换身制服会像一点。”   鹿鸣泽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把衣服脱了。”   “我拒绝!”   “别等我扒啊!”   “……”   加百列特别想抛弃作为Alpha的尊严大声哀嚎求救——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可是堂堂帝都总统脚下!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人来啊!!!救命啊!!!   鹿鸣泽换了加百列的空军制服,把一头蓬松卷曲的头发往脑袋后面一撸,然后捡起地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因为鹿鸣泽身形比较挺拔,穿制服没有什么违和感,只不过军校里出来的兵都或多或少会带一点书卷气,像加百利,就有点那种感觉,而鹿鸣泽身上则是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匪气。   “怎么样?我穿这身?”   鹿鸣泽很开心,上帝国军校是他的梦想,虽然现在不是上军校了吧,但是好歹能穿上这身衣服,感觉就很不一样。他在奥斯顿面前转了一圈,兴高采烈的样子像过年终于穿上心爱洋装的小女孩。   奥斯顿挑挑眉头:“不错,把眼睛完全露出来像变了个人。”   ……更阳光了一点。   现场显然还有一个人,心情跟鹿鸣泽完全相反。加百列坐在一旁抱着鹿鸣泽破烂的棉衣大声喘气,显得非常愤怒。   鹿鸣泽听到了,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做的事仿佛是有些过分。   鹿鸣泽笑着坐到加百列一旁安慰他:“别生气哈,我买完东西回来就还给你,不会把你的制服弄坏弄脏的。”   加百列一拳朝他的脸揍过去,被鹿鸣泽轻松抓住手腕,他依旧笑嘻嘻的:“你看,怎么还打人呢……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加百列这时终于认识到自己跟面前这个人的实力差距又多大,他刚刚被鹿鸣泽压在地上搜身的时候就在极力反抗,但是对方只看似轻松地压着他而已,他就半点都挣脱不了。   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位,虽然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但是仅仅看一眼这双眼睛都令人觉得可怕。   ——这两人,到底什么身份?   加百列用力把自己的拳头抽回去,脸一扭坐在一旁生闷气。加百列刚从军校毕业,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比鹿鸣泽还小,而且他长得很清秀,尽管身材比较高大,但是从脸看还是能看出嫩来。   ——小朋友。   鹿鸣泽就又心软了,这位哥们儿被派出来送他们两个到主星,其实挺倒霉的,现在还被他们打劫……   他习惯性笑着凑过去哄人家:“别生气啦,我去去一会儿就回来了,马上把衣服还给你好不好?”   加百列看都不看他:“你们两个抢劫犯。”   “嘿……话别说这么难听嘛,你配合一点,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等我们办完事,你把我们送到地方,就让你走,好不好?”   加百列瞥了他一眼不说话,鹿鸣泽继续笑眯眯地说:“我特别喜欢上过军校的人,觉得你们可厉害了。话说希伯莱为什么派你出来,你看起来还挺小的呢。你在希伯莱手下干多少年了?是不是得罪他了啊,跟领导要好好相处,能巴结就巴结,不然的话就会被派出来给我们这种人当司机。嘿嘿……”   这话说到了加百利的痛处,他怎么知道!自己也是倒了血霉了,因为刚毕业经验不足,所以就选了客运船做实习生,谁成想客运船也这么危险!   加百利被烦得要死,憋屈地喘了几声:“我不是正式飞行员!我是实习生!”   鹿鸣泽对人家的恶声气听而不闻,跟打开话匣子似的:“哇……原来是实习生!我说呢,看起来这么小,说不定比我还小,你多大呀?”   奥斯顿原本纵容鹿鸣泽去打听一些事情只是想收集多一点信息,但是他听着鹿鸣泽问的东西越来越离谱,脸上还带着那种乐开花了的表情,怎么都不像演戏,不由地眯起眼睛。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会是在认真泡凯子,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事要做了吧?   奥斯顿一旦产生这种怀疑,就觉得越琢磨越像,他对鹿鸣泽的不合时宜感到非常生气,他觉得鹿鸣泽一点都没把大局放在眼里。于是一把拽住鹿鸣泽的衣领把他拎开:“别贫了,你想说到什么时候?快去药店。”   鹿鸣泽让他拽得倒退着走,一边挣扎一边喊:“干嘛你……我跟这个弟弟说几句话怎么了,真喜欢上过军校的小朋友嘛……买药的事急什么啊!哎呀!别扯……衣服扯坏了!”   奥斯顿一脚把他踹出巷子,冷冷地扫他一眼:“还不快去,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谁是你弟弟。   ——这是奥斯顿和加百列同时产生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顿:有点方……   鹿鸣泽:俺们村儿的人都特别崇拜大学僧。兴致勃勃 第38章 你好像掉马了   主星不愧是主星,满大街都是新奇玩意儿,鹿鸣泽从来没见过。   联邦政府的科技水平确实很高,有些东西就不说在斯诺星上没见过,在地球上的时候,鹿鸣泽也没见过。   他们这里的汽车可以在地上跑,也可以在天上飞,飞得很高,鹿鸣泽一开始以为是飞机,后来看见有车从天上俯冲下来,车的肚子底下还有火。   高楼大厦上有悬挂着的大幅屏幕,上面在打广告,仔细听还有人声。这跟地球上的巨幕广告差不多,但是他们的屏幕也是鹿鸣泽从来没见过的,不是液晶显示器,而是一层光膜。这层光膜并不透明,不是像看电影一样的投影,而是像一道散射的激光屏障,不会让人看到光膜后面的东西以影响画面颜色。   鹿鸣泽盯着看了好久,发现只有从侧面看才能看出它没有厚度,在正面看完全是普通的屏幕。每年到主星来都会发现这个地方比去年又多了一些不同的东西,这真是……让人又开心又沮丧。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异常,鹿鸣泽只看了没多久就赶紧去找药店。不过他觉得奥斯顿说得都是扯淡,他这么强壮怎么可能会营养不良。   但是鹿鸣泽还是去药店买了一堆营养液、综合维生素,他还发现一种写着浓缩军粮的东西,鹿鸣泽便指着那个东西问:“那个,可以看一下吗?”   售货员是个温柔的雌性,看不出二级性别,脸上的微笑却着实令人感到亲切。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亲切了:“对不起,浓缩军粮只为军人提供,您……是军人吗?”   鹿鸣泽愣了愣,他有点心虚,但是还是咳了两声,从口袋里拿出加百列的晶卡递过去:“刷这个可以么。”   售货员小姐愣了愣,没想到鹿鸣泽真的能拿出晶卡,就递给他一盒浓缩军粮,刷卡的时候从刷卡机里面跳出个立体的半胸像,正是加百列晶卡上的照片。这张照片真正的神奇之处在于那个弹出来的立体半胸像会动,它先侧了侧头,然后冲着售货员调皮地“Wink”。   鹿鸣泽内心几乎是呆住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   售货员妹子很尽责地对照照片看鹿鸣泽的脸,鹿鸣泽觉得不能让她那样端详下去,不然肯定会露馅儿,毕竟他就只有轮廓跟加百利长得有些相似而已。鹿鸣泽立刻学着那个半胸像的模样侧了侧头,然后朝售货员小姐Wink一下。   “不像吗?”   服务员小姐脸色微红地低下头,把晶卡还给鹿鸣泽:“不是这样的,只是感觉,您的气质好像与照片上不同了,像两个人似的。”   鹿鸣泽笑眯眯地看着她,轻轻扶了扶帽子:“不是都说军校是一所整容院吗?我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太弱才去考军校的,我现在比以前更像Alpha了吧。”   售货员小姐被鹿鸣泽调戏到无话可说,只低着头把东西推过去:“欢迎光临。”   鹿鸣泽转身后售货员小姐却偷偷往他背后看,她的同事凑过来打趣:“刚刚的人是谁啊?”   “客人嘛。”   “哇,叫什么名字?很帅啊,他眨眼那个表情,我差点被电翻了。”   售货员小姐快速接道:“加百利·普罗旺斯……”她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见自己同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便去推对方。   “普通客人的名字你能记这么牢——哎呀,好痒哈哈哈!”   鹿鸣泽顾不得管女孩子们的打闹,拎着药品迅速离开,他出了门后才微微松出一口气——刚刚真是太冒险了,如果被售货员小姐察觉到他身份有异,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报警啊。报警就惨了,他还好,顶多被遣返,牵连到奥斯顿的话……瞅他那个样子,进了主星之后连头盔都不敢摘,真被抓回去说不定会被砍头啊!   ……但是说到底,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反社会罪到底是个什么罪名。   鹿鸣泽原本还打算再买一些吃的,却因为刚刚的经历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只好去不需要再刷身份晶卡的地方买了一堆面包——其实有面包吃也挺好的,对于鹿鸣泽来说,有面包和大米吃,就非常幸福了。   只不过他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高楼大厦上的光膜显示屏突然插了一段政要新闻。   笑容甜美的雌性主持人的面容在屏幕上:“据星际调查局今日发回报道,尼古拉斯公爵的小儿子奥斯顿·尼古拉斯,已于昨夜寻回,此时正在被护送回归主星途中。奥斯顿侯爵近几年的发展态势正可谓蒸蒸日上,隐隐有代替其父成为最具权威性政治家、军事家的趋势。在这个总统继承人大选将至的关键时刻,奥斯顿侯爵的回归不知会对继承人大选造成什么影响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主持人说完,大屏幕突然“哔——”地一声暗下去,再亮起来就又是商业广告了。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屏幕上的美人在说什么了,整个广场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似的欢呼,鹿鸣泽还没从刚刚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就被耳旁突然出现的尖叫声吓掉半条魂。   “啊——!!!我男神!!啊啊啊啊!!我男神回来了!!!”   “天啊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啊啊啊啊!可恶的宇宙海盗!!我要去参军!”   “呜呜呜怎么办我太感动了……我要昏过去了……”   “啊啊啊啊有人昏过去了啊!!我也要昏过去了!!”   这不是夸张,肉眼可见的广场上男女老少一个个捂着心脏或倒地不起或泪流满面,鹿鸣泽现在就只有一个感觉——周围的人仿佛一起发情了,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鹿鸣泽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拿起一个面包往嘴里使劲塞,一边啃一边碎碎念:“我可能在做梦,吃个面包清醒一下。”   在知道奥斯顿的身份之前,鹿鸣泽揣测过很多次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甚至想过奥斯顿可能是个将军的私生子,可以在总统身边说上话而已,什么反社会罪都是他编出来的,所以鹿鸣泽愿意跟他合作。   但是刚刚电视里说的是什么?侯爵?最具权威的政治家军事家?还……还会影响总统大选?   ……不行,他必须再吃一个面包冷静下。   鹿鸣泽嚼着嘴里的面包,突然觉得非常荒诞,面前嘈杂的人群也非常荒诞,他们仿佛在两个世界。鹿鸣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男神……什么鬼啊,难道奥斯顿还有个身份是什么巨星之类?这不是前世小姑娘们追星用的词儿吗?   鹿鸣泽拽了拽旁边一个人的袖子:“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激动了?你都叫了十分钟了,我耳朵要瞎了好吗?”   那个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鹿鸣泽的手颤抖地喊道:“我还能再叫十年!!奥斯顿侯爵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鹿鸣泽觉得他那个悲愤欲绝的样子,仿佛遭受过什么惨无人道的待遇似的。   “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喔,你是军校的?怪不得不知道,自从大王子插手政务后,我们的个人所得税增长了5%!真是太混账了!我觉得我都没法活了!我还有女儿要养活呢!她都没办法买名牌包包了!每天都跟我抱怨被同学嘲笑!”   鹿鸣泽抽抽嘴角,心说能有税可交你他妈的还没法活了,那我们斯诺星上的人岂不是早就死了。   鹿鸣泽明白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计较,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哈,总之你男神快回来了……他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吗?鹿鸣泽觉得自己嘴巴好痛。   “当然!奥斯顿侯爵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人!他,还有二王子,一定会为我们这些人讨回公道!”   鹿鸣泽眯了眯眼睛没再说话,他告辞那位情绪激动的职员,循着路回到之前那条小巷。鹿鸣泽心中很疑惑,他直觉大屏幕上宣布的所谓已经寻回奥斯顿的消息是假的,且不说他现在在哪儿,奥斯顿昨晚明明跟他在一起啊……莫名其妙。   不过从仅得到的消息中,他知道了一件事——奥斯顿,跟那个二王子,貌似是一伙的?   鹿鸣泽搞不清楚他们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总之心情是有点复杂的,奥斯顿的身份……这可真是当得上身份两个词了,总统大选的结果都能影响,那在前世相当于什么,副……副总统?   鹿鸣泽觉得自己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圈。   鹿鸣泽回来的时候,奥斯顿正抱着手臂倚在墙上,看起来在盯梢,加百列趴在石头上睡着了,身上盖着鹿鸣泽的破棉袄。   奥斯顿听见巷口的响动就往这边看过来,见是鹿鸣泽,一双灰色的眼睛瞬间带出笑意:“你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去逛街了吧。”   鹿鸣泽复杂地看他一眼,把手里的面包和营养液递过去。奥斯顿笑着接过:“我就知道你会去买吃的,过来一起吃。”   鹿鸣泽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着开口:“那个……”   “嗯?”   “你好像……掉马了。”   “????” 第39章 偶像效应   奥斯顿没听懂鹿鸣泽说的话,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充满疑惑:“掉马?什么意思?”   鹿鸣泽没急着说话,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他决定先打一下腹稿。奥斯顿也不催,递给他一瓶营养液:“喝了。”   鹿鸣泽猛然惊醒,他觉得自己跟在做梦似的,国家领导人!给自己递饮料!   虽然不懂他们所谓的联邦政府相当于哪个国家,但是总归是国家领导人吧!鹿鸣泽当了一辈子小市民,第二辈子直接变成最下等的贫民,从来没想过会跟国家领导人有什么交集。   他默默接过营养液,拧开瓶盖一饮而尽。营养液的味道并不好,也不像鹿鸣泽想象的那样,一瓶喝下去立刻浑身充满力量,有股淡淡的水果味,但是口感有点恶心。   奥斯顿见鹿鸣泽把东西好好喝下去了,才再问一次:“掉马到底是什么意思?”   鹿鸣泽觉得自己有点饿,就拿了个面包拆开往嘴里塞,他低着头含混道:“就是,真实身份曝光的意思。”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奥斯顿的身份曝光了,他自己跟着不好意思个大头鬼啊。   鹿鸣泽想了想,用力抬起头看向奥斯顿,见后者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就说:“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了一个联邦政府的新闻插播。你刚刚没听到吗,外面有欢呼声。”   奥斯顿摇摇头:“这里离得太远,我什么都没听到。新闻内容是什么?”   鹿鸣泽又瞅他两眼,说:“说是什么星际调查局报道……昨天晚上找到了尼古拉斯公爵的小儿子。”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奥斯顿,后者仍然微笑地看着他,眼角的弧度都没变一变,鹿鸣泽就颇有深意地问:“你说,尼古拉斯公爵的小儿子,是谁啊?”   “呵呵。”   奥斯顿笑声有些瘆人:“他们是这样介绍我的?以往不是‘尼古拉斯侯爵’或者‘奥斯顿侯爵’么?这是哪家媒体。”   鹿鸣泽被面包糠呛了一下,他赶紧拧开一瓶营养液,当矿泉水灌进去——这个人怎么可以这种调调,也太嚣张了吧。   还是说他们有钱有权的人都是这种调调?   奥斯顿见鹿鸣泽不说话,就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鹿鸣泽下意识往旁边挪开一点:“说总统大选快到了,然后说,那位小儿子会影响继承人大选的结果,还说……还夸了他几句。”   奥斯顿好笑地问:“夸我什么?”   鹿鸣泽愣了愣问道:“……你就这么承认啊?”   “我从来没想否认过。”   鹿鸣泽心里微动,他想起女主持人那个夸张而虚伪的语气,忍不住翻个白眼:“说你超过了你爹,是最具权威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然后整个广场就骚动了,尖叫着男神哇呀呀地昏过去好几车,我嫌吵就先回来了。”   奥斯顿没理会鹿鸣泽的调侃,微微垂下眼睛沉吟道:“总统大选确实快开始了,不过他们不应该有我的消息才对,尤其是借着星际调查局之口说出来……反倒像掩人耳目。嗯,我差不多明白了。”   鹿鸣泽没想到奥斯顿会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有些心累,他垮着脸开了一瓶营养液,这次插了个吸管当饮料喝。谁知奥斯顿看他一眼,给他把吸管抽掉:“一天喝两瓶就够了,喝多了浪费。”   鹿鸣泽乖乖松开手:“但是关于你身份的事,不是说还不是时候让我知道么?”   “在船上不是时候,不过现在你自己知道了,那就是水到渠成。”   奥斯顿顺手把瓶子盖拧回去:“更何况来了主星,你想不知道我的身份都难,这是迟早的事。”   “确实……按照你的出名程度……”   鹿鸣泽抽抽嘴角:“说起来你刚刚说明白了,是明白了什么?”   “嗯?嗯……多半是大王子又在犯蠢。”   鹿鸣泽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啊?”   奥斯顿想揉他的脑袋,发现鹿鸣泽的头发被帽子困在里面,就给他摘下来,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大王子在跟二王子争夺继承人之位,暂时落于下风,他在挽回舆论。”   “挽回舆论?什么意思?”   奥斯顿叹口气:“为了赢得民心,要提前对外宣布找到了我,可能想挽回一点形象。”   听到这里鹿鸣泽就更吃惊了:“为什么?找到你就可以挽回形象?你很厉害吗?说起来,你到底属于什么机构,地位为什么这么……”高?   奥斯顿没说话,却往鹿鸣泽身后看了一眼,后者也警惕地转过身,发现加百列在破棉袄底下动了动,然后迷茫地抬起头,睁开眼。奥斯顿笑了笑:“你马上就会知道。”   加百列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迷迷糊糊地问:“我听到你们在谈论尼古拉斯侯爵?他怎么了?”   鹿鸣泽有些吃惊,真没想到奥斯顿的威信高成这样,加百列目前可是处于被绑架状态,一醒过来却先问奥斯顿的情况,这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偶像效应了吧,反而像信仰。   鹿鸣泽收到奥斯顿的眼神示意,就将新闻的插播内容又说了一遍给加百列听,谁知道他听完之后立刻立正起立,双手握在胸口:“这是真的吗?!尼古拉斯侯爵回来了?!”   鹿鸣泽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瞅了奥斯顿一眼:“据说是……那电视上都这么说了嘛,然后广场上的人都挺激动的。不过,他当时是怎么失踪的?”   加百列嗷地一声蹦起来老高:“万岁!”   “……”这孩子是不是傻。   鹿鸣泽用力咳几声:“你先别激动,到底,他当时是怎么失踪的?”   加百列仿佛听到什么厌恶的问题:“哼,官方说法是侯爵在与宇宙海盗对战的过程中不幸受伤失踪,但是我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尼古拉斯侯爵在对敌方面很有经验,又擅长机甲作战,才不会被宇宙海盗打败。而且在这之前,曾经有人借老总统的名义颁布了一条奇怪的公告,要在律法中加一条罪名……不过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   ——反社会罪?   鹿鸣泽不由自主地又去看奥斯顿,对方眼睛里带着笑意,笑得跟他平时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他在真笑还是假笑。但是他如果真的曾经令国家的法律都单独为他新增一条罪名,奥斯顿……应该笑不出来才对吧。   ——尽管,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牛逼。   鹿鸣泽突然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巡警们在到处抓什么宇宙海盗,想必也是上面颁布的命令吧,至于他们到底是假意炒作,还是想借机把隐匿了行踪的奥斯顿找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鹿鸣泽见加百列脸都激动得通红,不由问他:“你很崇拜奥斯……侯爵?他是你的偶像啊?”   加百列顿时又激动了起来:“岂止是我的偶像!尼古拉斯侯爵是全帝国的偶像!他英明神武博学多识,特别擅长兵法,在很多场战役中都靠自己的决策力挽狂澜拯救整个军队于危难!军事上帷幄千里,待人又温雅可亲,文学素养曾经得到过多著名教授的称赞,可谓文武全才的典型啊!他的画像至今还悬挂在帝国军校的大厅,正中央是尼古拉斯公爵,顺位第二的就是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尼古拉斯侯爵!我加百列要一生追随你!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街上看新闻!”   ……这他妈的说的是奥斯顿?也许他们认识的不是一个奥斯顿,只是重名而已吧!在鹿鸣泽眼里,那家伙分明是性格恶劣满肚子花花肠子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的阴谋家。   奥斯顿靠着墙笑得直抽抽,鹿鸣泽额头蹦起几根青筋,一把抓住加百列:“学生仔,你有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啊,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加百列被鹿鸣泽绊住脚很不乐意,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鹿鸣泽的对手,又不想惹恼他,于是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坐回石头上:“我想去打听一下尼古拉斯侯爵的消息而已,只看一眼就好了,你花我那么多津贴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这个绑匪好歹有点人性好吗,让我去看我偶像一眼!”   “我不是说了么,这只是暂时宣布有消息了,人家可能还没回来呢,你去也没用……”   鹿鸣泽以前也见过小姑娘追星,他们追起来可疯了,要是有人说她家爱豆不是,那没得多说,当场就得撕起来。鹿鸣泽想,加百列现在,可能就是这种状态。   唉,真尴尬,分明正主就在面前,他还要装作不知道,跟一个失去理智的迷弟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奥斯顿夸上天,这个不要脸的Alpha,就不觉得尴尬吗。   ——好像完全不觉得,还挺享受。   鹿鸣泽瞥奥斯顿一眼,见对方淡定自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完全从最初得知奥斯顿真实身份的震惊中脱离出来了,他想通了,果然还是自己接触的那个不要脸的、虚伪的、满肚子花花肠子、心黑手辣的Alpha才是真正的奥斯顿,原来他说什么自己假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都是真的,都不是夸张的,都是实话实说的!   但是有些话正因为是实话才令人觉得可怕……   “不行,我要去看一眼!”   加百列说完就要往外冲,这时奥斯顿突然开口了:“士兵,你的忠诚应该献给帝国。”   加百列愣了愣,然后像被钉住了双脚一样,他机械地转过身,看向奥斯顿,后者轻轻将头盔前盖打开,他脸上总是带着那种绝对完美的笑容,此时他正将那种笑容展现在他的迷弟面前。   加百列慢慢瞪大眼,深吸一口气,同时,他的鼻孔也因为激动跟着一起放大:“尼、尼……尼……”   奥斯顿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   加百列随即用力捂住嘴,然后狠狠咬在自己手指头上,他在无声地呐喊着。   鹿鸣泽跟加百列几乎同时张开嘴,一口咬住面包,然后狠狠撕下来一片——真!尴尬!啊!他这个旁观者都替加百列感到尴尬啊!刚刚在自己偶像面前那样汹涌澎湃地表白!代入一下自己的话,那真是尴尬得手都要张不开了啊!   鹿鸣泽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可以选择消失吗?好想把自己撞死!   奥斯顿重新将头盔盖子盖上之后,加百列总算能恢复正常人的容貌了,但是他像虚脱了似的靠着墙,他好像已经忘了军校里教的——见到长官要立正敬礼。   “没想到我离开军校这么久,还有人能记得我,深感荣幸。”   奥斯顿虽然名声很响亮,但是他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唯独在军校中才会从幕后走到台前,所以像希伯来那种早就离开军校辗转于名利之间的人自然是记不住奥斯顿的脸。可以说“奥斯顿·尼古拉斯”这个名字,在多数人心中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它甚至不需要一个帅气温柔的形象来支撑这个符号,这个名字和它背后代表的势力、它所有的功绩,已经足以成为人们的信仰。   至于那些不胫而走流传出来的,关于奥斯顿容貌上的只言片语,也足以为流言构画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皮囊。   奥斯顿不是公众人物,他根本不需要依靠颜值。   鹿鸣泽一点都不理解这种崇拜,他在一旁翻着三白眼往天上看,眼角的余光看到加百列肉眼可见地红了脸颊。他打个饱嗝,又拆开一个面包——唯有面包可以治愈他被创伤的心灵。   “尼古拉斯侯爵!天啊尼古拉斯侯爵?!”   加百利压低声音尖叫,他把自己往墙上撞了几下。   冷静下来以后,加百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永远记得侯爵的教诲!虽然我没能得到您的亲自教导,但是您的话一直指引我努力的方向!一直指引着帝国军校所有学生的方向!”   鹿鸣泽暗搓搓地想,这孩子是彻底忘了他是被谁绑架来主星了啊,等他激动过后想起来,会不会有种偶像幻灭的感觉?不过,怎么听他这个意思,奥斯顿还在军校待过?   他瞥了奥斯顿一眼,后者只转过眼睛回望一眼,又说:“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的忠诚应该献给帝国的,而非我个人。”   加百列激动得眼圈发红,他响亮答道:“是!长官!”   鹿鸣泽吃撑了,但是他再次拆开了一个面包。   等他们两个人唧唧歪歪说了一通什么忠诚啊牺牲啊之类热血的话之后,加百列终于恢复了半分神志,他问:“尼古拉斯侯爵,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这样的打扮?”   奥斯顿垂下眼睛,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给加百列,他思考了片刻之后,终于慢慢地开口:“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有一些事,是不能告诉给普通民众知道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今天的出现保密。”   加百列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问:“当然,侯爵,我保证一句话都不会说出去。”   奥斯顿叹口气,加百列马上非常上道地问:“您还有什么难处吗?如果是我能帮忙的事,请您尽管吩咐。”   奥斯顿摇摇头,面带犹豫:“不,我想我可以自己解决,我不能劳烦民众为我的事担忧。”   加百列急忙说:“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啊!您……您是不相信我的信用吗?我可以发誓!绝对不将您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   奥斯顿皱起眉,加百列不敢随便接话,就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他心焦得快死过去了,奥斯顿才略带为难地说:“我现在不能联系任何人,星际银行和帝国银行中的存款和晶卡也被全部冻结,所以,你可以看到,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奥斯顿适时把鹿鸣泽拉到身边,后者完全状况外,被拖得踉跄了一下,然后打起精神朝加百列尴尬地挥挥手:“刚刚多有得罪啊完全是因为奥……”   奥斯顿轻轻瞥了他一眼,鹿鸣泽立刻改口:“地面凹凸不平,我们需要一个军方晶卡,办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他们现在必须仰仗奥斯顿这磅礴的威信进行接下来的坑蒙拐骗,如果把奥斯顿露底了,他自己肯定hold不住,于是鹿鸣泽果断地选择牺牲个人形象成全大局。   好在加百列被初见偶像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冲散了智商,他现在就是个单方面陷入热恋的傻白甜迷弟,鹿鸣泽觉得奥斯顿现在要说人有二十根手指他大概也能傻乎乎地赞同。   ——迷信啊,不管是对某个人,还是对未知事物的迷信,都会害死人的。   “没关系,您是要办大事的,尽管拿去用!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尽最大能力协助您的。”   奥斯顿微笑看着加百列:“我现在被人监视着,确实行动有所不便,而且现在能用的只有他一个人,非常缺人手。”   他诚恳地看着加百列:“可惜你还要去希伯来那里复命,不然……”   奥斯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这就是他所说的,他抛出的橄榄枝——尽管在这种情况下,这根橄榄枝显然已经烂了,却仍旧有人愿意去抢。   加百列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只是实习飞行员而已,希伯来长官那里有很多优秀的飞行员,更不缺我一个人,如果侯爵需要我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劳。”   他说到最后声音中就带上了激动的颤音。   “不会耽误你的前程吗?”   加百列几乎想跳起来喊跟着侯爵您才有前程好吗:“当然不会!”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鹿鸣泽也终于吃掉了所有的面包,插嘴问道:“天快黑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加百列庄严肃穆地立正敬礼:“是!长官!”   鹿鸣泽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觉得奥斯顿习惯性撒谎,骗死人不偿命还是太低估了他——这个人骗人,根本不需要撒谎,真话藏一半,露一点,就有前赴后继的迷妹迷弟为他披荆斩棘铺就康庄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不但习惯性骗人,还习惯性一骗骗一堆。 第40章 你这么做是因为爱我吗?   鹿鸣泽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想问奥斯顿,憋了一晚上,他终于憋不住了。   鹿鸣泽担心被加百列听到,就偷偷把奥斯顿拉到一旁问他:“你这样良心不会过不去吗?”   说实话,虽然他也是肇事者之一,但是从奥斯顿主动对加百列曝光身份之后,他们就吃穿住行都靠加百列这个迷弟,鹿鸣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加百列还是个实习生呢,工资肯定没有多少的,军方晶卡允许随便刷的那部分也只有日常用品,住店之类的费用还是要他私人出。   奥斯顿摘下头盔扔到桌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朝鹿鸣泽微笑:“不会啊。”   “……”   这个人可能已经没有良心了吧。   “报告!”   门口突然有人说话:“侯爵,我可以进来吗?”   对方显然压低了声音——他不想暴露奥斯顿的身份,但是又出于尊重坚决不会不称呼对方为“侯爵”,只好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来打报告。加百列可能已经自动将所有关于奥斯顿的事情列为“最高级机密”范围内,生怕稍有不慎就给奥斯顿带来麻烦。   奥斯顿从门上收回视线,笑着对鹿鸣泽说:“阿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吧。”   鹿鸣泽很不乐意:“凭什么?”   让迷弟伺候着就行了,还要他也跟着一起伺候着,才不要。   “因为之前我介绍你是我的下属,你见过长官自己开门吗?”   “……”   鹿鸣泽跟奥斯顿对视许久,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了——看在他现在这个身份好用的份上,就暂且听他的吧。   鹿鸣泽把加百列放进来,后者显然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难以自拔,进门后把一个包袱递给鹿鸣泽,鹿鸣泽下意识接过来,却见加百列直接忽略了他,凑去奥斯顿身边。鹿鸣泽愣了愣,简直想把包袱扔在加百列头上——还真当他是下属了!   “侯爵,我准备好衣服了,不知道您穿什么尺寸,就目测了一下……不知道合不合适,您先试试吧,不合适一定要告诉我!”   鹿鸣泽来时准备了两套衣服,以往都是这样,他要准备好看的衣服到主星时候换下来,要不然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目光关注着,做事不方便。他把衣服都放在包袱里了,但是在宇航船上的时候放在诶里克那里,之后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现在有了加百列这个方便的移动提款机,事情也好办,鹿鸣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奥斯顿让他弄两件像样的衣服来。奥斯顿让鹿鸣泽直接向加百列提要求——据他说,长官的衣服都是勤务兵准备的,没有自己张罗这种事情的道理。   ……真叫人不爽。   奥斯顿正以他那个经典动作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搭着膝盖,优雅地对加百列微笑着:“多谢,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会让阿泽跟你联系的。”   鹿鸣泽笑嘻嘻地看着加百列点头:“没错,我们侯爵的事以后都归我管。”   加百列一听顿时羡慕嫉妒了,那样子简直恨不得立刻把鹿鸣泽掐死换自己补上。   只不过屋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加百列那点小心思上,奥斯顿清楚地看见鹿鸣泽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捏紧了拳头,恐怕加百列走后他要承受暴力了。   ——不过此刻,他们只能为大局考虑,不动声色。   奥斯顿扫了鹿鸣泽一眼,两个人一起假笑着送走了加百列。   鹿鸣泽关上房门,随手把包袱扔进奥斯顿怀里:“我看这哥们儿非常羡慕能给你当牛做马,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收了他呗,像我这种粗人,就不太能做那些精细活,伺候不好。”   奥斯顿笑了笑,自顾低头去解包袱:“我也不习惯被人伺候,这样挺好的。”   鹿鸣泽笑得有点扭曲:“什么?那我现在在做什么?”   奥斯顿把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在身上对比一下,然后扔回去,无奈地说:“你这么激动,不会以为我是借机欺负你吧?你放心好了,我没有那么无聊。只是……我很不理解,你怎么能这么快就信任一个刚认识半天的人,还提出让他到我身边来这种建议,别忘了,这个人曾经被我们‘劫持’过。”   鹿鸣泽愣了一下,他倒真的没考虑过信不信任的问题。   “可是,他是你的崇拜者……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奥斯顿笑得很好看:“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崇拜者?”   鹿鸣泽仔细想了想加百列的行为,百分百肯定他就是奥斯顿的粉丝,还是他的狂热粉丝!   “有些事你总看得出来啊,人家又出钱又出力,对你可谓尽心尽力了。你现在处于危难时刻吧,人家也没因为你失去权利嫌弃你。唉,粉丝做到这份上很不错啦,一言不合就转黑的粉丝我见识过太多。   奥斯顿听后干脆停下手中的动作,在桌边坐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鹿鸣泽:“错,知道我失去了权利的只有你而已,仔细想想那则新闻是怎么说的?大王子只对民众放出消息说我回来了,而且是他找回来的,并没有说剥夺了我的权利。”   鹿鸣泽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你是说他帮你是有企图的?”   奥斯顿又摇摇头:“没有证据不要胡说,这么想心理太阴暗。”   “……”这个人好意思说他心理阴暗?!   “加百列到目前为止,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将来也会用相应的方式来报答他。嗯……权利,地位,金钱,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会帮忙。同样,也会有别的人允诺他权利金钱地位,甚至爱情,让他借此接近我,做不利于我的事——我的崇拜者虽然多,我的敌人更多。所以我的信任绝对不会是所谓‘报答’的一部分,你认识我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鹿鸣泽坐在桌边杵着下巴想了想:“你说得虽然没错……”但是总觉得不太近人情。   “更何况即便是真的崇拜者,还有一部分极度偏执的人,他们经常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理智,能做的只有提防。”   鹿鸣泽没做过什么偶像,也不懂奥斯顿说的感觉,他只能站在粉丝的角度上去看,还是觉得奥斯顿非常冷酷。   奥斯顿看起来颇为无奈:“那我就给你分析一下,崇拜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自己感情允许的范围内崇拜偶像,但是他们最爱的还是自己。换句话说,他们是自私的,他们可能为了偶像花钱、效力,甚至舍身相救,他们对偶像的爱令他们变得狂热。但是相对的,这些人的崇拜其实来源于自己的想象,不同的人会因为不同的原因崇拜我,而当他们发现这种想象和现实不符的时候,就会失望——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人不会去求证事实,他们会直接把这种巨大的落差感算到‘偶像’头上。‘爱’得越狂热,做出的事越偏激,这就可能给我的计划带来各种各样的意外。我这里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鹿鸣泽听到这里有些懂了,“啊……我明白,崇拜不是‘理解’,所以你会说他们喜欢的只是你演出来的你。”   鹿鸣泽还是挺理解的,要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本质像奥斯顿这样,估计他也要粉转黑了,而且是往死里黑那种。   “你对加百列这么防备,还考虑了这么多,觉得他有问题吗?”   奥斯顿往墙边走了几步,背对着鹿鸣泽脱掉上衣,然后把加百列送来的衬衫套上。他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对他,是对所有人。”   鹿鸣泽挠挠头:“对所有人?但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也粉转黑?”   奥斯顿重复了一遍:“粉转黑?这个词倒是契合。但是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粉,哪来的粉转黑?你最初救我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连我是不是坏人都不清楚,就随便往家里带人,说实话,我一开始非常怀疑你的目的,后来发现你只是单纯的没……善良而已。”   鹿鸣泽抽抽嘴角:“你刚刚想说我没脑子吧?我都听见了,啊?!”   奥斯顿笑着说:“是善良,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   他说得非常真诚,仿佛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搞得鹿鸣泽都有些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开始抱着怎样的想法,如果让奥斯顿知道他那么尽心带他去北城看医生是因为想睡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翻脸啊。   “好了,别愣着了,换衣服。”   鹿鸣泽就趁机闭嘴了。   他拿起一条裤子抖开,往身上比了比,突然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加百列是你的忠诚粉丝。”   “嗯?”   “他显然对自己的偶像有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鹿鸣泽把裤子拿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一比——裤腿到地,裤腰越过肚脐:“在他眼里你是鸵鸟吗?腿这么长的?”   奥斯顿挑挑眉把裤子接过来:“鸵鸟也是你们家乡的东西?”   鹿鸣泽此时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这个地方哪有什么鸵鸟啊,于是赶紧补救:“叫法不同而已啦,就是河黎鸟,腿长嘛。”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鹿鸣泽见他转到屏风后面换裤子,心里有些嘀咕——没想到奥斯顿是这么保守的人?   “但是之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光了好不好……现在才躲,有点晚吧。”   奥斯顿冷漠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那时候我没有行动能力,是你强行扒了我的衣服。被强奸过一次的Omega就要习惯接下来的强奸么?”   鹿鸣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呸呸呸呸!说谁是强奸犯呢?你不会打比方就闭嘴!”   奥斯顿哼笑几声:“你换好了没有。”   “换好了!出来吧。”   奥斯顿拉开屏风,先上下打量鹿鸣泽一番,然后微笑着指自己的腿给他看:“事实证明粉丝对我的幻想并不包括这一项,裤子非——常合身。”   “……”   麻痹,腿长了不起啊,幼不幼稚!   与奥斯顿相处时间越久,鹿鸣泽越发现他与给自己的初印象不同,他原本觉得奥斯顿是一个危险又强大的人,说得夸张点,跟他相处的时候,这个人会给人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于……如果哪天奥斯顿突然对他说“你是穿越的”,鹿鸣泽都不会过分惊讶。   智多近妖,老谋深算。   但是最近……总觉得奥斯顿越来越展露出他不同的一面,经常让鹿鸣泽大吃一惊。比如他也会幼稚,或者突然对某种东西有很强烈的好感——尽管他每每极力掩饰自己的喜好。   像奥斯顿这样的人可能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吧,他说过一个人如果有弱点,就会成为别人的把柄,而弱点经常来自于内心的感情和欲望,比如恐惧、热爱或者憎恶,所以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下意识去控制自己的欲望。   简直可以做任何权谋游戏中的最终BOSS。   不过现在不一样,至少有一点鹿鸣泽可以确定——如果真的让奥斯顿知道自己最初救他那些心思,他绝对会翻脸。明明是个Alpha,平时表现得却比他这个地球人还保守。   “阿泽,过来睡觉。”   保守的Alpha拍着自己身边的床微笑地看着鹿鸣泽。   “……”   刚刚那些果然都是他自己的脑补而已吗?   奥斯顿仿佛看透了鹿鸣泽的想法,微笑着解释“这间房只有一张床,难道你要睡桌子?”   鹿鸣泽哼道:“你怎么不睡桌子。”   “所以我邀请你跟我一起睡床。”   奥斯顿往外边挪一挪,指着靠墙那边说:“还有很大的空间,你可以在这里睡。喔……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找粮源,赚钱买粮么?休息不好的话怎么打起精神做工。”   鹿鸣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矫情,于是脱了鞋爬进床里面躺下。   但是奥斯顿并没有像他表现出的那样老实,原本旅馆的床就不是特别大,对两个大男人来说比较挤,奥斯顿一点不知道谦让,四平八稳地躺在外面,胳膊紧紧贴着鹿鸣泽的。床这么柔软应该能让人迅速进入睡眠状态的,但是奥斯顿这样紧紧贴着他让他非常的……不能产生睡意。   鹿鸣泽往外面斜着眼看了看,小声道:“你那边那么宽敞,能不能往外挪挪啊,挤得慌,我都要上墙睡了。”   奥斯顿没动弹,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一勾手把鹿鸣泽搂进了怀里。鹿鸣泽没反应过来,整张脸直接扑在奥斯顿胸口,鹿鸣泽懵在那里,奥斯顿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在他后背上轻轻拍几下:“这样就不挤了,快睡吧。”   “……”睡……睡你妈啊!!!这睡得着吗!!!!   靠得太近了,鹿鸣泽甚至能闻到奥斯顿身上的味道,不是信息素的味道,而是……很干净的那种味道,虽然刚洗过澡,但是对方身上的气味还是有残留,不会被沐浴露掩盖。   ……尽管不是信息素,却胜似信息素。   鹿鸣泽挣扎着把脸从他怀里退出来,奥斯顿没勉强,却在他退后的时候突然低下头,脸几乎凑到鹿鸣泽面前:“你怎么这么折腾,不困?”   鹿鸣泽这次没再退后,瞪着眼睛死死盯住奥斯顿,他就觉得这混蛋是故意使坏,对他越客气他越得寸进尺。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他客气干什么!   鹿鸣泽默默想,数五个数,他要是再不退开,就当场办了丫。   ……一。   “阿泽?你怎么不说话?你在睁着眼睛睡觉么?”   ……二三四五!   鹿鸣泽微微一仰头,嘴唇轻轻贴在奥斯顿的唇上,然后猛地翻个身把对方摁在底下。鹿鸣泽对于格斗技巧太熟练了,想要制住一个人,首先应该制住他的攻击,所以鹿鸣泽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抓着奥斯顿的双腕压在他头两侧,然后由浅到深地,一点点吮吻。   奥斯顿的嘴唇略薄,并不是鹿鸣泽喜欢那一款,咬上去也没有很Q弹。但是他的味道闻起来很讨喜,口感都可以忽略。   奥斯顿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反抗,鹿鸣泽甚至无法从他的眼底看出“意外”这种情绪,他灰色的眸子仿佛能被一眼看到底,但是因为过于平静,让人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第一个吻,鹿鸣泽没敢太深入,只在嘴唇上做了些功夫,最重的一下是他咬了奥斯顿的唇角一口,然后他轻轻抬起头,气息有些乱。   鹿鸣泽觉得该说点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天地瞬间倒转了过来,奥斯顿在翻身把他压下的同时挣脱了鹿鸣泽的束缚,嘴唇上抽离的触感重新回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鹿鸣泽的双手被压在头顶,他身上那个人就完全不懂得客气了,能用的招式一丝不落地全往他身上招呼。   鹿鸣泽觉得舌头快被咬掉了,他口中氧气渐渐减少,呼吸也越发不畅,他下意识挣扎,但是只下意识躲了一下,膝盖就被狠狠压在床上,甚至挤进床垫里,他根本没办法动弹。   ——高天冷月。   ——月下的黑水河。   ——水中暗涌,还有松针轻匀微冷的味道……   紧紧裹着他,喘不过气!   鹿鸣泽朦胧地仿佛又看到那种场景,与麦洛奇实验室中见到的场景一样,不过这次比印象中的还要清晰。   这不是错觉……   鹿鸣泽狠狠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插入他发中,抓着他的头发再次吻下去,越来越深……根本不给他机会喘息。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细微的吞咽声和喘息在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气氛变得越来越煽情。但是最终也止于这个吻,奥斯顿在鹿鸣泽湿润的唇上轻轻啄一下,两个人望着彼此沉默地喘了许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   奥斯顿彻底放开鹿鸣泽的手,拇指在他湿润的唇上缓缓揉过,轻声问道:“你这么做,是因为爱我吗?”   鹿鸣泽微微睁大眼睛,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突然被冲散了。   奥斯顿将手收回去,低声道:“不是吗……”   “……”   鹿鸣泽猛地推开奥斯顿,一骨碌爬起来并迅速下床。   “去哪?”   鹿鸣泽没回答,他直接出了房间,房门将奥斯顿的声音阻在身后。他又沿着走廊走出去很远,在走廊尽头停下,窗外月光很明亮,鹿鸣泽捂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深深吸一口气。   ——爱……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助理:好久没见过老大这么笑了。   奥斯总裁:好久没见过这么善(sha)良的人了。 第41章 “你以前干什么的?”“卖肉。”   鹿鸣泽夜里一晚上没回旅店,他准备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工作可以做。   主星帝都与鹿鸣泽以前住过的大城市一样,很多地方到了深夜里仍然灯火通明,夜如白昼。但是并非每个店鹿鸣泽都敢进去逛,万一要查身份晶卡,是非常麻烦的。身份晶卡和军方晶卡不同,身份晶卡必须刻录持卡公民的全套基因和虹膜,除了本人谁都不能使用。   斯诺星上的人除了因为被人歧视找不到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身份晶卡。而不用身份晶卡的工作都是黑工,收入没有保障不说,连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所以出去试过水的斯诺人最终都回来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想要临时赚些钱,最好是去混乱的地方碰运气。环境越乱越容易混进去,危险性越大越容易撞大运。   帝都作为主星的都城,很少有人敢违法犯罪,而一个城市,除开违法犯罪的地方之后,哪些地方最乱?   网吧、酒吧、赌场、夜总会……   但是老起来除了赌场,其他三种都是花钱的地方,虽然认真说起来赌场也是花钱的地方,不过好歹有赌赢的可能性。   ……但是去做打手会不会更好?想在短时间内赚很多钱,好像只有武力可以出卖,嗯……还是杀手更合适一点吧,这么短时间哪有人需要打手。   鹿鸣泽站在十字路口进退两难,正迷茫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他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对方正举着手,貌似想拍他的肩膀。   鹿鸣泽挑挑眉头:“您什么事儿?”   那个男人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鹿鸣泽这么机警,对方收回手抱住手臂,微微笑起来:“我看你在我店门口站了好久了,不进来也不走,好奇之下出来问问。”   鹿鸣泽“噢”了一声,看向面前的赌场:“这是您开的店呀,失敬失敬。”   鹿鸣泽粗略地打量了面前这人几眼,他长得倒是很俊,就是打扮得奇奇怪怪,身上穿的是那种镶满亮片钻石的夹克,不像个生意人。   对方闻言笑道:“那当然不是我开的,这才是我的店。”   他指着鹿鸣泽身后的一家店给他看。   ——夜总会?   鹿鸣泽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男人,他认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性别,他看起来倒是高大,就是身材有些瘦削。鹿鸣泽心里猜这应该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吧,瘦显人美,要当公关,当然就要瘦一些。   “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   鹿鸣泽回过神,赶紧摇摇头:“谢谢好意,我可喝不起里面的酒。”   对方好笑地噗嗤了一声:“很诚实啊。我看得出来你不会是我们店里的客人,你是出来找工作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往鹿鸣泽脚上溜。   鹿鸣泽身上换了加百列买的衣服,但是脚上还穿着他自己的靴子,有的地方皮子都掉了,一看就不是新的。这个老板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出鹿鸣泽缺什么。   鹿鸣泽一听他话里的意思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更不行了,我做不来你们这行。”   那个老板脸上就有些尴尬:“傲慢的年轻人……你是看不起公关吗?你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非常窘迫?”   鹿鸣泽解释说:“您误会了,我呀,压根做不来服务业这行,我暴脾气,做不到笑面迎人,您要不怕破产尽管请我。”   鹿鸣泽说着,那位店老板已经又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最开始他远远看着就在霓虹灯下发现了鹿鸣泽,对方虽然脸不是会令人一眼就惊艳难忘的类型,但是身材是真的好。   老板做这一行做了将近十年,自认为看人的眼光不差,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资质不差,好好调教的话绝对能成气候。   老板也是无可奈何现在可能因为生活好了,帝都又很少发生战争,很多A变得无所事事。身为Alpha却毫无斗志,内心敏感脆弱,安逸消磨了他们的锐气,这导致近几年帝都基佬数目与日俱增,更多的Alpha不想好好工作,而是想依偎在别的Alpha怀里撒娇耍赖……   当然,这里也有负责接待的Omega,只不过这类数量极少,因为Omega原本就是稀有资源,让他们陪客,实在可惜了,而且根据联邦的法律,Omega的身体属于国家资源,不能随意使用,正常情况下,任何工作单位都不能聘用Omega。   虽然店里各式各样的公关应有尽有,今天却突然来了一个客人,死活看不上店里的公关,嫌他们身材太瘦,脂粉气太重,看看都觉得没劲。   作为全帝都规模最大的夜总会,老板怎么能允许无法满足客人的情况发生?就出来临时招人了。   鹿鸣泽考虑着要不要做回老本行试试,虽然做那件事有些危险,不过确实赚钱快,而且他之前做过,算有经验,难度不会太大。   他走神的时候那个老板又说话了:“喔,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来做公关,想请你当保镖。当保镖不需要服务人员,只要保护店里的安全就行了。”   这个工作倒是正合他意,鹿鸣泽立刻笑着点头:“原来您想聘用的是保镖?那真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做不长久,最长半个月,就得离开。”   店老板笑着说:“你想做那么久我们还收不了那么久呢,我们这里临时来了个贵客,人手不够,你帮我们顶场三五天就可以离开。来,跟我过来吧。”   鹿鸣泽就跟着店老板去了,他边走边问:“那什么,老板,我们是不是先把价钱谈谈?”   “你伺候好了客人,价钱好说。这样吧,因为你是临时外聘的,我给你按照店里的平均薪资算,一小时两千五,怎么样?”   鹿鸣泽差点被惊掉下巴,他们这儿工资水平这么高的?!这是干保镖的工资水平吗?不会是让他去给国家领导人当保镖吧——就是伺候好客人这句听着有些别扭。   不过他现在正缺钱,别说当保镖了,当杀手都干,只要给钱,他才不管保的是谁。时薪两千五对鹿鸣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他开始盘算着到离开能赚多少钱。如果这里的工作时间是像普通职工一样,每天八小时……那他三天就能赚四万斤粮食了!   鹿鸣泽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开始冒金币了,现在看这位老板都觉得他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   鹿鸣泽舌头有点打结:“老板,你们这里一天工作多长时间啊?八……八小时?”   老板回头朝他笑了笑:“哪有那么长,一天也就三四小时,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对了,在店里叫我希瑞就可以,别叫老板了,你叫什么名字?”   鹿鸣泽不明白一天八小时哪里受不了,他在斯诺星杀猪的时候,从早晨到晚上,一点不得闲。不过城里人可能比较娇气吧,在他们看来三四个小时就很了不起了。不过鹿鸣泽不想对未知的事插嘴,显得他无知又没素质,就挠了挠头没继续问。   “好的老板,您叫我鹿就可以。”   希瑞意味不明地看了鹿鸣泽一眼,挑眉道:“你倒是知道规矩。”   鹿鸣泽脸上还带着笑容,一时有点愣:“啊?”   希瑞便给他解释:“进了我们店就都得用艺名了,这不是你给自己取的艺名吗?”   鹿鸣泽恍然大悟——传说中干这种服务行业的人都要取艺名,而且取得花里胡哨,恨不得把所有好听的姓氏都加在自己身上,这样接待客人的时候,光名字就能聊个几百块钱的。但是他一个保镖需要取什么艺名啊?保镖不是戴墨镜穿西服,没事站在一旁装木头人,有事冲在第一个干架就可以了么?脸都用不上,还用什么艺名?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难道要坦言自己的真名听上去像艺名?于是跟着干笑了几声,没再跟希瑞讨论下去——他要多做事少说话,这样才能少犯错多拿钱。   “对了,你以前做什么的?”   鹿鸣泽谦虚地微笑道:“卖肉。”   希瑞一听眼睛就亮了——原来是同行呀,那说服起来应该不算难吧,只要他从中操作,轻轻地推他一把,重操旧业是分分钟的事。   “挺好挺好,呵呵。”   鹿鸣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卖猪肉是好在哪儿,难道听起来力气比较大?只好跟着呵呵笑。   希瑞把鹿鸣泽带到一间房间,让人给他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靴子也让他换了新的。鹿鸣泽觉得有点奇怪,当保镖穿这么薄其实不太安全,穿厚点和韧性强的布料才能对攻击起一定缓冲作用啊。   鹿鸣泽拽了拽紧紧贴在身上的布料,犹豫着问:“穿成这样不太合适吧?”   希瑞盯着鹿鸣泽身上被肌肉撑起来的紧身劲装两眼放光:“是不太合适,Vivi,给他换那件。”   Vivi是这家夜总会的服装道具师,长得很漂亮,穿得很风骚,一听希瑞的话立刻兴奋地去翻柜子。希瑞没想到鹿鸣泽衣服底下是这种样子,明明带着衬衫看显不太出来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鹿鸣泽的身材甚至比健身教练还要紧实一点,不是那种故意练出来的肥大的肌肉块,而是真的……精瘦。   希瑞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把这个人留下来。   鹿鸣泽穿着他们新拿来的衣服,盯着镜子里面那个人一头黑线——仿佛更不合适了吧,之前那件好歹还是长袖的,这件漏太多了吧!还不如他的背心呢!背开这么大是因为热吗?!搞笑的吗这是?!   鹿鸣泽现在已经觉出一点不对劲,他脸上笑得很艰难:“希瑞老板,您没记错吧,我是来应征保安的,不是来卖身的。”   希瑞奇怪地说:“你以前不就是做这行吗?怎么还不习惯了?”   鹿鸣泽挠挠头发:“我以前做保镖的时候,都是穿西装的,没穿这么露啊。”   希瑞摆摆手:“我不是说保镖,说你的老本行,你不是卖肉的吗?”   鹿鸣泽听后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咆哮起来:“我是卖猪肉的!不是卖人肉!!不干了!”   他一把拽下腰上繁复华丽的腰链,抢过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走:“谁他妈的是卖肉的,谁爱卖谁卖!”   怪不得工资这么高,感情在这等着他呢。帝都的人太坏心了,不动声色把他拽上贼船,要不是他觉察得早,说不定接下来就是签卖身契。   鹿鸣泽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人主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今天这种地步,明明是个Gay,三观却这么直男。跟别人谈恋爱的话他可以不介意上下问题,节操掉着掉着就习惯了,但是靠出卖身体赚钱,他是死也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这事要让他亲爹亲爷爷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   鹿鸣泽从小受的教育就倾向于保守严谨的儒家思想教育,虽然后来他叛逆期的时候从家里独立出来,但是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没办法从他的脑袋里连根拔除的,这些思想可能会影响他一生,规范他的底线。   ——就包括卖身这一项!得多没用才要去卖身啊!啊啊啊啊原谅他就是这么酸腐被人打死可以,卖身就是不行!   希瑞被鹿鸣泽一连串粗暴的举动惊呆了,他现在才明白鹿鸣泽说的那句脾气不好不适合做服务业这行什么意思,这脾气哪里是不好,简直是炮仗!之前看他总笑眯眯的还以为是只小猫……   “哎!等一下!拦住他!”   希瑞一喊,斜里立刻冲出来几个黑衣人扑向鹿鸣泽,后者一看心里冷笑——这正好,他肚子里还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呢,干架他还没怕过谁。   帝都的保安质量还可以,但是跟斯诺星上的亡命之徒比起来,就像菜瓜,不顶用还不结实,没几招就被鹿鸣泽撂倒了一大片。   “鹿?”   鹿鸣泽卷起袖子正要大打出手,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鹿鸣泽打人的动作停下来,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看到走廊尽头的包厢门口站着一个人,对方的脸没变,声音没变,连表情都是记忆里的模样。   他默默看着他,心里竟然毫无波动,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有些事情,时间久了,是真的会被放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假gay~   鹿最那啥的前男友出现了。 第42章 你是我的人   如果硬要鹿鸣泽从所有交往过的男朋友中挑出一个印象最深刻的,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的初恋男友。   当年鹿鸣泽曾经离开过斯诺星一段时间,本来想找工作,却被人骗了,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名“地下勇者”。所谓“地下勇者”就是在地底下给富人们表演打斗游戏的人,有钱人喜欢玩儿刺激的项目,他们不但以此为乐,而且会开地下赌局。   鹿鸣泽在赌局中是受欢迎的“筹码”,他的身量与这里的“勇者”们比起来比较小巧,所以很少有人会把他放在眼里,鹿鸣泽常常成为“翻盘”王牌。   他做了两年“地下勇者”,遇到过很多种类的“对手”,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他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鹿鸣泽觉得,如果必须要以这样的身份、做这样的工作才能离开斯诺星,那还不如不离开算啦。但是当他心生退意的时候,鹿鸣泽在地下认识了一个人,一个富商的儿子,安德烈。   他们是因为一场赌局认识的,鹿鸣泽帮安德烈赚了一大笔钱,那天战斗结束之后,鹿鸣泽在后台脱下头盔,安德烈就找过来了,一定要请他吃饭,说要好好感谢他。   后来发现两个人居然在很多事情上非常合拍,勾勾搭搭就在一起了。   安德烈很讨人喜欢,他有点傲气,可能有钱人都这样。总之鹿鸣泽还算受得了他的脾气,尽管两个人在一起有吵过架,不过都是那种……操爽了就消气了的类型。   跟安德烈在一起的模式最接近于鹿鸣泽心中理想伴侣的状态,他们两个都不黏人,床上很合拍,也根本没分过什么上下。安德烈很会玩,他就是个纨绔,心思都用在玩上,有时候还邀请鹿鸣泽一起去很多地方玩……旅游、去做极限运动、或者单纯胡吃海塞。   他们谈恋爱期间安德烈从来不让鹿鸣泽花一分钱,他只需要在地下赌场帮他赚钱就可以了,鹿鸣泽从来没让安德烈输过。   鹿鸣泽以为他们深爱彼此,以为两人的恋爱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或者……也可能会结婚。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对方跟印象中所认知的富二代没有任何不同——他在半年前有了一个Omega,对方甚至已经怀孕了。那个Omega也不算路人身份,而是安德烈的家族为了跟另一个家族维持关系的联姻枢纽。   在法律上,是安德烈的合法老公。   鹿鸣泽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差点掀了斗场,他知道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安德烈生意上的死对头,就是为了挑拨他这个“王牌”与安德烈之间的关系,但是鹿鸣泽还是没控制住,那天下午原本跟安德烈约好要输给另外一个勇者,但是他没控制好,直接把对手一拳打进墙里面。   下场后安德烈来找鹿鸣泽,问他是不是状态不好,鹿鸣泽笑着说状态很好,然后安德烈也被鹿鸣泽打了一顿。   鹿鸣泽收拾东西回了斯诺星,安德烈曾经追来给他解释——他不爱那个Omega,是家里人趁他发情期把两个人弄到一起的。这种话在鹿鸣泽听起来反而更加讽刺,更何况,要他跟一个怀孕的人争先后,他还拉不下那脸呢。   安德烈是谁啊,他配吗。   鹿鸣泽之后再也没见过安德烈,那之后他消沉了好几个月,躲在斯诺星哪儿也不想去。伍德大婶问他,鹿鸣泽只说自己失恋了,然后就没有下文。   如今再见到这张脸,鹿鸣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安德烈就像一根插在他心上的刺,尽管已经拔了,却已经令人产生了阴影。唯一一次、第一次用那么深的情,结果太凄惨,鹿鸣泽已经不敢再这样义无反顾了。   对方一脸惊喜地朝他走过来:“鹿!真的是你!”   鹿鸣泽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奥斯顿,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是因为爱我吗?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德烈,心里不由把两个人作比较,得出结论——这两个还真是很像啊。   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纨绔性格。不,奥斯顿要比安德烈还夸张,以他现在的背景来看,简直是宇宙旋转加强版安德烈,那个什么尼古拉斯家族,可是全民偶像级别的政治家!国家级巨大型骗子!   一个安德烈他都整不明白,还整什么奥斯顿。   鹿鸣泽动摇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安德烈出现得太是时候了,他就像一张退了色的旧照片,长满霉斑,虽然已经老得不行了,早就扔进垃圾桶了,照片上却仍旧事无巨细地记录着鹿鸣泽过去人生的耻辱和失败。   理智告诉他,不该把这些负面感情加在奥斯顿身上,更不该把他俩作比较,感情上鹿鸣泽却无论如何过不去这个坎。   ……至少现在不行。   安德烈根本没在意鹿鸣泽黑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的脸色,自顾自兴高采烈地跟他说话:“你怎么来了?刚刚我看打人那副漂亮的身手就像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鹿鸣泽冷着脸:“你谁?神经病,我不认识你。”   安德烈哀嚎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安德烈啊!你亲爱的安德烈!”   希瑞一听鹿鸣泽跟金主认识,顿时乐开了花,赶紧喊两个人进包厢聊天:“原来您认识,这是我们店刚来的公关,班尼少爷您认识就更好了,两个人说起话来更容易。”   安德烈听了希瑞的话往四周看了看:“你……你换地方工作了吗?在这里?跟以前差别很大嘛……哈哈哈!那我以后可要常来,得支持你才行。 ”   鹿鸣泽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傻逼滚开!”   “哈哈哈……哈哈哈、呃……鹿,你打人可真疼。”   鹿鸣泽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就走,安德烈就跟在后面追:“鹿!别走!鹿……你一直都在主星么?为什么不肯见我,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回家乡去了,但是我曾经去斯诺星找过你,根本没找到!”   鹿鸣泽一听他这样说,嘴角一抽,用力甩开安德烈的手:“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这个人怎么能如此二十年如一日地蠢,斯诺星这种话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就说出来了喂!   果然,即使鹿鸣泽极力与安德烈撇清关系,但是斯诺星三个字还是被围观群众听到了,希瑞一下子松开鹿鸣泽的手,他周围方圆两米迅速形成一圈无人真空地带,一个人都没有敢靠近的。   鹿鸣泽心里冷漠地想——斯诺星还真他妈的有威信啊,如果他在脖子上挂个“斯诺出品”的名牌,不知道会不会所向披靡,抢银行都没人敢挡。   鹿鸣泽气得要死,往外走了两步,又调头回来,一把抓住安德烈,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又踩了两脚,这才解气了。   鹿鸣泽离开夜总会的时候还听见安德烈在后面叫他,但是鹿鸣泽不想停下来,他现在一看见安德烈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多看几眼说不定会忍不住杀人。   鹿鸣泽一阵狂奔,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周围终于不再是灯红酒绿的光,小巷子里安静又幽深,鹿鸣泽才慢慢停下脚步,他靠着墙壁轻轻吐出口气,突然想起来,四万斤粮食没有了。   ……都怪安德烈那个傻逼。   鹿鸣泽一向知道外界的人对斯诺星有多么恶意、畏惧,尤其住在默斯法特那些傻逼根本不懂得收敛,让斯诺星的名声越来越差……奥斯顿说的没错,想彻底脱离斯诺星的阴影逃避是不可能的,只有改变……改变这个国家的制度,他不能一辈子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活下去。   奥斯顿……奥斯顿说的都对,他冷酷无情,但是他说得非常对……   鹿鸣泽脑子里思绪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听见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安德烈那个傻逼追过来了,一转头,却见某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对方脸上戴着口罩,看到鹿鸣泽后才将口罩取下,露出和煦的微笑。   “回来了?”   奥斯顿的态度很自然,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鹿鸣泽就不一样了,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跑出去呢,尴尬得想转身逃跑。他只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越走越近。   奥斯顿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伸手将鹿鸣泽的手握住,感觉到他挣扎就又握紧了几分:“干什么?这么晚还想往外跑?回去吧。”   鹿鸣泽被他往前拖了几步,见奥斯顿没有提之前那件事的意思,也慢慢放松下来。奥斯顿的手心很暖和,鹿鸣泽低着头任由他拉着自己走,想起来之前那件事心里就非常别扭。他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之前……我不是故意的。”   奥斯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仿佛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   鹿鸣泽心虚地吞吞口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亲……亲你的事情……”   他刚说完就觉得手被用力地捏紧了,奥斯顿看着他,脸上虽然在微笑,鹿鸣泽却觉得对方并没有摆出任何表情。   ——好吓人怎么回事?!   鹿鸣泽试着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回,却被奥斯顿握得死紧,他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衣服,将他狠狠掼在墙上。鹿鸣泽身上还穿着那件非常骚的背心,让奥斯顿抓得直接由腰下掀了起来,连着他的胸膛和腰腹都暴露在路灯底下。   “不是故意的,这个理由非常好。”   鹿鸣泽下意识想抵抗,奥斯顿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摁在墙上吻下来,鹿鸣泽劈过来的手刀也被半路截住,被奥斯顿抓着手腕压在他背后的墙壁上。   “唔——!”   奥斯顿吻得有点狠,他咬破了鹿鸣泽的嘴唇,然后含着他的嘴唇和舌尖用力吮吸,他就像一只饥渴的吸血鬼,吸干他嘴唇上的血腥味,也想将鹿鸣泽的魂魄都从口腔中吸出来。   鹿鸣泽一开始还想挣脱,后来就放弃了,昏黄的路灯,阴暗的巷子,还有这个意味不明的吻,都令人有种迷乱的感觉,他今天晚上遇到太多负能量,需要发泄。   交换津液的水声慢慢变得柔和暧昧,变成压抑的喘息,奥斯顿用额头抵着鹿鸣泽的前额,用力闭了闭眼,仿佛在忍耐某种欲望,他掐着鹿鸣泽脖子的手移到他的下巴,强迫鹿鸣泽抬起头:“看着我。”   鹿鸣泽直视他的眼睛后,奥斯顿才问:“刚刚去哪儿了?”   鹿鸣泽许久才小声回答:“红灯区。”   奥斯顿哼笑一声:“红灯区……为什么?”   “赚钱。”   “是吗?穿成这样去赚钱?看来我对你还缺乏进一步的了解。”   鹿鸣泽不自在地舔舔嘴唇,将视线移开。奥斯顿表情还算温和,但是可能因为他背对着光源,他眼睛里温柔的灰色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渊一般的浓黑,他不说话,只盯着鹿鸣泽的眼睛逼视他。   鹿鸣泽被盯得心虚,还委屈,憋了半天还是解释:“我去做保镖。”   奥斯顿没接着那个话题,却突然问:“你还想考军校吗?”   鹿鸣泽愣了愣,点头。   “那你以后,就给我,离那种地方远一点!”   “……”   奥斯顿捏着鹿鸣泽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知道我为什么自从到这里就没摘过头盔吗?不是怕普通民众看到,你抬头,看到那些光点没有?那是监视器,帝都大小诸事,都逃不过它的监视。”   鹿鸣泽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头顶像星星一样的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现在是没人查你,到你考军校的时候,查你的背景,尤其查到你跟我有关系,你以为躲得过吗?嗯?去红灯区……这种污点很可能让你再也进不了军校的大门!”   鹿鸣泽被吓到了,他觉得脑袋里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四肢奔涌,手脚瞬间变得冰凉。他用力握紧拳头看着奥斯顿,就像一个绝症病人无助地看着医生。   奥斯顿轻轻抚着他的脸,小声说:“你现在是我的人,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后果。这个世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们即使小心再小心,都会被抓把柄,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误,知道吗?”   鹿鸣泽沉默许久,有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奥斯顿微微一愣,搂着鹿鸣泽往怀里抱紧几分:“好了,没事的。”   鹿鸣泽垂着眼睛小声问他:“我不能考军校了吗……”   奥斯顿压着他的后脑勺扣进怀里,轻轻拍抚他:“不会的,有我在。”   “是吗?”   “是。抱歉,我刚刚是吓唬你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鹿鸣泽把脸埋进他怀里,他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才开口:“你保证,用你那什么……家族的名誉,做保证。”   奥斯顿无奈地发誓道:“我保证会让你进军校,用尼古拉斯家族的名誉做保证,如果我撒谎,就让我被大王子打死。”   鹿鸣泽觉得有些丢人,他把脸藏起来:“嗯……”   “但是你以后不许去这种地方,知道么?”   “知道了。”   奥斯顿觉得自己可能是把他吓狠了,因为他觉得肩膀上有点湿,他把鹿鸣泽抱得更紧一点,在他后背慢慢拍抚:“今晚出去见什么人了吗?”   “见到个傻逼。”   “……被欺负了?”   鹿鸣泽摇摇头,鼻音有点重:“我把他打了一顿。”   “……”   奥斯顿用下巴在鹿鸣泽柔软的头发上磨蹭几下,叹口气:“回去好吗?”   “……等一下再回去。”   “为什么?”   鹿鸣泽偷偷把眼泪蹭到他肩膀上:“不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顿:你是我的人   鹿鸣泽:我的军校……嘤嘤嘤……我的军校………   奥斯顿:—u—居然没反驳,计划通[。] 第43章 不要靠过来   鹿鸣泽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只是有点没控制住自己,安德烈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而且又要温习一次围观群众对斯诺星上的人的恶意,鹿鸣泽要被各方的压力压垮了。   等他释放了一部分压力之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这真是尴尬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奥斯顿仿若未觉,在鹿鸣泽头顶轻轻拍几下,再揉一把:“跟我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鹿鸣泽从他肩膀上抬起头,说话依旧还带些鼻音,不过已经很不明显了:“在这里说?”   奥斯顿轻笑一声:“你想回去说也可以。”   鹿鸣泽往后退了一步,奥斯顿就顺势松开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旅店。   “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把今晚的事情说给我听一下,以前如果发生过类似的事也要说说。”   奥斯顿回到旅店就变回这副严肃的样子,仿佛之前安慰他都是错觉。他公事公办地敲敲桌子:“别坐在那边发呆,过来吃饭。还有,把你身上那件难看的衣服脱掉。”   鹿鸣泽本来还有些难为情,听他不客气地命令自己,情绪反倒恢复了一些,他不服气,心里嘀咕着,这家伙不会还真把自己当长官,把他当下属了吧?   他嘟囔着把衣服脱掉,又换上自己的衬衫:“谁乐意穿这玩意儿。”   旅店里的饭味道不好,但是种类多,鹿鸣泽吃得很香,他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你不是说吃饭时候不交谈吗?怎么现在喜欢在饭桌上聊天?”   “以前只是不习惯,现在习惯了。”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微笑:“从你昨天晚上的事说起吧。”   鹿鸣泽有些心虚,他在地球时也见过政治倾轧的手段,美帝的两党之争都摆在电视台上,有时候经常搞得很难看。他们有时候为了让政敌失去威信和市民的选票,甚至会搞一些可笑的意外状况。   但是同时鹿鸣泽也明白了,与普通市民相比,玩政治的人更加容不下污点,有些普通人可以犯的错误他们不可以犯,甚至是造谣出来的负面传闻都可能影响政客形象。   ……所以他作为奥斯顿这边的人,去红灯区会给他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了吧。   鹿鸣泽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声音含混:“昨天我想赚点钱,就在赌场外面转了两圈,然后被对面夜总会的老板看到了,过来问我要不要去他店里坐坐。”   “你就去坐坐了?”   “才没有!”   鹿鸣泽放下饭碗哼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就算是,我也没钱啊!”   奥斯顿点点头:“继续。”   “然后他说想聘用我去当保镖,我一听是保镖,就说行啊!这职业对我来说还很对口,我也愿意干,就跟他进店里了。”   奥斯顿一只手轻轻抚在嘴唇上,垂着眼睛沉思:“也就是说,你们的相遇完全是偶然?”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奥斯顿嗯了一声:“我想也是,如果大王子真的察觉你是我的人,故意给你下套,也就证明他知道我回来了主星,直接找我反而比较像他的行事作风。”   鹿鸣泽继续说:“我进了店里他们就骗我换了那种衣服,我察觉不对劲,就要离开,店老板令保镖拦住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我没听,一路干架闯出来的。”   “你遇到的那个人呢?”   鹿鸣泽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白眼:“是个傻逼,可以不提他吗。”   奥斯顿笑了笑:“看来是你认识的人,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主星还有熟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么意思啊,我看起来像没朋友那种类型?啧……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在各个星球工作过,主星也待过。待得时间越长,我就越发现城里不好混,特别对我们斯诺星这种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来说,尤其残酷,在主星那段时间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然后我就收拾东西回乡下了。”   鹿鸣泽每每回忆起自己的打工经历都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泪,谁打工谁知道,不经历的人根本想象不了。   奥斯顿点点头:“你那时候做的什么工作?”   鹿鸣泽突然心虚了一下,不自在地咳两声:“地下勇者。”   奥斯顿皱起眉头,鹿鸣泽以为他又要教训人,对方接下来却问:“什么是‘地下勇者’?”   鹿鸣泽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奥斯顿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博学,几乎无所不知,地下勇者就是发生在主星帝都脚下的事,他居然不清楚?   “你不是吧……这个游戏不是在有钱人中间很流行么?就是让一些人干架,然后有钱人就在一旁下注赌博,他们赌的都挺大的。”   鹿鸣泽无奈地挠挠自己的头发:“我就是干架给他们看的那一方。你说人有钱了是不是就会变得有病,喜欢看人打架……唔,不过我也挺喜欢拳击比赛之类,性质好像差不多。”   奥斯顿眉头皱得更紧:“不,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你确定是在帝都发生的?”   鹿鸣泽见他表情严肃,也跟着严肃起来,他点点头:“是这样,而且这件事是很多年之前了……大概六七年前吧,那时候我还刚成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   奥斯顿继续摇头:“我从未听说过……地点在哪?”   鹿鸣泽努力回忆了一下:“离城中心挺远的,近郊了吧。不过当时我作为勇者,是被蒙着眼睛请进地下的。他们那种模式有点像古罗马斗兽场,采用回合制,勇者不但要跟勇者打架,有时候对手还会是动物。然后得到第一名的勇者有很高的奖金,之前我去红灯区转了一圈没找到工作,还打算再去做一回地下勇者。”   ——因为在历史书上见过很多荒唐野蛮的文明,鹿鸣泽觉得这个能够因为信息素就决定要不要在一起的社会,也可以称得上荒唐野蛮了吧,所以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   奥斯顿这次的重点居然没有放在“古罗马斗兽场”上,他只点点头,让鹿鸣泽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之前的工作地点在地下,倒是没关系,监视器只能监视到地面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鹿鸣泽叹口气:“我在地下认识了安德烈,今天去红灯区的时候又遇见他,他知道我是斯诺星的人,当众就嚷嚷出来了,这要不要紧?不太保险,他是个傻逼,还拎不清状况,要不然我去灭个口吧。”   奥斯顿好笑地看着他:“灭口?你跟他关系不一般吧?”   鹿鸣泽不自在地把脸扭到一旁:“我做地下勇者的时候他是金主儿,我是他的王牌,我们是紧密的合作关系,当然不一般啊。”   ——不知道为什么,鹿鸣泽突然觉得不能再坦然地承认与别人有过情侣关系,不能像以前一样……他好像有一点在意奥斯顿的想法了。   鹿鸣泽心里其实也摸不准自己的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之前那几个亲吻很迷醉,当时甚至觉得就算这么继续下去也没有关系。   “不想灭口最好,因为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就去灭口,反而显得心虚,做不干净的话还会成为把柄。你放心,你的出身背景不会成为障碍。”   奥斯顿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就没再继续追问,把重点放在鹿鸣泽以前做过的工作上:“继续说你做过的工作吧,越详细越好。”   “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了,我基本什么都做过,什么扛货啊,刷盘子洗碗啊……只要不是需要身份晶卡的工作都有过尝试。”   奥斯顿嗯了一声:“杀手呢?”   鹿鸣泽撇撇嘴:“这个没有,我遵纪守法的好吗。”   奥斯顿笑了笑:“那以后可以尝试一下。”   “……?”   “没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很晚了,先休息吧。”   奥斯顿站起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漱,你吃饱了自己收拾一下。”   鹿鸣泽咬着叉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突然又想到历史上政客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刺杀的事也时有发生,难道奥斯顿想把他往这方面培养?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情想那些了,他们睡觉还是只能睡一张床,鹿鸣泽洗漱完毕奥斯顿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这次没扭捏,自觉地爬上床到里面躺好。   鹿鸣泽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比之前更加不能正常地面对奥斯顿,这样同床共枕的时候,也更加心猿意马。这就像一个人眼馋一块蛋糕很久,最初只能看着,闻不到味儿也吃不到,他还能忍住,只看看不动它,但是现在呢?都让他咬了一口了,而且确实非常好吃,鹿鸣泽哪儿还能继续忍着只看不吃呢?   ——之前被他撩了那么久,那为什么他不能主动撩呢?   他翻个身把脸朝向奥斯顿,然后发现对方也没睡着,对方身上的味道被沐浴露香精的味道掩盖了,鹿鸣泽就抱着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轻声问:“你怎么不睡。”   奥斯顿仿佛没在意鹿鸣泽的小动作,笑得很温柔:“你呢?”   鹿鸣泽抬脚把被子踢到一边,又往他那边挪了挪:“哦,我在想钱的事……想怎么买粮。”   “……”   奥斯顿终于反应过来鹿鸣泽在干嘛了,他的目的也太明显了,现在他们已经要黏在一起了,这家伙还在往他身上蹭,他是想睡上来吗?   奥斯顿伸出手想格一下,鹿鸣泽却直接钻进他被窝里,喊着挤挤暖和边抱上来。奥斯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他被一条胳膊狠狠地拦住,仿佛怕他逃跑似的。   奥斯顿有些无奈,在鹿鸣泽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看着他问道:“能问个问题么?”   “你问,我不一定回答。”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奥斯顿愣了愣,鹿鸣泽已经凑上来,凑到他唇边轻轻嗅几下:“我闻不到,不过你可以给我类比一下。”   奥斯顿偏开脸,手却轻轻按在他柔软的发丝上:“……老实点,别闹了。”   “为什么?其实我挺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鹿鸣泽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奥斯顿,脚下的动作也很强势,不容拒绝。   奥斯顿从来没接过这种一点不带弯的直球,竟有些无措。   “你好像并不是对跟我上床没兴趣,有时候表现的却像个性冷淡。”   鹿鸣泽确实猜不透奥斯顿的想法,而他自己大多数时间靠本能做事,说话也荤素不忌,就像此时此刻,他突然兴起,就顾不上兼顾对方怎么想:“不过性冷淡不会有这种反应吧,你说是么。”   鹿鸣泽说完话就觉得自己被制住了,他一愣,见奥斯顿正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睛看他,鹿鸣泽惊觉不妙,想抽身已经来不及。奥斯顿一把按住鹿鸣泽的两只手,扯到身前把他两只手叠在一起压在胸口,迅速用被子包严实了,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手法这么娴熟,仿佛以前是包粽子的。   奥斯顿轻笑一声:“虽然不能告诉你我怎么想的,但是,总之不是你现在想的。”   鹿鸣泽一点都动弹不了,他好久没尝试过这种技不如人的憋屈感了,他甚至一时间忘了怎么骂人,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奥斯顿。   被瞪着的人无奈地笑了笑,突然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一下,然后把鹿鸣泽的脑袋扣进怀里狠狠抱紧,看都不许他看:“晚安。” 第44章 你一定是鹿的爸爸!   如果世上的事想不解决就能放着的话,还要运气干什么。   如果世上的人想躲开就可以躲开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鹿鸣泽第二天早晨早起,一拉开门,就见到一个嘴里叼着一支花的神经病斜倚在他们家门口,冲他傻笑。   鹿鸣泽愣了愣,然后条件反射把门摔上——他这是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大清早会看见傻逼。   门外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冷酷地拒绝,沉默片刻后,对着门一阵狠砸。奥斯顿坐在饭桌旁翻过报纸,抬头看鹿鸣泽一眼:“是谁?”   “傻逼找上门了……”   奥斯顿很少见到鹿鸣泽露出这种生不如死的表情,便放下报纸走过去:“昨天你遇到的人?”   鹿鸣泽点点头,敲门声还在继续,还加上了喊声:“鹿!快出来啊!我都看到你了!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鹿鸣泽背靠着门倚住,背后的门板被砸得咣咣直响,奥斯顿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用下巴指指鹿鸣泽身后的门,好像在问他怎么办。   鹿鸣泽朝天翻个白眼——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出手帮忙的。奥斯顿虽然不是好事者,但是他对于“静观其变”有着奇怪的执着,鹿鸣泽觉得即便是他跟安德烈打起来了,奥斯顿也只会在一旁插着手看热闹。   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   他用力顶着门,气沉丹田吼道:“滚你大爷的!老子不认识你!”   外面的人听到鹿鸣泽回应他反而更来劲了,对方用充满愉快且超大无比的声音对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安德烈呀!!!你亲爱的安德烈!!!”   奥斯顿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他挑着眉头看向鹿鸣泽:“亲爱的?”   鹿鸣泽表情变都没变:“我不认识他。”   奥斯顿笑了笑:“好吧,但是总让他在外面这样吵闹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鹿鸣泽想起奥斯顿现在身份的不便利,如果放任安德烈那个傻逼在外面叫嚷,扰民事小,曝光了这位国民男神的身份事大。鹿鸣泽咬牙道:“我去把他扔出去。”   “等等。”   奥斯顿抬手制止了鹿鸣泽:“你之前说过,你做地下勇者的时候,他是你的金主?”   鹿鸣泽不知道奥斯顿想做什么,便如实点了点头。奥斯顿垂下眼睛,轻轻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这么说他应该很有钱。”   “……你想做什么?”   奥斯顿笑着说:“我们现在很缺钱。”   鹿鸣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想绑架安德烈?我们不能这么高调啊。”   奥斯顿重新回到桌边坐下:“为什么不能,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请他进来。”   鹿鸣泽犹豫不决,奥斯顿只好重复道:“没事,请他进来,我只跟他聊聊天。”   “那更不行了,他认出你的脸怎么办?难道要灭口?”   奥斯顿笑道:“你以为任何人都有资格看到我的脸?据我推测,这个人大概只是‘有钱’而已,离‘有权’还差十万八千里。没有背景,只有钱……这种类型的富人最适合做短暂型交易,为什么要推出去?”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总觉得他口中的交易其实叫“狠敲一笔”。   奥斯顿朝他点点头:“没关系,请他进来。”   ——请那只肥羊进来。   鹿鸣泽一开门,安德烈就猛地扑了上来,鹿鸣泽迅速闪避到一旁,对方直接扑倒在地板上。斜对门的加百列可能听到了声音,推门出来:“怎么了?怎么回事?我隐约听到有人砸门,是不是谁来找麻烦?”   鹿鸣泽笑着说:“送报纸的。”   然后用力关上门。   非常感谢,旅馆的隔音很好。   安德烈摔进屋之后看到了桌子底下一双脚一双腿,再往上看,才发现屋里坐着个雄性。他保持趴着的姿势盯着奥斯顿呆了呆,得出结论——对方可能是个Alpha。   安德烈从地上爬起来,重点终于放不到鹿鸣泽身上了,他站得规规矩矩,莫名其妙地觉得不敢在这个男人面前撒野。奥斯顿从头到尾保持谦和的微笑,见安德烈站起来,便指着一旁的凳子说:“请坐。”   安德烈走过去刚要屈腿坐下,猛然反应过来——他根本还不认识这个人呢,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退后两步站在鹿鸣泽身边,一把抱住鹿鸣泽的胳膊:“你是谁,我是来找鹿的。”   鹿鸣泽很烦躁地把安德烈甩掉,直接走过去坐到奥斯顿后面。   “呵呵。”   奥斯顿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我刚刚听到你在外面说的话,知道你是找谁的。不过你想站着说话吗?不如坐下来聊两句。”   安德烈向鹿鸣泽打眼色,奈何对方干脆把脸扭到一边,根本不看他的眼色,安德烈只好听奥斯顿的话,捡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阿泽跟我说,你们是旧交故友,我们这次回主星,倒是应该拜访拜访。”   安德烈看向鹿鸣泽,却见对方只肯用一半脸对着他,顿时有点难过,奥斯顿那句旧交故友也让安德烈心里不舒服——这个人是谁啊到底。   他现在终于有点回过神了,注意力却都放在奥斯顿身上——看他身上穿的不是名牌,咖啡的味道也是最普通的速溶那种,虽然气质还不错,不过应该是个习惯性装逼的乡巴佬。   安德烈习惯性傲慢:“谁说我们是朋友,我是鹿的恋人,你又是谁。”   鹿鸣泽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捕捉到安德烈奇怪的发言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没等奥斯顿说话,他就赶紧开口:“谁是你恋人!我压根不认识你好吗?!”   安德烈委屈地看了鹿鸣泽一眼,又看向奥斯顿:“鹿,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才这么说……”   奥斯顿也下意识看了鹿鸣泽一眼,后者又憋屈又郁闷,什么眼色都使不出来,只翻个白眼给他。奥斯顿突然笑了一声:“想多了,我的存在影响不到阿泽的判断。他说跟你没关系,你又坚持你是他的恋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不如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为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决定你是不是能再见到他。”   安德烈眨巴一下眼睛,不乐意地皱起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奥斯顿摊开手:“你不必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我的决定具有重要作用就可以了。”   安德烈将脸转向鹿鸣泽,后者急忙拍拍奥斯顿的肩膀点头:“没错没错,我的事都归他管,他说什么都对,你有话就跟他说好了。”   他说完偷偷捏着奥斯顿胳膊上的嫩肉用力拧了一下,小声警告道:“但是你可别过分啊,为了骗钱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奥斯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说话却是对着安德烈:“那么,或者你想现在就离开呢?”   安德烈苦恼地想了一会儿,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里,知道鹿鸣泽住在这间旅馆,让他现在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他一直自认为当年的事两人并不算分手,只是因为家里人逼他结婚,鹿鸣泽才负气离开,这几年他很多次都找人去寻找鹿鸣泽,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我当然不会离开,我今天就是要带鹿回去的!当年的误会我会解释清楚。”   安德烈迟疑一下,问奥斯顿:“你是鹿的……父亲?还是家长?如果你可以给他做主,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噗!!!!”   鹿鸣泽没忍住喷笑出声,然后把脸扭到一旁,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奥斯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依旧保持微笑看着安德烈,只是把右手手腕的衬衫袖子轻轻折上去,又放了下来。   安德烈不明所以地挠挠头:“鹿……你笑了是什么意思,原谅我了吗?那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解释清楚的。当年我只是因为发情期,跟那家伙撞在一起,我爸爸又给我下了圈套,才……才那样了,我爱的人是你,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啊,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你跟我是最合拍的!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很快乐吗?为什么会因为区区一个Omega就离我而去……”   “你给我打住!”   鹿鸣泽听不下去了,他撸着袖子朝安德烈走过去:“我就这么问吧,您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干嘛的,是来求和呢?还是来找打?身上不痛快我可以成全你。”   弄个Omega怀孕都半年了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傻逼还毫无心理障碍地跟他在一起。如果当年的Omega已经给他生了孩子,他孩子都该五六岁了吧,安德烈还去夜总会那种地方。事实证明这个人就是习惯性天然渣,跟对象是谁没关系。   安德烈一看见鹿鸣泽撸袖子就条件反射地缩脖子,他抱着脑袋小声而迅速地说:“我找你当然是为了挽回你,当年我们配合多默契,被人成为底下城最佳拍档,你打架我下注,每次都赚得盆满钵满何等逍遥快活……鹿啊,没有你的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做什么都不痛快,我想回到我们以前……”   安德烈可能是想用金钱来挽回鹿鸣泽,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就是金钱至上的,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财富,如果对方拒绝了,那一定是因为这笔财富不够巨大。   鹿鸣泽听完他的忏悔提拳就要揍过去,被奥斯顿拦住:“等等,阿泽,你先坐下。”   鹿鸣泽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后者微笑着点点头:“坐下吧,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奥斯顿对安德烈说:“你说你们是恋人?”   安德烈用力点头:“当然了!”   “谁能证明?”   安德烈好笑地哈了一声:“这需要证明吗?!我自己就是证明,鹿也是!”   奥斯顿微笑着说:“阿泽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安德烈哼了哼:“我们是有误会,当年他自己跑了,不算数,我这边可没承认我们分手。”   奥斯顿点点头:“我对现在的恋爱模式不是很在行,原来有一方没有承认分手,就不算分手。”   鹿鸣泽抱着手臂倚在墙上,听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嘚瑟吧,继续嘚瑟,虽然他听不懂奥斯顿要说什么,但是他敢肯定,这个男人已经开始给安德烈下套了。   哦,说不定早就下好套了。   安德烈顿时觉得很有戏:“我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该让我们年轻人自己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不过你要想支持阿泽的幸福,我还是很欢迎的。”   安德烈总听奥斯顿叫“阿泽阿泽”,又默认他是鹿鸣泽的长辈,就觉得这一定是非常亲密的叫法,于是也努力按照这个发音来叫。   奥斯顿微笑道:“唔,我同意你所说,你们没有分手。”   安德烈一听这话,兴奋地要蹦起来,鹿鸣泽仍旧冷冷地看着安德烈,脑内疯狂刷屏“傻逼”二字。   果然,他听奥斯顿接下来说:“因为按照你刚刚的说法,你们应该还算不上恋人才对,就更谈不上分手了。”   安德烈愣了愣:“你别胡说八道好吗,我们当初可是非常甜蜜的恋人。”   “恋人?还是仅有肉体关系的炮友而已?不要急着反驳我,刚刚你自己也说了,与一个Omega有过肉体上的关系,还孕育了一个孩子,但是你不承认与他的恋人关系,反而将一切推给信息素。”   安德烈讷讷道:“我……我确实是因为发情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我一点都不爱他。”   “你不爱他,那你又用什么来证明你爱阿泽呢?你与那位Omega至少有法律和孩子来做证明,保证你们所谓的‘没有爱情的夫妻关系’,但是阿泽却什么都没有。相比于阿泽,那个Omega才是你的恋人、爱人。”   安德烈一时说不出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了半天只能激动地喊:“但是我爱鹿!”   “闭嘴,不要跟我讨论爱情。”   奥斯顿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重新挂起微笑:“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一百个人可能有一百种看法,无法定义。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更具象地聊一下。”   安德烈看了鹿鸣泽一眼,发现他正在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他以为是刚刚奥斯顿的话令他伤心了。安德烈默默坐下来,点点头:“好吧,你想聊什么。”   “唔,就从你们最初的关系聊吧。我记得你说过吧,你与阿泽是众人称羡的‘地下城最佳拍档’,但是为什么不是‘最佳恋人’呢?”。   安德烈愣了愣,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因为……”   奥斯顿微笑着帮他补全:“因为你的父亲不允许一个‘地下勇者’成为你的恋人,他们需要一个Omega,成为你的配偶,为你传宗接代。”   安德烈无话可说,他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难道是鹿鸣泽跟这个人说的?他们当年的关系确实是有些隐蔽……但是,他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他完全是有苦衷的。   “而且通过你刚刚的讲述,我听得出来,阿泽更加吸引你的是地方是他作为勇者王牌的‘拍档’关系,你希望重振当年的威风,再利用他赚上一大笔。”   安德烈急忙摇头:“不是的!我不缺钱!”   奥斯顿冷笑:“是吗,钱这种东西有谁是不缺的呢?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你来找阿泽的目的了。”   安德烈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晶卡,奥斯顿认得出来,那是星际银行开户的通用晶卡,在所有星球都能够正常使用。   安德烈把卡片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您看,我、我真的不缺钱。”   奥斯顿冷冷地扫了桌上的卡片一眼没有动:“我不管你有没有钱,目前在我看来,围观群众、你、阿泽,所有人,没有一个可以证明你们是恋人,我看到的只有你打着爱情的旗号对阿泽进行欺诈和利用,你到现在还欠着他的钱,他是劳动所得,你一分都没有还回来。”   奥斯顿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德烈,他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是他的脸有一部分隐藏于阴影中,显得很冷。   “所以,你凭什么说你们是恋人关系。”   安德烈愣愣地看着奥斯顿,一时没有说话。   奥斯顿深吸一口气:“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像自己说的一样,补偿阿泽,但是……你现在该做的是补偿他另一个损失。你是不是该还钱了?”   “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奥斯顿笑得非常恶意:“你当然希望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这样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不还钱了嘛。”   安德烈小声反驳:“我们从来没有分过彼此。”   奥斯顿微笑道:“哦?因为所谓的爱情吗?单方面享受,这就是你记忆中美好的爱情。”   奥斯顿说得非常讽刺,安德烈无地自容,他转向鹿鸣泽想要求救,后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安德烈又羞又难过,哇地一声哭了,他捂着眼睛就往外跑。   奥斯顿叫住他:“等等,你的卡。”   安德烈哭着说:“我不要了,是我欠鹿的。”   奥斯顿挑挑眉:“密码。”   安德烈哭着报出一串数字然后转身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奥斯顿才拿起晶卡走到鹿鸣泽身边,后者看着他深深地叹口气:“大获全胜。感觉怎么样?”   “这是我经历过最恶心的一次辩论。”   奥斯顿说完又微笑着补充:“不过,利益才是最真实的。”   “爱情是虚无的,对吗?”   奥斯顿笑得非常好看:“爱情不是虚无的,但是它抽象的,虚无的爱情是指你跟那个傻子富二代之间的类型。”   鹿鸣泽有些无语:“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要安德烈的钱……”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灰色的眼睛里漾起温柔:“因为我了解你。”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晶卡递到他面前:“拿去刷。”   鹿鸣泽一把夺过晶卡,白眼几乎翻上天:“说得好像是你赚的似的,这本来就是老子的!”   奥斯顿望着鹿鸣泽夺门而出的背影,了然似的自言自语:“这就是你要炮友不要恋人的原因吗……啧,对身体的需求倒是相当诚实。” 第45章 我们之间的关系   安德烈的晶卡里面有很多钱,买过粮食之后还足够挥霍,鹿鸣泽与之前的粮商取得联系之后,痛快地做了交易。   ……当然,对方把价钱提高了百分之二这点是让鹿鸣泽非常不爽的,但是也没有办法,而且他现在有钱了,还不是自己的钱,可以随便花,就直接买了下来。   鹿鸣泽心情很好,他在街上逛了半天,刷掉一堆好吃的。经过某个店前面的玻璃门时,鹿鸣泽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耳钉,趁在红色绒布中央,看上去非常漂亮。   ——他是不是该给奥斯顿买点礼物聊表谢意?毕竟是人家帮忙把钱要回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去,导购小姐上前询问他需要什么。鹿鸣泽指了指黑色的耳钉:“我想看看。”   导购小姐微笑着说:“您真有眼光,那是今年刚上的新品,LOTA家新出的一款耳钉,不但设计简洁大方,还有对讲功能,即使隔着好几条星系也可以让对方听到您的低声耳语。”   鹿鸣泽愣了愣:“咦?这是情侣款呀?”   导购小姐微笑着说是:“您不是给爱人买的吗?那套是更适合雌性配戴的,还有适合雄性的套装,如果您的爱人是雌性,就可以选择第三套装。”   鹿鸣泽挠着脸想了一会儿:“原来是情侣款啊……算了吧,我不是给爱人买的,我是想给朋友买感谢礼物。”   更何况他刚刚想象了一下,实在想不出奥斯顿戴耳钉的样子,他会不会嫌流里流气?与这个人气质相配的应该是手表……   那就买表吧,嘿嘿嘿,去年买了个表。   鹿鸣泽天马行空地脑补着,面上带笑:“请问你们有没有手表?”   导购小姐微笑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支手表:“有的,我推荐买这一款,这一款手表的表盘镶嵌了一百零八颗钛钢结晶,表壳是黑金结晶,又雅致又不容易破损,就算用锤子砸都砸不烂。”   她口中所谓的钛钢是一种黑色金属,但是这种金属的天然结晶是小颗粒的六棱形,有光泽,不用切割就可以作为装饰,而黑金则是半透明的烟灰色,整支手表就像一个工艺品。   鹿鸣泽突然觉得自己也想买一个……   导购小姐很能看透客人的心思,尤其鹿鸣泽这种不会讲价的雄性,她接着说:“这款手表不但外观漂亮,还很实用,可以视频通话喔。”   她在手表侧面轻轻一摸,表盘上就弹出来一个透明的薄框,就像他之前看见的视频一样,鹿鸣泽一下子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激动得控制不住——高科技啊!!好想要!!   他小心地戳戳那个弹出来的框,发现手指可以穿透薄膜,但是膜上的画面丝毫没有变化。   导购小姐笑着说道:“这种技术用在手表上与用在电视屏幕的原理是相同的,除非您按下开关,不然是不会影响通话的,您可以放心。”   鹿鸣泽点点头:“那我就买这个了,这手表多少钱?”   “啊,因为是新品,所以稍微贵一点,要十二万……”   鹿鸣泽用力一拍桌子:“给我来俩!”   从店里出来之后,鹿鸣泽有些轻飘飘——当土豪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一掷千金的感觉也太好了。   鹿鸣泽和奥斯顿坐上返程的飞行器时,可谓满载而归,但是一路上两个人没什么话说,也有可能是在主星说过太多话了。   鹿鸣泽问过奥斯顿,为什么不去找家里人,他现在是被人迫害,他们家里人应该还在吧,而且听电视上说的,感觉他的家族也非常牛逼,他爹是个公爵,怎么会任由儿子被欺负呢?   “看来你对我的事情非常好奇。”   鹿鸣泽摸着下巴沉思:“我对你很多事情感觉到疑惑,比如以你的身份,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即使你的对手是大王子,但是从市民的反应来看,他反而要仰仗你的威信……太奇怪啦,你到底是君还是臣啊?”   奥斯顿想了想,先问:“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危险,你确定要到权利漩涡的中心来?”   鹿鸣泽不屑一顾:“你说的是还没有沾上权利之前,我现在都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安全。”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密。”   “废话……”   “我先回答你是君是臣的问题,这要从尼古拉斯家族的历史说起。尼古拉斯家族在联邦政府中表面属于一个‘辅佐’的地位,其实可以与当今的总统分权。很久之前,哦,大约是在星际联邦刚成立之初,尼古拉斯家族的祖先——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其实有机会成为总统,但是他不希望看到一个权利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国家,坚持要以辅臣自居。但是先任总统非常客气,也是为了不令权利过于集中,除了辅佐,还给了尼古拉斯家族‘监察’的权利。”   鹿鸣泽有些结巴:“监、监察……监督总统?!”   奥斯顿笑着点点头:“历任总统只有得到尼古拉斯在任监督员的认可才能登上总统之位,我的父亲刚下台,现任监督员是我。”   鹿鸣泽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对劲,虽然说这样是起到分权的作用,但是谁又来监督你们家族?”   “没错,监察员可以说掌握了极大的权利,所以对监督员的监察就需要更加密集严格。按照总统的说法,在任监督员必须是能力卓绝,品德高尚,情操高洁的人,由全联邦的市民进行监督。当民众的反对之声大于支持之声时,监督员就必须下台。”   鹿鸣泽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像玩笑似的决定……有谁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除非他是人民币。他看着奥斯顿许久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好像就做到了。   奥斯顿微笑着说:“最早的总统所说的理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有一点没有想到,也许令所有人都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品德高尚,情操高洁的人,而真正品德高尚情操高洁的人,或许会因为不善权谋,不懂操纵民心,而被赶下台。”   鹿鸣泽沉思片刻,摇摇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点,他要求监督员‘能力卓绝’,真正能力卓绝的人,应该是会玩弄人心的。虽然某种意义上,你确实不算‘纯白’的高尚的人,甚至有些卑鄙……不过我觉得,政治场合中,正是需要你这样‘非纯白’的存在,来操控大局。”   世界上没有完全的“纯白”存在,只要不越过底线,真正有情操的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哦?”   奥斯顿愉悦地开口:“你是在夸奖我吗?你第一次夸奖我。”   鹿鸣泽把两只手垫在脑后往沙发背上一躺,慢慢叹口气:“怎么说呢……我见过太多不懂政治的‘清官’,最终斗不过人家被弄死的。如果他们又清廉又像你一样有手段,才是我们老百姓希望的。”   奥斯顿意味不明地看了鹿鸣泽一眼:“你懂的这个道理,倒是不需要我再多口舌了。”   鹿鸣泽翻个白眼:“那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奥斯顿继续道:“总统上任必须经过在任监督员的认可,所以几乎所有的候选人都会刻意拉近与监察员的关系。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在私下里是不允许偷偷见面的。大王子品行恶劣,平日里劣迹斑斑,他知道我不会支持他上台,所以就想威胁我。”   鹿鸣泽抽抽嘴角:“……他怎么威胁你?”   奥斯顿笑着说:“他的亲兵把我抓起来了。”   “你身上的伤是他弄的啊?!下手太狠了。”   奥斯顿叹口气:“确实如此。经过这次经历,我再次认识到了,大王子真是个又蠢又狠毒的人。连争取都未争取,就破罐破摔地采取暴力,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让他上台。”   鹿鸣泽也跟着叹口气:“就是啊,他把你得罪了,你怎么可能支持他……是不是傻。”   奥斯顿又摇摇头:“你错了,我不支持他是因为他蠢,不是因为他对我如何。我相信,所有的总统候选人都巴不得我赶紧去死——或者说,巴不得尼古拉斯家族所有人赶紧去死。所以对于他的恶意,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大王子实在太蠢了,一个太蠢的人,不适合当领导人。”   “你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   奥斯顿点点头:“大王子其实已经对我下过手,我手里是有兵权的,也立过战功,侯爵这个爵位是我自己靠军功挣来的,而父亲的爵位注定要传给我大哥。”   鹿鸣泽简直对他肃然起敬:“那你得立多少军功啊!等等,立军功不是封上将之类的军衔吗?”   “那是军人的封衔,但是作为贵族,总统也要封衔,他必须通过对我好来收买人心。”   鹿鸣泽心里觉得怪异,封衔这种事,上辈子只听国王或者女王可以封,总统也可以?那这里的总统其实跟皇帝没什么差别吧……   奥斯顿好像有些累了,他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大王子知道,想要铲除我就必须砍掉我手里的武器,上一场战役中,我手下的几千精兵连着他们的机甲全部消失在宇宙中,之后我莫名其妙昏迷,被大王子的人捕获。嗯……说实话,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作为老师我感到很欣慰,至少让我看到,他在政治方面是有些许才能的。”   “等等,你还是他的老师?!”   奥斯顿微笑:“是教过他们一段时间。”   “他、他们……”   “所有的王子。”   鹿鸣泽疑惑地问道:“但是既然你懂得候选人这么恨你,为什么还要教他们,为自己培养劲敌吗?”   奥斯顿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捂着嘴唇沉吟许久:“但是我又不想当总统,不培养继承人的话,我要辅佐谁呢?他们之中总会有一个成为领导人,到那时我们就不再是敌对关系了。”   “……”也是看不懂你们贵族之间相爱相杀的关系了。   “更何况,我还挺享受跟这些王子们缠斗的过程。”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他们恨不得我去死却偏偏要对我鞠躬叫老师的样子也非常有趣,呵呵。”   “……”这个人其实就是个单纯的变态吧。   鹿鸣泽凌乱了半天,问道:“你被大王子抓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奥斯顿叹口气:“这就是我对他不满的地方了,他把我抓进监狱,然后对我用了些比较极端的刑法,想逼我站队。”   “敏感剂就是那时用的?”   奥斯顿点点头:“他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分明知道这对我没有用。后来他的智囊团,建议从外部抹黑我的形象,想扶持他们自己的监督员上任,还编出一个……反社会罪。”   鹿鸣泽听得津津有味:“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说这种话也没错啊,你就是反社会了嘛。”   “可惜联邦法律并没有这条。”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鹿鸣泽不由翻个白眼——他想损他几句,但是找不到理由,因为这些继承人们确实拿他没办法,奥斯顿脸皮又这么厚……   “后来我被救出来了,但是那时候大王子到处抓‘宇宙海盗’,还偷偷往警员手里递交我的照片。警员与军队不是一个系统,他们是从地方上挑选出来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去了斯诺星。”   鹿鸣泽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在新闻上露面?如果你露面的话……在普通市民中的人气会更高才对。”   奥斯顿有些惆怅:“政客不可以令颜值拖累他的才华。”   鹿鸣泽愣了愣,跳起来掐他的脖子:“去你大爷的!要不要脸!!!”这个人的才华包括突然搞笑这一点吗?!   鹿鸣泽掐着奥斯顿脖子摁在地上蹂躏了他一通,身上那种肉麻感终于减掉不少,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奥斯顿成大字躺在地毯上,哀叹:“我说的是真的啊,所谓物极必反,过度称赞我的容貌,反而会令我从如今的神坛上掉下去。”   鹿鸣泽也躺在地毯上没有动弹,他望着天花板突然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是个光杆司令,这才是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   “什么目的?”   “你需要人,而我的手里有人……你需要我帮你将他们统领起来,重新锻造手中的武器。”   奥斯顿大方地承认了:“一开始,确实如此……”   鹿鸣泽突然觉得释然,其实比起暧昧不明的关系,他倒觉得这种互相利用更为飒爽一些,如果一个人对他好,且他对那个人来说还有用的话,就不需要感情来还。   鹿鸣泽正发呆着,奥斯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虚伏在鹿鸣泽上方:“我只是说一开始,确实如此。我希望你……不要单纯将我当成一个政客。”   鹿鸣泽看着他的眼睛,对方仿佛百口莫辩一般,奥斯顿在苦恼,他擅长玩弄权术,也擅长玩弄人心,唯独不知道该如何在他说了完全的真话之后再令别人信任他。   ——所以在过去的几十年,他必须撒谎,对任何人撒谎,他们更加愿意相信他的谎言。   奥斯顿轻声问他:“你还会相信吗?”   他说的非常含糊,鹿鸣泽却如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盯着奥斯顿的眼睛看了许久,直接挑破:“相信什么,爱情吗?”   奥斯顿没有说话,鹿鸣泽歪过头:“嗯……我们这样不好吗?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很安全很稳定的关系。   奥斯顿沉默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他坐在那里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语道:“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比较好,不过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不需要这么早下决定。”   “喂。”   鹿鸣泽指着奥斯顿身旁的包装袋:“把营养液给我,我开始晕船了。”   奥斯顿没拿营养液,却拿了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片递给他:“营养液是给你调理身体的,不是让你不晕船,吃晕船药吧。”   “……我不吃。”   奥斯顿微笑道:“怕苦啊?”   “老子才不怕!”   鹿鸣泽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往嘴里倒了几颗,然后艰难地吞下去。然后把药瓶和一个精致的包装盒一起扔进奥斯顿怀里。   “这是?”   “给你的。”   鹿鸣泽说完转头被对他,双手在胸前盘起来,闭上眼:“不喜欢就扔掉,我要睡一觉,别吵我啊。”   奥斯顿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手表拿出来戴上,笑着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第46章 斯诺之剑   鹿鸣泽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粮食,开心得像掉进白米缸的大老鼠,他早就在自家地下挖了一个地窖,用来储备粮食,只不过一直没用得上——因为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堆放。   他搬完最后一袋粮食之后从地窖里钻出来,奥斯顿正好回来。   “把加百列送走了?”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   加百列把奥斯顿送到斯诺星之后,死活要跟着他,奥斯顿很为难,因为他现在算是借住在鹿鸣泽家里,再加一个加百列,他们家就住不下了,更何况,带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他自己也放心不下。   加百列自从决定追随奥斯顿之后,就一直在做一种类似于“卧底”的工作,他会把自己的行程报告回本部让希伯莱知道,一边稳住对方一边帮助奥斯顿和鹿鸣泽满银河系跑。   他真是一个合格的迷弟,只可惜奥斯顿暂时还不打算用他。   “希伯莱那里也需要人过去稳住,你如果离开他,他反而会察觉我们身份有异,所以希望你能够暂且为我们的保密工作做一些忍耐,等我回主星之后,就立刻将你召回。”   奥斯顿请求别人办事的时候表情会特别真诚,眼神也特别温柔,别说加百列那种迷弟,就连鹿鸣泽都……真想糊他一巴掌。   ……肉麻死了!   奈何人家迷弟吃这一套,满心高兴地答应了,并且像接到了什么最高指示一般,开着飞行器高高兴兴地离开。   鹿鸣泽把地窖门锁上,疑惑地看向奥斯顿:“我们都回来了半天,玛丽应该听到动静了,怎么还没过来,上校也不在家。”   “现在是午饭时间,说不定正在用餐?”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与家人有过怎样的约定,就更不懂他们怎么回事了。   “啧,不是问你啦,知道你不知道。”   鹿鸣泽对奥斯顿说:“我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吧,懒得烧饭,正好今儿就在婶子家蹭一顿。”   奥斯顿无所谓地点点头——但是其实他更想吃鹿鸣泽买回来的速食食品,斯诺星每天的主食就是土豆。   但是两人还没出院子,便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见到鹿鸣泽便大叫起来:“鹿!不好了鹿!你怎么才回来!”   来人名叫托尼,是玛丽的未婚夫,对方连滚带爬地朝这边冲过来。他身上有些狼狈,衣服脏兮兮的,还很破烂,头发也乱了。鹿鸣泽记得这个人以前是个很讲究的小伙子,今天怎么这么邋遢。   鹿鸣泽上前扶住托尼,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玛丽……玛丽被抓走了!”   “什么?!玛丽被谁抓走了?”   “北城!!!”   托尼酝酿了半天,只悲怆地喊出两个字。   他跟玛丽虽然还没结婚,但是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还不错,玛丽一被抓走托尼就去救人,奈何北城那几个挑事的家伙武力值太高,托尼根本打不过,还被人家揍了一顿。   鹿鸣泽一听立刻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冲回屋拿了双刀就走:“带路!”   奥斯顿立刻跟上去,皱着眉问要不要骑车去。他们当时急着上飞船,根本没来得及把机车带回来,现在想来应该是鹿鸣泽之前与伍德家有约定,他扔进窗户里的黄管给他们报信了。   “不用,离这里不远,我们跑去还快一点。”   托尼见到鹿鸣泽和他身边强壮的Alpha后终于冷静了一些,路上慢慢把来龙去脉跟鹿鸣泽说了:“北城的人在你们走后一个周就来了,一开始他们只在南城的城门口叫嚣,我们几个青壮年带着武器去示威过一次,他们也没乱来。但是后来几次来了个穿黑衣服的,他好像是他们的头领……他来的那几天也不怎么说话,只在我们之间来回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人。”   鹿鸣泽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托尼摇摇头:“他穿了一身黑,脸也被皮质的面罩遮着,我们看不清他的长相。”   鹿鸣泽一听快要气炸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上次去找麦洛奇时在北城城门口遇到的那个人,对方仿若狩猎一般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奥斯顿察觉到鹿鸣泽情绪变化,便开口问:“你认识的人?”   鹿鸣泽摇摇头,声音里已经隐含怒气:“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吗?”   托尼哭丧着脸:“不知道!他来了几次之后就说我们这里的当家人没出来,是躲着不肯见还是压根不在家……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鹿鸣泽用力吐出口气,对奥斯顿说:“可能是来找我的。”   “不是不认识么?”   鹿鸣泽简直想骂街:“直觉!默斯法特出来的基本都是疯子!莫名其妙就找茬上门的太多了,这些人做坏事都不需要理由!”   他吼完了奥斯顿又吼托尼:“玛丽怎么样?!被抓走多久了!你是废物吗!你的妻子被抓走,你丫怎么还敢活着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斯诺之剑呢?斯诺之剑为什么不出现了?现在他的妹妹被人抓走,她才十七岁,被从父母身边抓走了……为什么那把剑不再站出来伸张正义?!   奥斯顿即使拉了鹿鸣泽一把:“阿泽!你冷静点!”   鹿鸣泽一把把他的手甩开,抓住托尼的领子用力往前拽:“我他妈的怎么冷静!玛丽到底被抓走多久了!”   “昨天!是昨天被抓走的!”   托尼也很愤怒,他又不是没去拼命过,但是对方太强了,即使他拼命拼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是他们没对玛丽怎么样,今天又带着玛丽来找人,伍德叔叔想冲上去救人,被我拦住了。”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的手腕把托尼救出来:“你不是说对方找你的吗,见不到你的人他们是不会对玛丽怎么样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保持冷静。”   鹿鸣泽激动得满眼都是血丝,他瞪着奥斯顿许久,用力甩开他,大步朝南北交界处跑过去。托尼和奥斯顿急忙跟上,几个人跑到一半,脚下的大地发出一阵剧烈颤动,几个人不由停下来,托尼指着远处大叫一声:“快看那里!”   那是南北两城的交界处,梵德萨广场上屹立着高大的斯诺之剑,他们现在正眼见着斯诺之剑在白雪和白云的交界处缓缓倒下。   斯诺之剑被立在梵德萨广场上,剑指北方,意喻驻守和隔离,它站在那里两百多年,从来没有人打过它的主意。   鹿鸣泽冷笑着拔出短刀,朝斯诺之剑的地方走过去:“我知道他们今天来做什么了。”   “阿泽……”   “找死!”   看着斯诺之剑在眼前倒下那一刻,鹿鸣泽胸中突然涌上一股怒气,比之前得知玛丽被抓时候还要愤怒的愤懑之气。他在斯诺星上生活的时间不短了,大多数时间浑浑噩噩只为生活奔命,如果要说信仰,斯诺之剑应该算是一个。他也怀疑过斯诺之剑的真伪性,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怀疑——甚至破坏。   鹿鸣泽越跑越快,离人群越来越近,他听到嘈杂的人声,与耳边呼啸的风声混杂在一起,他眼里映着的斯诺之剑越来越大,渐渐装不下它……   ——为什么会成为信仰?   他听到有人在喊,你们的斯诺之剑呢?不是说它会保护你们吗?   ——斯诺星是个被放弃的星球,甚至于,这颗星球上的人也开始放逐自己。   鹿鸣泽跑到近处,猛地冲上去,他借着助跑的惯性狠狠一踏,脚下的积雪连同碎石一起被踩得粉碎。   ——只有想到斯诺之剑的时候,才会觉得还有人在暗处默默守护自己。   鹿鸣泽飞身冲上一堵矮墙,双刀在头顶交叉,他借着重力作用俯冲下去。他的眼睛被柔软的发丝挡住大半,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鹿鸣泽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朝着一个还在用铁索拉扯斯诺之剑的人砍下去。   ——事到如今,鹿鸣泽终于明白了。   血肉飞溅!   那个拉锁链的人被活生生砍掉了一条手臂,对方从怔愣中回过神,捂着喷血的伤口大声惨叫起来。鹿鸣泽眼底充血,隐藏在发丝之后的眸子露出一半,血红血红,像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斯诺之剑一直在,又从来也没存在过。   “是谁……在找斯诺之剑。”   ——他们的神灵,他们的信仰,如今不会再拯救他们。   人群骚动了,南城的人看见鹿鸣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鹿鸣泽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他们的欢呼就像一段毫无意义的bgm。   他随意甩掉短刀上的血迹,往前走了几步,他踩进冻结的血液中,靴子上沾上鲜红的冰屑。   鹿鸣泽很快锁定那个领头闹事的人,对方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衣,他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   ——斯诺之剑,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但是只要不再逃避,每个人都可以是。   对方看到鹿鸣泽后,眼底再次流露出那种看见了猎物的兴奋。   鹿鸣泽朝他扬了扬下巴,抬起手中的短刀指向他:“滚下来,老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斯诺星,阿鹿的主场 第47章 我现在只想吻你   黑衣人周围的人因为鹿鸣泽的举动发生了一些骚动,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面前被人砍掉一条胳膊,实在算不上开心的事。但是坐在中间的黑衣人却没什么愤怒的表现,他好像还很高兴。   他从石头上站起身,朝鹿鸣泽走过来:“没想到斯诺之剑这么年轻,你有二百岁?”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不知道是因为戴着口罩,还是因为他很少开口说话,他的声线里带着模糊的唇音,语速因为兴奋变得有些快。   随着他靠近,鹿鸣泽慢慢将刀立起来,刀刃朝前:“被你们抓走的孩子现在在哪儿?”   黑衣人没有在意鹿鸣泽不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很乐意回答鹿鸣泽:“你放心好了,她好得很。我对她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想引出斯诺之剑,但是如果你今天不出现,我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黑衣人刚说完,五花大绑的玛丽就被从几个人中间推出来。鹿鸣泽看出她脸上还有泪,可能是吓着了,她嘴巴也被堵着,远远看见鹿鸣泽就呜呜地叫,但是她现在还是人质,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长发,把她拽回去。   伍德大婶原本就伤心欲绝,见玛丽被如此对待,没撑住直接气晕了过去,鹿鸣泽直接冲过去想抢下玛丽,黑衣人突然用一把长长的黑色的剑挡住了鹿鸣泽的去路,鹿鸣泽挥刀就朝对方的剑上砍下去,但是没想到那把剑太坚韧,鹿鸣泽被刀剑撞击时产生的震动震得手都麻了。   他的短刀卷了刃,黑衣人朝他怪笑几声,那把剑便“嗖”地一下变成残影在原地消失,鹿鸣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开,他迅速侧开头,只觉颈侧一阵风刮过,他的头发就被削下来一缕。   ——好快的剑!   应该说,对方的动作也异常地快。鹿鸣泽因为躲避他的攻击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黑衣人却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拿着剑直逼上前。鹿鸣泽只能一边用刀抵挡一边后退,在刀剑交锋的残影中,鹿鸣泽看见对方眼底恶意的笑意。   ——他到底什么目的?   鹿鸣泽心里疑惑,却没有机会问出口,黑衣人见每次都打不到鹿鸣泽身上,却丝毫不生气,他换了双手握剑,黑色的剑变成一道道残影,从鹿鸣泽头顶劈下来。   “斯诺之剑……你不是很厉害吗?反击啊,不要总是后退!”   他模糊地这样说了一句,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金属撞击声铮铮不休,但是在这撞击声之下,鹿鸣泽又听到了有什么断裂的声音。他紧紧皱着眉,能感觉到手中的短刀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支撑对方的攻击,而黑衣人的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这样高强度高频率的连续撞击中居然可以毫发无损。   “你的剑很厉害嘛,看来你对自己,和你的剑,都很有信心。”   ——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黑衣人闻言抬起眼看过来,鹿鸣泽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奇特,其中一只是正常的黑色,另外一只却像病变了一样,透出淡淡的蓝。那只病变的眼睛上还纵贯一条蜈蚣一样扭曲的疤痕,从额头往下,下边缘延伸进皮质口罩中。   鹿鸣泽手上猛地用力,用两把短刀别住了他的剑,黑衣人惊讶地瞪大眼睛,想要将剑抽回,但是他的剑像被粘住了一样,根本抽不回去。鹿鸣泽一双手像老虎钳子一样,紧紧缚住他的武器,沉声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抓我妹妹!”   ——自从上次在默斯法特城门前见过一面,鹿鸣泽就明白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他的眼神中隐藏着很重的戾气,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撕碎。   “斯诺之剑,呵呵呵……我一直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明,不过应该不是你吧。”   黑衣人怪笑着说道:“神是不会有妹妹的,神没有感情,怎么会来救你们,怎么会守护你们这群被遗弃的垃圾。”   “阿泽!小心!”   鹿鸣泽听到奥斯顿的声音猛地睁大眼睛,他感觉到脑后有破空之声,一枚生锈了的、尖锐的铁锥朝着鹿鸣泽后脑勺飞过来。黑衣人同时发起攻击,他猛地往前刺出剑,鹿鸣泽瞬间躲向一旁,手上的力没用到合适,手里的短刀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鹿鸣泽矮身向后跳开一段距离,他现在的姿势正背对着北城的方向,不但要提防对面,还要提防背后的偷袭,鹿鸣泽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衣人,愤怒在他胸腔中激荡。他手中的短刀已经断了一把,另外一把上沾满血——鹿鸣泽的虎口被震裂了,他的手在不停颤抖,也几乎握不住刀。   “剑……断了!哈哈哈哈哈!真弱啊!斯诺之剑!”   他笑够了指着鹿鸣泽的身后说:“谁让你们出手的,现在是我的游戏时间,谁再多事我就杀了他!”   “你丫脖子马上也会断了!”   鹿鸣泽最见不得别人装逼,忍不住跟他对喷了一句——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面前的人不是战斗狂就是跟初代斯诺之剑有过恩怨,一直在他面前斯诺之剑斯、斯诺之剑逼逼个没完,神经病啊!   谁还没有信仰崩塌的时候?谁还没有绝望的时候?他的梦想都崩塌了十几二十回了,不还死皮赖脸地活着么!他妈的他还没报社,居然就被一个傻逼报社到头上!   “我不管你跟斯诺之剑有什么故事,他cei了你一顿还是杀了你老爹。”   鹿鸣泽把手里的刀扔掉,他并起手指,将两只手掌竖起:“但是你他妈居然敢绑我妹妹,还破坏我们广场标志物,找刺激是吧,今儿个爷饶不了你!”   黑衣人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大叫一声举着剑劈过来,那一瞬间,鹿鸣泽闭上眼,他听到风被劈开的声音,气流被利刃分成漩涡,向两旁飞旋,而鹿鸣泽就站在漩涡的中央。   鹿鸣泽很小的时候,他那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爷爷说,遇上强敌要用迂回战术,遇上傻逼就直接打死,那现在他遇上了一个拿着神兵利器的傻逼,该怎么办?   黑色的剑劈到鹿鸣泽头顶时,他突然动了,手臂像蛇一样贴着那把剑的剑身缠绕而上,对方的黑剑很厉害,甚至拥有剑气,剑周围的气流疯狂切割着鹿鸣泽的胳膊,他的棉衣被气流撕碎,皮肤被割裂……鹿鸣泽的手已经来到黑衣人身前,腕部如同蓄势的蛇头,猛地击在他手腕内侧。   “先迂回……”   黑衣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握剑的手不由自主松开,黑剑“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鹿鸣泽猛地睁开眼,化掌为拳:“再打死!”   他话音落的同时拳头就到了,一拳一拳,快速无间断地打在黑衣人胸腹上,鹿鸣泽像撒气似的,每一招都用了十分力气,打在对方身上发出噗嗤噗嗤令人牙酸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黑衣人被他打得节节后退,寸拳伤人伤不到皮肉,伤的是内脏和骨骼。他好像想反击,但是肋骨都断裂了,插进内脏中,他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张大嘴,一口一口地呕出鲜血。   奥斯顿在一旁看着都感觉触目惊心,因为鹿鸣泽看起来已经丧失理智了。他拨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抱住鹿鸣泽的腰,然后把他拖开。鹿鸣泽的拳头失去攻击对象,终于卸了力道,但是他的愤怒还没完全发泄出来,被勒着腰四肢都在空中划动:“放开我!奥斯你大爷的!老子要打死他!”   奥斯顿又紧了紧手臂才不至于让鹿鸣泽挣脱出去,他也不敢去抱鹿鸣泽的手臂——他整条手臂都被血染透了,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是伤害,奥斯顿现在非常担心鹿鸣泽这条胳膊还能不能用。   奥斯顿皱着眉低声吼道:“够了!你已经打死他了!冷静一点!”   那个黑衣人早就站不住,倒在了地上。他受了很重的伤,头却微微偏开,看着那把落在远处的黑剑。   鹿鸣泽闹腾了一会儿也没力气了,气喘吁吁地在奥斯顿怀里安静下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北城那边猛地看过去,拔腿就往前冲。围观群众早就吓傻,他们从来没见过能徒手把人打成烂肉的人,一见鹿鸣泽冲过来吓得纷纷后退。   奥斯顿明白鹿鸣泽的用意,朝那些人喊道:“还不放人!”   失去头领之后,就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更何况现在南城这边士气正高,他们也不敢再逗留,七手八脚地把玛丽解开。   小姑娘受到很大惊吓,一得到自由就冲进鹿鸣泽怀里,抱着他哇哇大哭:“鹿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吓死我了。”   鹿鸣泽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用力抱紧玛丽,小声安慰她:“好了,别哭了,都是哥的错。”   他把玛丽压在怀里,然后抬头朝北城那些人喊道:“你们都不许走!谁敢走我砍死谁!”   奥斯顿叹口气:“你还要做什么?”   鹿鸣泽没理他,他挣开奥斯顿的手,也懒得看南城这边人或欢欣或雀跃的表情,抱着玛丽去找她的父母。   鹿鸣泽心里很自责的,他知道绝对是上次去北城招惹了这帮人,或者说引起了那个黑衣人的注意,才让他们惦记上的。   世界上有很多疯子,比如今天这个黑衣人,他或许只是想确定鹿鸣泽的身份,确定他是不是斯诺之剑,又或许他是单纯地想跟鹿鸣泽干一架。   ……谁知道呢。   但是玛丽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把玛丽跟他的关系说出去的?南城的街坊邻居?还是麦洛奇?是不是他平时仗着自己身手不凡就肆无忌惮,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呢?   鹿鸣泽脑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缠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鹿……你没事吧?你看你的胳膊!”   伍德大婶一醒来就看见鹿鸣泽带着玛丽回来了,安心之余又看见了鹿鸣泽身上的血,忍不住尖叫出声。她的的尖叫倒是把鹿鸣泽注意力拉回来,他回过神发现对方正捧着自己染血的手臂不停掉眼泪:“快,快点回家上药!”   鹿鸣泽把玛丽交给伍德大叔,笑着摇摇头:“没事,都是皮外伤,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他说着擦一把脸,溅在脸上的血被他蹭花了,有点搞笑。   奥斯顿把鹿鸣泽往身边拽了一把,笑着说:“我会盯着他治伤的,二位请放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玛丽,她受到这么大惊吓,还是先带回家休息休息吧。”   伍德大婶往玛丽脸上看了一眼,小姑娘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泪,顿时心痛难当,她赶忙应着,嘱咐奥斯顿好好帮鹿鸣泽治伤,然后就与伍德大叔相互搀扶着回家。   南城的人都散了,鹿鸣泽还没有动弹,他正盯着北城这边的人要求他们把斯诺之剑的雕像拉起来:“谁犯的错就要由谁来收场,别磨磨蹭蹭的,使劲儿!”   巨大的雕像倒下容易,想再拉起来却很困难,他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都没把雕像竖起来,最后只能用石头垫着,一点一点往上推。这些人也奇怪,自己的头领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流血,他们却震慑于鹿鸣泽的武力,就真老老实实帮忙拉雕像。   鹿鸣泽在一旁靠墙站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他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也没火点,轻轻咬滤嘴上的海绵。鹿鸣泽不会抽烟,这是他打算带给伍德大叔的,他还故意没带玛丽的礼物,想故意逗逗她……妈的,好心情全泡汤了。   奥斯顿从远处走过来,握着个打火机伸到鹿鸣泽面前:“你还会抽这个?五毒俱全啊。”   鹿鸣泽哼哼一声,咬着烟低头凑上去,学人家深吸一口,他吸得太猛了,呛得肺里面直痒痒。   奥斯顿面带微笑瞥他一眼:“想咳就咳,憋着多不舒服。”   鹿鸣泽压着嗓子轻轻咳一声,斜眼瞅他:“说得好像你很会一样。”   他将烟盒递过来,挑眉看向奥斯顿,像在挑衅:“你抽给我看看。”   奥斯顿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鹿鸣泽嘴里叼的烟轻轻摘下来,歪头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雾。他的表情很享受,这才像会抽烟的人,在烟雾和火星缭绕的浮灰中眯起眼睛,看着鹿鸣泽的时候让他觉得对方有无数话想说。   鹿鸣泽怔了一下,下意识吞吞口水,然后移开视线:“你才是真正的五毒俱全啊,看你这样子就是个老烟枪。”   “以前好奇抽过,后来戒了。”   奥斯顿说着话往前走一步,将鹿鸣泽逼进狭窄的墙壁夹缝中——南城周围有一些残败的建筑,墙壁夹缝很窄,只允许三两人通过,鹿鸣泽一退进去就完全被阴影遮住,外界根本看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   奥斯顿伸出一只手撑着鹿鸣泽身后的墙壁,低下头看他:“你的手还好吗?”   鹿鸣泽觉得他这样很怪异,他自己只能贴在墙上,不然两个人之间就靠得太近了。鹿鸣泽吐出口气:“没事,说了是皮外伤,被剑划了几下……”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抬头看向奥斯顿:“你又想说教我?”   奥斯顿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想说教你,但是……”   他的声音低下去,同时也低下头,轻轻凑近鹿鸣泽的嘴唇。对方口中苦涩的烟草味味道扑到脸上,鹿鸣泽下意识躲了一下,被奥斯顿捏住下巴。燃着的香烟从身旁掉落,鹿鸣泽下意识去看那黑暗中划过的亮红,嘴唇上却落下一片轻柔的吻。   鹿鸣泽睁着眼睛盯着他,奥斯顿停了一下,然后舔开他的牙齿往口腔中深入。   鹿鸣泽原本以为他又要逗自己,他总是这样,靠得很近跟他说话,或者作势要吻他,但是最后都会轻轻放过。鹿鸣泽潜意识中感觉到——吻这种东西,对奥斯顿好像是意义非凡的。   唇舌上越发放肆的动作让鹿鸣泽没办法再深思,他搂住奥斯顿的脖子,配合地与他深吻,他的后脑被对方压住,口中的津液全部吮吸过去。奥斯顿突然抱紧他的腰,用力往怀里压,他的手在鹿鸣泽背后用力抚摸,同时亲吻的动作也更加深入,恨不得把他吃进去一样。   奥斯顿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与他谦谦君子的外表非常不符,他的吻一旦放开,极具侵略性。两个人抱在一起往墙壁夹缝深处移了几步,贴得这么紧,鹿鸣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反应,对方喘息声极为浑浊,尽管在压抑着,但是对于平日里那般谨慎作风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非常外放了。   鹿鸣泽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于是反客为主,唇齿一下下地咬着奥斯顿的唇瓣,再轻轻放开,像极了调情。鹿鸣泽心里觉得想发泄什么,光是吻和爱抚显然是不够的……   “嘶——”   奥斯顿轻轻吸了口气,鹿鸣泽从他嘴唇上离开,面带微笑舔着唇角的血。他声音被欲望催得沙哑异常:“你的血也不是甜的嘛。”   奥斯顿笑了笑,一把掐住鹿鸣泽的下巴逼他仰起头,然后侧头咬住他的喉结,他没有用太大力气,只在他脖子上细碎地啃咬,然后舔着青色的动脉落下个浅红色的吻痕。   鹿鸣泽胸口极速起伏着,他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低声问:“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奥斯顿原则那个时候扑上来阻止其实是对的,他再晚来几分钟,那个人就彻底没救了。虽然对方现在也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但是好歹还没迈进阎王殿。   奥斯顿把鹿鸣泽抱在怀里,垂头在他肩膀上轻轻磨蹭:“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活人比死人有用。”   “哼……”   “还生气?”   鹿鸣泽撇开头:“没有。”   奥斯顿无奈地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我说是因为更担心你的伤,你会信吗?”   鹿鸣泽哼笑着反问:“你猜呢?”   奥斯顿盯着鹿鸣泽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一下,声音含混地消失在两人紧贴的唇间:“真的,我现在只想吻你。”   “……”   然而第二个吻只进行到一半,外面突然有一道声音传进来:“大人。”   鹿鸣泽猛地睁开眼,奥斯顿随即从他嘴唇上离开,抬手将被鹿鸣泽解开了两颗的扣子重新系回去。后者维持着将他压在墙上的姿势不变,泄愤似的咬住他的颈侧。   奥斯顿背靠着墙壁,等他咬够了才把鹿鸣泽抱在怀里,在他后背安抚地顺毛,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差点经历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声线冷静又严谨:“洛伊?”   “是我,大人,我听说您在这里。”   鹿鸣泽靠着奥斯顿叹口气,小声嘟囔:“谁?”   “你之前不是见过?”   奥斯顿笑着看向鹿鸣泽,却在对外面说话:“你已经安全度过发情期了吗?”   “是的大人……”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奥斯顿这样不要脸地坦然面对发情期三个字,洛伊显然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声音带着些难为情。   鹿鸣泽也立刻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个被送去麦洛奇那里的Omega。原来他叫洛伊?但是为什么不继续叫他奥斯???“大人”什么鬼,有点羞耻play的感觉!   因为奥斯顿好久没出去见面,洛伊不由心生疑惑:“您现在不方便与我见面吗?”   奥斯顿低头笑着问鹿鸣泽:“你方便吗?”   后者翻个白眼:“方便!”   奥斯顿便笑了笑:“刚刚确实不太方便。”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洛伊面前,衣衫虽然还算整齐,但是嘴唇和脖子上浅淡的痕迹都能看得出端倪。洛伊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位是……”   ——他显然已经忘记自己曾经被谁从床上掀到地上去了。   奥斯顿笑着说:“他叫鹿鸣泽。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让你帮忙。”   洛伊立刻把鹿鸣泽抛到了脑后:“您尽管吩咐。”   “你恐怕还要再回麦洛奇那里一趟,这里有个人受了重伤,急需医治,你可以帮我把他送给麦洛奇吗?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是我的要求。”   洛伊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   整个过程鹿鸣泽一句话都没插上嘴,他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那个漂亮的Omega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奥斯顿做完这些事,转头看向鹿鸣泽:“我们也回去吧?”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他半晌:“你有点狠吧,让一个Omega送那个人去北城,他背得动么?”   那个黑衣人比他还高一点。   奥斯顿微笑着说:“不要把洛伊当成普通的Omega,他会生气的。他就是因为讨厌作为Omega软弱的身份,才会与我结盟。”   “结盟?不是你的手下?”   “当然不是,我告诉过你,他是我的朋友。”   “……”编!继续编!   奥斯顿拉了他一把,疑惑地问:“你还要在这里待着么?天快黑了。”   鹿鸣泽叹口气跟上去:“你丫什么时候跟麦洛奇也这么熟了……”   “他嘛……情况就比较复杂,不过你可以把他当成我的手下,总之不算我的朋友。”   鹿鸣泽有种感觉,他觉得奥斯顿不肯承认自己跟麦洛奇之间的朋友关系,完全是因为丫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_←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上一章太突然,黑衣人和斯诺之剑明明在第十五章 就出场了呀。 第48章 让你们家大人亲自来请我   “你不是说你伤得不重么?”   奥斯顿捏着扁木棍往鹿鸣泽身上糊臭药,后者把脸偏到一旁,捏着鼻子装死——鹿鸣泽确实以为自己没问题,因为他对上那把黑剑的时候用了巧劲儿去化解对方的攻击,即使受伤也只会是皮外伤。   ……不过那把剑好像锋利得过头,超出了他的预计,以至于受伤密集,就显得整条胳膊跟被剥皮了似的。   鹿鸣泽很受不了臭药的气味,伤不是很严重的时候,他宁愿把信任交付给自己的血小板。鹿鸣泽越想做觉得佩服奥斯顿忍耐的功力,因为他受伤给他涂的时候,奥斯顿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了没有……伤口多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没有伤到筋骨的伤哪里算得上严重,还用天天换药……”   “好了,给你涂药你还不耐烦。”   奥斯顿用肥皂水洗干净手,随口问道:“你今天去伍德太太家里了么?玛丽怎么样?”   鹿鸣泽叹口气:“比昨天好多了,不过她还是受了些惊吓,玛丽还是太小了,这些年又被我保护得太好,没经过事。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都怕她有心理阴影。婶子一直在说幸好她不是Omega……要不然情况会更糟糕。”   其实鹿鸣泽也为这件事感到庆幸,还好这个世界处于弱势的不是“女性”而是“Omega”,不然的话他肯定要为今天这件事后悔一辈子。鹿鸣泽还是觉得玛丽是被他给害了,他一想到这件事,就想跑去麦洛奇那里把那个黑衣人撕成两半。   “……我还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鹿鸣泽把衣服穿上,皱着眉看向奥斯顿:“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救那个穿黑衣服的,我知道你现在缺人手,但是你就这么确定能搞定他么。有些事你还别不信,要跟对方交手了才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跟他交过手,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神经病。”   奥斯顿微笑着说:“我见过很多人,也用过很多人,包括神经病和偏执狂。这些人虽然奇怪,驾驭起来倒不难,你知道世界上最难以驾驭的人是哪种么?”   鹿鸣泽想了想:“像我这样,无欲无求的人。”   “无欲无求?你?”   奥斯顿这次没有掩饰自己嘲讽之意:“无欲无求的人难以驾驭倒是对的,你嘛……”   鹿鸣泽撇撇嘴没说话,因为他觉得奥斯顿在跟自己讲荤段子。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么?骗人其实是骗心,驾驭一个人也一样,首先弄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这样才能设定有效的筹码,换句话说,人只要有欲望,就可以加以控制。你跟那位穿黑衣的朋友交手的时候,我在旁边认真观察过,他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相反,他对‘斯诺之剑’有相当重的执念,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鹿鸣泽一直知道奥斯顿的洞察力很敏锐,他与那个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也发现了对方对斯诺之剑有执念这一点。   还有一点,是奥斯顿察觉不到的,对方非常依赖,且信任手中的剑,   鹿鸣泽补充道:“还有那把黑色的剑,也很奇怪……但是我们没办法知道他跟‘斯诺之剑’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更何况我刚把他打到吐血,问他他也肯定不会说的。”   奥斯顿微笑着说:“剑我已经收起来了,想知道原委,我们必须要亲自去见见他。”   鹿鸣泽把自己陷进沙发里面:“不去,说不定已经死了。”   以为他的拳头是开玩笑的吗,正常人在心脏上挨一拳差不多就要进棺材了,那个黑衣人可是被他打得内脏都碎了。   “我相信你的身手,但是也相信麦洛奇的医术,我比较好奇到底是他厉害还是你更厉害。”   鹿鸣泽想翻白眼,他现在连这种看热闹的心态都不掩饰了吗:“你怎么背着我偷摸就跟麦洛奇那么熟了……那我也不要去见一个被我打成重伤的人,如果我要救他,我当初还揍他干嘛。”   奥斯顿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边穿鞋子边说:“那我自己去,你的伤还没好,好好休息。”   鹿鸣泽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在那瞅着奥斯顿:“你真要去啊?现在天都黑了?”   奥斯顿朝他笑了笑,虽然没再开口强调,但是他显然——去意已决。   鹿鸣泽挠了挠头发,也去拿自己的外套:“我跟你一起,北城太危险。即使是白天都有不确定性,就更别说晚上了。”   奥斯顿好笑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柔弱的、需要别人保护的Omega吗?虽然北城确实聚集了一些穷凶极恶的人,但是我还应付得来,你别忘了,我也曾经独自一个人去过北城。”   上次送洛伊去就医的时候。   鹿鸣泽挑了一下眉毛:“那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好吧?”   也许是长时间处于保护者的位置,鹿鸣泽确实会更容易操心一点——即便对方其实并不需要他担心。   北城门外依旧有守门人,不过经过上次一战,鹿鸣泽在北城更有名气了,肖小不敢上前,但是同时也导致一些好战分子为了找刺激特地找上门把鹿鸣泽当怪刷。   鹿鸣泽只剩一把短刀,操作起来不太习惯,但是一路上还是挡掉几个找的。   鹿鸣泽不由问道:“你当时怎么自己进来的?车上还载着一个昏迷的Omega,也没人跟你配合。”   奥斯顿笑着说:“可能我不像你一样,这么容易吸引变态,我当时来可没有人追着我打。”   “……”   鹿鸣泽还没来得及收起刀,又一个人冲过来,他刚打算举刀对抗,斜里冲上来一条人影,干净利落地一刀把那人抹了脖子。奥斯顿随即熄掉火,摘下头盔,鹿鸣泽也赶紧把帽子摘下来抖掉上面的血迹。   他这时才看清来人,正是当天那个Omega,对方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站在那里对奥斯顿点头示意:“您没事吧。”   奥斯顿对他笑了笑,欣慰地说:“洛伊?你看起来已经很健康了啊。”   洛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托大人的福。”他说完下意识往鹿鸣泽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轻轻抬起下巴走到奥斯顿身边。   奥斯顿锁了车后直接往医院里面进,洛伊跟在他身边,他就随口问一些那个黑衣人的情况。鹿鸣泽慢走了几步落在后面,他被洛伊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有些理解奥斯顿所说的话——洛伊确实与普通的Omega不一样,他虽然也长得又精致又漂亮,但是好像比一般的Omega要厉害,他刚刚那一招很不错,甚至有些Alpha都不一定练得出来。   不过他下手还真是狠,刀直接就冲脖子去了,这样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气管被割断几秒钟就窒息了。这样果断的手法,算得上杀人老手了吧。但是看他的模样还很年轻……难道遇见了传说中的职业杀手?   “阿泽,你在磨蹭什么?”   鹿鸣泽瞬间回神,冲奥斯顿挥挥手:“来啦来啦!”   他有些心虚地跑上去——在背后盯着一个Omega看到出神,总不是光彩的事,更何况奥斯顿早就给自己定义为“登徒子”、“流氓、”、“没安好心”……妈的,绝对是他主观印象在作祟,他顶多就想想,从来没付诸行动!   洛伊继续跟紧奥斯顿汇报工作:“经过治疗他已经初步脱离了危险期,不过他伤得太重了,有一部分内脏还没修复,需要继续观察。”   奥斯顿点点头,笑着看向鹿鸣泽:“看来麦洛奇的医术要比你的身手强一些,还是给他救活了。”   鹿鸣泽哼道:“那是你拦得太早了,你试试再让我揍他几拳,保证神仙都救不回来。”   鹿鸣泽话刚说完,就觉得背后窜出一个人,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对方大声嚷道:“你也知道神仙救不回来!那你还下这么重的手~我打死你!我缝了两天内脏了,我要瞎了!”   鹿鸣泽被勒得向后仰着倒退几步:“死变态!我警告你放手啊!”   他指着奥斯顿大叫道:“是他让你治的!你找他去!找我干什么!”   麦洛奇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他只想安安静静做自己的科学研究,治病也只是为了获得更多临床案例,为什么每天总有这么多人给他找麻烦。尤其是今天这一例,有些碎得跟馅儿似的,还要他一针一针缝起来!   “我不管~是你打的人!你要负责~你等会儿就跟我一起给他缝内脏~”   鹿鸣泽额头上青筋都跳起来了,他一把抓住麦洛奇的胳膊,狠狠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板上,鹿鸣泽插着腰长出一口气,俯视着他冷冷说道:“爷从来没想救他,爷向来管杀不管埋。”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人在哪儿?”   麦洛奇躺在地上给他指了个房间,奥斯顿就带着洛伊走了,后者离开时深深望了鹿鸣泽一眼,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相处的这几十分钟内,鹿鸣泽就感觉到了,洛伊是个高傲的Omega,他仿佛除了奥斯顿以外,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进了医院之后,也没曾搭理过麦洛奇。   鹿鸣泽觉得他是那种“只有我家大人最棒棒,你们这些庶民都入不了我的眼”的人,现在莫名其妙地被他瞅上那么一眼,鹿鸣泽觉得很不安。   他们两个走了之后,麦洛奇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侧着身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说:“缝内脏真的好累,还脏。”   “那你就别缝!”   鹿鸣泽说完,一直困扰他的疑惑又涌上来:“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听奥斯的话?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   麦洛奇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啊,他有什么好处可以给我。”   “那你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   麦洛奇想了想:“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上次他来,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欠过他人情~”   鹿鸣泽惊讶道:“你还真认识他!”   麦洛奇一想到这个就生气:“还不是怪你!带了个大麻烦给我~哼,你第一次带他来看病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他来,第二次这家伙自己带了个病人来,就理直气壮地要求我还他人情~讨厌死了。”   鹿鸣泽越发好奇:“你到底欠他什么人情啊?”   “我之前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啊~是他把我放出来的。”   鹿鸣泽疑惑地摸着下巴问:“但是奥斯说,你是被一个狱卒放出来的,你跟那个狱卒有什么约定的……对了,他说狱卒的母亲需要你研究出来的新药。”   “嗯哼,一个小小的狱卒怎么可能把手伸进巴萨尔克监狱,当然是高层授意啦~”麦洛奇无奈地摇摇头:“以他那个地位,别说插手监狱,军队都是他家后院吧。嘿,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捡回来个什么玩意儿呀,什么都敢往家里捡。”   鹿鸣泽白了麦洛奇一眼:“刚知道,你见过他都认不出来,我这种斯诺星上土生土长的乡巴佬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奥斯顿身份地位确实极高,但是从他们相处的这些天,对方一言一行中都表明,即便是他,想钻体制的空子也不是跟喝凉水一样简单,普通市民总容易将高位者神话,这可能也是他们对奥斯顿无条件迷信盲从的一个原因。   麦洛奇也很无语:“我只听过他的名字,根本没见过他的脸,能认出来就有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丫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为了报恩就任人摆布,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麦洛奇诡异地笑着说:“嘻嘻嘻……还有一个原因嘛,就是他答应我,以后可以让我随着使用联邦科学研究院的实验室和资料库,想用什么器材就用什么器材,想查什么东西就查什么东西。”   麦洛奇陶醉地原地转了一圈,抱住自己的双臂说道:“你知道吗,我以前虽然能自己花钱买器材,但是个人的财富跟一个国家的财富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那里还有很多机密材料,不进入内部便无法获取,如果我能进研究院……嘻嘻嘻嘻……光是想象就令人非常兴奋……”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嗯,看出来了。”这表现得也爽过头了,鹿鸣泽觉得他可能要升天了!   麦洛奇突然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跟在他身边?”   “我呸!呸呸呸!什么叫我跟在他身边!我像他的手下吗?!”   麦洛奇眨巴一下眼睛:“我也不是,我觉得我跟他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   鹿鸣泽突然哑口无言——他们双方对彼此的感官显然是不同的,鹿鸣泽就像麦洛奇一样,他认为自己与奥斯顿之间的关系是合作,是盟友,但是奥斯顿清楚地告诉过他,可以把麦洛奇当手下,那奥斯顿是不是也把自己当手下呢?   鹿鸣泽有些不确定了,他自己说过,与奥斯顿只想各取所需,但是像麦洛奇这种人,都被奥斯顿指挥得团团转,那他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奥斯顿这种人,地位高,能力又强到可怕,他斗得过吗?   鹿鸣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是关于“对方如何看待自己”和“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有出入的死循环。   麦洛奇见鹿鸣泽发呆,就从旁边推了他一把:“小鹿,你在想什么?”   鹿鸣泽摇摇头:“没什么,我有点钻牛角尖。”   ——但是其实奥斯顿怎么看待自己没关系吧,只要他不把自己当成他的手下不就行了吗?可恶,他们可是平等的关系啊!   “麦洛奇,他还没有醒,你过来看看。”   奥斯顿突然从病房门探出头,皱眉望着这边:“你在磨蹭什么。”   “来了来了~”   麦洛奇立刻像只扑棱蛾子似的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愉快地说:“不应该啊,我明明把他的内脏都缝起来了,要不然推进治疗仪里试试吧,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不过对愈合伤口还是很有作用的……”   “你不是说治疗仪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精准么?还是算了。”   “可是~”   鹿鸣泽在原地站着,无语地望着麦洛奇的背影一脑袋都是黑线——还说不是手下!这就完完全全是个手下了好吗!   没一会儿洛伊突然从门内伸出脑袋,看向鹿鸣泽:“大人叫你。”   “哦,就来。”   鹿鸣泽条件反射说完,回过神一拳打在墙上——可恶!   “让你们家大人亲自请我进去!” 第49章 千里之外取人贞操怎么回事?   “行,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出去把你抱进来。”   鹿鸣泽听见奥斯顿带着笑音的调侃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洛伊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鹿鸣泽也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进去——什么耳朵,这都能听见。   鹿鸣泽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奥斯顿在看他,他也不抬头,拒绝与奥斯顿产生眼神上的交流。   鹿鸣泽说那句话完全是一时冲动,他也算老江湖了,明白那个道理,场子都是靠本事找回来的,不是靠耍赖耍回来的。现在他暂时仿佛被奥斯顿支配着行动,等他找到机会……哼,肯定要让他好好明白明白,谁才是leader!   奥斯顿的视线一直追着他进了屋,鹿鸣泽没有理他,凑到麦洛奇身边去看那个黑衣人的治疗情况。   黑衣人已经被揭开了面罩,露出整张脸,意料之外,这个人居然长得很清秀。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个人只是因为一只眼睛上带了伤疤,显得狰狞可怖,他的下半张脸棱角分明,五官也英挺秀丽,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鹿鸣泽不由凑过去嘟囔道:“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哇!!”   他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那个黑衣人另外半张脸的时候吓得缩回头——与他受伤的眼睛对称的另外一边脸,有一条从嘴角到耳朵根那么长的疤痕,如同一条蜈蚣一般扭扭曲曲地趴在脸上,那条伤很长,从疤痕状态看,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应该是相当深的。   “小鹿!你个死人给我走开点!”   麦洛奇手里拿着缝衣针和镊子,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恨不得把鹿鸣泽立刻大卸八块。   麦洛奇很讨厌别人耽误他做事,遇到这种情况就容易暴躁,他一暴躁嘴就非常毒:“灯光都被你的脑袋挡住了,你的头是放进烤箱里爆破过吗,那么大!像个爆米花!”   鹿鸣泽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脑袋,随即抽抽嘴角:“爷只是毛发旺盛……”脸小好吗!明星脸!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洛伊不耐烦地阻止他们继续争吵下去:“再吵病人就流血而死了。”   麦洛奇皱着眉头哼道:“止血钳。”   鹿鸣泽这才发现,在病房里还有两个护士,正忙着给麦洛奇递一些手术工具,黑衣人被放在一个罩子里,那个罩子不是普通玻璃的,而是一层光膜,麦洛奇的手可以直接伸进去,鹿鸣泽猜测那个罩子应该是某种隔绝细菌的消毒罩——又是以前没见过的高科技,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样。   说起来,麦洛奇这边好像有很多高科技的东西,鹿鸣泽猜应该与主星那边不相上下,他与鹿鸣泽又不一样,麦洛奇还是很有门路的。   麦洛奇剪断一根缝合线,奥斯顿才轻声问:“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把他所有的脏器都缝合了,再醒不过来,那就不是医学手段可以解决的咯。”   麦洛奇摘掉手套又用酒精和肥皂清洗了几遍双手:“不过你为什么非要救他,你认识他?”   奥斯顿垂着眼睛看向那个黑衣人,鹿鸣泽居然觉得他的侧脸有些温柔:“不认识,不过救人总是没错的吧。”   “……”   现场唯一没有被恶心到的是洛伊,冷冰冰的脸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噫等等,麦洛奇怎么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有他自己觉得假吗?鹿鸣泽陷入了沉思,是不是他平时对奥斯顿成见太深,以至于误解了善良的他?   鹿鸣泽下意识疑惑地往奥斯顿那边看过去,对方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也正好看过来,对上鹿鸣泽的眼神,就深深地勾起唇角。   ………………可怕,这戏精。   奥斯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问麦洛奇:“这个人是谁?你在默斯法特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谁知道,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我只知道他之前总在城门口哦~好像在等什么人。其实他在默斯法特也算一个名人了,手下一班好斗分子,每次来有人进默斯法特都要上去挑衅找事,时间长了,大家都叫他们‘守门人’。”   奥斯顿皱眉重复了一次:“守门人?”   鹿鸣泽靠在一旁插话道:“守门人几乎是北城的特色了,每次来新人都要被‘示威’一番,而且有些守门人就跟傻子似的,明明示威过的人,他们还是要一次一次地试探。我个人倒是觉得这些人欺软怕硬,分明是趁新人还不懂规矩,杀人家个措手不及,抢东西抢人……”   奥斯顿点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麦洛奇这次没有犹豫:“赫斯,守门人赫斯。”   他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按下病床上某个按钮,然后一道不透光的白色乳胶膜便升起来,变成半弧的形状将那个黑衣人罩起来,麦洛奇抬手在他松散的背头上撸了几把,一脸大功告成的表情:“好啦,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晨就能醒了。”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麻烦你了。”   鹿鸣泽默默听了许久,跟着好奇地问道:“哎,那你知不知道他跟‘斯诺之剑’之间的关系?还有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   奥斯顿仿佛猜到了鹿鸣泽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鹿鸣泽疑惑地看过去,奥斯顿就朝他微微一笑:“阿泽,你的伤还没好,顺便让麦洛奇给你看看,你不是不喜欢涂那个药么,他这里的治疗设施比较齐全。”   “啊?我就不用了吧……”   奥斯顿压着鹿鸣泽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的眼睛说:“要的,你乖乖配合医生治伤。”   他说完之后走出病房:“洛伊,你跟我出来。”   麦洛奇对鹿鸣泽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高度兴趣,让鹿鸣泽把上衣脱下来,看见他胳膊上的绷带之后立刻兴奋地嚷嚷:“伤得好重啊,我觉得我们要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去你二大爷的。”   鹿鸣泽有些疑惑,他刚刚只是想问那把黑剑的事,奥斯顿为什么要阻止?在场的人不都是他的同盟者么?那两个护士也都出去了……鹿鸣泽看了一眼开始开心地去找药的麦洛奇,越发觉得奥斯顿这个人深不可测,他想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更深那么三五百步,让人有种感觉。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鹿鸣泽正在发呆,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差点叫出声,一回神发现麦洛奇正对着他贱笑:“你怎么了呀,还走神~想知道他们两个出去做什么呀?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鹿鸣泽面色木然地由麦洛奇逼逼完,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他妈的是故意戳我伤口的是吧!你要是再戳疼我,我打死你!”   其实如果不是麦洛奇问起来,鹿鸣泽都没察觉到异样——是啊!奥斯顿把洛伊叫出去干啥了啊?!神神秘秘的!   麦洛奇把白大褂脱了随意扔在床上,故意气他似的说:“一个A和一个O单独出去能干啥呢,肯定谈恋爱呢,嘻嘻嘻……小鹿,你这次不行啊,都多久了,还没把人给拿下,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风格的。”   鹿鸣泽不由地摸摸鼻子:“听不懂你说什么。”   麦洛奇一脸八卦地凑上来:“我说你怎么还没把他给睡了。”   “……”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一看就知道。说来也奇怪,被你看上的人,居然还没被吃到嘴,你不是号称千里之外取人贞操……噗——!”   麦洛奇的话没说完,被鹿鸣泽一拳头打到床底下去了,后者收回手,额头上青筋暴跳不止——千里之外取人贞操什么鬼!他只是比较好说话而已!为什么就传成这个鬼样子了!   鹿鸣泽又在麦洛奇金灿灿的背头上狠狠踩了几脚:“让你传谣,让你传谣,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老子打死你!”   奥斯顿与诺伊没说多久话就回来了,见鹿鸣泽撸着袖子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鹿鸣泽没说话,死死瞪着麦洛奇,后者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爬起来:“没……没什么哟~我不小心弄疼了小鹿而已……嘻嘻嘻……”   奥斯顿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你下次可真得小心点。”   鹿鸣泽从床上跳下来,见奥斯顿身后没人,就问:“洛伊哪儿去了?”   “我让他帮忙办点事,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麦洛奇插话道:“没错没错,快回去……”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一阵警报响起,麦洛奇顿时变了脸色,他抓起脱在一旁的白大褂披上就往外冲,奥斯顿与鹿鸣泽都愣了一下,奥斯顿不知道麦洛奇这里的规矩,鹿鸣泽倒是知道,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他急忙跟过去:“怎么回事?”   奥斯顿也没再多说,与鹿鸣泽一起跟了上去。麦洛奇一边往外走一边按下胸前别着的通讯器:“准备急诊。”   鹿鸣泽惊讶地问:“你这里还接急诊了?”   “前段时间刚接起来的,最近发生了几起奇怪的伤人事件,比较棘手。”   鹿鸣泽与奥斯顿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疑虑。他们前段时间回了主星,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养伤,也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伤人事件,如果有消息,伍德大婶应该提前告诉他们了才对。   而且他从来没见过麦洛奇这副认真的模样。   “嘻嘻……很有趣的伤口呢,我从来没见过。而且病人发病的时候也很怪异,要不要一起参观一下?”   ……好吧,这个变态只是又兴奋了而已。   鹿鸣泽点点头:“当然要。”他说完又看向奥斯顿:“你呢?”   其实他想问奥斯顿会不会害怕,因为麦洛奇口中的“怪异”,肯定是不同寻常,有可能等同于“恶心”或者“惨不忍睹”。奥斯顿虽然很厉害,看上去也没什么弱点,但是他终究是大城市来的人,通常大城市来的人往往害怕的东西就非常奇葩,比如老鼠蟑螂屎啥的。   奥斯顿点了点头,这时他们已经到急诊室门口了,两个护士推着病床跑过来,病床旁边还有一个保安,两只手死死按着床上的人,看得出那个人在死命挣扎,并发出一种嘶叫——总之叫的不像人。   鹿鸣泽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病床上那个人状况太凄惨,对方的伤口在大腿上,从大腿往下整个部位都不见了,大腿根是一处撕裂伤,像被硬生生拽掉了腿,血管和白生生的骨骼都露在外面。他的大腿在不停地往下流一些黑乎乎的液体,中间还混合着一些粘稠透明的红色黏液,像是血液。但是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他的伤口好像有东西在动,有什么东西从枝枝叉叉的血管中拱出来。   鹿鸣泽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奥斯顿在旁边也皱着眉头,他的注意力放在地上,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迹,他看到那些血里面有乳白色的白点在蠕动。   麦洛奇也注意到地上的东西,吩咐护士把东西收集起来:“连液体一起收进去。”   他说完扔给鹿鸣泽和奥斯顿一人一个防毒面具:“戴上~”   “……太夸张了吧。”当年他在地球的时候天天在雾霾中穿梭,也没戴防毒面具啊!   麦洛奇笑得很诡异,他给自己勒上口罩后斜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保安,鹿鸣泽发现不论是保安还是护士,脸上都戴着这种防毒面具,鹿鸣泽心里有点惴惴的,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抢过鹿鸣泽手里的防毒面具强行给他套在嘴上。   鹿鸣泽一回头,奥斯顿冷冰冰地看着他,然后强行掐住他的脖子帮忙戴面具。   “唔、唔唔唔——!”妈的这么粗暴!眼珠子要勒出来了!   麦洛奇的治疗没有多新奇,与平日他的作风完全相反,他这次简单粗暴地切除了病人大腿根部的腐肉,而且用的是电锯,鹿鸣泽没看到他给病人上麻药,病人疼晕过去了,但是也停止了那种不像人声的嘶叫。麦洛奇将切下来的部分连着腐肉和黏液一起扔进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瓶中,然后盖上盖子。   鹿鸣泽看着他,等他下一步动作呢,他就指挥人把病人推进隔离室了。   麦洛奇摘下防毒面具,笑着看向鹿鸣泽:“好啦,结束了~”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扒开面具问:“就这样就好了?!你还没治呢。”   麦洛奇拍拍手中的罐子叹口气:“这是最快的治疗方式~目前我还没有研究出治疗这种东西方法,病人嘛……还需要隔离观察,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呢。你要在这里跟踪观察么?”   鹿鸣泽看了一眼地上还没擦干净的痕迹,用力摇头:“不要。”   奥斯顿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沉默地跟着鹿鸣泽出了病房。   可能是刚刚的画面太过刺激,两人坐上机车后一句话都没说,过了许久,鹿鸣泽才嘀咕着问:“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啊,从来没听说有猛兽……”   与此同时,奥斯顿也开口问道:“千里之外取人贞操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哦哟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鹿鸣泽听到奥斯顿贴在他耳边问出这句话,握着机车把手的手猛一哆嗦,机车歪歪扭扭地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差点翻进沟里。奥斯顿两只手轻轻放在鹿鸣泽腰上,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稳着点,别翻车。”   “……”   鹿鸣泽嘴角抽了抽,脚下狠狠一踩,挂了高档,机车嗖一下冲出去。   “爷驾车技术超娴熟。话说你别听麦洛奇瞎说好吗,那都是流言,谣言。”   奥斯顿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但是流言也总有个起因吧,我很好奇,说来听听。”   说起这件事鹿鸣泽是真的觉得自己冤枉,这一切都是某些无聊的人的臆想,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诶里克那件事,他被认为饥不择食什么的……然后就有一些Beta见鹿鸣泽连这么丑的Beta都要,莫名其妙充满信心,闻风而至,想一劳永逸,自荐枕席什么的!想来也是很神奇的一个场景,那段时间每次出门都能看到一个或者几个搔首弄姿的Beta……   操!谁给他们的勇气!谁给他们的自信!而且他谁都没睡怎么就传成这样了,连诶里克都没睡到好吗!大概!   鹿鸣泽不想提那些诡异的事情,嘟囔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谣传,别跟我说你真信了啊,麦洛奇那个变态,嘴里没几句真话。”   奥斯顿没再开口,鹿鸣泽骑着小车在路上颠颠簸簸地前进,许久才听他说道:“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过,听到的示例也会作为参考。”   鹿鸣泽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气得都快鼓起来了——说了等于白说。   ……算了,为什么非要奥斯顿相信自己,不信拉倒,千里之外取人贞操什么的听起来还挺酷炫的,呵呵。   奥斯顿突然又问:“你觉得洛伊怎么样?”   鹿鸣泽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你想给我介绍个Omega?”   “呵呵,开玩笑,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怎么会介绍给你。”   鹿鸣泽看着前面的路撇撇嘴:“那你问我他怎么样,这难道不是给别人介绍对象时候的开场通用句型?”   他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话说,你把他叫出去说了什么?人生地不熟的,让他去哪儿了?”   奥斯顿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不好奇。”   “你总是好奇我的事情,就不许我也好奇?”   奥斯顿就说:“我让他去查探一下,默斯法特城中还有没有像守门人一样的人存在。”   鹿鸣泽惊讶问道:“你想打这些人的主意?他们可不好领导啊。”   “嗯,所以要谨慎行事。但是我一向认为消灭犯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犯罪者不必成为亡命之徒,如果可以过安定甚至荣耀的生活,我相信更多的人是不愿意铤而走险去犯罪的。”   奥斯顿说着说着仿佛有些感慨,他叹息道:“很多犯罪的根本原因都是体制不够完善,去单独惩治犯罪,不如从根源杜绝。”   鹿鸣泽明白他所说的这些道理,犯人的动机大体可以归为两方面,钱和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罪犯本来就是变态。   “那对麦洛奇那种变态你打算怎么办。”   奥斯顿笑道:“麦洛奇是个挺纯粹的人,他有想要的东西,也有欲望,很好控制,但是对于单纯渴望犯罪和鲜血的那种罪犯,只有以暴制暴了。”   奥斯顿以前也说过,控制一个人,首先要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拍拍鹿鸣泽的肩膀:“到时候可能就需要你出手。”   ——我们要先以德服人,如果人不服,那就只能打得他无力还手,然后以“德”服人,还不服还打,永远不服那就只能打死,不能为己所用的剑,只能掰断了,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到自己。   鹿鸣泽立刻得意地把下巴仰上天:“哼,你这是求我啊。”   “是啊。”   “……”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讲求人这种话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鹿鸣泽叹口气,他把手电光又调亮了一点:“洛伊不是挺厉害的么,让他去做。”   “唔,这个就是我问你对他观感的原因,他好像对你……”   鹿鸣泽惊恐地叫出声:“对我?!”   奥斯顿笑眯眯地从后面掐住他的腰:“你怎么这么开心。”   鹿鸣泽冷笑一声:“你被迷弟包围的时候不也很开心?知道自己有个漂亮的仰慕者我为什么不可以开心?!”   “想多了,他只是对你的身手感兴趣——自从知道了赫斯是被你徒手打伤的。不过也难怪,洛伊一向崇尚暴力,但是人又很害羞,他见我们两个比较熟,就让我代为转达一下,希望有机会跟你切磋切磋。”   鹿鸣泽干咳了几声:“哦,原来是这样……那什么,可以的啊,武术都是靠实战提高嘛,可以的。”   奥斯顿重重吐出一口气:“你的脑子里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惯性思维一些下流的东西,嗯?就算要下流,也不要表现这么明显,如果让对方知道了,他是会生气的,他生气了就会杀人,我可不希望你们两个先打起来。”   鹿鸣泽回忆了一下洛伊那张脸,那个身材,那个身手,忍不住一抖:“你哪儿找来的霹雳娇娃……下流的其实是你吧,找个保镖还要赏心悦目,你是不是还经常借职务之便要求人家做一些为难的事情?啧啧,你们有钱人,斯文败类多了去了,我呢,生在这种小地方,接触的人都是市井之徒,至少是下流在脸上,你们这些虚伪的富人下流都下流在心里。”   论胡搅蛮缠奥斯顿说不过鹿鸣泽,他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他突然伸出一只手从鹿鸣泽衣服底下伸进去:“是吗,那我现在就下流给你看看好了,不然白担这种污名。”   鹿鸣泽立刻惊叫起来:“哎!哎哎哎!卧槽!凉!松手!”   他肚子上被塞了一只冰块似的凉手,浑身的痒痒肉都被调动起来,就握不住机车把手了,奥斯顿一见他这样赶紧把手抽回来,他实在怕鹿鸣泽把车摔进臭水沟里。鹿鸣泽用力抓着把手一拧,车头猛地转了个弯,手电光唰一下扫过一大片扇形区域,鹿鸣泽突然在惨白的手电光中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猛地刹住车,奥斯顿停了一会儿,察觉鹿鸣泽正警惕地盯着前方,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嘘,前面有东西。”   奥斯顿便安静下来,专注地盯着前面。鹿鸣泽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绷起来,他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还莫名想起之前在麦洛奇那里看到的东西。   那东西被手电光逼迫得无处可逃,慢慢从阴影中显现出来,鹿鸣泽紧张地喘了几口气,悄声说:“我刀呢?”   他的刀在与赫斯战斗的过程中断了一把,另一把在来北城的路上做防身之用,除了城之后就交给奥斯顿保管了。奥斯顿迅速把机车盖子掀开,抽出两把武器,一把是鹿鸣泽的短刀,另一把赫然就是赫斯的黑剑。   他把黑剑递过去:“你用这个。”   “给我刀,这个你用来防身。”   手电灯光照耀之下的东西是个人形,但是他的头却长得像个大型的蚂蚱,眼睛是红色的,嘴里还在噶叽噶叽咀嚼着什么东西。鹿鸣泽一听这声音顿时觉得牙酸,他握紧奥斯顿递过来的刀,慢慢从机车上迈下来,奥斯顿这次没有去坐驾驶的位置,而是拿着黑剑一起下了车。   鹿鸣泽看他一眼:“你下来做什么,我自己能解决。”   “以防万一,这东西有些眼熟。”   奥斯顿不是一个单纯的政治家,他也曾经带军队征战南北,在军事上的威望与如今享誉全联邦的凯伦斯将军不相上下。他曾经见过很多怪物,甚至包括一些可怕的物种,咬到人就会寄生在人的身上,之前麦洛奇让鹿鸣泽戴防毒面具,他不配合的时候奥斯顿就非常生气,因为他经历过危险,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要绝对服从命令,才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巧了,我也觉得眼熟。”   鹿鸣泽甩了一下刀,那个怪物嘶声叫着冲上来,鹿鸣泽没有做多余的动作,用刀猛地插进那个怪物的眼睛里,它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嘶叫声,四肢扭曲颤抖了一阵,然后像被抽走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尸体迅速化为一滩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只留下一个蝗虫头壳和一堆细细白白的东西,那些东西像蠕虫一样在黏液中不停拱动。   “是卵吗?”   他刚上前一步,就被奥斯顿一把拽了回来,奥斯顿捂着口鼻皱眉看他:“你不要命了。”   鹿鸣泽把他推开:“你离远一点,这东西不会寄生我。”   “寄生?你见过这种生物?”   鹿鸣泽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在麦洛奇那里看到这些卵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看见了这头怪物,我才想起来,在底下城的时候,我与这种东西战斗过。我说过啦,有钱人喜欢找刺激,他们不但要求与人类作战,有时候还会别出心裁地更换对手品种,我第一次跟这种东西对打的时候废了很大劲,不管切断哪里,它们都可以快速生长出来,而且成长的速度就像癌细胞一样。但是对战的时间长了,我逐渐摸索出一点它们的弱点,基本都在眼睛,你看。”   鹿鸣泽指着地上的蝗虫头壳说:“它要爬出来了。”   蝗虫头壳腐烂的眼珠子动了动,然后“噗”地一声,被顶开,从里面迅速爬出一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甲壳虫,鹿鸣泽眼疾手快地把剑从甲壳虫背上狠狠插下去,甲壳虫猛地抖动一下,不停摆动的腿渐渐停下来。   鹿鸣泽皱了皱眉头嫌恶地说:“这大概是成虫吧,我也是跟这种玩意儿打了几次才发现的,每次观看战斗的时候,那些有钱人都会戴防毒面具,黏液中有没有孵化的虫卵,会随着呼吸道进入人体寄生活人,但是在完全暴露的环境中作战很多次,我却半点事没有。不过这样也够我后怕了,知道真相后我把主办方揍了一顿,他们大概只单纯以为我是运气好,但其实,战斗过程中,有好多次虫卵都掉到我身上了,它们没有钻进我的身体里,就是有点恶心。”   奥斯顿捂着口鼻后退开一大段距离:“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去麦洛奇那里一趟,不知道他研究出什么东西,不过你提供的线索肯定对他的研究有用。”   鹿鸣泽点点头重新跨上机车,行过一段距离之后,他开始觉得奇怪:“斯诺星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怪物,这里条件太恶劣了,寒季又漫长,不适合需要湿暖环境孵化的生物生存,更何况这种东西……我一直以为是那些无聊的有钱人为了取乐在实验室里造出来的。”   奥斯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严肃:“我也不清楚,但是……感觉很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支持大王子作为候选人当选总统吗?”   鹿鸣泽微微向后歪了一下头:“为什么?”   “因为他残忍。”   鹿鸣泽皱起眉头,继续问:“然后呢?”   奥斯顿面上浮现深重的忧色:“他之所以成长为这样,是因为他一直处于那个环境,因为权利场上有更加残忍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奥斯顿有种预感——斯诺星,或许要真正感受一次什么是“被抛弃”的绝望了。 第51章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了。”   遇到那只怪物之后,鹿鸣泽和奥斯顿都下意识紧张起来,两个人有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忙的不可开交,寄生虫入侵星球的消息也慢慢传开,伍德一家按照鹿鸣泽的要求,轻易不再出门,生活物资上的短缺暂时由鹿鸣泽来送递。   但是因为对于这种寄生虫,鹿鸣泽只知道如何对付已经被寄生过的人类所变成的怪物,不知道如何预防寄生,所以伍德一家人在某种意义上也并不是完全安全的。   鹿鸣泽想救更多人,但是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救不了,注意力只能暂且放在别处。他最近经常去北城监督麦洛奇的研究进展,鹿鸣泽现在最关心的是疫苗,这种寄生虫的天敌是什么且不说,在他看来保护易感人群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次变得异常配合,甚至主动告诉麦洛奇他不会被这种寄生虫感染,但是麦洛奇的研究还是进入了瓶颈。   “它寄生人体的原理与普通寄生虫相同,只不过生活史进程比普通寄生虫短了好几十倍,繁殖相当迅速~而且也不是普通寄生虫侵害宿主的方式哦。”   麦洛奇摘下手套,朝鹿鸣泽抬抬下巴:“你知道普通的寄生虫是以什么方式破坏人体么?”   鹿鸣泽愣了一下:“争夺营养、化学损害、机械损害、传播微生物……但是没有让人变异成其他生物的作用吧,这玩意儿真的是寄生虫?”   “哇,你居然真的知道,小看你了。”   鹿鸣泽翻个白眼:“少扯淡,说正经的。”   麦洛奇有些疲惫地捏捏鼻梁:“是寄生虫~但是又不是普通的寄生虫,它作用的部位在于基因,重点是繁殖。”   “繁殖?”   麦洛奇盯着玻璃罐子中一大瓶黑红色的黏稠液体,轻轻敲敲玻璃瓶,从黑红的液体中拱出来几个白色的卵,麦洛奇声音中夹杂着一些诡异的兴奋:“对~这种小东西,进入人体后会快速孵化成成虫,不过只会孵化一只,其余的卵则汲取人体内的营养,用来保育后代~但是,对人体危害最大的却是成虫,它的口器上生着一对绿腺,其中释放出一种物质,进入人体后就像钢牙一样咬住配对的基因,然后疯狂繁殖。”   “这样就免去了更换宿主的麻烦。”   麦洛奇点点头:“其实正常来说,没有个体水平上的世代遗传就不会表现基因突变的性状,但是这种寄生虫拼接上去的基因片段非常霸道,会在瞬间将人类的正常基因全部侵吞~然后繁殖自己的基因片段,并且像癌细胞一样,迅速繁殖并表达其性状,这样呢,就表现出你那天晚上所看到的蝗虫头部~不过还有别的啦,比如蛇的头部啦,蝎子的尾巴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们做不到哦。”   鹿鸣泽张了张嘴,觉得恶心又堵心:“但是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人被咬掉了一条腿,是什么状况?不是寄生虫咬的,是……”   “没错哟~是被寄生的人咬的。我见过几项病例,被寄生的病人会产生咬人或者吃肉的欲望,然后体内的卵会顺着咬出来的伤口流入受害者身体里,进行二次感染。”   麦洛奇讲述这些内容的时候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适,大概他已经习惯了跟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打交道吧。   鹿鸣泽想了想说道:“所以我不被感染是因为寄生虫无法匹配我的基因吗?”他与这些人的不同仅在于他没有信息素……   “是的,因为你是个残废~嘻嘻嘻……你的性腺基因是缺失的,所以寄生虫的基因无法链接,就更加无法表达。”   他之前其实针对过性腺做过基因的拼接,麦洛奇当时是想改良几个病人性腺上的先天性缺陷,但是却引起严重的后果,他也因为这件事被抓进巴萨尔克监狱关了起来。所以涉及到性腺这种敏感又危险的话题,麦洛奇也会产生几分犹豫——在自己失败过的领域里,他实在没底气打包票。   鹿鸣泽挑了挑眉,一拳揍在麦洛奇脸上,他的眼睛又叠上一层乌青——虽然理论是对的,但是为什么要用“残废”来形容他,简直找死。   “……你为什么总是打我的脸!”   鹿鸣泽拗了拗手腕,没搭理他:“你连寄生虫的寄生原理都研究出来了,就不能找到疫苗预防么?”   麦洛奇摊手:“不能,我还没找到阻止它们表达基因的方法,癌症在医学界依旧是无法彻底攻破的难题,就算切除癌变组织都没办法完全阻止癌细胞的扩散~顶多将癌变的可能性降低~这种凭运气的事情,我有什么办法哟~更何况它是比细胞水平更加进一步的分子水平上的表达,没办法没办法。”   鹿鸣泽想了想,皱眉说:“那把性腺切了怎么样!”   “我的天哪~”   麦洛奇一只手抚着脸惊叹道:“这真是个好主意~性腺切了大家一起变残废,就不会凸显出你一个人残废咯~”   鹿鸣泽忍无可忍,抓过麦洛奇摁在地上一顿好揍:“你丫嘴巴能不能别这么毒!能不能!操你二大爷,你说谁是残废!我现在就把你打成残废!”   鹿鸣泽对于自己没有信息素这件事是非常在意的,要用一个夸张的比喻来说,就好像……太监,非常介意别人说自己没有那个东西,虽然他不是彻底失去性能力啦,但是也没差别好不好!当伴侣到了发情期,想要得不行不行的,他还要硬着头皮上吗。   啊啊啊!想想就好难堪!   为什么人家有的东西他没有!可恶……连寄生虫都嫌弃他,都不寄生他!   当然,鹿鸣泽刚刚提出切除性腺的说法也只是说说而已,且不说根本不管用,就算管用,破坏性腺会影响到神经系统,变残废,乃至于失去劳动能力,这件事他早有耳闻。总不能为了预防寄生就把自己弄成残废吧。   “啊~啊~救命呀~不要这样~小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轻一点~啊啊啊~”   鹿鸣泽揍了几拳揍不下去了,麦洛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一招超级无敌厚脸皮的招数,他一揍他就叫得特别荡漾,尤其奥斯顿在的场合下,他会叫得非常起劲……   不过今天奥斯顿不在这里。   “你他妈的没完了!觉得这招好使是吧!”   鹿鸣泽骑在麦洛奇背上,用力勒他的脖子把他勒成弓形,他恨得牙根痒痒,非常想啃他头皮,但是他最后只用拳头使劲顶着麦洛奇的太阳穴大力钻:“今天奥斯顿不在,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救你!”   奥斯顿自从吩咐洛伊去调查默斯法特比较出名的罪犯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他几乎再没有回过南城了,一直住在麦洛奇这里——因为他几乎天天都要出去演讲。   没错,演讲……把一帮流窜犯集中在一起,给他们进行有目的、有导向性的洗脑演讲。鹿鸣泽跟着一起去听的,他硬着头皮听完,觉得就跟传销似的。   讲台上的奥斯顿像变了一个人,他儒雅、谦谦有礼、充满自信,又非常亲和。他的演讲内容也是由浅入深的,不是全篇的大话空话,甚至会化成一个个有趣的小故事让那些流窜犯明白某些道理。这些人大多数没有什么文化,更没有什么眼界,奥斯顿必须用最浅显的事例告诉他们——继续流窜没有活路,跟着他混才会有蔬菜和大米。   奥斯顿的演讲是有效的,他最开始拉拢的一批人是默斯法特最古老的居民,他们在默斯法特住了很久,甚至已经有了妻子儿女,每天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是为了家庭,为了生活下去。   “为了女儿。”“为了儿子。”   他们抱着这样简单的愿望相信了奥斯顿。   奥斯顿拉拢的第二批人是高智商犯罪者,洛伊将所有人的名单集中起来,奥斯顿花了三天三夜将资料全部背熟,然后一个一个去找到他们。鹿鸣泽没有跟着去,奥斯顿说有些事两个人单独谈会比较好,鹿鸣泽就想,奥斯顿见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你有梦想吗。   噗。   针对这批人的演讲又与第一批人不同,这次他采用的是“理想激励法”,他们还残存着作为人类最崇高的意愿,对名望和荣耀有着强烈的希冀,奥斯顿说服他们,想要告诉他们自己有能力带给他们希冀。   但是每次大型演讲鹿鸣泽都会跟着去参加——作为保镖。   ……唉,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地位很低下怎么回事。   “谁说我不在。”   鹿鸣泽刚说完,奥斯顿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他微笑地看着叠压在一起的鹿鸣泽和麦洛奇,后者反应要更迅速,在鹿鸣泽没回过神之前,就抱住了他的脖子。麦洛奇用一种非常不可描述的动作把鹿鸣泽压在身下,蹭上了他的脸脸。   “小鹿对人家真粗暴~我喜欢温柔款的啊~~~”   鹿鸣泽僵着身体往后仰倒,眼睛却盯着奥斯顿,脸皮抽搐得快飞起来了——搞、搞什么飞机啊!他不太想被怀疑有这种诡异的癖好好不好,就算对方觉得是麦洛奇的恶作剧也非常不舒服,跟麦洛奇……他眼光哪有那么差!   “你给我滚开!”   鹿鸣泽一拳把麦洛奇揍飞了,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奥斯顿挑了挑眉头:“打扰了你的好事?”   “呸!我怎么会跟这种变态有好事!有事也是杀人放火的事!”   奥斯顿笑着看了麦洛奇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同时很自然地对鹿鸣泽伸出手:“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鹿鸣泽没接他的手,但是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被奥斯顿一把抓住手腕拖了出去。   鹿鸣泽被拽得踉跄着出门,差点撞到墙上,不由大骂:“……操,你火烧屁股了!”   奥斯顿没说多余的话,轻轻一抽手,把他按在走廊的长椅上。他低下头,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一只手压在长椅靠背上,很绅士地……把鹿鸣泽彻底困在怀里。   奥斯顿脸上没有表情,让鹿鸣泽觉得他生气了。   不过这个人表现出生气的时候怎么可能是真生气了,他肯定在装。   但是鹿鸣泽被困在这样一个狭小的角落里,视野中全部是奥斯顿的脸,他给鹿鸣泽留出距离,一段令人既不讨厌又无法挣脱的距离。   麦洛奇的医院中没有多少人,除了保镖,不过那些保镖一般时候就跟道具没差别,所以可以等同于没人。周围没有人,环境又很昏暗,黄昏十分斜阳从窗子里投到地板上,将窗棂的影子拉得很长。   奥斯顿用这样的距离跟他说话就非常暧昧。   鹿鸣泽有些不自在,他往后仰仰脑袋:“到底有什么事……”   “我知道赫斯与斯诺之剑之间的因缘了。”   “呃……什么因缘?”   “嘘。”   奥斯顿压低声音:“赫斯很早以前曾经被斯诺之剑救过,在他小时候,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斯诺之剑的人,那把黑剑就是对方给他的。但是后来斯诺之剑就再也没回来,然后他又遇到困境,这次没有等到救援,他被人毁了容,还刺瞎一只眼睛,日积月累,憧憬的偶像变成一个阴影。”   鹿鸣泽惊讶地说:“活脱脱一个粉转黑……”   奥斯顿微笑道:“可以这么说。”   他笑的时候喷出的气流都扑在鹿鸣泽脸上,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挠自己的脸颊,奥斯顿却先他一步在鹿鸣泽脸上擦了擦:“抱歉。”   鹿鸣泽整个人软软地顺着椅子往下滑,艰难地吞了吞唾沫:“没、没什么……你非要这样说话吗,能不能好好聊。”   奥斯顿没回应他这句话,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让你去帮他解开心结。”   鹿鸣泽觉得奥斯顿想招人想疯了:“你没事儿吧,我刚揍了他一顿,你让我去给他做心理辅导……”确定不是加深心理阴影?   奥斯顿用那双温柔的灰色的眸子盯住鹿鸣泽,含笑问道:“你还记得他为什么挑衅你么?”   鹿鸣泽点点头:“他觉得我是斯诺之剑,但是我觉得他也有可能只是看我能打,谁知道他里面是不是个好战的变态。”   “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目前只能往好的地方猜测。尽管你不是斯诺之剑,但是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某种相似之处,所以我让你去。”   鹿鸣泽把脸往旁边一扭,烦躁地从鼻孔狠狠喷出一口气:“不去,我不会说教。”   “没事,你可以再揍他一顿。”   “……”   “当然,不要揍太狠了,至少不要把他的内脏再打成馅儿,我们的医生会发疯。”奥斯顿说完补充道:“我觉得你有这种天赋,只需要……嗯,再以理服人一些,就完全没问题。”   鹿鸣泽皱着眉用力拍屁股底下的长凳:“我不行!我嘴笨!我只会骂人!”   “那你就骂人,没关系,一切有我。”   “我说你自己上不行吗……”   奥斯顿无辜地说:“我又不是斯诺之剑,长得也不像,身手也不像。”   “……”   鹿鸣泽翻着白眼把脸撇开,被奥斯顿捏着下巴掰回来,后者抬手打他的手背:“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   奥斯顿没有放开手,盯着他的眼睛说:“答应我,我们现在需要人。”   鹿鸣泽觉得自己不答应他能一直这样盯下去,犹犹豫豫地说:“……那、那我试试,试坏了可别怪我啊。”   奥斯顿看着他微笑道:“没关系,我相信你。”   “那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嘛!”   “还有一件事。”   鹿鸣泽皱起眉头嚷嚷:“还有什么……”   他的话没说完,后面半句就被堵了回去,奥斯顿捏在他下巴上的手顺着他的侧脸轻轻向上,插入发中,他用非常缱绻的力道在鹿鸣泽嘴唇上吻,越吻越深,鹿鸣泽背靠着长椅没办法后退,只能顺着椅背往下滑。他瞪大眼睛盯着奥斯顿的脸,对方却一副非常投入的模样,唇舌在他唇瓣上辗转吮吸。   奥斯顿用的力太大了,抵着鹿鸣泽的后脑勺,鹿鸣泽两只手用力撑着椅子扶手努力将脖子挺起来,他的身体却还是在不听使唤地往下滑——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奥斯顿薅下来了。   过了许久,奥斯顿终于亲够了,才不舍地松开,两个人相贴的嘴唇吸成负压,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一声很尴尬的……“啵儿”。   奥斯顿给鹿鸣泽的发丝理好,叹息道:“还有就是,我想你了。”   “……”鹿鸣泽觉得自己几乎石化在那里。   “不过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奥斯顿说完一点都没留恋地起身离开,鹿鸣泽瘫在椅子上好久,直到奥斯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回过神。   鹿鸣泽从椅子上爬起来,狠狠骂了一句:“妈的……有病啊!” 第52章 那么,阿尔法的潜意识是什么?   “啪!”   一把黑剑被扔在赫斯面前,他脸上没有戴那个皮口罩,半边脸清秀俊美,半边脸爬着一条丑陋的疤痕。赫斯冷冷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鹿鸣泽,其实只有没瞎的那只眼才能看见他的脸。   鹿鸣泽用力朝遮住半边眼睛的刘海吹口气,柔软蓬松的刘海被鼓起来,他比着拇指指向自己:“打败我。”   赫斯冷笑一声,看都没看地上的剑,只盯着鹿鸣泽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鹿鸣泽挑挑眉:“说实话,我懒得杀你,总之你这样没用的人,放着也跟死人差不多,没必要我沾手。”   赫斯身上的伤其实还没好,他的内脏虽然长起来了,但是其实还没长结实,这个时候真刀真枪跟鹿鸣泽打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赫斯却实实在在被刺激到了,他并非好战份子,但是斯诺之剑……在他心中却是一个梦魇一样的存在。   又神圣又令他憎恶。   赫斯的眼神变得凶狠,他一步一步靠近那把黑色的剑。   斯诺之剑,鹿鸣泽不是斯诺之剑,但是他败在了鹿鸣泽手里,就仿佛输给了那个他一直憧憬的偶像。赫斯不想憧憬任何人,是对方强行介入了他的生活,对方救了他,然后就离开了,赫斯很久之后还记得,他是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人,像太阳一样,就连对方最后留给他的背影,都无比耀眼。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啊……名字啊,不重要,大家都说我是一把守护斯诺星的剑。”   他在幼年的赫斯头顶上用力揉了几把,笑着说:“不过我可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剑给你吧,我要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管闲事。”   赫斯那个时候还小,他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渐渐长大,他明白了,这个被抛弃的星球,失去了守护他的最后一把剑。   “当!”   黑色的剑撞在鹿鸣泽的短刀上,赫斯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很虚弱,只这一个动作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鹿鸣泽的影子在他眼里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记忆中的脸,对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赫斯的眼睛里都是烈火一般的恨意,甚至最后的那一点憧憬都被恨意湮灭。   “为什么……”   鹿鸣泽只用短刀抵着那把黑色的剑,他甚至没有用太大力气——赫斯实在太虚弱,他怕自己用力过头麦洛奇又要缝好几天天。   “为什么抛弃我们!”   赫斯大声喊了一句,鹿鸣泽用刀抵着他的剑微微后退两步,然后扭过头去看躲在门口的两个人,无声地用口型说:“行不行啊?”   麦洛奇用力点头,压低声音道:“药效开始发作了,再坚持一会儿,等他晕过去就好了哦!”   奥斯顿抱着双臂靠墙站着,朝鹿鸣泽抬抬下巴,后者咳两声,气沉丹田,将预先准备好的台词咆哮出来:“真正能够抛弃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总是在原地等待别人的救赎!”   赫斯仿佛被吼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剑“喀拉”一声掉在地上,赫斯随即噗地一声也跟着摔了下去。鹿鸣泽放下短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麦洛奇立刻跑上来:“快快快~快抬起来!”   奥斯顿和鹿鸣泽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赫斯扔在了病床上,这架病床就是之前鹿鸣泽睡过的那架,一个乳白色的半圆形罩子升起来,把赫斯的脑袋扣在里面,麦洛奇坐到他头部开始操纵梦境。   ——这是鹿鸣泽想出来的办法,他实在不擅长说教,如果骂人能把对方骂醒,他可以连续骂个三天三夜,但是显然不可能,他就提出用那架床。   总之是用来辅助精神治疗的器械,不用上简直浪费。   “我不知道他心中的斯诺之剑长什么样子~只能取小鹿的模样了……唉,到现在为止我还只在这里面放过黄~唔!”   麦洛奇说到一半的话被鹿鸣泽狠狠捂了回去,奥斯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鹿鸣泽笑得很尴尬:“没事没事,我看不如这样,你来指挥,麦洛奇操作吧,毕竟你对于怎么忽悠比较精通,至于麦洛奇这种人,大概只能尬聊几句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像铁钳似的死死箍住麦洛奇的嘴,抓着他的嘴给他示意让他闭嘴,也不知道麦洛奇懂了没有。   “尬聊?”   “就是尴尬地聊天!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快开始吧。”   奥斯顿笑着点点头:“听你的吧,不过我觉得你该先把他放开,他快被你捂死了。”   鹿鸣泽低头一看,见麦洛奇都要翻白眼了,他才赶紧松开手,在科研工作者相对柔弱的脖子上拍两下,麦洛奇抬头看向他,鹿鸣泽咬牙切齿地笑着说:“好好干啊,少说话,多做事,能不能拯救我们的同伴,全看你的了。”   麦洛奇咳了几声,对奥斯顿说:“开始吧。”   鹿鸣泽偷偷松了一口气,但是奥斯顿最后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心里慌慌的,麦洛奇这个傻逼虽然只说出一个黄字,但是对方可是奥斯顿啊,鹿鸣泽觉得即使麦洛奇只说出一个“H”的发音,他都能猜到什么内容。   ……鹿鸣泽悲催地发现他好像也开始对奥斯顿开始迷信了。   他们两个人忙着给赫斯做心理辅导,鹿鸣泽没事做,就在医院外面瞎溜达,他溜达了几圈突然发现远处走来一个人,竟然是曼格斯。鹿鸣泽突然想起来,曼格斯一行人比他们还要早回来,但是自从来到斯诺星,他却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不过近期鹿鸣泽确实忙得很,并没有空去关注他们的消息。   曼格斯受了伤,他捂着手臂,看来是在守门人那里吃了苦头。现在虽然赫斯不在门口守着了,但是他的一些狐朋狗友和手下还在,曼格斯一个人闯进来,受点伤太正常了。   对方看见鹿鸣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了:“你怎么在这里?”   鹿鸣泽朝他挑挑眉头:“你不是也在这里吗。”   他说完下意识往曼格斯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人,便说:“你来治伤?不会就是你的胳膊吧?”   曼格斯平日里都不跟鹿鸣泽说话,但是今天他突然变得有些沉默,鹿鸣泽感觉到,他显得有些理亏。   “不是我,是有人……被奇怪的虫子咬了,现在情况很不好,必须找麦洛奇出手。”   鹿鸣泽心里咯噔一下:“被虫子咬了?谁?什么样的虫子?”   曼格斯皱起眉头,声音有些低沉:“汉娜……她情况有些糟糕,她的手臂肿得很厉害。”   “……”   汉娜是诶里克的女儿,才一岁多,怎么会染上寄生虫?如果是寄生虫,那找麦洛奇也没用啊。   “汉娜人呢?你没有带她来?麦洛奇不出诊。”   曼格斯摇摇头:“她太小了,我担心她在路上发生危险。”   鹿鸣泽犹豫半天,转身走向停放机车的地方:“我跟你去他家里一趟,把人接过来看看吧。中间你们谁有接触过汉娜吗?有没有出现相同症状?”   曼格斯没回答,他在原地望着鹿鸣泽。鹿鸣泽取了车回来,见他还在发呆,不由皱眉:“干什么呢!还不上车,你不是急着救人吗?”   曼格斯犹豫了一下坐到后车座上,鹿鸣泽戴上头盔,驾着车驶向北城门口。曼格斯在机车后座上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鹿鸣泽马上否认:“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帮你,我是帮诶里克。”   说起这件事鹿鸣泽心里也有些愧疚,他本来应该早点去诶里克家里看看他们家人,但是一直没来得及,更何况他住的地方离交界区很远,就到现在都没去。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再没有说话。出了城之后,鹿鸣泽突然有些疑惑,他觉得曼格斯不太像那种心善的人,他以前怎么对诶里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道理他死了以后反倒来展现自己的善良——善良这一套在斯诺星行不通,他身为头领,只需要镇压就可以了。   机车行到南城的交界区,这里房屋要明显破旧一些,而且都以小巷子分隔,显得有些拥挤。鹿鸣泽把车速减慢,突然问道:“你以前为什么那么对他。”   他这句问得模糊,但是意思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曼格斯不知道是无法回答,还是不屑于回答,他沉默了好久,鹿鸣泽觉得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算了,本来就不该对这个人报什么希望,他照顾诶里克的家人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就在鹿鸣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曼格斯却说:“我讨厌懦弱的人。”   ——讨厌懦弱的人。   这句话他在诶里克死时也说过。   鹿鸣泽突然觉得胸中一股闷气,他也讨厌诶里克懦弱的样子,有时候也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是鹿鸣泽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有的人靠暴力成为侵略者,有的人靠智慧成为支配者,还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强壮的体魄、高明的武技,也没有聪明的头脑,就像诶里克一样,他们只能靠躲避和退缩来避开危险,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苟延残喘。   但是任何生命存在的方式都该被尊重,如果可以,谁不想成为强者,但是处于食物链中哪个位置又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鹿鸣泽把车停下,然后一拳揍在曼格斯脸上,把他从机车上打下来:“我现在讨厌你!是不是就能随便打你了!是不是!”   他抬脚在曼格斯脸上狠狠踹了几脚,胸口急速起伏着:“告诉我,什么感觉!被比你强大的人欺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喜欢欺负人的混蛋就该被狠狠,让他们体会一下被欺负的感觉,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惧和无助!   曼格斯趴在地上看着鹿鸣泽,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戾气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他低着头任由鹿鸣泽他的头脸,等对方踩够了,曼格斯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拳打向鹿鸣泽的脸:“那就打回来啊!”   鹿鸣泽眼疾手快地先他一步一拳打在曼格斯胸口上,他的拳头一向很厉害,虽然没有用上全力,曼格斯还是被打得踉跄后退,鹿鸣泽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又连揍了几拳,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曼格斯:“等老子把汉娜送给麦洛奇再教你怎么做人!傻逼。”   鹿鸣泽转身往诶里克的家里走,曼格斯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他没有再闹起来,只是沉默地跟上鹿鸣泽,因为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汉娜的病情,他离开时汉娜看起来就非常不好了。   诶里克家住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鹿鸣泽进去的时候,他的Omega正在哭泣,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诶里克的Omega也非常孱弱,对方是个雌性,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生活在这种阴暗环境中的原因,整个人显得都有些阴郁。   这是鹿鸣泽第一次见她,诶里克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带他回家过。   那位雌性的Omega发现家里闯进两个人后,抱着汉娜站起来,她脸上带着清晰的惊惧望向鹿鸣泽:“你是谁……曼格斯?你不是答应去为汉娜找医生吗……医生来了么?”   鹿鸣泽一听这话迅速转过头看向曼格斯,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强迫人家跟你做了什么下流的交易?”   曼格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个雌性是个Omega,他自己是个Alpha,所以鹿鸣泽怀疑他以汉娜的生命安全要挟对方服从他。   曼格斯顿时觉得非常受辱,他很大声地喷出一口气:“你想打架么?!”   鹿鸣泽对他翻个白眼:“最好是没有。”   他走到那个Omega身边,笑着说:“我叫鹿鸣泽,是诶里克的朋友,在路上遇到曼格斯的,他说汉娜生病了。麦洛奇现在太忙,而且他从来不出诊,所以我们想带汉娜去北城治病。”   这个Omega才是传统认知中Omega该有的样子,柔弱、纤细,没有杀伤力,也没有主见,鹿鸣泽见到她之后,突然觉得诶里克竟然很适合和一个这样的人在一起,至少会帮助他找到一点作为雄性的责任感。   但是她显然不愿意不认识的陌生人带自己的女儿去北城那种地方,虽然嘴里没说出不愿意的话,两只手却紧紧抱着汉娜,生怕鹿鸣泽跟她抢似的。不过她的疑虑也有理由,诶里克几乎没有过什么朋友,他周围只有像曼格斯一样的,总是欺负他的人。   气氛一度很尴尬。   鹿鸣泽无奈地挠挠头:“嗯……我跟曼格斯一起去,不用担心,我们会把汉娜安全送回来的。让我看看她的情况好么?”   气氛依旧很尴尬,Omega根本不接鹿鸣泽的话,尽管她纤细又孱弱,但是她现在强烈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曼格斯显然已经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了,他上前把鹿鸣泽推开,皱着眉头对诶里克的妻子命令道:“别磨蹭,把汉娜给我。”   ——他的办法过于简单粗暴,但是确实比鹿鸣泽的劝说有效多了。   曼格斯将小女孩抱过来,他的动作还很不熟练,汉娜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想要哭的样子,曼格斯突然朝鹿鸣泽走过来几步,把软绵绵的孩子往他怀里重重一塞:“给你!”   “……………………”   是不是傻?!   鹿鸣泽僵在那里,他很想骂人,抢走小女孩的明明是曼格斯这个傻逼!为什么要他来抱?!他也不会抱孩子啊!用什么样的力道?用什么样的角度?这样软绵绵的一团……稍微用点力就会掐碎了吧!   汉娜在鹿鸣泽怀里不舒服地哼唧了几声,她的母亲就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他们,却又不敢上前。鹿鸣泽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汉娜搂在怀里:“她,伤在哪儿。”   曼格斯看了鹿鸣泽一眼,用两根手指捏住汉娜的手腕,将她的袖子撸上去,露出一块红肿的地方。小孩子皮肤本来就细嫩,又总是晒不到太阳,显得很白,红肿的地方就非常显眼。鹿鸣泽看了眼伤处,心里暗暗松口气——还好,不是寄生虫咬的,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毒虫而已。   不过斯诺星上什么时候又毒虫了?   “什么时候的事?”   曼格斯看了那位Omega一眼,对方犹豫着说:“昨天下午,我给汉娜喂过饭发现她发烧了。我一开始以为是感冒,后来才看到手臂上的红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鹿鸣泽点点头,瞪了曼格斯一眼:“你过来抱着她,我们回北城。”   曼格斯显得有些迟疑,鹿鸣泽觉得自己的胳膊要僵成大理石了,不由地朝他吼:“你丫愣什么愣啊!快过来抱着!难道要我抱!我他妈还得开车呢!”   曼格斯上前生气地一把夺过汉娜:“你这个蠢货!再朝我吼我就对你不客气!”   “轻点轻点……你他妈的才是蠢货!轻点!”   他们两个人一路吵嚷着从诶里克家里出来,最终总算平安到达北城医院。麦洛奇和奥斯顿还在给赫斯构建梦境,鹿鸣泽带着曼格斯去了另外一间病房,让他把汉娜放在病床上,这个Alpha根本不会抱孩子,他真担心汉娜被他不小心掐死了。   “我们先在这儿等着吧,麦洛奇还在给别人治病。”   曼格斯皱眉问道:“还要多久。”   “不知道。”   鹿鸣泽烦躁地皱着眉头看向别处,赫斯的情况有些不好,他的心理阴影太深了,奥斯顿一直在给他做心理辅导,但是效果不是很显著。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关系,现在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同处一室,气氛显得有些凝滞。曼格斯平日里就不怎么多话,现在跟鹿鸣泽更没话说了。   鹿鸣泽坐在病床上等了一会儿,突然问:“跟希伯来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曼格斯面色不好,他抬头看了他一眼,鹿鸣泽笑眯眯地看回去,嘲讽道:“挺顺利的?发大财啦?”   曼格斯被他这句话问到结舌——生意自然是做得不好,他没想到希伯来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表弟提供的粮食价钱要便宜很多,但是卖给他的粮食里面有半数都是坏的。交接粮食时,曼格斯只抽查了几袋,发现都是好粮食就没再查。回来之后要分发粮食了,才发现这个陷阱,但是希伯来又不在斯诺星,他们连联系都联系不上对方,哑巴亏只能自己吃。   曼格斯最近也是被这笔糊涂买卖弄得焦头烂额,因为粮食不是他自己的,他拿着的是联合采粮成员中所有人的钱,那么大的漏洞根本没办法补救。   曼格斯确实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但是他比其他人要有点见识,如果那天鹿鸣泽跟他们分析利弊时他也在场,说不定就不会接这笔单子,至少不会这么武断地做决定。   鹿鸣泽像个太爷似的仰坐在一旁病床上,抻着脖子活动一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唉,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啊。本来还想看在这么多年老相识的份上帮帮忙,不过某些人就喜欢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还是收了这份闲心吧。”   曼格斯听鹿鸣泽说了这么一通话,不由问道:“你怎么帮我?”   鹿鸣泽冷笑:“哟,我什么时候说要帮您的,您不是跟希伯来做生意做挺好吗,我也帮不上啊。”   曼格斯终于听出鹿鸣泽的嘲讽之意,他甚至觉得鹿鸣泽就是故意诱使他说出这些话,好倒回头狠狠打击他一番。曼格斯最初答应与希伯来合作,一是因为粮食涨价涨得太快,第二个原因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一直想胜过鹿鸣泽。   他才是南城的头领,但是有很多人,提到南城最有名气的人物,想到的都是鹿鸣泽。   曼格斯当然不服气,最开始头领的位子是鹿鸣泽让给他的,他也知道对方暗地里耍了什么小把戏,其实当时投了自己一票的人并不是鹿鸣泽,而是曼格斯自己,最后结果出来之后,曼格斯就对鹿鸣泽这番做派恨到骨头里了。   那之后他做所有事都会下意识与鹿鸣泽攀比,比如粮源。他想证明自己,鹿鸣泽能找到的粮源,他也能找到,而且比他找的更好,更便宜。   但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如今可能就是认输的时候了。曼格斯不能再为了自己一个人的胜负得失不顾一切,没有粮食,将有很多家没办法安全度过寒季。   曼格斯沉默许久,终于说:“如果你有办法找到粮食,头领的位置我会让给你。”   鹿鸣泽背靠着墙壁,他的眼睛没有看曼格斯,只是望着远处。   认输对于曼格斯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对鹿鸣泽认输:“你不用担心他们几个不服,除了跟我私交比较密切的几个,其他人都是墙头草,更何况你在南城比我更有威信,只是因为这几年虽然一直都是我在管事,但是你接手之后,他们肯定会更听话。”   鹿鸣泽并不觉得开心,因为他本来就对头领的位置没兴趣。   他站起身伸个懒腰:“好啊,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五天后带人来我家,我们做一下交接。”   ——不过他必须这样做,也许曼格斯内心尚存一丝善良,或者对南城众人的责任心,但是曼格斯的责任心是以自己的喜恶为前提的,鹿鸣泽不想诶里克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哦,对了,你知道默斯法特的守门人么?”   曼格斯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鹿鸣泽耸耸肩:“没什么。”   当时到底是谁把玛丽跟他的关系说出去了呢?赫斯应该不知道才对。鹿鸣泽其实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当时他们一起出去对抗北城的人,对方稍微透露出一点目的是找鹿鸣泽的麻烦,恰好鹿鸣泽不在,然后他们就七嘴八舌地把伍德一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鹿鸣泽明白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走漏风声的可能是周围的邻居,甚至是平常关系很好的人,更甚至,他们在出卖伍德一家的时候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出卖别人。   因为习惯了每次出事都让鹿鸣泽出去扛着,他们形成了推卸责任的惯性,做事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   ——你对他们好,但是他们知道怎么样是对你好吗?   他们对他好的方式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家人推出去面对那群穷凶极恶的流窜犯!   鹿鸣泽想起奥斯顿说的话突然笑了下,他站起身:“我去看看麦洛奇那边怎么样了,你看着汉娜。”   ——斯诺星不是他一个人的,要保护它,大家都该出分力才对。   鹿鸣泽进门的时候,麦洛奇和奥斯顿才刚从虚拟空间中退出来,他们二人都有点疲惫,鹿鸣泽再次询问事情的进展。   奥斯顿点点头:“还可以,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明天还要进行一次治疗,先让他休息吧。”   “哦……麦洛奇,隔壁有个病人,被奇怪的东西咬了,你去帮忙检查一下啊。”   奥斯顿疑惑地问:“什么人?”   “诶里克的女儿,不过我看着不像寄生虫咬的,只有一点红肿而已。”   奥斯顿又点点头。   鹿鸣泽突然问:“你有没有统计过手上已经有多少人数了?”   奥斯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最近可能加进来一批人,曼格斯那边我差不多搞定了。”   奥斯顿惊讶地说:“这么快?”   奥斯顿的目标人物大多是流窜犯,为了拉拢他们,他需要有针对性地游说,鹿鸣泽这边却是熟人,又是平民,比较容易统领。不过最难的地方也正在这里,因为他们的生活相对稳定,虽然过得艰苦,总体来说还算过得去,没有必须离开斯诺星的理由。   也许比起冒险,他们觉得只要苟活下去就可以了。   鹿鸣泽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只是说能给你集合一批拥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可不保证个个都是精英啊,能达到帝国军校收学生水准的,大概一个都没有。”   奥斯顿微微一笑:“没关系,可以把他们塞进军队,军队里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军官的。”   ——还有些可以做炮灰的嘛。   鹿鸣泽嘟囔道:“我一点都不想做这件事……”   “你又想心软?”   “……不是心软,我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不会麻烦到你的。”奥斯顿笑着对他伸出手:“走吧,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鹿鸣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手:“干什么,要零花钱?”   奥斯顿收回手,他往前走了两步。鹿鸣泽有过太多次经验,对方一靠近他就条件反射紧张起来,立刻警觉地后退,盯着奥斯顿说:“说什么站在那里说就行了!”   奥斯顿好笑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你有话就站在那里说!”   鹿鸣泽现在对奥斯顿的任何举动都非常提防,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他什么感觉……自从奥斯顿很认真,又很隐晦地提过一次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事,他甚至都不想跟他走肾了!   ……当然,他并不是不想负责任,只是习惯性逃避。更何况这个人在他面前和在外面的人面前完全两幅面孔,谁知道哪面是真的,哪面是假的。鹿鸣泽没有觉得奥斯顿是想以此来稳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可以说已经很稳定了,但是私人关系嘛,就有些复杂。   奥斯顿遗憾地看着他:“好吧,我不过去,那你过来。你不想去吃饭了么?”   鹿鸣泽撇撇嘴:“吃。”   “嗯,那走吧。”   鹿鸣泽迟疑着走到他身边,奥斯顿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鹿鸣泽才稍微松一口气。只不过过了一会儿,奥斯顿却突然问:“你是不是在麦洛奇这里做过心理辅导?”   “嗯?”   奥斯顿侧过头,唇角勾起个微笑:“刚刚给赫斯做虚拟场景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名叫阿尔法的人物形象。”   “……………………”   奥斯顿摊开手“文件名是‘小鹿’。”   鹿鸣泽那一瞬间感觉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他觉得被什么定在原地,腿都迈不开了。奥斯顿没再说多余的话,陪他站在那里发呆,鹿鸣泽好久才回过神,干笑几声:“啊?你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记得,我这种身心健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心理辅导,是不是麦洛奇又做了奇怪的东西?我现在就去问问他。”   鹿鸣泽转过身拔腿就走——麦洛奇这个死变态啊啊啊啊啊!!不是让他把阿尔法删掉吗?!   奥斯顿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胳膊把他拽回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在紧张什么?”   鹿鸣泽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没有!”   奥斯顿摊开手:“是吗?一个已经删除的文件而已,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删、删除了……”   奥斯顿微笑着说:“是啊,我只看到了一个空文件夹,和空白的人物形象。只不过有点好奇文件的命名,才会问你。难道你以前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鹿鸣泽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有段时间我精神分裂……不是,我可能梦游,或者健忘症,我不记得了啊,啊哈哈哈,我去问问麦洛奇,或许现在站在这里的我都不是真的我……我去问问他啊……”   奥斯顿又一把把他拽回来,他这次不打算轻易放过鹿鸣泽,他似乎已经进一步明白了鹿鸣泽的问题出在哪里,对方每次在这种关键时刻就会采取退缩的方式,消极抵抗。   没错,消极抵抗。   奥斯顿用力握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一步:“你刚刚说你身心健康,精神上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又梦游又精神分裂还健忘?那你这是病得不轻啊,我跟你相处时间不短了,别的不说,从来没有发现你有梦游的症状。”   鹿鸣泽心虚得要死,因为他捉摸不透奥斯顿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当时麦洛奇明明答应他,除了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奇怪啊,他怎么会随便相信一个变态的话,应该早点杀人灭口才对。   “我已经治好了啊!麦洛奇很厉害!”   奥斯顿“哦——”了一声:“健忘的人不是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得过病么。”   鹿鸣泽嘴都开始打瓢了:“我潜意识里……”   “对,潜意识。”   奥斯顿突然打断他的话:“麦洛奇是说过,虚拟空间中收取人的潜意识,或者更深层的,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深层意识。我非常好奇,辅助你精神治疗的阿尔法的深层意识是什么。”   ——太过接近于真相。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阿尔法!”   奥斯顿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那么,阿尔法是谁?”   ——更加接近真相……   奥斯顿低下头,笑着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知道阿尔法是谁。”   “……”   鹿鸣泽突然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从刚开始就不该跟奥斯顿谈及这个问题,说不定一开始,奥斯顿只是无意中看到了那个空白的文件夹而已,他为什么要心虚掩饰呢,平静地说不清楚不就行了吗?!结果让他一步一步……更加靠近他想要掩饰的东西。   奥斯顿感慨道:“说谎其实挺累的,还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圆第一个谎。是吧。”   鹿鸣泽做不到点头,他盯着奥斯顿:“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猜。”   鹿鸣泽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一把抓住奥斯顿的衣领拽下来,在他嘴唇上狠狠啃了一口,他用的力太大,撞到了牙齿。   “行了吗?!”   奥斯顿舔舔嘴唇:“我记得我不是这样吻你的。”   “……”   鹿鸣泽只好重新凑上去,奥斯顿伸手挡住:“等等。”   “……又怎么了。”   “看你的表情,你这么不情愿,我不想逼迫你,这很不绅士。”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笑着说:“我……我没不情愿啊……别尼玛婆婆妈妈的!给老子过来!”   鹿鸣泽终于暴躁了,他抓着奥斯顿的衣领狠狠把他摔在墙上,吻住他的嘴唇,奥斯顿顺势捞住鹿鸣泽的腰配合地吻回去。奥斯顿看着鹿鸣泽的脸,眼神莫测,他能感觉到鹿鸣泽的变化,对方变得抗拒他们的亲密接触。   难道他最初默认了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是个错误选择?但是这不是对方的选择吗?   过了许久,鹿鸣泽从他嘴唇上退回来,他有些郁闷地嘟囔:“行了吧。”   奥斯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他往怀里用力一拽,挑眉道:“麻烦继续。”   ——那只能重新习惯,虽然过程有点麻烦,但是习惯亲密总比习惯疏远要好。 第53章 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在斯诺星,有粮食就有一切,南城的头领交接仪式与粮食发放是同时进行的。   所有的交接手续都很顺利,只要有饭吃,这些人才不在乎跟着谁,只是之前他们在宇航船上得罪了鹿鸣泽,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好在交接仪式那天,鹿鸣泽对所有人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没有那天在宇航船上时坏脾气的模样。   他们不约而同地去拍着鹿鸣泽的肩膀夸奖他,什么有远见,够仗义……类似的话一天之内听了不知道多少,鹿鸣泽撑着笑酸了的脸部肌肉想,竟然有一天也能在斯诺星看到这种景象,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   奥斯顿特地在这天特地陪鹿鸣泽一起,后者问他为什么来,他说——当保镖。   有点爽。   他还没爽完,奥斯顿就悄悄说:“结束之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鹿鸣泽一愣,也小声问:“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奥斯顿带鹿鸣泽去的地方在默斯法特边缘区,小巷子里转半天,才能看到一大片空地。鹿鸣泽将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奥斯顿把鹿鸣泽往身边拉了拉,挡住巷口吹进来的烈风:“近几日洛伊一直在附近活动,他偶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飞船,斯诺星上经常来飞船吗?”   “扯淡,如果经常来飞船,我们偷渡会这么难?”   奥斯顿看着他没说话,鹿鸣泽想了想还是说:“不应该啊,会不会是他看错了。斯诺星上什么都没有,任何飞船的航线都不会经过这里,私人宇航船就不用说了,这边根本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就连联邦宇航局都没有航线经过斯诺星。我们这边就连任命公务员都非常随便,因为派不上用处,听说只发点基本补助,刑警队的作用就跟城管差不多。你说,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宇航船飞到这里来。”   奥斯顿点头:“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洛伊那时只看到宇航船,从上面下来很多人,他察觉到危险,也怕暴露行踪,就马上离开了。”   鹿鸣泽靠在墙上摸着下巴:“危险?什么危险?”   奥斯顿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防毒面具,让鹿鸣泽戴上,他的表情有些沉重:“他看到那些人都穿着严密的防护服,脸上都戴着护具,我怀疑与这次突然爆发的寄生虫有关。”   鹿鸣泽慢慢放下手,看着奥斯顿,眼睛里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已经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些寄生虫很可能不是自然传播的,而是人为。   “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奥斯顿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但是根据诺伊的情报,他确实看到……宇航船上有联邦宇航局的标志。”   鹿鸣泽突然觉得有点悲凉,他对联邦政府倒是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之前,他们对斯诺星不闻不问就算了,毕竟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重视的东西,没有资源,也没有人才,鹿鸣泽已经习惯了它自生自灭的星设。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联邦政府不但不管他们的死活,还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斯诺星上流窜犯太多了,要对他们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百?他们的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   鹿鸣泽还没回过神,就突然被奥斯顿揽着肩膀拉过去,轻轻在他手臂上拍拍,许久说道:“抱歉。”   鹿鸣泽笑了一下:“你说什么抱歉,这命令又不是你下的。”   奥斯顿没说话,鹿鸣泽又说:“你说,这命令会是总统下的吗?”   奥斯顿摇摇头:“高层的领导人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对任何事情都事无巨细地掌握,有一些盲点,甚至就在眼下,会由于种种原因得不到正确的传达。我来斯诺星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个星球的存在。所以你不要急着难过,以后的情况肯定会有改善。”   鹿鸣泽想起他在宇航船上对自己所说的话,便随口问:“我跟你干,以后你帮斯诺星发展旅游业吗?这里景色还不错。”   奥斯顿笑了笑:“不错的提议。你也说过,富人的钱最好赚,世界上喜欢猎奇的人也很多,不仅是旅游业,好好经营的话,情况肯定会好起来。斯诺星是一颗没有被发现的宝藏,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它。”   他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这里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造,比如解决这里人数众多的流窜犯。”   鹿鸣泽点点头,他叹口气靠在墙上看着奥斯顿:“在这件事上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你不知道斯诺星的存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奥斯顿继续微笑着解释:“我的下属掩护我逃跑的时候,无意间坠落在这里。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对斯诺星有一定了解,不然也不会决定往这边逃跑。你看,像斯诺星这种小星球,我的下属知道的要比我清楚太多。”   鹿鸣泽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的下属呢?他怎么没回来找你?啊……不会就是洛伊吧。”   “不是他,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消息我在斯诺星,我的下属大多都是军人,而Omega,无法拥有军人的身份。”   奥斯顿轻声叹息:“他为了引来追兵,嗯……恐怕已经牺牲了。人如果还活着,不会不回来找我的。”   “……”   鹿鸣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奥斯顿,但是他仔细看了看奥斯顿脸上的表情,见他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了。鹿鸣泽这些天经历了几场生死离别家人和朋友对于他的意义非常重大,他不知道奥斯顿是不是太过残酷,或者他理解有什么偏差,但是他现在看到的是,奥斯顿能够淡然地谈论用性命掩护他逃命的下属的生死……这让鹿鸣泽无法产生共鸣——他甚至觉得厌恶。   难道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当惯了首领的人,对于手下士兵的生死已经没有感觉了?   奥斯顿仿佛看透了鹿鸣泽所想,他问:“觉得我冷血吗?”   鹿鸣泽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我不在你的位置,我有什么资格评价你冷不冷血。”   奥斯顿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又恢复了微笑的样子:“或许吧,见太多了。挚友亲朋突然离去,这种现象发生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也许会令人生不如死,但是发生三十次、四十次,甚至四百次的时候,疼痛就变得麻木,变得……不论什么情况下,都可以保持冷静,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唔,应该说我的工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情绪化令那个死亡数字继续增加。”   奥斯顿轻描淡写地说道:“在校场上,我看到的是士兵,在战场上,我看到的只有数字。”   鹿鸣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真切地产生这种体会,要经历怎样的人生,但是鹿鸣泽对所谓的“士兵”和“数字”有些理解。   不管什么东西,钱,或者人,数量多了的时候,他们就不是具体的东西,而是数字,死亡人数两千,和死亡人数两万……在他们看来可能只是来衡量一场战役成败的标尺。   ——这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思维,数量太多时,就不会有人去考虑每一个都,考虑他们是不是有家,有父母,有子女,甚至不会考虑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奥斯顿见鹿鸣泽陷入沉思,微笑着换了个话题:“你不好奇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么?”   鹿鸣泽回过神,看着他笑了笑:“对啊,你还没说做什么。”   “洛伊连续盯了几天,发现那些人在首次登陆斯诺星后,之后连续两天或者三天会继续有飞船下来,只不过之后的两天登陆时间较短。飞船着陆时间比较稳定,在傍晚的三到四点,昨天他们再次着陆的时候,洛伊就向我汇报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如果有飞船停靠,我想去飞船上看看。”   “去飞船上?”   奥斯顿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推测出他们的行为,但是还不能完全明白联邦宇航局这样做的目的……我想去飞船上看看。”   这不像单纯的剿灭,如果要剿灭,直接使用原子弹更加快捷方便,他们这么做,反而像在做某种实验。但是单纯的科研者不会冒这么大风险,他认识的科学家中最疯狂的莫过于麦洛奇,就连他都不会特地跑到哪个星球去做出这种付出远大于收益的事情。奥斯顿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认为事情也许并没有结束,或者这只是一个开始。   鹿鸣泽听了他的话果断拒绝:“你在这里等着吧,我上去查。毕竟我对这种虫子可以完全免疫,但是你却是易感人群中抵抗力低的那一类,还是不要冒险了。”   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寄生虫的寄生原理,不难推断出,像奥斯顿这种拥有更加纯粹的祖狼血统的Alpha更容易被寄生。   奥斯顿看着他笑得很灿烂:“你这么关心我很高兴,但是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鹿鸣泽又想翻白眼,他皱起眉:“少自作多情,我是因为不想莫名其妙失去一个强大的盟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事实——我们两个之间的合作是不平等的,你没有我还可以找别人代替,顶多复起的路上更加艰难,但是我如果失去你现在的地位……”   却寸步难行。所有的设想都会变成空想,他甚至会失去努力的方向。   奥斯顿愣了愣:“原来你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他第一次听鹿鸣泽坦白对他们之间关系的感观,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鹿鸣泽所说的平等不平等的问题,他盯着他看了许久,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该夸奖你够谦虚还是批评你的坏习惯,阿泽……你未免太看轻自己了吧。”   鹿鸣泽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番话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他用力呸道:“我这是打个比方,你们军队不也有等级划分吗,弃车保帅啊,这叫行军策略,不懂别瞎说,总之你不能去。”   他们争吵的时候空地上突然出现气流喷射的声音,奥斯顿和鹿鸣泽默契地闭上嘴,然后同时往脸上戴防毒面具,鹿鸣泽看了奥斯顿一眼,后者没有与他有眼神上的交流——不管鹿鸣泽怎么说,他都要亲自去宇航船上走一趟,有些细节性问题,不从政的人是不会察觉的。   鹿鸣泽还缺乏经验,他的行事作风更接近于任性的技术工作者。   宇航船停下之后,一个梯子被从舱门口放到地上,宇航船中陆续走下来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有几个手中拿着喷桶,不停地往四周喷洒什么,还有几个人蹲下身在雪地里挖泥土和积雪往瓶子里装。   鹿鸣泽与奥斯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寻常,他们必须上船去探查一番。但是鹿鸣泽鹿鸣泽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停泊宇航船的空地上基本没有建筑物遮挡,尤其宇航船那里,连绕道都绕不过去,现在贸然跑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这些人转身上扶梯的时候,立刻冲出去。   鹿鸣泽没用那么快的速度奔跑过,不过可以试试,这样也好,奥斯顿应该是跟不上的。   穿防护服的几个人没有停留太久,他们采集完样本就回飞船上了。鹿鸣泽等到所有人都转身之后,迅速跑了出去,他的动作很快,整个人几乎快成一道残影。其中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察觉到身边有风刮过去,疑惑地转头去看,但是他看到的却只有斯诺星上茫茫的雪原。   鹿鸣泽躲在扶梯后面拍着胸口大喘气——下次再有这种刺激的行动能不能提前说,非要等到节骨眼,他这连计划都没计划就上了,失败了咋办啊。   鹿鸣泽看了看自己周围,没发现奥斯顿,然后又往他来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也没有看到,想必对方进入自己的盲区了。   鹿鸣泽心里其实松了口气,疾病、寄生虫、瘟疫……这些名词光是想到都会令人手脚发软,他不想身边的人去冒这种险。   ……不会被寄生什么的真是太好了,没有信息素也没关系。   鹿鸣泽内心挣扎一番之后,身边的扶梯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急忙抱住扶梯,巨大的扶梯被缓缓收上去,鹿鸣泽就黏在扶梯底下一起被收上去。鹿鸣泽在靠近舱门的时候往上一窜,直接滚进船舱里面。   鹿鸣泽躲在阴影中松了一口气——这些穿防护服的显然是科研工作者,他们不仅没有战场上的经验,而且没有警惕性,敏锐性也很差,鹿鸣泽才能这么轻易地混进来,如果是有点经验的战士……   “!”   身后有人!   鹿鸣泽条件反射朝后肘击,他击中了目标,但是鹿鸣泽的胳膊随即被一把抓住,然后整个人被用力往后拽,对方从后面将他整个抱进怀里。   “嘘,是我。”   奥斯顿的声音里待着一丝无奈,还有些许疼痛的气音,鹿鸣泽嘴上还戴着猪嘴形状的防毒面具,他没办法说话,只能回头看他。奥斯顿松开手,捂着自己胸口揉几下:“你太狠了吧,肋骨要被敲断了。”   鹿鸣泽把口罩拽下来,表情很不好看:“你怎么上来的?不是不让你上来吗?”   奥斯顿露出看透一切的微笑:“想甩掉我?太小看我了吧,我比你先上来。”   “……不可能!你难道会飞?”   奥斯顿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在鹿鸣泽脑袋上用力揉一把,然后从原地站起身:“别磨蹭了,我们得快点去别处看看,这里不安全,待会儿有人回来就麻烦了。”   鹿鸣泽哦了一声,急忙爬起来提醒道:“把口罩戴上!谁知道船上会不会有奇怪的东西。”   “除非他们想同归于尽。” 第54章 为什么你反应这么敏感,你还在青春发育期吗?   这艘宇航船与客运的宇航船构造不同,它没有客舱,从舱门向内由一条走廊连接,结构布置更像医院,走廊向两边延伸,每条走廊双侧都有房间,走廊向两头延伸进阴影里。   他们看见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进了一扇门,鹿鸣泽蹲在阴影里盯着他们全部进去房间后,立刻贴着墙挪到门口,奥斯顿紧跟在他身后也挪过去。   鹿鸣泽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却有玻璃器皿碰撞声,他从门缝偷偷往里面看,只看到了来回走动的腿。   鹿鸣泽凑到门缝上嗅了嗅,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难道是间病房?   奥斯顿抓着鹿鸣泽的领子把他拽回来,朝他皱着眉摇头,后者指了指阴影处,两个人一同藏进角落里。   “怎么样?”   鹿鸣泽小声回答:“看不清楚,我闻到了消毒水和些微有机试剂的味道,会不会是手术室?”   奥斯顿想了想:“实验室的可能性大一点。我们去驾驶舱附近看看,联邦宇航局一般喜欢把主电脑安置在靠近驾驶舱的位置,他们与总部联系应该也会在那里。”   鹿鸣泽刚一点头,之前被探听的房间门突然被拉开了,鹿鸣泽条件反射往阴影里一挤,整个人挤进了奥斯顿怀里。   奥斯顿愣了一下,随即扣紧他的腰往身前拉了拉,两个人顺着墙壁往阴影中深入一些。他们两个现在面对面现在狭窄的空间里,两侧都是障碍物,鹿鸣泽觉得自己快被挤死了,他只好仰着头喘气,嘴唇恰好贴在奥斯顿耳边,奥斯顿微微低下头,像是想躲开鹿鸣泽,却不小心吻到他的喉结。   “……”   鹿鸣泽想歪开头,却被用力按住后腰,他整个人都快挤进奥斯顿身体里了。   鹿鸣泽恼火地看着他,用口型示意:“别闹好吗?!”   “别动。”   奥斯顿无奈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虽然你闻不到信息素,但是你再乱动,我的信息素就会冒出来,船上的人会闻到的。”   鹿鸣泽愣了愣,终于察觉到不妥,由于藏身的空间狭窄,他们不得不亲密地贴在一起,鹿鸣泽的一条腿抵在奥斯顿双腿之间,腰腹挤压得也很紧,他如果再动一动,情况就会变得很尴尬。   鹿鸣泽识相地停下一切动作,放松身体不再对抗奥斯顿的力量,后者便将他往怀里搂了搂,那个从实验室中出来的人恰好从他们两个藏身的地方走了过去。   鹿鸣泽只能斜着眼睛看,对方从他面前很短暂地走过去,他穿着白大褂,手里好像拿着一叠纸。等彻底听不见脚步声了,鹿鸣泽才慢慢往外挪。   “他去了哪儿?嘶……”   他挪到一半突然挪不动了,挤得太紧,甚至有些疼。鹿鸣泽看了奥斯顿一眼,满脸尴尬,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卡住了。”   奥斯顿终于保持不住淡定的表情,他闭了闭眼咬牙道:“你收起来就不会卡住了。”   鹿鸣泽疑惑了一下,随即努力吸气,把自己吸瘪,试图往外蹭。   “不是肚子……”   奥斯顿深深吐一口气,轻声道:“为什么你反应这么敏感,你还在青春发育期吗?”   他的声线太和缓,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却一点都不像责备。   鹿鸣泽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觉得冤枉,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想了半天只说出三个字:“我没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起、起反应啊!   奥斯顿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会卡住?”   鹿鸣泽试着动了动,迟疑着说:“好像是……拉链。”   奥斯顿艰难地把手伸下去:“……别动,我来解。”   等他们两个从里面脱身出来,已经累到浑身冒汗,刚刚穿白大褂的人也早就不见踪影了。跟丢目标人物,还是因为这种蠢理由……鹿鸣泽很想把奥斯顿按在墙上撞死,然后他再去自杀。   奥斯顿已经迅速恢复了理智:“他应该往驾驶舱的方向去了,我们去找找,现在还来得及。”   鹿鸣泽只好同意。   驾驶舱不算难找,只不过到了这里他们才发现驾驶舱附近也有很多个房间,走廊还特别长,而只有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有藏身的地方。鹿鸣泽刚想出去就被奥斯顿按下:“你在这里等我。”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奥斯顿一本正经地说:“我先去探查一下,我们两个一起行动容易出问题。”   “……”   但是不得不承认,奥斯顿的身手确实非常敏捷,见过这么多Alpha,鹿鸣泽觉得总算见到传说中拥有“比普通人更加优越的身体素质”的一个,他以前见过的Alpha可别都是假的吧。   奥斯顿的速度很快,他移动时鹿鸣泽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这种速度超出了鹿鸣泽这个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上宇航船的时候,他就是这么“飞”上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鹿鸣泽突然想起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噗。   奥斯顿在驾驶舱周围几个房间分别探听了一番之后,对鹿鸣泽打个手势,后者受到召唤迅速扑在地上,前滚翻两圈滚到奥斯顿身边。   他竖起一根手指对鹿鸣泽示意他噤声,然后朝身后的门内指了指,鹿鸣泽贴上去,听到门内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   “……博士,这是这次的土样分析,我们检测到卵的孵化率已经很高了,但是这里的自然条件太恶劣,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又补种了一次。”   屋内寂静了片刻,间或夹杂着翻书声,之后那名被称为博士的人说:“嗯,差不多可以了,但是后续营养还是要跟上。把资料给总部发一份,通知他们三天之后可以进行后续工作。”   鹿鸣泽听到这里终于听懂了,他们喷的那些东西就是寄生虫的卵,这些人策划了一切,斯诺星会突然出现的从未有过的寄生虫,不是天灾,而是人工播种养殖的,他们甚至为了保证卵的孵化率,还会时不时进行补种,还考虑斯诺星上恶劣的自然环境经常补充养料,为虫卵的发育保证营养。   鹿鸣泽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奥斯顿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鹿鸣泽的手腕,鹿鸣泽抬头看了看他,表情狰狞无比。   ——他们只是执行者。   奥斯顿对鹿鸣泽无声地做着口型,他握着鹿鸣泽的手轻轻掰开。恨意被这种动作抚平,不再握紧拳头时,怒气仿佛就积聚不起来,鹿鸣泽皱了皱眉头,暂时压下胸中的火气。   门内又传来声音:“好的博士。”   那个声音迟疑片刻,又说:“我们是不是需要找几个已经感染的人进行初级实验?”   被称作博士的人沉默良久,说道:“不必了,风险太大,直接向总部汇报。”   “好,我这就传讯。”   屋内传来脚步声,一步步,朝着门这边越来越近。鹿鸣泽与奥斯顿对视一眼,正准备撤离,那脚步声突然又停下,鹿鸣泽眨巴眨巴眼,抻着脖子又把耳朵贴在门上。   “博士,大王子……”   那人话没说完,被“博士”严厉地打断:“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原本平平常常,博士的语气也很和气,但是对方一提到大王子三个字,对方却突然激动起来。鹿鸣泽下意识看了奥斯顿一眼,却见他正凝神听着,手腕抬在眼前,他左手上戴着鹿鸣泽送他的手表,此时手表上浮起一层与表盘方向垂直的光膜,光膜上正显示“刻录中”几个字,还有一串省略号。   ……在录音?不知道他录多久了。   “好吧,我明白了,博士。”   屋内的脚步声重新响起脚步声,鹿鸣泽见奥斯顿没动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带着往旁边一滚。正好一旁的门被鹿鸣泽撞开了,他急忙拉着奥斯顿躲进房间。门一关上,对方也正好把门打开走出来。   鹿鸣泽松了口气,奥斯顿这才把手表收起来。   “你疯了!刚刚听到他出来还不赶紧离开。”   奥斯顿笑了笑,转过身看着身后被吓呆的两个人:“你比我疯吧。”   “你们是什么人?!”   鹿鸣泽反应迅速,冲上去朝着一个白大褂的脖子狠狠劈了一手刀,与此同时奥斯顿也对另一个人出手,两个白大褂双双倒在地上。   鹿鸣泽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人,在后脑勺上挠几下:“现在怎么办?”   奥斯顿笑着说:“先换身衣服吧,不然在这艘船里太显眼了。”   他们二人把两个白大褂扒了,换上对方的衣服,然后把两个昏迷的人绑起来塞进柜子里。鹿鸣泽扯扯身上的衣服,看着奥斯顿挑眉——这种长相,不管穿什么都占便宜。   鹿鸣泽其实对白大褂有非常深刻的阴影,以至于看见它就头皮发麻。他的阴影是麦洛奇给他留下的,又因为他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身体素质与这里寻常人不同,总担心被抓走当成小白鼠。   但是奥斯顿就能把白大褂穿得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先在这间搜一下,我想知道他们所谓的后续工作是什么,仔细找找,这周围或许会有线索。”   鹿鸣泽首要目标是办公桌上的一摞资料,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两个白大褂还在记录什么东西。他翻东西的空扫了一眼奥斯顿的手腕,不由问道:“你录音是为了对付大王子?”   奥斯顿停下动作,回头看了鹿鸣泽一眼:“你还知道这录音可以对付大王子?我以为你对政治一无所知。”   “我知道的东西多了。现在有一点我会赞成你,这些人确实是被人指使,他们看起来只是一些科研工作者。”   刚刚他听到那两个人的谈论,确实提到大王子,这样看来之前是他想多了,投放寄生虫并不是政府的安排,而是大王子的个人行为,他的实力已经庞大到可以支配国家资源了吗?怪不得把奥斯顿逼迫到这种程度。   如果投放寄生虫不是政府的安排,这件事怎么也算得上一个污点吧,大王子又是奥斯顿政治上的敌人,他被抓住把柄算是好事。   但是原因是什么?   鹿鸣泽想不明白,一抬头,便见奥斯顿正微笑地看着他,他仿佛明白自己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故意不去不打扰,只静静地等他想清楚。   鹿鸣泽当然是想不清楚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奥斯顿摇摇头:“目前我也不清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你听到他们说的吗,还有后续工作,我比较好奇后续工作是什么。”   “那我们快走吧,赶紧查清楚。这些人有胆子投放寄生虫,手上肯定有治愈这种虫子的办法。”   电影都是这么演的,利用生物犯罪的科学家,手中不仅要掌握入侵生物,还要掌握解决入侵的办法,不然他们是不敢轻易投放这些东西的。   因为不仅有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要以此要挟被害者也没有底气。但是斯诺星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要挟的东西?资源?不可能,钱财?他们穷得要死,更不可能。人?   人……也不可能吧,只有奥斯顿这种人才会突发奇想地将一群乌合之众变废为宝,因为他的地位特殊,本领也强大……他的模式并非任何人都可以效仿。   难道只想要单纯的实验材料?   鹿鸣泽想到这里皱起眉头——这种猜测真是令人不舒服。   奥斯顿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先看了再说,有时候有证据都不一定可以证明什么,更别说我们只听到了一言半语。”   鹿鸣泽觉得他话中有深意,也不再追问为什么,只跟着奥斯顿出了房间。   奥斯顿带着鹿鸣泽去了主电脑所在的地方,这里显然刚刚有人来过又离开了,主电脑还没有显示待机的画面。奥斯顿在电脑光屏上摁了一下,弹出一个对话框:指纹不符。   鹿鸣泽重重叹口气——就知道这种地方会有很多障碍,机密资料不可能直接暴露给无关的人知道。   “我去把那个人带过来?”   奥斯顿瞥鹿鸣泽一眼:“已经弄昏了两个人,不要再牵扯更多人了,容易暴露。”   “那现在怎么办?”   奥斯顿没有将手指移开光屏,而是在键盘上快速地摁了一通:“你不是考过军校吗?作战中,当同伴的指纹失效,又急需提取机密资料的时候,该怎么办?”   鹿鸣泽愣了愣,那些久远的理论知识就像高考时候背的某条知识点一样,考过之后基本忘光。他想了很久,奥斯顿还在键盘上敲击,这时候光屏已经发生变化,是让输入密码。   鹿鸣泽终于记起来:“应该启动紧急支援系统……但是需要输入系统的程序代码。”   奥斯顿挑挑眉:“没错,所以密码就是程序代码。我如果是考官,今天会给你不及格。”   “……”但是这又不是考试内容!   奥斯顿仿佛明白鹿鸣泽在想什么,他笑了一声——他这次笑与平日里完全不同,是带着嘲讽的冷笑,奥斯顿从来没对他这么笑过。   奥斯顿快速输入一长串代码,光屏弹出显示正确的提示框,然后变成了一列进度条,他转过身来,看着鹿鸣泽:“如果你在战场上,被采取指纹的上级牺牲了,他的尸体被炸得粉碎,而你必须提取机密材料,不然你的战友就会全军覆没。你这时候要跟我说‘考试内容又没考’吗?”   鹿鸣泽被问到哑口无言,奥斯顿皱了皱眉:“看来我们军校的录取条件还是太低了,怪不得这几年小军官质量越来越差,连理论知识都谈不好,更别说实战。”   鹿鸣泽眉头一跳:“你够了喂,我只是因为时间太久忘光了而已,密码我也背过的!”   奥斯顿勾了勾唇角:“是吗?”   “叮。”   电脑发出一声清响,光屏上弹出一个错误框,鹿鸣泽顿时眉开眼笑:“哎呀,原来你也不行嘛,有什么脸教训老子。”   奥斯顿微微一笑,按了回车,然后屏幕上便疯狂地滚动出一长串数字代码,代码消失后,终于弹出那份资料的内容。   鹿鸣泽嘲讽的表情还没消失,挂在脸上略显尴尬。   “呃……”   “数据错误的时候提示音不是‘叮’,而是警报,灵活运用。”   “……但是显示错误。”   奥斯顿开始翻看资料:“做这条程序的人我认识,他喜欢恶作剧而已……天才的脑子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这个就不怪你了,毕竟你还是未入学的学生,不能对你要求太严格。”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莫名有些心虚。   ……   为什么要心虚啊?!他确实没入学呢!奥斯顿这家伙刚刚居然敢把自己摆在教官的位子上?!   鹿鸣泽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现在还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说话客气点!”   奥斯顿差点扑在电脑上面,他撑住桌子,回头用很恐怖的眼神看向鹿鸣泽,后者笑眯眯地回敬他。   “好,我客气一点。”   ——但是你早晚有一天要进军校。 第55章 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解密出来的资料没什么特别的,大体浏览一下都是关于斯诺星土壤中寄生虫卵含量的报告,只不过这种报告有连续几天的,还有详细的补充接种时间,送到军事法庭简直可以给主谋者直接定罪。   奥斯顿用手表仔细拍录下来。   鹿鸣泽在一旁看着,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是送给你一个非常合适的礼物。”   奥斯顿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是的。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鹿鸣泽笑了笑:“我去外面看看。”   其实有些奇怪,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人靠近这间船舱,这里的人警惕性再低也不用低成这样吧。难道他们做过太多次类似的事,都没有出现问题,或者出现了问题也被完全摆平,以至于到现在这些人根本不屑于设任何提防。   鹿鸣泽观察过后走到窗前,广袤的宇宙漆黑一片,只靠肉眼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到自己是否在移动。   “你说这艘宇航船要再过一天才会再次登陆斯诺星?”   奥斯顿忙着拷录资料,头也不抬地说:“也许是,我现在不太确定。因为从已有资料来看,他们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也许接下来有别的安排。”   鹿鸣泽嘲笑他:“哦哟,你也有不确定的时候。”那他们怎么离开飞船?怎么回斯诺星?   鹿鸣泽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奥斯顿对于鹿鸣泽时不时就要冷嘲热讽他几句已经习惯了,对此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动于衷,拍录了所有资料之后,奥斯顿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觉得鹿鸣泽笑得有些奇怪,盯着他的脸疑惑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鹿鸣泽朝他露齿一笑:“嘿嘿。”   “……”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往门口走:“不要乱来,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不是吧,你要藏多久啊,不吃不喝藏一整天?”   鹿鸣泽追上去抱怨道:“我很久没这么艰苦过了,我会忍不了的。”   奥斯顿微笑着安抚他:“我从来没这么艰苦过,一样要忍。”   指挥舱的舱门一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迎面走过来,鹿鸣泽惊了一下,心里暗道倒霉。他偷偷瞥奥斯顿一眼,却见他连表情都没变一变。   白大褂看见鹿鸣泽和奥斯顿两个便皱起眉:“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这不是新人该来的地方,马上离开。”   这时奥斯顿终于转过视线,不动声色地与鹿鸣泽对视一眼,后者很恭敬地垂下头说:“是,很抱歉博士。”   来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年纪跟奥斯顿差不多大,但是对方的气质要更沉稳一些。鹿鸣泽不认识他,但是听得出他的声音。此人正是之前那位“博士”,想必当博士的都不记得自己手下人长什么样子——至少不会知道每个人长什么样。   鹿鸣泽和奥斯顿慢慢往前走,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下。”   才走出去没几步,博士突然叫住了他们两个,疑惑问道:“你们是哪个科研小组的成员?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   这次是奥斯顿开口,他偷偷拉了鹿鸣泽一把,与他一同转过身,他微笑着看向博士:“我们是塔斯博士的学生,刚到组没几天,您不知道我们很正常。”   对方闻言皱起眉:“我没听说过塔斯那里来了新学生,你们到底……”   他的话没说完,鹿鸣泽已经采取了行动,他迅速掐住那个博士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他笑着看向奥斯顿:“看来你记住的那个名字并不好使。”   他们在之前的房间放翻了两个白大褂,看到过他们的身份证明,一个叫塔斯一个叫吉尔特。   奥斯顿看了眼他手上被掐得快没气的博士,礼貌地道歉:“抱歉了博士,我想要委屈您一下了。”   鹿鸣泽把他放到地上,但是仍然掐着他的脖子,拖着博士和奥斯顿一起回到放置主电脑的船舱内。   鹿鸣泽狠狠关上舱门,显得有些兴奋:“天意啊天意,我这个人就是最信命了,老天都支持我劫机。”   “所以你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你是强盗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么。”   鹿鸣泽把人质压在椅子上,两根手指还狠狠掐在他脖颈两侧,让他发不出声音:“我说过么,我天天被城管撵得到处跑,貌似在大街上摆摊就违反你们狗屁的联邦法律吧,你不也跟我一起违法过?”   奥斯顿听得出鹿鸣泽心里的愤怒,不过换做谁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冷静——他的家人被迫置于危险中,而令他们置身危险中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阿泽,冷静点。”   但是他还是要劝他。   奥斯顿叹口气,扶着他的肩膀:“做决策的不是他,更何况他还有用。”   鹿鸣泽用力收了收手指,他点着头道:“我知道,所以他不是还活着吗。”   奥斯顿看向那个博士胸前的铭牌:“加瑞森……博士,是吗?请放松,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会!”   鹿鸣泽打断奥斯顿的话,他松了松手指让对方喘得过气:“加瑞森博士,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你如果想要喊救命,或者撒谎,我可能会杀了你。”   加瑞森下意识看向奥斯顿,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奥斯顿更像领导者,而且他看起来更加温和一些。奥斯顿接住珈瑞森的视线,只无奈地笑着说:“您看我也没用,我都听他的,您也看见了,他这么凶,麻烦博士您配合配合吧。”   科研工作者内心可能都具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傲骨,不论何种情况下,他们都会努力使自己显得镇定自若,所以加瑞森在被鹿鸣泽和奥斯顿劫持的时候,他只是表现出惊疑,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大吼大嚷——当然,也因此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硬骨头,加瑞森在确认了没有人救得了他之后,便妥协了。   他闭着眼睛点点头:“你问,能回答的问题,我都会告诉你。”   鹿鸣泽笑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话里都带钩子,啊?你听好了,不是能回答的问题,而是所有我问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   奥斯顿听着这一番话有些怪异,总觉得鹿鸣泽仿佛在指桑骂槐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加瑞森沉默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慢慢收紧,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便说:“我发誓,我会如实回答。”   鹿鸣泽稍微松开手:“好,我先问你,你们对斯诺星做了什么?后续工作又是什么?”   加瑞森疑惑地问:“斯诺星?”   “就是你们刚刚着陆在上面撒脏东西的星球!”   加瑞森听到后脸色变了变:“原来你们是那颗星球上的人……怪不得。”   鹿鸣泽笑嘻嘻地看着他:“没想到吧,做那些烂事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找上门报仇?”   加瑞森叹口气:“不是没想过,毕竟那颗星球上,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被找上门也不算惊讶事,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他说完后才发觉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说了人家母星的坏话,不过好在鹿鸣泽没什么异常表现,他只催促加瑞森说重点:“不要跑题,你到底对我们星球做了什么。”   “我们……在上面放了印韦德寄生虫的卵。”   鹿鸣泽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因为这些事他都知道了,他只是想明白,这个人做这种事,到底会不会感到愧疚,他会后悔吗,还是觉得无所谓?加瑞森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只有被抓包后的尴尬和难堪,并没有愧疚。   鹿鸣泽又问:“你们所谓的后续工作是什么,想做什么。”   加瑞森先是吃了一惊,他看了主电脑一眼,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两个人应该是破译了密码。   “这件事我不能说……”   “那你就去死吧!”   鹿鸣泽耐心耗尽,用力掐住加瑞森的喉咙。他的手指一直都被好好锻炼,徒手掐碎一个人的喉咙不成问题。   加瑞森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对方的武力太强大,在这种威胁下,他感到了恐惧。加瑞森快要窒息了,他瞪大眼睛看向奥斯顿,后者像看戏一样看着他在鹿鸣泽手下挣扎,唇角优雅温和的弧度一丝都没有变,加瑞森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这两个人中,总是保持着微笑的这个人,也许才是更可怕的那一个。   加瑞森的脸憋红了,他把视线移到鹿鸣泽脸上,哑声道:“我……我说。”   鹿鸣泽便松开掐住他喉咙的手,加瑞森用力咳几下,好一会儿涨红的脸才渐渐恢复正常。   “咳……我是听从上级的命令,向你们……斯诺星,投放寄生虫卵。”   鹿鸣泽眯了眯眼睛:“所以,上级命令中后续工作到底指什么?还有,你们既然敢让这种寄生虫蔓延,应该也研究出了防治方法才对,交出来。”   加瑞森叹口气:“你猜得没错,我们研究过杀灭寄生虫的办法,因为印韦德太过霸道,几乎所有人都是易感人群。但是我们到现在也只得出了一个初步的治疗办法,还没有用于临床实验。”   鹿鸣泽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催促道:“然后呢?!说重点。”   “他们接下来会对斯诺星发射导弹,导弹里面装的不是火药,而是对抗寄生虫的新药。说到底,这是一次实验,用你们的星球做实验。”   鹿鸣泽听过之后愣了愣,他莫名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实验?主星会缺少实验材料吗?为什么非要用斯诺星做实验对象,除非……   “我说过,它是一种新药,这种药物发挥作用的原理是破坏寄生虫的黏性基因,让他们翻译出错误甚至有毒的蛋白自取灭亡。但是寄生虫之所以可以寄生人类,是因为他们的基因中,有能够与人类基因配对的黏性末端,所以这种药……”   奥斯顿在一旁轻声补充道:“对人类产生的伤害反而高于寄生虫。”   他说完突然问:“这种药是挥发性的么?”   加瑞森愣了愣:“不是。”   鹿鸣泽听后立刻松开加瑞森,拔腿就往舱外冲,奥斯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回来!你去哪里?”   “我要劫持飞船!立刻回斯诺星!”   鹿鸣泽猛地转过头,看向加瑞森,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咆哮道:“马上停止发射导弹!”   加瑞森被晃得头晕眼花,断断续续地辩解:“发射导弹的命令……命令不是我下的,我们只管做研究,我们的资料发回总部之后,那边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鹿鸣泽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加瑞森艰难说道:“即使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那岂不是说,斯诺星上没有被寄生虫感染的人也在劫难逃?   加瑞森被鹿鸣泽的表情吓到,用力拽着他的手往下扒:“你……先放开我!这种药也有成功的可能,也许你们星球上有人能够免疫,或者有基因变异者能够机缘巧合地被治愈寄生虫,请你冷静一点。”   请你冷静一点,请你冷静一点,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局外人,一个两个,就他妈的会要求他冷静!   鹿鸣泽胸中涌出一股怒气,他一拳打在加瑞森脑袋上,把他打晕了。然后直接冲出舱门——他一定要劫持宇航船,一定要回去救人。即使不能救所有的人,至少要救他的家人。   伍德一家,上校……还都在斯诺星上呢!   奥斯顿也紧跟上来,他眉头皱得紧紧的,鹿鸣泽一看见他,脚步迟疑了一下——奥斯顿对寄生虫和那种药也是易感人群,他自己回去可以,不能让奥斯顿跟着一起送死。   “你会驾驶宇航船吗?”   奥斯顿点点头。   鹿鸣泽飞快冲到驾驶舱外,一脚将舱门踹开,然后干净利落地用手刀劈晕了宇航员,转头对奥斯顿说:“那我们现在就返航,到时候你躲在宇航船里不要出来,我下去救人。”   奥斯顿关掉手表上的光屏,微笑着说道:“好。不过你不要太过担心,即使是导弹,爆炸范围也是有限的,如果他们所用的新药不是靠空气扩散,想要影响整个星球很难。”   他坐到驾驶位上,熟练地点开指挥光屏开始操控飞船。   鹿鸣泽很感谢奥斯顿能在此时依旧保持理智,他背抵着驾驶舱的舱门,看着奥斯顿许久,轻声说:“我必须回去……”   “我明白,你选择回去是正确的,现在想阻止也来不及,即使能够联系上大王子,想必对方也不会同意停止发射导弹。”   鹿鸣泽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大王子产生了极深的痛恨,如果对方出现在他面前,鹿鸣泽可能会对他直接下杀手——管他是什么王子,这种人渣,打死一个是一个。   “更何况,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鹿鸣泽抬头看了奥斯顿一眼,对方正对他温柔地微笑,鹿鸣泽下意识将视线移开,低声道:“谢谢。”   奥斯顿没有说话,在光屏上操作几下,宇航船立刻离开航线,朝着斯诺星的方向驶去。   此时已经有人发现宇航船的航线改变,他们接连来到驾驶舱门外,开始敲门,鹿鸣泽抵着门不令他们闯进来,那些人察觉到不对劲,便开始砸门。不过鹿鸣泽在门口守着,也根本没有人进得来。   宇航船很快在斯诺星上降落,奥斯顿看着光屏上瞬间出现的信号波动,皱眉道:“好像有人发出了求救信号。”   “求救?我们才该求救吧!”斯诺星上的人才该求救!   鹿鸣泽一把拉开驾驶舱的舱门,舱门外面站着一圈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大多数身体并不强壮,是手缚鸡之力的Beta。   在这个世界中,Alpha虽然没有Omega那样稀少,但是素质很优秀的还是少部分,所以从事工作的一般都是Beta。不过对于鹿鸣泽来说,他们是什么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拦不住他。   “通通让开,我不想对你们出手。”   白大褂们自然不能让开,但是也不敢上前,只能随着鹿鸣泽向前走的动作越发后退。奥斯顿将光屏关掉后,也站起身走到鹿鸣泽身边,望着面前的一群人对他说:“你走吧,这里交给我。不过你要小心一点,那种药剂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也起作用,戴着这个吧。”   他说着把防毒面具递给鹿鸣泽,后者接过后连谢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跑了。   也许是感觉到鹿鸣泽身上的杀气,白大褂们竟纷纷让出一条通路,一个敢上前阻拦的都没有。   鹿鸣泽安全撤离后,奥斯顿对面前众人张开手轻笑道:“我不喜欢暴力,坐下来聊聊吧,诸位。” 第56章 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鹿鸣泽一下飞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听到到处都有吱吱咝咝的声音,像冷水倒在烧红的柴火上,极速蒸腾出蒸汽而发出的声音。   像是炮火灼烧着土地。   鹿鸣泽很快反应过来,那是热兵器爆炸时候产生的热量,他所站的地方积雪都融化了,露出积雪下面贫瘠的土地——导弹难道已经在斯诺星爆炸了?!   他几乎是飞奔回家的,一路上鹿鸣泽没看到人,他太害怕遇见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突然倒在他脚下,或者这个怪物长着他熟悉的人的某些特征。   所幸他回到家之后,上校在听见鹿鸣泽的声音时还会扑过来扒门,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隔着门说:“上校,好好看家,不要出来。”   上校在门内叫了两声,鹿鸣泽没听出异常,就往伍德家里去。   但是到了人烟多的地方,就渐渐显露出情况的不平常,鹿鸣泽路过一间木屋,斜里突然撞出来一个人,他迅速躲开,那人便倒在他脚下。对方的脑袋朝着鹿鸣泽,如同被抽去筋骨一样仰躺在地上,腹部鼓胀,不停抽搐。   鹿鸣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看到地上那人的眼睛瞪得很大,湛蓝的眼底看不到聚焦。鹿鸣泽受到了惊吓——熟悉的邻居躺在地上,表面看起来毫发无损,却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渐渐失去生命力,没有血肉横飞尸体枕藉的场景,寂静的死亡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鹿鸣泽没再继续看下去,他撒腿往伍德家跑,他祈祷他们一家人都没事,但是显然没有神灵愿意理会鹿鸣泽这种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家伙的祈祷,他赶到伍德家的时候,见到的是一派人间地狱。   先中招的是伍德大叔,他的身体横躺在门口,鹿鸣泽一进门就看到他,他的手边还有一本纸页泛黄的书,那是他唯一一本书,平时总是捧着在看。鹿鸣泽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没办法说话,他忘记了奥斯顿嘱咐他的话——不知道这种药对你起不起作用,你也要小心。   鹿鸣泽扶起伍德大叔,对方毫无反应,只瘫在他怀里不停地痉挛抽搐,他的眼睛毫无焦距,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但是他仿佛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只看见了上帝。   鹿鸣泽摇了他几次,他突然听到楼上有响动,便顾不上伍德大叔,急忙往楼上跑去。   第二个中招的是伍德大婶,她的症状更明显一些,脸部已经开始肿胀膨大。刚刚的声响正是她太难受,从床上滚下来时摔在地板上发出的。鹿鸣泽有些机械地把伍德大婶搬回床上,他看起来还算镇定,但是脑子里已经完全空白——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除了伍德大婶最初从床上跌下来那一声,屋内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痛苦的呻吟和求救,也没有哀嚎,不知道为何,他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惨烈的死亡伴随的却是寂静,越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鹿鸣泽哀恸欲绝,他抱着伍德大婶用力摇晃几下,对方像感觉不到他一样,急促又费力地喘息,鹿鸣泽握了握她的手,伍德大婶的手已经有些僵直了,不管握几次,她的手指都会僵硬地抻直。   伍德大婶的手平时是最灵活了,能给他刮破的衣服缝补得毫无破绽,能用单调的食材做出花样繁多的美食……鹿鸣泽用力握紧她的手,眼眶里涌上热流,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   他难过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玛丽在哪?鹿鸣泽随即发现伍德大婶的一只手无力地又执着地指着某个方向。   密道?是床下的密道!   鹿鸣泽急忙跑到床边,俯身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倾听,他听到了里面有呼吸声,不是急促痛苦的喘息,而是绵长的呼吸声,对方好像睡着了一样。鹿鸣泽不敢擅自打开床板确认,这架床用金属箍着边,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玛丽才逃过一劫,但是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打开床板。   鹿鸣泽在床板上无力地抚了几遍,他不知道这种药是不是像生化武器一样的作用,但是他必须做些什么。鹿鸣泽去引出来一条长长的水管,打开水流后对着伍德大婶身上不停冲刷,然后不停冲刷整间屋子。伍德大婶的呼吸变得更加奇怪,她每次喘息都要抽搐几下,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均匀地呼吸,吸气时更加费力,必须瞪大眼睛,肺部憋足了劲儿,才能让她获得一些氧气。   鹿鸣泽拿着水管冲了一阵,发现这对伍德大婶的作用聊胜于无——但是这也足够令人惊喜。他将水流拧到最大,塞进伍德大婶怀里。鹿鸣泽又急忙跑到楼下,把伍德大叔搬进浴室里,同样引出水流往他身上冲。   在斯诺星这种寒冷的星球,平日里,在这样的天气里冲冷水可能相当于自寻死路,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这种时候,即使有一丝丝希望都不能放弃。   鹿鸣泽做完这一切后急忙跑出屋子,他得将宇航船开过来才行……   鹿鸣泽再次返回宇航船登陆的地方时,发现这里还出现了另一艘宇航船,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找到一个地方藏了起来。其中一艘飞船的舱门被打开,从上面走下来几名身穿防护服的雄性,几个人簇拥着另一个,向他最开始乘坐的那嗖飞船走过去。   鹿鸣泽想起奥斯顿说有人发出了求援信号,难道是他们的救援人员到了?奥斯顿有危险?!他们的救援来得也太快了!   鹿鸣泽急忙把手表的光屏弹出来,试图跟奥斯顿通话,但是他对着光屏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眼见那些人就要登上宇航船,鹿鸣泽顾不上太多,他在地上捡起石头狠狠砸像那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打的都是肩膀和腿这些位置,只不过他用力很猛,几个人都无法忽视鹿鸣泽的存在。   他戴着防毒面具,其他人看不见他的脸,只好追过来,鹿鸣泽一边跑一边用力扯下防毒面具,对着光屏喊:“奥斯,外面来了一架飞船,我现在在引开他们,你还坚持得住吗?把宇航船开到我家附近。”   身后追他的人用上了热兵器,子弹嗖嗖地从鹿鸣泽身边打过,他急忙就地一滚,躲进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后面。   这时手表终于有了回应,奥斯顿的脸在光屏上显现出来。   “阿泽?你现在在哪里。”   鹿鸣泽又往墙后挪了挪,他因为过度奔跑急促喘息着,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追兵才压低声音跟奥斯顿说明情况,说完后补充道:“快把飞船开过来,再磨蹭来不及了。我这边情况也非常严重,我叔叔婶子都中招了,我们要赶紧带他们去治疗!”   奥斯顿听后沉默了一下,说:“保护好你自己,我马上过去。”   他说的过来自然不是将宇宙飞船开过来,飞船太大了,只能泊在原处,除非以飞行器去救援他,不然很难把鹿鸣泽从现在这种情况下救出来。   光屏那边依旧保持着通话状态,奥斯顿把手垂下来按在桌子上,鹿鸣泽只能从下往上看到他的下颌,他不知道奥斯顿想做什么,却听到远处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亚度尼斯殿下,请停止您对普通市民的追捕行为。”   奥斯顿的声音是通过宇航船上的扩音器传过来的,鹿鸣泽一听就皱起眉头——奥斯顿莫非认识来人?等等,他叫对方殿下,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王子?!那岂不是暴露了他自己……鹿鸣泽急忙朝手表的光屏喊:“奥斯!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奥斯顿低下头对着光屏笑了笑:“不用担心,亚度尼斯是我的学生。”   他的笑容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让鹿鸣泽的担忧渐渐平复下来……个屁!妈的所有王子都是他的学生!每个学生都想干掉他!   鹿鸣泽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对他进行攻击的子弹却真的停了下来,鹿鸣泽有些疑惑,光屏里的奥斯顿突然说:“阿泽,把面具戴上,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脸,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通讯器。”   鹿鸣泽摸不透奥斯顿的用意,但是隐藏身份肯定不是坏事,他立刻把防毒面具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是通讯器是什么?手表?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看到……   鹿鸣泽暂时想不明白,他从破墙后面偷偷向外看了一眼,见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已经不打算理他,往宇航船的方向去了,鹿鸣泽便借由周围矮墙和碎石的遮掩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但是后来他们上了宇航船,鹿鸣泽不能再跟下去,但是他从手表中看到奥斯顿这边的情况——奥斯顿早已摘下手表,将它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中,鹿鸣泽只能透过白大褂的布料模模糊糊看到一两个人影。   奥斯顿对面站着一名男子,对方摘下防护服帽子,长舒出一口气:“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充满感动和温驯,还有压抑的激动,虽然鹿鸣泽没见过传说中的大王子,但是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并非奥斯顿口中那个残忍凶暴的人。   奥斯顿的声音响起:“殿下,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那名男子不知道做了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中有难以忽视的颤抖,好像是为了强行压抑激动心情而产生的,但是他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还好。”   “看来大王子对你没有顾念什么兄弟之情。”   对方沉默许久,叹口气,略带嘲讽地说道:“王兄的字典中从来没有兄弟之情这几个字。”   奥斯顿没说话,那个男子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岔开话题:“老师您又怎么流落到这里的?”   奥斯顿笑了笑道:“流落?并非如此,我的手下在追缉宇宙海盗的时候发现了这颗星球,并且发现了他们……”   他指着自己身后那几个被五花大绑且捂住了嘴的白大褂:“在做一些可怕的事情,我是为查明真相而来。”   鹿鸣泽听到这里不屑地撇撇嘴——在自己学生面前这么要面子,是啦是啦,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些天过得这么艰苦,又偷渡又喂猪,肯定会影响他在神坛的地位。   他很想提醒奥斯顿伍德一家坚持不了太久,但是他又不敢轻易开口,他不能让奥斯顿暴露。   对方对奥斯顿的说法没有特殊的反应,却疑惑问道:“王兄却说他已经找到了您?”   “当然,只不过我没来得及在公众面前露面,就又有状况需要我处理。殿下放心,处理手上这件事不会耽搁今年的总统大选,反而会令你在选举中占尽优势。”   这无疑是奥斯顿抛出的一根橄榄枝,而这位王子显然也并非愚蠢的人,立刻接住他抛过来的善意。   他朝奥斯顿走近几步,鹿鸣泽模模糊糊看清了对方的轮廓——那是一张略带悲悯的美丽的脸,他温顺地望着奥斯顿:“老师,我都听您的。”   奥斯顿摇摇头:“殿下忘了,我只是总统的辅臣,做决定的还是您。”   他接下来将斯诺星受到攻击一一说给他听:“我手上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让大王子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悔过自新,斯诺星虽然又小又偏僻,但是它也属于联邦政府的一部分——它甚至不是附属星,是我们国土的重要组成,这里虽然集中了一些流窜犯,却仍有许多良好市民在为更好的生活辛勤劳作,他们遵纪守法,应该受到联邦法律的保护。”   鹿鸣泽如果不是知道奥斯顿见识过斯诺星的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他都要为他表现出来的真诚所打动,相信斯诺星上“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了。   但是对面的小王子明显已经信了,他叹口气:“所以那个人才会攻击我们?”   奥斯顿点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将他们害成如今这副样子的人是谁,但是他们认识宇航船,也认识你们的防护服。”   鹿鸣泽心里暗暗惊讶,心说我攻击他们分明是为了救你,怎么现在变成他单纯的泄愤行为了?   对方沉思片刻,无措地问道:“老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奥斯顿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带尽量多的宇航船过来,先帮这里没受到感染的市民转移。”   “这是当然的……”   奥斯顿又补充道:“还不够。回到主星后我会在公众面前宣布这个消息,届时请尽可能多的记者朋友们为我捧场。我希望两天之后,全世界都能够知道斯诺星的存在。”   鹿鸣泽心里猛地一跳,他下意识觉得奥斯顿在计划什么事情,但是他毫无头绪,他根本不懂这个人的想法。   只有一点他是了解的,他们以后貌似要装作不认识了。   奥斯顿最后对那个小王子说:“这些犯罪嫌疑人交给我处理吧,亚度尼斯殿下,您现在应该回去搬救兵,我会在这里为您暂时守住这颗星球。”   奥斯顿的用词非常考究,但是也极其暧昧——“为您守住这颗星球”几个字,几乎已经默认他会支持面前这位王子任选总统之位。   那位王子走后,鹿鸣泽终于放松身体,背靠着墙壁坐下来。光屏中的奥斯顿沉默许久,他将手表从上衣口袋中拿出,看着鹿鸣泽没有说话,后者抓着防毒面具扯下,对他强行扯出个轻松微笑:“谢谢你信守承诺。”   “这是我应该做的。”   鹿鸣泽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说:“不管在哪里,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第57章 我的伴侣是能够在灵魂高度与我击掌的人   救援的飞船果真来了。   ——一个政客的力量有多大?他可以让一个星球上所有人为之努力了几辈子的目标在一朝之间得以实现。   如伍德夫妇这类尚有生命迹象的已感染人群被带走隔离,感染寄生虫的半态怪物被当场剿灭。鹿鸣泽为“救援人员”引路,搜寻南城中没有被感染的普通市民。   一路上他发现了很多熟人的尸体,曼格斯变成了半人半蜥蜴,他的皮肤变得疙疙瘩瘩凹凸不平,两条胳膊已经被撕去下了半截,鹿鸣泽忍不住多看两眼,随行的救援人员会错意,令人烧了他。   走投无路的南城人非常容易被聚集起来,更何况他们刚承认了鹿鸣泽这位新头领,见他竟与主星来的人一起出现,顿时又疑惑又敬佩。大家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紧紧跟着鹿鸣泽。   鹿鸣泽回家牵了上校,背着还在昏睡的玛丽,与所有人一样排着长队走向宇航船。他登上宇航船的时候奥斯顿就戴着防毒面具站在扶梯旁看着,鹿鸣泽低头路过他身边,没有抬头。   “停一停。”   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子突然叫住他们,他皱着眉问奥斯顿:“老师,我们无法区分这些人是普通市民还是身有罪名的流窜犯,是不是该彻底排查一遍?”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说道:“不必,这些人可以直接带回主星,我来负责安排他们的去处。放心吧,过后我会给总统一个满意的答复。”   鹿鸣泽突然看到了麦洛奇,对方换了张假脸,还记得当年他犯罪事实的人又非常少,没有人对他的出现提出异议,他身边还跟着洛伊和赫斯,几人均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登上另外一艘宇航船。   经过一番灾难的消减,斯诺星上死了很多人,但是存活下来的人数量仍然非常可观,昏暗的船舱都快被挤满了。鹿鸣泽把玛丽和上校一起圈在身边,南城中其他的人则紧紧簇拥在他周围,他们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眼睛里却带上了憧憬——对外面的世界,这些人是非常向往的。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上宇航船时他们被要求不能带走斯诺星上任何东西,例行搜身,金属物品尤其不能带在身上,因为有可能成为凶器,所以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钱。鹿鸣泽的手表差点被搜走,他趁乱扔到了船上才逃开一劫。   他们所有人,不论性别,全部都被剥光衣服集中在一起消毒、抽血,检查身上是否有携带虫卵,之后才被放回来。   鹿鸣泽一边系上衣服扣子一边想,这种状况下,很少有人再去考虑他们的性别了吧,或者说,这些人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不会考虑斯诺星上的人会有尊严或者廉耻心。   “鹿,你说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以后我们是不是都不用回来了?”   鹿鸣泽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想,短期内是不会再回来了。   鹿鸣泽只能敷衍道:“大概吧,斯诺星已经不能待了,回来找死吗?”   那个人有点惆怅,又有点高兴:“这样也挺好的,政府没放弃我们。”   鹿鸣泽没说话,就让他抱着这般美好的愿望活下去吧。   那之后鹿鸣泽再也没见到奥斯顿,他想对方应该会很忙,鹿鸣泽觉得自己要做两手准备,到了别的星球之后,要做什么才能养活玛丽和上校,还要担负伍德夫妇的医药费。   ——如果这对夫妻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话。   午夜时分,鹿鸣泽突然听到轻微的滴滴声,他警惕地睁开眼睛,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反而是他的手表正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红光,鹿鸣泽急忙背过身,偷偷把手表的光屏弹出来。   奥斯顿出现在画面中,他换了整洁的衣服,头发也梳理得很妥贴,对方在光屏那头看着鹿鸣泽微笑:“你在等我吗?”   “……”   鹿鸣泽想朝天翻个白眼,不过他忍住了:“什么事?”   “过一会儿我会让人去找你,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被他们抓走吧。”   鹿鸣泽皱起眉头:“什么?装作不情愿?”   奥斯顿点点头:“不过不要暴露你的身手,你可以……嗯,假装弱一些,让他们把你带走。”   鹿鸣泽笑着说:“那对我来说可真难。”   他话刚说完,舱门外就传来开门的声音,鹿鸣泽急忙把手表塞进裤子口袋。几个人闯进来,他们四下打量一番,准确地找到了鹿鸣泽。   三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制服,看上去像士兵,但是奥斯顿说他自己已经没有手下了,那这些人是谁的人,那位亚度尼斯殿下的人?   他们抓人的手法很娴熟,拎起鹿鸣泽的胳膊就往外扯,鹿鸣泽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用了很大力气。   “你们想干什么!”   鹿鸣泽刚说一句话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他至此明白了为什么来抓一个人需要三个人合作——还要有一个捂嘴的。   ……就不能用毛巾什么的捂住吗?   “嘿,我们不想伤害你,麻烦你闭上嘴。”   鹿鸣泽的声音被彻底封在口中。   上校被惊醒,跳起来就朝捂住鹿鸣泽嘴巴的那个人屁股上咬,对方被吓得赶紧退开。鹿鸣泽心里一惊,上校这条狗太过执着,真让他缠下去可会坏事。   “等等!不要伤害我的狗!老子跟你们走就是了。”   第三个人朝上校身上踹了一脚,把它踹到一边,然后拉着鹿鸣泽离开。鹿鸣泽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有几个人正在装睡,见他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   鹿鸣泽越与这些人相处,越体会到世态炎凉,斯诺星上他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一些仅靠利益关系连接在一起的“朋友”,他对他们就没什么留恋了。   自保是人类的求生本能,不过他们这样“聪明”,将来也不要期待他会舍命相救……   鹿鸣泽没有被带到奥斯顿面前,而是带到了亚度尼斯的面前,他只露了个侧脸,瞥鹿鸣泽一眼说道:“我总是捉摸不透老师的品味,难道只要是Omega他就会开心?”   抓着鹿鸣泽的三个士兵看了看鹿鸣泽,没有说话。亚度尼斯叹口气:“带下去吧,老师还在等着。”   鹿鸣泽知道他所说的老师是奥斯顿,也明白他口中“Omega”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显然也把他当成过度服用抑制剂的Omega了。但是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什么叫只要是Omega就会开心……奥斯顿名声不是很好吗?难道他们贵族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传闻?   那三个人显然训练有素,三个人对看一眼,其中捂着鹿鸣泽嘴巴的那个人开口问道:“殿下,这个人看上去很凶,直接送到侯爵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亚度尼斯笑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倚进沙发里:“霍尔,老师离开军队太久,才让你失忆的吗。”   被点名的那个士兵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口中的尼古拉斯侯爵不但是个贵族,还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军事家。   “殿下请恕罪。”   亚度尼斯微笑着说:“好了,快去吧,不要让老师久等。”   鹿鸣泽又被带到另外一间船舱外,那三个士兵礼貌地敲敲舱门,过了一会儿,舱门被从里面打开。奥斯顿站在门内,他已经不是刚刚与鹿鸣泽通话时候的样子,他只穿着一件敞领的浴袍,腰间用带子松松系着。   奥斯顿神情有些慵懒,头发和胸前都在滴水,看上去刚洗完澡,他身手撑着门框看向三名士兵:“为什么这么慢。”   其中一人代为回答问题:“对不起侯爵。”   奥斯顿不在意似的摆摆手:“算了,你们走吧。”他说完才看向鹿鸣泽,上下打量一下,仿佛在审视,然后露出满意的神情,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进房内,然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你到底……”   鹿鸣泽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奥斯顿拎着手腕压在门上,对方连招呼都不跟他打,直接凑上去吻在他嘴唇上。鹿鸣泽瞪大眼睛看着他,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腰随即被奥斯顿搂住。他的另一只手顺着他后背抚摸上去,像激情难耐一般,用力抱着他一边吻一边倒在沙发上。   鹿鸣泽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懵了,他被压在沙发上亲了许久,以为奥斯顿像之前一样在做戏给谁看,于是也不敢挣扎得太激烈。   但是没有,奥斯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好像完全丧失理智一般,动作越来越放肆,奥斯顿把鹿鸣泽的手压在他头顶,亲吻由嘴唇移到耳边,鹿鸣泽猛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抬腿去踢身上那人,却被对方的膝盖别开。奥斯顿沉下腰紧紧压着鹿鸣泽的腹部,他身上的水珠沾湿了鹿鸣泽的衬衫,细碎的吻渐渐蔓延到颈侧。   鹿鸣泽呼吸乱了节奏,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才听见耳边细微的声音跟他说:“哭吧。”   “……?”   奥斯顿咬住他的耳朵,松了鹿鸣泽的手,两只手抓在他胸前衣服上狠狠一撕,衣料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说道:“哭。”   鹿鸣泽在他撕自己衣服时就忍不住想一拳打过去,但是听到奥斯顿的话顿时僵住了,他犹豫一下,一边拽自己的衣服一边假装发出……“哇”的一声。   “啊——!”   妈的!拧他的大腿!   奥斯顿撕掉鹿鸣泽的衣服扔到一旁,抱起他将脸埋在鹿鸣泽肩头不住啃咬,他轻声而快速地说:“你被强迫时就这反应?”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心说从来没人敢强迫老子,强迫也是他强迫别人,这戏他不会演。   当然,话只能心里想想,事情都到眼跟前了,总不能掉链子。   奥斯顿抬眼看了看他,拽着鹿鸣泽的裤子狠狠一扯,然后凶狠地咬住他的颈侧,他的浴袍散开,交叉在一起的衣服下层层叠叠,根本看不清什么样子,只有鹿鸣泽突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夹杂着怒骂和哭音不断挣扎。   奥斯顿表现出不耐烦,他抓过一个靠枕盖在鹿鸣泽脸上,按着靠枕两边使劲压下,把他的声音彻底堵回去,奥斯顿抬起头看向屋内某个角落,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华丽而危险:“亚度尼斯,不要惹我生气。”   过了好久,亚度尼斯尴尬的声音响起:“老师,之前没注意到有监控,已经关掉了。”   奥斯顿没等他话说完,把烟灰缸砸过去,随着“啪”地一声响,电流音彻底被切断,奥斯顿又等了一下,才慢慢放松手里的力道。   鹿鸣泽差点被靠枕捂死,他用力喘口气,然后狠狠拽开脸上的靠枕,奥斯顿还压在他身上没动,鹿鸣泽用手撑着沙发,喘得话都说不出口,皱眉往旁边一甩头:“起来。”   奥斯顿退开到一旁,鹿鸣泽才抓着衣服坐起身。   奥斯顿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摸几下:“真哭了?”   鹿鸣泽翻个白眼:“放屁。”   他眼睛里有些湿润,但是完全是因为憋大劲儿憋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鹿鸣泽郁闷地问:“干嘛每次都让我装Omega,你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想摆脱监视,还用找这个借口?”   奥斯顿将浴袍系好,两根手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洛伊跟在我身边时间不短,我担心会有人认出他。”   鹿鸣泽没看他,想拉起裤子发现被奥斯顿对半撕开了,拉都拉不起来,气得他只好拽过个靠枕盖在腿上。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这种戏码?”   奥斯顿倚着沙发摊摊手:“这是一个贵族中流传甚广的秘密,据说,尼古拉斯侯爵其实非常好色,每夜必须有Omega相伴,不然就会发狂。”   “……”   鹿鸣泽张了张嘴,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他朝奥斯顿脸上看了一眼,再回想了一下他平日里的行为——甚至可以用性冷淡来形容。   奥斯顿没等鹿鸣泽做评价,自己首先说:“传言大多不可信,对吧。”   “但是如果你真这样,你的政敌不是早就有你的把柄在手里了?个人作风问题……”   奥斯顿奇怪地问:“我是Alpha,喜欢Omega有什么错?这并不妨碍我。”   鹿鸣泽怔愣了一下——是啊,这个世界,Alpha就该喜欢Omega,就像那个世界,男人就该跟女人在一起。   原来他不论在哪里都是异类。   “啪嚓”   奥斯顿打开火机将烟点燃,打破短暂的寂静。   他躲在烟雾后面看着鹿鸣泽,模糊地微笑:“好吧,今晚其实是……我想见你。”   鹿鸣泽也看向他,对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他突然问道:“你想继续吗?”   “什么?”   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奥斯顿突然靠近了他一些,虽然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是手臂轻轻圈着鹿鸣泽,仿佛将他抱在了怀里。奥斯顿的浴袍系得很松,前胸大半都露在外面,他靠近的时候令人感到一种过分的性感,几乎想要避退。   “继续刚刚的事情。”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刚刚是在演戏。”   “也可以不是。”   “……”   奥斯顿握住鹿鸣泽一只手,灰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鹿鸣泽下意识将手抽回来,移开视线:“不……谢谢。”   奥斯顿这次没有那么绅士,他捏着鹿鸣泽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执着地看着鹿鸣泽的眼睛:“为什么?”   ——其实他应该为鹿鸣泽态度的转变感到高兴,他好像……无法再对自己那样洒脱。   “你总是把我跟你以前的情人相比。”   鹿鸣泽下意识大声地否认:“我没有!”   “你有,你在衡量我。但是……做错事的是他们,不是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呢?我以为时间长了会好一些……”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过你眼里的我可能真的很不可信。”   鹿鸣泽没想到奥斯顿会如此坦白地剖析他们双方的关系,他与他对视良久,慢慢将手从奥斯顿手中抽回。鹿鸣泽垂下头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这样问,我就直说了吧。这只是一个小原因,你是Alpha……总有一天会找到合适的Omega,我不想掺合。”   奥斯顿垂在沙发背后面的手夹着烟轻轻抖了两下,烟灰落到地上。   “就因为这种理由?”   鹿鸣泽笑了笑:“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   与人斗尚且存有一丝侥幸可能赢,与这种不可抗因素争斗,不论几次都会输得凄惨无比。   奥斯顿将烟放在嘴里抽一口,缓慢地吐出烟雾:“那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爱上任何Omega。”   “什么?”   “我不喜欢Omega的味道,那种味道会令人丧失理智。而且我对他们的味道有不好的回忆……足以成为一生的阴影。所以,我不会爱上Omega。”   鹿鸣泽知道不合时宜,但是他好想把话筒塞进他嘴里。   “为、为什么?”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   鹿鸣泽扭开脸:“无所谓,你不想说就算了。”   奥斯顿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他用力吸几口香烟,缭绕的烟火令他不由自主眯起眼睛:“世界上有一种攻击,叫做信息素攻击。在我的世界里,Alpha和Omega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充满桃色味道,有时候……它们仅仅是诱饵和猎物。”   鹿鸣泽皱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被引诱的猎物?”   奥斯顿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我不想提。”   鹿鸣泽却突然恶劣地勾起唇角:“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你这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吗?”   被揭穿后,奥斯顿反倒看开很多,对于自己偶尔的失败慢慢接受现实。   “我跟你说过,我有过一次Omega。”   鹿鸣泽点点头:“他去哪儿了?”   奥斯顿笑着说:“死了。”   “……”   鹿鸣泽咳了一声:“抱歉,难道是你对那个Omega情根深种,所以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其他的Omega?”   “当然不是那么美妙的经历。”   奥斯顿吐出一口烟雾,把还剩一半的香烟摁在桌子上压灭——烟灰缸被他扔出去,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还在我年轻的时候,对方真正的身份是间谍,他想从我身上窃取情报。不得不说他是个优秀的间谍,以身试险,差点让他得手。后来他被我杀掉,从那之后,我就讨厌亲近任何Omega。”   鹿鸣泽觉得这个发展有哪里不对:“其实浪漫剧里你们应该相爱相杀,你痛苦抉择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奥斯顿好笑地看着他:“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很多文学作品都是这么写的……”相爱相杀的题材经常被人用到。   奥斯顿大概觉得他不可理喻,摇摇头后拒绝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鹿鸣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奥斯顿,其实他说的那种情况也并非没有,更何况对方是个Omega,怎么会一点好感都产生不了,而是完全的讨厌呢?   还是奥斯顿有问题吧,他忠于自己的信仰,一切与他信仰相悖的人或物,都会被当成绊脚石毫不留情地铲除。   或许这才是现实。   鹿鸣泽突然对他生出同情,奥斯顿确实是个自信的人,他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锋芒,其实骨子里有种强烈的属于贵族的骄傲。他对自己的自控力尤其有信心,从这方面让他吃瘪,确实会让他印象深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并不是Omega的问题,而是你遇到那个人有问题?”   奥斯顿笑着说:“不是我遇到的人有问题,而是信息素有问题。如果没有信息素,他连靠近没没办法靠近我,更无法窃取情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我在自己身上做了一点改造。”   “改造?”   “对Omega的信息素反应的改造。它们的信息素仍然会令我发情,但是,我会恶心,呕吐不止,上次洛伊发情期到了就把我恶心个半死。我跟医生咨询过,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再加上自我控制,至少不会令某些事情发生。”   “一边吐一边做爱确实有难度……”噫!恶不恶心啊这人!   奥斯顿勾了勾唇角:“这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至少不会让我因为信息素爱上某个人。”   鹿鸣泽叹口气道:“何苦为难自己,顺其自然不好吗。”   “这并不是为难,我觉得很好。在我看来信息素主导的是欲望,不能与爱情混为一谈,这在我看来,它对爱情甚至是一种亵渎。当然,不可否认有些爱情有信息素的参与和催化会更加美妙,但是为了避免信息素作用产生的错觉,我选择放弃它。”   他认真地看着鹿鸣泽:“我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能够在灵魂高度与我击掌,与我有共同的信仰,是作为人类与我相爱,而不是一个人形信息素存储器。”   鹿鸣泽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他想说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但是又无法反驳,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人的目标似乎……确实是一致的。   “你这样有点无趣……或许多点冒险精神更好。”挑战一下相爱相杀什么的……   奥斯顿皱起眉头:“怎么能这么说,我连伴侣的性别年龄长相都没有要求,还不冒险吗?”   奥斯顿说完又喃喃自语:“我不觉得自己要求很高。”   鹿鸣泽摸摸鼻子没说话,他觉得奥斯顿现在表现得非常幼稚,爱情这个词在他看来还是那么纯粹无垢。   ……有点被萌到了怎么回事!   奥斯顿凑过来,轻轻握住鹿鸣泽一只手看着他:“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   鹿鸣泽下意识问:“考虑什么?”   他笑着说:“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爱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已经表白过一次了,鹿拒绝惹,读者们没当回事,奥斯要哭唧唧了……   奥斯的习惯和生存环境会令他即使谈恋爱也……不像一般人一样,或者他会表现的特别无趣   其实他的爱情观也像老干部一样保守刻板(* ̄rǒ ̄)   啊啊啊……奥斯真是个无趣的人啊   鹿:相爱相杀不好吗?   奥斯:是吗?对方只会真的被我杀掉。   鹿:…… 第58章 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复习中去   鹿鸣泽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奥斯顿刚刚说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奥斯顿并非第一次对他表明心迹,之前是他自己没有仔细考虑,也觉得没必要仔细考虑,但是今天是对方第二次认真严肃地剖白。   他不是对感情抱持戏谑心态的人,奥斯顿太过认真,让鹿鸣泽不能再逃避。   “但是,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是这么问他的,对方认真思考过后作答。   “可能因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因为我没有信息素?”   鹿鸣泽问完就觉得自己非常矫情,当他没有信息素的时候将失落的爱情归咎于信息素,当对方不介意他没有信息素的时候,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信息素。   奥斯顿想了想,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方面原因,如果你一开始就是个Omega,我可能会……”   “对我避之不及?”   奥斯顿微笑道:“也不是,但是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所有的人际关系,包括亲情、爱情、友情,都不该追根溯源去询问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凭什么是我”,因为情感产生的源头或许根本没有原因,而是机缘巧合。   鹿鸣泽想了半天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只能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说完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经历被人追求,认真回忆起以前的恋爱经历,大多数都乱七八糟,如何开始和如何结束,基本理不清楚。   好像基本依赖性冲动。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颇具暗示性地说:“我希望你假装不认识我的这段时间,是真的只是假装而已。”   鹿鸣泽笑着说:“要不然还能怎么样,放弃你这根粗大腿?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抱上了,你想装不认识我还不干呢。”   奥斯顿忍不住揉了鹿鸣泽的脑袋两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挑明这事,鹿鸣泽心态有些变化,总觉得能从奥斯顿的动作中察觉到一丝宠溺的味道。   ……   呸呸呸!呸呸呸呸!脑子真是秀逗了!   鹿鸣泽不自在地把脑袋挪开,并往一旁站了站:“我想回去了,上校和玛丽还在舱里,我担心他们的安全。”   奥斯顿看了一眼窗外:“不太可能,你最早要明天早晨才能回去。”   鹿鸣泽哼道:“为什么?体现你的能力很强?”   奥斯顿是优雅的贵族,不想接流氓的黄腔,他伸手在鹿鸣泽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不行就是不行。洗澡去,准备睡觉。”   舱内只有一张床,鹿鸣泽建议奥斯顿睡沙发,他自己趴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脑袋发呆愣神,鹿鸣泽觉得自己不能像小女孩一样对于一段似是而非的告白表现得这么不淡定,不能继续小鹿乱撞下去。但是他实在睡不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似的瞪着墙壁,他有种冲动,想要爬起来去把沙发上那个人睡了。   ……心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应该知道吧。   鹿鸣泽正胡思乱想,感觉身边的床垫突然塌下去一块,他猛地掀开被子,奥斯顿正躺在他身边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就勾起唇角。   鹿鸣泽舔舔嘴唇:“你怎么不睡沙发。”   “沙发不舒服。”   鹿鸣泽把脑袋倒在枕头上,侧着脸看他:“你在我家的时候都一直睡沙发,也没说不舒服啊。”   “但是现在有条件睡床,为什么还要睡沙发?”   奥斯顿说完就学鹿鸣泽的样子趴在床上,他把脸侧过来与他面对面。他们离得很近,呼吸间甚至能吐在对方脸上,但是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趴着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动一下,呼吸吐来吐去,鹿鸣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翻个身面朝上躺平,奥斯顿突然凑过来,依旧是用两只手撑在鹿鸣泽耳朵两边,俯身趴过来,从上向下俯视着他,鹿鸣泽静静地让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朝奥斯顿胸口推一把:“别趴在我上面。”   奥斯顿顺势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摩挲几下,他没说话,慢慢俯下身来。鹿鸣泽觉得心跳有些快,他想起前几次对方有些执着的索吻行为,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一次——总不能他一表白就顺着他了吧,岂不是会让对方误会自己已经同意了?   鹿鸣泽正在纠结着,奥斯顿的嘴唇已经凑到他面前,他灰色的眼睛里仿佛漾开涟漪,很湿润很柔和。   ……算了,亲就亲吧,又不是没亲过。   “我想起一件事。”   鹿鸣泽笑着问道:“什么事?”   奥斯顿表情认真地说:“我该给你补习了。”   鹿鸣泽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又问一次:“什么?”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格拉斯哥每年第九个星历月开学,第七个星历月有一场考试,包括六门笔试和两项实操,这八门课程有任何一项不及格,你就别想进军校了。现在是第三星历月的中旬,你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用来准备。”   “………………”   格拉斯哥是帝国军校的官方命名,在民间它就叫“帝国军校”。   鹿鸣泽在那一瞬间,表情是空白的,这简直好比跟炮友都洗干净开始调情渐入佳境,对方突然摘下面具说“我是你的教导主任,没想到吧,明天高考了你怎么还在浪”。   扫兴!!!!   但是不得不起床穿衣服!考军校这事不能马虎啊啊啊啊!   鹿鸣泽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崩溃地喊道:“你怎么不早说!快!怎么办啊!我以前背的东西都快忘光了!实操都考什么来着,我怎么记得我考的时候就格斗术一项?!真他妈的要疯了!你还躺在那干什么!”   他一看奥斯顿还这样一副悠闲的模样,冲上去就踹,一边踹一边咆哮:“找参考书啊!卷子啊!有真题吗?!别跟我说你他妈这么多年教导主任都是白当的,啊?!拿不出真题来老子就跟你玩儿命!”   买不到火车票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啊啊啊!   世上学霸分几类,鹿鸣泽肯定是最神经质的那一拨。他很擅长学习,但是每次到重要的考试,鹿鸣泽就会进入崩溃状态,当年考研最后几天,也是他崩溃得最厉害的几天,他一边撞墙一边背书,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几个要好的哥们儿以为他没复习好抓瞎了,轮流上前安慰“来年再战”“还能调剂”“不行就去二区没必要这么虐待自己”等等等等……谁知道成绩一下来,这混账在他报考的那个学校那个专业总分第一。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的习惯,见他一提到考试这么兴奋,还以为他真担心考试,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帮你补习的,实操加上一项机甲操作,理论部分的分数下调了,不用太担心。”   “机甲!我从来都没摸过机甲啊!”   鹿鸣泽一把抓住奥斯顿的睡袍领子,几乎把衣服从他身上整个扯下来,他一边摇晃奥斯顿一边崩溃地喊:“过不了怎么办!不及格怎么办!你能给我走后门吗?!”   奥斯顿笑得满脸深意:“不能,只能我走你的。”   “……”   鹿鸣泽狠狠扔开他,然后去弄船舱里的电脑:“没心情跟你说带色的笑话,网上有没有真题,我记得当年我是死背书背下来的,都没有用过网络……你快点帮我找找资料。”   奥斯顿看着他跟一大只扑棱蛾子似的满屋子乱窜,心中颇为无奈,他走过去一把将鹿鸣泽拦腰抱起来扔进床里:“先睡觉吧,要补习也得明天开始,别这么紧张。”   奥斯顿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开始给鹿鸣泽压力了,他本来觉得鹿鸣泽武力值太高,对理论知识就会不太重视,想提前敲打敲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好学?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擅长文化课,由此产生了焦虑情绪。   鹿鸣泽挣扎着想要起来,奥斯顿直接躺过去,一条胳膊用力压住他的腰,然后往怀里搂紧:“别闹腾了,你现在爬起来我也不会告诉你考试重点,睡吧。”   鹿鸣泽两颗眼球瞪得老大,眼底都是血丝,看他现在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几乎要暴起杀人:“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我睡不着!”   奥斯顿忽然翻个身,把鹿鸣泽压在身下。   “那就做点能让人冷静的事情吧。”   奥斯顿叹息的声音模糊地消失在两人紧贴的唇间,手从鹿鸣泽背后摸过去把他抱紧。后者犹豫都没犹豫,一口咬在他嘴唇上,然后挣扎着翻到奥斯顿身上:“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能让我冷静下来!放开我我要去学习唔……”   他话没说完,突然觉得颈后一痛,眼前的光渐渐暗下去。奥斯顿叹口气,抱紧鹿鸣泽在他额头上吻下去——第一次见到为了学习这么折腾的。   鹿鸣泽做了一晚上遨游书海考试挂科的噩梦,第二天醒来后脖子疼得要死,并且在睁眼的时候看见了奥斯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做得太累,他实在懒得爬起来揍他,死气沉沉地趴在床上没动弹。   奥斯顿朝他笑了笑:“起床吃饭。”   鹿鸣泽抬眼看看他,又闭上眼睛:“别理我,我脖子疼。”   奥斯顿把盛着煎蛋的盘子递到鹿鸣泽鼻子底下:“真不吃?”   鹿鸣泽闻到香味后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昨天晚上因为太多事情发生,吃东西都没吃爽快。鹿鸣泽默默接过盘子把煎蛋往嘴里塞,蛋黄还没凝固,上面淋着可口的汤汁,味蕾被满足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他焦虑的心情。   奥斯顿在旁边默默看着,见鹿鸣泽吃完又无声地递过来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块肥厚的牛排,鹿鸣泽又伸手去接,他却把牛排放到了桌子上。鹿鸣泽视线追着牛排看过去,对上奥斯顿的眼睛,后者将手臂抱在胸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起床。”   “……”   鹿鸣泽摸摸鼻子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去洗漱。   餐桌上气氛怪异,奥斯顿用餐刀优雅地切割盘子里的肉,鹿鸣泽坐在他对面,握着叉子叉起整块牛排举着当鸡腿啃。   他一边咀嚼口中的肉,眼睛叽里咕噜地转来转去,转了一会儿突然问:“我昨天晚上要的资料呢?”   经过一晚上的睡眠,鹿鸣泽已经冷静了不少,当然,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刚起床还没反应过来,等脑袋开始正常运转了,他说不定就会再次陷入崩溃状态。   毕竟用来准备考试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还记着这件事?”   奥斯顿擦了一下嘴角:“你要的东西目前还没有,我过后会帮你解决讲义的问题。”   “讲义?   奥斯顿笑了笑:“格拉斯哥的考试内容与内部教学初级课程有一定重合性,我目前能找到的只有这个,至于会出什么题目,全看出题人的心情。”   鹿鸣泽皱起眉头:“你们没有真题吗?”   奥斯顿虚心求教:“什么叫真题?”   “就是历年试题啊!或者题库之类,考题类型总不会变吧。”   虽然他只考过一次,但是总不会每年都改题目,这样出题的老师也会很累。   奥斯顿笑道:“网上倒是有历年试题的总结,不过应该没什么用处。近几年改革比较快,格拉斯哥的入学试题已经有一定比重变成征集式,出题的可能是教授,也可能是你的上一届学员……征集之后再统一由筛题人筛选,这种形式的出题方式怎么会有规律可言。而且一定程度上看运气,如果筛题人中规中矩,那只要背课本就好了,如果筛题人喜欢莫名其妙的题目……嗯,你就自求多福吧。”   奥斯顿笑得不怀好意,他往口中塞了一块牛排,抬抬下巴指向鹿鸣泽的盘子:“要我帮你切好吗?”   “不用!”   鹿鸣泽用力咬了牛排一口,腹诽不已。这种随心所欲的命题方式到底是在为难学生还是在为难老师,如果筛题的人太跳脱,岂不是会出现“你妈贵姓”这种题目?!   “你们是不是太儿戏了啊,选题全看筛题人的喜好,这不是有病么,筛题的如果报复社会筛出来的都是偏难怪怎么办?这是教学事故。”   奥斯顿耸耸肩:“没办法,每年都有人进军校之后起诉筛题人,他们当然也会担一定风险。不过实操课他们插不上手,而且还有正规试题可以写,题目范围就是他们的初级课程。不过这也一定程度避免了考生拿满分的情况,所以校长非常支持改革。”   鹿·拿过满分·考生·鸣泽有些疑惑:“拿满分怎么了?还有学校担心考生成绩太好?”   奥斯顿笑了笑:“据说是这样会显得格拉斯哥水准很低。”   “……”   “所以没办法了,实操两项好好准备吧,理论知识别挂科就行。”   鹿鸣泽把叉子上的牛排摘下来,卷了卷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几下:“那你快点给我找讲义啊,就剩四个月……我哪儿准备得过来。”   奥斯顿笑着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头顶揉两把:“放心,有我在。”   奥斯顿的保证很快得到证实,鹿鸣泽从奥斯顿所在的船舱回到玛丽那里之后,对方就通过手表传了一份资料给他,鹿鸣泽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果然有一些东西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他就开始如饥似渴地复习。   ……不知道的以为他多么热爱学习。   鹿鸣泽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学习,但是都成年人了,不能总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以前也非常任性,但是后来发现,有一些他想要追求,想要达到的高度,只能通过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来曲线救国。   玛丽醒了之后问鹿鸣泽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会在飞船上,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告诉她斯诺星爆发了可怕的瘟疫,政府派人救援他们离开。   玛丽往四周环顾一圈,疑惑地问:“爸妈呢?他们在别的船舱?”   鹿鸣泽喉头梗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是啊,人太多了,人家只能安排我们分开。”   玛丽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敏锐地察觉到鹿鸣泽的不自然,但是见鹿鸣泽在忙着一些事情,就什么都没说,抱着上校退到一边去。   鹿鸣泽见玛丽不再问这些问题,心里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把资料调出来,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复习中去。 第59章 日落后小树林,不见不散   “控制机甲平衡的要领是令物理角与机械角的中线夹角呈15°精准,该夹角一般称之为β角,该定律被称为β定律,于星历22年最先提出,提出人是理查德·威廉姆斯·J……J?还是F?操!操!操!!”   鹿鸣泽背到一半又忘了,抱着墙壁崩溃地往上撞。   这不怪他脑子不好使,这个世界的人名字真的太他妈难记了,动不动还那么长,尤其是贵族,中间名可能夹好几个人的名字,简直跟在别人学术论文中执着地加上自己作为第二作者的名字一样惹人讨厌,他到现在都没记全奥斯顿的名字。   鹿鸣泽撞完墙之后觉得脑袋清醒了一点,又重新开始背书。   飞船已经于近期抵达主星,斯诺星上来的人被集中安排在几间大屋,有点像难民营,但是比难民营的条件好很多,大家一起睡通铺,但是每天提供两餐,还有很多机器人在屋内来回穿梭维护治安,作为暂时的避难所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奥斯顿提前吩咐过,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天了,他们这些人仍然没有被安排去做事,好像政府接他们到主星来就是为了养着他们似的。   “鹿哥……”   玛丽的声音将鹿鸣泽注意力拉回来,他一回头,见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碗,碗里盛着牛奶和燕麦,她看到鹿鸣泽注意到她,露出开心的表情,凑上前几乎是哀求道:“鹿哥,你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玛丽的态度让鹿鸣泽有些疑惑,他接过碗之后认真想了想,玛丽自从来了主星,貌似再也没问过他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鹿鸣泽觉得突然换一个陌生环境可能对小姑娘刺激太大了,自己又没日没夜忙着复习,忽略了对她的教育问题。   于是拉过玛丽问她:“是不是担心叔叔婶子?”   玛丽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鹿鸣泽,后者不明白她的意思,挠挠头问道:“那你是怎么了?有心事吗?”   玛丽犹豫了一下说:“比起爸妈我更担心鹿哥你……你最近表现得好奇怪。”   玛丽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但是她不懂鹿鸣泽为什么时不时看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好像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在记什么东西,看不了多久就会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不疼的吗?   她想来想去觉得鹿鸣泽可能精神上出问题了,肯定在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她不敢打扰鹿鸣泽,每次对方用脑袋撞墙的时候,玛丽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她只能抱紧上校给自己勇气。   鹿鸣泽听了她的话后哭笑不得,见她跟上校可怜巴巴地挤成一团,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之前表现得太神经,吓到人家了。   他无奈地挠挠后脑勺:“玛丽啊,你哥这是要考试了,正在准备呢,我这是在复习资料而已。”   玛丽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鹿鸣泽把碗里的牛奶麦片吃掉,揉了揉玛丽的头发:“好了,别担心,去玩儿吧。”   玛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是我觉得你在等什么人……你戴着的是什么?里面会有人出来吗?”   鹿鸣泽下意识把手腕挡住,撇嘴道:“什么都没有,这玩意儿里面怎么会有人出来,小孩子不要瞎打听!边儿待着去。”   玛丽被教训一通很不服气但是见鹿鸣泽总算恢复正常,她又有点开心,于是把脸一嘟跟上校去一边玩了,懒得再理鹿鸣泽。   自从被奥斯顿派人抓到船舱里私下见了一面之后,鹿鸣泽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为了表现自己对睡过的“Omega”拔屌不留情借以展示贵族风范,还是单纯忙得抽不出空来。   鹿鸣泽生气地把手表调到静音模式,认真复习奥斯顿发过来的资料,他才不想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天天等对方的电话,这人难道以为表白了他就胜券在握了?可去他的吧……   “嗡。”   调到静音的手表震了一下,鹿鸣泽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往无人的地方钻,但是走到一半发现只是奥斯顿发来一份新的复习资料,这次是《星际历史》。鹿鸣泽下意识鼓了一下脸,低着头走路的他,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操!”   鹿鸣泽捂住脑袋往回走,腹诽道,能给他发资料,就不能打电话?!妈的,好想把手表摘下来摔他脸上。   这些只能想想,奥斯顿现在不出面,鹿鸣泽也找不到他,或者说,他不能去找他,对方在他眼里作为“合作者”的身份比“追求者”的身份更加重要,如果贸然出去,影响了奥斯顿的计划怎么办。   这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周,鹿鸣泽终于见到了奥斯顿,不过是在大屏幕上。当时他们正在临时食堂吃饭,有人把悬挂在墙上的光屏打开,调到了新闻台,奥斯顿那张脸就出现在大屏幕上。   “午安,诸君。”   熟悉的声音响起,鹿鸣泽满嘴的面包渣几乎音画同步地喷出来。他一边咳一边去拿水杯,屏幕中的奥斯顿却仿佛猜到了鹿鸣泽的反应似的,看着他微微勾起唇,露出一个温柔而无奈的笑容——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光屏上那位英俊的男子是在对自己微笑,所有人,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这是谁?”   “不知道啊?”   “他要干什么啊?”   “喂,给我换台,我要看刚刚洗头发那条,那个Omega长得真美。”   “蠢货那是广告!”   斯诺星上没见过奥斯顿的人都议论纷纷,见过他的人也没认出他,因为他此时装扮与那时完全不同,他梳着一丝不乱的发型,穿着藏蓝色的制服,里面是白衬衫,衬衫领子系到最上面一颗。他这副打扮别说跟他不熟的人,就算鹿鸣泽都不太敢认。   “我是奥斯顿·尼古拉斯,很高兴,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与大家见面。”   奥斯顿的话一说完,现场先是陷入一片寂静,随后在场的众人直接炸了——当然,炸的还是主星上的原著居民,斯诺星的人根本不知道奥斯顿·尼古拉斯是个什么玩意儿。   “奥斯顿侯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侯爵比我想象的还要英俊!!!苏死我了!!!”   一个迷弟在鹿鸣泽耳边尖叫。   “啊……啊!!侯爵大人!我要嫁给他!我的梦中情人就是他那样的!!!”   一个迷妹在鹿鸣泽旁边晕倒。   玛丽不明所以地抱起自己的餐盘往旁边躲了躲,上校的狗盆被踩翻了,他才不管什么奥斯顿什么全民偶像,现在它的饭碗被砸非常不爽,朝着那个不长眼的人汪汪叫起来。   “上校!安静点!”   玛丽把上校拉回来不让他随便咬人,疑惑地指着光屏上的人说:“鹿哥,那个人好像是奥斯。”   鹿鸣泽木着脸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人有相似嘛,你看错了。”   玛丽疑惑半天,小声嘟囔着:“怎么会……”   奥斯顿的演讲还在继续,鹿鸣泽梳着耳朵听他说一些优雅的废话,一边提炼其中重要的内容:“众所周知,我在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意外……在联邦荣耀的历史上,总是有英勇的士兵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奋勇杀敌,以致牺牲,我在此对他们表示深切的哀悼和尊敬……今年格拉斯哥将增加一批入学名额,望大家踊跃报名,我希望能够亲自挑选自己的士兵,届时将作为兼任教官入职格拉斯哥……”   鹿鸣泽粗略听了一下,发现奥斯顿说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些,对方说完之后,又补充说明了一下斯诺星的问题,算是将这个不起眼的星球彻底推到公众面前。当然,奥斯顿并没有公开斯诺星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只用“一些事情还待查明”一带而过。   鹿鸣泽觉得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毕竟大家都陷入了奥斯顿的美貌无法自拔,而且在得知他要担任格拉斯哥的教官后,又陷入了另一种疯狂的痴迷状态。   ——偶像要下海当教官了啊!高高在上的偶像要去军校了!妈的挤破头也要挤进去啊!   “我一向认为,军校生的选拔不该以其星球和种族背景为限制,所以今年的军校生,将不考虑背景,任何适龄的Alpha和Beta都可以参加报名。”   奥斯顿的演讲以这样一句话和真诚的微笑为结尾,他刚说完,屋内突然想起一阵欢呼声。   “我男神真棒。”“我男神又苏又帅。”“身为贵族一点都不种族歧视,简直是我人生偶像。”“不愧是我的男神!”   各种溢美之词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涌进鹿鸣泽的耳朵里,真是把他给肉麻坏了。   “哼,装腔作势……”   玛丽懵懂地听着周围人夸奖她所认为的那个是奥斯的人,突然听到鹿鸣泽说出反对意见,不禁追问:“鹿哥你说什么?”   鹿鸣泽往嘴里狠狠填一勺土豆泥:“我说真好。”   男神啊,男神放屁都是香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口中的男神私底下是怎样一副样子,还会不会这么痴迷。   ……呸呸呸!他脑子又在想什么。   鹿鸣泽扔下勺子,对玛丽说:“我去复习了,没听人家说不分星球种族背景,都可以报名参加军校考试嘛,今年哥就考个耍耍去。”   玛丽配合地给他鼓掌:“鹿哥加油!等你考上了我就是军属了啊!”   鹿鸣泽朝她笑了笑,起身离开餐厅。   他刚走到外面,戴在手腕上的表盘又“嗡”地一声震动了,鹿鸣泽以为奥斯顿又给他发复习资料,叹着气抬起手腕看过去,却是一条简讯,抱着信件标志的小人在表盘的光屏上一跳一跳,仿佛在催促他赶紧打开。   鹿鸣泽疑惑地点开那个信封,文字伴随着奥斯顿醇厚的声线从手表中流淌出来。   ——今晚可以见一面吗?日落后我去接你,救济站外小树林,不见不散。   鹿鸣泽听完简讯狠狠把表盘摁上:“厉害不死你……谁要见面!”   鹿鸣泽自言自语完,又默默将开关调开——算了,万一有重要讯息收不到怎么办,他上军校的事可全靠这根金大腿了。 第60章 侯爵不但住城堡还他妈的是个审讯狂   房间内光线昏暗,幽若的火光明明灭灭,隐约将室内照亮一点。   椅子背上搭着一件藏蓝色制服,也许由于光线的原因,衣服表层像被血液浸透,透着黑色。   有人从火光之前站起来,他黑色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再拉长。那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习惯性将袖口解开,白衬衫的袖子往上翻折一段,露出漂亮的腕骨。他停在一排刑具前面,似乎在烦恼选哪个比较好,最终握住了一条暗红色的短鞭。   握着鞭子的人是奥斯顿,他握着鞭子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晃动,光看鞭子晃动的节奏,会觉得他此时非常悠闲。被审的人吊在一个金属质的圆盘上,低垂着头,脸都被脏兮兮的卷曲长发盖着,也看不清长相,唯一能看出的是他骨骼粗大,身形有些瘦长。   “又见面了。”   这个人是奥斯顿顺着从斯诺星上抓回来的那一批科研工作者揪出来的关键性人物,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想要从他口中挖出幕后的人,以及他那几千个失踪在宇宙中的士兵到底去了哪里。   奥斯顿松开手,手腕轻轻一抖,短鞭像蛇一样嗖地一声弹了出去,不知道打到对方哪里,被吊在金属圆盘上的人尖锐地叫了一声。   奥斯顿微笑道:“麻烦你告诉我,支持加瑞森实验室基金的人是谁。”   “是大王子……”   “是吗?”   那个人粗重地喘息着,一口气没提起来,又被抽了一鞭子,他这次连叫声都没发出,浑身狠狠抖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奥斯顿微微眯起眼:“能够让一个人不畏惧死亡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根本上都是因为……背叛,会令他经历比死亡更痛苦的事。那么,你畏惧的到底是什么?”   奥斯顿绕着他慢慢转了一圈,他下意识扶了扶手腕,猛地弹出手中的鞭子,那个鞭子是特制的,打在皮肉上不会溅出血,鞭子上有倒钩,能狠狠地钩在人身上,这就使他们的血顺着倒钩沿着鞭身慢慢流下来,施行人不抽走鞭子的话,血液就会流到他们手腕附近的位置。奥斯顿显然是担心会被流到身上,才不停地去扶他的衣袖。   那个人没说话,狠狠呸了一口血。   “权利?金钱?不像,贪财恋权的人不会以性命效忠主人,那么就是……家人?爱情?”   奥斯顿说到这里,察觉到那个人不同寻常的表现:“噢……看来是爱情,你的爱人被挟持?还是,你爱的是你的主人?”   对方听他说到这里,猛地抬起头,像被踩到痛脚的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奥斯顿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那就很难办了。”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时间,遗憾地放下鞭子,有人过来将他的衣服展开,为他披在肩膀上。   “我赶时间,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奥斯顿轻描淡写地交代下去:“把他放到八音盒里面吧。”   受刑人闻言愣了愣,连凶恶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用力摇晃着脑袋:“不……不!放开我!杀了我吧!你这个魔鬼!尼古拉斯!你这个魔鬼!!!”   奥斯顿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在对方惨叫声的背景音下走出刑讯室。   所谓八音盒是他特地为顽固不化的囚犯设计的一种刑罚,这种刑罚不会给凡人造成身体上的疼痛,它主要从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着手摧毁。它会令受刑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内都暴露在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噪音声中,而且这种噪音会从四面八方向受刑人袭来。这种刑罚非常丧心病狂,而且惨无人道,但是完全合法。   因为这里是巴萨尔克监狱,只要是关进这里的人,不论被施加了什么样的刑罚都不会有人管。   奥斯顿坐着电梯慢慢离开地下的刑讯室,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给我看看你的爱到底有多坚定吧。”   鹿鸣泽一直磨蹭到过了半夜,才来到救济站外面的小树林,他一到这里就看到了月光下站着的奥斯顿,对方穿着白天时上电视的那套藏蓝色的制服,白衬衫的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看到鹿鸣泽出来,便习惯性勾起微笑。   “这么晚,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鹿鸣泽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噢……我学习到废寝忘食,就出来晚了。”   他沉默了一下问:“如果我今天不出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你怎么不在手表上跟我说?”   “我想试试等你。”   奥斯顿一句话把鹿鸣泽堵得没话可说,他觉得奥斯顿这个人脸皮真是太厚了,说好听点叫没脸没皮,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是……骚到家了。   好在他很快就转移话题,问鹿鸣泽:“复习得怎么样?”   鹿鸣泽谦虚道:“还行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冷场了,鹿鸣泽大多数时候都是擅长“做”,而不是聊天。他一转头见奥斯顿正微笑地注视着他,鹿鸣泽迎风闻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他忍不住凑上去,在奥斯顿胸前轻轻嗅了嗅。   奥斯顿没动,只垂下眼睛看着他:“怎么?”   “我闻到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   鹿鸣泽眯起眼睛,他的神色有些咄咄逼人:“想试试等我?你别是站在这里散身上的味儿吧?”   奥斯顿投降道:“好吧,我刚从巴萨尔克过来。”   鹿鸣泽疑惑地问:“你去监狱做什么?”   “处理一个人。”   奥斯顿说得很模糊,好像并不愿说清楚,鹿鸣泽就识趣地不再问下去,他突然抬起头,神情里有些犹豫:“我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有联系你,你有没有……”   “没有!我也忙得很。”   鹿鸣泽没等他问完赶紧打断他的话,他实在怕奥斯顿突然又说出什么风骚的话来,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然而他否认得太快,对方却觉得他是知道了自己想问什么,故意这样说。   奥斯顿微笑道:“哦?难道是忙你同乡的事情?据我所知,他们还是一群无业游民吧。”   鹿鸣泽得意地说:“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已经开始给他们找工作了。”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奥斯顿对鹿鸣泽摆摆手,示意他跟上自己往小树林深处去,鹿鸣泽知道他是要跟自己说一些机密的事情,就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关于斯诺星来的人,我私下里有一些安排,我想让他们进军队,这样方便管理,而且调用起来也会很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鹿鸣泽惊讶地说:“这不好吧,他们大多数人都大字不识一个,机甲的说明书都看不懂吧,怎么进军队?”这难度也太大了。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每个人都有机会使用机甲吗?我当然不是让他们考军校,而是进军队。大批难民涌入主星其实是一个潜在隐患,我暂且将这个隐患压下来,这些天就是在疏通关节安排他们的去处。不将这些人放在身边统一管理,不光管理阶层不满意,就连普通市民都无法安心生活。”   奥斯顿将利弊说得很清楚,鹿鸣泽这才意识到,他是冒着多大风险将他们从斯诺星上接出来——斯诺星的人名声本来就不好,怪不得奥斯顿没有在电视机里面提关于难民半句话,如果说出来,该引起恐慌了,他这个“男神”的位置也保不住。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当自己的切身利益和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什么男神。   鹿鸣泽想了想,觉得与其去接一些零散的活来做,倒不如让他们跟着奥斯顿,不会受人白眼还不容易出现问题。   “好啊,那我回去跟他们沟通一下。”   鹿鸣泽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麦洛奇和洛伊呢?我没在救济站见过他们。”   奥斯顿在一棵树下停下,回过头看着鹿鸣泽:“我安排了他们的去处,他们两个身份都太特殊了,不及早调走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鹿鸣泽越发觉得怪异,奥斯顿自从来到主星后行事就比在斯诺星上谨慎了很多,他不是位高权重吗?怎么会这样?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鹿鸣泽的疑惑,轻声问:“怎么了?”   “我在想你到底在防谁……”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谨慎点总没坏处。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敌人。”   鹿鸣泽突然抬起头,发现头顶上的有几颗闪亮的星,便指了指远处遮盖浓密的树冠:“过去说。”   “虽然说你的敌人很多,不过你心里就没有几个人选吗?特别值得怀疑的那种。”   鹿鸣泽率先走到那处,找了个比较矮的树杈直接跳上去坐下,奥斯顿跟着来到树下,轻轻靠在树干上:“当然有,我会着重防范他们。只不过人手不太够用,还不能挨个排查。”   鹿鸣泽坐在树杈上挨不到地面,忍不住晃起一条腿:“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很多人在追捕宇宙海盗的时候失踪了,现在还没有找回来?”   奥斯顿摇摇头:“没有。把我身边的人全部抽走,确实令我日常工作事事掣肘。而且到现在都找不到下落……我对他们的生死并不抱乐观态度。”   鹿鸣泽突然得意地笑道:“看来你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咯。”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依靠?”   鹿鸣泽从树上跳下来,握着拳朝自己胸口捶几下:“放心靠,靠得住。”   奥斯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好,那就全靠你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总不会只为了见一面吧。鹿鸣泽渐渐对奥斯顿有了一些了解之后,就发现他并不是这么浪漫的人——浪漫的人不会连续这么多天没有一个电话。   “你不是说没摸过机甲么?今晚带你去摸。”   “……”   奥斯顿笃定地说:“我想,多努力一点,你应该能够在考试之前熟练掌握一些基本的机甲操作技巧。”   鹿鸣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奥斯顿,说实话,他目前对机甲这种东西充满了好奇心,到现在都只在书本上见过解构图而已,它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就跟“变形金刚”差不多,这可是连他所待过的地球都没有过的东西。   奥斯顿笑了笑:“走吧。”   鹿鸣泽没想到奥斯顿带他来的地方是侯爵府邸,上次他们到主星,奥斯顿连家都没回,就是因为那会儿他的府邸被大王子的人控制着,这次他手里掌握了对方的犯罪证据,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   “我的天……这是城堡啊!”   上辈子不幸沦为房奴,这辈子只有个铁皮屋子的鹿鸣泽,根本没办法想象一个人拥有一座草坪能停飞行器的巨大别墅是什么感觉。城堡,这绝对是城堡!叫别墅都是侮辱它了!   “你喜欢吗?”   “我靠!废话!是个人都喜欢好吗?!我要是有这么一栋房子,我就什么都不干了,当包租公,整天收房租吃……啊!真是腐败!”   奥斯顿笑了笑,他在门口按下指纹,大门就缓缓地朝两边打开,他回头对还在仰着头看他家房子的鹿鸣泽说:“别看外面了,进去吧。”   两个人从外面进来,室内的灯就自动亮起来,一个圆柱形只有腰那么高的机器人迎进来:“主人,欢迎回来。”   奥斯顿自顾自换鞋,鹿鸣泽却对它的机器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忍不住在机器人圆圆的脑壳上摸来摸去,摸着摸着机器人突然说:“好舒服喔……”   鹿鸣泽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我的天!它、它好可爱啊!原来喜欢被摸脑袋!”   奥斯顿换好鞋之后也跟着惊讶道:“设计得够人性化。”   鹿鸣泽疑惑地问:“这不是你家吗?你干嘛一副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奥斯顿微笑着说:“我以前没闲到摸机器人管家的脑袋玩。好了,快进来,要不要先喝点东西?”   鹿鸣泽甩掉靴子,刚要迈进来,突然闻到自己脚丫子上散发出的味道,赶紧又把脚塞回去——他这一整天的在外面跑,身上的“男人味”确实重了点。   这真是太尴尬了,感觉像第一次来“女朋友”香喷喷的闺房,自己却带着一双臭脚,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脱鞋啊。   “那什么,我就不进去了吧,我们去看机甲吧,时间也不多了。”   奥斯顿疑惑地打量他几眼,见他面带尴尬神色,视线落在鹿鸣泽脚上,他随即明白了,笑着说:“不着急,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他说完也不等鹿鸣泽回应,侧头道:“小圆,你带客人去洗漱。”   “是,主人~”   奥斯顿的机器人管家叫小圆,名字跟他外型一样可爱。鹿鸣泽被小圆抱着脚丫子用力清洗,一边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盥洗室门口的奥斯顿说:“没想到你取名还挺可爱……”   后者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摇摇头:“小圆这个名字不是我取的,它身上有铭牌。”   鹿鸣泽挠挠脸:“好吧,不过这样才符合现实吧……你看起来也不像个会取名的人。”   奥斯顿笑着承认:“我可能更习惯叫它一号机,因为我家里一共有六个这样的机器人管家,分管不同的领域,排号来叫比较方便。”   鹿鸣泽脸上瞬间掉下来一堆黑线——这个人能不能有点情趣,他的脑子里可别也是机器的吧。   其实他刚进来就觉察出这座城堡的怪异,屋内虽然空气清新,但是没有人住过的感觉——没错,就是没有人气,也许是房子太大了,进来以后就跟参观博物馆似的,一点人气都感觉不到。   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问出口:“哎,这么大房子,你自己一个人住啊?”   奥斯顿奇怪地反问:“不然呢?”   “但是这么大房子,请几个人做保姆比较好吧,你也不会自己打扫房间。”   奥斯顿又说:“我有机器人管家,六个。”   鹿鸣泽挠挠后脑勺:“那还可以租出去,这样放着多浪费。”   “你觉得有人敢租一个侯爵的房子吗?”   “……”   奥斯顿笑着摇摇头,似乎在对他的天真感到无奈:“更何况,对我来说,生人是最危险的动物,尤其是我自己的住所,连地址都是高度机密。”   鹿鸣泽一挑眉头:“哟……那我岂不是很幸运!”   奥斯顿很自恋地应下:“确实如此。”   “德行……”   鹿鸣泽清洗完自己之后,一蹦几跳地从盥洗室冲出来,朝着奥斯顿家里柔软的沙发就扑了上去。他家沙发的造型也非常有趣,是一朵超大号磁悬浮的云彩,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超级软超级舒服。不过猜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奥斯顿自己搞的了,说不定他家里的装潢都是机器人管家帮忙搞的。   鹿鸣泽抱紧那朵云,陶醉地在它身上用力磨蹭:“好舒服……说实话刚进门我就瞅着它了,我蹭一会儿不介意吧。”   奥斯顿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笑得很恶劣:“如果你不担心实操课有一门得零分,我当然不介意。”   鹿鸣泽闻言睁开眼睛,瞅着对面的奥斯顿浮现出郁闷的表情:“好不容易请我来你家一趟……给人时间参观参观嘛。”   奥斯顿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微笑道:“可以,再给你两分钟,两分钟后立刻跟我去地下室。”   “……”不但无趣,还冷酷无情。   “那我剩下的两分钟里就花在蹭沙发上吧……你家房子这么大,两分钟也参观不过来啊。麻烦你到时间叫我起床。”   鹿鸣泽说着又闭上眼,非常依恋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云朵里面。奥斯顿的家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间大的游戏房,鹿鸣泽恨不得给他挨个玩遍,再去面对残酷的考试……   “鹿鸣泽士兵,你还有十秒钟。”   “……”操!谁是士兵!   奥斯顿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看着条件反射跳起来的鹿鸣泽,笑得很好看:“反应不错,下次我点到你名字的时候,记得答到。现在,立刻,跟我来地下室。”   鹿鸣泽慢半拍跟上奥斯顿,后知后觉地嚷道:“你丫还不是我的教官吧!我不想提前进入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顿侯爵摸手腕的时候其实是想打人了,前面好多地方他都好想抽鹿鸣泽一顿(。) 第61章 深更半夜的补习会有什么好结果   尼古拉斯侯爵府邸的地下室非常壮观,怎么形容呢……   足以跑马。   鹿鸣泽望着墙边一溜排开的“变形金刚”,嘴都合不拢了:“这些都是你的机甲?”   奥斯顿笑着点点头:“要不要选一个试试?”   鹿鸣泽哈喇子都要流到脚后跟了,作为一个男人,谁没梦想过骑着变形金刚到处跑,他也是有童年的人啊。他虽然没有在军校见过别人使用机甲,但是他在书上见过啊,教科书总不会撒谎,变形金刚是可以在天上飞的。   鹿鸣泽急忙说:“要要要!当然要!不要不是中国人!”   “中国人?”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鹿鸣泽用力推开奥斯顿,跑到墙根底下一排变形金刚面前,伸手在其中一个身上轻轻摸了摸,冰凉的金属感从指尖传来,他轻轻敲了几下,根本不能认出是什么材质,虽然很坚硬,但是没有厚重感,只看上去就知道这种材料非常轻。   奥斯顿走到他身边,朝他摸的那架机甲扬扬下巴:“你想要它?”   鹿鸣泽回神后迅速收回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摸摸。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样的好啊,我才能挑,你别欺负我外行啊,我可不是那种光看外表的人,最重要的还是性能。到时候挑个残次的,上不了天,那多不划算。”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笑:“你倒是很精明。但是以你现在的基础,不论挑哪一个都足够配得上你,所以不需要犹豫。”   ……什么意思这人。   鹿鸣泽听了这话觉得非常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不过他现在确实对实操机甲一点经验都没有,可以说是零基础,又没办法反驳人家。他在众多机甲前面走来走去,终于停在一架黄色的轻型机甲前面,拍拍它说:“我试试这个。”   奥斯顿很为自己的宝贝们捧场:“这个很好。不过你为什么挑中它?”   鹿鸣泽笑嘻嘻地拍着它的黄壳子:“带翅膀。”   “……”是有多怕飞不起来。   鹿鸣泽以为奥斯顿也会挑一架,却没想到对方与自己进了一架机甲中。机甲的驾驶室其实很窄,恰好只容两人坐,一个驾驶位,一个副驾驶。鹿鸣泽坐到驾驶位上之后,奥斯顿就挤进来了,鹿鸣泽一脸不爽地看着他:“我想自己开。”   奥斯顿淡淡地说:“我不想初号机被你撞成垃圾。”   “初号机?”   奥斯顿坐在副驾驶位轻轻抚了一下面前的操控盘:“这架机甲是我还没进军校时候用的,所以是初号机。”   鹿鸣泽惊讶地张开嘴,没想到他随手一指,居然挑到一架颇具情怀意义的机甲。   他犹豫着说:“那不然我换一台吧。”   人类向来对自己的第一个玩具有着浓厚的情感,男孩子的玻璃珠子,女孩子的洋娃娃,最好都不要乱动。   奥斯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台机甲对初学者适应良好,你就用它吧。现在启动机甲,讲义里面有。”   鹿鸣泽摸摸鼻子,低头去操控盘底下找开关,   开关被启动之后,操控盘上浮出一个光屏,上面显示出一个人形影像。里面的影像长着一张嫩脸,圆圆滚滚的灰色眼睛,黑头发软软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但是看得出是奥斯顿的脸。   “您好,我是阿亚,很高兴为您服务。”   光屏里的包子版奥斯顿笑得很灿烂,鹿鸣泽震惊地看了几眼光屏,又震惊地扭头去看旁边的奥斯顿——这……这什么鬼?   “这个是什么?”   奥斯顿微笑着说:“嗯?协理机器人,你不是看过讲义吗?”   “我是说它怎么长得……”   奥斯顿恍然大悟:“长得跟我像?”   鹿鸣泽默默地点点头——别说像了,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不会是这家伙的儿子吧?呃……儿子?说起来,奥斯顿看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小了,家里不催他结婚,难道是已经传宗接代了么?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影像是那个时候我按照自己的模样设定的形象。”   鹿鸣泽点点头:“那我是不是选了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机甲?不然换一个吧,我现在这驾驶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怕给你整坏了。”   奥斯顿微笑着说:“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懒得再重新构建协理,而且掌控机甲的是别人的话,我会不放心,还是自己操控比较安全。”   ……一个协理机器人的外型而已,都让你觉得不放心。话说他这么小就这么多疑了吗?鹿鸣泽开始好奇他的成长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奥斯顿却看不惯鹿鸣泽这幅三心二意的样子,便催促道:“别磨蹭,快点,下命令。”   ……看来他是一点都不把这个机器人当成自己啊,要求对着它下命令毫无障碍。不过他们俩确实不同,奥斯顿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是“阿亚”对着他笑嘻嘻的时候,鹿鸣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热情。   也是挺悲哀的,机器人都比奥斯顿有温度的意思吗?   鹿鸣泽轻轻咳了两声:“那个,你好阿亚,合作愉快。”   鹿鸣泽按照讲义上说的开始在操控盘上小心翼翼按下去,阿亚没有反应,奥斯顿却先看不下去了,他毫不留情地说:“哪本讲义教给你两根手指操作机甲的?”   鹿鸣泽的动作一顿,把手指收回来,然后将整个手掌放在操控盘上,他突然又回想起学驾照时被教练从上车骂到下车的恐怖经历,对“变形金刚”的热情突然就降低了。   阿亚突然出声打破了此时的沉默气氛:“请开启联动模式。”   鹿鸣泽下意识摁下一个按钮,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紧紧吸在了操控盘上,鹿鸣泽惊讶地试图抬起手,他乘坐的机甲也跟着动起来,金属质地的身体发出咔咔嗒嗒的声响。   鹿鸣泽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自己做了什么,零散全无印象——联动模式是什么鬼?书上没说啊!!不不不,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自己正在往一边歪斜!   “保持平衡!”   奥斯顿在一旁突然出声,他伸出手快速在操控盘上摁了几下,然后直接拉下操纵杆,鹿鸣泽这才觉得浑身一轻,整个机甲倾斜的身体回到原地。   奥斯顿在旁边微笑着说:“能把机甲操控成挖掘机,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喂!!!这个人怎么还学会吐槽了啊!   鹿鸣泽没理会奥斯顿的冷嘲热讽,只当他是教自己学车的教练,他抽着嘴角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开启了联动模式,机甲内有热感应器,会捕捉你的动作,自动转移到机甲上面,虽然这种操作很方便,但是对于新手来说属于hard模式。为了让驾驶员更好地感受机甲的重心和动作,机甲的感觉也会反馈到驾驶员身上。初学者根本无法掌控机甲的重心,很容易……”   奥斯顿停了一下继续说:“翻车。”   鹿鸣泽整张脸都快扭曲了:“我是说……我根本没学过这种联动模式,怎么会启动的?”   奥斯顿微笑道:“谁让你听它的话了。”   他指着光屏上笑嘻嘻的“阿亚”:“这是协理机器人,你是他的操控者,为什么要服从它对你下的命令?”   鹿鸣泽疑惑地挠了挠头:“可是,我明明不知道怎么开始hard模式啊。”   “你刚刚怎么按的?”   鹿鸣泽回忆了一下,完全想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下意识……”   奥斯顿指着触摸盘让他看:“所有的按键都是暗下去的,当它对你下命令时,能够启动联动模式的按键同时亮了,你当然就会下意识去按唯一亮了的那个。”   “我靠!太腹黑了吧!”鹿鸣泽现在再看那个笑得可好看可好看的包子奥斯顿,就跟看他本人的感觉没差别,都是难缠的主。   “腹黑?”   “就是诡计多端的意思!”   奥斯顿愣了愣,之后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不要被它的外表骗了,虽然它是人物的形象,但是本质只是机器人。它不会故意整你,只会惯性选择最方便的模式给驾驶员,它的程序中认为联动模式最简单,因为这种模式机甲可以最迅速地反应驾驶员的命令,但是由于它的程序里并没有‘驾驶员是初学者,不应该选择联动模式’这一条,所以需要人工来拒绝这项选择。”   奥斯顿微笑地拍拍阿亚的显示屏:“我希望你牢牢记住,你现在操纵的是一架机器,不要指望它跟你配合作战,你必须占据主导地位。即使它的智能系统已经非常完备,但是机器就是机器,机器不会随机应变,真正控制全场的应该是驾驶员。”   鹿鸣泽被奥斯顿一番话说得有些心虚,他赶紧应下来:“好吧好吧,我会注意的。”   之后在奥斯顿的指导下,鹿鸣泽总算勉强操纵着初号机完成了几个动作,他再次感觉到,这东西就跟开车一样,上手了就渐渐能放得开,操纵起来比一开始要简单太多。   “我现在能飞吗?”   奥斯顿点点头:“试试看。”   鹿鸣泽在操控盘上不太熟练地按了一通,阿亚清澈的少年音便说:“启动5号变形。”   鹿鸣泽感觉到身下一阵震动,初号机的背上支出两架巨大的机械羽翼,鹿鸣泽急忙把两只手当回操纵杆上,轻轻拉动,那两支羽翼就快速扇动起来。鹿鸣泽听着耳边轻微的震动发出的轰鸣声,兴奋得心跳加速。这样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的启动时间,初号机平缓地离开地面,然后冲着前面的墙壁撞过去。   ——侯爵府邸的地下室虽然宽敞,但是也宽敞不到初号机随便飞的地步,想要在室内起飞,还是要小心操控的,所以飞行这一项,对于鹿鸣泽这种初学者来说,仍然属于hard模式。   鹿鸣泽看着前面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墙壁,吓得吱哇乱叫:“啊啊啊啊啊撞上了!!!怎么转弯!”   奥斯顿的声音不急不缓:“方向杆。”   鹿鸣泽猛地拉了一下方向杆,初号机嗖一下贴着墙壁一个急转弯,又冲着身后另一面墙撞过去,坐在驾驶位上的鹿鸣泽差点被甩出去。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联动模式对于他们熟练的老司机来说属于简单模式——单纯进行机械操纵需要非常精准的力度,拉大劲儿就会太刺激。   这样“嗖嗖”地飞了几个来回,鹿鸣泽总算能用较为精准的力道拉方向杆,控制着初号机好好转弯。   鹿鸣泽出了一脑门子汗,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奥斯顿,居然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半丝慌乱——可能就算自己带着他一起撞墙自尽了,这家伙也不会变一点脸色吧。   鹿鸣泽有些不爽——装什么逼啊。   奥斯顿察觉到鹿鸣泽的视线,轻笑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鹿鸣泽哼道:“你就算不怕我们撞墙,也不怕你心爱的机甲被撞瘪了啊?刚刚完全无动于衷……”   “没关系,撞瘪了还能修。”   奥斯顿两只手交叉放在腹部,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外一条上,目视前方,他悠闲得仿佛在跟朋友喝下午茶。他好像察觉到鹿鸣泽情绪上有些不满,说完这句话又补充道:“我刚学的时候也撞了很多次,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而且我信任你的反应能力,不会令我们真撞上去,熟练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鹿鸣泽操控着机甲慢慢落到地上,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奥斯顿挑挑眉未置可否。   “我们先进行下一项吧,你试试控制它捡起地上那堆撞翻的工具。”   奥斯顿指着挡风玻璃外面说:“用3号变形。”   这个任务比刚刚的要安全很多,鹿鸣泽照做之后,初号机收起翅膀,从两臂的地方伸出两条胳膊,鹿鸣泽就控制着机械胳膊去捡小小的扳手、螺丝刀等工具。   但是金属块太小,机甲又太笨重,鹿鸣泽两个眉毛皱成疙瘩,额头上流出不少汗水,但是每次都是快捡起来的时候螺丝刀就掉下去——太难了!   他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左右两边的手被松松地摁住,手指轻轻压在他的指尖。奥斯顿的声音从耳后传过来,一本正经:“你要放松,手指放松,对,两只手一起发力……”   对方的嘴唇靠得很近,就停在他耳后,鹿鸣泽被他口中喷出的气流弄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奥斯顿还是一副专注的模样,眼睛盯着窗外,一边帮忙操纵一边指导。他突然轻笑了一声:“阿泽,不要看我,看外面。你不看着目标怎么捡起来。”   鹿鸣泽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哪儿看你了!”   “是吗?我就觉得你在看我。”   奥斯顿说着将鹿鸣泽抱得更紧了一点:“要不然就是你心里在看我。”   “……”滚蛋吧自恋狂!   鹿鸣泽用力挣扎了一下,想挣脱奥斯顿:“好了!你、你放手!我自己可以捡起来!”   “不行,你还没学好,你的手臂太紧张了。”   奥斯顿轻描淡写地在他胳膊上拍拍:“放松。”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手臂上的肌肉,奥斯顿握着鹿鸣泽的手帮他掌握精准,掉在地上的螺丝刀就被机械手慢慢从捡起来。   鹿鸣泽压低声音兴高采烈地说:“行了行了……”   他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在戴着厚手套用娃娃机抓娃娃,本来就会掉,现在更觉得会掉。   “做得不错,多练习几次有助于提高操纵机器时候的精准度。”   奥斯顿是个合格的教官,他看得出鹿鸣泽欠缺的是哪部分——他的强项是反应能力和力量,精准度就差一些。   “你其他科目复习得怎么样?”   鹿鸣泽一边继续捡工具一边说:“还行吧,星际历史那门不太擅长。”   “嗯?这门怎么了?”   鹿鸣泽又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工具后,才回头看向他,无奈地说:“我不擅长记人名……都太长了。”   奥斯顿轻笑了一声:“这好办。”   他伸手在操控盘上按了一下,光屏弹出个对话框,点开之后奥斯顿指着它对鹿鸣泽说:“联邦政府的历史有很多是由尼古拉斯家族创造的,你可以看一下我的家谱,也许有助于记忆。”   鹿鸣泽抽抽嘴角:“这个……你们家的家谱都刻录在机甲里啊?”一家自恋狂。   奥斯顿摊开手:“尼古拉斯家族的荣耀,当然要放在可以供后人随时翻阅的地方。”   对方盛情难却,鹿鸣泽只好去翻那本族谱。他们家的族谱记得很简单,但是事件很多,包括参加过什么著名战役。   “咦……”   鹿鸣泽看了半天,指着一连串的“奥斯顿·赫尔提亚·尼古拉斯”说道:“你征服过这么多星球啊。”   奥斯顿看起来没什么感觉,好像已经习以为常:“那些即使征服了,也都是联邦的附属国罢了,我大多数时间在跟宇宙怪物作战。”   鹿鸣泽疑惑地问:“为什么?”   奥斯顿这次没说话,把脸转开,他好像不太想提。鹿鸣泽就识趣地没再问下去,继续去看他们家其他的人。   “喔喔……你还有个哥哥,没听你提起过。塞西尔?你们关系不好?”   鹿鸣泽一边翻一边像看小说一样评判:“他的记录倒是不多。”   奥斯顿笑了笑:“我跟家里人关系都不怎么亲近,塞西尔娶了安琪公主,之后就搬去总统府了,不经常回来,我也从来不去那里。”   鹿鸣泽心里觉得疑惑,贵族之间联姻倒不是稀奇事,怎么他这位哥哥娶了公主,反而像入赘了似的。   鹿鸣泽小声嘟囔道:“总统的女儿被称为公主,儿子被称为王子,这到底是选举制还是世袭制啊,搞不懂。”   奥斯顿听到鹿鸣泽的话突然眯了眯眼睛,搁在腹部的两只手轻轻交叉起来:“是挺奇怪的。”   鹿鸣泽嘟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评价人家的家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合上那本族谱:“我看我还是看历史书吧,这个更难背。”   奥斯顿微笑道:“好啊,你不喜欢背就不背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要继续吗?”   鹿鸣泽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继续?你不困吗?”   “我习惯了。那我们明天再继续吧,再练习几次应付考试是差不多的。”   奥斯顿说完,手在阿亚脸上戳了一下,屏幕上的小包子立刻哭唧唧地消失,屏幕也随之暗下去,机甲中的照明灯也灭掉了。   鹿鸣泽没急着站起来,也没说要走,他们两个并排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玻璃外面的景象。   “你们家真大,连地下室都这么大。”   奥斯顿笑了笑:“我很少回来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不然就是在别的星球。如果不是有机器管家,这里可能已经落了很多灰尘。”   鹿鸣泽理解地点点头,奥斯顿绝对是那种工作狂式的大忙人。   “除了工作,你就没别的爱好吗?”   奥斯顿想了想:“有啊。”   “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鹿鸣泽无趣地扭开脸:“啧,这都要卖关子。”   奥斯顿笑着问:“那你的爱好又是什么?”   鹿鸣泽沉默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一直在为生活疲于奔命,我还真没好好发掘一下自己的爱好……硬要说的话,喝酒算吗?”   “呵呵……你酒量可不怎么样。”   奥斯顿现在还记得在斯诺星上的时候鹿鸣泽喝醉了是个什么鬼样子。   鹿鸣泽没话可说,这是事实,他确实不太擅长。   两个人又并排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鹿鸣泽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去摸舱门:“我走了。”   “嗯。”   奥斯顿坐着没动,只看着鹿鸣泽,他听见舱门被打开的声音,突然伸出手将鹿鸣泽拉回来,然后解开安全带起身,同时带上被鹿鸣泽打开的舱门,他整个人就顺势伏在鹿鸣泽身上,把他困在椅子里。   鹿鸣泽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背靠着椅子许久没说出话。   “我……”   奥斯顿犹豫了一下,灰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我想吻你。”   鹿鸣泽仍旧没出声,对方像是试探着凑过来,小声道:“可以吗?”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显示在两个人紧贴的唇间,鹿鸣泽张嘴含住奥斯顿的嘴唇,一只手慢慢放在他的肩膀上,随着吻的加深,用力抱紧他。   呼吸声在狭小的舱室内越来越急促,中间不知道谁反客为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舌尖越缠越深入,鹿鸣泽压着奥斯顿坐回他自己椅子里,曲起一条腿轻轻跪在椅子旁边。   奥斯顿抱着鹿鸣泽的腰把他向前拉了一把,示意他坐到自己腿上。他的嘴唇被吮得红润,鹿鸣泽忍不住凑上去又啄了几下。   奥斯顿突然把鹿鸣泽按在怀里,握着他的肩膀压抑急促的呼吸问道:“你爱我吗?”   鹿鸣泽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预料到了他会这样问,他认真想了想。   “也许……我不知道。不然,你再等等吧?”   奥斯顿把下巴抵在鹿鸣泽头顶磨蹭了一会儿:“我不想等了。”   鹿鸣泽觉察到衣服被从腰带里面拽了出来,奥斯顿的手顺着他的衣服底下模进来。鹿鸣泽从他肩膀上直起身,微微垂头看着他,皮肤的触摸让他产生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麦洛奇那里的遭遇。奥斯顿仰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格外细致,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像搜身。   他把鹿鸣泽往自己怀里轻轻拢着,手掌顺着他的后腰抚上去,鹿鸣泽低下头来跟他接吻。唇齿和舌尖轮番交缠贴合,他闭上眼睛,侧头去含吮奥斯顿的舌尖,他的味道很好闻,不管是咬在口中还是鼻端缭绕的气息,都令人觉得舒服。   奥斯顿将鹿鸣泽的衣服从后面掀起来,露出他精瘦的腰腹肌肉,他沿着鹿鸣泽赤裸的颈项一直吻下去,吻到喉结时仔细地用嘴唇包裹住。鹿鸣泽被他撩拨得乱了呼吸,向后仰起头急促地喘着,两个人的欲望都压抑了太久,一旦点燃便烧得一丝理智都不剩。   ——这种互相较劲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分明都对彼此眼馋得很,却偏偏要忍!   “嘶!”   鹿鸣泽的衣服被向两边扯开,奥斯顿的牙齿还停留在他乳头上,微微泛红的乳头周围留下一圈浅淡的牙印。   做了坏事的人从受害者胸前抬起头,眼里盛着满满的欲望看向他,他灰色的眸子里卷着深不可测的漩涡,像见不得人心阴影。   “抱歉。”   奥斯顿说话的声音依旧很镇定,手却在鹿鸣泽身上四处游弋——他想的没错,鹿鸣泽的身体很棒,不论是摸还是咬上去,都非常舒服,他捧着对方的身体轻轻抚摸,舌尖绕着自己咬出来的凿痕轻轻扫过,他感觉到贴着掌心皮肤的震颤,不由用嘴唇在他乳头上轻轻舔弄。   “很疼吗?”   鹿鸣泽伸手搂住奥斯顿的脖子,随着他舔的动作轻轻晃动腰,他喘息着说:“不,很好。”鹿鸣泽感觉到自己说完,屁股底下就有又热又硬的东西顶上来,奥斯顿仰头笑着看向他,一边吻他的身体一边将制服和衬衫扣子解开,身上的金属徽章一阵哗啦作响。   鹿鸣泽直接伸手下去,抓住奥斯顿的腰带用力扯开,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只手握住鹿鸣泽的臀部。轻而易举就将裤子从他身上扒开,鹿鸣泽轻轻抬起身,配合对方将长裤褪下。   驾驶舱内空间狭小,鹿鸣泽往后退就会被顶住腰,他只好把身体往前挪了挪,抬腿缠住奥斯顿的腰,这样下半身就完全贴合在一起,鹿鸣泽掐住奥斯领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用力吻上去,他舌尖灵活地在他口腔中挑逗,水声和吞咽声夹杂在一起,越纠缠越激烈,窄小的驾驶舱内渐渐被一触即燃的荷尔蒙充满,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混杂在其中,如同被纸捂了太久的烈火,现在要连捂着它的纸一起焚烧殆尽,奥斯顿先结束这个吻,他的嘴唇被咬得红肿湿润,他有些无奈地搂着鹿鸣泽的腰身往自己方向拉过来,低下头将脸埋在他身上,“你也有不擅长的嘛。”   鹿鸣泽含糊地嘀咕了一句,随即便被他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各处皮肤的亲吻拉走注意力,奥斯顿轻轻吻在他腹部,小声道:“你很得意?”   奥斯顿的舌尖追着鹿鸣泽皮肤上的一颗汗水舔到小腹,在肚脐上轻轻吮啃:“而且我不会永远不擅长。”   鹿鸣泽深深吸一口气,抱紧奥斯顿的脖子,把他压在自己身上,他喜欢奥斯顿身上的味道,太舒服了,即使只是抚摸和亲吻,都令人沉迷其中。   鹿鸣泽几乎全身都被吻遍,他在奥斯顿背后难耐地抚摸,嫌他衣服碍事,便抓着他的衬衫狠狠撕开。   肌肤终于贴在一起,鹿鸣泽垂头在他颈边用力咬下去,他不知道心中燃烧的是欲望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想跟地狠狠地做。   鹿鸣泽的身体不会自动分泌液体,奥斯顿用手指在他后穴试探了很久,才将手指慢慢插进去,他见鹿鸣泽闭上了眼睛,抱着他的脖子在唇上一下舔弄,奥斯顿张开嘴去啃咬他的舌尖。   占有……   Alpha的本能便是如此。   奥斯顿的信息素散得到处都是,他将手指从鹿鸣泽后穴里拔出来,膨胀上翘的性器随之代替了手指,他压着鹿鸣泽的身体自己试探着一点点挺腰向内深入。   “等……你带……”   “什么?”   奥斯顿粗声喘息着用力顶进他身体里,把鹿鸣泽疼得低呼出声。   “没什么……算了。”总之他们都不习惯戴套,上了床就要标记。   Alpha的生殖器要比正常人类大很多,鹿鸣泽觉得身体里那一根进得有些艰难,他紧紧皱看眉头,主动收缩身体将对方吞没,奥斯顿闷哼一声,扶住鹿鸣泽的腰:“阿泽……不要急,我不想你受伤。”   鹿鸣泽低着头看向他,对方轻轻在他后背上抚摸。   摸到一手汗水。奥斯顿抬腰试探着进入一节,鹿鸣泽又低下头来吻他。对方的吻缱绻缠绵,奥斯顿抱着他忍不住又问:“你爱我吗?”   鹿鸣泽突然觉得心脏微微抽疼一下,他望着奥斯顿的脸许久,闭上眼睛点头:“爱。”   身体里那根炙热的性器随之滑到底。   鹿鸣泽扶着奥斯顿的肩膀跪坐在他身上用力起伏,他的身体被身下粗长的性器不停贯穿,最初的适应阶段过后,渐渐能够享受到,奥斯顿任由他掌握主导权,只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鹿鸣泽腰腹间,偶尔配合地顶弄,他沉迷于怀抱中这个人的心跳声,味道,甚至呼吸……还有分身被包裹的快感,奥斯顿一刻都不想放开他。   他突然不满这种频率的抽插,猛地站起身,抱着鹿鸣泽用力压在机甲舱的指挥台上,鹿鸣泽被摔得闷哼出声。   奥斯顿盯着他的眼睛粗重地喘息着,性器慢慢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然后狠狠插回去。鹿鸣泽忍不住弓起身,他两条腿被迫张得很开,背部抵着挡风玻璃,整个人都对奥斯顿打开,后者不再满足于那种和风细雨的慢动作,他俯身压住鹿鸣泽深深吻下去,性器发狠地在他身体里撞击。   “慢点……”   鹿鸣泽的身体被撞得不停地贴到玻璃上,他身上出了很多汗,贴着玻璃窗一下下滑出去,又被拉回来,快感如海潮一般袭击着他的神经,他忍不住仰起脖子,口中发出困兽似的模糊的声音。   奥斯顿压着他的身体不停晃腰,鹿鸣泽就不停地被撞出去,他不得不伸手撑着机甲的舱壁,后穴被不间断地侵入让他两条腿都无法合拢,鹿鸣泽好久没试过这么激烈的性爱,只能抓着奥斯顿的头发发出细碎的呻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种大开大合的撞击持续了一段时间,鹿鸣泽突然觉得腰上一麻,他一把抱住奥斯顿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哼了一声“奥斯……”   “我在这里,叫我的名字吧!”   奥斯顿把脸埋在鹿鸣泽颈侧,深深吮吸他的味道,鹿鸣泽叫了几声后,开始慢慢恢复理智,他摸着奥斯顿的头轻声哽咽道:“再浅一点……对,向上。”   “这里很舒服?”   鹿鸣泽没有回答他,对方在那一处用性器重重地研磨过,鹿鸣泽短促地叫了一声,他高高竖立在身前的性器也跟着一抖。鹿鸣泽下意识伸手去握住自己的性器,却被奥斯顿抢先一步,他握着他的身体缓慢地套弄着,仿佛要彻底掌握主导他所有快感的方法才会放心。   鹿鸣泽被前后夹击的快感折磨得渐渐失去理智,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即使努力撑着身下,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挡风玻璃滑下去。奥斯顿握着他的腰往下一拖,操控盘被关闭后有一个平台,他正好躺在上面。   这样没多久,鹿鸣泽就被弄得射出来,他偏开头大口喘息着,奥斯顿趴伏在他身上小幅度快速抽插,借着高潮时对方剧烈烈收缩的后穴享受他的身体。   过了许久,鹿鸣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根粗大的性器还在不断顶弄,专门挑自己薄弱的前列腺撞在上面,鹿鸣泽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奇怪的景象,黒的天,冷的雪,高高的月亮,还有月下长河……   鹿鸣泽觉得自己被放在河中的青石上,水流从他身体上浸过去,河水流得很慢,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哈……”   鹿鸣泽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被抬高双腿压在下面剧烈地摇晃,他的两只脚搭在奥斯顿肩膀上,方便对方进入。   鹿鸣泽震惊于适才看到的东西,强烈的快感令他无法思考,他的指甲狠狠掐在奥斯顿背上,身体被顶得贴着玻璃一耸一耸向上拱动。   奥斯顿察觉到鹿鸣泽身体的变化,他的后穴中有肠液滴落下来,便又深入几分,他把脸埋在鹿鸣泽肩头,一边撞击着他一边含糊的要求:“说你爱我。”   鹿鸣泽此时被快感剥夺思考能力,只能抱着他大口喘息,对方在这种节骨眼上的命令,他当然无条件服从:“爱,嗯……!”   奥斯顿在他身体里狠狠一撞,把鹿鸣泽抱起来,让他翻身背对着自己趴在操控盘上,涨大的性器被结挡住、抽不出采,只能在他身体里转一圈。   他的结正好压在鹿鸣泽前列腺上,鹿鸣泽后穴被刺激得猛地收缩,他扑在挡风玻璃上,整个人都被身后的人挤在上面,后背位的姿势更容易进入,奥斯顿压着鹿鸣泽的肩膀,狠狠撞击他,听到他发出模糊的尖叫声,身体却服从于快感,彻底跟随他陷入欲望漩涡,鹿鸣泽的性器完全挤压在玻璃上,随着他的身体在冰冷的玻璃内侧摩擦,鹿鸣泽神智有些模糊,他觉得很冷,刚才仿佛是幻觉的景象又回来了……   他被奥斯压在河中央一块石头上,粗长的性器狠狠贯穿他的后穴。   “嗯、嗯——!”   鹿鸣泽突然闷哼着绷紧身体,他的性器中喷出一股白浊,全部喷在玻璃上面,然后顺着玻璃慢慢流下来。奥斯顿紧随其后,他拨开鹿鸣泽的头发,牙齿深深咬进他颈后的肉中,鹿鸣泽疼得闷哼出声,灼热的精液全部灌进鹿鸣泽身体里,液体产生的压迫感让鹿鸣泽无端在高潮状态拉长,他顾不上疼痛,只能贴着玻璃蜷缩的身体微微抽搐,性器又吐出几股精液。   高潮过去之后,奥斯顿一把捞过鹿鸣泽的腰,抱着他倒在驾驶座上,鹿鸣泽就躺在他身上喘,对方从后面绕过来,鹿鸣泽配合地仰起头,跟他接吻。   呼吸平静了下来,鹿鸣泽睁开眼睛,驾驶舱外有模糊的光影。鹿鸣泽自言自语似的询问:“你是什么味道?”   奥斯顿把他的身体掰过来,性器从他身体中滑出,奥斯顿趁机搂着他趴到自己怀里,“什么?”   鹿鸣泽将下巴抵在奥斯顿胸前微微皱起眉头:“你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奥斯顿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这不重要。”   鹿鸣泽也觉得不重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是混杂了雪味的松针……是吗?”   奥斯顿惊讶地看向他:“混杂了雪味?”鹿鸣泽没再说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奥斯顿也不逼迫他,他凑上去在鹿鸣泽嘴唇上轻轻啄几下,询间道:“我们回房间?”   鹿鸣泽咬着他的唇轻轻扯长,哑着嗓子说:“懒得动。”   奥斯顿轻声笑道:“我代劳?”他代劳的意思就是从舱内将鹿鸣泽一路公主抱到卧室,侯爵府很大,但是只有他们两个活人,所以他们两个就算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遛鸟也没人管,奥斯顿在电梯里就忍不住跟鹿鸣泽又吻到一起,后者背靠电梯内侧装置,抬手搂着他的脖子。接吻时发出放肆的水声,舌尖被他有技巧地挑逗吮吸着,都让奥斯顿难以忍耐,他握着鹿鸣泽的臀大力揉搓,手指在对方流出精液的股沟中来回抚模。他抱着鹿鸣泽用力按到磁悬浮的云朵沙发上,柔软的材质让鹿鸣泽深深陷进去,奥斯顿随之压住他,性器借着还留在他后穴的精液插入。鹿鸣泽突然翻身爬起来,坐到他身上,奥斯顿从下方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越发性感。他顺着鹿鸣泽的腰轻轻抚摸上去——很细,但是很有力,满手丰富的肌肉感、令人根本不舍得放开。   鹿鸣泽一边起伏身体一边在他胸口舔,奥斯顿身上那个巨大的白狼图腾在皮肤上若隐若现,鹿鸣泽就顺着图腾的花纹舔他的胸腹。奥斯顿被他舔得毫无招架之力,昏暗的光线下,他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鹿鸣泽,觉得他就像一只妖精。   奥斯顿握住鹿鸣泽的腰,配合他的动作不停向上顶送性器,鹿鸣泽在他身上轻轻咬了一下,奥斯顿一翻身把他压在下面,跟他一起陷入沙发中,他按着鹿鸣泽狠狠撞击他的身体,听对方发出模糊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叫着他的名字,奥斯顿莫名觉得一阵满足感——一种灵魂都被填满的感觉。   “阿泽……”   奥斯顿在鹿鸣泽耳旁轻声呢喃:“阿泽,我爱你……你爱我吗?”   鹿鸣泽沉浸在情欲中无法自拔,顺着对方的意思哼道:“爱,哈……再快点。”   奥斯顿猛地加快速度,身下的人因为快感愉快地叫出声,他的性器也被夹紧,就像在逼迫他快点将精液射出来,鹿鸣泽手里抓着云朵,抬高身体去迎合对方的撞击,他闭上眼睛就会感觉到自己在被冰冷的河水淹没,很危险,但是很爽,他抱紧奥斯顿缠在他身上。脸也挨着他痴迷地磨蹭,他的口中发出模糊沙哑的气音:“奥斯……”奥斯顿被他这声叫得神智都飞出去——这几句可比说爱他的那几句诚恳多了。他忍不住重重地撞击着鹿鸣泽的身体,磁悬浮的沙发随着他撞击的动作前后晃动。   奥斯顿低下头吻住鹿鸣泽,舌头在他口腔中长驱直入、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彻底将他占有。   他现在似乎有些明日,为什么那么多Alpha在做爱的过程中会想要标记Omega。   他也是Alpha,想全部占有他,在他身上打上标签,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   奥斯顿把自己深深送进他后穴里,像要整个钻进去一样,然后将精液全部灌进他的身体里。他喘息着在鹿鸣泽耳边亲吻:“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 ̄rǒ ̄)然后他们就干了个爽。 第62章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骂脏话。”   第二天起床,发现昨天晚上跟你缠绵一夜的对象不翼而飞,是什么感觉?   鹿鸣泽不知道,因为他是跑路那个。   不过想来应该不太好受。   昨天晚上他其实又朦朦胧胧地,对奥斯顿身上的味道产生了幻觉——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了。   很奇怪,别人都是闻到气味,他怎么会看到雪景?黑色的天空落下冷冰冰的雪,还有雪底下没有结冰的长河,河水冰冷刺骨……这种景象经历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鹿鸣泽条件反射似的摸到自己后颈,那里有个很深的齿痕,奥斯顿那个混蛋明明知道他没有性腺,却非要咬下去,还咬这么狠。   “鹿哥!”   玛丽从屋外闯进来,鹿鸣泽猛地回神,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鹿鸣泽下意识把颈后的头发顺了几把,浓密柔软的头发盖住了那里的齿痕,他笑着转过头说:“没什么啊,复习呢。”   “外面来了好多穿制服的人,说要征兵,鹿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鹿鸣泽下意识一挑眉,这不是奥斯顿昨天说的吗?怎么今天就来征兵了,动作够快啊。   他想了想,揉两把玛丽的脑袋:“好,去看看!”   来的人跟奥斯顿一样,穿着藏蓝色制服,只不过他们的衣服不像奥斯顿那种板板正正的,没有修肩膀和腰身的线条,而是更加宽松,方便运动的类型。这一看就不是所谓的“军校生”,可能是士兵吧。唯独领头的人穿着制服,他肩膀上缀着些银色的标志,还会反光,离的太远鹿鸣泽看不清楚。   对方好像在向斯诺星上来的人游说什么。   鹿鸣泽问玛丽:“他们在说什么?”   “让他们去做军人,不过大家好像都很想去的样子,福利特别好,家属还给安排住的地方,还有钱拿。”   玛丽一脸的向往:“不知道他们要不要雌性,我看去应征的都是雄性。”   鹿鸣泽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发:“你想去当兵?”   玛丽听出鹿鸣泽话里的戏谑,噘着嘴说:“当兵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赚钱。等鹿哥去了军校,我也有事做了,不然每天都要一个人,多无聊。”   鹿鸣泽叹口气,他在想斯诺星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玛丽都该跟托尼结婚了,然后就有事可以干——生孩子,养孩子,为生活奔命。   不过她现在还是小姑娘。   “那我赚钱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学校里很多跟你一样大的,你们可以交朋友。”   玛丽张了张嘴,然后抬眼看看鹿鸣泽,低着头不再说话。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有些发白的裙角,两根羊角辫都耷拉下来,鹿鸣泽看懂了,这姑娘是想上学。   他好笑地拍了玛丽的脑袋一把:“想上学就去啊,你装什么娇羞?”   “但是……”   玛丽用力拧了拧裙子,一跺脚:“但是人家年纪大了嘛!”   鹿鸣泽摸着下巴说:“说的也是,你现在这个年纪也该上高中了,但是还不识几个字呢……去了学校会被欺负的。”   他想了半天,一捶手:“那不如先送你去残障人士学校念几天吧!”   玛丽听得懂话,也知道残障人士学校是什么意思,她听出来鹿鸣泽是在说她文化水平低。那有什么办法,她又不爱读书,以前鹿鸣泽教她认字往往教了十个忘了二十个。   玛丽气鼓鼓地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倒回来,朝着鹿鸣泽的屁股狠狠一脚踹下去:“鹿哥你真讨厌!”   “哎呦!”   鹿鸣泽被踹得直接趴在地上,跪在那里捂着后腰老半天没起来。玛丽一开始还可得意呢,见过了好久他都不站起来,这才觉得奇怪,她赶紧上去扶鹿鸣泽:“鹿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鹿鸣泽扶着玛丽的手站起身,心里非常尴尬。其实他本来下意识想捂屁股,但是那样有些明显,捂住屁股的瞬间换成了扶腰。他站起来先教训玛丽:“你看看你!疯疯癫癫,哪儿像个女……雌性!”   玛丽低着头听训,撇撇嘴小声嘀咕:“谁让你先说我残障……而且平时这么踹你也没那么大反应啊。”   鹿鸣泽在心里把奥斯顿骂了几百遍,顺便诅咒他得痔疮。   他们这边闹得声音太大了,征兵的军官发现这里的情况,便走过来。鹿鸣泽察觉有人靠近,赶紧把扶着腰的手也拿下来,摆出副笑眯眯的脸。   来人走近了鹿鸣泽才看清他肩膀上的标志,是两片呈十字交叉的金色叶子——这是什么意思?中校?官还不小。   对方分别看了他跟玛丽一眼,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也是来征兵的?”   “是!”   “不是。”   两个人两个答案,鹿鸣泽抽着嘴角看向玛丽:“是什么是,人家不收雌性。”   玛丽立刻躲开鹿鸣泽的手:“长官,你们不是不分性别的吗?而且我是Beta,不是Omega,我能吃苦的,我想当兵。”   对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那很好,小姐,不过要你的监护人先同意才可以。”   他看向鹿鸣泽:“监护人?同意吗?”   鹿鸣泽一把把玛丽拽回来,笑眯眯地看回去:“抱歉啊长官,我家妹妹不懂事。她这里有点问题。”   他指着自己的脑壳说:“我带她回去了,等会儿她发病是会伤人的。”   玛丽:“……”   阳光灿烂的征兵长官朝鹿鸣泽喊道:“嘿!别急着走啊,你妹妹不来,那你来不来?我们福利很好的。”   鹿鸣泽用一条胳膊勾着玛丽的脖子往前拖,还顾得上回头对那个人摆手:“不来不来!”   玛丽觉得鹿鸣泽掐断了她的梦想,到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跟鹿鸣泽说话。鹿鸣泽一边掐腰站在桌边呲牙咧嘴地往嘴里塞西兰花,一边往玛丽身上瞥:“你说你,怎么这么犟,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妹子去参军合适吗?军营都是老爷们儿!”   玛丽气鼓鼓地往嘴里塞吃的:“鹿哥又说怪话了!我是Beta!又不是Omega!怎么不合适!”   ——他们斯诺星上出来的人就这点好,不管多生气都不会绝食,省得他哄人了。   不过玛丽这几句话也提醒了鹿鸣泽,他们这里不是按照男女来分性别,而是按照二级性别分,从玛丽上次被抓去做人质就可以看出来,其实Beta的身份没有那么脆弱……即使对方是他眼里的女孩子。   鹿鸣泽总是无法适应这种性别划分,他就觉得女孩子去当兵纯属瞎胡闹。   鹿鸣泽吃了几口饭又想上厕所,加上被玛丽的态度闹得火噌噌地往头顶冒,他在大厅里快速转悠了几圈,问道:“你确定要去当兵?我本来想让你上学的,成绩差点也没关系,去交交朋友嘛。”   玛丽斜着眼看看他:“我要当兵,你还没考上军校呢就整天夜不归宿的,等你上了学,肯定天天不回来!我才不要每天跟上校玩!”   上校听不懂人类吵什么,但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愉快地朝玛丽汪了一声。   鹿鸣泽一听她说夜不归宿这事更烦躁了,把叉子一扔,饭也不吃了:“你去!你要是能录上你就去!还给我省钱呢!”   玛丽一听鹿鸣泽吐口,放下餐具撒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大声喊:“等等我!长官!我也要报名!!”   鹿鸣泽心里郁闷极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很郁闷,玛丽不听话他郁闷,跟奥斯顿做了这件事……他也郁闷。肚子里突然叽里咕噜得叫起来,鹿鸣泽朝天翻个白眼,小跑着往厕所跑。   他刚在马桶上坐下来,手腕上的手表就突然震了下,鹿鸣泽低头一看,是奥斯顿的来电。   ……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拒绝了视频通话,只接通对话部分。   奥斯顿在那边疑惑地“嗯?”了一声:“为什么不接视频?”   “不方便。”   鹿鸣泽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肚子里又一阵叽里咕噜,他赶紧把手表举高大声道:“你什么事!我信号不好!”   对面传来几声轻笑:“这款手表不存在信号不好一说,在斯诺星都可以传音,更别说在主星了。”   鹿鸣泽“啧”一声,刚想说话,却突然扶住马桶,飞流直下地泄了一通,才慢慢吐出口气。他解决完自己后,虚弱地扶着墙站起来,按下冲水按钮往外走:“到底找我做什么?不是说尽量少联系吗……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奥斯顿的声音没什么异样:“我提醒你记得去网上下载报名表。”   鹿鸣泽愣了愣:“啊?啊!对啊!报名时间是不是快到了?卧槽,我没法上网啊,我没有身份晶卡!”   “我帮你下载好了,今晚过来拿,你认识路。对了,路上注意点,别让人看见。”   “……”   奥斯顿听着鹿鸣泽这边沉默,暂时也没说话,鹿鸣泽有点尴尬地咂咂嘴:“你……你传过来不行吗?我太忙了,暂时走不开。”   奥斯顿微笑道:“那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我抽空过去吧。”   鹿鸣泽有些颓废地挂了电话,他本来想这几天先不要见奥斯顿比较好,太尴尬了……但是,这个人怎么突然这么不通情达理起来?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鹿鸣泽有时候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介意,不就是睡了……但是每每想起奥斯顿紧紧抱着他一遍一遍问“你爱我吗”,鹿鸣泽就有种诡异的心虚感,就好像犯罪了似的。   他并不是对感情儿戏的人,也不是不想认账,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或许他压根不该把对方睡了。明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还不管不顾地跟人家上床,简直……渣透了。   鹿鸣泽无力地扑在墙上,心里又郁闷又委屈——但是被睡了的那个明明是自己啊。   玛丽回来的时候很高兴,看来是报上名了,鹿鸣泽趁她睡着翻墙出去,上了辆公交后坐去南大花园,又绕路去了奥斯顿家。   门铃一响门就被打开了,奥斯顿上身只穿了一件薄款长袖的T恤,头发也很散,跟他平时衬衫制服的样子不一样。   “进来。”   鹿鸣泽犹豫了一下,移开视线:“准考证给我,我得赶紧回去。”   奥斯顿门后面的手拿出一张纸,朝鹿鸣泽晃了晃,后者伸手去抓,奥斯顿轻轻一抽,没让他近身。他又笑着重复一遍:“进来。”   这次直接转身进屋,不再理鹿鸣泽,后者只好挠挠头跟上去。   “你吃过晚饭没有?要一起吗?”   鹿鸣泽见他摆了一桌子的菜,惊讶地问:“这是你做的?”   “那怎么可能,是机器人管家做的,你知道,我不会煮东西。”   想起奥斯顿在斯诺星上做的饭,鹿鸣泽忍不住笑出声:“说的也是。”他在奥斯顿对面座位坐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   鹿鸣泽喝过一口汤之后,突然想起你“对了,有件事……玛丽报名当兵去了,你不用给她找老师了。”   奥斯顿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你同意了?”   “我本来不同意,她自己非闹着去。”   奥斯顿笑了笑:“你不同意才正常,你对玛丽保护有些过度。”   鹿鸣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那怎么了,那可是我妹妹,你有妹妹你也得保护她。更何况她爸妈……”   鹿鸣泽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伍德夫妇还是没有挨过去,他们死在研究所的试验台上,因为阻断基因复制的药根本没研究出来,科研人员只能试着来。   鹿鸣泽一想到这件事,饭都吃不下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奥斯顿跟着停下进餐的动作,看着鹿鸣泽一会儿,安慰道:“或许,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鹿鸣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奥斯顿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你有没有发现,你遇到事情总是往坏的那方面想。”   鹿鸣泽听出他话里有些深意,便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笑了笑:“你想说我悲观主义呗?”   奥斯顿笑得很温柔,而且一脸真诚:“没有,绝对没有,防患于未然挺好的。”   鹿鸣泽被他看得不自在,冷哼一声低头开始扒饭。   他们两个人之间接下来的气氛还算和谐,围绕着军校报名等事宜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又快半夜了,才结束这顿饭。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圆上前收拾餐具,鹿鸣泽觉得自己待的时间又过长了。   他看了看窗户外面:“你把报名表给我吧,我该走了……”   奥斯顿这才将压在桌布底下的报名表拿出来:“但是上面有些信息你不会填,不如在这里填好再走。”   鹿鸣泽朝他伸出手:“我又不是傻子!拿过来!”   奥斯顿抽开那张纸,突然问:“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喝营养液?”   鹿鸣泽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最近喝完了……没来得及买。”   “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格拉斯哥收的学生不可以太弱。”   奥斯顿严肃地看着鹿鸣泽:“你还想不想考军校。”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不耐烦道:“我平常都好好的,只是今天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就是——”   鹿鸣泽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烦躁地摆摆手:“小事而已,别问。”   奥斯顿到此听出些端倪,他知道鹿鸣泽的身体与普通人不同,拥有二级性别的人有可以作为交配的地方,甚至会产生一系列生理变化,他没有。   但是过程中他肯定不是完全痛苦的,难道,无法接纳他的……   鹿鸣泽敏感地察觉到奥斯顿的表情变得诡异,冲上去一把抢过报名表撒腿就跑。不过他没跑掉,在玄关的地方被抓住手腕拽回来,奥斯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比手背微烫。   “你……发烧了?”   鹿鸣泽用力甩开他的手:“没有,这是正常反应。”   奥斯顿微微垂下头,像在沉思,他慢慢绕到鹿鸣泽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门口,他的表情很认真,说话时仿佛在做什么科学讨论:“你的身体比较特殊,在跟我做……”   “喂!”   奥斯顿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会生病吗?”   鹿鸣泽翻个白眼:“不会!正常反应!”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鹿鸣泽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皱着眉伸手去推他:“走开,别挡路。”   奥斯顿再次抓住了他的手,鹿鸣泽握拳就往他脸上揍,这下更干脆,奥斯顿抬手格挡几下把鹿鸣泽整个捞进怀里。   鹿鸣泽憋了一天的气还没处撒,他倒好,硬往枪口上撞,于是毫不客气地回以肘击,挣脱了奥斯顿的束缚后,两个人一边你来我往地打一边往屋子里退。鹿鸣泽眼看着离门口越来越远,不由用上几分力气,一拳砸在奥斯顿心口。   后者猛地皱起眉,捂着心脏弯下腰。   鹿鸣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急忙去扶他:“奥斯!你没事吧?”   奥斯顿突然直起身,一把把鹿鸣泽抱住往前一扑,后者本来就拉了一天稀,拉得腿软手软,被他一扑直接倒进磁悬浮的云朵沙发里,两个人滚了几圈才被弹上来。   鹿鸣泽气喘吁吁地曲起膝盖往他身上顶:“靠!你诈我!卑鄙小人!”   奥斯顿满脸都是笑意,压着他的手死死摁住:“没有,你手多重自己不知道?差点被你打死。”   鹿鸣泽翻个白眼看向天花板,一点不想看他,军校的报名表也在刚刚缠斗中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处处受到制约,也跑不了,干脆破罐破摔不再挣扎。   “不跑了?”   鹿鸣泽阴阳怪气地哼唧两声:“免得我现在走了你立马嗝屁,到时候还得赖我。”   奥斯顿被他气笑,用力抓着他的双手拉到头顶:“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鹿鸣泽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他——这么丢人的事谁会说啊。   “不想我送你去医院就老实说。”   奥斯顿显然看穿他心里的小九九,摸着鹿鸣泽的腰往下,像搜身一样一寸寸摸下去:“不然,我帮你检查一下?”   鹿鸣泽这会儿不装死了,用力挣扎起来:“哎!哎哎!别……擦枪走火啊!”   奥斯顿笑着把他往沙发里面摁:“擦枪走火?这个词不错,擦一个试试?”   鹿鸣泽心想我昨天晚上就被你折腾得够呛了,还擦,擦你二大爷。他在沙发里面可劲折腾起来,可惜腰腿没劲,鹞子翻身翻不过来,鲤鱼打挺也变死鱼,折腾了半天只把磁悬浮云揉来揉去地晃,自己在里面越陷越深,又把自己累个半死。   奥斯顿见鹿鸣泽再次不动了,在他额头上亲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鹿鸣泽生无可恋:“肠子不舒服,拉肚子……”   奥斯顿一听下意识就往他下半身看,鹿鸣泽悲催地翻个身背对他:“看你大爷!再看我揍你。”   奥斯顿有些疑惑:“你……是对任何人都这样,还是只对我?”   “说了是正常现象了……啊啊!我就是脆弱的人种!谁让你不戴套,妈的。”   奥斯顿沉默了,鹿鸣泽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也懒得理他,许久后,他突然听到背后那个人认真保证:“我下次会注意的。”   “……”   鹿鸣泽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眯着眼睛盯住他:“要点脸,下次该我在上面吧。”   奥斯顿震惊地说:“……什么?”   鹿鸣泽转过身盘腿坐在云朵上,往前晃了晃,让他们两个人距离更近:“我说下次该换我睡你了吧!你还想总在上面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摸着袖子往上挽:“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鹿鸣泽伸出一根手指:“一人一次,公平。”   他笑得有点恶意:“我知道你们Alpha其实也有生殖腔这种构造,只不过萎缩了,爷可以给你操……唔!”   奥斯顿在鹿鸣泽说出更下流的话之前捂住了他的嘴,他微笑着捂着鹿鸣泽的脸摁进沙发里,迈腿压上去:“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骂脏话。”   “唔唔唔……!”操你大爷!   奥斯顿故意气他似的,低下头凑在鹿鸣泽耳边轻声道:“你骂脏话的时候,格外带劲。”   鹿鸣泽还没愈合的脖子又被咬了一口,他眯着眼趴在沙发上想,其实他对于上下的问题一向不在意,但是在奥斯顿面前……他就非常在意!   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靠! 第63章 “说出你的姓氏”   如果可以的话,鹿鸣泽觉得最好可以有一段时间让他跟奥斯顿无法见面,或者只通过电子产品联系。   但是不行,他还要去侯爵府的地下室练习开机甲。   要死,机甲现在也是他生命里的禁词。   不过奥斯顿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之后他没有再打扰过鹿鸣泽的练习,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可以表现得这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还是以前的关系。   不过奥斯顿的态度令鹿鸣泽很满意,这样相处起来更加舒服。   “我可不可以换一架机甲。”   鹿鸣泽微笑地指着黄色的“初号机”:“我实在不想进去。”   奥斯顿也微笑地看着鹿鸣泽:“都是你自己的东西,嫌弃什么。”   鹿鸣泽一脚踹向他的下三路,奥斯顿迅速躲开,抱着手臂靠在“初号机”旁边:“而且已经被机器人管家清理过了,什么都没有,不要这么介意。”   “我拒绝!”鹿鸣泽觉得他是在耍自己。   奥斯顿笑得很温柔,敲了敲自己靠着的“初号机”:“阿泽,你能不能成熟点,应该介意的其实是我吧,毕竟这是承载我童年的机甲。”   “……”   “你不是喜欢它能上天吗?你这样太善变了。”   鹿鸣泽转身就走:“再见。”他现在确定了,这家伙就是在耍他。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的背影,见他真要走了,重重叹口气:“好吧,那你换一架,你自己挑。”   鹿鸣泽这才停下脚步声站在远处斜着眼看向他:“真的?”   奥斯顿挑挑眉头:“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经常。”   “那是你的错觉,就算真的骗过也不包括这次。”   鹿鸣泽不禁在心里为他的厚颜无耻鼓起了掌,他还是没有离开,越过那架黄色的“初号机”,来到墙角一溜排开的机甲面前认真挑选。   奥斯顿突然又开口:“不过我不建议你那样做,你之前跟‘初号机’磨合得很好,换另外一架就要重新磨合,而且‘初号机’很适合初学者。”   鹿鸣泽停了停,转身过来问他:“你别骗我,考军校的时候我们不是要用军校提供的机甲吗?即使磨合得再好有什么用?”   “你说的只是小部分平民,大多数人还是会自己准备机甲的,这不算违规。”   奥斯顿解释道:“现在能够进入军校的大多数是贵族子弟,或者军人的后代,他们一般会传承长辈们用过的机甲,这不止是钱的问题,甚至代表一种荣耀。”   鹿鸣泽撇撇嘴:“我又不能用你的机甲,不是要装作不认识么?”   奥斯顿愣了一下,鹿鸣泽只捕捉到一瞬间,奥斯顿随即笑着说:“没有人见过我的初号机。”   鹿鸣泽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总觉得刚刚奥斯顿是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或者说他在一瞬间忘记了,并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因此暴露。这与他平日里缜密的思维方式大相径庭,如此简单的道理鹿鸣泽都懂,奥斯顿怎么会忽视?   鹿鸣泽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瞅奥斯顿一眼——有点奇怪。   “算了,我就走平民路线吧,装贵族我也装不像,到时候漏洞越来越多,更容易露馅。”   奥斯顿没有再勉强鹿鸣泽,他同意了,或许更像默认,他靠着一边的墙壁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鹿鸣泽直接选了一架看得顺眼的机甲爬上去,在操控盘上摸了半天,突然想到这个可能需要奥斯顿的指纹来解锁。他把身体从驾驶舱探出去,见奥斯顿还像尊雕塑一样靠在墙边,便叫他一声:“奥斯,帮忙解一下锁。”   奥斯顿反应得很快,一点都不像在发呆,鹿鸣泽一喊他他就走过来,但是他没有再去坐副驾驶的座位,只伸手在操控盘上按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收回手。   “可以了。”   鹿鸣泽要关舱门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奥斯顿还要不要坐进来,倒是对方主动说:“你自己试一试,基础的东西我都教给你了,好好磨合,你应该能驾驭得了。”   鹿鸣泽点点头,还跟他开玩笑:“我尽量不把它撞在墙上。”   他把驾驶舱门关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鹿鸣泽微微叹口气,助理机器人从一个小屏幕上显现出来:“你好,欢迎回来,我是147,很高兴为你服务。”   鹿鸣泽一边按亮了驾驶舱内的灯一边嘟囔:“为什么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直接是数字了……难道是第147个机甲的意思?”   不过这种花边新闻他也只是心里嘀咕嘀咕而已,深究下去没有意思,他越跟奥斯顿相处,越能体会到他的无趣,有这种取名方式也正常。   接下来这一整晚都是鹿鸣泽自己在练习,奥斯顿偶尔通过对讲机纠正他的动作,除此之外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鹿鸣泽下了机甲之后,奥斯顿问他感想如何,他就笑眯眯地说:“感觉不错,你觉得我现在的身手能通过考试吗?”   “绰绰有余。”   “那我以后就不来了吧。”   奥斯顿未置可否,只盯着鹿鸣泽看,后者笑着说:“不能太优秀,也不要太差,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上次考试就是太高调,才会让人给盯上了,如果我考中间位置的名次,说不定就没有威廉什么事了。”   奥斯顿下意识问:“威廉?”   “一起长大的朋友。斯诺星上每年可以有一个名额考军校,那年我们俩一起来的,他考上了,我因为信息素的事就落选了。”   鹿鸣泽遗憾地叹口气:“老祖宗说得没错,中庸之道才是生存之道。”   奥斯顿没忍住笑出声:“你的大道理还真多。”   鹿鸣泽有时候觉得奥斯顿确实属于情商高的那拨人,他有时候叫人不舒服,也是故意为之,或者说,他明知道这样会令人不愉快,才故意这样做,如果他愿意,相信所有人都会愿意跟他成为朋友。比如有很多次鹿鸣泽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泄露自己在地球上那些习惯用语,奥斯顿却没有一次抓着追问下去,偶尔表现出好奇,也只一带而过。   奥斯顿这个人,皮上笑得和蔼可亲,内里却是一副钢铁做的骨头,又冷又硬。   “这都是长辈说的话,记不住会被揍。”   鹿鸣泽指了指门口:“我该回去了,你最近也很忙吧,军校再见。”   奥斯顿盯着他看了几眼,笑道:“好,军校见。”   奥斯顿送走鹿鸣泽后就去了巴萨尔克监狱,狱卒看见他便迎上来,却见奥斯顿脸上没什么表情。狱卒感到讶异——他最近经常见到这位长官,还有时候可以说上话,对方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尽管明知他身处高位,狱卒还是会忍不住产生亲近的心情。   没想到他不笑的时候这样可怕。   奥斯顿一边扯开自己的制服扣子一边向前走,他将里面的衬衫扣子也解开两个,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像有什么勒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   “3号的犯人招了吗?”   狱卒对3号牢房的犯人印象很深刻,因为这位大人几乎每天都要来提审他,对方受的刑也五花八门,但是那个人硬气得很,不管被如何折磨都不肯张口。   狱卒赶紧跟上:“还没有,他嘴巴太硬。”   “你们让他睡觉了?”   狱卒摇摇头:“这个您放心,有四个人分别轮班盯着他,他已经有五天没有睡觉了。”   奥斯顿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差不多极限了。”   狱卒犹豫着说:“那个人……”   “嗯?”   “他自杀过几次,还绝食过,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把他救回来来了,但是他说想单独见您,之后就拒绝开口。”   奥斯顿点点头,将制服脱下来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一边朝那个人所在的牢房走去,一边将衣领放松,袖扣也解开,衬衫的袖子挽上去一段距离,露出了小臂。   ——奥斯顿这样不像进入工作状态,倒像是在家里,最放松时候的状态。   瘦削的男子被绑住了四肢,用宽的束缚带牢牢捆在凳子上,他的胳膊被向后凹着绑在身后,双腿也直直地捆在一起,整个人像被用宽胶带捆成一个茧。他大概太困了,脸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但是牢房内故意点着两盏明亮的白炽灯,一旦打瞌睡还会被强制叫醒,整个人都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奥斯顿进屋之后在那男子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对方一见他,便将眼睛瞪得老大,他似乎想冲过来,或者开口骂人,但是他的嘴上也勒着绳子,无法开口说话,椅子跟他的身体绑在一起,他一挣扎就失去重心,面朝下摔在地上。奥斯顿面无表情地朝对面抬抬下巴,便有人过去,将那个男子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好。   “你这样看着我,是想招了吗?”   男子不能说话,他眼睛里遍布血丝盯着奥斯顿的眼神也非常可怕,与其说是他想招点什么,不如说是将死之人看见了仇人,回光返照。   奥斯顿被盯得勾起唇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说实话,在审讯过程中他什么恶毒的话都听过,什么恶毒角色都见过,这些都不可怕,反而是对外界任何变化都毫无反应那种囚犯最令人头疼。   一个人没有喜怒哀乐,就难以找到他的弱点,审讯会进入僵局。   “你想跟我说话?可惜,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谈天。听到不想听的废话可能会做出自己都不可控制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听我说吧。”   那个男子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他似乎想站起来,但是被狱卒死死按在地上,根本没办法动弹。   奥斯顿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将腿搭在另外一边腿上,一只手撑着头歪在椅子里面。他保持这样的姿势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才笑着说:“你是个贵族吧。”   那个男子对这句话无动于衷,或者说他所有的反应都被捆在束缚带里,没办法回答是还是不是,但是奥斯顿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他笑着说:“不过主星上贵族也太多了,不在帝都的贵族更是不胜枚举,你到底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呢?”   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是怀着对他背后的“主人”不可告人的情愫而如此效忠,直到他察觉了对方身体上的一个小细节。他发现他小拇指外缘有浅浅的茧子,能在这种地方产生茧子,只会是在放茶杯时作为缓冲摩擦而产生的茧子,有这种习惯的即使不是贵族,也是有身份的人。   平常百姓没那些臭毛病。   奥斯顿由此而想到了更多,如果这个人是贵族,那么很多事情都能猜到更多的头绪,作为忠诚的筹码,家族的荣誉永远比个人感情更为长久可靠,如果说他为了家族未来能够在主星上有一席之地,而站到某个人背后,奥斯顿是相信的。   没落的贵族就算灭亡也要抱着自己所谓的“荣耀”美梦,不管走过的路上多少荆棘,脚底下如何鲜血淋漓,也要假装优雅地微笑着向前走。   奥斯顿轻笑了一声:“那么你肯定是站在某位王子的背后了吧。”   他朝前弹弹手指,一旁的狱卒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把对方解开,奥斯顿便笑道:“无事,让他说话。”   勒在他嘴上的绳子被解开,对方却意外地没有说话。自从他企图绝食之后,狱卒都只给他通过静脉注射维持生命活动所需的基本营养,不会给他东西吃,也可以避免囚犯吞食物通过把自己噎死自杀。所以他现在还非常虚弱,刚刚的一番挣扎足以令他精疲力尽,所以他此刻只盯着奥斯顿大口地喘息,眼里除了恨意和不甘心,再看不出别的什么。   奥斯顿不急着催促他,只静静地等着对方说话,那个男人沉默了许久,开口仍旧没提任何王子:“既然你对没落的贵族这么懂,就该知道我为什么被推出来!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跟所谓的贵族一点瓜葛都没有!”   奥斯顿用手轻轻按着下颌,眉头蹙了起来,仿佛在衡量他所说的话是否真实。对方这些天被折腾得太狠,担心奥斯顿再对他使用酷刑,但是他害怕的又不仅仅是奥斯顿,比起他,他好像有更加畏惧的东西。   “这么说你确实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   奥斯顿似是无奈地摊开手:“好吧,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的是被拿来当替罪羊的话。   那个男人紧张地看着奥斯顿,生怕他再让自己说出支持加瑞森实验室基金的人是谁。   “说出你的姓氏。” 第64章 上校,谁教你看见像母狗的生物就骑上去   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出跟奥斯顿暂时保持安全距离的正确办法,对方倒先偃旗息鼓,奥斯顿的工作突然变得很忙,忙得几乎顾不上联系他。鹿鸣泽察觉得到对方的一系列变化,但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松一口气还是为对方很可能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爱情”哀悼一下。   ……算了,别胡思乱想,还是学习吧,快考试了。   鹿鸣泽努力学习的第三天,奥斯发来一份新的资料,让他好好看看,说自己又开始忙了,顾不上他,鹿鸣泽也没想让他顾,作为感情经验较为丰富的那一方,鹿鸣泽觉得奥斯顿现在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单独待一会儿,他觉得奥斯顿需要考虑清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对于鹿鸣泽来说,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玛丽在鹿鸣泽准备考试这段时间里跟着斯诺星上大部分的人去报名征兵了,救济站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就剩下鹿鸣泽一人跟上校一只狗相依为命。鹿鸣泽学习空档想找个人聊天都不能,只好玩上校。   他注意力放在上校身上之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上校发胖了。上校最近在救济站吃得太好,还没有运动的机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现在肥得像头猪。   鹿鸣泽最初在斯诺养上校,一是因为不忍心它在路边冻死,主要目的是为了看家护院,见他长得强壮又威风,心里还有些自豪,这种个头的狼狗放在家里,别说小偷小贼,一般武力值的强盗都不敢进门。   想当年多给人安全感的一条狗,如今却要天天担心它被人逮走做火锅。   “上校,你今天必须出去运动减肥,要不然就不要吃晚饭,谁劝都不好使。”   鹿鸣泽严肃地站在上校面前,眯起眼盯着他,他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校怎么这么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黑狗不知道鹿鸣泽心里想的什么,乖乖地站在鹿鸣泽对面仰着头耷拉着舌头看着他,一脸懵懂无知。它瘦的时候威风凛凛,专注地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害怕,但是它胖了脖子上都开始长褶子,鹿鸣泽非常怀疑再过几个月它就会变成沙皮。   “过来!跟我走!”   鹿鸣泽痛心疾首地给他脖子勒上了皮套,扯着绳子拽它往外拖,拖到门外踢上校屁股一下:“跑!被我追上你就等着挨揍吧,所以你要跑快点!”   上校听不懂鹿鸣泽的话,但是他知道他是要跟自己玩,非常欢快地撒丫子就跑,鹿鸣泽也撒丫子往前追。他觉得自己可能最近活得太过安逸,也需要多运动运动。   上校毕竟是上校,就算胖了跑得也比人快,它很快就跑没影了,鹿鸣泽害怕它在主星跑丢了被人抓走,只能在后面拼了命地撵。他太担心了,就没考虑到速度问题,撵着撵着撵进一片草丛,这片是有钱人家住的小区,这里也有人养狗——虽然他们不叫它狗,叫什么辛德——大家都带着狗在草丛里撒尿或者拉粑粑。   上校难得看见跟自己有基因关联的同类,兴奋地忘记了鹿鸣泽在追它,开始撒丫子到处狂奔。然后它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很可爱的辛德,然后它冲了过去,并骑了上去。   鹿鸣泽看见这情景立马一脸“卧槽”,他赶紧跑过去拽它脖子上的皮套。   他一边拽一边踹上校的屁股——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样,但是在地球的时候他可是知道,有钱人都对养的宠物特别看重,从宠物的饮食到它们发情期期配对的对象,都要精心挑选,上校这个明显属于耍流氓的行为,也许会给他带来麻烦。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吆喝了一声,并冲过来:“该死!你们在对我的菲力做什么!噢天啊这个蠢货!快点滚开!”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马上让它下来。”   鹿鸣泽死命拖着上校往外拽,它的脖子被撸得叠起来一层,但是制造下一代的欲望令上校很执着,死死趴在那只小白狗身上不下来。鹿鸣泽一边瞅着那只小白狗的主人一边大声骂脏话并死命扯狗绳:“下来!你他妈的给老子下来!你能不能找个型号匹配的!对还没有你腿高的小可爱也下得去嘴!”   鹿鸣泽骂着骂着替上校委屈起来,它在斯诺星的时候真的好好的,连沙发都不咬,更不要说发情啊,强行制造下一代啊……靠,是不是它们主星的食物激素太多,让上校性早熟了!   鹿鸣泽很尴尬,他不知道上校有没有进去,如果真进去了那就惨了,那岂不是要发泄出来才能离开?   ……妈的,希望上校会因为是个初哥找不到地方。   但是很遗憾,上校是只聪明的狗,他不但找到了地方还成功了,鹿鸣泽看着它趴在小白狗身上,而它身下那只小白狗被整只肥硕的上校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上校耷拉舌头哈哈喘气,非常尴尬。   非常。   他活了二三十年没这么尴尬过。   上校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它一旦开始就要执着地进行到底,而且并不在意旁边是否有围观群众,于是鹿鸣泽就跟小白狗的主人一起无声地围观了一场长达几十分钟的……那什么。   鹿鸣泽不敢看小白狗的主人,对方好像已经石化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可能想骂上校不要脸,顺便再骂他这个主人不要脸,也可能想立刻把上校炖成火锅……   鹿鸣泽一脸要死的表情俯视着上校,他已经开始考虑要赔多少钱合适了。   上校终于爽完了,从小白狗身上下来,鹿鸣泽立刻一脚踹在它屁股上,把上校踹得汪呜一声滚到树根底下,鹿鸣泽僵着脸,好想找个树洞钻进去——这条死狗!它倒是爽了,接下来怎么收场!   小白狗的主人也回过神,他发出一声尖叫:“菲力!!!!!”   “是是是……我知道我的狗非礼了您的狗,您不用喊这么大声……”   鹿鸣泽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么叫实在太吓人。   对方扑上去把自己的小白狗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鹿鸣泽挠着后脑勺不停对人家鞠躬道歉:“实在是抱歉,这件事完全是我的失误,是我没看好我家狗……”   上校不明所以地缠上来在鹿鸣泽脚边缠着蹭,对于自己刚干了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看都不看那只小白狗一眼。   ……这只渣狗!   小白狗的主人这时才想起来找罪魁祸首算账,他气愤地指着鹿鸣泽脚边的上校:“为什么你会养这种没有经过绝育的大型辛德?!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天哪!你的辛德连牌子都没有!难道没有上过户口?!你们打过针吗?!它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病!”   对方一脸惊恐的样子,仿佛自己的狗已经被传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了。   鹿鸣泽面对对方的指责张了张嘴——他到了主星之后就一直在救济站,当然不知道大型犬还要被绝育,还要上户口。   连他自己都是黑户,更别说上校了。   “那什么……我家狗有牌儿的,掉了,还没安上。”   小白狗的主人眯起眼睛,非常怀疑地看着鹿鸣泽。他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灰绿色的眼睛水汪汪的,还有一头金棕色的短发,配上白嫩的皮肤真是……咿,这人别是个Omega吧。   “那你打算怎么赔我!我的菲力被你家蠢货……那个了!”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连强奸两个字都说不出口,深刻地觉得对方还是个孩子。   “那您想怎么样呢?要不我们赔钱?”鹿鸣泽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没钱,他瞅了对方怀里乖乖趴着的小白狗一眼,赶紧改口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不如您瞧瞧我家上校,还合您眼缘不?要是还行的话,不如……不如让他俩谈谈试试,大家约出来吃个饭啊看看电影什么的……”   他后面的话在小白狗主人的瞪视下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吞进肚子里。鹿鸣泽摸了摸鼻子:“我是说狗。”   “不可能!”   他又开始尖叫了:“菲力是雄性!”   “……………………”   鹿鸣泽默默踹了上校一脚——傻逼玩意儿,居然搞了个同性!   他继续赔不是:“那、那您想怎么办……其实要我说,人生在世,不要太介意性别,活得开心才是重点。”   小白狗的主人看起来被气得不轻,他盯着鹿鸣泽,眼神恨不得把他剜下来一块,小胸脯剧烈起伏,他被气得说不出话,瞅他半天指着远处对鹿鸣泽咆哮:“滚!带着你的蠢货滚!”   “哎哎哎!得嘞!谢您大量!”   鹿鸣泽开心地抓住上校就跑,他生怕被对方叫回来让他赔钱。   真心赔不起……   但是鹿鸣泽没能跑太远,他被上校拖住了,上校没有鹿鸣泽反应快,也没第一时间理解鹿鸣泽要跑路的意思,被他拽着只知道在原地打转。   “贝尔?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不礼貌。”   鹿鸣泽听到后面有人说话,这边又被上校拖住了脚步,一下就让身后那个人抓住了。   “不好意思啊,我在远处看见贝尔对你……”   鹿鸣泽一转头,脑门上像被狠狠敲了一锤——卧槽,这次真麻烦了。   “啊!是你!”   他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对着鹿鸣泽灿烂地笑了:“玛丽的监护人?”   鹿鸣泽尴尬地扯扯嘴角:“啊……是您啊,长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去救济站征兵的长官,他今天穿着便服,但是鹿鸣泽清楚地记得对方的长相,和他那天穿制服时肩膀上有两片交叉的叶子。   ——官还不小。   不过不管他官小不小,这个人都是玛丽的长官了,玛丽以后还在人家手下干活,上校今天却做出这种事!   ……这只小白狗的主人,貌似跟这位长官关系匪浅。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们在做什么?是贝尔对你无礼了吗?”   他疑惑地看看鹿鸣泽,又回头看看小白狗的主人,然后笑着把后者拉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说:“这是我弟弟,叫贝尔。”   ……关系不但匪浅,还很亲密。   鹿鸣泽脑袋里浮现出三个大字——完蛋了!   果然,没等鹿鸣泽有什么回应,小白狗的主人首先告起状来:“大哥,你认识这个人?我不管!你认识我也不会原谅他的!他的辛德把菲力给……”   鹿鸣泽扯了扯嘴角:“那什么,都是误会……这畜生做的事,有时候就这么不可控制,我一个没看住就让它给跑出来了。”   那位长官愣了愣,看了鹿鸣泽脚下的上校一眼,他倒是没理会贝尔的话,反倒蹲下看着上校:“这只辛德长得真威风!”   “大哥!”   对方被弟弟埋怨地喊了一声,倒是没显出尴尬,只无奈地笑了笑:“好了贝尔,事情都发生了,人家也说不是故意的,你还要怎么样。”   贝尔狠狠哼一声,把脸扭开。对方观察了上校一会儿,从地上站起来,再次对鹿鸣泽露出灿烂的笑容:“没关系的,贝尔就是太宠菲力了。对了,别叫我长官,现在可不是我的工作时间,我的名字叫盖文,怎么称呼?”   鹿鸣泽笑着点点头:“您可以叫我鹿。”   对方挑着眉头笑了笑:“好的,鹿。”   鹿鸣泽被他过于灿烂的笑容闪了一下。要按鹿鸣泽的观感来说,这个人实在不像个长官,对方留着金棕色的板寸,显得非常干练,灰蓝色的眼睛比贝尔的更深一些,从相貌来说看得出他俩确实是兄弟。只是他们两个人气质非常不同,贝尔就不说了,盖文对所有人都笑得很有感染力——至少他见过盖文的仅有的这几面是如此。   他心里啧啧啧个不停——跟奥斯顿比起来,盖文才是真正的亲民吧。   鹿鸣泽跟对方打过招呼之后就赶紧拖着上校回救济站,贝尔的眼刀实在可怕,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于服从自己大哥的决定,忍到现在都没跳起来打鹿鸣泽的脑袋。   盖文灿烂地笑着跟鹿鸣泽挥手:“后会有期!”   鹿鸣泽回救济站把上校揍了一顿,然后罚它面壁思过而且不许吃晚餐。于是接下去的两三个月里,鹿鸣泽就一边复习,一边帮上校减肥,每天过得还算充实。专注于做某件事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他复习着复习着,转眼就到了格拉斯哥的入学考试。   说实话鹿鸣泽还是非常担心自己信息素的问题,这毕竟是军校的大雷,Omega进入军校读书不仅会对他们自身造成伤害,更会扰乱军校秩序,到时候造成的损失可不仅仅是“放一个Omega”进军校那么简单,谁都负不起这种责任。   鹿鸣泽总觉得不放心,于是傍晚的时候就主动给奥斯顿打了电话。   自从上次分开,他们虽然有时候会通过电话聊聊天,但是其实现实中没见过几面,一来鹿鸣泽不知道奥斯顿想明白自己没有,二来他们之间见面其实有很大的风险会被熟人看见,见面越频繁,这种风险越大,避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明明是一个城市,搞得像异地恋。   啊呸呸呸!没恋没恋,顶多发生过肉体关系。   对方接电话很快,屏幕中的人奥斯顿一看到鹿鸣泽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早,你居然知道主动联系我。”   鹿鸣泽刚想说话,发现他所在的地方不是经常看到的办公室,就奇怪地问:“你在哪儿?在医院?”   奥斯顿看了一眼旁边说:“我在实验室。”   “你出差啦?”   “没有,就在帝都里面,这里离救济站不远。你找我什么事?”   “你在办事?那等你忙完再说吧。”鹿鸣泽说着就要挂掉电话,却被奥斯顿制止。   “没关系,而且今天要办的事跟你也有关系,麦洛奇前几天把现有的信息素修正药改造了一下,可以令信息素的味道暂且变成想要的那种,你进军校还得靠它。麦洛奇在洛伊身上试过,效果不错可以让他散发出跟Beta一样的气息,能蒙混最先进的仪器,不知道在你身上会有什么效果,我拿过去给你试试。”   鹿鸣泽心想难道他们是真的心有灵犀,他心里想着这件事,奥斯顿就在办这件事了?   鹿鸣泽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啊,那我等你。”   奥斯顿又问:“你刚刚找我做什么?”   “我也是想到信息素的问题,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还以为你直接给我开后门让我进去,没想到你也要弄虚作假。不过我以前试过,什么药对我都不管用,我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奥斯顿听后笑着说:“麦洛奇改造过的,有希望。不然这样,你过来吧,在这边还有麦洛奇盯着,以免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鹿鸣泽有点犹豫:“但是我过去找你,不太好吧……”   “没事,这里不是我的私人实验室,你就算过来也不会被怀疑身份,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麦洛奇的亲戚。研究院允许探班的。”   原来麦洛奇已经被安排进研究院去了,怪不得这些天都没看见他,想必是如鱼得水,快活得很。   奥斯顿又说:“帮你叫车?”   “没事,走两步路又累不死,地址发给我。” 第65章 “你就用一个吻来感谢我?”   研究院虽然不同于军队或者其他机关单位,但是怎么也算隶属于政府,进门必须登记,鹿鸣泽想了想,签了“瑞恩”两个字:“我是麦洛奇的表哥,可以进了吧。”   门口守卫盯着他看了半晌,嘀咕道:“怎么看都不像啊……”   鹿鸣泽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像他妈,我像我爸,我们又不是亲兄弟,为什么会长得像。”   守卫没来得及拦,等他想明白什么叫“他像他妈我像我爸”,鹿鸣泽早就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麦洛奇长出了胡子。   当然,任何雄性都会长出胡子,只要他不是个太监。但是在鹿鸣泽印象中,麦洛奇总是干干净净的,下巴也刮得光溜溜,讲究起来比鹿鸣泽这个真·基佬更像基佬。   不过好的一点是,他胡子拉碴遮住了部分变态的表情,让鹿鸣泽没有往常那么想揍他,这大概也是因祸得福。   不过毫不夸张地说,麦洛奇累成这副鬼样子,完全都是为了鹿鸣泽,信息素不是说改造就能改造的,如果那么容易,世界上的Omega就不用这么苦逼了,特别是奥斯顿在给他找活干的同时,又要求这个又要求那个,还不肯把鹿鸣泽带来做临床实验,真操蛋。   麦洛奇看见鹿鸣泽后笑得很亲切,对他招招手:“快过来,让我喷一下~”   “你以为我是蚊子啊!”   不怨鹿鸣泽暴躁,麦洛奇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防狼喷雾一样的东西,朝着鹿鸣泽的脸上就要喷过来,那表情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害虫。   鹿鸣泽受惊不小,他差点蹦起来——麦洛奇手里从来没有好东西,生化武器倒是不少,拿这种功效不明的玩意儿喷他的脸,他当然有多远躲多远。鹿鸣泽迅速跑出去三米,拉过奥斯顿挡住自己,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你别靠近我,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啊。”   麦洛奇很冤枉,无辜地瞪着他:“是尼古拉斯让我特地为你研制的,你居然不领情~快来试试啊,保准好用,保准你用了一次还想用。”   鹿鸣泽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看向奥斯顿,对方笑着对他点点头:“没事,去试试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能伪装信息素的药剂。而且麦洛奇在旁边看着,不会出问题。”   鹿鸣泽犹豫着走到麦洛奇身边,后者立刻把瓶塞拔起来,往他脸上狠狠喷了一下。鹿鸣泽条件反射闭上眼,预想中刺鼻或者难闻的味道没有出现,洒到的皮肤上更没有任何异样感,轻薄得像蚕丝异样扑在脸上。   没有味道。   鹿鸣泽慢慢松开皱紧的眉头,仔细闻了闻,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感觉。”   麦洛奇得意地抬抬下巴:“你当然没感觉,你问尼古拉斯~他有没有感觉。”   鹿鸣泽看过去的时候,奥斯顿正下意识皱眉,鹿鸣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奥斯顿才慢慢放松表情,对他勾起唇角:“有感觉。不过不怎么愉快。”   鹿鸣泽很看不惯他那副仿佛闻到极品狐臭味道的样子,抬起胳膊在自己衣服上嗅了嗅,还是什么都没闻到,他疑惑地问:“你不会给我撒了Omega的信息素吧?”奥斯顿说过,他闻到Omega发情时候的信息素会恶心想吐,看他现在那副模样,鹿鸣泽很怀疑麦洛奇是不是这样做了。   “那倒不是,不过你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太浓烈,攻击性太强了。要知道,Alpha之间本来就有竞争性,出现攻击性强的信息素,同一领域中的Alpha都会觉得不舒服。”   奥斯顿解释完,又重新露出微笑:“我觉得剂量可以减少一些,他不能刚进格拉斯哥就树敌无数。”   鹿鸣泽有点听明白了,但是还有些疑惑的地方:“麦洛奇也是Alpha,为什么他没事?”   “因为我知道这是生物对于信息素的愚蠢表现,当然就不生气咯~”   科学家优雅地转个身,走向他的实验台,鹿鸣泽看着他被拳头攥到起皱的白大褂非常怀疑他刚刚的说法——这个死变态才没有那么强的忍功,大半是因为不小心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吧。   “那我有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就能像普通的Alpha一样生活?我能闻到别人的信息素吗?”   鹿鸣泽有些兴奋,这对于他来说毕竟算一种“初体验”,他凑到奥斯顿身边闻了闻他:“你散发点信息素出来我闻闻?”   麦洛奇听到鹿鸣泽的话冷笑着转过头:“你知道什么叫Alpha伪装剂吗?伪装说明是假的,赝品!你只能让自己闻起来像个Alpha~但是大脑皮层的构造根本没有改变,怎么可能闻到别的Alpha呢?当然,如果是普通的Omega使用这种药剂,发情期的信息素散发出来仍然是Omega的味道。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嘻嘻嘻……”   鹿鸣泽额头上蹦起一根青筋:“你他妈才是赝品……”   “不好意思~我是个堂堂正正的Alpha。”   “……”   奥斯顿在鹿鸣泽暴走之前拦下了他,他死死抱住鹿鸣泽的腰把他从麦洛奇身边拖走,麦洛奇一点都不怕鹿鸣泽,总之他都被揍习惯了。   “伪装剂虽然能够完美地把你伪装成一名Alpha,但是时效很短,普通情况下或许能坚持个四五天~沾到水的话就不好说了。不过还好你不是Omega,失去Alpha的味道也不会引起怀疑,信息素平时闻不出来的。”   鹿鸣泽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个高级香水嘛。”   “是超~~~高级的,谢谢。”   鹿鸣泽没理他,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但是我觉得……伪装Beta会不会更合适?Alpha本身就会给人一种‘非常优秀’的第一感观,如果伪装成Beta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麦洛奇摊开手:“那就不关我事了哟~~尼古拉斯要求Alpha的,洛伊也要Alpha的,我就只做了一种~”   鹿鸣泽抽抽嘴角:“洛伊?”   麦洛奇摊开手:“他主动要求自己做我的临床试验品,条件是无限制提供伪装剂。”   仿佛为了印证麦洛奇的说法,实验室后门被从外面推开,洛伊冷着脸走到麦洛奇面前,朝他伸出手:“伪装剂。”   麦洛奇抽抽嘴角:“哈……上个周不是刚给了你一瓶,你是用来吃了吗?”   “没有,泡澡的时候用了一些,效果还不错。就不小心倒多了。”   洛伊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实验室中并不止麦洛奇一个人,他之前根本没察觉到奥斯顿和鹿鸣泽的存在,他赶紧把手收回去背在背后,朝鹿鸣泽点点头,又对奥斯顿微微垂下头:“大人。”   奥斯顿笑了笑:“没关系,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洛伊虽然觉得无视自己的上司有些失礼,最终还是带着两瓶伪装剂走了,麦洛奇给他的时候一脸扭曲,反复嘱咐他洗澡用一滴足够了,这次至少用过一个月再来等等,吝啬的模样也是非常令人心疼。   鹿鸣泽趁机问奥斯顿:“你为什么不要我伪装Beta?”   “对普通人来说Beta可能更加不引人注意,但是对你来说,恰恰相反。”   奥斯顿微微垂着眼睛看向鹿鸣泽,他的睫毛很浓密,在光线这种角度的照射下,如同一把金色的小梳子:“你的能力太强,Beta中很少有这样的存在,作为Alpha反而更加有可能这么优秀。一个人的优秀程度和本身的硬件条件出现太大偏差时,会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鹿鸣泽被他夸得轻飘飘:“但是Alpha中也有麦洛奇那种弱鸡嘛。”   奥斯顿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麦洛奇隐约听到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狐疑地看了鹿鸣泽一眼,后者笑眯眯地看回去,表情非常自然。科学家连鹿鸣泽的暴力攻击都无所畏惧,更别说他嘴上不痛不痒说几句,根本懒得理他。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伪装剂递给鹿鸣泽,嘱咐道:“跟人打架之前喷一喷,出了汗~会让你更有魅力哟。”   鹿鸣泽接过瓶子,金属放在冰箱里冻得有点冷,他被冰了一下:“不需要那种鸡肋的作用,谢谢。”   麦洛奇捋了几把自己的头发,把大背头弄得更顺滑一点。   “好了,没事你们就赶紧走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鹿鸣泽跟奥斯顿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两个人站在走廊上,鹿鸣泽犹豫着说:“谢谢你啊。那我先走?我们俩一起出去容易被人看到。”   奥斯顿看着他没说话,但是鹿鸣泽从他神情中看出了欲言又止。   鹿鸣泽下意识垂下眼睛,在嘴唇上轻轻舔了舔:“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奥斯顿一只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他犹豫了半晌,突然笑了笑,朝鹿鸣泽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什么?”鹿鸣泽愣了一下,却被奥斯顿牵起右手,他终于将插在裤子口袋里那只手拿出来,他的手心里握着一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看起来不大,像是……放戒指的大小。   鹿鸣泽微微瞪大眼睛,他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在对方打开盒子的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但是这种窒息并不完全是激动带来的,还有些微尴尬——鹿鸣泽其实不喜欢这样外露的感情表达,换句话说,他就是闷骚。   奥斯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把盒子打开,黑色的天鹅绒里衬上放着两枚戒指。鹿鸣泽下意识往后抽了一下手,被奥斯顿紧紧握住,他灰色的眼睛含笑看了鹿鸣泽一眼,然后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   这枚戒指跟鹿鸣泽想象中不一样,一看就知道,它的用处并不是放在自己刚刚猜测的某些场合用,它看起来非常古拙,戒托很宽,几乎有一个指节那么宽,它整体是偏暗偏浅的金色,上面有繁复的花纹,花纹中间的空洞和缝隙中还存留有浅浅的黑,那是历史留下的痕迹,时间长了的首饰都会蒙上一层锈垢伪装。戒托中间有一颗黑色的宝石,于它被切割的棱角面上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喜欢吗?”   鹿鸣泽被奥斯顿的声音拉回注意力,他听清对方的问话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这……好看是挺好看的。”喜不喜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他都喜欢,这戒指这么好看,哪儿会不喜欢。   “这是送给你的。”   鹿鸣泽张了张嘴,奥斯顿又说:“谢谢你送我的手表。”   他灰色的眼睛里盛着温柔,看着鹿鸣泽的时候,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帮你戴上?”   鹿鸣泽下意识握了握手:“这……不太好吧,看起来挺贵的。手表就是我顺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一个大男人戴什么戒指啊……”   奥斯顿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强硬地把鹿鸣泽的手掰开,将两只戒指都套在他食指上。   是的,两只。它这时才发现两只戒指是由一条细细的锁链连接在一起的,其中一只被套在食指根部的指节上,另一只则套在中指上,细细的锁链从指缝中间垂下来。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下意识握了握手,奥斯顿随即说:“这不是普通的戒指,大男人也可以戴。”   他说完忍不住笑了笑:“或者说,它非常适合你。”   鹿鸣泽这时终于察觉出一些端倪,这两枚戒指好像并非单纯的装饰品,它戴在手上很贴合手指,没有戴饰品时候的异物感,反而像……本来就长在手上似的。它虽然被打造得很漂亮,但是作为饰品来说,它是有点不够闪亮的,抛开上面那些繁复的花纹不说,从戒托到中央那颗硕大的黑钻,就没有反光明显的地方,整只戒指低调得不行。   鹿鸣泽疑惑地握了握手:“这到底是什么?”   奥斯顿轻轻松开他的手:“这是我在兵器库里找到的,这不是一个装饰品。”   他说完在两颗黑钻上各拧了一下,鹿鸣泽只觉得手指上一阵颤动,缠绕在一起的花纹徐徐展开,然后拉长,并迅速覆盖了鹿鸣泽四根手指,食指中指戒指中间的锁链也是变形的一部分,与花纹一起变成覆盖在无名指和小拇指相同位置的金属凸起。戒指停止变形后,鹿鸣泽惊讶把手举起来——   “指虎?!”   奥斯顿挑挑眉毛:“指虎?那是什么?”   鹿鸣泽又用力握了几下拳头:“就是一种武器,我们那里叫指虎。这个太神奇了,它为什么会变形?”   “这本来就是变形材料,黑色部分是一种硬度很高的钻石,在格曼德语系中被称为瑞安,寓意珍贵。它太过稀少,制作兵器时只够打造出两只,其余两只只能用金属材料代替。”   奥斯顿笑道:“看来武器还是要送给行家,不用我多解释你就明白它的用处。”   鹿鸣泽笑着用拳头轻轻打了奥斯顿一下:“当然,我可是习惯用拳的人。”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打过来的手,看着他说:“所以我才送你这个,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鹿鸣泽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的话没说完,被奥斯顿用力拉了一下抱进怀里,鹿鸣泽愣了愣,慢慢把手放在奥斯顿背上,抱着他拍几下:“怎么了?”   奥斯顿没说话,抱着他的手却明显地收紧,许久他才叹息道:“这么久没见,想你了。”   鹿鸣泽心里骂他贵族就喜欢说肉麻的话,唇角却愉悦地翘起来,他把下巴搁在奥斯顿肩膀上:“我们不是经常通话嘛。”   对方没再说话,只在鹿鸣泽背后来回抚摸,鹿鸣泽不知道静静地靠着他一会儿,往前几步,把奥斯顿推到墙边,他用两只手撑在奥斯顿背后的墙上,看着他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你其实今天想找我的吧?”   奥斯顿仍然没说话,唇角的弧度却又拉大一些。   “要不然你干嘛带着这个。”鹿鸣泽将戴了指虎的那只手在他面前摆摆。   奥斯顿很喜欢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索性承认,他伸手搂住鹿鸣泽的腰,往身前拉过来:“是的,本来想把这个和伪装剂一起交给你,没想到你自己打过来了。”   鹿鸣泽没反抗,却仍然撑着墙壁,靠近他时,突然在奥斯顿嘴唇上啄了一下:“谢谢你。”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你就用一个吻感谢我?”   鹿鸣泽转了转眼睛:“那我请你吃饭?”   奥斯顿不说话,只看着他,把鹿鸣泽看得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奥斯顿不缺一顿饭,也隐约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奥斯顿见他移开视线,无奈地笑了笑,拉过鹿鸣泽抵着他的额头:“可以啊,不过地点我来定。” 第66章 请客都是轮流的   他们趁着夜色去找奥斯顿满意的餐馆,鹿鸣泽偷摸捏捏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些圆圆的硬币,还有一张卡片。硬币是鹿鸣泽以前攒下来的金币,虽然不是流通货币,但是总也值几个钱,至于卡片,是当初敲诈安德烈的。   ……这些钱,请奥斯顿吃一顿应该够了吧,虽然是主星,物价高点很正常,但是也不会到吃金子喝银子的地步吧。   大概。   奥斯顿挑的地方看上去挺豪华的,从建筑风格到装潢摆设,都是纯欧式的。当然,是像地球上的欧式风格,不知道在他们这里应该叫什么。门面就不用说了,一盏巨大的水晶组合吊灯挂在外厅中央,色调非常漂亮,气氛相当浪漫,价格极其昂贵。   鹿鸣泽看着头顶的吊灯有些腿软——光看这灯就知道今天这顿饭不会便宜了。   只不过走进外厅的时候,奥斯顿突然停住了,鹿鸣泽努力站直,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进去:“你不用有顾虑,我有的是钱,请得起。”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倒不是怕你请不起,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家厨师总是在做菜的时候打喷嚏,因为他对黑胡椒很敏感。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鹿鸣泽有些疑惑:“厨师打喷嚏怎么了?谁还不打个喷嚏。”   奥斯顿皱起眉头:“鼻涕和飞沫会喷到盘子里,有点恶心。”   “……”   鹿鸣泽被奥斯顿拽着走出那家豪华的餐厅,走出来老远才抽着嘴角问:“话说,你不是没有洁癖吗。”   奥斯顿点头:“我是没有洁癖。”   “那厨师打个喷嚏你还挑!”   奥斯顿无辜地说:“但是这也已经远远超过‘非洁癖’的忍受范围了,想到这件事我就想吐。”   鹿鸣泽有些无语,最终却也同意换一家。因为答应了奥斯顿随便选地方,而且这家餐厅看起来又那么贵,他不一定请得起。但是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后悔了,真不如就在那家吃了。   奥斯顿带着他把周围的店逛了个遍,他总是能在进门之后想起来人家餐厅有什么毛病,进而要求换一家,半个小时内他们跑了十几家!   “还有一家店,他们新开的,我们去看看吧。”   鹿鸣泽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走了:“您可饶了我吧大少爷!您这是让我请吃饭呢还是遛狗呢?!我不去!爱谁去谁去,你再这样,街边买几串麻辣烫吃饱了拉倒!在我家的时候您可没这么挑啊!土豆番薯您吃得不都很得劲儿嘛?!你是不是耍我!这不吃那不吃!连人家帮厨有狐臭都知道,怎么不饿死你呢!”   奥斯顿看着他要打滚撒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在离开主星之前,我已经很久不在外面吃东西了,都是机器管家烧的,就是因为周围的店都不合心意。”   鹿鸣泽一听嗖地一声从地上蹿起来,朝着奥斯顿胸口揍过去一拳:“这么重要的信息能不能早点‘想起来’?!”   奥斯顿急忙抓住他的手,鹿鸣泽手上的锁链哗啦响了一声,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戴着这个打我,是想打死我么?”   鹿鸣泽翻个白眼:“你再挑食试试,我就当场打死你。”   不过他也是忘了手上还戴着指虎,虽然已经变回戒指的形态,伤不到人,被上面的黑钻硌一下也是相当够受的:“你这样去了军校怎么办,我记得军校的规章制度上写着,不论学生还是教员,进了军校就要在食堂吃饭,在宿舍睡觉。他们做大锅饭更不干净,你到时候难道要把自己饿死?”   奥斯顿挑眉道:“那倒没什么,我以前在军校当过教官,那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靠军粮和营养液充饥,周末回家里吃。”   鹿鸣泽露出佩服的表情:“你厉害的,对军粮这种反人类的玩意儿也下得去嘴……”   上次他来主星因为好奇买了一些,但是吃的时候发现根本无法下咽,军粮是将足够的热量和营养素压缩在一起做出来,完全失去了食物本身的味道,鹿鸣泽嚼了几下就嚼不下去了,奥斯顿教给他,军粮不是用来嚼的,是用来吞的。   掰下一块,扔进嘴里,和水吞服。   就像吃药一样。   奥斯顿叹口气:“那时我很忙,大多数情况下没时间用餐。”   鹿鸣泽其实早就隐约地窥到了奥斯顿一点过去的生活,他又不是傻子,这个人以前大概就是个工作狂的类型吧,像机器人一样精准,而且永无止歇,只不过机器人的能源是电池,他的能源是军粮。   他挠挠后脑勺:“那怎么办,这个时间也该吃晚饭了。”饿得他的肚子都开始叫唤,即使奥斯顿不想吃,他也得吃饭。   “那……回去吧。”   奥斯顿最后选定的地方是侯爵府,只不过煮饭的人从机器管家变成了鹿鸣泽,照奥斯顿的说法,鹿鸣泽给他煮一次饭,也算请他吃,省下来的钱还可以上学时候用。   “一举两得,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鹿鸣泽瞅着奥斯顿微笑的脸真想用指虎打过去——为什么总觉得,这都是奥斯顿提前想好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最后又绕会侯爵府来了,奥斯顿会犯这种错误吗?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鹿鸣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着想着脸就黑了,黑得像中毒一样。一边颠勺一边把铲子甩得山响,他特别想不通,这个人做事怎么就这么寸呢,直截了当说出来不就完事了,他又不会不答应,拐这么大弯子……   奥斯顿凑上来往锅里看:“这又是什么?”   “葱爆牛蹄筋儿!”   鹿鸣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把火关了,然后将炒好的菜盛出来,奥斯顿用手指蹭蹭鼻尖:“嗯,挺香的。不过以前没见你烧过。”   “那是因为斯诺星上根本没有葱这种东西。”   他炒完一个又打开火:“只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炒瓢,平底锅太厚,火又太小,颠勺效果不好,将就着吃吧。”   奥斯顿帮忙把盘子端出去,机器管家小圆在旁边看着两个“主人”忙里忙外,完全抢走它的工作,非常不安,指示灯频频地闪,然后凑上来想要帮忙。奥斯顿不动声色地用脚把小圆踢开,将盘子放到餐桌上。   “咱几个菜了?”   他听见鹿鸣泽在灶上喊了一声,急忙数数,回应道:“四个。”   “那再炒一个就吃饭。”   鹿鸣泽把酱倒进锅里,头也不回地说:“辣椒呢,快去拿辣椒。”   奥斯顿的脚步声响起,过了好久没回应,鹿鸣泽忍不住回头喊他:“干嘛呢磨磨蹭蹭的,锅要糊啦。”   奥斯顿从柜子后面露出脸,微笑着说:“我们没有辣椒啊。”   鹿鸣泽这才想起来,他们这里的人都不吃辣椒,而他那一小罐宝贵的辣椒粉,也在撤离斯诺星的时候忘在家里,没带出来。   “没辣椒怎么吃饭……好吧,那做个酱排骨吧,也没做硬菜。”   奥斯顿突然把脑袋从他肩膀上面探出来,往锅里看:“什么叫硬菜。”   鹿鸣泽侧头看了他一眼,笑得很邪恶:“就是吃了能硬起来的菜。”   “……”   根本不习惯说荤段子的贵族被突然耍流氓的反应就是无反应,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看起来有些可怜。鹿鸣泽瞅着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这样调戏一个纯情的贵族非常下流,于是想改口解释:“好吧,其实……”   “你放心好了。”   奥斯顿却截住他的话,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菜我也能让你硬起来。”   他说完就转身去餐厅,剩下鹿鸣泽一人在原地凌乱。   ……他这是要放哪门子心啊!   鹿鸣泽煮好最后一个菜,把盘子端出去,奥斯顿坐在鹿鸣泽对面,由衷赞叹道:“你真厉害,这些菜我都没见过。”   鹿鸣泽对自己做菜的手艺还是相当自信的,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他的夸奖:“都是我们我们家乡菜的做法,你当然没见过。不过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毕竟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   奥斯顿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不挑食。”   “……”仿佛刚刚那个拉着他跑遍了整条美食街就为找一家能下嘴的餐馆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对于奥斯顿到底挑不挑嘴这一点,鹿鸣泽也说不好,因为他在斯诺星的时候,从来没对他做的菜有过什么质疑,给他个土豆他也吃得下去。   但是到外面就很奇怪,连哪个厨师打喷嚏,哪个厨师做饭之前洗手不认真都知道。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一个问题——奥斯顿对主星信息的掌握,真是精细到可怕的程度。   鹿鸣泽越深想越觉得可怕,赶紧停止这种猜想。   奥斯顿把他烧的菜挨个尝了一遍,没露出特别的表情,手里的叉子倒是没停——奥斯顿一直学不会用筷子,也不用勺子,据他说除了喝汤,其他时候用勺子是儿童才会干的事。   奥斯顿放下餐具,拿过手绢在嘴角擦擦,开口问道:“你考了军校后打算做什么?”   鹿鸣泽正在往嘴里填米,抽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   “换句话说。”   奥斯顿把手轻轻放下来,倚着椅子靠背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考军校?”   鹿鸣泽快速咀嚼几下,把嘴里的饭吞下去,才张口道:“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问了一个“你为什么而读书”的问题,他考虑着要不要用周总理的话装个逼什么的。鹿鸣泽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初我考军校是为了离开斯诺星。”   就像他爷爷辈儿,考大学是为了把户口从农村拿出去一样。   “但是我现在已经离开斯诺星了,再考军校……只能说是执念或者梦想了吧,说不清楚。”   奥斯顿笑了笑:“没事,你想什么就说什么。”   鹿鸣泽托着下巴仔细思考:“啊,我想起来了。其实最初除了想离开斯诺星,还有一个原因……嗯。”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觉得这事不该跟奥斯顿说,毕竟另一个原因有些丧心病狂。他跟威廉分手后想的是到了军校就可以随便搞基了,身边充满了优质的年轻肉体,多美好啊……   奥斯顿看着他眯起眼睛:“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鹿鸣泽垂下眼睛赶紧往嘴里扒饭:“还是吃饭吧,没什么可说的。”   奥斯顿也不逼问,而是另起一个话头:“你进了军校,不要与来路不明的人来往过密。”   鹿鸣泽皱起眉:“那怎么可能,我进了军校难道不用跟同学相处吗,我们还要住一个寝室呢。”   想起当年大学同宿舍的哥们儿,鹿鸣泽就兴奋,当年他太傻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性向的问题,现在……咳咳,开玩笑,他只是怀念大学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如果是普通的相处当然可以,但是如果有人要拉你去见什么人,或者任何非校方组织的活动,一定不要跟着一起去。”   “什么意思?”   奥斯顿严肃地看着他:“总统大选会在格拉斯哥开学后两个月进行,各位王子的智囊团到时候会为他们加紧拉拢有潜力的新人,以便为自己党派注入新鲜血液。格拉斯哥是最为容易被盯上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智力和武力,在整个星系中都是一流的。依照你现在的实力,如果不刻意隐藏,说不定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目标。所以,你明白你入学后应该怎么做了吗?”   鹿鸣泽早就停止扒饭的动作,捧着碗愣愣地看着奥斯顿。他张了张嘴,米粒掉回碗里:“知、知道了,隐藏实力……”   奥斯顿见他终于认真了一点,脸上表情略松:“隐藏实力倒不需要,你只要别跟着同学一起闹腾、拉帮结派就可以了。”   “拉帮结派?”   奥斯顿又把话说明白一点:“就是站队。”   鹿鸣泽重新把米粒塞回嘴里:“我当然不会站队,我对政治这些问题不感兴趣。嗯……目前我只打算上学,然后,为了斯诺星的崛起而读书。”   “站队不是你不想站就不站的,如果你跟一个明显有派系身份的同学来往密切,那么别人就会自动将你们划分为一队,并不需要你自己的宣布或者同意。到时候,你们这些稚嫩的力量,将会首先被推上风口浪尖,你不想站也得站。”   鹿鸣泽对奥斯顿说的话没有多怀疑,他在地球时,在某些论坛或者软件上,是有见过很多逼人站队的事,甚至因为对方说过的某句话,就把他打成支持一派。   ……而且比起网络上那些无聊的,他相信政客们会用到更加极端有效的手法。   鹿鸣泽点点头:“我知道了……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做好眼前的事。”   奥斯顿也微笑道:“好,先进军校再说,你只要把我跟你说的这件事记住就好。”   鹿鸣泽含糊地应着知道了,又嘟囔道:“干什么突然这么严肃,要吓死我?”   奥斯顿看着他许久,轻声道:“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人。”   “噗!咳咳咳……”   鹿鸣泽猛地偏开头,噗出一口米,他一边咳一边点头:“我……我知道!”   他以前也听奥斯顿说过这句话,但是现在猛地再听,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还好他反应快。   “我知道,我不站队,站也站你这队,行了吧!”   奥斯顿终于满意,停止了我这种简单粗暴的洗脑行为,他伸出手,在鹿鸣泽唇角轻轻抚了一下。   “还要干什么……”   奥斯顿从他唇角摘下一粒米,微笑着放进嘴里,吃掉了:“沾到了。”   鹿鸣泽感觉自己好像遭受到精神上的暴击,他愣愣地看着奥斯顿——突然想,如果奥斯顿不是这种个性,他就当场娶了他。   “你刚刚吃的东西,都是我的。”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奥斯顿站起身越过桌子凑近,侧过头轻轻吻住他的唇:“接下来,轮到你请客的时候了。”   鹿鸣泽手里的餐具掉进盘子里,对方已经走到他座位旁边,低着头在他唇上啄几下,然后由啄渐渐吻深,鹿鸣泽闭上眼睛,仰头回应他的亲吻。   ——算了,这个比他还喜欢耍无赖,完全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哪儿适合娶回家啊…… 第67章 因为我是你的教官   做人不能太嚣张,奥斯顿那天晚上刚说了没菜也能硬,当天他就出问题了。   当然他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因为鹿鸣泽喷了伪装剂,暂时变成了一名Alpha,而Alpha与Alpha的信息素碰撞不会产生喜闻乐见的欲望,倒是会产生干一架的欲望……   即便如奥斯顿这等对自身情绪控制力极强的人,也没有办法完全排除信息素的影响,接吻的时候他就觉得不舒服,到后面,他就非常想把鹿鸣泽摁着抽一顿。   没错,是抽,实打实地揍他……而不是别的感觉。   鹿鸣泽对信息素没感觉,但是他对同一张床上的人有感觉,他很快发现了奥斯顿的异常,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也不用奥斯顿动手,他直接自己笑抽了,一边笑一边拍着床说:“我不是做了硬菜了吗,你怎么哈哈哈哈!”   他很快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转眼就到了军校考试的时间,鹿鸣泽从考笔试的时候开始,逐渐对这个军校产生一种幻灭的感觉。犹记得当年他考的还有计算机甲在一次战事中的缓冲夹角问题,到今年怎么就变成这种德性了呢?   试题虽然没出现诸如“你妈贵姓”这种题目,但是仍然有一些令人无语的内容。   比如时政科目,竟然还有“你支持哪位总统候选人”这样的题目。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是非选择题,但是由于奥斯顿之前跟他提过千万不要站队的事情,鹿鸣泽干脆没有答这个题目。   因为它的选项没有“不知道”这一项。   不过理论考试过了之后就容易很多,格斗技不用说,机甲实操的内容也非常简单,远比奥斯顿要求的简单得多,只需要指挥着机甲做一些向左转、向右转的简单动作就可以,听说是为了考察考生们的协调性,真正的操作在军校之后会具体教授。   并没有要求捡螺丝刀这种操作!   但是即使这样的动作有一些人也做不好,大部分是跟鹿鸣泽一样使用公共机甲的平民,小部分是贵族家的小朋友。比起平民这一拨,贵族们表现得要好很多,他们基本能够自带机甲,操作也比较灵活。   也难怪嘛,人家毕竟练过。   鹿鸣泽从机甲上下来之后,有一个跟他同批考的小伙子凑过来和鹿鸣泽打招呼:“嘿,我是艾布特,你叫什么名字?”   鹿鸣泽不知道他们这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自来熟,他记得麦洛奇称呼奥斯顿的时候是“尼古拉斯”,怎么这些人都是自我介绍名字,难道贵族和平民不一样?   他微笑着说:“瑞恩。”   他之前在研究院的出入登记表上用了这个名字,并且自我介绍是麦洛奇的表哥,军校报名干脆也用了这个身份。如此一来有些事做起来就更方便了,即便有人想查也查不到他。   “瑞恩,很高兴认识你。你刚刚的操作可真棒,如果你不是用的公共机甲,我甚至要怀疑你是位贵族了!”   鹿鸣泽好笑地指着自己:“我平民气息这么重,哪里像贵族。”   对方朝他眨一下眼:“操作机甲时候的样子。”   鹿鸣泽没再跟他多说,站在队伍里静静等考试结束。其实他并没有操作的很好,不过是艾布特操作太差,他在向左转的时候果断转去了右边,鹿鸣泽想,不过,这大概已经不是操作上的问题了吧。鹿鸣泽开始怀疑那些总统候选人们的智商,他从面前这位艾布特身上看不到丝毫“新鲜血液”的特征,非要把他“注入”到自己派系中去,只能增加一批“艾滋病毒”吧。   最后一项是普通人感到轻松的,却是鹿鸣泽最紧张的,因为要测信息素。虽然麦洛奇的发明连奥斯顿都可以骗过,但是会不会骗过机器……他心里实在没底。   这项考试是分单人逐个进行,鹿鸣泽在中间去补了几次“妆”,把自己喷得很大味儿,方圆五里没人敢靠近,尤其同考生们,都离他远远的,他们怕控制不住自己跟鹿鸣泽打起来。   鹿鸣泽坐进测试仪器中,听见耳朵里嗡嗡地响,鹿鸣泽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对面有人嘟囔:“见鬼,数值这么高,难道发情了?”   ——原来不仅是仪器测,还加了人工?   鹿鸣泽紧张得直攥裤子,他等了没多久,机器发出“叮”的一声,并报告道:“考生编号1904,瑞恩·卡瑞莱,是一名优秀的Alpha。请考生编号1905等待检测。”   鹿鸣泽愣了愣,心里像放了一个烟花——过了?!居然真的过了?!麦洛奇这家伙还真是有点用!他高兴得站起来就走,却听里面又说:“等一下。”   鹿鸣泽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一步,机器里面的人大声吼道:“考生瑞恩!我让你等一下,你听到没有!”   鹿鸣泽只好停下脚步,他几乎僵在原地。   然后对方说:“你的体检表都没拿,急着去哪里啊?”   鹿鸣泽赶紧跑回去把体检表拿走,他低头一看,只见飘金的硬质纸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钢印,中间一个“A”,圆形圈外印着由狼牙和鹰翼组成的校徽。   鹿鸣泽摸着上面繁复的花纹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格拉斯哥的办事效率很高,也可能是用了机器的缘故,考试进行了三天,第三天结束之后,前两天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鹿鸣泽文化课和实操科目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五,意料之外,但是他还挺满意的,现在最后一项查体也过了,只要回去等通知就行。   奥斯顿没能像高考生的家长一样,在军校外面等鹿明泽,他现在还要跟他避嫌,不会特地来接他。鹿鸣泽是这么想的,所以考完试就直接打算回救济站。   只不过他半路遇见个熟人,他往校外走,对方往校内走进来,正好撞上。鹿鸣泽本来想装没看见,毕竟彼此没什么交情,硬凑上去对方会觉得他不识趣,毕竟人家是长官。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见鹿鸣泽后热情地叫住了他。   “鹿!”   鹿鸣泽现在想装看不见也没用了。   他勉强扯起嘴角笑笑:“嗨,盖文……长官。”   盖文笑得很灿烂:“叫什么长官,直接叫我盖文就好。”   “不行不行,那多没礼貌。”   盖文哈哈一笑:“有什么不礼貌的,更何况我现在可不是长官了。”   鹿鸣泽疑惑了一下,他仔细端量面前的盖文几眼,果然发现不寻常,对方已经没有穿那件有肩章的制服,而是普通的衣服。这种时候他不该在军队带兵吗?怎么到军校来了?   ……官儿被撸了?   真尴尬,打个招呼都能碰上人家降级?这话要怎么接。   鹿鸣泽想了半天,安慰盖文道:“那什么……人生就是有起有落,有喜有悲,不要太难过了,节哀啊……”   盖文灿烂的笑容一点没变,他挠挠后脑勺疑惑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很好啊。”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盖文疑惑半天,对上鹿鸣泽同情的眼神,终于恍然大悟:“你以为我被降级,然后我现在很难过?”   鹿鸣泽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不难过。”   “我确实不难过,说实话,你应该恭喜我才是。”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心说那我不是找抽吗。   盖文仿佛看出他心里所想,呲着牙齿很亮白地说:“因为是我自己愿意离开军队的,我现在考上了军校,虽然军衔降了三级,不过我现在是军校生啊。”   鹿鸣泽“哇”了一声:“你考上啦?你怎么这么早知道消息。”   “因为我比普通的军校生少考一门课啊,哈哈哈,我不需要考格斗技,文化课过关就差不多确定了。文化课的分数早就下了啊,跟综合排名一起的。”   盖文指着门口的大字报通告笑着说道:“在那里,要一起看么?”   鹿鸣泽心想你都考上军校了还拉着我一起看,这不就是纯粹想炫耀吗。不过鹿鸣泽很理解他想炫耀的心情,看起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的类型,对于此类人他不介意满足一下对方显摆的欲望。   “好啊,去看看。”   鹿鸣泽有些不明白:“不过你不是都有军衔了么,军校毕业后也是要按级别升军衔,你这样有点可惜。”   “但是在军队里面军衔顶多只能升到中校,再得多大的军功都没有继续上升的空间,但是军校生就不一样,一出校门就是小军官。”他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些?”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还真没听说过。”这就是有提成拿和吃死工资的区别吧,要让他也选军校。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上进心的啊。”   盖文一听急忙解释:“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应该趁自己年纪没超龄,再试一次。”   “有上进心是好事啊,俗话不是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干嘛不承认。”   鹿鸣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你能有多大年纪?”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嘛。   盖文不好意思地说:“四十五。”   “……”   鹿鸣泽怀疑自己幻听:“多少?”   “四十五岁了啊,再过五年脱离青年期,他们就不收啦。唉不多说,我们去看通告吧。”   鹿鸣泽一脸凌乱地点点头——四十五……四十五?!但是他看起来才二十五啊!等等……奥斯顿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那他真实年龄是多少?   鹿鸣泽想到这里不禁抖了抖——他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人类有更长的寿命,但是会真的这么不显年龄,鹿鸣泽一时无法适应。那会不会就他自己一个人,寿命是短的呢?他们衰老这么慢,过几年再看,他岂不是要变成奥斯顿的爷爷辈儿了?!   鹿鸣泽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哆嗦。   他们来到通告前面时,这里已经站了几个人,他们都是看成绩的,盖文带着鹿鸣泽走到最末,不好意思地指着最后一名给他看:“嘿嘿,我不太擅长文化课,我在这里。”   鹿鸣泽点点头:“能考上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格拉斯哥的录取率这么低。”每年只从几千几万的考生中收一百五十人,简直比前世高考还难。   盖文又笑了笑,他挠着后脑勺说:“你今天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鹿鸣泽笑着说:“当然是,要不然来这里做什么。”   “怪不得你不参加征兵,原来有更好的出路啊。”盖文笑着说了这样一句,又问道:“你考上了吗?排在哪儿?我之前查排行榜的时候没看到你啊。”   鹿鸣泽指着公告的上方:“在你头顶上数五行。”   “……”   盖文找到了那个名字,疑惑地问:“瑞恩·卡瑞莱?这是你的名字?”   鹿鸣泽面不改色地胡扯:“那时候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家狗……辛德又得罪了你家的辛德,就拿个假名糊弄了一下。”   “哎……?你编的可真像,我都以为鹿是你的真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盖文的脾气好过头,即使被骗也没有生气,反而难以置信地打量了鹿鸣泽半天,像要重新认识他似的:“你综合排名是第五啊!厉害!”   鹿鸣泽摆摆手:“哪有哪有,一般般啦。”毕竟他上次的排名可是第一,而且全科满分,而且他还沉浸在奥斯顿可能也四十五的可怕漩涡中无法自拔。   盖文哥俩好地搂住鹿鸣泽的脖子:“这么说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走,请你吃饭庆祝庆祝!”   鹿鸣泽莫名其妙地被他拖着走了几步,赶紧从盖文手底下挣脱出来:“那就不用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怎么方便。”   盖文疑惑地皱起眉头,察觉到鹿鸣泽身上浓厚的信息素时,才恍然大悟:“你这是?要到发情期了吗?”   Alpha也有发情期,而且有被动发情和主动发情两个类型,除了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而进入发情期之外,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发情周期,只不过没有Omega那么强烈。鹿鸣泽有时候觉得Omega挺惨的,一旦进入发情期就会变得奇怪,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下,一旦发情就会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甚至主动勾引Alpha跟他们交配,这种信息素带来的影响是任何人都无法反抗的。   ……要不他的几个前男友怎么会一个接一个地出轨呢?   “我不知道,或许是吧……”鹿鸣泽顺势含糊地应道:“我觉得我该去看医生。”   盖文好笑地说:“看什么医生,你不会是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吧?你还没有Omega?想必也是,看你没什么经验的样子,要不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鹿鸣泽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好地方”往往不怎么好,他还记得上次来主星的时候,他去了一次红灯区就被奥斯顿骂个半死,那时候他还没有军校生的身份呢,现在成为正式的考生了再去“好地方”,岂不是会被骂死透了?   “不去不去,拜托,我们现在是考生啊,那种地方怎么可以去,你不怕校方知道了把你考试资格取消?”   盖文这才恍然醒悟,尴尬地哈哈几声:“说得有道理,我总是记不住,不自觉就把在军队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   鹿鸣泽抽抽嘴角,心说您可别说了,这种事自己偷偷知道就好了吧,让别人知道多难堪啊。   “嗯……先这样吧,我要回家了,然后去看医生。再见盖文,军校见吧。”   鹿鸣泽一边后退一边朝他摆摆手:“你也赶紧回家准备准备开学吧,我先走一步了。”   盖文站在原地没有动,却朝鹿鸣泽用力摆摆手:“军校见——!”   鹿鸣泽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接通了奥斯顿的电话,他从认识他之后还没有问过对方多大,本来以为是跟他差不多,没想到……他们这里的人老得可真慢啊,盖文都四十五了?!那奥斯顿呢,四十五?五十五?噫……他倒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就是……太令人震撼了。   电话很快接通,奥斯顿那边的景象看起来是室内,有墙有窗户的,对方一看见他,脸色居然有些不好,破天荒地没有笑出来。鹿鸣泽以为他是沉浸在那天晚上的挫败中无法自拔,就没有多管,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多少岁了。   “你现在在哪儿?”   奥斯顿眯了眯眼睛:“在军校的办公楼里,看着你跟一个可疑的雄性在校门口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   鹿鸣泽一阵语塞,到嘴边的话都问不出来了——什么鬼啊!这种红杏出墙被当场抓包的诡异感!没有啊!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上来,立刻。”   鹿鸣泽有些心虚:“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奥斯顿笑了笑:“因为我是你的教官。” 第68章 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鹿鸣泽觉得自己可以跑,只是他眼珠子一转,对面的奥斯顿就说:“想想你今后两年的军校生活,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你威胁我?!”   “不威胁你,你会听话?”   ……丫太直白了吧!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看大门的不让我进。”   “自己解决。”   奥斯顿说完这句话就挂掉手表,鹿鸣泽盯着黑了一片的屏幕忍了几次,终于忍住没把手表摔了——毕竟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摔了不划算。他小心地把手表收进怀里揣起来,深呼吸几次了朝军校大门走去。   自从鹿鸣泽开始在军校露面之后,就不再把手表戴在腕上,他担心别人看到坏事。   鹿鸣泽其实撒了个谎,门卫并没有不许他进去,只要带着准考证,人家才不管。奥斯顿也许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为难他,哼。   能看到校门口的教学楼只有一栋,鹿鸣泽在那栋楼底下站了半天,突然有人把四楼某扇窗子打开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换上窗户,鹿鸣泽郁闷地朝天翻个白眼,爬上楼。   格拉斯哥的办公楼被建成古典的欧式风格,楼梯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连点声音都发不出,鹿鸣泽在办公室门口敲敲门,奥斯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进来,门没有锁。”   鹿鸣泽推门进去,然后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锁上。   “……”感情这门还是靠主人情绪控制的咯?   奥斯顿的办公室面积很大,也是复古的欧式装潢风格,鹿鸣泽以为他会选择灰黑白之类冷淡禁欲风的装修,却没想到,他的办公室……还挺漂亮。尤其他办公桌后面那扇落地窗户,连窗框上都镶嵌着彩色的木条。   鹿鸣泽忍不住评价一句:“你办公室还挺大的。”   奥斯顿坐着转椅转过身面向鹿鸣泽,他没说话,首先皱起眉头:“你怎么把自己味道弄得这么浓,像发情了一样。”   鹿鸣泽在奥斯顿对面沙发上随意坐下,两条腿相互交叠,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搭,身子往后一倚,俨然一副大老爷的样子:“哎——我怕麦洛奇掉链子嘛,就多按了几下。我又闻不到味道,根本察觉不出有没有喷多。”   他停顿一下说:“真的很明显?”   “当然明显。”   奥斯顿摇摇头:“以后不许再用伪装剂,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注意。”   鹿鸣泽心想过了测信息素这一关他才懒得用呢,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味道,万一是臭鱼烂虾的味道呢?岂不是让别人嫌弃死他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醒悟过来,按照麦洛奇那个傻逼的恶趣味,把他弄成臭不可闻的味道,这完全有可能啊!   鹿鸣泽被自己的脑补膈应到了,他抽了抽嘴角问:“话说,我是什么味道的?”   奥斯顿朝他挑挑眉头:“什么?”   “就是这瓶伪装剂,是什么味道的?我闻不到嘛。”   奥斯顿摊了摊手:“其实我第一印象注意的并不是你的味道,而是你的性别和状态,比如现在,我一看见你就感觉是个‘发情期的Alpha’坐在那里。”   他说完停顿一下,侧着头微微动了几下鼻翼:“味道……好像酒。”   “哇……麦洛奇这么恶趣味,居然给我一瓶酒味的信息素!”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笑:“当然不是,你以为他给你的伪装剂只是单纯在你身上改变味道?那么简陋的药剂怎么可能骗过格拉斯哥的器械检测。”   鹿鸣泽眨巴几下眼睛:“那是什么?”   奥斯顿解释道:“这种伪装剂其实是一种诱发药物,会促进你身体内的Alpha激素分泌,进而散发出属于Alpha的味道。”   “但是我身体里根本没有Alpha的激素。”   奥斯顿微笑道:“事实证明,你有,只是藏得太深。这样吧,我从最根本的原理给你解释一下。以往的研究支持这样一种观点,Alpha、Omega和Beta,三种性别都是天生的,无法被改变,因为他们天生分泌独一无二的激素,导致他们展现出的是单一性别,也就是说,旧观点认为三者的激素是相互独立的,无法融合。”   鹿鸣泽若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儿,突然说:“不是吗?我觉得很有道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的。”   奥斯顿朝他笑了笑:“最新研究表明,Alpha、Beta、Omega三者体内都有至少两种激素,一种命名为V,一种命名为U。当V型激素被U型激素抑制的时候,就表现出Omega性征,相反,则表现出Alpha性征,两种激素持平,则表现Beta性征。只不过与普通激素比起来,这种激素更加难以诱导,它是完全由基因决定的,它精准得根本不像激素水平的调节,反而更接近神经,所以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意识到它是,一种激素。所以传统意义上认为的每个性别只分泌一种激素是不准确的,而是表现不同而已。麦洛奇制作的伪装剂是能诱发人体内原本就存在的V型激素,使其最大限度表现出来——虽然这种表现是短暂的,但是它至少算从内到外都表现一种Alpha性征,而不是强行伪装。”   鹿鸣泽被猛地灌输了这么多东西有点懵,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么说,我的身体里也有表达这两种激素的基因?”   “目前看来是这样。麦洛奇研制成功这种伪装剂后,跟我提过这个弊端,当时我以为这种药对你肯定无效,因为你的身体无法被印韦德寄生虫寄生。”奥斯顿为了这件事扣了麦洛奇两个查阅权限,以此惩罚这个一旦发现创新点就完全忘记最终目的是什么的科学家。   惩罚效果相当显着。   但是麦洛奇自己觉得很冤枉,因为不从激发激素水平来解决鹿鸣泽的信息素缺陷的话,他的伪装又会被军校的仪器检测出来,简直要命。   所幸他们成功了。   “按照麦洛奇的说法,你的V和U激素其实都是处于暂时休眠的状态,即使激发出一种,也不会被另一种抑制,所以你使用这种伪装剂的人效果甚至比普通人更强。”   对比洛伊这种普通人,鹿鸣泽喷一点就会产生强烈的Alpha信息素,洛伊即使喝一瓶,也会被Omega的U激素抑制下去,没一会儿就恢复原样。   奥斯顿笑了笑:“换句话说……”   如果他伪装成Omega,那他也会非常成功。   鹿鸣泽听懂了,他说:“那Beta岂不是也可以跟我一样?”   奥斯顿摇摇头:“Beta跟你恰好相反,他们身体中的两种激素都被较高水平地分泌,但是因为分泌的水平持平,可以保持在一个相对的平衡的状态,表现出来的就是相对的无性别。大多数Beta终生不发情,但是被外界刺激的话也会有反应。”   鹿鸣泽砸吧一下嘴——原来人家Beta才是可攻可受的类型,他这种顶多叫“无性别”……   突然有点难过。   “所以,酒是你自己的味道。”   鹿鸣泽一摊手:“那又怎么样呢,那可能因为我爱喝酒呢,总比你好吧,你难道喜欢爬松树?”   奥斯顿看着他不说话,鹿鸣泽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他咳了两声,屁股在沙发垫子里面来回蹭几下往里做得稳当一些:“你找我来干什么,是要提前告诉我这学期的课程表吗?”   奥斯顿微笑道:“没有事就不能见你么。”   鹿鸣泽盯着他笑得很贱:“哎呦,这话说得就不合适了哈,你现在是我的教官,也算是老师吧,为人师表怎么能这么跟学生说话呢,太不要脸了。”   奥斯顿重复了一遍:“我不要脸?”   “你就不要脸!”一会儿让他当学生,一会儿让他当那什么,暧昧对象,多新鲜呢,好事都让他占全了。   奥斯顿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轻轻靠在办公桌上,站在鹿鸣泽旁边,后者正以一个标准京瘫的姿势瘫在沙发里,迫不得已地用一个仰视的角度看着对方。鹿鸣泽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气势了,他愣了一下,努力想要从沙发里钻出来,却被奥斯顿一把按在脑袋上。   鹿鸣泽两条腿还麻花似的拧在一起,高高抬起搭在奥斯顿的办公桌上,这样就像被锁在沙发和桌子中间似的,完全阻碍了他的行动能力,想爬也爬不起来,奥斯顿可以很轻易地把他制住。   他微微俯下身,笑着看向鹿鸣泽:“谁跟你说我这样是不要脸?”   鹿鸣泽搀着沙发两边扶手想要爬起来,一边往上爬一边往下滑:“你怎么不是……你你你现在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威胁你乖巧可爱的学生,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有种你让我起来!”   奥斯顿不知道被鹿鸣泽哪句话气笑了,他顺势低下头用力吻在鹿鸣泽嘴唇上:“你说的也对,既然能用权利解决你,我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   鹿鸣泽突然想抽自己两巴掌,干嘛威武不能屈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鹿鸣泽觉得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利,他狠狠推开奥斯顿,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就往外冲:“我妹等我回家做饭!不跟你玩了!”   他没能跑到门口,被奥斯顿一把抓住手腕拖了回来,然后狠狠掼在桌子上,桌缘磕到鹿鸣泽柔软的肚皮,疼得他张口就骂脏话。奥斯顿没理他,抓住鹿鸣泽的手用力往背心一压,然后嗖地一声抽下了什么,熟练地绑在他手腕上。   鹿鸣泽大惊,他条件反射地挣脱,但是奥斯顿比他反应更快,把他两只手反绑在一起往办公桌上一摁,紧接着去抓他的腿。鹿鸣泽哪能让他抓住,即使脸朝下趴在桌上,也奋力地蹬腿反抗。   但是比起鹿鸣泽,奥斯顿有更多对待罪犯的经验,鹿鸣泽的挣扎毫无章法,奥斯顿却有条不紊,没几下鹿鸣泽就反绑着四肢,像个灯笼一样被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鹿鸣泽满头大汗,盯着眼前的白墙满心“卧槽”——这个姿势怎么这么诡异,怎么这么像要把他挂在烧烤架上?!   奥斯顿绕到他身前,鹿鸣泽见他在解衣领上的扣子,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拿来绑他的是什么。是领带,奥斯顿居然用领带……怪不得只能把他捆成这样,确实又跑不了又节省长度。   对方一边放松领口一边挑着眉说:“既然你这么积极地承认我教官这个职能,不如我提前给你上一课好了。你们这两年课程会非常紧张,而且强度很大,我带你提前预习预习,也让你以后更轻松一点。”   鹿鸣泽被奥斯顿压着大拇指轻轻往他背心上靠,疼得他勾着脖子嗷嗷直叫唤:“疼!疼疼疼!!我才不要你这变态教官带我预习!我警告你快放了我!”   奥斯顿笑了笑:“哦,变态教官?又一个新名词,那我就更不能放了你了。”   “操你大爷!”   鹿鸣泽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以这样的动作被捆起来实在太难受了,他柔韧度也不好,没一会儿就腰疼腿疼胳膊疼,还不得不勾着脖子骂人——要不然他就会更疼。   鹿鸣泽额头上微微渗出一点汗水,他试图把自己手脚上的绳子挣脱开,但是刚挣了没几下,就让奥斯顿发现了,对方捏着他一根大拇指往靠近背心的地方又压了压,鹿鸣泽条件反射扬起脖子,整个身体勾得像个反型的“C”。   “你柔韧性不行啊,我帮你抻一抻,免得日后受苦。”   鹿鸣泽觉得自己快从“C”变成“O”了,他疼得带上哭腔:“不不不不……我不学舞蹈,不用抻……疼疼疼!奥斯你这卑鄙小人!你公报私仇!”   奥斯顿终究没有给他抻到底,压了一会儿就松开手,他把一条胳膊搭在鹿鸣泽背后,低下头将嘴唇放在他颈边:“这句话说得好,来说说,我在报什么仇?”   鹿鸣泽累得趴到桌面上,懒得理他,只用额头抵着办公桌呼呼地喘气。   奥斯顿一口咬在鹿鸣泽脖子上:“还想装傻是不是?要么我们继续抻?”   鹿鸣泽哼了一声将脸扭到另一边,闷声道:“你不就是因为我跟盖文在楼下说话吗。”   奥斯顿没有否认,而是说:“我告诉你离可疑的人远一点,为什么不听。”   “盖文哪里可疑。”   “哪里都可疑,一个中校放弃军衔硬挤进格拉斯哥,就非常可疑。”   鹿鸣泽想说你自己还放弃侯爵的位置挤进格拉斯哥当教官呢,岂不是更可疑,但是转念一想奥斯顿来这里当教官确实是有目的的,他就没说。   “你怎么知道盖文是中校……”   奥斯顿掰过鹿鸣泽的脸,看着他说:“是我派他去救济站接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是你部下,你还觉得他可疑?!”   奥斯顿无奈地在鹿鸣泽额头上吻一下:“部下分为两种,一种是上下级关系,一种是亲信,而我跟他显然只是前者。”   鹿鸣泽撇撇嘴——他们搞政治的就是毛病多。   鹿鸣泽没来得及吐槽,他突然觉得有只手顺着他的衣服摸了进去。鹿鸣泽立刻抬起头:“你干什么!”   后者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微笑道:“你猜呢?”   “……你不能这么不要脸啊!这是在军校,在你办公室啊!你你你给我住手!臭流氓!”   “你怎么好意思叫别人流氓,你耍流氓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奥斯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冷冷地补充:“你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办公室里对新生耍流氓。”   鹿鸣泽就又不说话了,他觉得关上门耍流氓还在他接受范围之内,但是打开门……那还是算了吧。奥斯顿在他颈后轻轻咬几下,又在那个早就结痂了的齿痕上轻轻舔过,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理论课答得不错。”   鹿鸣泽被他舔得头皮发麻呼吸急促,他想挣扎,却连着四肢被奥斯顿一起抱紧,束缚感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全,鹿鸣泽渐渐感觉不到疼,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想考试的事,他的喉结在急速滑动着,迫不及待地吞咽。   奥斯顿听到鹿鸣泽沉重的呼吸,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很希望我继续耍流氓。”   “我希望你走在街上被人套麻袋揍一顿……唔!你等、等等……不是不能习惯Alpha的信息素吗……”   奥斯顿笑着说:“试过一次之后,我发现还不错。而且……”   他在鹿鸣泽颈间轻轻嗅了嗅:“我喜欢酒的味道。”   鹿鸣泽哑然失声,他身上衣服越来越少,汗却越来越多,鹿鸣泽手腕上的领带都被汗水洇湿了一部分,他又用力挣扎几次,没成功,奥斯顿直接压在他背上去了,他最终屈服于身体的感觉,急促地喘息着放弃。   “那……那我有个要求。”   “驳回。”   鹿鸣泽目瞪口呆:“……我还没说是什么啊。”   奥斯顿把他褪到肘弯的衣服拽下来扔到地上,手从鹿鸣泽后背抚摸上去:“不会给你解开的。”   “……”   其实他只是想说,他们还年轻,不用急着玩这么刺激!   喔……虽然奥斯顿可能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他好歹是个初哥上路,这么急干什么呢?不如一步一步,慢慢来,还不容易ED。   “嘶——”   鹿鸣泽被疼痛感拉回现实,他快气死了,抵着办公桌用力挣扎几下:“你他妈的再掰我大拇指!我就……”   “你就怎么样?”   奥斯顿轻轻咬在鹿鸣泽的肩头,轻声笑道:“是你先走神,把你绑起来都不能让你集中注意力是吧?那我们换个方法,数数吧。”   “……”   奥斯顿微笑着在他耳边轻声道:“数着自己挨了多少下。”   鹿鸣泽反应慢半拍,等奥斯顿开始“一、二、三、四”地给他示范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哽咽着吼道:“你……你这个变态!!” 第69章 “你让我绑一次才能扯平!”   鹿鸣泽切身体会到了那些被校园霸凌的孩子什么感觉,想反抗不知道怎么反抗,甚至于不敢反抗。喔,不对,他比他们更惨——他现在是在被军校的教官霸凌妈的!   一想到以后要在奥斯顿那个混蛋监视之下过军校的生活,鹿鸣泽甚至产生了不想上学的冲动。   ……不不不,不能这样,不能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厌学情绪。要积极向上,乐观开朗。他早晚会把这一年份的操回来。   没错,鹿鸣泽跟普通的被校园霸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不是被欺负了只会哭唧唧不知道反抗的软包子,时机合适的时候他就会报复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嗡——”   上衣口袋的手表又震动了,鹿鸣泽翻个白眼,决定无视它。   “嗡——嗡——”   但是他把手表放的地方贴着胸口,它一震就震得鹿鸣泽很不舒服,特别是胸部,很……不舒服!   鹿鸣泽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他一把摁住还在不断震动的口袋,原本就被震到立起来的地方立刻受到更大的刺激。他只好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手表把它狠狠拽出来。   他按了接听键,奥斯顿已经被他拒听一整天了,他担心再拒听下去,对方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鹿鸣泽算是看透了,奥斯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他以前怎么就被这家伙纯良又正派的外表给骗了呢?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当初不该垂涎他的美色。   但是说实话,鹿鸣泽到现在还垂涎他的美色。   电话一接通,就显出奥斯顿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又稀罕得不得了的脸,鹿鸣泽磨了磨后槽牙,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如果不是正经事,我就打死你! ”   奥斯顿显得很犹豫,他温和地笑了笑,灰色眸子变得非常温柔,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冷酷。但是鹿鸣泽见识过他的凶残之后,再也不会被他骗到了!大概!   他冷冷地瞥奥斯顿一眼:“没话可说?那我挂了!”   “等等。”   屏幕中的奥斯顿无奈地叹口气:“能见一面吗?”   鹿鸣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不能!我们最好近期都不要见面。”   奥斯顿露出苦笑:“我们已经两个周没见面了。”   鹿鸣泽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最好近两个月都别见面,省得见了面还想打架。那天他在办公室差点折腾死他,全程冷酷无情又残暴,简直像突然冒出来的第二人格。就说嘛,在地球上的时候那么多刑侦小说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像奥斯顿这种看似完美的人,身上肯定得有点什么毛病。   越正直的人越变态,越温柔的人越鬼畜,像奥斯顿这种又正直又温柔的人,芯儿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鹿鸣泽一边腹诽一边眯起眼睛,对面光屏中的奥斯顿神色中带上几分忧郁:“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你总要来拿录取通知书吧。”   他伸手从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浅绿色的卡纸,在鹿鸣泽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放在桌子上:“没有多少天就开学了,没有通知书你怎么入学。”   鹿鸣泽隐约看到上面有烫金的大字,算算时间也确实该领录取通知,但是……为什么他每次都能首先取得他的有效信息?奥斯顿这个位高权重的傻逼整天总盯着他干什么,就不能干点正事吗。   鹿鸣泽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烦躁起来:“我不拿!你爱给不给!”   “我保证只给你录取通知,别的什么都不做。”   奥斯顿好像猜到了他的反应会这样,他迅速打断鹿鸣泽的话:“而且,我有话跟你说,是关于伪装剂的。”   鹿鸣泽一听跟伪装剂有关,比听到他的录取通知书还紧张,便犹豫了一下:“……伪装剂怎么了?”   奥斯顿微笑道:“情况比较复杂,必须当面跟你说清楚。”   鹿鸣泽想了想,他下意识把指虎给开了,反应过来又关上:“好吧,你等着我,我过去,你现在在哪儿?”   奥斯顿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在家里,你过来吧。”   “我不去你家!”   鹿鸣泽大声吼道:“也不去你军校办公室!重新选个地方!”倒不是怕他,而是有过不好回忆的地方去了就会格外烦躁,鹿鸣泽怕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再把这些眼熟的地方给拆了。   奥斯顿苦笑地看着他:“不要这么任性,现在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都有人监视,要不然你想去政府办公室?”   鹿鸣泽斜着眼睛看他:“行啊,你敢让我就敢去。你要是不怕我把你家房顶给掀了,我们就去你家。”   ——虽然嘴上这么说,鹿鸣泽心里却清楚,奥斯顿说得没错,他们现在不能冒险,除了奥斯顿选的地方都不安全,但是奥斯顿选的地方对他们两个来说倒是安全了,却会让鹿鸣泽感到不爽,真是让人纠结。   他想了半天,权衡了一下说道:“要不然,你来我这里。”   奥斯顿没有再勉强:“好,我去找你,老地方见。”   奥斯顿关掉手表,深深地叹出一口气,他轻轻靠在椅子上,右手的手指在左手光滑的表带上轻轻抚过,如同抚着情人的肌肤一般温柔,过了许久,他长叹一声,模样有些发愁。   鹿鸣泽看着黑掉的光屏,耳朵里那句“老地方见”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对于鹿鸣泽来说,救济站外的小树林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是就连这个最熟悉的地方,好像也是奥斯顿的地盘。   那主星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他鹿鸣泽的地盘呢?   ……好像并没有。   怪不得自古安土重迁,老人们说的话就是有道理,背井离乡的痛苦他才刚开始体会到呢。   烦心的事情太多了,近期只有一件事让鹿鸣泽比较开心,玛丽从军队里回来了。他们被征走的那批人并没有全部回来,听说是军队里给了回家探亲的机会,但是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亲人在外面了。   第一眼看见玛丽鹿鸣泽差点没认出来,等玛丽高兴地叫着“鹿哥”扑进他怀里,他又不太敢认。玛丽的变化实在太大,以前她虽然也不是娇娇软软的小女孩,但是好歹能看出来性别是……“女”,现在,鹿鸣泽实在不能再用“女孩”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女孩”会有这么发达的三角肌?   “女孩”会有这么强壮的肱二头肌?   还有这腿,这人鱼线,这豹背猿腰……这这这,妈的这身材要比他都好了啊!   “你发生了什么……”   鹿鸣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厥过去——他活泼开朗青春无限软绵绵的可爱的妹妹呢?!   玛丽嘿嘿笑着抓住自己凌乱而短翘的红发,笑得不太自然,她心知肚明鹿鸣泽是说她外貌上的变化,却避重就轻:“这个,军队里不让留长头发,我就剪掉了。但是军队里又没有理发师,我就随便自己一剪……你放心啦鹿哥,我让战友帮我修了修,他们说看起来不赖。”   “前面是看上去不赖……”鹿鸣泽声音有点颤抖,他高高举起镜子照着玛丽的后脑勺:“后面呢?!你看过后面了没?!跟狗啃了似的!”   上校听这鹿鸣泽骂人,不明所以地在旁边汪地一声,鹿鸣泽一脚把他撂开:“没说你,边儿待着去。”   上校最近肥减得不错,至少鹿鸣泽用脚可以把他撂开了,之前撂他只能把他撂到打滚。   玛丽噘着嘴嘟囔:“那有什么,在军队总是戴帽子,遮着也看不见。”   鹿鸣泽一把抓住玛丽的胳膊把她拖起来:“跟老子去理发店!”   鹿鸣泽觉得太崩溃了,以前在斯诺星的时候,玛丽可是曾经因为伍德大婶不小心给她剪多了一寸头发大哭大闹过,瞅瞅她现在这个熊样……   玛丽如今出落得有些健壮,但是她现在的小胳膊还是拧不过鹿鸣泽的大腿,被他一拎就提起来,鹿鸣泽一边把她往外拽一边叽里咕噜地念:“一个女孩子家,啊?整天打打杀杀就算了,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鹿鸣泽除了在性向和交朋友的方面放飞自我,他本质还是有点封建大家长的自觉性,在他的认知里,能让妹妹过得舒舒服服当小公主才是一个成功的兄长该做的事情,现在呢?他居然让玛丽去跟一帮糙汉一起当兵,还把自己也弄成糙汉!   玛丽半蹲在地上打坠坠:“鹿哥!鹿哥你别急……我这也是为了赚钱嘛,都没空管头发,而且帽子一戴上谁看得见啊。你听我说啊,挣到军功的话可以提日常津贴,到时候你即使考不上军校我也养得活你……”   鹿鸣泽差点被她气笑了,他松开手,插着腰看向玛丽:“老子已经考上了,用不着你养!”   鹿鸣泽这样说着,其实有点心酸的,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玛丽也太懂事了吧,让他去舒舒服服读军校,玛丽却在军队里拼那个虚无缥缈的军功?鹿鸣泽可受不了,他觉得还是让玛丽回来念女校比较合适。   ……鹿鸣泽非常担心她将来把自己练得像金刚芭比一样。   他严肃地看着她:“还有啊,你趁早歇了挣军功的念头,你以为军功是土豆,满地都有?这次回去马上跟你们长官报备,问问能不能早点退役下来。”   玛丽完全听不进鹿鸣泽后面说的话,她欢呼一声扑在鹿鸣泽身上,两条有力的大长腿死死盘在鹿鸣泽腰上,大喊大叫:“啊!!!!考上了!真的考上了?!我鹿哥这么厉害!”   鹿鸣泽被她撞得几乎摔下去,掰着她的腿往下扒了几次没扒下来,严肃的表情也保持不住,他被玛丽高涨的情绪感染到,忍不住笑着在她结实的肩膀上狠狠拍一巴掌:“是考上了,你就等着你哥养你吧!别整天瞎折腾。”   玛丽最后还是跟着鹿鸣泽乖乖去了理发店,但是她的头发被削得有点短,理发师表示爱莫能助,只能顺着她目前的发型给整得稍微不那么辣眼睛。   ……但是也看不出什么女孩子的痕迹了,都快成平头了。   鹿鸣泽带玛丽去街上买东西,他对女孩子的饰品不太懂,就让玛丽自己挑——鹿鸣泽其实有点后悔,他以前没钱太小气,出来只知道给玛丽买头绳,头花都很少买,他来了主星之后发现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戴什么水晶的发卡,总想给玛丽也买一个,但是前些日子只顾着自己考军校的事,腾不出空闲,现在倒是有空了,玛丽的头发却没了!   鹿鸣泽有些烦躁,他正要拉着玛丽进饰品店,一转头却见她进了旁边的军械店。   ……   鹿鸣泽冲进店里抓着她往外拖:“你看那些东西干什么!给我过来!”   玛丽立刻抱住店老板,嗖嗖几下爬到人家身上,然后指着一把锋利的黑刃匕首嚷嚷:“我要这个!你不是让我自己挑么!我就要这个!”   鹿鸣泽瞄了一眼价钱——得,比他相中的那条钻石项链还贵,这个死丫头倒是会挑。   玛丽斜着眼睛瞅他:“别说你不舍得啊,是你自己说让我挑的,要不要我借点钱给你啊?”   “……滚蛋。”   鹿鸣泽心里那点刚冒头那点伤春悲秋立刻不翼而飞了。   吃晚饭的时候玛丽把那身脏兮兮的士兵制服换下来,宽大的白色T恤挂在身上晃晃荡荡,偶尔露出她明显的锁骨——这丫头体重重了不少,却结实了很多,视觉效果上,竟然还比以前丰润的样子瘦了不少。   但是不得不说,玛丽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倒像能经些事。   鹿鸣泽就犹豫着提了一下路德夫妇的事情。   “唔……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的,鹿哥你一直不说我就猜到了。而且我也不是傻子,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我现在甚至还记得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妈当时把我藏进床里面……她就意识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吧。”   玛丽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掉下一颗眼泪,她赶紧掩饰性地低下头,用手背在眼睛上蹭几下,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什么悲伤的表情,认真地说道:“鹿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痛苦,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成长与痛苦是等同的。   如果可以的话,鹿鸣泽希望玛丽永远也不要成长起来,永远是那个不高兴了就撒娇大哭,高兴了就大声笑的小女孩。   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笑眯眯地接受她的成长:“好,我们都好好活着,吃饭吧。”   我们在不断接受生命中的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吃过晚饭后鹿鸣泽如约来到小树林,奥斯顿又在那里等着他了,鹿鸣泽莫名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他疑惑地问:“你这是又去监狱了?”   “我又不是罪犯,天天去监狱干什么。”   奥斯顿笑着转过身来,月光映着他的脸,鹿鸣泽心里默默称赞——这个男人跟月光真合拍,别人是温润如玉,他是温润如月,比玉还要夺目几分。   “你今天出来这么晚?”   “我妹妹今天回来了,聊了会儿天。你等很久了吗?我不是告诉你可以电联嘛。”   鹿鸣泽嘟囔着跳上一棵矮树,树枝被压得上下晃悠几下,他接过奥斯顿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看着上面狼牙鹰翼的校徽笑眯了眼睛:“我回去给玛丽看看,她肯定要羡慕得暴走。”   奥斯顿没说话,站在树下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鹿鸣泽把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了几次之后,才抬头看向奥斯顿:“呃,你说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来着?伪装剂怎么了?”   “哦,伪装剂你以后不要再用了。”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   奥斯顿微笑道:“有副作用。”   鹿鸣泽大吃一惊:“什么副作用?!”麦洛奇这个傻逼!就知道他不靠谱!不会把他变成人妖吧!   “放心,对你倒是没有副作用,对我有副作用。”   “啊?什么意思?”   奥斯顿笑了笑:“你记得在办公室的时候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鹿鸣泽把白眼翻上天:“记得,怎么了。”   “你不要对我有误会,我平时不这样的,都怪你喷了太多伪装剂,Alpha发情的时候与其他的Alpha有亲密接触,只会激怒他们。所以……”奥斯顿摊开手:“很抱歉,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骗鬼啊!你捆人的手法那么熟练可别也不是故意的吧?!”   鹿鸣泽从树上跳下来就走,奥斯顿赶紧跟上去,他抓住他的手腕往回拉:“别生气了好吗?我给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绑你完全是职业习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的。”   鹿鸣泽被拉住了挣脱不了,只好愤怒地说:“那你让我绑你一次才能扯平!”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盯回去,就这么互瞪了好久,奥斯顿终于妥协:“真的要这样?”   “真的!”   奥斯顿深深叹口气,把领带解开递过去,然后自己把双手背在一起,转身背对着鹿鸣泽:“那你绑吧。”   “……”   鹿鸣泽盯着他上看下看不知道怎么下手,他只捆过猪没捆过人,但是捆猪的绳子又很长,领带这么短,怎么把他四只蹄子都给捆起来呢?   奥斯顿突然转过头,微笑着说:“要不要我教你?”   鹿鸣泽像被踩着尾巴似的几乎要炸上天:“不需要!你给我趴下!”   奥斯顿嫌弃地看着满地树叶:“这么脏你让我趴下?”   鹿鸣泽立刻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用力拍了拍,然后大声道:“趴这儿!”   “……”   已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生气都这么可爱可怎么办啊。   鹿鸣泽鼓捣了很久终于找到一点门道,他拉着奥斯顿一条腿往上抬,准备把他绑成一个“O”的形状挂在树上,惩罚他一晚上。正在这时,有脚步声窸窸窣窣进了树林,鹿鸣泽和奥斯顿同时朝那边转过头,看到一张惊愕的脸。   奥斯顿笑得很自然——如果他的肢体动作也更加自然一些就好了:“啊,玛丽,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玛丽一副见鬼的表情往后退:“……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   鹿鸣泽看着头也不回跑出小树林的玛丽,突然有种想把奥斯顿团成个球就地活埋的冲动。奥斯顿倒是无所谓,总之他在斯诺星的时候就被伍德一家打上“鹿的Alpha”的标签,现在只是被玛丽看到了而已,顶多被她觉得自己哥哥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呗。呵呵。   奥斯顿悠闲地晃了晃没有被绑起来的一条腿,保持微笑看着鹿鸣泽:“还要继续吗?你不是想把我挂在树上吗。”   “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埋在地里……”   “那我也不会长出来更多的。”   “……” 第70章 你今年贵庚?   家长的事没有必要跟孩子解释,鹿鸣泽一向是这种观点,所以他不打算对玛丽解释刚刚为什么把奥斯顿绑成那种样子。   或者说,这件事越解释越麻烦。   奥斯顿和鹿鸣泽并排坐在沙发上,助理机器人端给他们一人一杯白开水,然后离开了。   助理机器人比起机器管家来说就是会差很多,它们只会由一种设定模式来进行服务,比如端上来的饮料永远是白开水,他们像真正的机器一样。而机器人管家则能够针对外界刺激进行信息反馈并对其作出反应,更加接近于一个人。   机器管家的价格昂贵,整个救济站都没有一个机器管家,只有一些助理机器人。   “你为什么还没走。”   鹿鸣泽有些不爽,抱着手臂在公共沙发上靠着:“你没看见吗,我这里的地方简陋得很,没办法招待您这位大少爷。”   救济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共的,公共客厅、公共客厅、公共澡堂……他们根本没有私人空间,使用一切设备都得轮流来。虽然如今很多人都去参军,空出来的地方足够大,但是做事还非常不方便。   奥斯顿皱起眉头:“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给你们安排合适的住所,你暂且忍到明天吧。”   鹿鸣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吧,我后天就去军校报道了,玛丽明天也要返回军队,即使有住处,也没人去住的。”   奥斯顿是真心感到抱歉,倒不是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平日里从来没考虑过这等小事,所有的日常起居都有机器管家给他安排好,某种程度上,他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他的惯性思维中根本没有“没房住”这一条。   “阿泽……”   奥斯顿叹口气握住鹿鸣泽的手:“我首先必须承认我的失误,但是以后你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好吗?有些事我考虑不到,你得提醒我。”   鹿鸣泽翻个白眼用力抽回手:“得了吧,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了,如果不是玛丽跟着去军队,我早就解决这个问题,我一个人住哪儿都行,干嘛额外花钱。而且习惯了这里的话,还挺好的,你不是说了吗,至少这里安全。”   “话虽然这样说……”   奥斯顿只说了一个开头,后面的没再继续下去,他把视线落在鹿鸣泽放在一旁的录取通知书上。   鹿鸣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看电视。   他把手轻轻放在桌面上,纯色的桌子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感应控制盘,鹿鸣泽在上面轻轻抚了几下,找到电视机的遥控主板,开始电台换。电视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声终于让这间屋子有了点人声,鹿鸣泽随口问道:“不过你今天进来救济站没关系么,被人监控到你出入这里怎么办?”   奥斯顿这时候才回过神,朝他笑了笑:“没关系,一次两次的,没那么严重。”   鹿鸣泽无所谓地点点头,把电视换到娱乐频道,一打过去就看到了奥斯顿那张脸,鹿鸣泽干脆停下换台的动作,笑眯眯地盯着屏幕看:“哎,你看,你成明星了。”   神秘莫测的尼古拉斯侯爵自从上次在媒体面前露面,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但是关于他的消息从来没断过,毕竟“看脸”在人类社会中是个永恒的话题。奥斯顿这三个正代表着财富和权利的最高点,如今这位传说中的“神明”又被加上“美貌”一项话题度更高的特性,不大肆圈粉才怪。   奥斯顿对于鹿鸣泽的调侃并不放在心上,他随意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画面,微微皱起眉:“炒作太过,这是哪个电视台,回头让文化部打个电话过去,让他们收敛收敛。”   而且他露面的就只有那一小段新闻视频,翻来覆去地截图柔光,看都看腻了。但是也怨不得电视台,奥斯顿不愿意的话,谁都别想得到任何关于他的讯息。   鹿鸣泽斜他一眼:“有点娱乐精神好不好。”   他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换了个台:“不过自从你这个成功的‘圈粉’案例出来之后,我发现各种王子也开始更频繁在公众面前出面,好像也想靠这个在总统大选的时候给自己拉高一点人气。”   奥斯顿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微笑道:“没用。”   “……”   他说得没错,最后他这个监察官不松口,这些王子们的人气有多高都没用。   奥斯顿跟鹿鸣泽看了一会儿电视,突然说:“你搬过来跟我一起吧。”   “……什么?”鹿鸣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我想了几种方案,还是觉得住我那里最安全,又安全又方便。”   “不住,我住军校宿舍。”   “当然,但是周末你要过来。”   “……”   鹿鸣泽想了想平时去侯爵府邸有多麻烦,又果断地拒绝了:“为什么啊?我平时在军校不行么?我听说格拉斯哥的住宿条件很好,有两人室甚至单人室,周末我还想自己出去玩呢。”等他领到军校的晶卡,他就要在帝都周围到处逛逛,谁要周末跟他回去住,多不自由。   奥斯顿的理由很充分:“回来也不耽误你玩,更何况,我们需要互相沟通信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跟你传达,你不会以为考上军校之后就能彻底安心了吧?你是去军校玩的吗?”   “……那我是去做什么的?”   奥斯顿微笑道:“预备特务。”   “……”   他们两个人在这边僵持不下,玛丽突然捧着纸笔跑过来,她先远远地看了鹿鸣泽和奥斯顿一眼,见他们两个齐刷刷将头转向这边,才靠近过来。鹿鸣泽觉得玛丽脸上的笑容很奇怪,不知道是贱笑还是讪笑,总之让人一看就想打她。   “干什么?不是说要写计划表么?写完了?”   玛丽笑嘻嘻地坐到鹿鸣泽身边,挨着他蹭两下:“我这不是遇到不会写的字,过来问你吗?放心,不会耽搁你们太长时间的。”   她把纸笔递给鹿鸣泽:“轻钛金属的钛怎么写?”   鹿鸣泽好笑地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下来:“你这是在写计划表还是写购物清单?”   轻钛金属其实是他刚刚给玛丽买的那把黑刃匕首,又是一种他没听说过的金属打造的刀,听说又锋利又轻灵,很适合以速度见长但是力量不足的雌性使用。   玛丽朝鹿鸣泽吐了一下舌头:“都写一下嘛。”   她拿过纸笔想走,却被鹿鸣泽叫住,指着旁边的沙发让她坐下来:“……别急着走,我有事跟你说。”   玛丽莫名其妙地坐到一旁,看着鹿鸣泽和奥斯顿两个人脸上截然相反的表情,心中不由疑惑:“鹿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还有东西要写呢。”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示意他继续,后者尴尬地干咳几声,指着他说:“这个,之前有很多事情没跟你提,我今天是想跟你正式介绍一下,他是……”   玛丽笑嘻嘻地接道:“奥斯嘛,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奥斯顿笑着对玛丽点点头,表现得很自然,鹿鸣泽反而是那个不自在的,他暗地里瞪了奥斯顿一眼,勉强笑道:“我知道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个,这不是到主星了嘛,我想重新介绍一下他的身份。”   玛丽默默地看看鹿鸣泽,又看看奥斯顿,挑起一边眉毛:“你们要结婚了?”   “啪!”   鹿鸣泽没控制住手劲,把被子捏碎了,白开水哗啦一声洒出来。奥斯顿立刻伸手去拉鹿鸣泽:“阿泽,你的手没事吧,怎么不小心点?”   “没……没事。”   鹿鸣泽用力把手抽回来,握成拳头,他在玛丽脸上看到了眼熟的贱笑,要不是奥斯顿坐在这里,他就当场把玛丽打一顿,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长兄如父。   “哈哈哈哈!”   玛丽趴在沙发扶手上笑得直不起腰,见鹿鸣泽想上前收拾她,才急忙摆着手:“好啦好啦,我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到底想说什么?鹿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在电视上见过奥斯,没有必要特地对我介绍他的身份吧?”   鹿鸣泽叹口气:“正是因为这样,才要跟你说,以后不要对别人提起奥斯跟我们的关系,还有他以前在斯诺星上的事,也不要提起。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一定要牢记,知道么?”   玛丽是个懂事的孩子,尽管有时候会有些调皮,但是鹿鸣泽刻意强调过的事情她还是会严格遵守的。   她严肃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是这样的开头有点像忘恩负义的渣男模式哦,鹿哥你要当心他,最好多多考察,不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嫁出去。”   “……”   鹿鸣泽额头上蹦出一根青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奥斯顿突然开口:“玛丽。”   “嗯?”   他微笑地看着毫无防备的玛丽,看着她颈间轻描淡写地说:“很漂亮啊。”   “……”   玛丽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脖子,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奥斯顿却像确认了某件事一样,笑得非常瘆人,轻声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知道吗。”   她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跑开:“知道了!你们聊天,我先去忙了!”   鹿鸣泽莫名其妙地看了玛丽的背影一眼,又看向奥斯顿:“她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很漂亮?”   “我在说她的项链。”   鹿鸣泽依旧一头雾水:“项链?什么项链?”   奥斯顿伸手去摸桌子上的触摸盘,把电视台换到军事频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对你妹妹可真不怎么关心。她谈恋爱了,你不知道?”   “什么?!”   奥斯顿没说话,鹿鸣泽朝玛丽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接把电视机关上,抓着奥斯顿的衣领强迫他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别卖关子,快说!什么谈恋爱!”   虽然他不愿意看到玛丽沉浸在未婚夫失踪的阴影中,但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陷入恋爱中啊,对方是什么人,靠不靠谱他都不知道,这孩子就恋爱了?!   “你不如自己去问?我不喜欢背后说别人的事情。”   鹿鸣泽立刻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重新坐下。他郁闷地瞥奥斯顿一眼:“别扯淡,你觉得我去问合适吗?就算玛丽是我妹妹,人家也是个大姑娘啊……说多了还会被讨厌。你少废话,知道什么赶紧说。”   奥斯顿深深叹一口气:“好吧,这件事也怪不得你。她现在戴的那条项链是今年出的最新款。它可以在阳光下隐形,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会像水痕一样显现出来,这款项链在Omega中相当受欢迎——当然,有一部分雌性也非常喜欢。但是按照你现在的收入,显然是买不起的,更不可能是她自己买的。所以我猜测,那可能是她的恋爱对象送的。”   鹿鸣泽皱起眉:“我真没发现什么项链……”   奥斯顿摊了摊手:“可以理解,我也是因为最近比较关注这种材料才发现的。而且她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在下意识用衣领遮挡脖颈,期间还用手扶了衣领五次,显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奥斯顿若有所思:“我觉得你应该多关注关注她,按照我对玛丽的了解,她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收了对方这么贵重的礼物,却又不想公开……这种恋情让人觉得怪怪的。当然,她也有可能只是在犹豫怎么跟你说。”   但是奥斯顿随即又想到,他跟鹿鸣泽目前貌似也是他口中这种“怪怪”的恋情,他们虽然彼此默认了对方的身份,但是还没有一个说法,尤其鹿鸣泽,对他的感情根本无法捉摸,他好像随时可以转身离开一样。因为他的态度太过无所谓,奥斯顿根本感觉不到鹿鸣泽的在意。   当然,这也是他今天要来的目的,他之前的某些举动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癖好,让对方对他……好像产生了某种误解。   好吧,也许并不是误解,但是鹿鸣泽显然不喜欢被那样对待。   奥斯顿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总结失败经验——他这次太急了,鹿鸣泽看起来好对付,但是想炖烂了他,还需要些火候。   或许暂且回到从前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比较好?   鹿鸣泽不知道奥斯顿脑子里弯弯绕绕的想法,他现在跟被雷劈了似的坐在沙发上,几乎没办法动弹。   鹿鸣泽体会到了突然得知自家孩子早恋的家长的心情,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玛丽在军队还能认识什么好人吗?!她眼光好点还好,但是从她如今的形象来看,鹿鸣泽主观意义上就非常不信任她的审美,如果看上了像斯诺星上那些人一样的傻逼可怎么办啊?   奥斯顿见鹿鸣泽这个样子,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我早就说过,你该对玛丽放手一些的,不要总是想攥着她,她有自己的想法。”   鹿鸣泽烦躁地把他的手扒拉开:“你又没有妹妹,你懂个屁。”   “这么凶?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鹿鸣泽立刻挂上假笑:“拜托大少爷您下次发现什么异常也一定要跟我说哦,小的感激不尽。”   奥斯顿满意地拍拍他的脑袋:“看你表现。”   “……”   奥斯顿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色:“我该回去了,送送我吧。”   鹿鸣泽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都快半夜了,但是他居然就只请奥斯顿喝了一杯白开水。他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跟奥斯顿并肩往外走:“走吧,送你出去。”   “说起来,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晚饭吃了么?”   奥斯顿笑道:“你现在问有点晚了吧,已经是睡觉时间了。”   鹿鸣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下次再见你,第一件事就问你吃了没。”   奥斯顿目视前方,笑得云淡风轻:“不用了,我又不是你养在斯诺星上那些蠢东西。”   鹿鸣泽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地撇撇嘴——这个人还真是不能对他好,稍微对他温柔一点,他就开始找茬。   奥斯顿突然站定,他转过身看着鹿鸣泽:“那我走了,你回去吧,记得按时报到。行李就不要拿了,军校里有。”   鹿鸣泽被他这一通唠叨说得哑口无言:“行啦,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奥斯顿微微皱起眉:“我只是觉得之前对你关心太少。”   鹿鸣泽抽抽嘴角:“已经够多了好吗?”已经进行实时监控了好吗?这个人怎么最近跟突然进入更年期似的。   想到这里,鹿鸣泽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话说,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你贵庚啊?”   奥斯顿刚想捧着鹿鸣泽的脸来个甜蜜的goodbye kiss,却被对方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打断,只好停下来问:“贵庚?”   “就是你多大……算了,你、你还是不要跟我说了。”万一真是爸爸辈儿的,甚至于爷爷辈儿的,以后他们俩还怎么……啊?!那他肯定会出现勃起障碍!   鹿鸣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他默默后退一步:“我先回去了,再见。”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看着鹿鸣泽身形僵硬地离开,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多大了?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等等,goodbye kiss呢?虽然说要保持一定距离,但是不能连亲吻都没有啊,这个距离就拉得太远了吧。   但是很可惜,他的行动力难得没跟上大脑的运转速度,现在再追过去索吻也有些奇怪,气氛都不对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鹿鸣泽走远了。   “嗯……以后有时间补上好了。”   奥斯顿默默记下这一笔。 第71章 开学日   格拉斯哥的开学仪式可以算得上世界瞩目,而进入军校的学生们也有这样的自觉——今天,他们是全星际的焦点!   格拉斯哥作为各项条件都是联邦最优的军校,每年只在星际范围内招收150名学生,这些学生可以说是全世界范围内的骨干精英,年纪也都在青年时期,甚至没有形成稳定的三观,各路人马想要拉拢人才,培养得力的左膀右臂,首选当然是格拉斯哥。更夸张一点,有人甚至会在格拉斯哥身后捡漏,去拉拢150名之后的学生。   所以开学这天来了很多达官显贵。   不过很可惜,他们都没办法走进校门。   格拉斯哥的第一任校长到底是谁已经不可考据,因为这所军校在联邦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它属于最初的格莱斯帝国,如今在军事领域稍有名气的将军,追溯到本源,都会与格拉斯哥有那么一点关系——包括如今位高权重的尼古拉斯家族和塞浦路斯家族。   至于格莱斯帝国是什么?也已鲜为人知,它并没有被记载在星际历史中,原因不明。当然,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格莱斯帝国了,在民主和平等为最热话题的星际联邦,提“帝国”简直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作为星际范围内最棒的军校,格拉斯哥开学的第一天也不能免俗——跟全世界所有学校的开学仪式一样,第一天是国旗下的讲话。   时隔多年,再次穿上这一身军装制服,鹿鸣泽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他最初觉得兴奋,兴奋之后是安心——妈的,死过一次终于又混成国家编制了,铁饭碗!捧住了不会被饿死的铁饭碗!   但是当他仰头望着代表联邦的黑底繁星旗,和飘在旁边的狼牙与鹰翼组成的校旗时,鹿鸣泽胸中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心虚感—— 头顶上飘的不是五星红旗,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能够进入格拉斯哥给他们进行国旗底下讲话的人并不多。校长算一个,这是每年例行;奥斯顿算一个,因为他曾经是军校的资深教官,在本职事业上做出了突破性贡献,作为教官代表;第三个是大王子,他代表总统发言。   其他人,不论地位有多崇高,财富有多强盛,都无法站在格拉斯哥的发言台上。   格拉斯哥一直都是一所吊炸天的军校,谁的账都不买。   鹿鸣泽第一次见到了大王子本人,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恨对方,因为斯诺星的悲剧都是由这个人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大王子,他现在可能还和伍德一家安安稳稳待在一起……   但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鹿鸣泽却一点恨的感觉都没有,这很奇怪,按照他年轻时候的脾气,他可能当场扑上去撕了他。   ……难道是他老了?   大王子本人比电视上好看一些,可能因为他在电视上太做作了,说话都用咏叹调,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贵族的习惯,奥斯顿做演讲的时候也这样吗?   “……很荣幸,能够代表我的父亲接见诸位联邦的人才……最后,请大家铭记联邦的荣耀和格拉斯哥的荣耀,我是塞浦路斯第六世,乌利尔·塞浦路斯。创造格拉斯哥荣耀的人民永垂不朽!”   贵族冗长又复杂难懂的发言终于结束,鹿鸣泽听得脑袋有晕了,还是没有抓住他要说的重点到底是什么,最后的部分可能只是大王子的个人宣传。   奥斯顿作为教官代表最后一个发言,其实最后一个发言有点不好,因为好话都被前面的人说光了,他再想说就要绞尽脑汁别出心裁,重复内容太多会令大家感到无聊。   奥斯顿站在发言台上,微微低着头看向他们,他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微笑道:“早安诸君。”   鹿鸣泽莫名有种紧张感,他觉得刚刚好像被奥斯顿的视线扫了一下,可能是错觉吧。但是奥斯顿接下来的举动令鹿鸣泽确信,刚刚的感觉并不是错觉,他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鹿鸣泽的位置,并看向他。   奥斯顿说:“接下来两年的军校生涯里,我将担任你们的审侦学教官,希望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鹿鸣泽蓦地紧张起来,他后背上的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直到奥斯顿的视线移开看向别处,那种让人汗毛倒立的紧张感才退去。   “呼……”   鹿鸣泽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却听周围一片抽气声。   “……”有没有搞错,连呼吸频率也这么不一致?他不想这么特立独行啊。   “尼古拉斯侯爵!”   不知道是谁小声地惊叫一声,现场顿时陷入一片静默。奥斯顿准确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但是大家穿得一模一样,又戴着帽子,他根本看不清刚刚是谁叫的。但是这句话像一个信号,迅速在所有新生内传开,鹿鸣泽听到了一些被压得极地的窃窃私语。   “尼古拉斯侯爵!居然真的回来军校当教官了!”   鹿鸣泽忍不住斜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大家虽然还是保持军人的基本修养没有动弹,但是脸上隐约兴奋的表情已经遮不住了。鹿鸣泽不禁为奥斯顿担忧,校长和总统都没有这样的人气,奥斯顿作为一个监察官,会不会太嚣张了?   并非鹿鸣泽杞人忧天,一年级生这边还好一点,站在方队之后略偏右一点的二年级生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们在军校的时候从上一级们口中多次听到过尼古拉斯侯爵的传说,听的多,见到的却少,这种口口相传的传说令奥斯顿彻底成为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可以说军校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奥斯顿的狂热崇拜者,另一种是没有听说过奥斯顿传说的人。   但是有一点鹿鸣泽猜错了,形成今天这种局面并不能怪奥斯顿嚣张,因为他从来没刻意去导向军校生们的舆论,他们崇拜强者,崇拜所有骁勇善战的将军。奥斯顿为联邦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才能得到这么多民众的崇拜。   “诸君。”   奥斯顿含笑的声音打断所有人的窃窃私语:“正如殿下所说,格拉斯哥的荣耀要你们来维护,但是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我只希望诸君做到一件事。很简单,希望每个人,都能在我的课堂上拿到A的成绩。”   他说完勾了勾唇角:“提前声明,我并非一名慈祥的教官。”   鹿鸣泽听他说这句话莫名打了个寒颤,他见识过奥斯顿不慈祥的样子,正处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不对,他那简直不是不慈祥,而是变态!鬼畜!   ……他以后最好别得罪这个人,翘课什么的是别想了,尽量拿高分讨好他吧。   但是审侦学是什么学?光从名字来听,鹿鸣泽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什么玩意儿。   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学生们也冷静了一些,因为他们突然想起有幸受奥斯顿教诲过的长辈们在炫耀之后,用严肃的表情说:“但是尼古拉斯侯爵是非常严格的,最好不要在他的课堂上耍花样,你们会死得很惨。”   听说他的课堂上经常鬼哭狼嚎。   听说他的课堂上甚至会有人被吓晕。   是的,与奥斯顿“骁勇善战”的名声并驾齐驱的还有一个另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号——“魔鬼教官”。   奥斯顿说完之后向校长和大王子询问:“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校长微笑着表示没有,大王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爽——他向来嫉恨奥斯顿的人气,而且他心知肚明,对方根本不支持自己继任总统的位子。但是他代表总统的发言已经结束,便高傲地抬了抬下颌:“没有。”   奥斯顿朝着三百名学生轻轻扬起手:“那么我宣布,解散。”   鹿鸣泽非常欣赏奥斯顿的发言风格——应该说是所有的讲话,他都欣赏简短的,在地球上的时候听多了领导的废话,鹿鸣泽已经对此类演讲产生了条件反射的排斥心理。   奥斯顿今天的表现他非常满意,甚至想夸奖他。   国旗下的演讲结束后,鹿鸣泽看见奥斯顿被几名老师一同拉走,对方似有若无地往人群中瞥了一眼,鹿鸣泽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压着头上的帽子低下头,避开奥斯顿的视线。对方没有过来纠缠,走时只留下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鹿鸣泽赶紧跟上新生的大部队离开——他还要去收拾宿舍。   新生宿舍的条件比鹿鸣泽想象中还要好很多,建筑都是欧式的,摆设很齐全,但是整体色调还是延续了军校简洁禁欲的风格。   鹿鸣泽四处看了看,发现他将会有两位舍友。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屋子也不会让人感到拥挤。   一个大客厅是公共区域,并联着三间卧室,一人一间,房门关上之后,房间内的空间就完全属于自己,一点都不会被外界打扰到。客厅外面还有一个房间,是个盥洗室,鹿鸣泽推开门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超大号的浴缸。   难道他们三个共用一个浴室?条件还不错,还以为要去公共浴室洗澡。   鹿鸣泽按照领到的号码牌进去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之后他更惊讶了,说实话,两辈子加起来他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除了侯爵府之外,因为那地方根本不是他的房子。   这里虽然只是个单人间,但是能有的东西全都有,不但设备齐全,房间里甚至还有一间单人浴室。   ——那外面那个浴室就是做摆设用的吗?校方到底有多土豪!   尽管这样腹诽着,但是鹿鸣泽当然不会因为住的地方条件太好产生不满,他把自己狠狠扔在床上,朝天花板吼了一声——还是吃国家的饭爽。   “瑞恩?”   外面传来一个犹豫的声音,鹿鸣泽眨巴眨巴眼,反应一秒瑞恩是谁,然后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他的房间门没关,探出头去,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盖文?!哇塞!你住这间?!”   鹿鸣泽没想到,盖文居然会是他的室友之一,他现在看见盖文的心情跟之前就大不相同了,鹿鸣泽高兴地冲过去跟盖文击掌:“太有缘分了吧,我还在想室友会是哪个。”   盖文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我住你旁边这间,刚开始我也没想到啊,毕竟你是优等生,我这种倒数的怎么跟你住一间。”   鹿鸣泽笑眯眯地说:“大概本校实行‘一帮一’政策。”   “什么是一帮一?”   “优等生带差等生呗。”   鹿鸣泽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嚣张过头,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也只是理论知识比较厉害,你实战经验肯定丰富啊。”   盖文仿佛还沉浸在遇上熟人的惊喜中无法回神,在那嘿嘿地傻笑,鹿鸣泽心说这家伙都四十五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一边往唯一一间没有人来的房间看过去——还有一个室友,不知道会是谁呢?   “你在想另外一个家伙是谁?”   盖文出声打断鹿鸣泽的想象:“我在宿舍楼下看见他了,他拿着345的门卡。”   在分配房间钥匙的时候,他们每个人被分了两个电子卡,一个是房间门卡,一个是自己房间的感应卡,防盗设施看上去相当不错。   鹿鸣泽下意识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盖文笑道:“看上去像个贵族。”   ……又是个贵族,他们这里的贵族都他妈的量产吗?让他这个平民可怎么混啊。   从他仅见的几个贵族来看,贵族在鹿鸣泽眼里已经可以用几个代名词来形容——傲慢,怪癖,事儿妈!   这种室友能发展成一起扛枪一起嫖娼的好兄弟吗?   嗯……盖文看起来还行。   盖文说完,大门就咔哒一声响了,他们两人一同转头向门口望过去,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黑洞洞的,没有人,只有黑影,仿佛闹鬼。   鹿鸣泽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是……是风刮开了吧?”   盖文也配合地点头:“应该是,我去关门。”   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门口,一个黑影突然闪了进来,屋内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吱哇乱叫地跳开。鹿鸣泽只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然后听到有人在笑,他急忙闭上嘴,只见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高大男子靠在门口,他笑得前仰后合,鹿鸣泽抽着嘴角拉住盖文,两个人一起看向他。   对方这才停下来,斜斜地勾起唇角:“乡巴佬,怕成这样!”   操!这个室友有点不讨喜!   鹿鸣泽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抖了几下:“你说谁乡巴佬。”虽然他确实是乡巴佬,但是自从跟希伯来打过交道之后,鹿鸣泽就对乡巴佬这几个字非常反感!   对方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说的就是你们,背后议论别人的乡巴佬。”   鹿鸣泽愣了愣,转念一想——他们刚刚……貌似真的在谈论这位没见过面的室友。   盖文见他俩之间气氛不太好,赶紧上前打圆场:“哈哈哈……这是个误会,我们没有在议论你,刚刚只是在猜另外一个室友会是谁,抱歉啊。我叫盖文,他是瑞恩,请问你名字是?”   鹿鸣泽以为他不会理会盖文,没想到他却用手指抬了抬帽子的边沿,语气里带着不可忽视的骄傲:“史蒂文·弗朗西斯,哼,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鹿鸣泽没做声,他回忆了一下之前见过的几位“贵族”,难道他们都习惯性用鼻孔看人?记得第一次遇见奥斯顿的时候,对方也是这副样子跟他说话!   “哈哈,你好,史蒂文,以后就是室友了,大家要互相照顾啊。”   盖文的话刚说完,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然后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大喊:“集合——!”   鹿鸣泽整个人都惊悚了:“集合?集合?!卧槽!集合了盖文!快!”   他手忙脚乱地去床上找自己的风纪扣,一边大声抱怨:“咱们学校集合是用喊的吗?!好歹吹个号啊!”   史蒂文冲到窗前将身体探出去,看了一会儿说:“不是我们集合!是肄业生在训练。”   “肄业生?”   史蒂文转过身,抱着手臂靠在窗边笑着看向忙着整理军容的两个人:“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连肄业生都没听说过?你们求我我就解释给你们听。”   鹿鸣泽忍无可忍地吼他:“谁稀罕!你憋着吧!”   史蒂文嘿嘿笑道:“那我就非要说出来。”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盖文在一旁无奈地叹口气:“你们俩能不能好好相处,不要刚见面就吵架……好了史蒂文,你要说就快点。”   “这要从格拉斯哥的历史说起,故事太长了……”   鹿鸣泽笑嘻嘻地打断他:“那就长话短说。”   史蒂文摊开手:“好吧,肄业生就是没能成功从格拉斯哥毕业的学生,有五年时间将自己以前没及格的课业修满,如果五年之后能够成功毕业,也可以算作格拉斯哥的合格学生,但是如果五年之后还没有修满学分,那就只能退学咯。不过每年能够从格拉斯哥成功毕业的人只有百分之十左右,肄业生还是很多的。”   鹿鸣泽吃惊地张了张嘴:“我说呢,我们两个年级加起来一共才三百个人,但是学校面积却大得离谱。”感情都是被留级生占着呢?五年啊,五年积累下来的留级生,那得有多少。而且这毕业率也太低了吧,他们这里毕业条件是有多苛刻?!   “哼,你不要看不起肄业生,说不定将来你也会肄业。”   鹿鸣泽翻个白眼,懒得跟这小子一般见识:“我要去食堂吃饭,盖文一起么?”   “好啊,史蒂文也一起吧。”   鹿鸣泽闻言瞥了他一眼,盖文假装没看见,一手一个搂住鹿鸣泽和盖文:“走吧走吧,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一起去吃饭。对了,史蒂文继续说一说肄业生的事情吧,我可不想被留级五年……到时候我都超龄了。”   “哼,你求我我才会给你说。”   鹿鸣泽看不下去:“那你就憋着别说!”   “嘿嘿,那我偏要说。”   “……”盖文为什么一定要拉着这个神经病一起吃饭?! 第72章 体能训练课   奥斯顿到底有多牛逼?他是一个可以令体制都向他低头的男人。   史蒂文虽然又烦又神经,但是他对军校的情况确实比盖文和鹿鸣泽了解多很多。比如他了解奥斯顿的过去,他从很多前辈们口中听过关于他的传说。   “很久以前格拉斯哥并没有审侦学这一科,但是自从尼古拉斯侯爵任教之后,从他们那一届就加上了这一门课,而且属于必修。”   史蒂文说到奥斯顿的时候整个人都眉飞色舞的,鹿鸣泽从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尼古拉斯侯爵说,审侦学并不是单纯粗暴的刑讯逼供,而且将审讯和侦查相结合的一门课,因为即便是全机械战斗也需要人来操作,机甲不可能完全代替战士,在未来战斗中将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鹿鸣泽用叉子捣餐盘里的青菜,没有什么反应,只偶尔在史蒂文说得激动的时候抬眼看他一眼。原来审侦是这个意思,听上去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为什么跟审讯放在一起。   ……奥斯顿是教人审讯的?   “但是尼古拉斯侯爵离开军校之后,审侦这门课又变成了选修。”   鹿鸣泽把叉子上的青菜放进口中:“因为终于觉得这门课鸡肋了?”   史蒂文冷哼了一声,对鹿鸣泽侮辱自己偶像的行为嗤之以鼻:“当然不,是后来请来教学这门课程的教官都没办法教得很好,虽然尼古拉斯侯爵离开格拉斯哥的时候将所有的技巧倾囊相授,但是那些人学得都是些皮毛,也不会创新,每次都只能教侯爵教过的一些东西。久而久之就变选修了。”   鹿鸣泽对此没有再评价,因为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这门课程是奥斯顿开创的,当然由他教授才最合适,最知道从哪里入手。   “我只知道尼古拉斯侯爵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鹿鸣泽瞥了盖文一眼,心想怎么连他也跟着一起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是奥斯顿的粉丝吗?   他刚想完,食堂进来一拨人,鹿鸣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史蒂文惊讶地张大嘴。   他赶紧转过头去看,是奥斯顿跟几个教官进来了。   教官们的制服是深绿色的,鹿鸣泽觉得奥斯顿还是穿藏蓝色那套比较顺眼。其实光从制服的样式也能看出军队和军校各属于哪方,奥斯顿那套蓝色的是他在政府部门的制服,与军队的制服一致。而绿色的是军校特有的制服,它不属于任何一方的管辖。   不过不管穿哪套,奥斯顿都会规规矩矩配戴肩章,考过军校之后鹿鸣泽才认得出来他的军阶——四星上将。   据统计,现如今仅存在着两位五星以上的上将军阶,一位姓尼古拉斯,正是奥斯顿的父亲,另一位则是当今总统。尼古拉斯这个家族不论在贵族中的头衔还是在军中的军衔,都达到了至高点,所有人都对他艳羡不已,鹿鸣泽却觉得心惊肉跳。   自古君臣之间的斗争鹿鸣泽听过太多,尼古拉斯家族都不是功高盖主可以形容了,他们这是要跟总统分庭抗礼,是要造反啊!   更何况奥斯顿如今还身负监察官一职,选谁当总统还得他同意,如果他是总统,非找个理由让他全家壮烈牺牲不可。   咦?壮烈牺牲?奥斯顿不是说他上次就差点壮烈牺牲了吗?难道这个主意并不是大王子的,而是总统想让他归西?   鹿鸣泽想到这里不由地看向还站在食堂门口的奥斯顿,对方像是就等他看过来似的,同一时间看向了鹿鸣泽。可惜后者正在忧虑他头顶上那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根本没有心思跟他眉目传情。   奥斯顿移开视线,不知道对其他教官说了什么,几个人一同向鹿鸣泽这桌走来。   盖文反应最快,拉了坐在旁边的史蒂文一把,并示意鹿鸣泽赶紧离开,史蒂文看见偶像朝自己走过来,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别说走开了,恐怕是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鹿鸣泽见几人靠近,条件反射地起立立正,四指并起往额边利落地一搭:“长官好!”他眼睛没看奥斯顿,而是看的他旁边的人,那意思很明显——我可不是给你行礼,我是给别的教官行礼。   但是别的教官并不明白鹿鸣泽的意思,他们之中奥斯顿不说话,别人是难以开口的,于是奥斯顿便微笑着看向鹿鸣泽:“不用如此拘谨,请坐。”   鹿鸣泽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流,便直接坐下了,谁知奥斯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旁边,然后对几名教官说:“就在这里吧。”   跟着一起站起来行礼的盖文和史蒂文互相对视一眼,自觉地拿着自己的餐盘缩到桌子靠边的位子上,鹿鸣泽却来不及起身——他被教官们团团包围了!   目前众人的座位是这样的,奥斯顿坐在中间,鹿鸣泽坐在奥斯顿旁边座位上,然后以奥斯顿(和鹿鸣泽)为中心,诸位教官呈环形向外坐在剩下的空位上。鹿鸣泽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抓住自己的餐盘想要起身,奥斯顿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问:“你是今年的新生?叫什么名字?”   “……”   ——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鹿鸣泽骑虎难下,只能坐下来。   靠!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因为刚刚没对他行礼?!   感觉到几名教官的视线投过来,鹿鸣泽额头上开始渗汗——他脑子里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作为军人就要服从上级命令,作为学生就要尊师重道。他之所以可以对奥斯顿以轻慢的态度,是因为他心里根本不把他当老师和上级,但是对其他人……鹿鸣泽做不到太过嚣张。   他吞了吞口水:“我叫……瑞恩。”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瑞恩?是新兵吧。”   鹿鸣泽默默道:“是。”   奥斯顿不再跟他说话,而是看向别的教官:“格拉斯哥的校规里面应该再加一条,回长官话的时候应该抬头挺胸,声音洪亮。从我们军校里出去的士兵,不能如此唯唯诺诺。”   其他几位教官显然没明白奥斯顿和鹿鸣泽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都没接话,奥斯顿接下来又问了一句:“诸君,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此时众人才纷纷点头称是。   鹿鸣泽正低着脑袋装鹌鹑,一听奥斯顿这番指桑骂槐的话立刻怒了——如果问他问题的不是奥斯顿,他当然会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地回答,但是他对奥斯顿带有个人情绪,要他正襟危坐,鹿鸣泽就怎么都觉得不得劲。现在居然还敢质疑他作为军人的素养,可恶,这个外星人居然敢看不起他们地球人!   鹿鸣泽越想越生气,纠结的事情已经从个人恩怨上升到星球之间的荣誉之战了。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嘭’地一声倒在地上。鹿鸣泽头都没回,气沉丹田地吼道:“是!长官!多谢长官教导!”   教官们大概被他吼懵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应该说整个食堂的人都被鹿鸣泽吼愣在那里。本来嘛,传说中的尼古拉斯侯爵带着一群教官成群结队地出现就够扎眼的了,这堆人里面又出来个大吼大叫的学员,当然会成为焦点。   过了一会儿,奥斯顿突然轻笑一声:“好了,坐下吧,这不是在校场,不用这么紧张。”   鹿鸣泽才不吃他那一套,他目视前方眉头皱得死紧:“报告长官!我想坐在同学的旁边用餐!请批准!”   “……”   奥斯顿没想到鹿鸣泽会当众用这种直球打他的脑袋,唇角的微笑僵了一下。但是人家现在提出来了,理由又相当正当,他总不好拒绝,只好放鹿鸣泽走了。   鹿鸣泽现在整个人都快暴走了,他端着餐盘走到离教官一桌最远的座位,用力把餐盘顿在桌子上,这才坐下来。   等这个小插曲过去后,众人纷纷开始用餐,史蒂文才凑过来,用胳膊肘捅鹿鸣泽几下:“哎,你跟尼古拉斯侯爵认识啊?”   盖文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无语地看着史蒂文:“显然认识吧,你是不是欠他钱了?”   鹿鸣泽笑眯眯地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俩刚刚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教官堆里,现在好意思说这种风凉话?”   “咳……我哪知道你跟尼古拉斯侯爵有仇。瑞恩,你真的是平民吗?居然有机会得罪那种人。”   鹿鸣泽翻个白眼:“哟呵,您这话说的,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是吧?感谢他给我机会能跟他有仇?”   史蒂文的脑子却完全不跟正常人在一个水平线,他只抓住鹿鸣泽和奥斯顿“认识”这个重点,他瞥一眼教官那桌,又艳羡地看着鹿鸣泽:“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鹿鸣泽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白他一眼:“你没听到他问我叫什么名字么,我才不认识他。”   盖文笑着说:“不管你们以前认不认识,现在你们肯定认识了。你刚刚表现得那么出众,应该说,现在所有的教官都认识你了吧。”   “……”   史蒂文赞同地点点头:“而且,印象深刻。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当众拒绝尼古拉斯侯爵的学员,应该被载入史册。”   他说完又补充道:“哇塞,这样想想还挺帅的!如果我有机会被尼古拉斯侯爵邀请……”   “那你肯定乐得找不着北。”   盖文压低声音笑着问:“你舍得像瑞恩一样拒绝他吗?”   史蒂文眉飞色舞地说:“当然不舍得!我要抓住机会多跟他说几句话。”   鹿鸣泽听着旁边两个傻逼说风凉话烦得要死,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往嘴里塞东西,他觉得自己果真是日子过得太闲吃饱了撑的,刚刚为什么要担心奥斯顿的未来呢?像他这种祸害,主星上的人死绝了他都不会有事!   但是史蒂文和盖文给他插的flag很快就成真了,鹿鸣泽发现自己成了新生中的“名人”,因为食堂事件。   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能训练,一群新生顶着烈日在校场上站了两个小时的军姿,然后授课的教官才出现,鹿鸣泽一抬头就懵了——见鬼的教官席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有奥斯顿。   所有的新生被分成十个班,每个班只有十五人,每堂课却配备三名教官,其中两名是助教,负责为他们示范打斗中的标准动作。光看这师资分配,就能看出他们确实是在把这些学生当成精英人才来培养。但是奥斯顿教授的审侦课明明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鹿鸣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站在新生队列中微微低下头,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喂,瑞恩,我们今天的教官为什么是尼古拉斯侯爵?”   鹿鸣泽斜了旁边说话的人一眼,发现并不认识对方,于是干脆垂着头不接话,心里却如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啊?!这才开学第一天而已……   鹿鸣泽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那个人理所当然地说:“现在大部分新生都认识你吧,只要他们中午去了食堂吃饭。”   “……”奥斯顿这个混蛋啊啊啊……他本来想低调做人的!   不过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得到鹿鸣泽的答案,他只随口问了一句,就把注意力放到台上的三位教官身上。   “你们教官临时有事,今天第一节 课由我做监督,有任何问题可以向两位助教请教。”   奥斯顿简短地介绍了几句目前的情况,就对两位助教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由他们做示范动作。   鹿鸣泽不是没站过军姿,别说区区两小时,就算一站站一下午的时候都有,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站晕了。但是他虽然体力上没有问题,精神力上却不太受得住,他忍不住地想奥斯顿到底想做什么,越想越晕乎,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他想着想着走神。   “全体!两人一组!”   鹿鸣泽被助教洪亮的声音喊回神,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其余同学已经迅速自动分组,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校场中央。   鹿鸣泽下意识往盖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一脸抱歉地站在史蒂文身边,鹿鸣泽不由抽了抽嘴角。   “那个士兵!你在做什么!我说两人一组你没听到吗?!”   鹿鸣泽急忙夹紧臀部立正站好,他反应还算快:“报告教官!我们有十五人!”   单数,正好把他给剩出来了。   助教的脾气显然也不是太好,他大概还没遇见过像鹿鸣泽这么“善于狡辩”的新生,迈步就要朝鹿鸣泽走过来——他看起来想先踹鹿鸣泽一脚再好好跟他讲道理。   不过鹿鸣泽也是条件反射,新生在这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承认错误,而不是给自己找理由——那为什么别人都反应过来了,就把你单独剩出来了呢?那显然是你走神了,没反应过来啊。   鹿鸣泽在看到助教脸上凶凶的表情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里大呼完蛋——今天这顿揍是铁定要挨的。   ……唉,算了,哪个新兵不挨揍,挨就挨吧。   正在这时,奥斯顿却突然伸手拦住了那位助教:“确实如此。既然少一个人,那就由我来做他的搭档吧。”   鹿鸣泽倒抽了一口气,他看了眼奥斯顿,又看了眼助教脚上厚重的军靴,又缓缓把那口气吐出来。算了,跟奥斯顿做搭档,总好过被助教的军靴踹一顿。 第73章 今晚来教学楼后面见我   两人分组的目的是对战,但是鹿鸣泽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到助教的动作,连模仿都做得磕磕绊绊,更别说对战。另外,他自己某些招式太刁钻专业,又不敢随便用,每每掣肘,令奥斯顿占尽先机,几次三番让他抱着腰摔进泥坑里。   鹿鸣泽身上全是泥,他被摔得浑身像散架一样,力气都耗尽了,鹿鸣泽还想爬起来,但是试了几次没成功,只能躺在泥坑里剧烈地喘息。   “站起来,你不想毕业了?”   奥斯顿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伏身上来抓住鹿鸣泽两只肩膀,要将他从地上拉起。   鹿鸣泽忍无可忍,在奥斯顿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令对方起身,他压低声音快速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奥斯脸上也沾着泥,只不过样子没有鹿鸣泽那么惨,他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答反问:“你刚刚为什么走神。”   鹿鸣泽一时愣了,奥斯顿趁机一把抓起鹿鸣泽:“再来!”   鹿鸣泽浑身都湿透了,制服紧紧黏在身上。好在现在天气温度够高,不是很冷,只觉得不舒服想洗澡。   他狠狠抹了脸上的泥污一把,才看清对面人的脸。鹿鸣泽感觉得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很认真地在跟他对战,不过从一开始他就被掣肘了没办法施展,打起来相当憋屈。   ——可恶,他不能表现得太异常,奥斯顿不知道吗?   鹿鸣泽越想越生气,奥斯顿的攻击却越来越快,逼得鹿鸣泽不停用手臂格挡对面落下来的攻击。   但是很明显,单纯的消极防卫是无法战胜奥斯顿的,结果只会是被他一次又一次摔进泥里。鹿鸣泽渐渐忘记要回避自己的惯用招数,战斗动作越发流畅,奥斯顿也认真起来,他几乎每一招都下了狠手,一直在把鹿鸣泽往死路里逼。   鹿鸣泽躲过他的一招攻击,低声道:“可恶……我对你不客气了!”   奥斯顿没回话,一把抓住鹿鸣泽的手臂,抬腿往他脚下狠狠一扫,鹿鸣泽快速跳起躲开他这一击,一拧身拉住奥斯顿整条胳膊,用力把他摔过肩膀。没等奥斯顿起身,鹿鸣泽快速扑上去,曲肘狠狠压在奥斯顿的颈下。   奥斯顿试了几次,没有挣脱,他放松地躺平,借着这个姿势在鹿鸣泽耳边快速地说:“今晚来教学楼后面见我。”   鹿鸣泽愣了愣,奥斯顿朝他偷偷眨一下眼睛。   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掌声,鹿鸣泽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其他组的人都停下来在围观他俩。鹿鸣泽有些窘,不明白怎么就成为了焦点。   但是其实这很正常,鹿鸣泽之前被摔得太惨,开头完全是一边倒的战况,他在奥斯顿压倒性的优势攻击下只能节节败退,后边终于绝地反击,这种戏码当然引人注目,而且最后那一段,鹿鸣泽的动作太过流畅漂亮,在还只会单个动作摔的新生中间尤其出挑,更何况他摔的还是大名鼎鼎的尼古拉斯侯爵,引起关注再正常不过。   鹿鸣泽反应过来之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顺手也把奥斯顿从地上拉起,病在原地立正站好——因为助教看起来又想踹他。   助教没有冲过来揍鹿鸣泽,只皱着眉对奥斯顿询问:“上将,您没事吧?”   奥斯顿跟助教一起走出泥潭,一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毛巾擦手,一边笑着说:“这期新生的素质确实不错,但是你认为我会在与他们的对战过程中有任何状况?”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奥斯顿擦过手之后,又往鹿鸣泽这里深深望了一眼:“看起来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们太拘谨了,如今我在格拉斯哥做教官,就不该再被提起身上的其他职务。今天的课程也差不多了吧?再给他们的动作指导一下,我先回去了。”   助教急忙对奥斯顿行了一个军礼,对方走了之后,那名助教才令新生集合。   说实话,奥斯顿不在眼前最感到轻松的是鹿鸣泽,因为总觉得他会耍什么花招,又不能当众反抗对方。接下来的对战训练就顺利很多,鹿鸣泽在武学上有极高的天赋,以前又被名师指教过,入门之后勤练苦学,进步自然是一日千里。   只要他不走神,标准地做出助教教授的动作还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整堂课,他的对练搭档都是助教,这种亲自教授的机会不多,但是对方仿佛是想教训一下他刚刚的桀骜不驯,出手也更狠一些。鹿鸣泽被揍了几下就完全放飞了——拼真功夫助教拼不过他。   他们的课程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新生们一个个像死尸一样躺在泥坑里,鹿鸣泽细软的卷发全部被泥封住了,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新鲜的兵马俑一样,在太阳底下晒干之后可以随时入葬。   “起立——!”   两个助教一下午别的事没干,轮流跟鹿鸣泽练习实战,他们还有轮休,所以还有力气喊得动口令。鹿鸣泽一听口令,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迅速归队,脸上的疲惫掩盖在污泥之下,只看动作只觉得他非常生龙活虎。   助教整队之后,对众位新生训示:“睡前会有助理机器人前去为你们做按摩,一定要等到按摩之后才可以入睡,明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   鹿鸣泽在底下听着想笑,但是他脸上的泥结了壳子,一笑就被扯到皮,他只好放弃——其实格拉斯哥的教育也算比较人性化了,还会提醒他们做按摩,要搁在以前……   好吧,人家这所军校不但是军事化管理,还是科学化、现代化的管理,对新生自然是用“养”,而非纯粹的“训”。   但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兵真的能带到战场上去吗?还是现在的战斗都靠机甲,并不需要士兵亲身上战场了呢?   鹿鸣泽没有经历过联邦的战争,甚至连大体概念都没有,他觉得该抽空找部电影来看看,至少能有个模糊的轮廓。   解散后,史蒂文就扑上来抱住鹿鸣泽,兴奋地问他跟奥斯顿对战感想如何,鹿鸣泽僵着脸瞥他一眼:“你看我现在这副惨相,你觉得呢?”   “但是你最后那一招很厉害啊!把侯爵压在下面了!”   “……”怎么叫压在下面呢?   史蒂文用力在鹿鸣泽肩膀上拍几下:“看不出来,你块头不大,实力不容小觑啊!”   鹿鸣泽被两个助教轮了一下午,累得气都不想喘了,随他怎么说去吧。人在剧烈运动之后是会失去食欲的,比如现在,鹿鸣泽只想赶紧洗洗把自己扔进床里睡一觉,不想吃晚饭,也不想按摩,更不想跟史蒂文这个精力充沛得像牲口一样的神经病说话。   “我先回去了,你们俩吃饭去吧。”   盖文看了史蒂文一眼,凑过来拍拍鹿鸣泽另外一个肩膀:“教官器重你是好事,现在对你严厉以后毕业容易。”   鹿鸣泽就连腹诽都懒得腹诽了,胡乱点点头自己回宿舍——但是其实他明白,今天两位助教对他这样,大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把奥斯顿摔了一下子,他们怕惹上麻烦吧。   鹿鸣泽回寝室后衣服也懒得脱,直接迈进浴缸中,把整个身体浸入热水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温暖的水流漫过全身,肌肉完全放松下来,他累到麻木的脑子终于又开始转动。   他开始思考奥斯顿今天晚上为什么要约见他,而且今天一整天,这个人就状况不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助理机器人打扫房间时发出的嗡嗡的声音,鹿鸣泽叹口气,把一缸泥水放掉,换了干净的热水之后裸身躺进去,然后开始给自己全身的肌肉按捏。肌肉里堆积过多乳酸的话,会让他明天一早起来整个人废掉,但是他又不知道机器人什么时候才过来,等的时间晚了,奥斯顿又要出幺蛾子。   ……妈的,今晚见到他先揍他一顿消消气吧!   鹿鸣泽把脑袋也一起埋进热水中,闭着气闭上眼,先在脑海里演练一次怎么揍奥斯顿。   但是总归来说,他本身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自从确认上了奥斯顿这条贼船之后,他就将自己放在一个完全的合作者的位置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鹿鸣泽都不会违约。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取有得,他不能单方面享受奥斯顿提供给他的资源,当然也不会单方面付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道上的规矩,谁坏了规矩,就要坏了生意。   ……   呸呸呸!就是做个类比,他并不做打家劫舍这一行。   鹿鸣泽在寝室里小睡一觉后,如约来到教学楼后面,这个地方清幽隐蔽,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晚饭之后就更没有人来——基本都累趴下。奥斯顿这次还是提前等在这里,经过上几次的会面,鹿鸣泽竟然可以稍微心安理得一点。   “等很久了?”   奥斯顿转过身来笑着说:“刚到。走,带你去个地方。”   鹿鸣泽不太情愿:“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我今天累死了,你赶紧说完我要回去睡觉。”   “这里也并不十分安全。”   鹿鸣泽只好跟他去更安全的地方。   教学楼后面没多远,有一个小花园,鹿鸣泽作为新生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是奥斯顿对附近地形很熟悉,他特地约鹿鸣泽在教学楼后方便他找到路。   到了方便说话的地方,鹿鸣泽忍不住先开口责备:“你今天的行为太高调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如果太过介意我的存在而感觉束手束脚,不如别读下去。”   鹿鸣泽皱起眉头,奥斯顿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说现在形势不太好,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限制你的发挥,你害怕自己锋芒毕露,处处想要隐藏,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会限制你的成长。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什么教育,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蒙尘的剑永远不可能成为成为杀人利器。”   他灰色的眼睛里有温柔的光芒:“格拉斯哥与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崇拜强者。尽管我与你有约在先,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格拉斯哥是我承诺给你的舞台,自然不会限制你在这个舞台上翻跟头。你有能力跳多高,就跳多高,如果你要一直控制自己的能力挨着及格线飞,那你不如退学,没有必要浪费这么优秀的舞台。”   奥斯顿的话再直白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的观念一向保守,应该说,鹿鸣泽的观念里,不敢令自己太过优秀。   传统的观念里,中庸和谦逊的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奥斯顿的意思却是——这种状态太过于理论,也太理想,实践中更多情况是猪扮得久了会真变成了猪。   鹿鸣泽这一刻终于开始意识到,奥斯顿其实足够资格做他的老师,至少对方在教育方面非常专业。他低着头深吸一口气:“但是,你不是说不让我站队么。”   “我不让你站队,但是没有不允许你优秀,伪装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变得强大才能令你立于永远的不败之地。”   他突然笑了笑:“你怕被推上风口浪尖,怕被我当枪?”   鹿鸣泽猛地抬起头,奥斯顿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这种毫无根基的小虾米,再优秀也只是个‘扶持对象’,还不值得别人对你下手,如果有一天我倒霉,先死的也是我,不会是你。”   “你……!”   奥斯顿的态度突然变得尖锐:“擒贼先擒王!这是你说的。”   鹿鸣泽瞪了他许久,慢慢移开视线,他突然觉得跟这个人相处起来非常累,即便只作为合作对象,也太累了——他的想法从来瞒不过奥斯顿,他还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先把他猜透了。   鹿鸣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想法没有这么单纯吧,你想让我耀眼,难道没有别的目的?”   奥斯顿摊摊手:“我这个位置,想要拉拢新人并不是稀奇的事情,任何人都会想拉拢有能力的新人为己所用。如果你能力平庸,我还跟你走得近,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以后我们免不了有交集,你不能太平庸,而开学式无疑是一个将你推到公众面前的最好时机。”   鹿鸣泽笑着向前走一步:“还有呢?”   奥斯顿没说话,鹿鸣泽接下去说道:“你的政敌跟你有相同的办法,我真能那么高调的话,他们也会拉拢我,然后你想让我顺势假意归顺某个人,做你的卧底?”   奥斯顿微笑道:“我怎么舍得你去做卧底。”   鹿鸣泽疑惑地挑挑眉。   “我只需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归顺任何人,中立者才是最安全的。”   鹿鸣泽怔愣了一下,奥斯顿又补充道:“嗯,至少表面上不要归顺任何人。”   鹿鸣泽叹口气:“好吧……”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奥斯顿拉着腰搂进怀里,鹿鸣泽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阿泽,你不得不装作平庸的样子令我非常心疼,我珍惜任何有才能的人,对你也不例外,既然我将你从斯诺星那种笼子里救出来,就请你尽情在天上飞吧。不用担心,至少你现在能够犯的错误,我都能为你摆平。”   “……我不会犯错误。”   奥斯顿笑了笑,掌心从他脑后轻轻抚下:“在军校里你可以尽情犯错误。你今天都能当众把我摔在地上,还怕犯什么错误?当然,你不能再跑去红灯区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如果不学,我作为你的教官,也不会对你手软。”   鹿鸣泽心里五味陈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当然明白奥斯顿是真的对他好,但是对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也许互相利用的关系反倒令他能够坦然一些。   鹿鸣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珍惜任何有才能的人?”   奥斯顿随口道:“确实如此。”   鹿鸣泽笑了笑,指着他抱住自己的手臂:“用这种方式?”   “……”   奥斯顿松开他,无奈地看着鹿鸣泽:“当然不是。”   “哦?”   他无所谓地挑挑眉,对方把他用力往怀里一带,胸口紧紧贴着他:“你觉得我是一个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的人?太小看我了吧?”   鹿鸣泽仍旧无动于衷,笑得很邪气:“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而且你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收拢我。”   奥斯顿垂着眼睛盯着他,光线太过昏暗,鹿鸣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过了许久,对方慢慢伸出手,将鹿鸣泽系得规规矩矩的风纪扣解开,然后贴在他耳边说:“请你记住,这并不是收拢你的方式。”   鹿鸣泽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奥斯顿很轻的气音:“我强调过不止一次,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是爱情?”   ——他说过,这是爱情。   鹿鸣泽不太想再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干脆直接吻住奥斯顿,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想,你当初还强调自己名字叫“阿尔法”呢,谁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奥斯顿捏着他的下巴退开一点,眼底神色的漩涡像要将他吸进去,他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是欲望。”   ——完美的答案。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欲望才更加真实。   鹿鸣泽坐在奥斯顿身上,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轻声问:“教官,被人发现你在教学楼后面对自己的学生做这种事,会不会被开除?”   奥斯顿在他锁骨上轻轻吻一下,笑道:“会。所以,麻烦你不要叫太大声。”   “……”大爷的。 第74章 只有他们三个人臭烘烘地散着老爷们儿的气息   第二天鹿鸣泽差点起不来床,哨声响了几遍,他才在被子里挪了挪,盖文等了好久不见鹿鸣泽起床,就跑过来敲门喊他,鹿鸣泽就像被鬼压床了似的,根本动不了,直到盖文撞开门冲进来,他才猛地从床上弹起。   “瑞恩!快点集合了,你在磨蹭什么?”   鹿鸣泽急忙把衬衫往身上套,浑身肌肉疼得他呲牙咧嘴,鹿鸣泽只能强忍着往身上穿衣服。   “天啊,你还刚起床?快迟到了你知道吗?!出操的时候会点名的!”   “来了来了!”   鹿鸣泽急急忙忙把扣子扣好,脚一伸直接踩进军靴里。   盖文站在门口,脚下的皮靴快速敲打着地板,显得相当急躁,史蒂文也跟着探头进来,见鹿鸣泽还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用鼻子嗤了一声:“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懂不懂规矩啊……喂!你第二天出操就迟到,小心被记黑名单。带我们出操的教官教今天早晨第一节 ,机械理论,听说他非常记仇!”   几次三番下来鹿鸣泽有点明白史蒂文的套路,嘴贱,心肠倒不是特别坏,所以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就追上去!”   鹿鸣泽穿戴好之后冲出宿舍门,三个人一起往集合的地点狂奔。   好在赶上了集合,他们几个不是最后来的,教官冷嘲热讽地提示他们集合用时,鹿鸣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教官对付新生的这些套路他都耳熟能详了。   “我希望明天你们的集合时间可以降低到三分钟!听明白了没有!”   “是——!”   他们出操的最低标准是绕操场快跑二十圈,鹿鸣泽排在队伍中间,盖文正好在他右边,对方趁喊口号的时候问鹿鸣泽:“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觉时都没见到你。”   他一提昨晚鹿鸣泽就不由自主想到一些荒唐的场景,急促的喘息,难耐的抚摸,草丛里激烈的翻滚……他们居然真的在野外做这种事,这算不算淫乱军队?   想想还挺兴奋的怎么回事……不,不能再想了,容易当众出丑。   鹿鸣泽努力把注意力放到别处,临走的时候奥斯顿塞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好好休息,四天后,也就是周六晚上,要跟他出门一趟。   格拉斯哥的内部有很多机密,新生手册第一页就用加粗红字告诉他们哪里不能去,哪里是禁地,平时他们的通讯信号也处于屏蔽状态。除了教官的办公楼,其他地方一律无法通讯,他送奥斯顿的手表就不能用了,他们只能靠传纸条,或者口头传达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跟对方交流。   唯一可以用的是军校的校内网。   这也导致鹿鸣泽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还不得不靠信件和玛丽交流。   鹿鸣泽有预感,这个出门并非单纯的出门,因为奥斯顿给他的纸条看起来像一张地图,他仔细研究了一下,看起来很眼熟,但是鹿鸣泽记不起来到底是哪儿。   奥斯顿让他把地图背熟。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鹿鸣泽现在想到奥斯顿,感觉又跟之前不一样,其实奥斯顿之前对他说了那么多话,鹿鸣泽基本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表白也好,剖明自己也罢,鹿鸣泽心里有根轴,轴在那里,死活就是不信。   即使偶尔也会被他看似真诚的态度触动,但是也只有一瞬间,鹿鸣泽顶多会因为心软对“貌似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温柔一点。   但是昨天晚上奥斯顿说的话倒是对他有一些触动——比起浪漫的告白,他更现实,到底什么样的决定是对他好,鹿鸣泽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奥斯顿如果只是单纯想控制他,没必要特地告诉他那些话吧。   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奥斯顿?   “瑞恩……瑞恩!你在想什么?你又走神了!”   鹿鸣泽看了盖文一眼:“我浑身酸痛,昨天可能疲劳过度了。”   对方笑着说:“你被两个助教轮番照顾,不疲劳过度就怪了。不过助理机器人过来帮我们做按摩的时候也没看见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鹿鸣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助理机器人用起来哪儿有奥斯顿舒服。但是奥斯顿的按摩显然没有帮到他太大忙,肌肉里面产生的乳酸太多,他需要多跑几圈才行。   “我昨天出去跑了几圈,做做有氧运动,希望能快点恢复过来。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你们都睡着了。”   盖文朝他笑了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那就好,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害我担心。”   鹿鸣泽好笑地看他一眼:“我们待在军校里能发生什么事,这里多安全。”没有门卡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要——饿死了!”   鹿鸣泽的话刚说完,就从后面冲过来一个人,是史蒂文,排队的时候他自己落在队伍后面,现在冲散了几个人努力凑到他和盖文身边:“我快饿死了!快点跑!跑完了去吃饭!”   他说完直接加速往前冲。   食物的诱惑是强大的,史蒂文像火烧屁股似的往前冲,本来以为他作为一个贵族小少爷,应该受不了这种强度的训练,没想到他第二天不但没摊在床上,大清早的,还能像只疯兔子一样蹦跶这么欢快,人不可貌相啊。   鹿鸣泽跟盖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服气,也不动声色地加速。教官站在场外,就见三个傻逼脱离了队伍绕着操场“嗖嗖”跑圈。他眉头一跳,猛地吹了声哨子,大喊道:“都给我跟上最前面那三个疯子!!不要掉队!!”   鹿鸣泽脚下一歪差点滑倒——教官这招够狠的啊!这不是给他们拉仇恨么。   但是饿红了眼的史蒂文完全没心思考虑这点,继续疯了似的朝前猛冲,他现在眼里只有早饭,鹿鸣泽和盖文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第一天早操就在这种竞技似的追跑中结束了,教官很满意,记下了鹿鸣泽三个人的名字,并警告他们下次再脱离队伍就罚他们不许吃早饭。   “但是你们明天的速度不能比今天更慢,如果不想挨罚,就带着全班一起加速!听见了没有!”   “听……听见了……”   史蒂文懵懵懂懂,解散之后还兴奋地问鹿鸣泽他们是不是遭表扬了,后者没说话,恨恨地磨了磨牙,他甚至想立刻把那个教官套麻袋狠狠打一顿——有他这么走省事的吗?!还让他们三个分散仇恨值,这里的教官都这么狡猾吗?   早操之后有半个小时小休,给他们时间吃早饭,洗澡换衣服,然后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节 课程。鹿鸣泽懒得再回宿舍,因为太远,换衣服的话时间就太紧了。于是他偷懒,在校场旁边的水龙头随便洗把脸,就去了教室。   盖文和史蒂文两人贯彻要臭一起臭的原则,也衣服都没换就跟鹿鸣泽一起去了教室,结果那堂课上,就他们三个人臭烘烘地散发着老爷们儿的气息。   ……场面是有些尴尬的。   带早操的教官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介于之前他误解了盖文的年龄,鹿鸣泽不敢再枉自揣测对方的年纪,但是从该名教官的行为来看,他分明还是个愣头青……   “瑞恩·卡瑞莱!你给我上来解这道题!”   ……比如,他会叫看不惯的人上黑板做题。   鹿鸣泽心里哀叹一声,认命地走到黑板前面,盯着上面的题目看了一会儿,很轻松地把结果写了出来。机械理论这门课跟今后的机甲指挥有非常密切的关系,鹿鸣泽着重学习过这门,而且他对机械也非常感兴趣,学得很扎实,只要不是怪题偏题,他都能很快做出来。   怪题偏题的话,大概会花费一点时间。   教官见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题目解出来,有些吃惊,瞪着眼睛盯住黑板认认真真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错误,看向鹿鸣泽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教官长着一张娃娃脸,不知道是因为他常年教理论课只待在教室的原因,还是其他,他皮肤也白白的,只在眼角的地方有几道皱纹。   对方瞪着眼睛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鹿鸣泽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有些疑惑——他真的是Alpha吗?呃……不过早操的时候看他心狠手辣的那一招,倒是很“Alpha”。   这位教官显然也对鹿鸣泽印象深刻,不,确切来说他是对史蒂文为首的三个疯子印象深刻,   “瑞恩·卡瑞莱,哈?”   对方拿着一本厚厚的点名册走到鹿鸣泽身边,审视他许久,将点名册翻到鹿鸣泽那一页——这本点名册上记录着每个学生的入学考试成绩,将来还会有以后的各门成绩,便于查看。   “emm……入学考试在全校是第五名,机械理论……满分?不错嘛,怪不得这么厉害。行了,你回去坐着吧。盖文·迪许,你上来做第二题。”   鹿鸣泽一听教官这样说,立刻担忧地看向盖文——盖文在理论知识方面可是个白痴!后者察觉到鹿鸣泽的视线,摇摇头,回他一个无奈的苦笑。   结局很明显,盖文连基础公式都背不下来,更别说解题,然后他就被罚去外面站着了。   娃娃脸教官等盖文出去了,就给剩下的学生训话:“作为一名军校的学生,不但要有敏捷的身手,灵活的大脑,坚强的意志,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整洁!以后不把自己洗干净就不要来我的课堂上课!”   他这番话到底是对谁说的显而易见,毕竟班上唯三臭烘烘地散发着男人味的几个人到底是谁,简直不要太明显。   “下一个,史蒂文……”   “在在在!”   史蒂文没等教官说出他的姓氏,就急忙站了起来,他可能担心这种情况下被叫出姓氏太丢家族的脸,只好自己二皮脸上阵:“嘿嘿……教官,让我做第三题是吗?我会做!”   娃娃脸教官冷冷一笑:“谁让你做题了,身为一个贵族,就该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你直接给我去走廊罚站!”   史蒂文只好摸摸鼻子走出去。   班上其他人也因为今天早晨的事情对鹿鸣泽三个人心怀怨恨,其中不乏骄傲的小贵族,史蒂文出去之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臭三角!”   寂静无语的班级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鹿鸣泽立刻看向最初说话的那个人。对方并不怕鹿鸣泽,反而捏着鼻子朝他做鬼脸。   “肃静!”   鹿鸣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娃娃脸教官反而首先发难:“刚刚谁笑了,站出来!”   他用教鞭在讲台上狠狠抽了两下:“谁允许你们像市井之徒一样,嘲笑自己的同学?!”   之前对鹿鸣泽做鬼脸那个人意识到不妙,赶紧闭上嘴,脸上仍旧是不屑的表情,他可能嚣张惯了,这就导致他在一群人中间非常显眼,娃娃脸教官非常精准地指向他:“亚瑟,站起来。”   亚瑟愣了一下,磨蹭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是我说的,怎么样,他们本来就臭。”   教官不怒反笑:“你也给我出去罚站!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课堂上重新回归安静,鹿鸣泽看了那个教官几眼,主动站起来:“报告,我也应该出去罚站,希望教官批准!”   娃娃脸教官盯着鹿鸣泽看了许久,突然嘲讽地笑了笑:“你这是讲兄弟义气?”   鹿鸣泽挺直腰板:“报告教官!不是!我觉得自己臭烘烘的,想出去散散味道!”   对方没再勉强,放鹿鸣泽去罚站去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走廊上罚站的三个人已经打起来了——当然,不是动手的那种打,他们还不敢在教官眼皮子地下不老实,只是暗地里捡了石子扔对方。   史蒂文可能没进军校的时候就跟亚瑟有仇,他们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亚瑟在课堂上嘲笑他也有这一点因素,史蒂文见亚瑟也被罚出来,就又嘴贱了,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他两句,之后双方由骂战升级成肢体上的攻击。   ……幼不幼稚。   鹿鸣泽走过去站在盖文身边,不解地问他:“你跟他瞎掺合什么,你又不是贵族!”   盖文一边抠墙皮一边气愤地说:“臭三角难道不包括我?!瑞恩!快帮忙准备弹药!”   ——教学楼上没有那么多石子,只能从墙上抠,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没动弹,他不太想加入他们。   史蒂文一边用力擦擦被石子打得痒痒的脸一边回头朝鹿鸣泽小声喊:“别忘了臭三角也包括你!”   鹿鸣泽一听他这样说,额头上顿时暴起青筋——妈的,听起来很火大怎么回事!   于是也加入了抠墙皮的队伍。   男孩子之间的战斗一旦爆发,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到后来他们都忘了自己还在罚站,只顾着打架去了。   突然,鹿鸣泽脑袋后面的窗户突然被拉开,娃娃脸教官把头从屋内探出,阴森森地说:“你们玩得很高兴啊?”   鹿鸣泽直接僵在原地,史蒂文那个傻逼还连续朝对面投掷好几枚石子,然后回手乱摆:“快!盖文!给我弹药!”   教官手里的黑板擦“嗖”地一声打过去,狠狠砸在史蒂文脑袋上。然后鹿鸣泽就听见耳边炸开一声怒吼:“你们四个给我滚!!去操场跑二百圈!跑不完中午就不用休息了!!”   “……”   鹿鸣泽木着脸转身往教学楼外面跑——妈的,他为什么要理这几个智障。 第75章 瑞恩,请你到讲台上配合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审侦   贵族之间的荣誉之战不是罚跑步就可以阻止的,史蒂文和亚瑟上了操场就打起来了,这会儿他们打得更方便,直接上拳头。   史蒂文打不过亚瑟,被摁着揍了两拳没反应过来,对方撒腿就跑。鹿鸣泽悄悄从旁边靠过去,默默一伸腿,还在蹦着高回头看史蒂文惨象的亚瑟立刻脸着地摔下去,并骨碌骨碌滚出去老远。   史蒂文看了全程,趴在跑道上用力捶地,笑得直不起腰。鹿鸣泽干完坏事后默默跑远,转过一个弯道朝后面勾勾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快!快跑!傻逼!”   盖文见史蒂文根本站不起来,干脆把他架起来拖着去追鹿鸣泽。   亚瑟跟他们交锋过几次,见他们三个人多势众,根本干不过,就黑着脸偃旗息鼓,他们三个人越跑越跟亚瑟拉开距离。鹿鸣泽虽然觉得他可能以后还要来找麻烦,不过算了,谁让他从一开始就跟史蒂文站在一条线上,找麻烦就找麻烦吧。   几十分钟后,三个人都精疲力尽,腿也抬不动,只能拖着腿走,鹿鸣泽找了个地方靠着坐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摆摆手:“你们先跑吧,爷要歇歇。”   死娃娃脸,二百圈……上下嘴皮一碰就要了他们命了!   史蒂文累得跟死狗一样还要跟他做对:“教官看见的话会加圈的!不要拖累我们!”   鹿鸣泽左右看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他身上丢:“加加加!加你大爷!滚!”   俗话说,福之祸所倚,之福所扶,被罚跑圈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就会不小心撞上什么大秘密。   鹿鸣泽休息了一会儿,身上的汗还是不停往下流,他只好爬起来去找水龙头。校场边缘位置有个水池,鹿鸣泽就把脑袋塞进水池里凉快凉快。   他脑袋埋在水下面听不清水上的声音,耳朵里却嗡嗡的,过了一会儿,鹿鸣泽突然在这嗡嗡的噪声中听到一种细弱的低语。   像是有人急促而小声地说话。   鹿鸣泽听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内容,他猛地抬起头,水流哗啦一声从头上流下来,鹿鸣泽用力抹一把脸,刚刚还模糊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很多。   “……我不想嫁人……这不公平……”   鹿鸣泽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有点耳熟。他觉得偷听人说话不好,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过去偷听一下。   于是鹿鸣泽就悄悄贴着墙根过去了。   他凑过去才发现在那里的是两个人,一高一矮,都穿着军校的制服,其中一个还穿着深绿色的教官制服。矮个子的人背对着他,高个子那个被建筑物挡住一半身体,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鹿鸣泽偷偷把脑袋收回来,专注地贴墙。   他们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矮个子的那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分贝:“如果今生必须要被一个人标记!我宁愿是你!我承认的Alpha只有大人一个……”   另外一个人好久没开口,他仿佛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洛伊,你先冷静一点好吗,事情并没有到这种绝望的地步。”   鹿鸣泽的瞳孔猛地紧缩,现在即便不用看清对方的脸,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太熟悉了,听声音就知道……   他背靠着墙壁愣了半天,再次低下去的声音又听不清了,鹿鸣泽还愣着神,更加听不清。等他稍微回过神,墙后的说话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瑞恩!”   鹿鸣泽听到远远地有人叫他,声音不大,不知道墙后面两个人听见没有,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屏息了好久。他下意识往墙后面再看一眼,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鹿鸣泽没再待下去,朝对面那个人跑过去,盖文一见他就笑出两排大白牙:“走了,吃饭去。”   鹿鸣泽随口问:“二百圈跑完了?”   “没有,你要继续跑?”   “傻逼才跑!吃饭去!”   鹿鸣泽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搂住盖文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校场外面走,史蒂文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是三个人之中最容易饿的,每次接近饭点都饿得吱哇乱叫。   “你们能不能快点!今天我们去包厢吃吧!在大堂容易撞见教官哎!”虽然遇到尼古拉斯侯爵是好事,撞上了机械理论的教官可怎么办,会不会把他们从食堂赶出去!   盖文反驳他:“去包厢才容易撞见教官,上次我们纯粹是运气不好,要不就是刚开学他们做样子给学生看。教官肯定都去包厢。”   “啧……”   他们两个人说了半天,没听见鹿鸣泽开口,史蒂文忍不住凑上来推了鹿鸣泽一把:“喂,瑞恩,你想什么呢?你怎么总是走神,这是优等生的特殊技能吗?你们是不是走路都在脑子里解题?”   史蒂文自从知道了鹿鸣泽入学成绩是全校第五之后,就非常在意,因为他只考了八十多名。   鹿鸣泽斜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走路都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快去食堂吧,下午上什么课来着?”   史蒂文顿时兴奋地嚷嚷起来:“审侦学啊!!!尼古拉斯侯爵的审侦学!!啊啊啊啊!”   “……”   审侦学啊……   鹿鸣泽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越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偏偏越要看见他。   鹿鸣泽向来信命,他还有点隐性迷信,要不然也不会开学第一天被史蒂文装鬼吓到,他觉得自己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就像现在,他刚准备试着接受奥斯顿的感情……就特么闹出这么一桩。   耍他玩吗?   ……   等等……不对啊,就算洛伊有这个意思怎么样,奥斯顿不是什么都没说呢嘛,他……他倒是说过自己不喜欢Omega的味道,如果他真想跟洛伊搞对象,也不用等到现在,他们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但是现在他们俩的关系还没确定,万一奥斯顿突然脑子一抽,觉得洛伊也不错呢?   鹿鸣泽盯着脚下不停后退的地面,两条腿机械地往前挪。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进去,并且再次失去了食欲。   鹿鸣泽在感情上有些怂,他跟很多普通人一样,对于没有把握的感情不敢追求,甚至不敢接受,但是在感觉到自己真的要抓不住对方的时候,他又害怕了,想收紧手,至少想在被抢走之前,努力挣扎一下,挽留一下……   就一小下。   这个人,他确实想要,但是又不敢要,认真想想,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像奥斯顿这样的人了……他、他那么多的爱慕者,可都是情敌啊。   鹿鸣泽又怂又焦心,纠结得想撞墙。   午饭吃得心不在焉,史蒂文这种粗神经都发现鹿鸣泽不正常了,盯着他一直问怎么了,鹿鸣泽没空理他,只含糊地应着没事。   他开始担心下午的课怎么办了。   奥斯顿是个负责任的教官,而且他在教育上非常在行的——从他对鹿鸣泽的引导上就能看出来。   凭良心说,上了两天课,奥斯顿是所有见过面的教官中,(表面上看起来)最温和的一个。   他握着一根光滑细长的教鞭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看着台下的一百五十多名学生:“在正式上课之前,我想先简单介绍一下何为审侦学。”   奥斯顿的课是大课,整届新生被集中在一个教室,一起听讲。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学生过来旁听,这些人基本属于肄业生,他们的课程任务不算特别繁重,才有空出来旁听。   奥斯顿的课很受欢迎,在史蒂文这个铁杆粉丝的强拉硬拽提前二十分钟进教室的情况下,他们三个都没能抢到前排的位子。鹿鸣泽现在坐在倒数第五排,从黑压压的后脑勺之间望着讲台上的奥斯顿。   他站在讲台上笑容儒雅,风度翩翩,不像个教官,倒像位和蔼可亲的学者。   ——就连上他的课,不努力的话,都没办法靠近这个人。   “不知诸君以前是否听说过这门课程,我们便从最简单的定义开始。所谓审侦学,是在审讯过程中通过犯人的一系列反应,或者细节,由我们自身的观察、技巧,加上适当联想,捕捉有效信息的一门学科。”   他说到这里,用那双灰色的眼睛轻轻扫过讲台下的众人,温柔又坚定地说:“希望诸君永远铭记,审侦学不是审讯,更不是刑讯逼供,获取有效信息的过程一定要讲求人权,要严格遵守联邦和平法。我希望你们将来成为维护和平的军人,而不是挑起战争的罪犯。”   鹿鸣泽有些疑惑,他隐约觉得奥斯顿现在这副样子与平时自己见到的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差别在哪里,鹿鸣泽又说不出。   他现在这副样子,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他很温暖,想要去相信,想要依靠……   虽然平时的奥斯顿也会给人强烈的安全感,但是平时,他身上总带着一种若有若无,但是不容拒绝的霸道,令人心生警惕。   “哗——”   鹿鸣泽还没想明白,讲台下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他坐在人群中很轻易地看清楚周围人是什么表情,他们脸上带着憧憬和崇拜,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敬重他。   这个军校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崇拜奥斯顿的人,另一种是即将崇拜奥斯顿的人。   所以洛伊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并非大逆不道,这个世界上喜欢奥斯顿的人成千上万,想得到他的爱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或许也包括他自己……   心脏猛地抽了一下,鹿鸣泽下意识捂住左胸,紧紧皱起眉头——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危机感?   这种感觉令鹿鸣泽非常不舒服,因为他不明白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他喜欢奥斯顿,还是单纯因为有人跟他争,他才发现对方的可贵之处,如果仅是后者,那他未免太卑鄙了。   不能爱他的话,不如让真正爱他的人拥有他。   鹿鸣泽想到这里,不由地用力抓住胸前的制服,绿色军装被他抓得起皱,然而心底那种无法忽视的酸痛感却越来越强烈。盖文坐在鹿鸣泽身边,察觉到他变得不寻常的呼吸声,凑过来疑惑地问:“瑞恩?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鹿鸣泽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将制服抚平:“中午吃太多了吧。”   “中午明明就吃了几口。”   鹿鸣泽冷漠地说:“那就是吃太少了。”   “……”   讲台上的奥斯顿并没有察觉到这边有人开小差,鹿鸣泽离他太远了,他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看到他坐在这里,他沉浸在自己所创的美妙的学科中。   “好了,理论方面想必诸君已经初步掌握,接下来,我需要一位士兵配合我,我会从具体实践为诸君演示一下,较为浅层的审侦学。提前声明,我也许会试着挖掘一些你们心中的小秘密,如果不希望自己被挖掘的话,可以拒绝。”   他说完微笑地看着讲台下:“那么,谁愿意来配合我?”   被自己的偶像当众挖掘出内心的小秘密,听上去又羞耻又危险,但是又莫名令人向往。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坐在教室前排的学员恨不得把手举到奥斯顿鼻子上,史蒂文那个傻逼急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举着手一直往前探出身体:“选我选我!我不怕被挖掘秘密!”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把脸扭到一旁不看他。   奥斯顿在他们中扫视几眼,最终像是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们真是太热情了。既然诸君都愿意配合,公平起见……我就从点名册上直接点一个好了。”   他闭上眼睛,然后缓缓抬起手,整间教室的人都屏息注视着奥斯顿的手指,期待那根幸运的手指能够落在自己的名字上。   奥斯顿指到一个人之后,睁开眼,他挑了挑眉头:“瑞恩·卡瑞莱。哇哦,眼熟的名字,这位士兵,到场了吗?”   鹿鸣泽愣在那里,奥斯顿又叫了一声:“瑞恩?被点到名字不出现,不会是翘课了吧,我要记仇了。”   奥斯顿的话令学员们哄堂大笑,盖文狠狠推了鹿鸣泽一把,低声喊他:“你怎么又走神!教官点你名字了!还不快去!”   鹿鸣泽被推得歪了一下,有些委屈:“我……我没举手……”   史蒂文也用力推他一把,看他的表情恨不得把鹿鸣泽胸前的铭牌撕下来贴自己脸上,他变成瑞恩才好。   “但是点到你了!该死你这幸运的乡巴佬!快去!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当众挖掘秘密是什么便宜啊?!他才不想要!   鹿鸣泽最终还是犹豫着站起来,从众人身后走出,整间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大家争先恐后往这边看,都想见一见这名幸运儿的脸。   奥斯顿朝着鹿鸣泽微微一笑:“果然是你,还记得我曾经在校场上给你做过一次陪练,我们真是有缘。请坐到这里。”   他指着自己身边的凳子对鹿鸣泽说。   其他的人听到这番话,单纯好奇的目光变成羡慕嫉妒恨——他居然被尼古拉斯侯爵记住了名字和脸!   鹿鸣泽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不想靠近奥斯顿。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   奥斯顿垂着头微笑地看着他“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鹿鸣泽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没什么秘密可以给你挖掘的……”   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是什么处境,又补充一句:“长官。”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   奥斯顿的声音很轻很低,不像在讲课,倒是像在对他耳语:“或许有些秘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   “我们先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他没再说那些扰乱人心的话,首先指着鹿鸣泽的靴子说:“你的靴子上有很厚的尘土,颜色偏黑,是校场特用的泥坑用土,但是这些尘土表面却很蓬松,显然是扬尘落上去的,而非踩进泥坑干燥之后形成。嗯……离泥坑最近的是跑道,瑞恩,你之前那里跑过步?”   鹿鸣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午饭之前……”   奥斯顿笑了笑,用一块手帕在鹿鸣泽靴子上轻轻一擦:“但是这个厚度的飞尘可不容小觑,你至少跑了八十圈吧。”   鹿鸣泽心说你在楼后面难道没听见别人叫我?还装……   “是,一百圈。”   奥斯顿笑道:“我可不相信你们闲着会用跑圈来锻炼自己,跑这么多圈,是被教官罚跑了吧?”   鹿鸣泽听到这里呆了呆——要说奥斯顿提前知道他跑了操场,还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罚跑这件事……他怎么知道的?   台下的学员都紧张地看着鹿鸣泽,等他回答这个推测是否正确。   “是的!”   鹿鸣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后排的史蒂文却先蹦出来,他兴奋地喊:“我们中午被罚跑了!”   鹿鸣泽抽抽嘴角,好非常冲过去把这个傻逼的声带扯出来让他永远说不了话!被罚跑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还有人为奥斯顿的精彩讲课鼓起了掌——他用这样的方法简单直白地解释了审侦学到底是,今后学习的方向又是什么,这样的实践讲课确实比单纯背课本要有效很多。   奥斯顿做一个“请安静”的手势,教室内瞬间没有人讲话了。   “那么,我们接着来。”   他微笑着用教鞭轻轻抵在鹿鸣泽下巴上,然后一点一点滑下来,从喉结,到他胸前第一颗的纽扣,再到他的左胸。   鹿鸣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奥斯顿的动作很利落,在围观者看来没有丝毫情色气氛,但是鹿鸣泽这个当事人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他紧张。   “风纪扣系得很规矩,制服也很新,但是制服左胸前却有一些隐约的褶皱。”   奥斯顿停了停,补充道:“看起来像刚抓出来的。”   鹿鸣泽顿时觉得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去捂心口,奥斯顿又说:“你会有不自觉的回避动作,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这里吗?”   鹿鸣泽强行停住,把手放在膝盖上:“我没有。”   他没再逼问,微笑着转向讲台下面:“握住心脏的动作,可能性有很多,这在审侦过程中属于多因素事件,不能随便下结论。嗯……我猜,或许瑞恩士兵身体上有些不舒服,我说的对吗?”   鹿鸣泽没有抬头,只胡乱点点:“我可能跑得有点急。”   “那下次要慢一些,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奥斯顿说完之后,就请他下去:“再次感谢你的配合。”   鹿鸣泽立刻站起身往讲台下走,他待在讲台上这一会儿觉得非常煎熬,如坐针毡,现在终于解放了,当然要快点离开。   只是他刚走没几步,就被奥斯顿叫住了,他突然说:“瑞恩,你有喜欢的人吗?”   鹿鸣泽猛地站定,他愣了半天,突然回过头,后者看着他微笑道:“这不是必答题。”   鹿鸣泽看了他一会儿,匆匆转身离开,回到那个离讲台很远、不仔细找根本注意不到的的座位上去。   奥斯顿将讲桌上的讲义翻到下一页,唇角的笑容加深。   他听到了,他说,有。 第76章 “过得挺逍遥啊?”   鹿鸣泽一直到下课之后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史蒂文却恰恰相反,他现在活像打了鸡血,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明明被挑到的不是他,他兴奋个什么劲。   传说中的脑残粉想必就是如此了。   “嘿,瑞恩,开心点啊,今天多走运,你看起来怎么闷闷不乐的?”   鹿鸣泽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那位的崇拜者,开心什么。”   “哈?为什么?”   ——因为作为偶像还是需要距离感的吧,奥斯顿什么面目他一清二楚,还能崇拜上就见鬼了。   鹿鸣泽觉得没办法跟一个“脑残粉”解释为什么不崇拜他的爱豆,于是干脆不理他,史蒂文一脸疑惑,像是马上就要给鹿鸣泽列举奥斯顿的种种有点了。盖文及时拍了他一巴掌:“好了,别再烦瑞恩了,让他休息一下。”   鹿鸣泽笑着看一眼盖文,在他肩膀上拍拍:“没事,接下来你们俩还有什么安排?我想先回去睡了。”   盖文挑挑眉头:“我要去取信件,史蒂文你呢?”   “你们两个不是吧,今天难得没有高强度训练,还不趁机出去浪一把,要回宿舍?!”   史蒂文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比着大拇指指向校门口:“出去玩吧,我请你们。”   鹿鸣泽疑惑问道:“出去玩?我们不是不可以出门吗?现在又不是周末。”   “嘿嘿,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多漏洞能钻的。我堂哥以前在格拉斯哥读过书,他们经常夜里遛出去,只要集合的时候别迟到,翻墙的时候别被抓住就行了。”   “翻墙?!”   妈的军校墙上都是电网,还是那种看不见的电网,谁翻谁死,这个人脑子别是秀逗了吧?   史蒂文仿佛猜到鹿鸣泽在想什么,他眼睛贼溜溜地转了转,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球状的东西,给他们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鹿鸣泽和盖文反应一致,一起挑了挑眉,没说话。   史蒂文得意地勾起唇角:“不知道了吧,走,我带你们演示演示,就一目了然了。”   鹿鸣泽对这里所有的新事物都抱有好奇心,他很感兴趣史蒂文拿着的这个东西,而且他虽然对奥斯顿的事情感到低落,还不至于被完全占据注意力,所以立刻同意跟着一起去看看。   盖文没他俩这么胡闹,他毕竟是刚从军队里出来的,纪律性比较强,犹豫着劝说:“这样不好吧,被抓住会有麻烦。”   “怕什么,校规上也没说翻墙有什么处罚,说不定就是说说看而已。”   史蒂文在翘班出去玩这一事上相当执着,他仿佛就是出来找刺激的,想必这位小少爷平时在家也没少受管束,现在到了军校,终于能放风,当然强烈想要翘班出去浪。   鹿鸣泽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就一起吧,跟去看看也不会出问题,大不了我们不出去。”   他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关键是我没见过他拿的那个玩意儿,很好奇,想跟去看看。”   当大多数人都赞同做一件事的时候,不论这件事是不是违法乱纪,剩下的那小部分人都会容易动摇,盖文被鹿鸣泽和史蒂文两个人一起怂恿,最终也同意一起去看看。   但是他们没能走到目的地,在半路上被一帮人截住了,为首的正是在操场上让鹿鸣泽欺负了一小下的亚瑟,对方带着几个人,显然是想找茬。鹿鸣泽看见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没想到在这边也流行茬架,好多年没茬,都生疏了。第二反应是会不会违反军校校规被开除掉,毕竟单打独斗还可以说成切磋武艺,茬架,那可就是纯粹的打架斗殴了。   史蒂文也看得明白对方想干什么,先发制人很嘴贱地对亚瑟进行了一番不友好的辱骂,然后两个人就干了起来,干着干着亚瑟带的几个人也上了,鹿鸣泽没再多做犹豫,跟盖文对视一眼也上了——他们再不上史蒂文就会被人家打成残废。   茬架结果很明显,完全一边倒,且不说史蒂文这方有鹿鸣泽这种外挂似的存在作为后盾,盖文的身手也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三拳两脚就撂飞一个。   亚瑟的同伴大多是贵族的小伙子,对上声经百战争下过军功的大兵,当然没法比。   亚瑟打输之后带着自己的人跑了,茬架过程中掉的钱包都没来得及捡,史蒂文开心地捡起来跟鹿鸣泽他们瓜分了。   “……说实话,我以为你们贵族的小孩都不屑于捡这些东西,你们不是有什么至死不能抛弃的尊严么?”怎么表现得跟个土匪似的,比他还要土匪。   史蒂文严肃地点点头:“当然。不过大多数的尊严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也从来没有不能捡钱这一条。”   他从钱包里抽出钞票,给鹿鸣泽和盖文一人塞了几张,斩钉截铁地说:“喏!拿着!好东西要一人一半!”   “……”   鹿鸣泽于是就收下了,总有种在跟他们分赃的错觉。他也见识到史蒂文口中的“法宝”是怎么用。对方站在墙下,将那个球形的东西放在手里捏碎,一个浅蓝色的荧光罩就将史蒂文罩起来,他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助跑朝墙冲,攀着墙壁翻了上去。   史蒂文的动作吓了鹿鸣泽一跳,但是他见原本应该在碰到活物时候就发红然后把活物变烧烤的电网毫无反应,史蒂文身上那层蓝光像水膜一样穿过电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圆球放出来的那层光膜有隔离电网的作用。   史蒂文回头朝鹿鸣泽他们招招手,示意两个人赶紧上来:“快快快,动作迅速,被看见就出不去了。”   他说着就跳下去,从墙头消失不见。   鹿鸣泽想了想也捏碎那只圆球,几下爬过墙头,他见盖文还在犹豫,就笑着劝他:“你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不用陪他胡闹。”鹿鸣泽是心里正不得劲儿,觉得出去散散心也不错,没必要拉着盖文一起犯错误。   但是鹿鸣泽跳出来之后,盖文紧跟着也跳下来了,他无奈地看着鹿鸣泽:“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史蒂文扑过来一只手搂住一个,笑道:“够朋友啊,以后你们俩就是我罩着的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鹿鸣泽哼笑了一声:“不管什么忙?”   史蒂文朝他笑了笑:“嘿嘿,太大的忙我也帮不了啊。”   鹿鸣泽抬手手臂搭在史蒂文肩膀上,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样应该不算站队吧。不过看史蒂文这个样子,应该不算吧,这二货还会站队?   史蒂文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带他们到的第一站是游戏厅,不过据他自己说,这家游戏厅是高级会员才可以进入,而且得有军校的黑卡,因为他们做的是机甲游戏,对战过程中用的是最新的影息技术,可以令人身临其境。   自从在麦洛奇那里经历过一次影息技术之后,鹿鸣泽就对这个东西产生了生理性的条件反射,一听这几个字脑袋就大了,而且产生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好在他忍住了,而且这家店里用的影息技术也不是麦洛奇那么高级的,即使进入状态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游戏中,而非真实。   但是因为这个游戏太过接近于真实,操作的时候也要按照对机甲真实操作一样,他们三个又都没什么实战经验,进入到虚拟场景也只有被杀的份。Game Over几次之后,三人心里都憋了不少火,于是开始组队杀。   盖文一边笨拙地操纵自己的机甲一边抱怨:“史蒂文,你不是高级会员吗?怎么也菜成这样!”   史蒂文嘟囔着推卸责任:“我用的又不是自己的会员卡,这是我表哥的!”   “啧,好了别吵了!史蒂文,注意你的后方,又来了一个!”   打游戏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会非常生气,但是又想继续打下去,鹿鸣泽努力回忆着奥斯顿教给他的那点技术,控制着机械打爆一只敌军机械。但是敌军的机械就像杀不完似的,打爆一个还有一个,有时候还会因为爆炸牵连到自己这边。   鹿鸣泽打了一会儿就生气了,把头盔一摘,摔在桌上:“不玩儿了!爷这是花钱找不痛快来的吗?!”   他的机甲一从虚拟情景中消失,盖文和史蒂文的机甲就彻底支撑不住,“嘭嘭”两声原地爆炸。   史蒂文也很不爽:“那不然换一个,不玩机甲对抗了,玩虫族好了,虫族爽,那些虫子顶多恶心一点,不会把机甲打死。”   “是吗?那玩玩试试。”   他们切换虫族频道的时候,鹿鸣泽一开始给自己设定的机甲立刻出现在一堆虫子之中,那些虫子就像潮水一样,一股一股涌过来,鹿鸣泽急忙指挥着机甲开炮射击,那些虫子各式各样的,但是一碰到机甲发射的炮弹就碎了,还会爆浆,没一会儿就打出来一地脓绿的汁液。   果然是非常恶心!   不过确实有种变态的爽感……   等他们三个人都爽够了,史蒂文痛快地刷卡付钱,三个人一起走出游戏厅。   “怎么样,这个还不错吧。听说他们家的游戏都是用的实战录像资料,包括很多着名星际战役的录像,然后由人工剪辑拟合出来的场景。”   鹿鸣泽听不下去了:“吹牛逼吧,不过是个游戏而已,还搞这些华丽的虚假设定?”虽然这个游戏是有点牛逼啦,但是它牛逼也是牛逼在技术上,而不是背景。   没等史蒂文跟他争论,盖文就笑着说:“这一点倒是真的,我听说过这家游戏厅。店长是小军官退下来的,因为他在某场战争中受了伤,不能继续作战……不过他也算是幸运,那场战斗中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保住一条命。后来就开了这间游戏厅,这家店在圈子里算非常出名了。”   史蒂文立刻得意地扬扬下巴:“当然了,我带你们来的地方可都是好地方,我们刚刚打的虫子,说不定还有尼古拉斯侯爵当年打过的!”   鹿鸣泽顿时一噎——他算是明白了,只要跟史蒂文在一起,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奥斯顿这个话题。   “接下来去哪儿?”   鹿鸣泽抬头看看天,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不如早点回去吧,出来时间太长容易被人发现。”   史蒂文皱着眉头嚷嚷:“这么早?!离锁寝还有四五个小时呢!我们去酒吧!”   鹿鸣泽抽抽嘴角:“你他妈的还敢喝酒?你不怕被教官闻出来?”   “那去唱歌……”   鹿鸣泽翻个白眼:“无聊。”   史蒂文突然抓住鹿鸣泽的胳膊,使劲往前拖:“去酒吧!!去酒吧啊啊啊啊!我去酒吧喝奶行了吧?!”   盖文急忙去救鹿鸣泽的胳膊:“好了好了别吵了,瑞恩一起去吧,睡一觉还能闻出什么来。”   “……”   这个孩子平时是有多被拘束啊?!就从来没去过酒吧?!他是不是还想跟酒吧门口的招牌合影几张带回去炫耀炫耀……   一行人拉拉扯扯地进了一家酒吧,鹿鸣泽下意识把衣服上的兜帽扣在头上,他们虽然穿了便装,还是有点担心被谁认出来——酒吧不是红灯区,但也不是军校学员该来的地方。   进了酒吧之后,史蒂文在吧台点了几杯低度数的酒,然后眼珠子就开始叽里咕噜转个不停往四周打量,鹿鸣泽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家伙目的不是喝酒,这小子……   鹿鸣泽一巴掌拍在史蒂文肩膀上,笑眯眯地靠过去:“喂,你丫喝酒归喝酒,别打歪主意,今天难道还想猎个艳?”   史蒂文根本不怕暴露自己的目的,朝鹿鸣泽嘿嘿一笑:“来酒吧不猎艳?逗我。兄弟们自便哈,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像一条鱼似的从鹿鸣泽手底下滑走,然后冲着酒吧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过去——看起来,这家伙早就已经有目标人选了。   鹿鸣泽不是史蒂文他妈,也管不了他,他用手指烦躁地在吧台上敲几下,对调酒师说:“麻烦帮我调个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刚刚那人会付钱。”   盖文看着史蒂文走远的身影笑了声:“好了,别管他,我们俩喝酒。”   鹿鸣泽好笑地看他一眼:“我记得你对这方面面也挺热衷,不跟他一起?”   考完试那天盖文说的话鹿鸣泽还没忘,他可是相当开放。   盖文挠挠头:“那是以前,我现在有恋人了。”   鹿鸣泽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   盖文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嘟囔道:“就这几天……刚、刚确定关系的。”他的脸有些红,总是亮出来的大白牙也被紧抿的嘴唇挡住,看起来居然有些羞涩。   鹿鸣泽好奇之余,突然有些感慨,以前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总觉得是句笑话,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鹿鸣泽以前遇见喜欢的人也会刻意地对对方忠诚以待——虽然这种忠诚往往换不来什么好结果,但这是他自己的一种底线。   不管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行为上从来没有做过越轨的事情。   鹿鸣泽随口问道:“你忍得住啊?我倒是见过不少人,死活不结婚,觉得受束缚。还没见过你这种主动把自己套起来的类型。”   盖文瞥他一眼:“那你肯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又不是浪子。而且,等你遇见那个喜欢的人,就对别人再也提不起兴趣了。我现在说你不懂,等你遇到了你就明白了。”   盖文说完凑上来问:“话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鹿鸣泽正往嘴里倒酒,猛地呛了一口——这话听起来耳熟。   “没有,暂时没有,别给我灌鸡汤啊,我不吃这一套。”   “灌鸡汤?”   鹿鸣泽端着酒离他远点:“喝你的吧。”   鹿鸣泽握着酒杯坐在那里好久,脸上不知被酒精呛出来的还是什么原因产生的热度才慢慢退下去,他深深叹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饮尽。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看,那他可能也有一个人吧?   自从遇见奥斯顿,他就没再勾搭过别人。   鹿鸣泽不是个主动的人,但是他也不保守,其实骨子里还很随便……没跟奥斯上床那会儿,他也没去找别人,跟他上过床了之后,就更没再找别人。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太忙?   鹿鸣泽想到这里有些郁闷,他离开吧台朝史蒂文走过去,对方正搂着一个小巧的雄性说笑,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性别,不过应该不会是Omega,Omega哪儿能来这种地方……   鹿鸣泽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酒精渐渐起了作用,令他的脑袋开始发昏。鹿鸣泽脑子里一直徘徊着盖文所暗示的内容,虽然人家没说他,但是他总是不由自主对号入座,越想摆脱越摆脱不掉,越摆脱不掉越心慌。   ——靠,他就不信了,非奥斯顿不可?不存在的!今晚他就要泡一个回去。   鹿鸣泽看了史蒂文一眼,这混蛋已经在搂着那个雄性打啵了,两个人跟长在一起似的,亲得啧啧有声,配合酒吧里暧昧的气氛,鹿鸣泽某种激素水平开始升高。   热。   鹿鸣泽在自己衣领上扯几把,拿起桌上一杯酒站起身,他四下打量了一圈,终于看到一个落单的雄性,在这种昏暗的灯光底下看着,对方的脸还挺顺眼的。   ……就他了!   鹿鸣泽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人家身边,手直接圈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这么近的距离,酒气和呼吸一起扑面而来,可以说是非常强势且流氓了。   对方大概没见识过鹿鸣泽这种“强撩”,被吓得僵在那里。   鹿鸣泽突然笑了笑,把手上的酒杯递给他:“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那个人看清鹿鸣泽的长相,露出一个微笑:“谢……”   谢谢没说完,就从天而降一只手,抓住鹿鸣泽的手腕一把把他从沙发里拽出来,红酒立刻撒了一地。鹿鸣泽条件反射要打人,看清来人的脸时,他的拳头就落不下去了。   奥斯顿脸上不再挂着微笑,他冷冰冰地俯视着鹿鸣泽。   “过得挺逍遥啊。” 第77章 我管你生不生气   鹿鸣泽的脑子转不过来,卡在那里什么反应都做不出,他被奥斯顿拽着一路从酒吧拉出来,也机械地跟着对方走。   鹿鸣泽也不知道对方要带他去哪儿,按理说,被这样从酒局上二话不说拉出来是很没面子的事,他却意外地没有要挣脱的冲动。鹿鸣泽看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模糊的光影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奥斯顿的手。   到了一个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对方终于停下来。奥斯顿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了句什么,鹿鸣泽没听清,但是想来也知道是什么,无非是一些貌似很官方的大道理来训斥自己。   鹿鸣泽都听腻了。   他冷冷地盯着奥斯顿那张不停张张合合的嘴,盯着盯着张开手一把按在他脸上,奥斯顿的声音戛然而止,鹿鸣泽从自己指缝见看见了奥斯顿眼底的怒火,他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笑得很凶。   “闭嘴。”   鹿鸣泽冷冷说了一句,捏着他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奥斯顿此时倒是渐渐熄了怒火,玩味地看着鹿鸣泽,后者被他这眼神看得火大,怒气上涌,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最讨厌你露出这样的眼神。”   奥斯顿依旧只是看着他,鹿鸣泽慢慢松开手,手指从他嘴唇上擦过。奥斯顿知道鹿鸣泽此时就是个醉鬼,不讲道理,还非常冲动,他等着鹿鸣泽发够疯,对方总算安静下来。但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那个刚发过疯的人却突然凑上来,用力吻住他的唇。   奥斯顿没见过这种套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但是这样做得也太明显了。   鹿鸣泽显然并没有想征得奥斯顿的同意,他贴着他的唇辗转吮吸,而且自欺欺人似的投入,鹿鸣泽的舌尖执着地舔进奥斯顿口中,唇齿粗鲁,两条手臂也随之抱上来,搂在他腰间用力收紧。   后者以为鹿鸣泽只是发会儿酒疯,不想他缠上来越吻越深,没多久奥斯顿就被吻得气息浊重,除了吻回去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许久之后,鹿鸣泽气喘吁吁地松开唇舌,手却仍然抱着奥斯顿,后者被他吻得气都生不出来,手掌抚着鹿鸣泽的脖子上下摩挲,鹿鸣泽仿佛懂他的意思,闭上眼睛再次吻上去,这次他吻得很温柔,不知道在感受对方,还是在让他感受自己。   奥斯顿干脆背靠在树干上轻轻抱着鹿鸣泽,微微向后仰着头方便他吻自己。鹿鸣泽贴上去,身体紧紧压在他胸前,追着奥斯顿的舌尖纠缠翻搅,抵死缠绵。   他的吻结束,两个人早就以一种不可名状的姿势紧紧抱在一起,恨不得能两个人抱成一个。鹿鸣泽把脸埋在奥斯顿肩膀旁边,对方一只膝盖抵在他腿间,双手用力抱着他,两人的呼吸渐渐从急促变得平缓。   过了一会儿,鹿鸣泽轻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奥斯顿叹口气,把脸贴在鹿鸣泽耳边,轻笑一声:“没什么。”   他说完又无奈地叹气:“你啊……”   鹿鸣泽本来就不怎么能喝,又喝了一杯酒精浓度不低的酒,现在整个人都很晕乎,他死死搂着奥斯顿在他身上拍两把:“你没话说,我有话问你。”   “问吧。”   “洛伊为什么会出现在军校里。”   奥斯顿听完之后,扶着鹿鸣泽的肩膀将他推开一点,看着他笑道:“你看见洛伊了?”   鹿鸣泽皱着眉头说:“我还看到他跟你在一起。”   奥斯顿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在鹿鸣泽脸上轻轻抚摸,摸着摸着忍不住亲他一口:“是吗?”   ——他每次喝了酒,就会变得意外很坦诚,虽然这种坦诚往往表现在暴力方面,但是比起平时连暴力都没有,已经算难得的收获了。   鹿鸣泽偏了偏脑袋躲开他:“别装傻了……他到底来军校作什么?”   奥斯顿捏着鹿鸣泽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他过来的目的?”   “……”   鹿鸣泽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说的话还是说不出口,他握住奥斯顿的手,然后默默凑上去,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这个吻像羽毛一样轻柔,奥斯顿被吻得呼吸一滞,鹿鸣泽垂下眼睛,握着他的手用力攥了攥,奥斯顿以为他终于要对他吐露心声的时候,却听鹿鸣泽嘟囔道:“Omega……让Omega到军校是违纪的。”   “……”   他说完也没管奥斯顿什么反应,自己却非常难过地把额头抵到奥斯顿的胸口,整个人都蔫了,不知道他在后悔还是在郁闷。   奥斯顿突然觉得非常无力,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遇上能让他感到无力的人或事了,但是每次对上鹿鸣泽,他都觉得无力。他哭笑不得地把鹿鸣泽的脸抬起来,逼迫他直视自己。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一个聪明的爱人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尤其对方懂得洞悉人心,还了解他,这样就可以省很多事。   奥斯顿盯着他说:“那我再问你一次,你爱我吗?”   鹿鸣泽仿佛料到对方会这样问,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倒是如释重负,他移开视线:“这个问题你问过。”   “那不一样,你在床上说的话一向不可信。”   鹿鸣泽被噎了一下:“那你还问……”   奥斯顿无奈地笑笑:“我有时候也会存有侥幸心理,或许你突然大发慈悲想通了呢?”   鹿鸣泽咽了咽口水,便听奥斯顿继续用很轻的气音在他耳边继续说:“但是你显然比我想象中要顽固许多。”   鹿鸣泽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奥斯顿把他往怀里用力一拉:“你爱我吗?”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良久之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明白自己的奇怪之处,鹿鸣泽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坦诚内心的想法,尤其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这种对于普通人非常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非常难。   ——或许他永远都学不会一些事情,比如挽留背叛自己的爱人、好好表达他的感情……但是鹿鸣泽曾经有一瞬间想过,如果奥斯顿再问起那个问题,他会认真说,我爱你。   奥斯顿叹息着将脸贴到鹿鸣泽脸上,轻声说:“你点这下头比以前说的所有话都令人高兴。”   即便只有点头,对鹿鸣泽来说也费了很大劲。他被奥斯顿抱着脸上的热度就急速攀升,现在他是不觉得郁闷了,但是耻得想钻进地里面。   鹿鸣泽用力吸几口气,轻声问道:“你还没说洛伊……他,为什么过来?”   “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鹿鸣泽呆了呆:“什么?”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没说话,后者慢慢皱起眉——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跟洛伊……”   鹿鸣泽突然瞪大眼睛:“你们串通好的?”   奥斯顿没有否认,鹿鸣泽紧紧盯着他,发现他灰色的眼睛里没有得意却也没有愧疚,他的眸子依旧清澈无波,像最浅显易懂的溪流,只有鹿鸣泽知道,伪装,这都是伪装!   “你这个……”   “我不得不这样做。”   奥斯顿打断鹿鸣泽的话,他紧紧抱着他,手臂用力圈住鹿鸣泽的身体,仿佛怕他会推开自己。鹿鸣泽脸色又红了几分,这次不是因为难为情,而是气怒,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他用力推了奥斯顿一把:“别他妈的说这么好听!难道是我逼你这么干的?!”   奥斯顿用力抓住鹿鸣泽的手,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里有清波闪动:“没错,就是你逼我的。”   “什么?!”   奥斯顿皱起眉:“你总是摇摆不定,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除了上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鹿鸣泽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也说过爱他了,但是那句心不在焉的话自己都不知道几分真假,奥斯顿当然更不确定。   “而且从今天晚上看来,你不但可以跟我上床,跟陌生人也可以,对吗?”   —— 他总是朝令夕改,习惯性逃避,还喜新厌旧!如果不用些手段逼迫鹿鸣泽正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他可能就要这样一直逃避下去。   奥斯顿并非万能的,至少在感情的问题上他无法完全左右一个人,他也会感到疑惑,他以为自己有耐心去小心求证一些事情……但是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奥斯顿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明明他的缺点,每一点都让他深恶痛绝。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黑卡是连着系统的?才开学两天,就让我亲自来酒吧抓人,多能耐啊?   奥斯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也火大了,他搂着鹿鸣泽的腰往下摸:“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说实话……看见你那瞬间。”   他用气音一字一顿地说:“我真想废了你。”   鹿鸣泽被奥斯顿捏得脸都绿了,对方手上用劲儿不小,一点都没放水,鹿鸣泽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鹿鸣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辩解,他想说“我不是我没有”,但是事实就是,他被奥斯顿当场捉住。   “我……我只是来喝酒的。”   “喝酒需要抱着一个人?”   “我没抱他!”   鹿鸣泽刚喊完就低声叫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抓住奥斯顿的手腕,鹿鸣泽没想到奥斯顿身为贵族真的会用这么下流的手段。   他小声吸着气,皱眉喊道:“你他妈……先松手!疼!”   奥斯顿突然转过身,狠狠地将鹿鸣泽压在树上,然后用力将膝盖往上顶,把他死死钉在那里,他盯着鹿鸣泽眼睛里的怒火,手用力往他衣服底下钻:“你总是这样,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管你生不生气!”   鹿鸣泽一边抓住奥斯顿的胳膊,一边轻轻喘息着说道:“总之,比你平时那副欠抽的样子顺眼多了。”   凭什么都是他在运筹帷幄,仿佛将一切掌握在手,他就是看不惯他装逼。   奥斯顿被气笑了:“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鹿鸣泽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子中间,他甚至可以看到那里的布料底下有规律的滑动,鹿鸣泽不想说话,他闭上眼,仰头倚在树干上。   “回答我,是吗?”   鹿鸣泽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抓住奥斯顿的头发轻声说:“别废话……要做就快点。”   奥斯顿凑过去咬住他的喉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跟别人……”   “嘶——!”   鹿鸣泽抓着奥斯顿浓密的头发用力攥紧,他不再叫疼了,也懒得解释,鹿鸣泽闭上眼睛贴着他耳侧摩挲。   ——至少此刻,他是爱这个人的。 第78章 你对我的事情记得倒是清楚   昏暗的室内,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它四处摸了摸,没摸到东西,被窝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嘟囔:“我裤子呢?”   另一只跟着伸出来,没帮它找裤子,倒是抓住它用力拉回去。随后有人在被子里一翻,彻底将那只手的主人压在身下。   “现在几点?”   “还不到你们集合的时间,睡吧。”   “我还是起来吧……”   鹿鸣泽这一夜睡得不踏实,一杯酒而已,宿醉让他有些头疼,他闭着眼睛轻轻哼几声,压在他身上那个人将脸往他肩膀后面贴,鹿鸣泽回过一只手乱摸,摸到奥斯顿的后脑勺,手指深深插入对方发中。   奥斯顿从背后将他的衣服推上去,皮肤贴着皮肤才舒服地喟叹一声,他的手在鹿鸣泽身上轻轻抚摸,后者重重吐出一口气,呼吸变得浊重:“别闹了,我会迟到的。”   奥斯顿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好久,在鹿鸣泽身上都摸遍了,才轻轻亲他的肩膀一下,他含笑在他耳边吻过:“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鹿鸣泽抬起头把被角拉开一点,看到熹微的天光,他重新趴回床上闭上眼睛嘟囔:“我以为我们宿舍条件够好了,没想到教职员工宿舍的条件更好……”   他嘟囔完突然回过头看向奥斯顿:“哎,我以后留在这里当老师行不行,能不能给解决户口问题啊?”   奥斯顿笑着把他翻过身,用额头抵住他的脑袋:“你不当老师我也能给你解决户口问题。”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眯起眼睛:“老子是不会改姓儿的。”   “……你对我的姓氏有什么意见。”   鹿鸣泽哼笑一声床上爬起来,捡起被随手扔在地上的裤子。奥斯顿没动弹,躺在床上望着鹿鸣泽,后者套上裤子,才瞥他一眼:“太长。”   “名字又不是给你自己叫的,为什么害怕长?”   奥斯顿倚到床头微笑道:“而且我的意思其实是,可以让你在政府工作。”   鹿鸣泽顿时来了兴趣:“哇!真的?!让我当公务员?”   “让你当警卫员。”   鹿鸣泽撇撇嘴:“给谁当警卫员?”政府口当公务员和警卫员性质可不一样,警卫员一听就……又累又危险。   奥斯顿挑着眉头不说话,脸上明摆写着“当然是我”。   鹿鸣泽忍不住喷笑:“你啊?至于么……”   他抓着裤子往上拽了拽,把衬衫披在身上:“你身手那么好,打架也厉害,还用我给你当警卫员?逗。”   奥斯顿躺在那里欣赏他穿衣服,直到鹿鸣泽将衬衫系好才说:“相较于普通人来说还可以,但是作为Alpha……”   奥斯顿其实不太想解释自己身体的问题,大清早说这种话题太过扫兴,他叹口气:“作为Alpha不能只考虑武力,还有信息素。我有祖狼的血统,祖狼血统越纯,就越容易被信息素影响。”   鹿鸣泽听到奥斯顿提“祖狼”和“信息素”,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他看着奥斯顿,一边系扣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遇到Omega发情会比普通的Alpha反应更强烈?”   奥斯顿点点头:“Omega的信息素会严重影响到我的行动,我会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我以前跟你提过,信息素不仅可以作为引诱对方交pei发情的讯号,还可以作为武器。”   鹿鸣泽恍然大悟:“就像你上次那个意外的Omega?”   奥斯顿盯着他,鹿鸣泽急忙摆摆手:“我不提了,你继续说。”   “但是你在信息素的方面完全是个bug,由你来做我的警卫员就可以补齐我唯一的短板。还有,你的任务不是单纯保护我,而是一旦我受到这方面的攻击,你要负责控制我。”   鹿鸣泽愣了一下:“你的政敌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算计?”他现在确认,奥斯顿在第一次知道他对信息素免疫的时候就开始算计了,也许即使他没有称为斯诺星上的首领,奥斯顿也打定主意要跟他合作。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目前的敌人还不需要被我如此提防,但是以后不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的工作不是一年两年以后就不做了,需要长远谋划。所以,你这样的‘人才’,我必须收在身边。”   鹿鸣泽撇撇嘴:“但是你在我家的时候,洛伊到了发情期吧,你也没有很大反应。”   奥斯顿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应。”   鹿鸣泽回想一下:“我看着你不像有反应的样子啊,不过要说具体证据,我确实没有,当时追出去只看到一行脚印。”   脚印歪歪扭扭,从墙根延伸到雪地里……歪歪扭扭?好像也挺正常,能让奥斯顿走路走得歪歪扭扭,确实算对他影响挺大了。   “洛伊也被改造过,不过失败了,他的信息素对我影响比较小。如果是强力信息素,结果就不一定是怎样的了,虽然我会对那些东西感到恶心,本能反应却没有丧失。”   奥斯顿突然笑得很有深意:“不过,你对我的事记得倒很清楚。”   鹿鸣泽翻个白眼,把军装外套穿好,然后认真系上风纪扣:“我记性好行不行?唉……本来以为洛伊是个正直的好青年,没想到他居然跟你一起坑我,真是太令人失望,还是说好人跟你在一起待久了就会变得奸猾?”   “我跟他说这样做你就会主动找他打架。”   “什么?”   奥斯顿摊了摊手:“我告诉他你会因此生气,可能会去揍他,他就开心地同意了。”   “……但是现在我没去揍他,你要怎么对人家交待。”   奥斯顿笑得很好看:“所以我说‘可能’。”   “……”   他不是说洛伊是他的朋友吗,也照坑不误,这俗话说得好,羊毛都被熟人薅了,奥斯顿就是喜欢逮着熟人薅的那个。   突然有点心疼洛伊。   ……算了,听到能打架就做这种事情的家伙活该被坑,这个人是战斗狂吗。   鹿鸣泽将衣服穿戴好后就要离开教职员宿舍,临走前奥斯顿突然叫住他,问他打算怎么跟舍友解释。   “猎艳去了呗。”   “走了~”鹿鸣泽扒着门框对奥斯顿飞一个吻,风骚得让人很想把他拉回来再操一顿。   鹿鸣泽趁着天还没亮回到寝室,史蒂文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还在打鼾,看来是被盖文带回来直接扔在沙发上的,鹿鸣泽本来想把他弄回房间去,却发现他的房间锁了进不去,只好不管他。   路过盖文的房间时,鹿鸣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好奇地探头进去,发现盖文正趴在桌子边上抓耳挠腮地写什么,鹿鸣泽悄悄靠过去,从他肩膀上往下看——   “亲爱的……”   “啊!”   盖文被吓了一大跳,差点蹦到鹿鸣泽脸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背到身后,受惊地后退几步,看着鹿鸣泽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鹿鸣泽笑得不怀好意:“我刚进来啊,你忙着干嘛呢?这点警惕性都没有。”   盖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鹿鸣泽听到他手里揉捏纸张的声响,眯起眼睛:“啊——你在写情书对吗?”   盖文张了张嘴,脸色爆红:“别乱说!”   鹿鸣泽挑了挑眉头,抬着下巴点点他手里:“那你拿着什么。”   盖文局促极了,一点没有平日里阳光自信的模样,鹿鸣泽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一谈恋爱就变清纯的人设,觉得有趣得不得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家伙变成这副样子。   盖文犹豫了好久,像是想通了什么,才把手里的信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算了,总之我本来就想问你……我不会写信。”   鹿鸣泽迅速凑过去围观,见纸上只写了两行,第一行是亲爱的,第二行……   “小辣椒?”   盖文脸又涨红了:“这个……是、我们之间……嘿嘿……”   鹿鸣泽笑着瞅他一眼:“挺有情趣的啊,不过你写了一晚上就写了六个字?我记得你笔试合格了啊。”   这一地的废纸团,还有盖文脸上的黑眼圈,都证明对方很可能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纠结这封信。   “之前也写过一封,我自己不满意。”   盖文叹口气:“根本没有显得我才华横溢。”   鹿鸣泽差点笑喷:“才华横溢?你为什么要显得才华横溢。”   “废话!谁都希望在爱人面前显得才华横溢吧!”   鹿鸣泽理解地点点头:“好吧好吧……你想问我什么,提前声明,我也不是才华横溢的人。”   盖文把鹿鸣泽拉到桌边:“那你给我想几句讨人喜欢的话,就是……夸奖她的话。”   鹿鸣泽咬着钢笔回想了一下见过的几个Omega都是什么样子,但是发现洛伊和拜伦明显不是一个类型,如果从长相称赞洛伊,第二天说不定会收到刀片。   “对方的性格怎么样?他喜欢什么?看你给他的绰号,不是一个性格懦弱的Omega。”   盖文笑道:“他当然不是Omega,是个Beta啦,他是我的部下,然后知道我要离开军队到格拉斯哥念书,就……嘿嘿嘿,他很厉害的,我觉得他比Omega要好。”   鹿鸣泽心说那是你找不到Omega吧,这种珍贵的资源怎么会落到一个军队大兵的手里。鹿鸣泽从很多渠道中听说过Omega,他理解的Omega就是传说中的名器,只要睡那么一次,就会上瘾。   男人普遍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所以如果睡过一次就迷恋于Omega的身体……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搞得他有时候也想睡来试试。   鹿鸣泽用笔杆在头顶挠几下:“啊……好吧,我知道的才华横溢的情书,都是用漂亮的东西来类比恋人,比如什么宝石般的眼睛啦,白雪一样的皮肤啦,什么你的眼神温柔如水,让我不由地沉溺其中……”   鹿鸣泽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奥斯顿那双灰色的眼睛,他不由地打个寒战:“咳,话说,你那位Beta长什么样子?”   “他长得……很可爱。”   盖文仰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把鹿鸣泽推开:“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自己写。”   “……真明白了?”   盖文朝身后摆摆手:“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没有写过,只需要把我带到正确的方向上,我自己就可以。”   鹿鸣泽心说他可不代表正确的方向。本来想在旁边看一会儿,但是盖文死活不让他待在自己房间,说他妨碍自己的发挥,鹿鸣泽只好离开:“注意点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要早操。”   盖文眉飞色舞地看他一眼:“我知道。倒是你,昨天晚上彻夜未归,到现在才回来。”   鹿鸣泽摸摸鼻子笑着说:“猎艳。”   盖文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不由地深深叹一口气——两个舍友都是色狼,就他一个小纯洁。 第79章 “一提到偷情你就兴奋是不是?”   校园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小船划水一般往前推。   鹿鸣泽过得前所未有的惬意,虽然每天训练有些辛苦,但是除了训练、上课,课余时间抽空跟奥斯顿眉来眼去偷个情,就没别的事需要他担心了,比起在斯诺星的艰苦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   约定的周六很快到了,鹿鸣泽一大早就离开寝室去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等奥斯顿,对方说,周六军校放假,必须回家过。   ……见鬼的又不是他家,回个屁,要不是看在玛丽没假期,还方便偷情的份上,他肯定不会回去。   奥斯顿最近好像很忙,他们这些天除了在课堂上,就没见过几次面,可能因为太忙,奥斯顿这次居然破天荒地迟到了。   “等很久了吗?”   鹿鸣泽张着嘴打个哈欠:“没有,我也刚到。”就是这么早出来困得快死了。   奥斯顿竟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赶路过来的,但是教职员宿舍离这里并不远,总不会是跑步过来的吧。   鹿鸣泽伸手捏了奥斯顿袖子一把,触手冰凉,他惊讶道:“怎么这么冷?你几点出门的?”   奥斯顿笑了笑:“昨晚没在学校,我刚赶回来。好了,正好现在人少,我们快走吧。”   鹿鸣泽心里又自我赞同了一下——果然就是有种偷情的感觉。   他跟上奥斯顿的步伐,笑得贼兮兮的:“你特地回来接我啊?我又不是不认路,自己过去还方便点。”   奥斯顿只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绕路出了学校后门,竟然有一辆车等在那里,鹿鸣泽惊讶地看了奥斯顿一眼——他们以前可从来没坐车大摇大摆地去侯爵府,这家伙不怕被人看见了?说好的偷情呢?   奥斯顿的专车是走空路的,鹿鸣泽从车窗里面看着外面的景色嗖嗖向后退去,有点兴奋。他可是第一次坐这种会飞的车,来主星这么久他只坐过公交车,只看过汽车在天上飞,却从来没有机会玩一下这边的高科技。   鹿鸣泽看风景看够了,又在车内默默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凑到奥斯顿耳边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啊?”   奥斯顿也配合他压低声音问:“什么大张旗鼓?”   鹿鸣泽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用更低的声音说:“我们不是出来偷情的吗?有别人看见不太好吧?”   “……”   “噗!”   鹿鸣泽刚说完,就听前面的司机忍不住笑喷了,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向对方,那个人却一动不动,仿佛刚刚的喷笑是他的错觉。鹿鸣泽往后仰着头向后视镜里看,镜子里面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从来没见过。   奇怪,奥斯顿不是说他的手下都死绝了吗?   鹿鸣泽这样想着,就转过头去看奥斯顿,却见奥斯顿也正盯着他,脸色不太好。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奥斯顿眯着眼睛问:“你说什么?偷情?偷情是什么意思”   鹿鸣泽抱着手臂往沙发里缩了缩,不接他这话,抬着下巴指向司机:“前面那位是谁啊?”   奥斯顿沉默了一会儿:“下车后再说。”他说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警告道:“顺便给我解释解释偷情是什么意思。”   鹿鸣泽撇了一下嘴角——本来就是,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司机把他们送到侯爵府门口就开车离开了,奥斯顿带鹿鸣泽进门后才说:“最近不安全,恐怕有人在路上伺机暗杀,才坐专车回来。”   鹿鸣泽惊讶道:“暗杀?这么夸张?”虽然他也想过奥斯顿作为政客的处境会很危险,但是想的都是政治方面的危险,没想到还会被暗杀。   奥斯顿笑道:“当然,而且暗杀方式奇奇怪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刺客做不到。”   鹿鸣泽顿时对他产生强烈的同情。   “总统大选将近,有些事需要人手,刚刚那个是塞西尔的手下,他特地派过来帮我忙。”   塞西尔?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来着,有点耳熟。鹿鸣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却觉得对方的身份肯定很特殊——能让奥斯顿收下他派过来的人,至少不会是政敌。   奥斯顿仿佛看透了鹿鸣泽的想法,主动解释道:“我跟你提起过他,塞西尔是我兄长,他娶了总统的千金。”   鹿鸣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对对,我就说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总统大选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可以成为候选人?他不是你们家的人吗?”   “理论上来说,任何人都可以做总统候选人,只要他有能力——联邦是民主而自由的。”   鹿鸣泽看向他,却没接话,莫名觉得奥斯顿话里的讽刺意味很重。   联邦建成之初当然是民主且自由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邦政府早就成为仅有的几个姓氏的一言堂,连续很多年,总统候选人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属于平民的姓氏。最初定下“选贤举能”的规则仿佛从来没有过,更可怕的是,竟然没有对这种现象提出过质疑。   难道平民中就没有才能卓越之人吗?   “但是因为尼古拉斯家族的祖先说过不允许后代竞选总统,塞西尔是不敢违背祖训的。他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公主。”   差点忘了,他们可是按照二级性别来区分性别,那位公主有可能是个Alpha。那这样一来……奥斯顿的哥哥岂不是Omega?   奥斯顿一看鹿鸣泽的表情就猜到他没想好事,忍不住敲他的脑袋一下:“公主是Omega,想什么呢。”   “我在想怪不得他会为了公主跟你对着干,自己的Omega和关系不怎么亲密的兄弟,二者选其一,结果很明显吧。”   鹿鸣泽说完皱起眉头:“那他送的人你怎么敢用。”   奥斯顿见他认真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微微低头看着他:“即使我们关系不亲密,为了尼古拉斯家族的荣誉,他也不会对我不利。塞西尔的姓氏永远是尼古拉斯,而非塞浦路斯。”   奥斯顿挑挑眉头补充道:“除非他不想要脸了。”   “咳……”   鹿鸣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不懂这些贵族们的荣誉感,但是……怎么总觉得奥斯顿被他带坏了,他以前也会骂人不要脸之类的吗?   “别想太多了,一切有我。”   鹿鸣泽笑道:“我没那么不自量力,你在这个领域可是专业的。”   奥斯顿看着他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佩服的表情,正想低下头来亲一口,这时门铃却突然响了,鹿鸣泽条件反射看向玄关——来客人了?这倒是新鲜事,他来侯爵府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遇上有人上门拜访。   鹿鸣泽仔细想想,突然发现奥斯顿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他以前嘲讽他人品差没朋友,竟然是真的,奥斯顿口中的朋友更接近于志同道合的“同志”,而非可以互相拜访、勾肩搭背去酒吧喝酒的那种狐朋狗友。   他突然想起奥斯顿在宇航船上对他说的话。   他说,我太孤独了。   竟然不是谎言。   鹿鸣泽走神的时候门铃又响了一声,机器管家走到门口把开关按下去,门牌的屏幕上显出一张男人的脸。   奥斯顿随意瞥了屏幕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鹿鸣泽急忙问:“是谁?你朋友来拜访?”   “不是。”   他好像叹了口气,让小圆开门,鹿鸣泽越发觉得疑惑。   奥斯顿坐进沙发里,优雅地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边膝盖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他摆出了这副待客的标准姿势。   “是尼古拉斯公爵。”   鹿鸣泽愣了愣:“谁?”   奥斯顿微笑着换了一种说法:“我父亲。”   “……………………我先回避了。”   鹿鸣泽说完之后撒腿就往楼上跑,他庆幸奥斯顿家里够大,至少有地方让他可以藏身!   奥斯顿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你跑什么?”   他按了一下手边的遥控器,五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圆朝他围过来,跑到二层的鹿鸣泽就被顶到了圆滚滚的脑袋上方,他四脚腾空,急得大喊大叫:“放我下来!”   妈的出来偷情被人家老父亲堵在门里,他脸还要不要了!话说他父亲怎么这么年轻,看上去顶多只有三十岁……靠!他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长生不老!   奥斯顿疑惑地问:“他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害怕什么?”   鹿鸣泽被像送菜一样送到奥斯顿身边,跌在地上,他抽着嘴角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奥斯顿眼底冷冰冰,脸上带着笑,他伸过一只手摸上鹿鸣泽的脑袋:“你这偷情的角色设定入戏太深,出不来了是吧?还是因为入戏会更加刺激?看不出你的癖好挺独特的,喜欢角色扮演?要不要我假装强奸你。”   鹿鸣泽被奥斯顿突如其来的dirty talk砸得脑子和表情都木木的:“……你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奥斯顿又颇具暗示性地摸上鹿鸣泽的嘴唇,他用拇指极为缓慢地在鹿鸣泽下唇上轻轻捻过,压着声音,口中吐出很柔和的气流:“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对你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一提到偷情这个词你就变得非常兴奋。”   鹿鸣泽大窘:“我呸……”   肮脏的贵族!他才没一想到就很兴奋,只有偶尔兴奋而已!   他们这边过着招,那边门也开了,奥斯顿的父亲——尼古拉斯公爵——就站在门口。   奥斯顿收回手,朝门口露出得体优雅的微笑:“早上好,公爵大人。”   鹿鸣泽“嗖”地一声爬起来,在奥斯顿身边站得僵硬而笔直,假装自己是棵圣诞树。   奥斯顿的父亲与奥斯顿气质截然不同,对方的相貌比奥斯顿更冷硬一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奥斯顿时也没有父亲见到儿子的亲切感。在奥斯顿上台之前,他才是联邦的监察官,久居上位让他的气质变得凝练而威严,鹿鸣泽被他扫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可怕,比起来他还是喜欢跟奥斯顿打交道。   对方向前走了几步,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这时对方才开口:“早上好,奥斯顿侯爵。”   ——这、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也太怪异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我突然觉得奥斯顿他爹也能给他当情敌……   年龄真是bug 第80章 “比你喜欢偷情还重口?”   木头似的杵在这里,鹿鸣泽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人家父子两个聊天说话,他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别说他对他们家的事不感兴趣,就算真感兴趣,那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听啊,他可以去楼上偷偷听,不需要这种第一排头等座。   鹿鸣泽斜着眼睛几次三番暗示奥斯顿,对方都跟没看见似的,好像鹿鸣泽真的是棵圣诞树。   他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而尼古拉斯公爵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过话,传说高手过招就要先从眼神过招,鹿鸣泽离得这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花……啊呸。   其实有些奇怪,奥斯顿这个人明明很会察言观色,就连他都看出来他爹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他们的谈话,奥斯顿怎么会看不出呢?   这人是故意的吧,尼古拉斯公爵越不想他在旁边,奥斯顿就偏要让他在旁边,怎么比他中二时期还叛逆。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鸣泽几乎神游天外,尼古拉斯公爵才终于开口,他将视线转向鹿鸣泽,扫一眼:“这是你的学生?下属?”   鹿鸣泽身上还穿着军校的制服,本家也知道奥斯顿回去格拉斯哥当教官的事情,所以很容易猜到鹿鸣泽的身份。   “算是。”   “那么就请他暂且回避吧。”   鹿鸣泽一听顿时如释重负,刚要说是,却被奥斯顿截断,对方换了条腿压在另外一边膝盖上:“不必了,他是我的人,我的事情他将来都会参与。公爵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也免得再解释。”   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或者说,至少对于奥斯顿是非常意外的。尼古拉斯公爵对奥斯顿有一些了解,听他这样说,又开始重新打量起鹿鸣泽,带上一点审视的意味。   鹿鸣泽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谈话中心就变成了自己,他条件反射夹紧臀部肌肉,站得笔挺,一副接受长官检阅的样子。奥斯顿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像在骂他没出息……   靠,他对他爹尊敬点,他还不愿意了!什么人啊。   不过奥斯顿介绍他好像是以“亲信”的身份介绍的,貌似确实……在跟Boss关系不怎么好的爹面前,他这个“亲信”根本不用刻意讨好对方,总之不会有交集。   可能压力越大的时候脑洞就越容易变大,鹿鸣泽不知道为什么对奥斯顿的介绍有点不满意——正常剧情不是应该对他爹介绍一下他们俩在交往啊之类,扯出他的性别问题,然后引发一系列关于传宗接代的争执吗?   说好的霸道侯爵爱上我呢?   鹿鸣泽脑子里上演着一个接一个诡异的狗血爱情故事,奥斯顿和尼古拉斯公爵的谈话中心点却已经转移。   尼古拉斯公爵面无表情地看着奥斯顿:“据说,你已经打算向军事法院提案,要废除贵族的行政特权。”   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把鹿鸣泽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他眨巴眨巴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废除谁的行政特权?贵族?奥斯顿他们家不就是贵族吗?他干嘛废除自己的特权,傻了吗。鹿鸣泽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必须抛开“奥斯顿是贵族”这个前提,才能去考虑事情的真相,然后越想越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如果奥斯顿不是在开玩笑或者他离解偏差,那他可算得上贵族中的叛徒了,他是想跟全天下贵族作对么?   奥斯顿仿佛已经料到对方来意,面对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表情,他微微垂下头笑着说:“目前只是一个计划而已,公爵就得到了消息,即使身于这种处境,您的耳目也非常灵通。”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奥斯顿突然笑出声:“我没有义务回答您关于工作的问题,尼古拉斯公爵,您如今在联邦政府没有任何职务,而我,才是现任监察官。”   ——奥斯顿在他父亲面前锋芒毕露,鹿鸣泽在一旁都感觉得到他毫不掩饰的杀气,不知道直面这种杀气的尼古拉斯公爵什么感受。   尼古拉斯公爵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种大逆不道的质疑竟没有跳起来打他一耳光,他没说话,看着奥斯顿微微眯起眼睛。鹿鸣泽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跟奥斯顿情绪波动的时候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两父子。尼古拉斯公爵作为一个政客的修养不比奥斯顿差,即使被儿子当面攻击自己的弱点,也没有暴跳如雷。   他只冷冰冰地看着奥斯顿:“你在与所有的贵族为敌,要知道,贵族手中掌握的不仅有政治资源,还包括经济和兵权。他们不会放过你,我也是。到现在,到底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死,你自己明白。”   鹿鸣泽听得满头雾水,每个字都听得懂,却觉他们话缝儿里还藏着深意。   奥斯顿不再接招——没有反驳,更没有解释,好像默认了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也在无声地抵抗——他仍然会继续这样下去,不会做任何改变。   尼古拉斯公爵说完这些话后便站起身,把外套挂在自己手臂上,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微微回过头:“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连累尼古拉斯家族。”   鹿鸣泽看着尼古拉斯公爵走远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且不说他们父子之间的气氛到底像不像真的父子,即便关系不亲密,至少该有点自然而然的亲情流露,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别说亲情,鹿鸣泽甚至觉得他们更像仇人。   他就差直接指着奥斯顿的鼻子说“丧门星”,奥斯顿此时正是处于一种众叛亲离的绝境。   尼古拉斯公爵彻底离开侯爵府邸之后,鹿鸣泽才走到奥斯顿身边——见证了这种父子反目的尴尬场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说安慰的话吧,奥斯顿肯定会觉得没面子,不说话吧,又显得他太薄情寡义。   ……妈的,不然他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呵呵。”   疯了疯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奥斯顿一定是气疯了。鹿鸣泽立刻打消了刚刚的念头,现在把他一个人扔在一边,太不是人。   鹿鸣泽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把手搭在奥斯顿肩膀上:“那什么……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奥斯顿此时才回过神似的,他看着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总觉得可怜兮兮的:“爆炒牛筋?”   ……一张嘴就不可怜了。   “大早晨的吃这么重口合适吗?”   奥斯顿勾起嘴唇,把鹿鸣泽带进怀里笑着凑近他:“比你喜欢偷情还重口?”   “……”   奥斯顿见鹿鸣泽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一下:“走吧,吃饭去,吃过饭今天还有得忙。”   “有特别的安排?”   奥斯顿未置可否,拉着鹿鸣泽去餐厅,等两个人都坐下了,他才开口:“刚刚我跟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鹿鸣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本来觉得奥斯顿丢了面子,不想刻意提起,却没想到他倒是自己提起来了。   奥斯顿向后倚进椅子里面,双手放在身前:“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贵族占有了太多的政治资源,已经让联邦政府的权利分布极度不平衡,只规范总统及其候选人的行为已经不能平衡权利,必须削减贵族的势力。”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许久,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心胸太过狭隘,他只看到奥斯顿是个阴险狡诈,惯用阴谋谎言的人,但是他并没有看清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奥斯顿为了平衡这个社会的权利,甚至将他自己也放在了炮火集中的端口,要裁撤贵族权利,那么奥斯顿就会首当其冲成为改革的牺牲者。   他甚至无法用大公无私来形容这个人,自己往自己身上开枪,他别是个傻子吧。   奥斯顿见鹿鸣泽久久没有说话,不由笑着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鹿鸣泽满脸复杂:“那你呢?你以后就不做监察官了吗?”   奥斯顿摊开手:“当然,当所有的权利都处于一个动态的平衡,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互相牵制,我这个监察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鹿鸣泽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小圆递过来的面包咬一口,慢慢咀嚼,他吞下面包之后才问:“你父亲说……你害了很多人,是因为这个吗?”   奥斯顿无所谓地笑了笑:“变法总会有牺牲,以前是他们,明天或许会是我,与历史比起来,个人的牺牲不足挂齿。”   “我们都是历史的石子。”   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愧疚,他不但觉得别人的死微不足道,就连他自己的生死,也只是他所谓“变法”的一颗棋子,随时可弃。   鹿鸣泽突然觉得气愤,其实他作为平民百姓,谁当权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什么自由平等……也无所谓,只要当权者别把他们逼上绝路,他就觉得……   “阿泽。”   奥斯顿突然握住鹿鸣泽的手,他一抬头,对方正用那双灰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权利不平衡,有很多弊端,有些弊端是隐藏的,还没有显露出来,有些却已经初露头角。你还记得斯诺星的事情吧。”   鹿鸣泽一下子熄了火,他的抱怨说不出口——没有制衡,当权者不会往他所想的“最低标准”去做,让他们活下去就行了?不,他们才不会考虑这些,他们不会把这些看不见的平民百姓当成人,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他如何保证每个当权者都像奥斯顿一样仁慈明智?   只有改变体制,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   “我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有危险,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实的,想弄我死的人太多了。我也并非神明,拥有不死之身,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意志。”   鹿鸣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方说“希望你继承我的意志”时,就像说“今天早饭吃面包片”一样轻松——为什么要给自己插这种旗?!   鹿鸣泽受到了惊吓,他急忙把手从他手底下拽回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拿刀叉切火腿:“不……我对你们联邦政府没有归属感,他们死活关我屁事!”   他切了一块粉色的火腿放进嘴里,用力嚼几口,然后慢慢放慢速度:“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我会保护好你的。死你这样一个领袖级别的灵魂人物,你想做的事也就离失败差不多了。”   ——人的生命,不是平等的。尤其在变法之中,如果奥斯顿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壮烈了,那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折腾个屁,根本没机会折腾了。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我只是说一个比较极端的情况而已,别紧张。你说的都很对,但是我不可能永远活着,改变社会体制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我必须培养继承人,到时候即便没有我,还会有另外一个灵魂人物站出来,我们的意志永远不会被磨灭。”   “那个灵魂人物不会是我!”   鹿鸣泽大声打断他:“我……我不行,你别想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奥斯顿看着他良久,终于叹口气表示妥协:“不说了,吃饭吧。”   奥斯顿的话让鹿鸣泽受到很大惊吓,当他是孔明啊?!白帝城托孤吗?!他饭都吃不进去了!   奥斯顿的麻烦很快就来了,当天下午,鹿鸣泽一打开电视机,就看见里面黑色加粗的字体在屏幕上滚动——现任监察官长利用职务之便接收大量非法移民,妨害社会安全。女主持还在那儿说“目前已有可靠消息报道,非法移民对一部分正常市民的生活产生了极大影响,是否危害到正常市民的人身及财物安全,还需进一步调查。”   鹿鸣泽愣了愣,猛地想起这说得就是斯诺星的事。   但是为什么是“非法移民”,再怎么他们也该算作“难民”啊!而且大部分青壮年劳力都被奥斯顿安排进了军队进行管理,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看都像会被危害的人,而非危害他人的那拨。   但是鹿鸣泽知道,不代表普通市民知道,陌生的非法移民涌入自己生存的环境,正常人肯定会产生惊恐情绪,而这种情绪很快就会变成对奥斯顿的怨恨,最终只会导致一种结果——粉!转!黑!   奥斯顿这是要完蛋的节奏!   “胡说八道!”   鹿鸣泽狠狠关上电视,心中愤懑难平,他没想到奥斯顿原来每天都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冲浪,再想想自己每天在军校里过得这么安稳,而且说到底,他还是被斯诺星上的人连累,如果不是这样,他的政治背景可是洁白无瑕,毫无污点的。   鹿鸣泽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他一转头,发现奥斯顿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奥斯……”   鹿鸣泽下意识往前走一步,他犹豫了一下,脸上还是带出些焦躁:“还笑!亏你笑得出来,这……这怎么办!”   奥斯顿笑着走过来,然后对他伸开手臂:“过来。”   鹿鸣泽犹豫一下,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奥斯顿抱住鹿鸣泽的腰,将下巴贴着他毛绒绒的鬓角轻轻磨蹭:“他们按捺不住了。”   鹿鸣泽愣了愣,只听奥斯顿继续说:“但是,这才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第81章 这是我坚贞不屈的爱情   仍然是一间灯光幽暗的房间,面色苍白的男人被绑着全身,强迫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形容虽然憔悴,但是装束还算整洁,白色的制服缀着浅黄色的流苏和耀眼的钻石纽扣。   此人明显是个贵族。   奥斯顿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受到了很大惊吓,他睁大眼睛看着奥斯顿,之后又恶狠狠地瞪视他:“你居然敢非法拘禁我!”   奥斯顿笑了笑:“并非如此,我只是在阻止一个战争犯的潜逃。”   “战争犯?”   奥斯顿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将它展开后向那个男人展示:“我已经以监察官的名义向法庭起诉,希望今晚您可以按时出庭,亲爱的殿下。”   那个男人愤怒瞪大眼睛:“你疯了?!被裁决的明明应该是你!你这……”   奥斯顿突然走过去,俯下身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还在叫嚣的男人突然哑了声。他刚刚只是愤怒地咆哮,现在却是真地害怕了——他眼底的嚣张和愤怒已经被恐惧代替,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奥斯顿直起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到这种时候,我不会让自己平白担负一个虐待囚犯的罪名。”   ——但是往往最严酷的刑法并非对对方身体上的惩罚,而是当着他的面摧毁他的精神支柱。   那个男人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用力挣扎,带动身下的椅子发出嘭嘭声,用尖锐的声音朝奥斯顿咆哮:“尼古拉斯!!你效忠的到底是谁!老总统还是二王子!你这个魔鬼!叛徒!”   他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奥斯顿,极尽所能地谩骂他,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即将成为阶下囚的现实。奥斯顿冷冷地看着对方,耐心等到他骂完之后,才将右手握拳轻轻压在心脏上。   “我不效忠于任何人。我效忠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信仰。”   奥斯顿轻轻抬起头,灰色的眸子缓缓盯住那个男人:“我愿世上再也没有权贵,再也没有牺牲,没有违背意愿的选择,没有歧视和不平等;愿所有Omega都能选择心仪的职业,所有Alpha都能自由地爱人。”   对方听到这段颂歌直接吓得瘫在椅子上,盯着奥斯顿半天,才嗫嚅着说出一个字:“自……”   奥斯顿微微一笑:“殿下,时间到了。”   你也是,贵族也是。   *   鹿鸣泽觉得奥斯顿接下来应该心急火燎地召开记者发布会,或者澄清或者公开真相……如果他保持沉默,只会让流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而不是带他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大晚上的钻地底下做什么。   鹿鸣泽很焦躁,一路快步跟着奥斯顿往前冲,语气也很冲:“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找死吗?我只有两只拳头,连个武器都没带,万一路上遇到暴乱埋伏,我们俩会一起变炮灰!”   奥斯顿回头看了鹿鸣泽一眼:“别絮叨了,你自从明白我的处境后就一直神经紧张。我能平安活到现在还没死,你也可以,放轻松。”   鹿鸣泽两只眼睛瞪得都要爆出来了,眼底还有血丝,他倒是想放松,但是根本做不到!奥斯顿从小在那种环境中长大,他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到现在甚至可以不在意那些刀尖,在上面旋转舞蹈,但是鹿鸣泽还不能习惯,他不能自然而然地在看似和平的时代承受随时会被暗杀的精神压力。   ……时、时间长一点会适应吗。   “我在努力放松了!”   鹿鸣泽嘟囔一句,他抬起头看向头顶,幽深的隧道反射着冷冷的金属光泽,还能闻到隐约潮湿的味道。鹿鸣泽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一下——好熟悉,这个地方他好像曾经来过。   奥斯顿停下来站在鹿鸣泽旁边,等他睁开眼才问:“怎么?”   鹿鸣泽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眼熟?”   鹿鸣泽摸摸鼻子:“……鼻熟。”   “……”   鹿鸣泽摊手道:“我没来过这里,对这边的景象也不是很熟,但是鼻子闻到的味道却非常熟悉。”   奥斯顿垂着眼睛微微向左下偏转:“潮湿环境下器物发霉的气味都很相似,你会不会闻错了?”   鹿鸣泽摇摇头:“不对,这种潮湿的味道很特别,除了发霉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奥斯顿对他露出笑容:“那就对了,这里是你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你应该觉得熟悉。”   鹿鸣泽疑惑地皱起眉,随即恍然大悟:“这是我做地下勇者的地方?!”   奥斯顿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并让鹿鸣泽跟上:“是的。你第一次跟我提起这里的时候,我就记住了,回主星后我立刻找人调查在城郊附近有没有大型的地下建筑,洛伊和赫斯两个人连续找了十多天,才发现这里的入口。”   鹿鸣泽急忙追上去,惊讶问道:“赫斯?”   奥斯顿微笑着说:“他已经痊愈了,经过麦洛奇几次治疗之后,精神也好了很多,可以正常工作了。”   鹿鸣泽点点头,他没想到奥斯顿竟然真的能够把赫斯的神经病治好,他还记得那家伙神经脆弱要死要活的样子,能彻底治好这家伙也算牛逼——奥斯顿收买人心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所以并不对他收买了赫斯感到惊讶。   “这里入口非常隐蔽,想要进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所有出入的富人都要携带特制的邀请函,并刻录每个人的指纹和虹膜……无法假冒。他们试图找人假冒富人获取这里的邀请函,发现这里对入会人员的要求也非常严格,不但要求他们出身平民,还要求不能有与贵族做生意的记录。”   鹿鸣泽若有所思:“听上去建造这片地下建筑的主人跟贵族有什么仇怨。”   奥斯顿摇摇头:“这点还不清楚,不过这个人的目的我暂时了解到一点。洛伊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外地商人要求入会,却发现他们入会费高达二百万星币。”   鹿鸣泽咂咂嘴:“敛财?”   “目前看上去,是的。”   奥斯顿说完,他们已经来到一座高大的门前,鹿鸣泽此时已经开始眼熟眼前的景象,面前的大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他以前在地下做勇者时,也见过很多类似的雕刻。   “那你怎么找到这个不需要邀请函的入口的?”   奥斯顿笑着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里不需要邀请函,但是洛伊汇报过这边的情况,这里没有电子门,穿过隧道可以进去。但是他们两个当时害怕暴露身份,就没有进来探查。你在这个地方待了不短的时间,我才想带你一起来,查一查到底能不能到达他们内部。”   “你还真会物尽其用……”   鹿鸣泽试着拉了拉那扇门,却发现中间被锁锁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将手上的指虎打开,用上面坚硬的黑钻绕着锁头划上一圈,那把锁就像豆腐一样,被一下划断了。   鹿鸣泽笑着回头看奥斯顿一眼:“你给我这个东西还是挺靠谱的,之前试过几次用它划别的金属,都是一划就断。”   奥斯顿跟上鹿鸣泽,两个人一起进入门内,鹿鸣泽听他在身后嘟囔:“当然,我的爱情无坚不摧。”   “什么?”   奥斯顿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我没告诉过你吗?这块黑钻的名字也有‘坚贞不屈的爱情’的意思。”   “……”   鹿鸣泽突然觉得手指头烫得很,就快烧起来了——这个人,能不能不要不分场合地点地突然撩骚,很、很奇怪的好吗?!   奥斯顿像没发现鹿鸣泽的异样似的:“进去看看吧。”   那扇门后面是很高的空洞,鹿鸣泽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说:“这里好像是后厨。”   奥斯顿趴在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下去,只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空洞,嗅到一丝烟味。   “没记错的话,前面的金属筒应该是烟囱,我们可以顺着烟囱爬下去。”   奥斯顿轻声道:“会很烫吧,上面还这么光滑。”   “看上去光滑而已,上面有暗格。这边烟囱经常出问题,会有机器人上来修理,它们总是把烟囱表面弄得坑坑洼洼。”   鹿鸣泽说完趴在烟囱边上往下看,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要来这里做什么?”   奥斯顿在旁边坐下:“需要拍一些地下的资料作为证据,如果能找到指向地下主人身份的资料更好,找不到也没事,慢慢来。这么大一座建筑,想临时拆除也不是容易的事。”   鹿鸣泽点点头,他往下看了一眼,像在衡量烟囱的高度,然后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下去。”   奥斯顿立刻拒绝:“不行,我们一起。”   “你忘了吗,我曾经在底下见过那种寄生虫寄生后的变形人,你现在下去会有危险。而且我对这里比你熟悉得多,我们两个一起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奥斯顿还没来得及拒绝,鹿鸣泽却突然朝着烟囱悬空扑了上去。奥斯顿下意识想要身手拉住他,但是鹿鸣泽早就顺着烟囱爬了下去,然后站在下面朝他挥挥手:“没事。”   他越过后厨一路轻车熟路地去了斗兽场,斗兽场后台经常关着许多怪物,还有一些别的星球捉来的人,如果要取证,肯定要去后台。   鹿鸣泽在后台找到那些铁笼后便用手表拍下来,着重拍了受伤感染的“勇者”,还有一些一看就会“危害社会安全”的怪物。鹿鸣泽还记恨着电视台上说他们斯诺星的同胞有可能危害社会安全的话,他就要把这些东西拍下来公诸于众,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危害社会。   但是奥斯顿到时候要怎么证明这个地下是他的政敌开设的场所呢?他连是谁背地里算计奥斯顿都不知道,这么无的放矢显然不太明智。   会不会还是大王子?那他应该再着重拍一下那种寄生虫寄生后的人类,这样虽然有些牵强,总好过什么都没有。鹿鸣泽挨个笼子找了找,把变异人拍下来之后,又产生了新的顾虑——怎么能说明这些变异人是大王子搞出来的?   鹿鸣泽纠结半天,决定再去办公区碰碰运气,好不容易来一次,取证当然要取到充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从笼子后面站起来,就听到有靠近的脚步声,鹿鸣泽急忙蹲回去。   来者有两个人,他们脚步匆匆,一边交谈着些什么,鹿鸣泽紧紧贴着笼子屏住呼吸,然后迅速将手表调到录像状态。   其中一个人愤怒地说:“他疯了!”   另一个接道:“老师的想法一向令人难以捉摸,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次突然重拳出击罢了。他这次做得太突然,令我们措手不及。要尽快把尾巴处理掉,否则下一个被开刀的就会是我们。”   鹿鸣泽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脸,只听声音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好把他们的对话都录下来。鹿鸣泽直觉上他们口中议论的应该是奥斯顿,既然叫他老师,那这两人应当是某位王子。   那两个人只是路过,没有停留太久,鹿鸣泽总共就听到这两句,他听脚步声渐行渐远,想尾随两人再探听更多的消息,但是想到他们谈话中有要对付奥斯顿的意思,又不敢多作停留,担心回去晚了奥斯顿就被人咔嚓掉,只好暂且打消这个念头。   奥斯顿在上面等了很久,鹿鸣泽总是不出现,他心急如焚,正打算爬下去营救,鹿鸣泽才出现在烟囱底下。奥斯顿心里松了一口气,让他赶快上来。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的胳膊把他拖上来,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慢?遇上麻烦了?”   “遇见两个人,我就跟了一段时间。怎么了?出现紧急情况?”   奥斯顿拉着他往回走,边说道:“今晚安排了一场军事判决,马上要开始了,我作为原告方必须出庭。”   鹿鸣泽惊讶地问:“什么?!我才取了证,你就给人家告上法庭了?!你告了谁?我们不需要整理一下材料?!”   “你这次的取证用不上,我不是代表自己起诉,而是代表监察官起诉。用于起诉的证据早就提交了,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看了鹿鸣泽一眼:“现在,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鹿鸣泽懵懵地跟着奥斯顿出了那道大门,抬头往天上一看,漆黑的天幕上有两个红色闪灯在头顶上不停闪烁。   “靠!飞行器?!你这是都算好了?”   一架软梯从飞行器上放下来,鹿鸣泽和奥斯顿爬上软梯后,见到了熟人,正是被奥斯顿“派”去希伯莱那里做卧底的加百列。   对方回头朝鹿鸣泽挥挥手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你好……”   奥斯顿从来不会浪费任何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源,一旦收到自己麾下的人,他轻易是不会把对方放出去的。   加百列等他们坐稳便问:“侯爵,目的地是哪?”   奥斯顿微笑着说:“军事法庭。” 第82章 实话说你是不是邪教头子   一上飞机奥斯顿就从箱子里拿出两套制服,催促鹿鸣泽换上,他们要出庭,为了展示对法律的尊重,当然要穿得正式一点。   鹿鸣泽一边往身上披衣服一边小声抱怨:“这么重要的事能不能……”   他说到一半突然看向驾驶位的加百列,然后默默闭上嘴,奥斯顿也跟着看了加百列一眼,见对方戴着耳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说的话,便轻微地点点头,鹿鸣泽笑着继续说:“幸好爷身材好,要放在一般人身上,绝对穿不合身啊。”   奥斯顿把上衣扔在一旁,制服套了一半发现扣子有点紧,他看向鹿鸣泽身上略显松垮的制服,忍不住笑道:“反了,你身上那件是我的。”   鹿鸣泽被噎了一下,又急忙把扣子解开:“这次是意外。”   他们两个人穿戴好,加百列才回头,摘下耳机说道:“侯爵,快到军事法庭了,我需要找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   “停在楼顶,那里有宽敞的平台。你在那里等我们。另外,遇到有人搭话不用理会,如果避不开,就说是我的私人驾驶员。”   避不开的那部分人特指军衔比加百列高的,要让他去反抗一个上级,实在勉强,奥斯顿是军伍出身,军人必须服从上级命令,即使是奥斯顿也无法让加百列对抗这种规则。   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则,有些是错误的,需要被修正,但是也有很多,需要被遵守。人不可能在社会关系下得到完全的自由,自由是在遵守必要规则的前提下而得到的自由。   鹿鸣泽快步走到奥斯顿身边,记起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他:“你真的要提出废除贵族特权?至少今天晚上不要吧,现在掌权的不还都是贵族么?”   万一惹怒了这些人,绝对会败诉。   奥斯顿笑着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向法庭提出这种提案的?”   鹿鸣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奥斯顿便接着说:“我只是针对某一部分野心勃勃的党派放出此类消息而已。主星沉寂了太久,需要有一两个人作为牺牲品,将当前的政局激活。但是对于那个子虚乌有的‘噩耗’,他们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证明我会这样做。”   “但是你敢确保不会有人趁机像之前那样在新闻上,利用舆论攻击你吗?”   奥斯顿笑了笑,微微垂下头说:“聪明人都不会那样做。他们畏惧我手中的权力,而且……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言。”   鹿鸣泽略迟疑了一瞬,接下去说:“因为你也是贵族?”   他说完又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之前那位,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传言?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会觉得你疯了吗?”   奥斯顿微笑道:“因为他看到的一直是疯了的我。”   “……被告是谁?”   “乌利尔殿下。”   鹿鸣泽记不住过长的名字,虽然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却总对不上号。他微微皱起眉头,奥斯顿立刻理解了他的疑惑,便补充解释:“大王子。”   “……”   又是他,这倒霉孩子……   他们赶着开庭的前一秒钟到达现场,奥斯顿说鹿鸣泽最好暂且不要暴露身份,让他用帽檐把大半张脸都遮起来。鹿鸣泽有时候很疑惑,奥斯顿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同伙……呸,同伴,为什么有些事并不跟他商量,甚至瞒着他。   难道……他还不是能够被认同的同伴?   鹿鸣泽心里有些不爽,他承认,自己比起奥斯顿这种老姜是不够辣,但是也没蠢到不堪担当到这种份上,看不起他吗?   他微微仰起头,从帽檐底下看着奥斯顿,他从鼻梁往上到头顶,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扬着下巴站在法庭最外围的地方。这种站姿并不怪异,贵族随身的卫兵或者警卫员都会这样站,鹿鸣泽在这边只能看到奥斯顿一个背影。   他从来没认真看一看奥斯顿的背影,他现在才发现,从后面看,他的身姿非常挺拔而且端正。   鹿鸣泽觉得到现在都无法评价这个人——他到底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他虽然正在做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坑自己的学生坑得太狠了吧,手段也有点不那么正派……   鹿鸣泽越想越觉得奥斯顿真讨他喜欢——刺激!   前几天还代表总统在军校主席台上讲话的大王子,今天却被拷着双手压在被告席上,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了。   但是大王子并不甘心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他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狠辣都写在脸上。他原本就长得有些阴郁,此时脸色苍白,盯着奥斯顿的眼神更是可怕得很,鹿鸣泽正对着被告席,被大王子的眼神扫到都觉得有些瘆人,不知奥斯顿是什么感想。   “我的举证,想必诸君都见识过了,什么叫人间地狱,不必我再解释。根据奥格列家族的口供,支持加瑞森实验室的是位贵族,而那位贵族正是乌利尔殿下。”   奥斯顿的身形微微动了一下,鹿鸣泽猜他是将桌子底下的腿换了一边搭在另外一条腿上。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沉痛:“抛开他的身份不提,乌利尔殿下是我的爱徒,当他还在少年阶段时,我便有幸教导过他,但是我只教了他如何作战,如何对敌,却忘记教给他如何珍爱平民的生命,令他犯下如今这种大错。我虽对殿下有所顾惜,但是他这次的行为牵扯的却是整个星球,顾惜了殿下,我便无法对这个星球交待,更无法对联邦法律交待!只要我在监察官之位一天,必定肩负起监察之职,望法官公允判决。”   鹿鸣泽闭上眼睛,不再看奥斯顿的背影,如果不注意到他悠闲得“换脚”动作,鹿鸣泽可能就信了这家伙是真的在为乌利尔感到痛心了。   乌利尔的辩护律师知道情势对自己这方不利,便提起那天新闻中说到的,奥斯顿利用职务之便接受大量非法移民的事,鹿鸣泽默默将拳头握紧,警告自己不要冲出去把那个律师的牙齿打烂。   奥斯顿沉默许久,突然叹口气,他这次没有说话,反而是委托律师开口:“尼古拉斯侯爵所接收的并非什么非法移民,而是乌利尔殿下投放化学武器的星球难民,而且这些难民早就已经被安排了正当的职业并进行规范管理,危害社会安全纯粹是污蔑。辩方律师将无证据的污蔑言论搬上法庭,同时也是对法庭的藐视。”   大王子见自己这一方完全败下阵来,恼羞成怒几乎失去了理智,他高声咆哮道:“我没有污蔑!他在撒谎!尼古拉斯要求通过废除贵族政治权的提案!他是自由公会的人!我才是维护贵族荣誉的英雄!”   乌利尔的话音刚落,立刻引得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自由公会?”   “天啊,那个著名的恐怖组织……”   “暗杀过很多贵族的?”   法官用力敲了一下法锤:“肃静!”   奥斯顿仍然保持着微笑,但是他神色中已经带上明显的失望和疲惫:“殿下,我希望您能在发言之前记住一点,我也是一名贵族。”   奥斯顿的律师这时也反应过来,严肃地说:“乌利尔殿下,请您冷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在联邦政府中拥有最大政治权的是尼古拉斯家族。”   潜台词就是,奥斯顿怎么可能伤害自己家族的利益?   于是,当然没有人相信乌利尔的话,尽管在场的很多官员都是贵族出身,尽管他们听到了那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组织的名字,他们还是愿意相信奥斯顿。   ——他们可没忘记,奥斯顿侯爵也是自由公会暗杀名单上的一员,而且是首当其冲承受这种危险的人,他是站在贵族这边的!   奥斯顿之后再也没有开口,直到法官对乌利尔判决下来,他才站在远远的原告席上,悲伤地看着乌利尔被拖走:“贵族比平民拥有更多的特权,平民是脆弱的,他们的权益或许更容易被侵犯。我希望……在联邦政府中生存的所有人民都能够相互理解,和平相处,再也没有流血和暗杀。”   奥斯顿明白,此时不能提出什么自由平等的口号,因为大多数贵族脑子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高人一等,他们比平民要高贵,如果将他们拉到平民的高度去谈论,他们会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奥斯顿不会去做犯众怒的事。   其实这种观点不但在贵族中广为流传,平民中盲目崇拜贵族的人也不在少数,他的变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必须从意识领域彻底唤醒大家的反抗精神。   就从唤醒他们的危机意识开始吧。   鹿鸣泽震惊地看着奥斯顿的背影——刚刚乌利尔所说的自由公社是什么鬼?!暗杀?!恐怖组织?!   鹿鸣泽觉得奥斯顿一定是在撒谎,乌利尔不可能无缘无故说他是自由公社里的人,按照鹿鸣泽对奥斯顿的了解,既然有这种说法,那奥斯顿很有可能……不,十之八九和这个公会脱不开关系。   他的爱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别是个邪教头子吧!难道他真的犯了危害社会罪?!   审判结束之后,奥斯顿示意鹿鸣泽跟上他,后者就这样一路仰着下巴跟在他身后离开法庭,一直到无人处,奥斯顿见鹿鸣泽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白白的下巴从宽大的帽檐底下露出来,非常赏心悦目。   奥斯顿手上的白色手套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就忍不住笑着去摘他脸上的帽子:“闷坏了?”   鹿鸣泽轻轻躲了一下,把脸转向别的地方,奥斯顿眨巴一下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鹿鸣泽,居然让鹿鸣泽闹别扭。   ……他好像还从来没对自己闹过别扭。   奥斯顿拉着鹿鸣泽到路灯的阴影下面,握着他的肩膀转向自己:“不高兴?”   鹿鸣泽冷笑道:“我哪敢不高兴啊,我一站岗的。”   “……”   鹿鸣泽见他不说话,气愤地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摔在地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同志,什么事都瞒着我,都自己去做,我干脆给你站岗得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干。”   奥斯顿微微愣了愣:“同志?”   “就是同伴!你不要跟我讨论这些细节!说重点!”   奥斯顿做事之前倒是没想过鹿鸣泽会这么反感,他确实有很多事没跟他说,但是……并不是故意隐瞒。   鹿鸣泽最受不了吵架的时候对方突然沉默,搞得他好像非常无理取闹,他叉着腿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皱眉问道:“你父亲其实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他是来给你报信的?”   奥斯顿这次没回避:“算是,不过他没那么好心,可能只是顺路。”   “你看,你爹的事也不跟我说,那个什么自由公会的事也不说,害我瞎操心。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啊?”   奥斯顿见鹿鸣泽是真生气了,走到他身边慢慢坐下:“这次不是故意瞒着你,这只是我下意识地选择……”   鹿鸣泽眉毛拧起两个疙瘩:“什么?”   奥斯顿沉默了一会儿,拉起鹿鸣泽一只手握住,他微微低着头:“是这样的,你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又是我重视的后备力量,所以下意识就想保护你,希望你再成长一点,才真正投入到‘战场’。”   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鹿鸣泽的眼睛:“阿泽……我不是圣人,我也是自私的,原谅我……我不想你出现任何意外。”   尤其他还没从格拉斯哥毕业,在奥斯顿看来,鹿鸣泽还是个“宝宝”呢!   鹿鸣泽愣在那里,奥斯顿趁机抱着他搂进怀里,他叹口气:“我以后会注意的,不是要故意隐瞒你。”   鹿鸣泽被捋顺了毛就好说话很多,他趴在奥斯顿肩膀上任由对方抱着自己,执拗道:“自由公会的事要详细告诉我。”   奥斯顿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好。”   鹿鸣泽迫不及待地问:“那到底是什么?真的像那些贵族说的一样,是恐怖组织吗?你们还搞暗杀?你是邪教头子啊?”   奥斯顿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发笑:“自由公会并非针对贵族的组织,怎么可能搞什么暗杀?只是一个收纳有共同理想的同胞的组织,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抹平Omega和Alpha之间,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不平等,我可以保证,从公会建立起,到今天为止,没有任何一名公会成员暗杀过谁。”   “那他们为什么提到自由公社就快吓尿似的?”   奥斯顿将手指从鹿鸣泽指缝中轻轻挤进去,与他十指交握:“因为贵族之间有很多权利倾轧,暗杀自然也不在少数,为了逃避责任,他们就需要有人来担这种罪名。自由公社中某些极端一点的成员,对贵族不太友好。”   鹿鸣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你是他们的头么?”   “我是发起人之一,洛伊也是公会成员。他是一名Omega,按照常理,不可以参加任何工作,但是洛伊的性格你也看到了……他希望自己可以像Alpha一样,可以选择喜欢的职业,而不是只能嫁人生子。前几年为了解放Omega的生育职能,我做过很多努力,但是连连碰壁,直到麦洛奇发明子母云。不得不说,这个发明非常伟大,他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所以当他被抓的时候,我才从巴萨尔克监狱里将他救出来。我们的成员包括任何性别,任何年龄,任何职业……只要是向往自由和平的同胞,都可以加入。”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没有说话,他知道奥斯顿在科研领域没有任何才能,但是他记得长辈跟他说过一句话——真正有能力的人不需要事事精通、事事躬亲,他们只需要懂得知人善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帅才吧。   奥斯顿被鹿鸣泽看得忍不住微笑起来:“想学我们的颂歌吗?”   “你们还有歌?”   奥斯顿点点头:“我们还有会徽。”   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圈中间加一个简易的翅膀图案。   鹿鸣泽看着,突然说:“跟我们的校徽差不多。”   “格拉斯哥的校徽是鹰翼,象征征服和力量,自由公会的会徽是白鸽的翅膀,象征自由与和平。”   他突然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擅长画图,看不出区别吧。”   鹿鸣泽忍不住笑他:“你终于有不擅长的东西了?”   奥斯顿歪着头看鹿鸣泽一眼:“我教你颂歌?”   “好!”   奥斯顿轻轻闭上眼,将右手按在胸前,他嘴唇轻轻阖动,低声吟诵:“红日明月,飞翔的鸟,绿树长河,永无冰封……我愿世上再也没有权贵,没有牺牲,没有违背意愿的选择,没有歧视和不平等……敬自由的荣誉。”   这首歌并没有多华丽,调子有些古拙,但是听在耳中却非常舒服。尤其奥斯顿的声线低沉流畅,他在用心唱这首歌,非常虔诚,听上去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唱完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向鹿鸣泽:“好听吗?”   鹿鸣泽盯着他许久,才点点头:“特好听。”   ——他觉得自己听到的不是一支颂歌,而是奥斯顿生命的乐章。   鹿鸣泽握紧奥斯顿另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非常专注,眼底有微光,奥斯顿被他看得心跳加速,直接将鹿鸣泽搂进怀里,用力吻在他唇上。后者伸出一只手搂住奥斯顿的脖子,然后不满足似的将舌尖舔入奥斯顿口中,卷缠着对方忘情地深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鸣泽躺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奥斯顿,手指从他脸上轻轻抚过:“我也能加入你们吗?”   奥斯顿轻轻趴在他身上,仔细地从他额头啄到嘴唇,他眼底盛满笑意地看着鹿鸣泽:“当然,非常欢迎……” 第83章 在侯爵府的游泳池里   鹿鸣泽的周末泡汤了,星期六短短一天之内他们就做了很多大事,连喘气的空闲都没有,星期天奥斯顿还要忙,他现在人手不够,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比如盯着电视台把军事法庭的部分裁决内容公开。   乌利尔是塞浦路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电视台不可能将所有事情公诸于众,总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奥斯顿必须在自己权利范围内,将尽可能多的信息发布出来,乌利尔越理亏,他这个监察官就越占优势。   至少要让公众明白,乌利尔之前在电视台发布那条新闻,完全是对他的污蔑。   奥斯顿借着这次机会,将斯诺星的存在推到了公众面前,他在法庭上所说的关于斯诺星的所有事情,都被曝光出来,他模糊了斯诺星的背景,甚至没有提星球的名字,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顶多会觉得它是一个偏远而不幸的星球。对于主星上的人来说,只要对方不跟他们争夺公共资源,普通市民就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鹿鸣泽趴在一朵磁悬浮云上,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奥斯顿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写文件。   鹿鸣泽无聊得快死了,他开始揪着磁悬浮云往下拽,揪下来一块扔出去,然后看着它自动“嗖”回来,神奇的是,磁悬浮云会在被揪掉的时候发出类似嘤的哭泣声。   “觉得无聊可以绕着房子跑几圈,别欺负我的沙发。”   奥斯顿头也不回地把一份文件放到旁边,又从另外一边拿过来一份,继续低头写。鹿鸣泽抬头瞅他一眼,又趴回去继续扯沙发上软绵绵的云朵——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可以完全使用机械和电脑的时代,奥斯顿还要用笔签名。   奥斯顿没听到鹿鸣泽回话,回头去看他一眼,果然见对方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便说:“二层地下室有游泳池,也可以玩。”   鹿鸣泽翻个白眼翻身背对着他:“谁稀罕。”   大好的周末他想上街浪,去打游戏去到处看看,才不想陪奥斯顿看文件,但是对方显然不想放他一个人出去浪,也不许他回军校,因为他已经在军校报备了周末要回“表弟”麦洛奇家,不能突然出现。   ……更何况这会儿都下午了,回去军校也没时间做别的事。   奥斯顿惊讶道:“几位殿下年少时每次看到我的游泳池都会想把我赶出侯爵府,占为己有,直到他们成年后各自有了自己的府邸,才不闹了。你真的没兴趣?”   鹿鸣泽一听倒真来了兴趣,他松开手,一大朵磁悬浮云“嗖”地一声被吸了回去,他翻身一跃,跳到地上:“真的吗?那我要去看看。”   奥斯顿笑着看看他:“我还有几份就处理完了,一起去吧。”   “不是让我自己玩吗?”   奥斯把文件合上,转过椅子面朝鹿鸣泽,无奈地对他张开手:“现在跟你一起玩行了吗?”   鹿鸣泽把下巴一扬,拒绝跟他拥抱:“我要自己去,别来妨碍我。”   “……”   鹿鸣泽自己往通往地下室的电梯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撂下句:“我潜入地下的时候拍到了好东西喔,想看的话自己过来拿。”   “……”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分明就是无聊了想找人陪啊。   奥斯顿的游泳池非常宽大,像一片海,不过说它像海并非因为它的面积,而是因为这个游泳池被建造得非常有趣,它的形状并不规则,左右两面墙壁连着头顶是一个拱形的建筑,挡在外面的是坚固的透明材料,墙壁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海,各种鱼类在其中遨游。   鹿鸣泽仰着头看了半天,看到一只巨大的鳐从头顶缓缓划过,他惊地倒吸气——这哪是游泳池啊,根本是水族馆!奥斯顿在家里建了一个水族馆?!   ……可、可恶的资产阶级!好腐败!他好喜欢!   鹿鸣泽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将他抱住,奥斯顿将双手从他腰间伸过去,合手抱紧,他笑着问道:“看起来还不错吧?”   鹿鸣泽感觉自己毛绒绒的脑袋又在被一个下巴来回蹭着,他哼道:“还凑合吧,不过你这样建,对深海恐惧症的患者不太友好。”   “是吗?”   奥斯顿一边说话一边把脸埋到鹿鸣泽颈边,用嘴唇碰碰他的脖子:“想下去玩么?”   鹿鸣泽向后倚在奥斯顿胸前,看着脚下湛蓝清澈的池水,手痒得很。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我没有泳裤。”   奥斯顿就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说:“你可以裸泳。”   鹿鸣泽沉默了一下,突然回头笑道:“豁,你这个主人都不介意,那我还真是没什么可介意的。”   他说完就把奥斯顿的手拉开,衣服都没脱直接跃入水中。   鹿鸣泽好久没游过泳,在斯诺星上,户外的水只有雪和冰两种存在形式,主星虽然有条件,但是他来的这些日子都没有主动去找游泳馆,军校课程又忙,根本没机会。   鹿鸣泽闷着头游了好远才钻出水面,他用力抹一把脸,笑着看向奥斯顿,然后朝他招招手:“下来啊!”   奥斯顿没有拒绝,也穿着衣服就跳进去了,他入水的姿势很漂亮,在泳池里像条鱼一样,蹬一下池壁无声无息地滑出去好远。   水面波澜不兴,连个水花都没有,根本找不到奥斯顿在哪儿,鹿鸣泽浮在游泳池里泡了一会儿,奥斯顿还是没上来,他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平静的水面,不由地猜测——奥斯顿不会在水里抽筋了吧?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人时,突然有人从水下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脚,把他拽了下去,鹿鸣泽条件反射地闭气,对方紧接着吻上来。   鹿鸣泽没来得及深呼吸存点氧气就被拖进水里,让奥斯顿吻了一会儿已经快窒息了,他在水下挣扎着要浮起来,奥斯顿却死死堵着他的嘴唇啃吻,鹿鸣泽被他抱在怀中,根本挣脱不开。   窒息的感觉慢慢淹没他,鹿鸣泽口中被强行伸入一条舌头,缠着他翻搅。他因为缺氧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口中随即被哺入一口氧气,鹿鸣泽立刻含住对方的舌尖,想要争夺更多,但是奥斯顿非常吝啬,除了那一口再也不给了。   他们两个在水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水面,一出水面,鹿鸣泽立刻抹掉脸上的水猛吸气,大量空气涌入肺中,他总算缓过来了。窒息让他如同在死亡的边缘游走过一次,鹿鸣泽回过神,猛地拍了一下水面,巨大的水花狠狠砸在奥斯顿脸上。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脸上的水都没擦,搂住鹿鸣泽的腰将他抵在泳池最尽头那块玻璃上,再次吻上去。   只不过这次他吻得温柔缠绵,手在鹿鸣泽背后轻轻安抚,比起占有的情绪,更多的是珍惜。鹿鸣泽被他吻得受不了,换气的时候轻轻扭过头躲开了。   奥斯顿抱紧他,脸贴在他耳侧:“别生气啊,跟你闹着玩的。”   鹿鸣泽翻个白眼把他推开:“我这么小气?”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玻璃,发现是一块幕墙,这一面与其他的墙壁不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看了看头顶和四周游过的各种鱼类,有些疑惑,为什么单单这面墙后面什么都没有?   奥斯顿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鹿鸣泽把手按在玻璃上,问道:“为什么这面墙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奥斯顿笑了笑,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鹿鸣泽那只手的手背上,握住他的手落在幕墙某处,他们的手落下时,空白的那面幕墙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整片幕墙变成一个宇宙的背景,里面悬浮着星河和各种各样的星云。   鹿鸣泽瞪大眼睛看着那面幕墙,不由将脸凑得更近,然后他发现星星的光好像落在自己耳边,他急忙抬起头,只见头顶也开始落下星光,是明显用光影技术做出来的流星模样,周围的光线暗下来,水族馆中的游鱼发出各色荧光,它们此刻就像在星河中游泳一般。   “这面墙连着宇宙最遥远的星光,里面变幻的星星都是实时拍摄的,很漂亮吧。”   鹿鸣泽听到奥斯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但是他已经来不及搭理他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美。   一个游泳池,建这么华丽。   奥斯顿的手沿着他的腰线在水下往下抚摸,鹿鸣泽这才回神,皱着眉头不满地说:“老实点……”   奥斯顿一点都没有要老实下来的迹象,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在鹿鸣泽脖子后面亲吻。他们在一起时间不算短,奥斯顿也渐渐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比如刚刚他把鹿鸣泽拉进水里,脑子里想到的是在审讯犯人时看着他们在水刑过程中痛苦挣扎的场景,心中涌上的却是爱意。   他自己内心深处,可能有一个扭曲的、阴暗的角落,对鹿鸣泽感情越深,就越扭曲。   奥斯顿拨开鹿鸣泽身上湿透的薄衬衫,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游走,他有些沮丧,微微垂着头伏在鹿鸣泽肩膀上,轻声说道:“听说在濒死的情况下人类会产生强烈的孕育后代的欲望,居然是真的。”   鹿鸣泽被他一边抓着玩弄一边用那种语气说这种话,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就蹦出来了,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耍流氓了?   他握住奥斯顿的手腕想要将他拨开:“为了避免实验的偶然性,我也把你摁进水里试试?”   奥斯顿轻笑一声,将身体向前贴了贴,紧紧压在鹿鸣泽的身后:“我不需要你那样做。”   “……”   奥斯顿侧头吻住鹿鸣泽,一只手强行从他指缝间挤进去压在面前的玻璃上,他在鹿鸣泽的唇上浅浅啄吻,后者渐渐也忍不住配合地回吻,奥斯顿便将鹿鸣泽那条短裤在水下彻底解开。   他轻声喟叹道:“阿泽,我不会伤害你的。”   鹿鸣泽睁开眼睛,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被狠狠压到那面星河的墙上,突如其来的钝痛冲淡了欲望,鹿鸣泽皱紧眉头,不由弓起身,等那种痛感淡下去,才小声吸着气问他:“你怎么了?”   奥斯顿有些委屈地趴在鹿鸣泽身上轻轻蹭他:“没事。”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直觉上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让鹿鸣泽知道,说不定会吓跑他。   鹿鸣泽也没空理会奥斯顿奇怪的心情,他微微压低身体,几乎伏在玻璃幕墙上,回过手将手指插在奥斯头发里面,压抑的呼吸和水声交替回响,在游泳池内越演越烈。   鹿鸣泽看着落在身上的星光,脑子就有些不好使——有种在宇宙里办事的错觉怎么回事……   和谐爬过。   泳池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下之后,奥斯顿才轻轻松开鹿鸣泽的手腕,他看着刚刚被捏的地方微微泛出青色,心下大囧——这家伙……用力太过了吧。   奥斯顿敏锐地察觉到鹿鸣泽在看什么,他皱着眉把鹿鸣泽的手拉过来,看了许久,突然低下头对着上面吹吹:“不疼了啊……”   “……”什么毛病?!   鹿鸣泽“嗖”一下抽回手,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对方,回忆一下有过的几次经历,和他那句“我不会伤害你的”,鹿鸣泽越发觉得不对劲,看着奥斯顿的眼神也有些诡异。   后者被他复杂的神色看得不自在,微笑着拉住鹿鸣泽的手:“不然……我们去涂药?”   鹿鸣泽摇摇头:“那倒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他说完又迟疑着问:“你……不会是SM爱好者吧。”   “……”   鹿鸣泽惊讶地挑起眉头:“你们贵族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奥斯顿微笑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一把将鹿鸣泽拉进怀里狠狠吻住他,含着他的唇瓣用力啃咬,他凶残地把鹿鸣泽嘴唇都咬出血了才稍微有些解气。亏他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谁知道被担心的人根本不当回事。   奥斯顿吻够了终于将鹿鸣泽放开,对方恼火地在他胸前狠狠捶一下,然后去捂自己的嘴唇:“发什么疯!快被你咬掉了。”   奥斯顿走过去,转身背靠着身后的幕墙,他望着远处许久,微微叹口气:“你说的那个,S……是什么?”   “你没听过吗?”   奥斯顿有些无奈:“我是贵族,平日里接触的也是贵族。这不是我们的必修课,没听过才是正常的吧。”   鹿鸣泽嘿嘿笑了一声,故意凑近:“贵族里面变态更多,可能就是平时憋的,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想要得都扭曲了。”   “……”   他见奥斯顿真要生气了,赶紧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在性爱过程中的喜好比较特殊,什么用道具啦,鞭打啦,滴蜡油啦……总之就是玩得比较刺激那种,我也不太懂,我又没玩过这些,我很小清新的。”   奥斯顿越听他说脸色越不好看,鹿鸣泽说完之后,他才轻声问:“这些是我日常接触的刑具,并非什么道具。”   鹿鸣泽干脆把自己浮在水面上,笑嘻嘻地看着他:“那就刑具……我说了我不懂的,你是审侦学的创始者,当然你更懂。”   泳池里的水会根据天气自行加热,在里面泡久了也并不觉得冷,鹿鸣泽放松身体像浮尸一样趴在水上,然后往水下扎脑袋。   奥斯顿闭上眼睛:“但是这些东西不应该用在你身上。”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不但没产生感动的情绪,反而忍不住喷笑:“你装什么装,课堂上拿我做实验的时候,不是很来劲吗。”   以后要用到刑具的时候,他就不信这个人会放过他。   他越想越生气,伸着脚去踹奥斯顿的小腿:“装!再装!大骗子!”   奥斯顿被踹了几下,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脚腕,然后狠狠一掀,又把他掀回水底。   鹿鸣泽猛地从水里钻出来,迅速扑在奥斯顿身上,把他也拉进水底,后者条件反射地挣扎,鹿鸣泽却死死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冒出来,他用全身的力量缠在奥斯顿身上,一边鼓着脸凑到他面前贱笑,奥斯顿挣脱不了,低头在鹿鸣泽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嗷!”   鹿鸣泽被咬得窜出去老远,然后才浮上来,他快速揉着自己右胸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无耻龌龊的小人!你咬哪儿呢!你是狗吗!逮哪儿咬哪儿!”   奥斯顿望着鹿鸣泽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脸上的水抹掉之后,往岸边游过去。   ——他这种反应是不是就表示,不介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比起奥斯顿……我们鹿才是闷骚的老司机(。) 第84章 一生只有一次的爱情   “我几岁就开始跟在长辈身边做事,还不会走的时候被他们抱在身边看着,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得到专门的辅导培养。他们做什么的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为了培养继承人,他们任何时候都带着我,包括跟政敌交锋、审讯犯人,到后来,甚至领兵出征也会在机甲里给我留一个副驾驶的位置。”   奥斯顿坐在泳池旁边,双腿在水里轻轻摇晃。鹿鸣泽坐在他身边,正低着头用手指戳自己乳头上那个明显的牙印,有点疼。   他一边捏捏自己一边没好气地嘟囔:“狗贵族……”   奥斯顿“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鹿鸣泽,后者撇撇嘴:“我听着呢!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培养继承人难道不该培养他?”   奥斯顿把湿掉的头发向后抹,把自己抹成大背头:“塞西尔身体不好,而且长辈们觉得比起他,我更加适合。”   鹿鸣泽钦佩地说道:“三岁看到老,你那位长辈眼光不错,你瞅,你多适合这个位子。”   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把他爹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但是这样对一个小朋友真的好么?过早接触大人们的世界,很不利于小朋友身心健康的。勾心斗角他可能看不懂,审讯犯人时对方发出的痛苦嘶吼,被用刑时流出的鲜血……难道不会给奥斯顿留下童年阴影吗?   鹿鸣泽想到这里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教育方式太有问题了,奥斯顿很大可能变成变态啊。   奥斯顿微笑道:“或许是吧,总之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长辈学习,我需要学的科目很多,每门都必须拿到优秀。但是我也有擅长和偏爱的科目……”   鹿鸣泽忍不住插嘴:“是什么?”   奥斯顿看着他笑道:“审讯。”   鹿鸣泽抽抽嘴角,把好奇得伸长的脖子收回来:“我就知道,毕竟你还特地为这个在军校开创了一门特别的学科。”   审侦学……肯定是其存在的道理,但是鹿鸣泽觉得更多的还是体现奥斯顿的喜好,比起“侦”,他更偏爱“审”吧。   奥斯顿没再接下去,鹿鸣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他垂着眼睛沉思的样子有些可怜。鹿鸣泽把手放在他一只手背上:“别想那么多。”   奥斯顿看向他,鹿鸣泽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家里……家里的长辈有时候就是很难伺候,顶撞不行,顺着他们的说法做也不行,还给你安个破罐破摔的罪名。”   奥斯顿偏着头看向他,鹿鸣泽尴尬地咧咧嘴——他不太擅长给人灌鸡汤。但是奥斯顿专注地看着 他,像在等鹿鸣泽继续说下文。   他叹口气:“我们家……其实算等级比较严格的,我爸是个传统观念上的封建大家长,他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肃着张脸,甚至从来没抱过我,我跟我爷爷关系比较亲近。”   “你跟父亲的关系不好?”   鹿鸣泽挠挠头解释道:“不是,我们家乡以前有种说法,‘抱孙不抱子’,我爸就这样,他对我展现出来的更多是期望和压力,没有什么亲近可言。我妈死得早,我基本是爷爷抱大的。”   奥斯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是保姆抱大的。”   鹿鸣泽忍不住“噗”地笑出声,笑过之后继续说:“我爷爷以前是做武师的,小时候他就开始教我拳脚功夫,本来是单纯想让我强身健体,但是没想到,我在练武上很有天赋,误打误撞的,练得还很像模样,就顺手认真教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如果当初没练武,他在斯诺星上很容易死掉吧。鹿鸣泽从小到大跟爷爷关系最好,他老人家一身武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跟鹿鸣泽说,虽然传统上来说,最好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想要学得精,最好只精于一种。   鹿鸣泽选择了寸拳和太极,这两种也是他爷爷最精通的功夫,鹿鸣泽长大了一点,他爷爷觉得至少得学一样兵器,就将他送到朋友那里,让人家教,鹿鸣泽就又学了几样兵器。   现在想起这些事情,仿佛隔着几个世纪了。   “我以前可叛逆了。”   他看着远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轻轻叹口气,回忆道:“我爸学中医的,想让我继承衣钵,我马上就跑去跟着人家去上解剖课,药理也不好好学,把他气个半死。”   奥斯顿疑惑地问:“中医?”   鹿鸣泽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家乡话,总之你明白是跟我学的东西不一样就行了。现在想想其实挺后悔的,我爸都是个老头了,我当初为什么老跟他对着干。”   他说完之后很久没听到奥斯顿说话,他一转头,发现奥斯顿正神色莫测地看着他,鹿鸣泽挑挑眉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奥斯顿习惯性勾了勾唇角:“你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令人惊讶。”   “……”   他摊手道:“我以为你要一辈子都这样神秘。”   鹿鸣泽笑着摇摇头:“我不神秘——至少比你们这些贵族简单多了。只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说多了没意思。”   总之也回不去。   奥斯顿若有所思地说:“家庭背景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一个人的经历,很多爱好更是在幼年时期就培养起来的。”   “唉——说的有道理,但是培养出刑讯爱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常来说不该是被吓到产生阴影,再也不能接触这些东西吗?”   鹿鸣泽凑过去笑着说:“你神经不是一般的粗啊。”   “不单纯是刑讯。”   鹿鸣泽愣了愣,奥斯顿盯着他笑得非常诡异:“因为在我们上床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想不想用那种手段,或者说,什么时候用才合适。”   鹿鸣泽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被奥斯顿反握住,他盯着鹿鸣泽看了一会儿,看得对方毛骨悚然,才闭上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很奇怪。”   鹿鸣泽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的意思——他有时候会分不清性和刑。   ……那不是敲可怕吗!   鹿鸣泽缩着肩膀抖了抖,他想把手抽回,奈何奥斯顿越抓越紧,无论如何都不让他收回手,两个人暗自较量几个回合。奥斯顿看着他,眉头皱起来,眼神有些委屈:“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正常的情趣吗?不是可以接受吗?为什么要害怕?”   鹿鸣泽狠狠把手抽了出来:“你照着镜子对自己这样盯上五秒钟,我看你害不害怕,你眼神可瘆人了好吗?”   “……”   鹿鸣泽凑过去捏住奥斯顿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看向自己:“你再吓唬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奥斯顿看着他微笑起来,笑得特别……甜美。   “不吓唬你,你胆子这么大,哪里吓得到?”   他说完便微微低下头,吻在鹿鸣泽嘴唇上。鹿鸣泽回亲他一下,然后严肃地看着奥斯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情?”   鹿鸣泽环顾一圈没发现自己的上衣:“我手表呢?”   奥斯顿也跟着他往周围看了看,他一眼看到门口凳子上的外套,便抬抬下巴:“在那边。你想跟我说在地下拍到的东西?”   “对,不过我只录到对方的声音,没有拍到他们的脸。”   鹿鸣泽跑到门口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手表,然后把那段录音调出来给奥斯顿听,但是鹿鸣泽没把其他部分拿出来,他心里也有点算计——奥斯顿到底想干什么,都没跟他说清楚,他手里总得有点筹码。   奥斯顿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挑了挑眉头:“这两个声音很耳熟,也很好辨认。”   鹿鸣泽来了精神:“是谁?”   “两位王子殿下,二王子亚度尼斯和七王子比瑞吉,他们都跟我上过课。”   奥斯顿深深望他一眼:“他们防着我很正常,但是王子们怎么会跟这件事有关系?他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鹿鸣泽没说话,他揣测不到奥斯顿对他的两个学生到底什么态度,他的评价听起来又爱又恨,鹿鸣泽摸不清自己该附和他骂他的两个学生狼心狗肺还是该附和他痛心他们两个的堕落。   ……奥斯顿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呢?想拍他马屁都拍不准。   奥斯顿见鹿鸣泽久久没有说话,便问:“你在想什么?”   鹿鸣泽猛地回过神:“我在想……你到底多大了。”   “……”   对方的思维太跳跃,奥斯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鹿鸣泽轻轻咳了一声:“谁让你总是用长辈的语气评价两个王子,他们俩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   奥斯顿有些无奈:“我们差不多。我十九岁的时候成为他们的老师,他们那时候已经十四五岁了,之后的几年里我负责教他们一些科目。”   鹿鸣泽惊讶地张大嘴:“你这么厉害,十九岁就当人家老师?”   ——十九岁他在干什么来着?好像刚上大学,还在青春叛逆延长线上……奥斯顿却已经能够教众位王子做人。   “那你什么时候做摄政王的?”   奥斯顿皱着眉头:“什么?”   “就是监察官!”   他这次没有很快回答,微微垂下头捂着嘴唇回忆了片刻:“应该是二十多岁的时候,过去太多年,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我记不清了。”   “…………”二十多岁对于他来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吗?他现在才二十多呢!   奥斯顿察觉鹿鸣泽神色有异,敏锐地反应过来:“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多大。”虽然伍德大婶提过一两句鹿鸣泽的年龄,二十五岁,但是他到底是不是二十五,还不能确定。   ——他有种预感,鹿鸣泽的真实年纪是伍德大婶也不知道的。   鹿鸣泽尴尬地笑笑,从台子上跳进水里:“……我跟你差不多嘛。”   奥斯顿就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追问道:“我多大?”   鹿鸣泽在水里游了几圈后,才钻出水面,他硬着头皮说:“你也没多大嘛,不是四……四五十岁?”   ——加上前世的年龄他也有四五十了,所以他们俩可以算做差不多。   奥斯顿未置可否,还是一个劲儿看着鹿鸣泽,后者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那,五六十岁?”   ——看他这么老谋深算的样子,肯定在官场混了好久。五六十岁也正常吧!   奥斯顿仍然不说话,鹿鸣泽略崩溃地试探道:“你七十了?”   七十最多了!不能再多了!作为地球人来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运气差一点的,基本可以入土了都!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岁的老家伙还这么生龙活虎,每次把他操得不要不要的。   奥斯顿突然抬起手,对鹿鸣泽勾勾手指,引他过来,鹿鸣泽迟疑了一下,还是游过去。刚到奥斯顿跟前,就被他在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疼得鹿鸣泽捂着脑门“嗷”地一声叫出来。   “你干什么啊!好疼……”   奥斯顿笑着捏捏他的脸:“要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其实很简单,只要摸一摸他的尾椎骨上有多少骨勒就可以了。你不是摸过我的吗?为什么会不知道。”   鹿鸣泽下意识回手摸自己的尾椎,但是什么都没摸到——他是正常人类,尾椎骨当然不会有任何东西。鹿鸣泽很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摸过,即使摸了也不懂啊。”   关于他们特有的信息素,鹿鸣泽都一点也不了解,更别说骨勒这种东西了,听都没听过。他好奇地抱住奥斯顿的腰,手绕到他身后去摸那个所谓的骨勒。   在离脊椎底约三寸的地方,鹿鸣泽居然真的摸到一道道明显的凸起,他一边摸一边仰着头看向奥斯顿:“我靠,真有!”   鹿鸣泽仔仔细细数了数,一共有三道明显的痕迹,在最下面一条之下,还有一条不明显的勒痕。   “三条是什么意思?”   奥斯顿微笑着说:“是四条,第四条还没有形成。长成一条需要大概十年时间,你自己算。”   鹿鸣泽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什么啊……你才三十多岁?居然比盖文还年轻,那你长得面相还挺显老。”   奥斯顿无奈地看着他,顺势用双腿夹住鹿鸣泽的肩膀,不让他游走:“再过一个生日我就三十九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多大了?”   鹿鸣泽被迫跟他贴在一起,被他这样俯视着,相当有压力。   于是结结巴巴地说:“按照我们家乡的计算方法,是二十五岁——一年一岁,正好二十五。”   奥斯顿挑了挑眉:“这么年轻?看来我占便宜了。”   “什么便宜?”   他笑得不怀好意:“有年轻的肉体可以消费。”   鹿鸣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狠狠呸他:“你才是被消费的!”   奥斯顿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扶着鹿鸣泽的后脑勺轻轻地来回抚摸,突然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一下:“我有些担心。”   鹿鸣泽疑惑地问:“担心什么?”   奥斯顿叹口气:“你现在看上去跟我一样,但是年纪却小这么多。”   鹿鸣泽眨巴几下眼睛,很快明白过来他担心的是什么——他担心自己比他老的快,换句话说,他可能比他死得早。   鹿鸣泽把他的腿掰开,往外面游出一段距离,朝奥斯顿拍了一个水花:“你还嫌弃我年轻啊?我还没嫌弃你老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奥斯顿挑挑眉:“你如果先寿终正寝了,我怎么办。”   鹿鸣泽白眼几乎要翻上天:“我他妈的都死了,还要管你怎么办?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不会重新找一个?还要老子提前给你想好对策,解决接下来的单身贵族的生活?做梦去吧你。”   “……”奥斯顿又想摸自己的右手腕了。   鹿鸣泽一见他生气了,立刻窜出去老远,然后猛地从水底一下冲出来。他笑嘻嘻地对奥斯顿说:“别忧郁了,有那个北京时间担心我的寿命,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说不定一出门就给人家暗杀了呢,这样算起来你活得不会比我长。”   ——居然说他短命,呸呸呸!他怎么也得拼着活到寿终正寝,跟奥斯顿这种随时可能夭折的家伙不一样!   鹿鸣泽说完又哗啦啦地往远处游去,奥斯顿听到水声间夹杂着他隐约的声音:“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找个更好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应该有相同的做法。”   奥斯顿看着远处不断激起水花的地方笑了笑——但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伴侣,一生只会有一个,爱情这种奢侈品,遇见了是幸运,遇不见才是常态。   这么好的运气,今生怎么可能再有第二次? 第85章 其实我不是二十五,我三十一   星期天晚上,鹿鸣泽就离开侯爵府邸回到军校,这个周末他过得太充实,甚至有些疲劳。但是他收到了玛丽的信,这对于鹿鸣泽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鹿鸣泽拿着信回到寝室,史蒂文还没回来,这家伙周末也会离校回家,走得特别早。盖文好像也没回来,他也回家了?   对了,他有个弟弟,还在富人住宅区有房子,回家过周末也理所应当。   鹿鸣泽挨个数了数,突然发现三个人里只有他一个算得上真正“无处可去”。侯爵府是奥斯顿的,救济站是政府的,唯独没有一栋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好生气啊!   鹿鸣泽握紧拳头,整个人几乎燃烧起来,他现在这个态度实在太吊儿郎当了,应该努力训练,争取早点毕业,然后拿到户口,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正斗志昂扬地准备出门训练,迎面就遇上盖文,对方行色匆匆地进门没看到鹿鸣泽,然后一头撞在他身上。   “哟!小心点啊!”   鹿鸣泽捶着被撞疼的胸口好笑地看着他:“你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呢?”   盖文手里拿着东西,看见鹿鸣泽瞬间把手背到身后:“哈,瑞恩,你现在回来了。”   “难道这不是归队时间?”   鹿鸣泽奇怪地问道:“说起来,你去哪儿了?刚回来?”   盖文显出一点不自在,这才想起来似的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我刚刚去拿信,嘿嘿。”   鹿鸣泽早就看出端倪,现在见他供认不讳,便打趣道:“跟你那位小辣椒还挺黏糊的啊,热恋期感情就是好。”   盖文得意地说:“那我们可能要热恋一辈子。”   鹿鸣泽抬抬下巴,指着他手里的信:“这是什么?情书?”   盖文条件反射地把手举高,鹿鸣泽几乎同一时间扑了上去:“嘿嘿嘿!拿来看看!”   盖文努力躲开他的手,鹿鸣泽直接把他摁在了地板上。凭鹿鸣泽的身手要制服盖文并不费劲,他手里的信很快被鹿鸣泽抢走,对方将信举到头顶一看,然后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盖文心下一怔,见鹿鸣泽眯着眼睛盯住他的信仔细端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个,瑞恩,这……这是我恋人给我的信,你还给我……”   鹿鸣泽猛地把脸转向他:“你恋人?”   ——他怎么觉得这玩意儿从信封到字体,都他妈的这么眼熟呢?!   鹿鸣泽一把夺过信从地上爬起来,盖文紧接着站起身,想去抢鹿鸣泽手里的信,后者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鹿鸣泽警告似的看了盖文一眼,然后翻来覆去将信封看了几遍,他的表情变得更凶残了一些。   鹿鸣泽下脚力道不轻,盖文不再敢上前抢信或者靠近鹿鸣泽,只警惕地看着他手上的信封。鹿鸣泽没有拆信封,他确认一般再看几遍信上的字,然后把信往桌子上一扔,朝盖文一步步逼近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   鹿鸣泽眯着眼角凌厉地盯住盖文:“你,恋,人?这个人就是小辣椒?”   盖文一步步往后退,他平日里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是此时也看出鹿鸣泽面色不善,仿佛要打死他。   果然下一秒他的直觉就被证实了,鹿鸣泽猛地朝他打了一拳,盖文条件反射地接住,但是鹿鸣泽没有放过他,他用两只手一起揍,盖文挡着他一只拳头,另一只马上就打下来了,盖文惊声叫道:“干什么!你疯了?!”   “我疯了?!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让你泡我妹妹!”   他一边揍盖文一边骂人:“你恋人!小辣椒!你个不要脸的老男人!居然对未成年小姑娘下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盖文一听对方这样说,立刻明白是自己的地下恋情曝光了,他也不敢再反抗鹿鸣泽的拳脚,毕竟这可是他未来的大舅爷。   盖文只好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努力蜷缩着,保护自己的柔软部位。等鹿鸣泽终于打得没力气了,气喘吁吁从盖文身上爬起来,他用脚踹了盖文的屁股一下:“给我起来!马上跟我妹妹分手!也不瞅瞅你特么多大了,好意思泡我妹妹?!”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敢用他写情书的办法泡他妹妹,简直在把他当傻子。他就奇了怪了,还以为盖文的对象是个什么文艺青年类型的Omega,玛丽大字不识几个,他要展示才华给谁看,两个文盲互相写诗羞辱对方吗?!   盖文一听鹿鸣泽这样说,立刻激动地从地上跳起来:“分手?!不可能!我爱玛丽!所有性成熟并发生分化的人都属于成年人!如果单纯按照年龄划分……那我也是未成年!”   “我呸!”   鹿鸣泽好想一脚把他踩进地里:“你他妈都四十五了,好意思说自己未成年,玛丽才多大?她才十七岁!你、你就下得去手泡她,你还要不要脸!”   他越说越生气,说着说着就又想打盖文了。盖文条件反射抬起胳膊挡住:“等等等等!十七岁?你说玛丽十七岁?但是她入伍简介上明明是二十三岁!”   鹿鸣泽停下手,皱起眉头看着他:“什么?为什么会是二十三岁?”   “而且我看她的样貌也不像只有十七岁的样子,所以没有详细调查。”   鹿鸣泽刚想问那你有没有确认过,又想到奥斯顿告诉他的那种确认方式,就没问出口——因为不论盖文说有还是没有,都会让鹿鸣泽想打他。   他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觉得我有多少岁?”   盖文挑起眉头:“二十到四十?都有可能。”   “废话……”   鹿鸣泽突然想起自己计算年纪的方式,跟他们这边的人好像是不一样的,他按照一年一岁的算法,斯诺星越过一个暖季加一个寒季就是一年。   不过他算的是约数,没有那么认真严格,也因为斯诺星上很少有人斤斤计较日期,重要日子——比如采粮——鹿鸣泽永远不会忘掉。   鹿鸣泽迟疑着问:“也许是我们星球和主星的计算年龄方式不一样?主星公转一圈需要多久?”   盖文有点懵:“公转?但是我们计算年纪又不需要知道这个。”   鹿鸣泽也懵了,他以前都是这样算的啊!   盖文挠挠头:“你以前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星球吗?因为星际联邦包括很多星球,各个星球公转速度有差异,所以年计时统一使用黑曜日的自转周期,黑曜日自转一周为一个星际年,黑曜日卫星一号绕黑曜日一周为一个星际月,但是星际日是按照各自星球自转来算——但是据统计,在星际联邦范围内的星球自转时间是没有什么差异的。”   鹿鸣泽听过他解释之后完全懵了:“那你们,一个星际年有多少天?一天几个小时?”   盖文对鹿鸣泽问这种简单的问题感到奇怪,但是还是说:“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啊,在主星,一年有一千零两百天,比较偏远的星球时间会更长。”   “………………”   这一年顶他们地球上三年了!按照地球人的算法,奥斯顿不是三十九岁,应该再乘以三……他一百多岁了?!   等等,他得好好算算,如果玛丽一直是按照黑曜日计算自己的年龄,现在是二十三岁,按照他自己的计算方法计算的年龄是十七岁,那么……按照地球上的算法,玛丽多少岁了?他印象中的斯诺星上十年是星际年十六年,那他现在的年纪该是31岁,换算成地球上的日期至少93岁……   他现在九十三岁?!WTF?!他看起来才二十岁!   鹿鸣泽陷入了深深的惊恐中,在斯诺星的时候,他只是惯性按照季节变化来计算日期,因为伍德一家根本不知道他刚出现的时候年纪多大,问及鹿鸣泽的年龄,也只是听了而已,并不会深究,再加上他们星球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没有特殊节日,更加没有人特地去提日期,导致他跟这里的人信息沟通不良,鹿鸣泽印象中的每年一次的采粮日其实周期根本不是一年,而是一个暖季加一个寒季。   他一直以为,印象中一年过得慢,只是因为斯诺星上日子苦。   没想到人家是真慢?!一年顶三年(甚至更多)!   鹿鸣泽已经顾不上盖文了,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怎么可能已经将近一百岁了呢?!这不是开玩笑吗?他的身体老化程度一点都没跟上节奏,突然长生不老了。   ——这里人寿命平均四百岁,如果按照地球上的算法,岂不是一千两百岁?还是平均寿命……跟长生不老有什么区别。   盖文见鹿鸣泽半天没说话,就犹豫着凑过去拿他扔在一边的信件,拿了之后发现鹿鸣泽仍然没有反应,便更加放心大胆了,贴着墙偷偷往自己房间溜。   盖文不知道鹿鸣泽在想什么,但是只要他不再提让他跟玛丽分手的事,他想什么他才不管呢。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鹿鸣泽突然抬起头,死死瞪着盖文,后者被吓得迅速贴到墙根,一头短发根根竖起,像触电了似的。   鹿鸣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偷偷泡我妹妹的事,咱们没完!”   鹿鸣泽说完这些就摔门回了自己房间,盖文怎么纠结他才不管,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像锅粥一样,需要静静。   如果有人有一天突然告诉他,他其实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不知不觉中,已经活了九十三年,鹿鸣泽肯定会骂对方神经病,但是现在他自己却真的亲自经历了这种事,由不得他不信。   三观碎裂,需要重塑。   鹿鸣泽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通他九十三岁了怎么还这么年轻,他的基因与这里的人不同,细胞衰老速度应该按照自己的来才对。   他盯着天花板半天,想到一个可能,莫非他的衰老进程并不是与身体有关,而是跟星球自转公转有关?其实这些人也跟地球上的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吧——除了身体构造和信息素。   鹿鸣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他跟奥斯顿说他二十五,好、好像有欺诈嫌疑啊!   想到这里他就坐不住了,在地上走来走去。不行的,不可以的,他不是那种喜欢撒谎的人,特别对待另一半,他的习惯是坦诚相待,之前可以牵强说自己上辈子的年龄不能算还是个小鲜肉,现在知道了自己平白少说五岁,总不能继续装不知道吧。   鹿鸣泽在地上转来转去转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拿起了寝室的电话机。   格拉斯哥校园内部会设信号屏蔽系统,但是每个学生寝室内会有一部电话机,可以连接校内线,用于同学之间的沟通。   鹿鸣泽拨通了奥斯顿教员室的电话。   电话中长音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电话机:“喂?”   鹿鸣泽一听声音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奥斯顿的声音啊,难道打错了?他急忙去看自己的拨号,发现确实是奥斯顿教员室的电话,不由腹诽——这怎么还串线呢?   对面的人没得到回应,又喂一遍:“你是谁?找哪位?”   对面声音听上去是个男人,鹿鸣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大概打错了吧,我找奥斯顿教官。”   那个人嗯了一声:“稍等。”   鹿鸣泽听到对面隐约响起很低的声音,像在叫奥斯顿过来接电话。   没多久,电话那头换了人过来,再开口就是奥斯顿的声音,鹿鸣泽疑惑地问:“奥斯?你在做什么?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啊?”   奥斯顿笑了笑,听上去很高兴:“有故人来访,这边事比较忙,你找我什么事?”   “哦……”   故人?什么故人?听上去还挺年轻的嘛。   奥斯顿听鹿鸣泽又不说话了,便再问一次:“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鹿鸣泽吞了吞口水,支吾道:“这个……我是想跟你说。”   “?”   鹿鸣泽把眼一闭,大声道:“我之前记错了!我不是二十五!我三十一!”要让他说自己九十三这种话是无论无何都说不出口的……   他说完之后对面好久没有声音,鹿鸣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可不是故意骗人啊,我是真忘了。”   电话对面的奥斯顿颇为无奈地叹口气:“你就想说这个?”   “嗯。”   “还有别的事吗?”   鹿鸣泽摇摇头:“没了。”   奥斯顿便说:“那么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鹿鸣泽听着话筒中一阵忙音传来,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货居然挂他电话?   ……   靠!   鹿鸣泽朝着凳子狠狠踹了一脚 ——什么叫那么再见,是要永远再见吗?电话里那个声音超好听的小妖精是谁啊……呸,重点是奥斯顿竟然比他先挂电话!这些混蛋Alpha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得到手就不珍惜了吗,妈的居然敢挂电话!追求他那会儿可是每天都装得可怜兮兮的呢!   鹿鸣泽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用力扇扇风——在年龄这件事上,他好歹纠结这么久,奥斯顿居然连惊讶都不惊讶!连评价都没有!奇怪了,好像谁想特地打电话跟这混蛋说事情似的,好咯,既然对方不放在心上,那他应该也不在乎他已经九十三岁了这件事吧,总之鹿鸣泽自己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第86章 第二十八次审侦学践行课程   鹿鸣泽心里气闷,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做立体拼图——这是上个周教官留的作业,让他们用这副立体拼图熟悉热兵器的内部构造。鹿鸣泽周末出去浪了两天,作业还没完成。   但是他心思不在拼图上鹿鸣泽实在想知道接电话那个人是谁——他刚刚打的电话是奥斯顿寝室的电话,他的寝室怎么可能有陌生人在?   还一副熟稔的语气!   但是现在跑过去一看究竟又会显得他自己很小气,鹿鸣泽不想让自己被定义成一个小心眼的男人,那种连妻子出去参加同学聚会都要疑神疑鬼的人真是太难看了。   ……   但是什么同学聚会要放在寝室举办呢?!奥斯顿这个不安分的贱Alpha!   鹿鸣泽用力一抓,把捏在手里的一块拼图直接捏缩了,变成一个皱巴巴的金属球,吓得他赶紧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把拼图展开。   他觉得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再勉强做下去很可能把这副拼图直接毁掉,到时候教官肯定要找他麻烦,于是决定找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看看玛丽的信吧,信拿回来还没有看。   玛丽在信中说的还是一些琐事,叽叽喳喳跟她本人风格很像,只不过在信的末尾,玛丽提到,她很快就能有一个挣军功的机会了,等她挣到军功就给鹿鸣泽寄钱,让他可以在军校里过得舒服一点。   玛丽曾经不止一次提过想要挣军功,鹿鸣泽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他把信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突然觉得生气——这丫头没跟他提自己谈恋爱了的事!怎么回事,奥斯顿有事瞒着他就算了,怎么玛丽也瞒着他,难道他看起来像那种不通情理的封建大家长吗?   要不然,把这件事跟玛丽挑明?开明的家长都会怎么做呢?跟孩子促膝长谈,告诉他早恋的坏处?   鹿鸣泽有些纠结,虽然他不觉得身为家长“关心”自己妹妹的恋爱对象有什么错,但是也不排除一旦他挑破这件事就引起玛丽的逆反,最终败退的肯定是他自己。   想来想去还是把盖文打死比较省事,一个会对未成年少女手下下手的人,会是什么好鸟。   鹿鸣泽想着想着又生气了,盖文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玛丽产生心思的?难道在征兵见到玛丽的第一面时?要不然他行动怎么会这么迅速,玛丽才到军营里几天啊,就被勾搭上手了。   可恶!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   鹿鸣泽想立刻去隔壁把盖文打一顿。   他站起身又停住了,鹿鸣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然后默默坐下。他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难道因为他平时太不可靠,才令身边亲近的人都想瞒着他?   虽然奥斯顿嘴上说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太早接触危险,但是本质还是不信任他吧,奥斯顿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像每天被刀架在脖子上,而他在斯诺星那种与政府状态的星球待了太长时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恶习的惯性——那种环境,而他武力值又足够自保的条件下,更多时候第一反应用的是刀,而非思维。   奥斯顿信不信任鹿鸣泽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觉得最关键的是玛丽,玛丽也是斯诺星上来的,怎么能跟他有代沟呢?难道她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不可靠,才什么话都不跟他说。   隔壁的盖文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笑得很大声,空巢老鹿正在颓废难过,想都没想朝墙上狠狠踹了几脚,隔壁的笑声戛然而止,鹿鸣泽又后悔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从现在开始控制自己的脾气,毕竟现在是在主星了,任意妄为下去是会被小姑娘嫌弃的。   ……嘤,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理智开明型的家长呢,说不定玛丽心里还觉得他很土包子。   鹿鸣泽越想越难过,缩在被子里几乎化灰,算了算了……玛丽爱跟谁谈跟谁谈,他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到时候她失恋了把盖文打一顿出气,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都需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谁没遇见过几个人渣呢。   鹿鸣泽一边这样想一边把拳头捏得咯吱响——希望到时候他真的可以这样想得开。   第二天盖文见了鹿鸣泽还心有余悸,对方却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他笑脸相迎:“早啊。”   ——这一夜过去,他发生了什么,画风改变有点大。   盖文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今后被大舅子各种刁难的准备,就看他那态度,还有揍自己的力道,简直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过一晚上就对他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盖文有点摸不着头脑。   盖文心里也有委屈,他觉得自己除了是瑞恩(还没被承认)的妹夫之外,还是他的好室友好哥们儿,他下手也太狠了。好在对方很快想通了,看,他现在不是对他很和颜悦色吗,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盖文不是擅长纠结的人,他比鹿鸣泽还直肠子,也不记仇,鹿鸣泽跟他嘻嘻哈哈他还挺高兴,也嘻嘻哈哈。鹿鸣泽看着盖文的脸,默默把拳头捏起来——要控制自己,不能打下去。   史蒂文回来得晚,凌晨才到寝室,早操结束后还是一副困顿的模样,也根本没察觉鹿鸣泽和盖文之间的暗涌。   他打着哈欠催促道:“你们俩别磨蹭了,吃饭去吧。”   盖文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差点迟到,周末去哪儿逍遥了?”   “我逍遥什么啊,上个星期六发生了一件……”   史蒂文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见鹿鸣泽和盖文都盯着自己,尴尬地挠挠脸:“这件事跟一些贵族有关,不好往外传,我们家老爷子偏要让我跟着打理家务,这才有些累的。”   鹿鸣泽一听他说“星期六”就很紧张,因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史蒂文是黑是红,是不是奥斯顿政敌一派——尽管对方对奥斯顿表现得非常崇拜,但是他私下里到底如何,又有谁说的清楚?   军事法庭审判乌利尔的时候有少数几家贵族到场,也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史蒂文的家族。鹿鸣泽下意识转了转眼睛,笑着说:“你这是被特别培训了吗?那你干嘛还要上军校,以后继承家业就是了。”   史蒂文无辜地耸耸肩:“其实我对打理家业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天赋,我一直催他们赶紧再生个小混蛋好让我解脱出来。”   盖文在一旁接过话:“说得轻巧,你以为孩子这么好生?”   鹿鸣泽一听这话有点别扭的地方,仿佛另有隐情:“怎么回事?生孩子很难吗?”   “你还真是对社会时政完全不了解啊,如果是Alpha和Omega的夫妻配对还好,婴儿出生率会比较高,如果是Beta夫妇,或者非AO配对,出生率会很低的,能不能生出来全靠运气。”   盖文皱着眉头回忆道:“大多数夫妻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鹿鸣泽惊讶咋舌——普通夫妻的生育率极地?原来是这个原因……原来Omega这么受欢迎,还被列为国家财产一样的存在,不是因为睡起来爽,而是可以生孩子?因为婴儿出生率低?他们村还没通网,对这种事情完全不了解。   “我听说有人发明了子母云,这个不是可以产生后代吗?听起来还可以量产……”   “嘘!”   盖文急忙打断他:“别说这种话,子母云虽然好,但是导致一些Omega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生育职能,它是令很多Alpha都痛恨的存在。在外面别谈,小心被极端分子揍。”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他半晌,然后问:“那你怎么不找个Omega给自己传宗接代,招惹Beta做什么,你好歹是Alpha,还这么优秀。”   史蒂文一听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盖文谈恋爱了?”   鹿鸣泽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盖文见他态度又要不好,急忙打岔:“我对孩子的态度可是很开明的,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我更看重恋人的。”   他见鹿鸣泽听了他的话脸色稍微不那么臭了,好歹松了一口气,然后像作保证似的说:“而且我们都还很年轻呢,以后说不定真的可以用子母云来解决后代问题,毕竟科技发展这么快,那些科学家们也在不停地做研发嘛。”   鹿鸣泽觉得盖文这样说话听上去还稍微舒坦一点,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三个人一同往食堂走去。   史蒂文明显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偷偷对盖文以目示意,问怎么回事,后者苦笑着摇摇头,趁鹿鸣泽不注意,迅速说道:“我的恋人是瑞恩的妹妹。”   史蒂文惊讶地瞪大眼睛,盖文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瑞恩对他妹妹有点……过度保护。”   史蒂文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拍拍盖文的肩膀:“那你自求多福吧,瑞恩的身手多厉害,你也看见了。”   他说完又颇为感慨道:“这个周末过得还真刺激,不管是我们寝室,还是贵族这边,都变了个天。”   “你们说够了没有,还吃不吃饭?”   鹿鸣泽听见他们两个在后面低声嘀咕,本来也不打算再理会玛丽和盖文的事,但是史蒂文一提贵族那些人他就心虚紧张,忍不住打断他们。盖文现在恨不得当鹿鸣泽的狗腿子,希望自己今后少些磨难,他一这样说,自然就附和了。   “好了好了,快去吃饭吧,吃过饭还要上课。”   格拉斯哥的课程表也是由专人设计的,他们课程表的更换周期是一个星际月,一个星际月之内的课程是完全不一样的。   上午第一节 课应该是热兵器拆卸践行,但是走进教室的却是奥斯顿。鹿鸣泽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史蒂文,但是见对方怔愣之后却仍然表现出了惊喜和狂热,鹿鸣泽心里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对奥斯顿转黑,证明对方想要推翻贵族统治的想法还没有泄露太多。   奥斯顿进了教室后便说:“诸君,请起立,跟我走。”   他将鹿鸣泽他们带到一个独立教室,这间教室不在教学楼内,而是在一个地下室。他们十五个人进入地下室后,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惊叹,主要意思是说——格拉斯哥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里很空,宽敞的大厅中有几排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鹿鸣泽一看这些东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们:“突然带你们来这里,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为了保证我的教学连贯性,接下来的两天里,你们都会在这间特别的教室内度过,每天会有机器人管家提供简单饮食用水,晚上所有人必须睡在一起。这次授课是小班教学,我已经预约了接下来两个周的所有课程,其他时间将交给别的教官安排,所以诸君不必担心自己的课程会受到影响。”   鹿鸣泽端正地站在人群中,嘴角微微抽搐,说这么好听,这家伙其实就是调课了嘛!两个周的课调到两天内全部上完,光看这教室的氛围就觉得他们接下来两天不会过得太好。   但是为什么?   “此次课程调换已经征得允许,有不服的可以向校长提出异议。我要提前声明,我的课程会给诸君心理和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所以,想退出的话可以现在退出。”   鹿鸣泽紧紧抿着嘴唇盯住奥斯顿,他无法从对方笑容和煦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但是心里其实有些紧张。而在坐的其他人,脑海里也形成一个隐约的预感——传说中的魔鬼教官,要对他们这些菜鸡下手了。   奥斯顿微笑道:“没有吗?”   菜鸡们面对奥斯顿的提问别说反抗,连气都不敢大喘,明明知道有把可怕的刀要落在脖子上,一个个吓得缩起肩膀,却在刽子手捏住他们的脖子时,又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慢慢伸开,又害怕又期待地看着那只手,在他们脖颈上轻轻抚摸。   啊……受不了了。   “非常好。感谢诸君对我的信任,那么,请确定人数吧。”   地下室……不,教室的大门无声地关闭,金属门滑过气流摩擦出来的感觉像一把风刃,在在场的每个人心上慢慢抚过,鹿鸣泽忍不住闭上眼,他听到十五个人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变成同一个声音,整齐划一地缓缓吸气,然后慢慢吐出。   搞什么鬼啊这个家伙,他是不是给他们下了心理暗示?   “滴——”   柔和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人数确认开始,现在点名,请被点到名的学员踩下脚下的绿色指示钮。学员13698,亚瑟·来勒。学员13699,史蒂文·弗朗西斯……学员13706 瑞恩·卡瑞莱……点名完毕,实到十五人。第二十八次审侦学践行课程正式开启。”   鹿鸣泽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了,只听“哗——”地一声,奥斯顿身后无数道机械门一同打开,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奥斯顿逆着光站在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犹如神祗一般。   鹿鸣泽现在有一个疑问——这个人周末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备课的? 第87章 等老子学会了给你绣幅清明上河   “恭喜诸君最终选择留下来,既然是换了特殊的课堂,我们就要额外规定课堂秩序。”   奥斯顿微笑看着他的学生们,众位没有体会过奥斯顿套路的新生也都愣愣地看着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请诸君随时佩戴机器人管家发放下去的腕带,这条腕带会记录你们的身体状况,一旦超过正常指标范围,腕带上的警报会响起,它会保护你们。接下来两天里,我将带领诸君切身体验这世上最严酷的刑法。你们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饮食全部从简。因为吃太多,可能会吐出来。”   奥斯顿说完最后一句话,朝台下站着的学生们微微一笑,他笑得特别温柔,但是在这些学生们眼里,奥斯顿此刻就像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一般。   鹿鸣泽见识过他的恶劣,一看到这个笑容就觉得遍体生寒——奥斯顿到底想做什么?   依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对方从最开始就不是单纯想为军校新生上连续不断的两整天审侦学实践课,他一定有另外的目的。   是什么?   鹿鸣泽紧紧盯着奥斯顿的脸,想看清他的想法,但是对方只扫了他一眼,鹿鸣泽甚至没来得及跟他有任何视线上的交流。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史蒂文,后者不但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眼底还都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抖M。   奥斯顿突然垂下视线,看着站得离他最近的一个新生微笑道:“士兵,你看到这些刑具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是什么原因?”   被点到名的人没想到自己细微的情绪变化也会被奥斯顿捕捉到,他下意识摇了摇头,但是在奥斯顿执着的盯视下,最终还是低下头。   “不必觉得难为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你不喜欢审侦这门学科也有情可原——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必为自己的心软羞于启齿。”   那个人急忙立正站好:“报告教官!我没有不喜欢审侦学这门课程,教官的第一节 公开课我去听过,非常喜欢。只不过,我有一点疑惑。”   奥斯顿和蔼地看着他:“什么疑惑?”   那个学员紧张地舔舔嘴唇:“审讯犯人不是为了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吗?如果是为了给犯人造成疼痛,让他们屈服,大可以由计算机计算出产生疼痛度最高的刑具,而不是像这样排列出各种各样的刑具,一件件尝试,这让我感到了原始和野蛮。毕竟我们是文明的社会,有针对性的用刑才能被称为审讯,五花八门的刑具,只会让人联想到扭曲的兴趣。”   这个学员说完后就规矩地站在原地,等待奥斯顿的回答,鹿鸣泽简直想跳起来给这位勇敢的学员鼓掌——这个推断一针见血,这丫就是有扭曲的兴趣。   谁知奥斯顿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他仍保持着微笑:“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学员有些慌张地眨了一下他那双祖母绿色的大眼睛:“报告教官,我是编号13702,劳伦斯·泰勒。”   鹿鸣泽下意识往奥斯顿那里看了一眼,对方心有灵犀地看过来,扫他一眼,仿佛在警告鹿鸣泽安分点。奥斯顿很快就移开视线,对那位学员说:“劳伦斯,你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他说完看着台下其他的人道:“在学习过程中,诸君如果遇到疑惑,希望也能像劳伦斯一样当堂提出,而不是沉浸在自我幻想中,那会令你们在误区里越陷越深,明白吗?”   其他人齐声说:“是,教官。”   奥斯顿微笑道:“那么现在,我就要解释一下,换刑的必要性。”   “所谓换刑,是指审讯过程中更换刑具,这里我要提前申明一点,用刑的目的不是让犯人感到疼痛,而是令他们感到害怕。我曾经搜集过联邦历史上的诸多案例,用中央计算机对大量的案例数据进行拟合分析,后发现,每一种刑具对犯人产生的效果几乎是等同的。但这不太合逻辑,一根针产生的疼痛,和一条皮鞭产生的疼痛,怎么可能会是相同的呢?”   奥斯顿说着从摆放刑具的架子上拿下一根针和一条鞭子,举在手里向众人展示,然后问:“但是中央计算机是不会出错的,有人能想到其中的原因吗?”   鹿鸣泽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奥斯顿的视线随即就跟了过来:“瑞恩?原来你在这个班,那你来说说看。”   “……”   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被点名,这是什么毛病,这会让他想到以前地球上的刻意照顾家里亲戚小孩的班主任。   但是周围的人都在看着鹿鸣泽,他总不能不知道,于是犹豫着说:“因为……这些案例是在不同犯人身上发生的,不同的个体不能相提并论。”   奥斯顿赞许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不同的刑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也会给受刑人带来不同的身体和心理体验,但是不同的人对不同刑法的承受度又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是害怕针,却不畏惧皮鞭。所以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单纯靠计算机运行,会出现很大的误差,需要人工指导,针对不同的受刑人不断改变刑罚,并挑选其中最有效的一种。在实践和尝试的过程中进行改进,这就是审侦学存在的意义。”   他说完看向最初提出问题的那名学员,微笑着问道:“劳伦斯,你明白了吗?”   劳伦斯祖母绿色的眼睛水润润的,他仰着头望着奥斯顿:“是!教官。”   奥斯顿又朝向众人:“诸君,是否明白了呢?”   众人整齐划一响亮地答道:“是!教官!”   ——鹿鸣泽感觉奥斯顿又收服一票脑残粉。   接下来终于进入了正题,奥斯顿说,为了让大家能够准确掌握各种刑具的效果,和所谓的“耐受限度”,必须让所有人都亲身体验一下这些刑具。   “因为我们教学过程并非真的用刑,所以对诸君施加的刑罚会比实际轻很多,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不过如果有人想切实感受一下其中的区别,可以自行要求加重惩罚力度。”   奥斯顿微笑道:“有想向这一方面发展的士兵,可以着重练习,或者与我联系。”   奥斯顿刚说完,鹿鸣泽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身旁的史蒂文,防止他窜出去,对方的表情就像一只闻到肉味的哈奇士,听到奥斯顿最后一句话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冷静点!你将来要继承你们家的家业吧!学刑讯能有什么前途,去监狱给狱警打下手吗?”   史蒂文死死盯着奥斯顿,咬牙咕哝道:“我去打下手,我要去给奥斯顿侯爵打下手,或者让我给侯爵端茶倒水!”   “你是抖M吗?!”   他们两个小声地争执,过程中奥斯顿已经发现这边的异样,他看向鹿鸣泽,对他扬了扬下巴:“瑞恩,你上来。”   鹿鸣泽僵在那里。奥斯顿微笑着问:“你觉得学审侦没有前途?”   鹿鸣泽无助地摇头几乎想逃跑:“不是的,我没有……”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上来一下。”   奥斯顿打断鹿鸣泽的话:“帮助我为同学们做一个示范好吗?”   “……”不好!!!   “顺便让你感受一下,审侦学的力量——我可不希望自己教授的学科被评价为‘没有前途’。”   奥斯顿这句话说完,引得其他学员一阵哄笑,史蒂文见鹿鸣泽整个人都僵住了,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教官!我!我也想帮助您!”   盖文赶紧把他的手拉下来,忍笑道:“你别掺合,侯爵是记瑞恩摔他那一下的仇呢。”   果然,奥斯顿婉拒了史蒂文的好意:“很高兴你喜欢这门课程,但是我更希望能够打消瑞恩对于我的课程的误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帮忙。”   史蒂文只好放下手,他嫉妒死鹿鸣泽的好运气了,用手肘戳戳盖文的胸口:“为什么他总是被侯爵选中,我也想跟侯爵有亲密接触!”   盖文见鹿鸣泽眼神发直同手同脚地走上讲台,感慨道:“你之蜜糖,瑞恩的砒霜,他还不乐意上去呢。”   “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一个示范是水刑,由于讲台离学员们站的地方比较远,他们低声交谈时下面的学员也听不到。奥斯顿把鹿鸣泽的手腕扣在一个白色的转盘上,鹿鸣泽看着他忍不住小声问:“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奥斯背对着学员给他系腰扣:“没有,你很好。”   “那你还非要我上来!”   奥斯顿笑了笑,离得他很近:“谁让你说学审侦没前途,你在否定我的事业,我很挫败的。”   “我那是随口……”   “而且,我也不想用别人做示范。”奥斯顿用轻缓的气音解释:“不是告诉过你么,审侦授课在我眼里拥有特殊的地位,这种需要亲密接触的示范,除了你我不想让别人胜任。”   “放屁!你以前没有用过别的人做你的授课示范?!”   奥斯顿微笑道:“这是第一次用,你是第一个。”   鹿鸣泽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还得谢谢他咯?!   奥斯顿转身朝向底下的学员们:“水刑,是通过窒息和受审人员对水的恐惧而产生的刑罚,如果受审人员对水有特殊感情,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一边说一边把转盘轻轻往下转,鹿鸣泽由直立地站着,慢慢变成头朝下,转盘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水池,鹿鸣泽只能看着那些水离自己越来越近。在水面淹没他的前一刻,转盘突然停了,鹿鸣泽下意识看向奥斯顿,对方低头看着他问道:“士兵,你会游泳吗?”   鹿鸣泽瞪着他许久,咬牙道:“会。”   “注意了。”   冰冷的水慢慢从头顶淹没,鹿鸣泽深吸一口气,下意识闭上眼。他本来不怕水的,但是头朝下被放进水里又不一样,会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恐惧感。   奥斯顿并没有对他手下留情,他解说因为鹿鸣泽学习过游泳,也许会闭气的技法,所以要比普通人延长一点时间。   “教……教官,时间有点长,瑞恩都不动了!把他拉上来吧!”   鹿鸣泽隔着水听到盖文的声音,他吐出一个空气泡泡,在心里默默给盖文的好感度+1。   “会水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撑不住了,不必着急。瑞恩手上有监测腕带,不会发生危险,下面我要教大家如何在没有监测腕带的情况下,观察受审人是否达到忍受极限。”   鹿鸣泽听到他这样说,又吐出一个泡泡,然后在水下用力挣扎起来,激起了巨大的水花,这种挣扎持续了大约三十秒,在场越来越多的学员感到害怕和担忧。   “教官!他,他好像不行了!”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淡定地摇摇头:“还不到时候。”   窒息感终于蔓上来,鹿鸣泽不再挣扎,而是放慢挣扎速度,看上去就像被淹死了一样,他的腕带发出警报红光,这时已经没有人说话,都紧张地看着奥斯顿,他却只盯着鹿鸣泽,对他手上的腕表视而不见。   鹿鸣泽心里不停地骂奥斯顿,他在水底下也越来越难受,终于再次开始挣扎,这次挣扎总算不像上两次那么假了,水花不规则,水下还偶尔传来模糊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骂人。   在场的学员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仿佛真切地体会到了鹿鸣泽在水底下的绝望和痛苦,甚至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脖子,不由自主加重呼吸。奥斯顿却非常沉得住气,他在等一个时机,这样僵持一会儿,终于,在鹿鸣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奥斯顿猛地将转盘转过一个弧度,把鹿鸣泽从水里拉出来。   后者一出水面就狠狠吸一口气:“我日!变态!你要憋死我?!”   他上半身的制服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制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却露出一截腹肌发达的腰腹,一颗汗水顺着腰慢慢流下来。鹿鸣泽大口喘息着,胸口因为缺氧急促起伏。不过这样的景色可能只有离鹿鸣泽距离很近的奥斯顿看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是——瑞恩骂了教官。   奥斯顿眯起眼睛,伸手轻轻提住鹿鸣泽的衣摆,把他的身体遮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说:“会骂人也是正常反应,有的受审人甚至会恼羞成怒往审讯者身上 吐口水。但是这也是一项‘成功’的指标,说明你对他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令对方生气。”   鹿鸣泽心想他当然生气,他可没忘了奥斯顿寝室里那个小妖精,现在居然敢对他下这么狠的手……等等,难道对方目的就是这个,把他折腾废了好去找那个人?   ……不能深想,细思恐极。   奥斯顿转动转盘,把鹿鸣泽彻底从水中拉出来,后者终于舒服了,大口呼吸着空气。   奥斯顿用毛巾给他稍微印几下水渍,笑着问:“瑞恩,感觉怎么样。”   鹿鸣泽几乎想翻白眼:“不好过!”   “那你还耍小聪明,假装撑不住了。”   鹿鸣泽没否认,台下的学员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教官,您怎么知道瑞恩一开始是装的?”   奥斯顿笑道:“这便是施刑的关键,在水刑中,受审者很可能为了少吃苦头装作不支,但其实并没有窒息,这个时候就需要审讯者观察他们的身体反应做出判断。当受审者的身体不由自主抽搐时,则说明,他们真的到达极限了。”   不知道鹿鸣泽有没有在听,他只垂着眼睛靠在转盘上大口喘息着,头发湿漉漉地搭在眼睛前面,整个人显出一种凌虐的美感,甚至让人想要去抚摸……   奥斯顿突然伸手用毛巾盖住了鹿鸣泽的脑袋,用力擦了几下,把他彻底擦干净——好像让他来做自己的人体模特,并不是一个正确选择。   鹿鸣泽被他擦得莫名其妙,想要挣脱开,奥斯顿却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示意鹿鸣泽不要妄动。   他还在继续讲课:“这种时候一般要继续持续二十到三十秒钟,才会达到人类的极限,但是有些危险,你们这种新手,不要贸然尝试。”   众人发出一阵惋惜的叹声。   鹿鸣泽被毛巾盖着脑袋,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形,他听到奥斯顿含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们要时刻记住,审侦是一门要求细致的学科,如同绘画或者刺绣,刑具是审讯人的绣针,受审者的精神则是绣布,摧毁受审者的精神不是目的,如何控制绣针,在绣布上绣出它本该有的风景,才是你们该学会的。”   “好了,先解散,休息五分钟。”   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感觉到奥斯顿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帮他解开扣子,对方在他耳边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阿泽,可以确定……我非常想在你身上施针。”   鹿鸣泽一把抓下头顶的毛巾,咬牙切齿道:“彼此彼此,等老子学会了,一定在你身上绣幅清明上河图!” 第88章 “我接受贿赂。”“但是你贪得无厌。”   五分钟后,奥斯将众位学员集合起来,他微笑着询问众人,是否记住了自己刚刚讲到的要领,众人皆点头。   “那么我们继续下一项。”   奥斯顿拿起架子上的皮鞭看了鹿鸣泽一眼,后者站在学员们中间,接住他的眼神,微微挑起唇角。鹿鸣泽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制服,除了脸色稍微有些红,已经看不出他刚刚被倒立过的迹象。奥斯顿也对他笑了笑,然后移开视线——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刚刚那个景象在众人面前再发生一次。   他这次只讲解了皮鞭怎么抽会比较容易抽中对方要害,而不抽到自己,还有人体的哪个部位会比较疼。   奥斯顿用这种方式一连讲解了几个刑具的使用方法,但是即便几次对上史蒂文跃跃欲试的视线,奥斯顿也没有再在纯人为操作的刑罚上要求谁来帮助他进行教学。鹿鸣泽与奥斯顿之间仿佛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个人都在跟对方较劲,暗涌微澜,期待对方先忍不住向自己妥协。   ——比起我,你自己要先受不了了吧。   奥斯顿从鹿鸣泽的微笑中读出这样的消息,他在隐晦又大胆地挑衅自己——在所有的学生面前。   他捏住自己的领带结的位置轻轻扯松一点,背过身将手里的鞭子搁在架子上,谁都没有发现。   不过这间教室中除了一些需要纯人工操作的刑具,还有一些半自动刑具,在这些地方奥斯顿就不太客气了,他会让学员进行集体体验,比如噪音、炫光,或者急速失重等,盖文从失重仪上下来的时候,扶着鹿鸣泽的肩膀说:“我觉得我像怀孕了。”   “……”   “诸君。”   奥斯顿面带微笑,看着讲台下面东倒西歪的学员:“你们已经切身体会了部分刑具的作用,接下来,我们玩一个巡警和特工的游戏。”   鹿鸣泽闻言抬起头,意思很明显——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   奥斯顿继续说:“你们所有人的腕带上已经被发送了一句密语,看过之后,这条密语便会销毁。所以,这条密语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每两个人自由组队,一人扮演巡警,一人扮演特工。组队的两个人轮流扮演特工角色,巡警的任务是问出特工得到的密语。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方法,但是不能伤害彼此的身体,腕带已经被调到最低测域值,令特工腕带发出红色警报的巡警将被视为行动失败,而熬不住刑罚透露了自己密语的特工,也将被视为行动失败。”   奥斯顿说完,用手轻轻捂住嘴唇沉思片刻:“失败的惩罚我还没想好,但是胜利者,能够得到本门课程在期末考中的加分。对了,我的课在期末没有考试,成绩都是累积课堂加分,所以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台下的学员顿时哗然——他们没想到奥斯顿的课堂节奏这么快,刚教完就直接考试可还行?至少给个机会让他们练习练习啊。   奥斯顿才不管他们想什么,问道:“明白规则了吗?”   史蒂文突然举起手:“报告教官!”   奥斯顿点点头示意他发言。   “如果最后巡警没让警报想起,也没问出问题呢?”   奥斯顿笑道:“你是担心有人作弊?”   史蒂文用力点点头。   奥斯顿说:“这个不必担心,你们考试的全过程有录像,我会根据录像判定是否得分,并根据诸君的表现酌情加减分数。时间期限是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为止,每个巡警只允许占用一半的时间,时间过半后有提示音提醒大家角色互换。为了保证审讯的连贯性,机器管家会统一提供食物,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晚上睡觉大家一定要睡在一起,不过也可以选择睡或者不睡。”   他笑着,鹿鸣泽却从他最后几句话中听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奥斯顿身后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出现了几条通道,每个通道向内延伸,都有几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奥斯顿指着通道入口说:“这些房间中都有一整套审讯设施,可容诸君挑选。那么现在开始,自由组队。”   鹿鸣泽顾不上其他,吸取上次教训,他一把抓住了史蒂文的胳膊——这次一定不要落单!盖文一看自己被剩出来,顿时抽了抽嘴角:“瑞恩!你不要跟我抢。”   鹿鸣泽充满杀气地瞪他一眼:“滚蛋!”还想不想泡他妹了?!   盖文显然听得懂鹿鸣泽的潜台词,迟疑着松开史蒂文的手,只是被当成道具抢的史蒂文突然觉得自己多出很多存在感,一副拿他们两个没办法的模样:“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受欢迎,不要抢啦……”   “瑞恩,请你上来。”   ——然而鹿鸣泽并没有得逞,奥斯顿当然不会放任他去跟别人组队,他还有正当的理由。   鹿鸣泽微微向上翻着眼看向奥斯顿,嘴角带一丝嘲讽的笑容:“教官,我已经组队了。”   奥斯顿笑着看了落单的盖文一眼,后者急忙摆摆手:“不是我!”   奥斯顿说:“你刚刚帮助我教大家示范了水刑,我必须给你做心理指导,以免你产生阴影。之后的训练我会帮你完成,快点跟我来。”   鹿鸣泽用力摇头:“我不用!我心理没那么脆弱。”   奥斯顿微笑看着他:“某些心理上的创伤总是发生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作为你的教官,我必须对你负责。”   他朝鹿鸣泽伸出手:“上来,士兵。”   鹿鸣泽听他叫“士兵”,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奥斯顿现在既是上级又是教官,他必须服从命令。   他看都没看奥斯顿朝他伸出的手,直接走向奥斯顿身后的通道,但是他没走几步就被抓了回来,奥斯松开手,自己走向一个房间:“是这边。”   鹿鸣泽进屋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着转椅转了一圈,停在跟奥斯面对面的方向。他往四周扫视一圈,问道:“这间也有监控?”   奥斯顿将领带扯开扔在一旁,坐到鹿鸣泽对面:“有,不过还没打开。”   鹿鸣泽的视线在他颈间上下扫视几个来回,勾了勾唇角:“你拉我进来,不是单纯要做那个巡警和特工的测试吧?到底有什么话,直说。”   奥斯顿被他的眼神撩拨,忍不住拉着椅子靠近鹿鸣泽一些,他伸手想捏他的下巴,被鹿鸣泽扭头躲过,然后往椅子里一歪,望着他:“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奥斯顿笑了笑:“生气了?”   鹿鸣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在指尖把玩:“你说的我好像气做的一样,说正事,那天在你宿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奥斯顿摊开手:“什么都瞒不住你。”   “那是因为你没想瞒着我。”相处这么久,鹿鸣泽早就对奥斯顿的实力和自己的实力有比较精准的估算,对方不可能真的在他面前泄露机密。   “阿泽,你太高估我。”   他说完将声音压低,用气音悄声说道:“之前你打电话过来我们正在开一个秘密会议,接电话的那位是自由公会的一个朋友。你记得我说过离开主星时,跟我的部下失联了吗?”   鹿鸣泽迟疑着点一下头:“你在媒体面前也讲过,你的部下不是都牺牲了吗?”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并非单纯在与宇宙海盗战斗的过程中陨落,而是与我失联,到现在都不知生死。不过前一段时间,有人得到了与他们相关的消息,自由公会那边派人跟我联系,我必须将他们找出来。”   鹿鸣泽皱起眉头:“什么叫与他们相关的消息?”   奥斯顿深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起来非常苦恼:“我的下属中有一人是一名小贵族,前几天,一家小型的地下拍卖行出现了一枚带有这名贵族家族徽章的戒指。自由公会中的人恰好在拍卖行遇见了,认出是这名下属的东西,拿来向我求证。自从回到主星后,我就一直在打探他们的消息,但是毫无头绪,这算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线索。”   鹿鸣泽想起那天他打电话过去,奥斯顿非常开心,想必是为了这件事。他想着想着又疑惑地端详奥斯顿——这个人,是一个这么关心下属生死的人吗?   鹿鸣泽分明记得他看之前他对那些下属——包括洛伊——的态度,他看上去不太关心他们的生死。   鹿鸣泽摊摊手:“那你要怎么做?去救人?话说,自由公会的人怎么会知道那个贵族的家徽,还能认出戒指持有者的身份?”   奥斯顿理所当然地说:“我手下中两千多人都是自由公会的成员,也只有这两千多人才是我敢放心用的亲信。他们的陨落,可以说是几乎废掉我一只手臂,我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鹿鸣泽点点头:“有什么线索?”   奥斯顿笑道:“那枚戒指是从一名樊撒商人的手中拿来的,接下来两个周,我会以征伐的名义去樊撒星上调查一番,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鹿鸣泽愣了愣,原来他腾出两个周的课就是为了去樊撒星出差?不过奥斯顿完全可以以征伐这种正当理由请假,为什么非要搞什么无间断特训……学校总不会不卖总统面子吧。   奥斯顿仿佛看透他的想法,解释道:“你们的课程也不能耽误,这样不公平。”   他学着奥斯顿的样子,靠近他压低声音:“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现在身边都没有能用的人。”   奥斯顿忍不住笑着把手压在他头顶揉几下:“我会带着洛伊,以征伐异星的名义,总统也会允许我拨军队。你在学校好好读书。”   鹿鸣泽撇撇嘴——带一个Omega单独出去……他更不放心了好吗。   他还想说点什么,屁股底下的椅子却突然转不动了,鹿鸣泽的腰部自动出现一根束缚带,将他绑在椅子上。鹿鸣泽惊讶地抬起头,他的脚腕随即也被束缚住了。   奥斯顿放下手中的遥控器,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进行课程,就要被你白白拿走学分,我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鹿鸣泽瞥了一眼电子钟的时间,离“半数”时间仅剩十分钟,要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在奥斯顿手下挺过去,好像也不是太难。   鹿鸣泽挑着眉头狂妄地问:“你确定?只剩十分钟了。”   奥斯顿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挽起一截白衬衫袖口:“五分钟足够了。”   “放马过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假公济私。”   鹿鸣泽朝他扬扬下巴:“给你瞅瞅什么叫铮铮铁骨。”   不就是刑讯嘛,他们国家最不缺英雄先烈,他是他们的后人,继承了他们的铁血精神,敌人多少刑法都没让他们屈服,区区一个外星人……   “啊!!!”   鹿鸣泽脑内活动还没结束,就被脊椎上窜的巨大疼痛夺走注意力,他惊讶地看着身下的椅子:“这个东西怎么会放电?!”   奥斯顿望着他时,眼神变得深不可测:“这是特制的。”   “但是你刚刚讲课内容里面没有说过电击!”   “但是我说可以用任何方法。”   鹿鸣泽愤怒地看着他,他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四肢被完全绑在椅子上,无法站立。鹿鸣泽用力挣了几下,后腰又爬上一股电流,但是这次并不是疼痛的感觉——很微妙。   奥斯顿把手里的遥控扔在一边,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腰,电流也爬上了他的手指,奥斯顿微笑道轻声道:“这个电量,应该不会痛吧。”   鹿鸣泽盯着他:“你松手!这是假公济私!”   奥斯顿轻笑道:“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最后这点时间当然不会浪费在授课上。”   鹿鸣泽下意识往后仰开头,嘲讽地说道:“教官,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以前审讯犯人的时候也到一半就硬了?不觉得丢人吗。”   奥斯顿干脆低下头吻住鹿鸣泽的嘴唇,将他的污言秽语堵回去,他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摆抚进去:“审讯犯人当然不会,但是审讯你……就说不准了。”   鹿鸣泽在他嘴唇上用力咬一口:“变态!”   奥斯顿干脆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他舔掉唇上的血叹口气:“阿泽,别再骂我了,我也是要面子的。”   “……”   “不过为了不假公济私,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特工,我是巡警。所以……”   他解开鹿鸣泽的制服扣子,微笑着用额头抵住他的前额:“快点告诉我,你得到的密语是什么?”   这像要面子的样儿?!整个一流氓教师。   鹿鸣泽被细微的电流弹拨着皮肤,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产生感觉了。   “你他妈做梦……唔。”   ——就是这种眼神,令人欲罢不能的眼神。   “告诉我,你的密语……”   和谐爬过。   “滋——”   一阵刺耳的提示音响起,鹿鸣泽满头大汗地从奥斯顿肩膀上抬起头,他仰着脖子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叹息一般说道:“我爱你。”   奥斯顿突然睁开眼,握着鹿鸣泽的肩膀将他推开,确认一般盯住他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在鹿鸣泽光裸的肩膀上亲一下:“我也爱你。”   后者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感官虽然还被对方掌控,理智却从身体里挣脱出来,鹿鸣泽的手从束缚带中解脱——时间到了,现在,角色互换。   他用力挣扎着压在奥斯顿身上,垂目看着他:“我赢了。”   奥斯顿抱着他的腰疑惑地眯了眯眼睛,随即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是密语?”   “答对~”   鹿鸣泽气喘吁吁地低下头,用力亲他一口:“但是可惜,时间到了。教官,你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嘛。”   奥斯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在鹿鸣泽后腰上拍两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呢?要继续吗?”   鹿鸣泽握着奥斯顿的手笑嘻嘻道:“当然,记得给我满分。”   “不行,不能假公济私,只有及格分。”   “怎么才能给我满分?”   奥斯顿抱着他翻个身,压在地板上,他笑着说:“我接受贿赂。”   鹿鸣泽把额前汗湿的头发拨到脑后,手指顺着奥斯顿胸口处的白狼慢慢划下:“……但是你贪得无厌。”   “是的,普通的贿赂无法满足我,看你表现了。” 第89章 玛丽去哪儿了?   奥斯顿侯爵的心理课程貌似很管用,但是他的审讯手段就有点逊色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瑞恩除了额头上略带汗水,面色有些苍白,一切都很正常,他两颊还浮着隐约的红晕,像是被吓着了而已。   比起周围一众或鼻青脸肿或呲牙咧嘴的学员,鹿鸣泽确实算还好,奥斯顿伸手在鹿鸣泽腰后揽了一下,拍拍他的背:“瑞恩,没有心理阴影了吧。”   鹿鸣泽脸上带出几分疲惫,他几乎要打个哈欠:“没有……”   他斜了奥斯顿一眼:“谢谢教官。”   奥斯顿的手从他腰间抽离,微笑道:“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鹿鸣泽浑身的汗毛差点炸起来——这混蛋捏他屁股!   奥斯顿见鹿鸣泽“嗖”地一下窜出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后让助理机器人回收所有学员的腕带并宣布下课。   史蒂文嘴角被打裂了,眼睛也有些肿,鹿鸣泽看了盖文一眼,见他脸上也没多好看,青红黑白,像调色板一样。   鹿鸣泽一脸黑线,下这么狠手,他们俩莫不是有仇?   史蒂文肿着脸问奥斯顿:“教官,成绩什么时候出?”   “会在期末考之前。”   奥斯顿微笑说完,看着他的脸摇摇头:“快去军医那里报道吧。”   下课之后鹿鸣泽等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寝室,但是其实史蒂文和盖文都没什么事,皮肉伤而已,他们俩顶多像高中生一样互殴拳头,根本没伤筋动骨,真正伤筋动骨的是鹿鸣泽……   这大概就是审讯老手和审讯新手的区别。   史蒂文打个哈欠说:“我不去出操了,我要回去睡,虽然侯爵大人说这两天可以出来休息吃饭,但是审讯一旦开始,根本没办法打断,打断了会前功尽弃,谁会放弃学分跑去吃饭啊。”   “结果你不还是只得了特工分数。”   史蒂文对于盖文的拆台非常气愤,立刻扑上去:“你不也一样?!有本是再来一次!看我不把你家保险柜密码都抠出来!”   鹿鸣泽没理他们俩,他现在才是最想睡觉的那个——这大概是所谓的贤者时间,鹿鸣泽觉得自己半个月之内都可以不思淫欲了,每天想想国家大事也挺好的。   盖文终于发现了鹿鸣泽的不正常——他平时虽然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不会像今天这样蔫头耷脑,霜打的茄子似的。出于对未来大舅子的关心,盖文就偷偷凑过去问:“瑞恩,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鹿鸣泽斜他一眼,垂下头:“你怎么整天觉得我不舒服,我在思考,不行啊。”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总让鹿鸣泽觉得有一些该抓住的细节问题没有抓住,有人说饭吃多了容易吃撑,爱做多了也容易把脑浆随着那什么一起射出去吗?   盖文摊摊手:“我以为经过教官的特别心理辅导,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某些问题——比如独断专行妨碍一个成年Beta的恋情是错误的。”   鹿鸣泽用力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胆子肥了你!老子还没承认你呢!信不信我一不做二不休棒打鸳鸯,要我妹跟你断绝往来。”   盖文捂着后脑勺嘟囔道:“为了玛丽的终生幸福你应该让她跟我在一起,如今像我这种优质的人品已经不多了。”   史蒂文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终于算是听明白一点,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盖文泡了鹿鸣泽的妹妹,但是鹿鸣泽还没同意?他一脸八卦地凑上来:“瑞恩的妹妹是不是个大美人?看他长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妹妹不会太差了。”   盖文笑着说:“确实是个大美人,嘿嘿嘿。”   “哦——”   鹿鸣泽翻个白眼往前走,他告诉自己,现在只是看在玛丽的面子上容忍这个傻逼而已,以后慢慢的肯定有办法让他俩分手。史蒂文偏要凑上来,一把搂住鹿鸣泽的肩膀,笑着问道:“瑞恩,你还有别的妹妹吗?哥们儿也是单身呢。”   “没有!”   鹿鸣泽用力把他的胳膊扯下来,然后嘲讽道:“就算有也不会介绍给你,盖文至少洁身自好,你丫一天到晚就想着泡吧猎艳,我才不会把妹妹推到你这个火坑里。”   史蒂文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单身贵族吗,如果有可爱的恋人,肯定收心。而且你以为盖文他……”   “喂!说话小心点!我跟你不一样!”   鹿鸣泽有些心不在焉,胡乱点点头,他打个哈欠:“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妹妹了,你就算再好,我也不能帮你解决单身问题。”   他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转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史蒂文:“不过你要跟盖文竞争也可以啊,谁对玛丽好,她肯定就跟谁……”   盖文扑过来捂住鹿鸣泽的嘴:“史蒂文人品好差的!瑞恩你不要把玛丽往火坑里推啊!”   “……”   鹿鸣泽挣脱开这两个傻逼,奋力往宿舍走:“我真的要回去睡觉了!你们快点去看军医好吗?”   盖文放开鹿鸣泽,史蒂文落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盖文疑惑地推推他:“你在看什么?刚刚还吵着要回去睡觉。我警告你啊,不要把瑞恩的话真听进去,玛丽是我的。”   史蒂文哼了一声:“谁会真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产生兴趣,我是在想……”   史蒂文用手轻轻摸着下巴,望着鹿鸣泽的背影咋舌:“瑞恩的入学测验,是Alpha吗?”   “当然是,你想说什么?”   史蒂文若有所思道:“那真是可惜了。按照我的经验来看,瑞恩反而很有味道啊,哎,我们这个室友,他真的是Alpha吗?我怎么闻不到他的味道,如果是在床上……”   盖文听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学鹿鸣泽的样子狠狠给史蒂文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你小心点,让瑞恩听到,你会被打肿。”   史蒂文耸耸肩跟上去:“我说说而已,我又不喜欢Alpha。”   ——Alpha怎么喜欢Alpha,不过如果瑞恩不是Alpha,他可能会下手吧。   鹿鸣泽没管他们两个在身后嘀咕什么,迅速回寝室休息。   第二天有体术课,鹿鸣泽又被助教操练得半死不活,回到宿舍后倒头就睡,他梦中睡得不太安稳,突然梦到了打仗,很多人,还有很多尸体,尸体相互枕藉在贫瘠的土地上,另外一些人在枪林弹雨中奔跑。鹿鸣泽额头上渗出汗水,好像回到了前世……   他得到一个特殊任务,端着枪冲进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的光线阴暗,充满腐败的气息,鹿鸣泽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场景突变,鹿鸣泽在逃命,脚下的景象又变成一堆堆的尸体,鹿鸣泽猛地停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儿,他一回头,看到有人中枪了,并缓缓倒下去。   鹿鸣泽说不清那个中枪的人是谁,但是他下意识觉得那是他认识的人,是同学吗?还是……   鹿鸣泽快速冲回去,那个人好像是奥斯……不,不是奥斯,玛丽?!   鹿鸣泽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他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滑下,他一时间无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他迷茫地坐在那里一会儿,猛地翻身下床——他终于想到那个不对劲的地方,奥斯顿仿佛提过,总统允许他带一队兵出去,他没有说要带什么兵,但是鹿鸣泽隐约觉得这件事会跟玛丽牵扯上。   鹿鸣泽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信,将最新的那封信拆开仔细看了一遍,确实从其中找到一条——“我很快会有一个挣军功的机会。”   鹿鸣泽一把握住信纸,他抬起眼睛,眼底有隐隐的怒火。就他待在主星的这些天来看,这里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乌利尔被奥斯顿送上军事法庭,玛丽又是新入伍的兵,这种太平盛世会有什么挣军功的机会?   奥斯顿这次带出去那队兵,会不会就有玛丽在里面?   鹿鸣泽马上从屋里冲出去,他腿有点软,可能是睡太久,又没吃饭,但是顾不得那么多,鹿鸣泽要去找盖文,把他的信要过来看一看,也许玛丽会在那里提到更多关于军功的事。   史蒂文也刚睡醒,见鹿鸣泽疯了一样砸盖文的门,挠着一头乱发皱眉道:“你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盖文去哪里了?”   史蒂文迷茫地摇摇头:“我们之前去军医那里治伤,回来之后就不知道他哪儿了,哦……他好像前几天认识了一个朋友,跟他朋友去旁听什么演讲,你找他做什么?”   鹿鸣泽暗骂一句,直接上脚踹门:“我要找我妹妹给他寄的信!靠,锁什么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史蒂文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鹿鸣泽无理取闹,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我说,瑞恩……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这样是强盗行为。”   鹿鸣泽一脚把盖文的房门踹开,然后翻箱倒柜找玛丽的那封信,他之前进来过,知道盖文会把信件放在哪里,最后果然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摞——他们居然早就开始背着他在交往了。   鹿鸣泽找到最新的那封信,略过所有肉麻的情话,去找玛丽是否有提到关于行伍的事情。盖文在军队中的时候本来就是她的长官,如果有行军调动,玛丽肯定会跟盖文提起。   史蒂文见鹿鸣泽冲进去之后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跑过来,只不过他还礼貌地待在门口没进来,在那比划道:“瑞恩,你、你在干什么啊!你快趁盖文没回来赶紧出来,我可不想给你们俩拉架。”   鹿鸣泽哪有空理他,一封一封地翻找信件——不对啊,玛丽为什么什么都没提,他们平时就只说情话吗,除了谈情说爱不会讲一点未来的事情?那这段爱情有什么靠谱可言!   “可恶……盖文这个混账,要找他就偏不在!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鹿鸣泽没找到信息,把信件用力扔在桌子上,杀气腾腾地往外冲:“他们去听什么演讲,我也去。”   史蒂文站在原地没动弹,挥挥手道:“貌似是军械大赛的宣讲会,参加得奖的话可以加分,盖文为了早点毕业就去听听看了。”   鹿鸣泽皱眉道:“那你怎么不去?”   “我在睡觉!比起比赛当然是睡觉重要,而且像我这种才华横溢的人,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比赛。”   鹿鸣泽很担心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心跳得厉害,万一玛丽真的跟奥斯顿走了,那可怎么办?他本来就不同意玛丽去参军,本来以为她是单纯在行伍里锻炼锻炼,也就勉强随她去了,但是现在知道对方很可能随时被调去打仗,鹿鸣泽又开始担心——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是会死人的,成片成片的死。   尤其玛丽参加的还不是什么高级行伍,出去不给人家小军官当炮灰当什么。   对了,最重要的事是阻止玛丽离开主星,盖文这边先不用管他,还是应该先把玛丽拦下来。   鹿鸣泽立刻冲回自己的房间,史蒂文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见鹿鸣泽这样冲来冲去的,只有一句话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神经病啊……”   鹿鸣泽回房后立刻拨通奥斯顿教员室的电话,他甚至开始祈祷,玛丽这次是真的被奥斯顿调走的,同时祈祷,奥斯顿没有在今天就出发去别的星球。   但是事与愿违,鹿鸣泽一连拨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鹿鸣泽扔下电话就往房间外面冲——怎么办,怎么办,玛丽会不会去打仗了,她没上过战场,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没上过战场的人,根本不知道战场有多残酷。   鹿鸣泽冲出寝室后,半路上正撞到盖文,对方乐呵呵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瑞恩?你怎么了?急匆匆的去哪?”   鹿鸣泽一把抓住他:“玛丽是不是打仗去了?!” 第90章 樊撒星的征伐   盖文被鹿鸣泽的一句话问蒙了,对方见他这个表情,立刻松开他,越过盖文直接往外走——看来他也不知道。   盖文反应过来后也没有进寝室,急忙跑向鹿鸣泽:“你要去哪里?玛丽怎么了?喂,瑞恩,说清楚啊。”   鹿鸣泽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出一颗圆球,那是史蒂文带他们翘课时候用的,鹿鸣泽把圆球递到盖文面前给他看:“你这个还带着吗?”   盖文看着他点点头:“带着几个。”   他显然已经想到鹿鸣泽想做什么,但是盖文有些犹豫,大白天翻墙出去,被人抓住是要记过扣学分的。   “瑞恩,你到底要做什么?”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那个球塞回制服口袋:“我要出去一趟,去你们军队里找玛丽。你跟我一起去吗,我还不知道你们驻扎的地方在哪。”   “去!当然一起去!”   盖文悲哀地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大舅子要见自己的恋人,让他带路,他敢不从?那除非他想跟玛丽玩儿完,而且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很担心玛丽……   鹿鸣泽斜他一眼:“你如果不想去就别勉强啊,把我带到地方就行了,毕竟他只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盖文气愤地说:“她是我恋人!”   “算你有点责任心。”   鹿鸣泽和盖文偷偷摸摸来到军校的墙底下,鹿鸣泽看着高大的围墙深吸一口气——在某一瞬间,鹿鸣泽想起了奥斯顿的提醒,然后把他的话狠狠抛在脑后。   管他呢,还是他妹子的安危重要。   鹿鸣泽把圆球捏碎,一跃而起抓在墙头上,盖文一边往上爬一边费劲地问鹿鸣泽:“瑞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玛丽上战场了?她都没跟我说这件事。”   鹿鸣泽冷哼道:“那是,他跟我这个哥哥亲近还是跟你这家伙亲近?”这件事当然是他猜的,但是奥斯顿征伐樊撒星的事不能跟盖文说,就算说也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万一被察觉到什么端倪,觉得他跟奥斯顿很熟怎么办。   盖文撇撇嘴:“大哥,你要认清一个现实,最后陪伴在玛丽身边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一直把我当别家人好不好。”   “别不要脸了你!谁是你大哥!”   鹿鸣泽狠狠剜他一眼,从墙头上跳下去,盖文跟着跳下,有点犹豫地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史蒂文?”   “告诉他做什么?”   “我们三个一直一起行动,这次我们俩背着他单独行动,我担心他会反噬啊,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饶了我们。”盖文想起被史蒂文在审侦课上打得鼻青脸肿,只是因为他先揍了他一拳,这个贵族又小心眼又记仇,居然趁机对他拳脚相加。   鹿鸣泽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他一个贵族,立场很艰难的,如果告诉他,人家还得考虑考虑到底是义气重要还是家族重要。更何况玛丽跟他没关系,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冒险。”   鹿鸣泽说到这里看了盖文一眼——本来他连盖文都不想叫。   “行行行,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居然说出这么一通大道理。”   他们赶到驻营,盖文远远地看着驻营门口“咦”了一声:“怎么回事?”   鹿鸣泽皱眉看向他:“怎么了?”   “应该有人站岗的,怎么没了?”   驻营重地一般人不能接近,所以在驻营门口往外的一段距离就有驻兵把守,但是今天并没有。事出反常,鹿鸣泽心里的焦躁又多了几分。即使没有人站岗,他们也没办法很轻松地进入驻地,只能在外围观望。鹿鸣泽爬上一棵树,看到驻地内有一队队穿制服的大兵从驻地往后门跑步前进,他差点拧断抱着的树枝。   果然是有问题的,据玛丽所说,他们的日常只有练练兵,跑跑步,除了不上文化课,基本内容跟军校一样,这样大规模的活动,肯定是被人调走了。   盖文在树下急得团团转,仰着头问鹿鸣泽:“看到玛丽了吗?”   “大家都穿一样的,我哪里认得出。”   鹿鸣泽从树上跳下来,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急躁:“但是我看到大多数人都在往后方跑步前进,你们这里后边是什么构造?一般什么情况下要去后方?”   盖文一听也严肃起来:“驻地里有很多大门,调兵从后门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瑞恩!你要去哪儿?”   鹿鸣泽立刻想要爬墙:“跟去看看!说不定玛丽就在里面。”   盖文跑过去赶紧拉住他:“你穿着这身衣服进去?影响不好,你跟我来,换身衣服再去。”   盖文在这里当选调官的时候,离这里不远有一间小宿舍,他离职之后有时候还回来跟熟人聊聊天,小宿舍也送给一名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的退役老兵。   盖文带着鹿鸣泽回到自己的小宿舍,老兵不在,他轻车熟路地从衣柜中翻出两件制服,跟鹿鸣泽两个人换好衣服,才从宿舍中出去。   “我都忘了,这里是你的地盘。”   鹿鸣泽笑着说:“有没有近路可以抄?”   盖文对他露出两排闪亮的白牙:“跟我来。”   有盖文的带路,他们很快进入驻地之内,但是进去后看到的都是一片忙碌景象,鹿鸣泽逆着人流跑,盯着这些大兵的脸企图看清哪个是玛丽。但是他们都戴着帽子,每个人脸上都晒得很黑,只能看到他们精干的脸庞,脸到底长什么样,鹿鸣泽根本认不出来。   鹿鸣泽只好抓住他们盯着对方的脸认真看,盖文见他这样赶紧把他拉下来:“你做什么啊!你这样太高调了吧!”   鹿鸣泽烦躁程度已经快升级到六亲不认的程度,用力拉开盖文的手追着一队兵跑过去,他看起来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一个名叫玛丽的姑娘,她到底在哪里。   “瑞恩!”   盖文跑上去拽住鹿鸣泽的肘腕快速说道:“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但是当战士总有一天要上战场的,你不要这么紧张!”   “你懂个屁!”   鹿鸣泽甩开盖文的手,眼睛里都是火星,他盯着盖文压低声音问道:“你也有弟弟,如果你弟弟上了战场,你会怎么样,你着不着急?!”   盖文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良久无奈道:“我弟弟是Omega……”   鹿鸣泽重重吐出一口气:“在我眼里弟弟妹妹就是弟弟妹妹,部分什么Beta和Omega,我担心她也不是因为她的性别,即便她是一名Alpha,我该担心还是会担心。如果你也会担心你的家人,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鹿鸣泽说到后面已经上来点火气,他觉得在玛丽的事情上,谁都没有他靠谱,盖文才刚跟玛丽谈恋爱,别说感情不深,就算感情深了,又有谁能说清楚未来会怎么样,她上一个未婚夫不就那个样子,关键时刻居然还能真让别人抓去,不靠谱!   ——至于盖文靠不靠谱,还需要观察。   盖文觉得鹿鸣泽现在就是个不讲理的哥哥,他自己只好退让妥协:“好吧,我先去打探一下,弄清楚这次调兵是为什么。”   鹿鸣泽看了他一眼,既然能早点用这个办法,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   盖文摸摸鼻子顺着人流走出去,好像是去找熟人,鹿鸣泽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追得上玛丽,就算追上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她。   很多穿制服的大兵都在匆匆地集合,鹿鸣泽靠在一边发呆就有些引人注目,他只好躲到墙根底下,盖文过了一会儿回来,已经有些焦急:“遇上几个熟人,多说了两句话。我知道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快走吧。”   鹿鸣泽察觉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问:“怎么了?”   “今天有一批人被派去了樊撒星,但是没打听到到底有没有玛丽。”   鹿鸣泽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他记得奥斯顿说过,那名被查出拿着某贵族徽章的商人就是从樊撒星来的,而且看盖文这个态度,其中明显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原因,不然他不会提到樊撒星就露出这种表情。   “樊撒星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提到它,就这种表情?”   盖文皱着眉头:“那个星球上的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战斗力非常强大。国际联邦成立之后,我们星球曾经出兵征伐过樊撒星,不过损失太严重,不但没有将樊撒星拿下,还使多名战将牺牲。当时总统力主战,要求将格拉斯哥的预备兵填进去,但是当时的将军力主退战,最后也没有征伐下来。”   鹿鸣泽紧紧皱起眉头:“当时的将军是谁。”   “奥德里奇。”   “谁?”   盖文疑惑地问:“你不知道?尼古拉斯侯爵的父亲就是奥德里奇·尼古拉斯,不过他在那场战役之后退下来没有再在军事和其他领域露过面,彻底退隐了。”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奥斯顿他爹!   按照他们家的规矩,尼古拉斯公爵奥斯顿很可能去过,那他应该知道这个星球的状况,为什么还要去?   更何况,尼古拉斯这次也不是去游玩的,他是去征伐的!他爹没做成的事,又派给了他! 第91章 奥斯和玛丽一起掉水里   自从得知他们的部队要与樊撒星开战之后,盖文也变得紧张兮兮的,他曾经随奥德里奇出征过樊撒星,那颗星球上的异人不但战力超群,就连身体素质都比主星上正常人强很多。   那是他参加过的最令人胆寒的战役,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最令人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道会死,还是被逼着冲上去。   “跟着他们走。”   盖文指尖变得有些凉,他拉住鹿鸣泽跟上部队大兵的脚步,想要跟着他们一起上飞行器。鹿鸣泽拉住盖文:“玛丽如果没有来呢?我们是不是该打听一下她的下落,说不定并没有去樊撒星。”   盖文突然笑了笑:“没想到你遇到玛丽的事还能保留点理智。”   “废话,如果随便跟去了,玛丽又不在上面,我们岂不是扑个空?那时候谁来救她。”   盖文便正经了一点:“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人太多,没办法挨个排查,而且他们已经去了一批,再不做决定,飞行器就要起飞了。”   鹿鸣泽想了想,咬咬牙点头跟着上了飞行器。   他们两个坐在众人中间,鹿鸣泽有些心烦意乱,他这回不仅担心玛丽,还担心起奥斯顿来,他从盖文的描述中听出不寻常,总觉得奥斯顿此次前去不一定只为了救他的手下,还为了还他父亲欠的债。   能当总统的人,大多不会让自己吃亏,在主星生活的时日不短,鹿鸣泽对这边的风气也有所了解。这整个星球都是崇尚武力的,从格拉斯哥的校徽就看得出一二,不管是象征力量的鹰翼,还是象征征服的狼牙,他们显然更倾向于使用暴力让对手臣服。   星际联邦其实是一个从主星向外扩张的联邦组织,走到哪儿打到哪儿,这种军事扩张持续了一段时间,竟然成为传统,不打下两三个小星球不能升军阶。   但是他们管理人员毕竟有限,有的星球征服是征服了,但是没有什么资源,过后无人管理,就成为半附属的殖民地,对外则声称,荣誉占领。   斯诺星就是被这样荣誉占领的。   ——野蛮的行政理论,只是还披着文明贵族的外衣。   飞行器舱内狭小,却坐了二十多名士兵,鹿鸣泽就与他们面对面坐着,他眯着眼睛靠在舱壁上,将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白白的下巴。盖文坐在鹿鸣泽旁边,舱内很安静,只有飞行器轻微震动发出的嗡嗡声,没有任何人交谈或者说话。安静的环境里就会让人不由自主胡思乱想,盖文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起在樊撒星上的遭遇,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立正敬礼。他偷偷看一眼鹿鸣泽,对方脸上盖着帽子,仿佛睡着了,他心中不禁感慨一句,不知者无畏。   这些人大多是从乡下招来的,对战友抱有热情,对生人也有着好奇,鹿鸣泽这张陌生的脸就格外显眼。好在此次调派是将各个驻地的军队调到一起,即便出现一两个不认识的人,也算正常。他们挺想搭个话的,可惜鹿鸣泽看上去非常高冷不好相处,他们只好把目光转向鹿鸣泽身边的盖文。   但是几个人盯着盖文,不说话,只是审视他。   盖文很擅长跟士兵们打成一片,他从下面爬上小头目的位子,跟人相处,荤素不忌,也懂士兵们的心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需要聊聊天。于是朝几个士兵呲着白牙咧咧嘴。   “你们是哪个队的?我以前没见过你。”   盖文条件反射接道:“一番直属。”   对方惊讶地“哇”了一声:“你们是侯爵的人,怪不得……”这么高冷。   鹿鸣泽突然把帽子抬起来一点,斜盖文一眼,后者摸摸鼻子把脑袋缩回去——鹿鸣泽这是警告他闭嘴。盖文刚刚确实有点鲁莽了,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露出破绽被对方察觉,毕竟他已经不是现役了。   鹿鸣泽直接伸手挡在眼前,做一个“停止”的姿势:“抱歉。”   对面的士兵立刻噤声,过了一会儿才不知道有谁疑惑地嘀咕一句:“一番直属的军队不是昨天就离开了么?”   之后一路上没再有人说话,到达樊撒星之后,鹿鸣泽发现这居然是一颗很美丽的星球,绿草如茵,周围还有很多长得非常高大的植物。本以为又是一个斯诺星的翻本,看起来……这里至少有被管理的资本。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星球上连植物都无法生存,这里的人也不会身材健壮天赋异禀了,像斯诺星这种资源匮乏的星球才会产出小鸡仔子一样的Alpha,连点战斗力都没有。   但是他们一下飞行器就被送到了前线,这里跟他印象中的战场差别不大,炮火连天,越往前走越是焦土。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这里人很少,两边开战用的是飞船和高射炮,他们这队兵是被调遣来做增援的。   鹿鸣泽等人下来之后,双方好像正在休战——或者说胶着状态,两艘飞船上的人正在对骂,都不敢轻易对对方开炮,因为他们还开着扩音器,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西维尔,你这个卑鄙小人,滚回去告诉亚德里恩那个老贼,不管你们来几次,我们樊撒都是不会屈服的。”   鹿鸣泽顺势拉住盖文掩藏在路边一丛灌木之后,问道:“亚德里恩又是谁?”   盖文颇为无奈:“你到底是不是联邦的人啊,我们现任总统的名字啊!亚德里恩·塞浦路斯!虽然过几个月就卸任了,但是人家现在好歹还没下台呢……”   鹿鸣泽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从偏远的乡下来的,还住救济站呢,当然什么都不懂……不过他们为什么骂总统?”那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西维尔倒是听过那么一耳朵,不是专缉宇宙海盗的军官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盖文说:“骂人的那个是如樊撒的将军,也是樊撒国王最小的儿子,这位将军很厉害,本人也骁勇善战,如果不是他,樊撒早就归顺了。”   鹿鸣泽疑惑地瞅他一眼:“你到底哪头儿的?”   盖文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但是他确实厉害。”   这时,他们这边的飞船中也有人开口:“我只是在追击一队宇宙海盗,恰好在你的地盘发现了带有我们联邦标志的飞行器残骸,希望贵国能给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残骸……   “你放屁。”   鹿鸣泽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囧——这么华丽的声线,这么糙的口?等等,刚刚说的残骸是什么意思?   “哼,根本没有什么宇宙海盗,你们的飞船随便停落我国领土,被绞杀树捕获碾碎,是那些可怜鬼倒霉,与我国无关。西维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鬼主意,再敢上前一步,我会开炮。”   西维尔不知道在忌惮什么,果然没有让任何一艘飞船上前,他又说:“王子殿下,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尼古拉斯侯爵是整个联邦的监察官,他如果有任何闪失,贵国的臣民将承担一切后果。”   鹿鸣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奥斯顿的飞船遇难了?!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被盖文一把摁住肩膀,对方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低声道:“你疯了?!这时候就老实待在这里,出去了立刻被打成炮灰。”   鹿鸣泽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盖文看见他眼底焦虑惊慌的神色,不由安慰道:“冲锋兵还没出,玛丽应该不会有事的。”   鹿鸣泽不好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慢慢蹲回灌木丛中,他心里有点慌——奥斯顿在他眼里,一直是无往不利、全能的代名词,他怎么会突然遇难?   不是在战斗中牺牲,而是遇难,这也太讽刺了,他这算出师未捷身先死吗……呸呸呸!不会的,奥斯顿那种人怎么可能死得这么憋屈。   鹿鸣泽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鹿鸣泽记得他们对话中提到了一个绞杀树,奥斯顿的飞船是因为这种东西遇难的,那他应该也该在绞杀树附近才对。   鹿鸣泽起身想离开,又犹豫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奥斯顿这时有危险,玛丽就没有危险了吗?玛丽也得救啊。他突然陷入一个究极难题——应该先救谁?   盖文突然在一旁插话:“瑞恩,你不要再走神了,上了战场你怎么还心不在焉。”   鹿鸣泽突然盯住盖文的脸,死死看着他。   盖文被他盯的浑身发毛:“你……你干嘛!”   鹿鸣泽郑重地问:“盖文,我能相信你吗?”   后者迟疑着点点头。   “那你继续找玛丽,找到她,就把她带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上战场。”   盖文点点头,他见鹿鸣泽往旁边走开,急忙低声问:“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找个人。”   ——玛丽至少有盖文去救,而奥斯顿,就必须他来了,那位西维尔军官可没有丝毫真心考虑过奥斯顿的人身安全啊,他跟总统一样,只把奥斯顿当成一个扩张侵略的武器、借口。   鹿鸣泽隐隐约约有个怀疑,他觉得这些人甚至可能不想让奥斯顿活着回去。 第92章 你要救的爱人正在跟触手玩   “找人?你要找什么人?”   盖文见鹿鸣泽要离开,在后面小声喊道:“瑞恩……喂!你不是第一次来樊撒星吗?”   鹿鸣泽走出去没多远就又回来了,从身上挎着的武装袋里拿出两个圆球型的黑色丸子塞进瑞恩怀里。   “我第一次来,但是你听没听到,西维尔说在这里发现了奥斯顿侯爵的战舰残骸?我亲戚很可能在船上,我要去看看。”鹿鸣泽只能这样编瞎话,他总不能跟盖文说自己要去找奥斯顿吧,不说清楚又担心他不能安下心来帮他找玛丽。   盖文皱着眉头任由他装了几个丸子进自己武装袋中,就阻止鹿鸣泽继续下去:“你自己去可以吗?不要再给我这些东西,你自己一个人要用到的时候才比较多,樊撒星上到处是危险,你留着防身用吧。”   鹿鸣泽和盖文下飞行器之前被当成调用驻兵,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一把狙击枪和几个黑乎乎的圆球,这两种兵器他在热兵器理论课上都见过,狙击枪是基础性狙击步枪,黑乎乎的圆球则是改良小核雷,从配备的武器装备上就看得出上面对此次征伐有多重视。   基础性狙击步枪虽然有“基础性”三个字,但其杀伤威力可一点都不基础,它口径虽然没有在地球上见过的大,杀伤射程却比鹿鸣泽见过的最大口径步枪还要远,小口径又方便携带。至于那几个核雷更不用说,大型核雷甚至需要配合飞行器使用的,不可以用作短距离投掷,因为其杀伤面积太大,容易误伤自己人。   鹿鸣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烈日在头顶刺目地散发着光芒,令人睁不开眼。樊撒星的气候有些类似于地球的热带雨林,树木茂盛,又湿又热,他们这里植物生长得也比主星上一般植物要高大。他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把武装袋挂整齐,一边问:“你知道绞杀树长在哪里?我想去附近看看。”   鹿鸣泽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樊撒星会不会整个星球都长有绞杀树,这件事本来就困难,因为他没见过这些树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些树是不是集中生长在一个地方,或者奥斯顿的星舰是从哪个地方登陆的,如果真是分散生长,他跑断腿都找不到。   “没有,我从来没听过。”   鹿鸣泽皱起眉头:“你不是来过么?怎么会没听过。”   “我也不清楚,我觉得像假的,这种树真那么厉害,连尼古拉斯侯爵都能抓到,当年就不会打那么艰难了。更何况当年公爵带着好几个舰队来的,从来没听说有哪个舰队遇到这种树。”   盖文沉思片刻,又提出一个猜想:“要不然就是……我们还没遇上绞杀树就遭遇了兵败,根本没有机会享受这种待遇?”   鹿鸣泽脸色有些不好看,点点头说:“那我走了,一定要把玛丽安全带回去,要不然……”   盖文急忙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要怎么找人?”   “我自有办法。”   鹿鸣泽向远离两艘战舰的方向前进,他不确定西维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听他那个语气,就不像想救奥斯顿回去。他当然不是要靠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寻找奥斯顿,不过定位办法还是有一个的,虽然不知道准不准。   没走出去多远,鹿鸣泽身上已经汗出如浆,但是他不敢把制服脱下来,树林里说不定会有不知名的毒虫,所以不但不能脱衣服,还要把袖口和裤腿扎紧。鹿鸣泽把手表拿出来,这款手表倒是没有定位功能,但是因为是限定版,还加入了很多时髦的功能——为了给年轻人提供相互结识彼此的机会,里面有一个功能叫做“搜索周围”。   使用同款手表的人会被手表里的微型雷达锁定。   之前鹿鸣泽觉得这个功能非常幼稚以及鸡肋,没想到有一天还能靠这玩意儿救奥斯顿一命。   没过多久,手表盘上亮起一个红点,不太远,比例尺显示在自己一点钟方向五公里以内,鹿鸣泽把武装袋用力勒紧,朝那个方向跑去。他也开始试图与奥斯顿接通对话,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鹿鸣泽心里越发犯嘀咕,同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这家伙,不会真挂了吧。   不不不,应该不会的,奥斯顿那么牛逼,不可以死这么憋屈。   鹿鸣泽默默安慰自己,仍然忍不住加快向前跑的速度。   跑了很久之后,鹿鸣泽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植被面前,手表上的雷达显示,奥斯顿的位置显示他与自己重合了。鹿鸣泽抬头看了看,不禁皱起眉——那就是说,他在这片树丛里面?也许这只手表不能显示更精确一点的距离差。   他有些犹豫,面前这些树木看起来非常普通,会是传说中的绞杀树么?   但是表示奥斯顿的小光点一直在手表屏幕上闪动,鹿鸣泽也顾不上想太多,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草,进入那片林子。出乎他的意料,所有的树木都没有反应,更没有表现出什么“绞杀”的行为,鹿鸣泽在旁边一棵树上碰了碰,那棵树也没有任何反应。   鹿鸣泽便走进去,周围的树木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开始疑惑,也许西维尔说的话并非真实的,被绞杀树捕获的不是奥斯顿,他只是想借着奥斯顿的身份拿出一个冠冕堂皇攻打樊撒星的理由,奥斯顿本人也许只是失踪了而已。   他这个想法还没产生多久,鹿鸣泽忽然感觉脚下一软,脚底的泥土猛地沉了下去。   鹿鸣泽条件反射抓住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但是那棵树也随之猛地下沉,鹿鸣泽往上一抓,只抓到一手黏糊糊的汁液。   他这时终于发现了,脚下的泥土不是沉下去的,而是被一种植物从地面之下顶出来的,鹿鸣泽突然察觉到脚下有风声,他条件反射侧开身,一根长长的绿褐色触手便带着腥味很重的恶臭从他身边窜了上去。   鹿鸣泽当机立断松开手,他的身体与旁边的树一起掉落进深渊中。   鹿鸣泽几乎是滚下来的,滚了好久,最终摔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面,终于停下来,鹿鸣泽脑子里晕头转向,半天没回过神,不一会儿后背就湿了。他反应过来之后,吓得赶紧跳起来,检查自己身上是否受伤——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受伤很危险。   好在并不是受伤,只是背部有一些被水洇染的痕迹,刚刚那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也是植被树干腐烂之后留下的纤维组织,因为时间太过长久,竟然积攒下来一大堆纤维,刚刚洇湿他背后的东西也是树木腐烂后的积水。   这个地方光线并不昏暗,鹿鸣泽朝头顶看了看上面被顶破一个巨大的窟窿,泥土没有闭合,因为这一代阳光强烈,尽管他掉得很深,底下还是照进来很多光线。   鹿鸣泽现在终于有时间去检查把他“捅”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散发着腥气的触手,现在蜷缩在离鹿鸣泽不远的地方,慢慢蠕动着回收,包裹自己,仿佛想要缩成一团。它看起来也并不是某种动物的触腕,因为它的根部深深扎在地下,是从更深的土壤中破土长出来的,它周围甚至逑结着许多树根一样的茎络。那根触手并非这地方唯一的一根,它周围还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很多类似的触手,不过其他触手都乖巧地缩了起来,表面干枯,盘在地面像坨没有生命的枯藤。   鹿鸣泽慢慢靠近那根新鲜的触手,他想靠看得更清楚一点,没走几步,脚下却突然踢到一块异物,发出“咚”的一声。鹿鸣泽立刻打开手表,蓝色荧光将地面照亮,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踢到的竟然是一块白骨。   鹿鸣泽皱着眉头弯下腰凑近那块骨头,看到一个完整的骷髅,骷髅上面有粗长的角——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头骨。   鹿鸣泽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啧啧称奇,从现场的状况来看,这具骸骨的主人应该是被某根触手抓下来了,变成了它的肥料。触手的腥味这么重,周围又是这种生存状态,可以想见,这东西应当是营腐生生活,抓取小动物作为自己的肥料。   刚刚如果不是他躲得快,自己也要成为这根触手的肥料了。   搞什么鬼,樊撒星上的猪笼草也变异得这么巨大?已经不是单纯热带雨林里会存在的生物了,不会被什么玩意儿辐射过吧。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绞杀树,只不过不应该叫“树”,而是“藤”。整个地下空洞都是这根藤的老巢,刚刚窜出地面想要抓他的触手只是藤生的一根小分叉而已。鹿鸣泽对绞杀树产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刚刚他掉下来时,肯定有因为某些原因“激活”了一根小触手,但是也由于他这只“猎物”不够大,其他的触手都很淡定地继续沉睡。   也难怪,营腐生生活的生物其实活得很艰难,得到能量的途径只有凭运气捕捉,而植物作为捕食者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捕食时又必须有能量的参与,才能令整根藤动起来,要尽可能少地消耗得来不易的“能量”,就只有一个办法——使一部分触手“激活”来捕捉食物。   大自然的只会远比人类社会朴素,自然界随处可见这种“节省”法则,它们经过几千几万年的进化已经形成特定的生存规律,而所有的规律都是为了能够使该物种繁衍下去。   掌握这种规律之后,就不需要对它太过惧怕,他这种小猎物还不会引发大规模绞杀藤暴动。   鹿鸣泽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光标,代表奥斯顿的位置仍旧没有移动,看来并非是因为手表的精确度不够,而是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确实处于重合状态——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那奥斯顿应该就在这附近。   奥斯顿是坐着飞船来到这里的,比起他一个单独的人,飞船拥有更大的“能量”,需要更粗壮的触手来捕捉,如果他之前的猜测正确,那么他只需要顺着触手发育状况前进,就一定能找到奥斯顿。   绞杀藤的中心扎根在更深处,这里的地下被它一棵植物拱成个大洞,藤蔓蔓延得到处都是。鹿鸣泽越往发育粗壮的地方走越觉得心惊,因为这里的藤蔓不再是干枯萎缩的休眠状态,而是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湿润感,触手也越来越粗。   如果当时他是掉在这个地方的,大概就没命了吧。   走了挺长一段距离,鹿鸣泽终于找到这株植物的本体,是一根不规则圆锥状,下粗上细的软体藤,它长得太膨胀了,所以有些像树。鹿鸣泽急忙低下头看看手表,两个光点终于完全重合在一起,变成绿色。   ——找到了!   鹿鸣泽也顾不上其他,急忙跑上前,一边喊奥斯顿的名字一边绕着树藤打转。但是这棵树藤太大了,中间还有气生根一样的东西从上面垂下来,密密麻麻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中间有没有东西,鹿鸣泽只好上前去拨弄那些湿润的、恐怖的蔓体。   “奥斯!你在不在这里?知道就吱一声啊。”   粘液掉在鹿鸣泽身上,把他的衣服再次打湿,他脚底下也踩着这些滑溜溜的东西,没站稳,猛地往前一摔,抓破了面前的一根藤蔓。鹿鸣泽突然觉得手指一疼,紧接着,指尖的一小块皮肤冒出一股青烟。   ——靠!这玩意儿居然是消化液!   鹿鸣泽掉下来的时候就抓了一手粘液,但是那种粘液跟从藤蔓内部渗出来的粘液完全不一样,藤蔓里面的是有腐蚀性的。   鹿鸣泽突然脑洞大开,难道是他来太晚,奥斯顿已经被消化了?   鹿鸣泽努力从一堆藤蔓中爬出来,但是黏糊糊的液体让他几乎没办法行走,爬起来几次又跌回去,最后一次鹿鸣泽冒火了,直接把胳膊对着层层叠叠的藤蔓插下去,一直插到底,才按着底下的泥土站起来。   但是他手一伸下去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鹿鸣泽愣了一下,一把抓住那块东西,然后用力把胳膊拔了出来。   是他送给奥斯顿的手表!   手表在这里,但是人呢?   ……不、不会吧。   鹿鸣泽坐在一堆软滑的藤上一时不知怎么反应,直到他的身体慢慢向下滑去,鹿鸣泽才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背上的枪,用枪筒用力掘地上的藤蔓——不不不,不会的,奥斯顿怎么会被一棵植物消化掉,他都没被这玩意儿抓住,奥斯顿那么牛逼……   ——阿泽,你太高估我了。   ……   “闭嘴!操你大爷!你要是在这种地方嗝屁,我会笑死你!”   鹿鸣泽没有把奥斯顿扒出来,倒是扒出一具被消化掉一半的尸体,那具尸体很新鲜,身上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比奥斯顿的制服低阶一点。不过对方的脸已经烂掉了,看不出到底是谁。   ——就算看得出,鹿鸣泽也不认识,奥斯顿的手下他又没见过几个。   鹿鸣泽突然有些暴躁,他嘴里骂了句晦气,猛地把步枪抱进怀里,咔咔几下上膛,然后转身对着身后巨大的藤蔓主体猛地开枪,主体被打了个对穿,哗啦啦流出一些粘液,黑红黑红的,像夹杂着血。   鹿鸣泽的手指压根没离开过扳机,子弹壳“突突突”从弹夹里飞出去,火药几乎把他的手指灼伤——这种远距离狙击枪用在近距离战斗中,是很容易对使用者产生伤害。周围的小藤蔓也感应到狙击枪散发出来的热量,快速朝鹿鸣泽靠近。   不过它们根本靠近不了鹿鸣泽,还没等靠过来就被烧穿了。   鹿鸣泽打完一条弹夹后,那根巨大的藤蔓主体已经千疮百孔,歪歪斜斜地貌似要倒下去了,鹿鸣泽用力抹一把脸上混杂的汗水和粘液,摸出一颗核雷,然后大声喊道:“奥斯!出声啊!给老子滚出来!你他妈的再不出声我就把这炸了!”   手表在这里,奥斯顿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开玩笑……生死关头他还要把手表撸下来扔掉?他肯定在这。但是到底要不要在这里使用核雷,鹿鸣泽还是不太敢确定的,毕竟这可是地下,万一爆炸引起塌陷,把他压在里面,又救不出奥斯顿,还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划算。   鹿鸣泽一边权衡,一边盯着那些忙着抚摸弹壳的触手若有所思,他四下打量,见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根直通地上,但是比主体稍微细一些的藤体,鹿鸣泽犹豫了一下,拔开一颗核雷朝那边用力扔过去,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抱着头在墙角缩成一团。   核雷的威力比他预计的还要大,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强烈震动,在那根藤体上炸开,鹿鸣泽整个人也因为四散的气流被震飞出去一段距离。   爆炸产生了大量的热,无数藤蔓苏醒过来,它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朝着核雷爆炸的地方迅速靠近过去,然后被火焰烧成灰。主体藤蔓也动了起来,向爆炸的方向斜着倾倒,像垂死的病人一样向那边匍匐前进。鹿鸣泽趴在地上看着这恶心的场景,又将手伸下去,摸到武装袋。   “喜欢这种玩意儿……让你们吃个够好了。”   但是这次还没等他把核雷拔开,藤蔓中央突然传来一声轻吟:“阿泽。”   鹿鸣泽反应迅速,直接原地翻滚到发出声音的地方,然后把手臂用力插下去,猛地拽开一堆藤蔓断枝,便见下面一个缠绕起来的空洞,奥斯顿在中间,正仰着头朝他无奈地微笑:“呼……你终于听见我了。”   鹿鸣泽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他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趴在那个空洞旁边笑着看问:“你在里面做了个窝?想安家啊?还是在背着我玩什么重口味的play?”   “少废话,拉我上去。” 第93章 你才是我的救世主   鹿鸣泽趴在遍布藤蔓断枝的洞穴边上,低头看着奥斯顿,表情相当欠揍:“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上来啊。”   奥斯顿看他一眼,一下从藤蔓上掉了下来。   “奥斯!”鹿鸣泽急忙往前探出身子,整个上半身几乎探进洞穴里面,但是奥斯顿掉下来之后并没有落入什么特别深的空洞,而是落在底下的藤蔓上,然后用力拔了一下手腕,几根断掉的藤蔓也跟着掉在他身边,慢慢枯萎。鹿鸣泽看到奥斯顿手里拿着的一块透明色残片,微微松出一口气,看来他是自己割断藤蔓掉下来了。   奥斯顿没起身,坐在地上看着鹿鸣泽微笑道:“我在里面听到你哭了。”   “放屁!你被这玩意儿勒出幻觉了吧。”   鹿鸣泽趴在那里抹一把汗,把手伸下去:“给我手,我拉你上来。”   奥斯顿朝上伸出胳膊,想握住鹿鸣泽的手,但是总差一截,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无奈地把胳膊收回去:“你去找根绳子吧。”   鹿鸣泽疑惑地把脑袋伸下去看情况,他发现奥斯顿的坐姿非常奇怪,他伸着两条腿把脚往前伸出去很远,这个姿势对于贵族来说,可以称得上相当不优雅了。鹿鸣泽觉得奇怪,不由地又往下探了探,但是藤蔓形成的空洞边缘有很多黏糊糊的液体,鹿鸣泽觉得身体在往里滑,吓得他赶紧抓住边缘,但是没抓紧,他还是慢慢慢慢往洞里掉,最后终于一头栽了下去。   奥斯顿眼见着他掉下来,早就张开了手,一把将鹿鸣泽抱个满怀,两个人摔作一团。奥斯顿自己也摔在旁边,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一边搂着鹿鸣泽,一边忍不住地笑。后者用力推开他:“你笑什么,我都是为了救你才掉下来的!”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其实我听见你在外面叫我,但是你貌似听不到我的声音,上面的藤蔓盖得太厚了,隔音效果一流。”   鹿鸣泽轻轻啧一声,爬起来去看奥斯顿的腿。他刚刚就觉得异常,奥斯顿也不像危机时刻还要跟他开这种玩笑的人。他掀开奥斯顿的裤脚,发现他两只脚腕已经鲜血淋淋,一只在靠近脚背的地方,一只则靠上一点,在小腿的地方,两处伤口都不规则,不是被锋利的东西割出来的,而是被消化液腐蚀出来的。看样子他已经伤了不短的时间,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鹿鸣泽微微皱了皱眉头,把外面的制服脱掉撕成两半,暂时给他扎起来:“幸好你是被从腿吃的,如果从脑袋开始吃,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吧。”   奥斯顿往鹿鸣泽脸上看了看,笑着说:“你自己也不怎么样,还有空嘲笑我。”   从感观上来说,鹿鸣泽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比奥斯顿狼狈多了,他浑身都被这种藤蔓的粘液浸湿,又一路摸爬滚打,身上藏蓝色的制服被染成土黄色,他脸上也被划了很多细小的伤痕,渗出一些细小的血珠。但是好在他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活蹦乱跳,奥斯顿腿上那两道伤口反而比较致命,不早点治疗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   “我比你强。”   鹿鸣泽斜了他一眼,然后背对奥斯顿半跪在地上,朝他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带你出去。”   奥斯顿盯着鹿鸣泽好久没说话,直到后者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他才伸出手,然后在鹿鸣泽屁股上捏了一把。   “……”   “啊!嘶……”   奥斯顿捂住被打的脑袋一个劲抽凉气:“你要杀人啊,我现在是伤员。”   鹿鸣泽额头上青筋直跳,重新背过身:“赶紧上来!”幼不幼稚!   奥斯顿的腿无法移动,只好用手抓着鹿鸣泽的肩膀爬上去,后者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背上。奥斯顿被狠狠甩在鹿鸣泽背上,他的身体紧贴着鹿鸣泽,顺势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   ——对方身体散发着属于人类的热量,富有弹性,正好可以一只手臂圈在怀里。   奥斯顿被困在下面不知道多久,那种被冰冷的藤蔓慢慢包裹缠紧,并被分泌出来的消化液侵蚀肌肤的感觉,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就这么死掉,但是作为人类来说,总无可避免地对死亡产生一些微妙的情绪。   奥斯顿最担心的是自己被消化之前就窒息而死,这里是地下,又被藤蔓覆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抓住了一块飞船的残片,背着手用力切割它们,一刻都没有放弃求生欲望。奥斯顿不怕死,但是他比较担心死得无声无息,这个冰冷柔软的坟墓中什么都没有,他的一切都在外面那个世界——他的事业,他的信仰,还有他的爱人。   奥斯顿没想过鹿鸣泽会在此时出现,但是记忆一旦被打开一个缺口,就难以控制。   奥斯顿开始疯狂地想念他。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   鹿鸣泽不知道奥斯顿在想什么,他正用一根还没干透的藤蔓把他绑在腰上,然后抓着周围的藤往上爬。奥斯顿将额头抵在鹿鸣泽肩膀上,过了一会儿,侧头从旁边盯着鹿鸣泽的脸,他突然笑了一声。   鹿鸣泽翻个白眼:“笑什么,觉得被背出去很光荣吗?”   奥斯顿沉默着将下巴抵在鹿鸣泽肩膀上,抱紧他,靠在他耳边说:“我一直觉得你看起来纤细小巧,但是力气着实不小。”   鹿鸣泽抓着一条藤蔓用力向上一拽,整个人往上一跃,扑在边缘。鹿鸣泽抓着藤蔓满头大汗地趴在那里喘:“哈?纤细?那是因为你们长得太高,以我的身高体重,在我们家乡来说已经算壮士了好吗。”   鹿鸣泽挂在壁上实在爬不动了,本来找奥斯顿的时候就费了很大劲,现在又饿着肚子背他爬墙爬这么久,他都精疲力尽了。   奥斯顿忍不住用下巴在他后脑勺柔软的发丝上蹭来蹭去:“好吧壮士,快点上去吧。”   “……”   鹿鸣泽气得几乎想咆哮,但是他也没有力气咆哮,手指头抓着边缘的藤蔓用力往上爬,那些新鲜的藤蔓察觉到鹿鸣泽身上的热量,都缠过来,往他手臂上攀爬,也幸亏这样,他没有因脱力掉下去。握在手中的部分已经被鹿鸣泽抓得汁水四溅,但是他试了几次,仍旧卡在那里死活翻不上去——背上这个人真的太重了!   奥斯顿本来只是想逗一逗他,没想到鹿鸣泽这么较真,他看到一些具有腐蚀性的液体已经开始往鹿鸣泽手上渗,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伸出手握住旁边一条藤蔓帮助鹿鸣泽翻到地面上。   鹿鸣泽上去之后把腰上的藤蔓用力扯开,趴在那里就彻底不动了,细小的藤蔓感觉到周围有热源,就纷纷缠绕上来。倒是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害,但是缠在身上的感觉也非常奇怪。   奥斯顿倒是很淡定,还用手指去绕那些细小的藤,仿佛在逗宠物玩一样。他一边玩一边指着周围千疮百孔的景象问:“你在这里使用热兵器可真不怎么理智,地下很容易坍塌的。”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鹿鸣泽原本躺在地上侧头盯着奥斯顿看,听到他这样说才坐起身,将身上的藤蔓都扒开:“藤蔓太多了,我找不到你……话说你玩够了没有,要带回去几株当小宠物养着吗。”   “好主意。”   “……”   奥斯顿抬头朝鹿鸣泽笑了笑:“我只是在等你休息结束。”   他说完顿了顿:“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樊撒星?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时我还真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疯狂思念的幻觉。   “你的幻觉为什么会有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幻?”   “可以这么说吧。”   “啧。”   鹿鸣泽没当回事,他站在奥斯顿面前看着他,无奈地叹口气:“我原本是为了找玛丽而来,但是路上听到有一个叫西维尔的人跟樊撒王子吵架,听说你的战舰被绞杀树弄碎了,就来碰碰运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鹿鸣泽把右手腕抬起来给他看:“这款手表有个挺时髦的功能,叫‘搜索周围’,然后就把你搜出来了。”   奥斯顿苦笑道:“我的手表丢了。”   鹿鸣泽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出一块东西丢过去:“收好,别再丢啦,很贵的。”   奥斯顿抬手接住手表,在脏兮兮的表盘上轻轻吻一下,然后抬眼看向鹿鸣泽:“遵命。”   奥斯顿的长处就在于很会察言观色,关于刚刚鹿鸣泽想要模糊过去的细节和重点,他也了如指掌。奥斯顿将手表戴到手腕上,然后问:“你找到玛丽了么?”   “……”   奥斯顿挑了挑眉,语气愉悦地说:“真是出人意料。”   鹿鸣泽有些尴尬,从自己的妹妹和奥斯顿之间选择了后者,也是他最为难的一点:“我是同情你!”   鹿鸣泽大声辩驳了一句,然后嘟囔着去捡地上的枪:“性格这么恶劣,谁会管你死活。”   奥斯顿仿佛很随意地接道:“你啊。”   鹿鸣泽懒得再跟他斗嘴,只无语地瞥他一眼,然后弯下腰抓住他的胳膊,将奥斯顿背起来。奥斯顿又将下巴搁在鹿鸣泽脖子后面,他盯着他应该存在腺体的部分出神许久,再次往鹿鸣泽脖子边蹭了蹭。其实鹿鸣泽此时身上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出了一身的汗,沾到那种藤蔓的汁液也没洗过,又腥又臭,但是奥斯顿把脸埋在那里完全不想动弹。   ——他像习惯性地,回归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一样,靠着他就非常舒服。   鹿鸣泽没理会奥斯顿的小动作,他又累又饿,奥斯顿还这么重……啊,有点想把这家伙扔在地上拖行。   鹿鸣泽背着奥斯顿一边往前走一边嘀咕:“你以后要记得报答我知道吗,要永远记得我这一背之恩。”   “……”   “喂!说话啊!你别是舒服得睡过去了吧?!妈的!”   “……我醒着,不要再拧我的腿了,很疼的。” 第94章 我不想跟机灵鬼讲话   鹿鸣泽背着奥斯顿来到一处藤蔓稍微少一些的地方,把他放在地上想先休息一会儿,因为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出口。鹿鸣泽累得够呛,奥斯顿趴在他背上一点都不老实,不是动动他的头发就是在他身上乱摸,鹿鸣泽好几次都想把他就地扔下来摔死算了。   更倒霉的是,他们头顶的土盖也快闭合了。   这件事他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因为根本没想过土层还会动——这里没有机关的痕迹,周围的土也不像能活动的样子,土层怎么可能移动。难道是之前的爆炸令它关闭?   鹿鸣泽盯着头顶眉头拧起两个疙瘩。   “别着急,坐下歇歇再走吧。”   奥斯顿悠悠说道:“这周围也不像有通往外面的通道的样子。”   鹿鸣泽听他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非常不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上仅剩的一件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   奥斯顿把外衣脱下来,拉着衣襟轻轻扇风:“总会有办法的。”   他也出了些汗,不过因为一直待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比起鹿鸣泽来说,并没有那么狼狈。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容易出汗,鹿鸣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水,嘴唇干得起皮,他仰脸看着头顶,心里越发焦躁。   “我找到我的部下了。”   鹿鸣泽愣了愣,把脸转向奥斯顿:“什么?”   对方笑着说:“他们没有死,被迫进入冷冻休眠的状态,我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但是人数太多,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去。”   鹿鸣泽像听到了科幻小说一样:“等等,冷冻休眠?你是说让你的两千多名手下进入冷冻休眠状态?”   奥斯顿点点头,继续说:“他们现在还处于休眠状态,不能在无防护的条件下进行唤醒,不然会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我这次乘坐的战舰都是军方带出来的,想运这么多人回去,恐怕有些困难。”   鹿鸣泽自我建设几次才终于接受这种接近于科幻小说的设定,随即明白过来奥斯顿的意思,他现在不但没有人,还没有船,他此次出来是以联邦政府的名义,想要避开总统的眼线把人带回去,是相当困难。   鹿鸣泽叹口气:“其实总统对你够好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高精尖战舰队在宇宙中消失,即使对于联邦政府来说也算巨大损失。他们都没罚你。”   ——再怎么也该担一个失职之罪吧。   奥斯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怎么知道他没想罚我?最初是因为我与整个战舰队一同消失,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想找个机会宣布我的死讯,只不过被尼古拉斯家还管事的老家伙们牵制着,这才没有轻举妄动。我回来后,在他们提出惩罚之前,就主动请辞了一切军方要务,在格拉斯哥做了个没兵没权的教官……”   鹿鸣泽惊讶地说:“我以为你心血来潮才想重新回学校,没想到这里面也有这么多弯弯绕?”   “格拉斯哥确实是个好地方。”   奥斯顿看向远处叹口气:“但是手中握不住兵权,只能看着资源白白被他人夺走。”   鹿鸣泽觉得他话里有未尽的意思——奥斯顿必须首先成为一名领导者,才能罩得住手下那么多兵。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差不多也该想起我之前的失误了,如果不找个借口再为‘联邦’立功赎罪,下一个去军事法庭的就是我。”   奥斯顿语气淡淡地解释着自己的处境,鹿鸣泽突然觉得他不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举重若轻,而是看淡了生死,被敌人如何对待都觉得在情理之中。他仔细想了想,从认识奥斯顿之后便发现对方确实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即便有些事看起来多余,也只不过是他没识透真相罢了。   “我以为至少总统会是站在你这边的。”   “如果你是总统,会希望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有一个人从旁左右你吗?”   奥斯顿左右看看,见周遭仍旧一片宁静,便道:“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当今局势跟你大致讲一下吧。”   鹿鸣泽想闲着也没事,便点点头。   “亚德里恩……只不过没有王子们那样恨我罢了,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没有那么尖锐,但是可能的话,他应该也希望我在外面壮烈牺牲。他也讨厌监察官。”   鹿鸣泽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片枯萎的叶子落在他肩膀上:“既然这样,他们当初为什么要设什么监察官,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设了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官职之后就开始后悔,看起来有些搞笑。   奥斯顿伸手将鹿鸣泽肩膀上的枯叶捡起来扔掉:“很多事情都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东西由我给你解释出来,觉得很明朗易懂,但是在单纯的人际关系里,并没有谁分条缕析地剖解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鹿鸣泽把脸转过去,奥斯顿看着他:“更何况最初的总统也许确实想将权利分散,但是到了他的后人身上,他们就不一定这样想了。他们尝过权利的美味,就开始疑惑,为什么要有像尼古拉斯这样的家族来牵制他们?”   鹿鸣泽点点头:“人心都是会变得,更何况是不同的人。或许你们不去碰兵权这块会比较好。”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不可能,单纯建议已经无法左右当权者。”   “什么意思?”   奥斯顿张开手:“道德是软弱的,没有武力辅助的道德,会非常可悲。换句话说,我总不能寄希望于当权者永远要脸。”   鹿鸣泽对此无话可说。   “塞浦路斯和尼古拉斯两个家族的矛盾首先爆发在亚德里恩与我父亲身上,亚德里恩崇尚武力,我的父亲……我只能用他是个好人来评价。他过于直率,做事基本不讲方法,只求对错。”   鹿鸣泽用力拍他的手掌心一下:“你这样说就太自大了吧!”   奥斯顿一握手,把鹿鸣泽的手抓住,看着他笑得有些讨厌:“唔,这样一说,突然觉得他跟你有些像。”   “……”鹿鸣泽无语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奥斯顿抓得很紧。   “亚德里恩上台之后,两年内授予十五名上将,包括西维尔的父亲,从那之后,星际各地的征伐战争从他上台就没停止过。乌利尔是亚德里恩最喜欢的儿子,因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野蛮和粗暴。”   奥斯顿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出明显的不屑:“可惜,没有继承他半分智慧。”   鹿鸣泽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看奥斯顿骄傲自大的模样:“所以你要先把他搞下台?”   奥斯顿没有否认:“我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乌利尔绝对是被人利用了,包括他对斯诺星投用生化武器这件事,但是既然能趁机让他失去继承人的资格,何乐不为。”   鹿鸣泽愣了一下:“之前做这些事的不是大王子?”   奥斯顿轻轻捏了捏鹿鸣泽的手指:“嗯。对方比乌利尔聪明多了,也狠心得多,能将所有事情推到他大哥身上,还做得这么不动声色,连我都忍不住想夸赞一句。”   “那……不是大王子,会是谁?你说他应该叫大王子大哥?是某位王子吧,是不是上次在地下遇见的,二王子?七王子?”   奥斯顿笑道:“地下勇者肯定也是这家伙弄出来的,财力、兵权、名声……这些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孩子还真是很努力。但是具体是谁我倒不清楚,二王子和七王子很可能也是那个人当出的替死鬼,像乌利尔一样。但是就从他今天的行事作风来看,我可以肯定地说,这家伙上台后也不会对社会现状有什么改变。”   鹿鸣泽点头称是,统治者不仁慈,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亚德里恩与我父亲第一次矛盾就爆发在上次征伐樊撒星之时,当时我的父亲是总指挥官,我也曾随军出征,他们与樊撒星上的人交锋多日,不到没有讨到好处,反而消耗了很多兵力。我父亲主张退出,亚德里恩不同意,战况僵持不下的时候,亚德里恩想把格拉斯哥刚入学不到半年的士兵投入战场,这彻底惹恼了我父亲。”   鹿鸣泽听得津津有味,奥斯顿一停下来,他便催促:“然后呢?”   奥斯顿笑道:“然后我父亲就带兵撤出樊撒星了,并以监察官的身份给亚德里恩下了一道命令——令他立刻结束对樊撒的征讨。”   鹿鸣泽热血沸腾地鼓掌:“你爸真牛逼!!”   奥斯顿瞥他一眼:“你们两个果然是一类人。”   “你什么意思啊!”   “这是自从设立监察官以来,第一道针对总统的强制性命令,你可以想象亚德里恩的反应吗?我父亲这样做,会给我们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鹿鸣泽皱起眉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算了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我觉得你父亲没做错。”   奥斯顿笑了笑:“出发点没错,方式不对。”   他说完瞥鹿鸣泽一眼:“还听不听。”   后者狗腿地凑过去:“听听听!您说!”   “但是我父亲毕竟没白在政治场上混这么多年,他之后就主动请辞了监察官的身份,我顺势接过了他的职位。”   鹿鸣泽疑惑道:“你们是一家人,总统不会觉得这样也不妥吗?”   奥斯顿摊开手:“不会,我从来没赞成过我父亲的政见,亚德里恩把我当自己人。”   “……什么?”   “更何况联邦政府暂时不可能废除监察官的职位,这是权衡之后最明智的选择,如果我不上台,我祖父就要出山,我父亲可是完全赞同我祖父的意见。”   鹿鸣泽咂咂嘴:“你们家真奇怪。”   奥斯顿没反驳这句评价。   鹿鸣泽又说:“不过,你又反对这个,又反对那个的,不如干脆把他们推翻好了,你上台当皇帝。”   “什么?”   鹿鸣泽挑挑眉头:“你当总统啊。”   奥斯顿笑道:“那怎么可能?”   “那怎么不可能啊!不是应该,谁有能力谁当领导人吗?”   奥斯顿摇摇头:“问题的很远不在谁做总统,而在于目前的社会体制。”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到刚才你都在说你们两个家族的争斗。”   奥斯顿摇头道:“如今塞浦路斯和尼古拉斯两个家族相互制衡尚且发展成这种状态,如果只有我们一个家族掌权,几任领导者之后,现状会比亚德里恩如今的状态更加糟糕。贵族权利过于集中,才导致领导者越发肆无忌惮,贵族的特权才是罪恶根源。我时刻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在努力,利用职位之便觊觎权利,与我们的信仰相悖。”   鹿鸣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自主对奥斯顿产生一种钦佩的感情——就他所知,能在美色和金钱面前保持理智的男人或许有,在无上的权利面前也能如此理智的男人……那是非常奇葩了。   奥斯顿确实是有些奇葩的——因为他也是贵族,他主张削减的,也包括自己的特权。   奥斯顿见鹿鸣泽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在他脑袋上拍几下:“还记得吗,我们是谁?”   后者翻个白眼:“我记得,自由公会!”   “出去之后可别对别人说,会被抓起来。”   这家伙对自己邪教头子的身份很清楚嘛,只不过……他难道把自己当白痴?   鹿鸣泽有些郁闷,便故意说:“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说不定以后都要在这里当化石。”   奥斯顿笑了笑:“现在可以了,我想到了办法。”   “……那你还骗我听你讲故事。”   奥斯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我是讲故事过程中想到的办法。”   “……”   “阿泽……你去哪?回来啊,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我还不能走路。”   鹿鸣泽回过头恶狠狠道:“我不想跟机灵鬼讲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很体贴的喔,讲故事给鹿哥解闷   鹿:不需要!!! 第95章 我也想听你讲故事   奥斯顿的方法很简单,其实也是参考了鹿鸣泽的创意,他在下面听到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头顶上藤蔓就争先恐后地撤离,再加上他们的战舰只是从这片上空飞过,就被拉扯下来,奥斯顿很容易便猜到这种藤蔓很可能是靠感知热量来探测猎物。   鹿鸣泽站在之前那根被自己打得千疮百孔的主藤面前,仰头向上看,藤尖高耸,但是离顶上的土盖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他抽抽嘴角:“你是不是在逗我?背你爬上去?你以为我是齐天大圣啊。”   奥斯顿疑惑地问:“齐天大圣?”   “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鹿鸣泽扭头瞥他一眼:“总之我背不上去,除非把你切成块,我分批带上去。”   奥斯顿轻轻抚住嘴唇,仰头望着高大的藤蔓,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是翘课出来的吧。”   “什么?”   奥斯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说,你现在处于逃课状态吧,格拉斯哥可不许他们的学生到处乱跑。”   鹿鸣泽耷下眼皮,面无表情道:“你想怎么样。”   “背我上去,然后我给你搞定学分。”   鹿鸣泽啪嗒一声合上手表,冷笑着说:“报告教官,你刚刚那段明显具有诱导和威胁性质的话,我已经好好地录下来了,随时可以作为证据交给军事法庭。”   奥斯顿没想到鹿鸣泽突然这么鸡贼,心里颇为不满:“谁教你这些,在学校不学好,整天想些旁门左道算计你的教官……把手表给我。”   鹿鸣泽把手表盖子合上,冷漠地说:“不给,我要拿来做呈堂证供。”   “那你现在掌握证据,可以爬了吗?”   奥斯顿勒住鹿鸣泽的脖子,侧头在他耳朵上舔一口,低声笑着说:“不过如果是你对我行贿,其实用身体作为筹码会更管用。”   鹿鸣泽被他舔得汗毛倒立,差点将奥斯顿从身上甩下来。不过他的伤确实不能再拖,他们要赶快出去,鹿鸣泽开始手脚并用地往藤蔓上爬,好在奥斯顿还算有良心,过程中没给他添乱。   主藤很粗,表面还布满滑腻的黏液,鹿鸣泽不得不用指甲抠住它的皮,即使有奥斯顿的帮忙,他们也还是会爬上去两米就掉回一米,前进得非常艰难。爬到一半的时候鹿鸣泽就地把腰上的藤解开,把奥斯顿放下来,后者往头顶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高度不能确保一定成功过,不然你自己往高处爬一段?”   鹿鸣泽把武装袋从身上摘下来,拿出一颗核雷后扔进奥斯顿怀里,低头朝他微微一笑:“不需要。”   奥斯顿挑了挑眉头,鹿鸣泽嘱咐他坐稳,朝将要闭合的土盖用力扔出核雷,奥斯顿下意识抬头去看,鹿鸣泽则紧紧盯着头顶,核雷被扔出去后飞到最高点,他迅速抱起狙击枪,上膛,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核雷到达最高点后进入下降趋势,被子弹击中后再次弹起老高。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他们头顶的土壳微微震动,身下主藤随即也发生了震动,鹿鸣泽急忙压低身体抓住藤蔓,奥斯顿也抓紧身下的植物,两个人便随着藤蔓猛蹿了上去。藤蔓没有顺着土壳的裂缝钻出去,而是突破另外一边土壳,奥斯顿和鹿鸣泽被泼了一脸的碎泥。   藤蔓钻出地面只是为了捕食,当热量消失后,它就要缩回土里,鹿鸣泽也顾不上打在脸上的泥渣,一把抓住奥斯顿后领将他抓起来,然后抱住他往旁边纵身一跃,从主藤跳到一旁松软的泥土里。   他们掉下主藤后在地面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下来,两个人盯着早就缩回土里的藤蔓愣了许久,然后对望一眼笑起来。   鹿鸣泽一翻身躺在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里面待了没多久久,跟过了几年似的。”   奥斯顿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小口袋,是用布简单扎起来的,鹿鸣泽注意到了,就问他是什么东西。   “小宠物。”   “嗯?”   奥斯顿挑挑眉头:“有点好奇那些藤蔓是什么东西,刚刚就趁机在下面拔了几根,带回去让麦洛奇研究一下,我想他应该也会非常愿意。”   鹿鸣泽有些无语,他只是随口一提,这家伙还真打算把那些藤蔓当宠物养?   “他不是做动物方面比较在行么,也做植物?”   奥斯顿笑了笑:“在某些新领域开拓一下技术也是好事。”   鹿鸣泽在心里默默为麦洛奇祈祷一秒钟。   结果没等鹿鸣泽考虑完,奥斯顿就冷不丁地问:“说起来,你的射击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鹿鸣泽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据我所知,军校应该还没开始进行热兵器实操课程的教习,你们现在应该还在理论学习阶段,但是我看你刚刚使用枪械的熟练和精准程度,不练个五六年,是没有那个水准的。”除此之外,他说的话有很多他都听不懂,他会的拳脚他也从来没见过。鹿鸣泽在奥斯顿眼里是一个神秘的人,他的神秘程度甚至超过他的自身。   他知道自己跟鹿鸣泽不一样,他是很多事情不能说,而鹿鸣泽……好像是有很多秘密不想说。   对方看起来对斯诺星有很强的拥护感,他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星球的人,会为伍德夫妇的逝去感到痛心,但是与此同时,奥斯顿感到了违和——这仿佛并不单纯是一种归属感,而更像一种身为强者对弱小者、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的一种仁慈之心。   奥斯顿对自己这种猜测有种莫名自信,因为他记得鹿鸣泽不止一次说过,这里的人都在努力活着,也不止一次对背叛过他的人一再容忍——这远非归属感可以解释的。   鹿鸣泽心头一跳,上辈子某些记忆随着奥斯顿的话被唤醒,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奥斯顿身边,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上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奥斯顿也不追问,从后面抱住鹿鸣泽的脖子伏在他背上,等对方将他背起来,他才笑了一声,把脸蹭在鹿鸣泽耳边:“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鹿鸣泽一边往前走一边叹气,脚下的土质非常松软,再加上他们两个成年人的体重,每一步都会踩下去很深的印记。鹿鸣泽心里知道,其实他有很多地方都有疑点,奥斯顿能憋到今天才问,应该是实在猜不到了。他甚至觉得奥斯顿私底下是有调查过他的过去的——斯诺星上的那些事不能令人信服,因为他自己所熟知的很多技能,都不是日常必须,奥斯顿跟他在斯诺星上一起生活过不短的时间,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习惯性避重就轻:“我以前,刚离开家乡的时候,在世界各地流浪过一段时间,什么工作也都做过……我做保镖的时候练习过射击。”   奥斯顿低低嗯了一声,把下巴搁在鹿鸣泽肩膀上,语气略带向往:“你的家乡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样的星球?即使再偏远的星球,我也不会一无所知,不如你描述给我听听。”   鹿鸣泽警惕地往后偏偏头:“问这个做什么?”   “我单纯好奇。”   鹿鸣泽没理他,看着脚下的泥土继续往前走,奥斯顿又问了一句:“说来听听吧,就像我讲故事给你听一样,你也讲给我听。我们听过之后,都不放在心上。”   鹿鸣泽迟疑一下,倒是开始在心里认真权衡起与奥斯顿最近的信息交流,然后他发现比起对方对自己的毫无保留,他确实对他隐瞒诸多,至少地球上的事从来没跟他说过。其实鹿鸣泽也并不是故意去隐瞒的,因为这种事说出来对方相不相信倒在其次,按照他目前的实力,更加不怕有谁威胁到他的安全,只是他自己就会觉得有些别扭。   ——不管他在那颗星球上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那都是他生活过的地方,鹿鸣泽又重情义,提起来的时候,难免回忆起过去的人和事,想起熟悉的家人和朋友,从而流露怀念的情绪。所以索性不想,索性把这里的人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奥斯顿见鹿鸣泽沉默,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趴在他背上,等待鹿鸣泽做出选择。   “我生活的地方有点偏僻,叫……地球。”   “地球?”   奥斯顿重复了一次,灰色的眼睛里隐隐有微光闪过,再仔细看的时候,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是怎样的地方?”   鹿鸣泽笑嘻嘻地说:“你没听过这个地方才会这样问的吧。”   奥斯顿没说话,鹿鸣泽便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说道:“我猜你暗中调查过我,没有腺体,却长得跟你们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你肯定调查过我吧。”   “我只查过古早人类出现的星球,在几颗星球上倒是发现过一点痕迹,但是古早人类早就不存在了,这几颗星球中也没有叫做‘地球’的星球。”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我以前的职业比较特殊……虽然也是给政府做事,但是跟你们机构都不一样,具体说也说不清楚。然后有一次我出一个特殊的任务,掉进……”   鹿鸣泽一想起自己是掉进沟里摔死的就忍不住黑线,到现在都不想提:“出意外,昏过去了,然后就到了斯诺星。伍德大婶救了我,我就在那里生活下来了。”   奥斯顿有些疑惑:“那你没有找过自己的家乡吗?”   鹿鸣泽心说那哪儿是我能找就找到的地方啊,想了想还是换一个更容易理解的方式给奥斯顿解释:“我是坐时光机出任务的,然后时光机在时空裂缝中迷失了方向,我的家乡不在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找得到。”   “时光机?”   鹿鸣泽抽抽嘴角:“你不会没听过这种东西吧。”说好的科技发达无所不能呢?连变形金刚都设计出来了,总不会不知道时光机吧。   奥斯顿轻笑一声:“那倒不是,时空裂缝的说法以前有过,却仅停留在理论上,而时光机……据我所知,星际范围内还没有人公布出时光机器的发明,真正从裂缝中掉入另外时空的事例更是闻所未闻。”   鹿鸣泽心里暗道不好,这次吹牛吹大发了。   “不过也许你们家乡比这里的科技更加发达进步,我对地球越发好奇了。”   “……”现在承认自己只是在吹牛还来得及吗,他还没忘奥斯顿有个“征伐者”的身份,看上地球了是怎么回事,这外星人莫不是想对他的地球下手啊?!   好在奥斯顿没有再对地球上的科技表现出好奇,而是转向他没有性腺这个问题:“其实在星际范围内,有很多不同的物种,没有腺体的大部分都与人类不是同一物种,但是你显然不是这一范畴。”   “什么?”   “比如樊撒星上的人,他们比我们拥有更强的战斗力,没有性腺,但是外表与我们也不同。”   鹿鸣泽听到这里倒是好奇起来,他转头看向奥斯顿,对方便解释道:“他们的发情期也受信息素控制,只在颈后没有腺体而已。至于外表……等你见到他们的模样就明白了。”   鹿鸣泽点点头,又突然意识到奥斯顿这句话不对劲,便问道:“怎么听你的意思,这次不是单纯跟樊撒星的人交战的?还要跟他们打交道么?”   奥斯顿不置可否,只笑着说:“你刚刚不是看见西维尔在和樊撒的战舰对峙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许还能看看热闹。” 第96章 所有人都可以动摇,唯我不行   “洛伊带领一小部分先遣队以刺探敌情的名义进入樊撒星,也是他发现了另外冰冻被迫进入休眠状态的两千人,我接到信息立刻带援兵赶来,却被绞杀树拦在半路。”   鹿鸣泽背着奥斯顿返回途中,他还在陆陆续续将他们来到樊撒星之后发生的一些事告诉给他。   “你的援兵里面有没有玛丽?她不会也在里面吧!”   奥斯顿让他放心:“他们是新兵,即便上了战场,也会被分在前线,我带的是部分有经验的精英。”   ——言外之意,就是说玛丽这等小兵只够资格做炮灰的。   鹿鸣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却突然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由问道:“你是接到洛伊的消息之后,就掉进地下的?”   奥斯顿跟着沉默下来,鹿鸣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几乎能猜到他沉思时候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口问道:“你怀疑洛伊?”   鹿鸣泽笑嘻嘻地说:“我是觉得奇怪,你对洛伊的信任完全超出普通警戒线以外,难道因为他是自由公会的人,你就对他放松警惕?自由公会的入会条件很苛刻吗,其中就不会混入别有用心的人?”   奥斯顿沉吟片刻:“你不了解洛伊,有这种怀疑也可以理解。”   鹿鸣泽两只手往后托住奥斯顿,习惯性把他往上颠了颠。他心里不满,却没说话,等着奥斯顿把剩下的说完。   但是奥斯顿不知道是不是被鹿鸣泽颠那一下颠掉了灵感,还是觉得没必要再解释,很刻意地岔开了话题:“还有多远?”   鹿鸣泽抬头往前望了一眼,没看见什么飞船的影子,只觉得头顶的太阳毒辣,映得他睁不开眼。   “如果没记错,应该快了。我也着急回去找玛丽,说实话,西维尔的大名我在斯诺星上就听说过,那位上校以果敢狠辣的军事手段著称,很难想象在这种状态下,他还会对手下的士兵有所怜惜。”   奥斯顿笑道:“至少我们到现在都没听到枪炮声,这也算一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远处轰的一声,鹿鸣泽和奥斯顿都条件反射抬头看过去,只见一朵硕大的蘑菇云从远处升腾起来,鹿鸣泽差点直接把奥斯顿扔到地上。   “隐蔽!”   鹿鸣泽几乎在奥斯顿开口的同时背着他往旁边灌木丛中一滚,流弹“嗖”地一声射过来,恰好落在两人身边,奥斯顿条件反射地把鹿鸣泽压在自己身下,流弹一颗接一颗地射过来,鹿鸣泽在他身下微微一抬头,立刻被奥斯顿抓着手压结实:“别动!”   鹿鸣泽能听到奥斯顿压抑的呼吸声,他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于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鹿鸣泽侧过头,把脸贴在湿润的泥土上,他的汗水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来,一条五彩斑斓的肉虫子从眼前蠕动爬过,奥斯顿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抓着鹿鸣泽的手压在他身侧,对方的脑袋随之也蹭下来,在鹿鸣泽颈后慢慢磨蹭着并与他完全贴合。   他做了一个类似于彻底放松下来的动作,把鹿鸣泽完全抱在怀里,两人像倒扣的两个勺子一样趴在地上,外面虽然枪林弹雨,近距离交谈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鹿鸣泽愣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会有流弹?”   奥斯顿把他抱得更紧一点:“西维尔一向是这样的作风,先重兵轰炸,然后扫射,最后派士兵上阵。刚刚的流弹是他们刚开始用重兵,这一段过去,我们才能靠近,不然会被波及。”   鹿鸣泽微微向后扭过头,奥斯顿便将他松开一点,鹿鸣泽把身体转过来,看着奥斯顿问道:“他想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吗?”   奥斯顿没做声,鹿鸣泽不可思议地说:“我以为……他们只是想强迫这颗星球加入联邦,用了重兵,几乎不会有人活下来。”   他们的教科书都将这种杀伤力极大的重兵器列入慎用的范畴,西维尔怎么敢贸然使用?战争虽然不能避免牺牲,但是这样罔顾人命,跟屠杀有什么区别。   奥斯顿将手贴着鹿鸣泽脑后,手指插入他的发中,同时低头吻下去,鹿鸣泽的话音便断在相贴的唇间,他有些迷茫,奥斯顿抱紧他的腰,唇舌在他嘴唇上安抚舔舐。   “好了,别想了。”   奥斯顿抱紧鹿鸣泽,轻轻拍拍他:“西维尔手段确实有些独断专行,但是这也与他本人的经历有关,他的父亲和兄长,都在征伐樊撒的过程中牺牲,那时他还年幼,手段难免偏激。”   鹿鸣泽按住奥斯顿的手:“我不需要安慰,我只是觉得惊讶。”   奥斯顿笑了笑,再次凑过去吻住他,含混道:“我不是这样的。”   鹿鸣泽扶在他背后的手下意识将奥斯顿的衣服抓紧,这次倒是配合地跟他接吻。他越发觉得奥斯顿这个人情绪细腻得超出常态。   奥斯顿翻个身将鹿鸣泽压在地上,他的衣摆扬起硝烟的味道,与他缱绻温柔的亲吻一点都不相符。   战争,掠夺,征服……不对,他的吻应该与自己风格相符才对,像冰冷的河水一般,悄无声息地将一切慢慢吞没。温柔只是假象,温柔才能麻痹猎物。   鹿鸣泽强迫自己在沉迷之前睁开眼,他急促地喘息着,抵住奥斯顿不让他靠近:“你脚不疼了?”   后者抱住鹿鸣泽在他脑袋上用力揉几下,笑得眼尾眯起来:“你难道没有听过一种说法,接吻可以止痛?”   “没有。”   “我现在告诉你了。”   鹿鸣泽垂下眼睛,伸手抱紧奥斯顿的腰,然后便听对方轻声说:“我很少带征伐兵,因为宇宙怪物出没频繁,他们可以从任何一个虫洞中突然钻出来,更加容易得到军功,我为了快速掌握兵权,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方面下功夫。说来也奇怪,近几年我渐渐掌握了某种规律,征伐兵走到哪里,那颗星球就会出问题,你知道吗,我最初跟宇宙怪物打交道的时候,曾经被恶心到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鹿鸣泽看着他许久,问道:“这是联邦政府对附属星的管辖?”   “是的,是一部分,为了收买人心。”   奥斯顿叹口气,轻轻吻在鹿鸣泽的脸侧,他说得有些含糊:“你如果不喜欢战争,将来……或许我可以结束这一切。”   鹿鸣泽突然觉得头顶的毛都快炸起来了,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尖,他觉得自己是理解错了奥斯顿的话——对方在做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奥斯顿即便算不上和平爱好者,也绝对不是一个战争犯,对方也许本来就希望平息这种无意义的征伐战争,而不仅仅是为了他一个人……   ——刚刚那句话,他一定是故意那样说的。   ——即便如此,还是羞耻得抬不起头来。   奥斯顿许久都没得到鹿鸣泽的反应,不由低下头看他的脸,见对方像只煮熟的虾一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笑着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太热了?”情话几乎是鹿鸣泽的死穴,明明在床事上的开放程度在水平线以上,却连这种情话都没办法适应,将来怎么办。   鹿鸣泽恼羞成怒:“滚开!”   奥斯顿怕真把鹿鸣泽惹毛,到时候难办的是他自己,只好投降,他们在说闲话的空档侧,外面也已经安静下来。鹿鸣泽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迟疑道:“爆炸声好像停止了。”   他想起来最初西维尔是以奥斯顿为借口向樊撒星发动攻击的,那他们现在出面是不是能阻止这一场战争——至少,让西维尔从面上不得不停战。   而且,鹿鸣泽现在又开始担心玛丽了,不知道盖文有没有找到他,得趁西维尔派出士兵之前赶紧把她带回来。见识了西维尔的作战风格之后,鹿鸣泽更坚定了让玛丽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决心,领导者是疯子,受害的永远是他们这些虾米。   鹿鸣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奥斯顿之后,后者却摇摇头:“等他们结束战斗再出面。”   “为什么?”   奥斯顿笑了笑:“不到绝境之地,樊撒也不会跟我合作。”   ——他是和平爱好者,却并非慈善家,樊撒的态度有多强硬,奥斯顿不是没见识过,不让他们吃苦头,对方怎么会妥协。   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拯救这个星球。   鹿鸣泽忍不住皱眉,却没有反驳,他解开奥斯顿脚上绑着的破制服,见伤口没有再恶化,才松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玛丽。”   奥斯顿盯着鹿鸣泽,后者从身上取下武装袋塞进他手里:“里面还有三颗核雷,但是子弹不多了,你拿着防身用。我找到玛丽就回来。”   “你呢?”   鹿鸣泽笑了笑:“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仗。”   他笑完之后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隐约带出一点萧瑟的意味,奥斯顿看在眼里,没有做声。   鹿鸣泽以为他在发呆,又强调一遍:“老实待在这,听到没有!我找到人就回来接你。”   奥斯顿看着他点点头,在他离开前突然叫住他:“阿泽。”   鹿鸣泽回过头,奥斯顿便微笑着朝他张开手臂:“抱一下?”   鹿鸣泽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却依言俯身过来,用力抱住奥斯顿,后者扶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吻上去。很奇怪,这个短暂的分离被他这一吻煽得像生离死别。也许战场会令人的情绪被渲染得格外强烈,鹿鸣泽用力抓住奥斯顿的制服,如同要放弃一切似的回应他。   过了许久,奥斯顿握着鹿鸣泽的肩膀将他推开,然后轻轻吻在他额心上:“不要受伤。”   “好。”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走远的背影,某一瞬间心里有些动摇,或许他不该冒险,因为他不冒险的话,鹿鸣泽也不用跟着他冒险。   他靠在一棵低矮的灌木上闭上眼睛,此时才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冷汗从额上滑下。绞杀藤的消化液太厉害,他的两条腿像正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钻心疼。奥斯顿沉默许久,开始轻声默念自由歌的歌词——任何人都可以动摇,唯独他不可以,他必须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97章 如果我回不来,记得去接我亲戚   鹿鸣泽与奥斯顿分手之后,一路朝前线冲上去,沿路他见到了很多记忆中熟悉的场景,越看越是触目惊心,也越加肯定不能让玛丽再掺合进这场战争中来。   两边交战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他一路走过来,终于见识了樊撒士兵的厉害,这些人作战时像疯了一样,而且异常骁勇,鹿鸣泽远远看了一眼他们的作战方式,就知道联邦军不是他们的对手。   联邦士兵打仗的时候,每个人随身都会带一条毛毯,这条毛毯不是用来睡觉的,而是在射击之前,把毛毯铺在地上,自己才趴上去。而樊撒星上的士兵根本没有这种习惯,他们要射击的时候,别说地上是灰土,就算是尸体、污水,也能照样就地趴下就打。   而且鹿鸣泽远远看着,只觉得这些人连身形都比联邦士兵高大强壮许多,联邦这边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鹿鸣泽越发心焦,简直不敢想象玛丽那种菜鸟对上这些人会发生什么。他借由这里茂盛的植物遮挡身形,在人群中仔细地搜寻玛丽的身影,即使遇见战斗也不会插手,鹿鸣泽不想参加这场战争,而且他手里没有武器,也不能贸然冲出去。   鹿鸣泽在低矮的植被中间快速向前移动,看着身边一丛一丛的绿色往身后快速退去,他跑了这么多路,都快绝望了。   最后鹿鸣泽终于在靠近他们一开始下船的位置发现了玛丽,一转身,在草丛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玛丽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在绿树丛中格外显眼。   这里属于比较后方的位置,玛丽在这里出现,应该说明她还没来得及上战场。鹿鸣泽松了一口气,随即抽抽嘴角——这个臭丫头!   玛丽身边还趴着另一个人,寸长的头发,只看背影看就能看出是盖文,鹿鸣泽慢慢靠过去,往草丛里一滚,滚到玛丽身边,就见她正趴在草堆里,手上还捧着一个型号不小的核雷,盖文正指着核雷跟她说些什么。   鹿鸣泽伸手把她手里的核雷拿过来,玛丽悚然一惊,立刻回头,鹿鸣泽一把按住了她的额头。   “哥!你怎么来了?”   盖文也受到了惊吓,显然没想到鹿鸣泽会这时候回来。鹿鸣泽把核雷轻轻放在地上,才将一张濒临暴怒边缘的脸转回来。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玛丽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核雷,结结巴巴道:“我,等会儿要去做任务。盖文在教我……”   鹿鸣泽眯起眼睛看向盖文,后者表情有些尴尬:“我也是刚找到她,还没来得及找你……”   鹿鸣泽盯着盖文,嘴里却在问玛丽:“什么任务?”   “军事机密!你把东西还我!”   鹿鸣泽打开她的手:“你连我靠近都察觉不出,还做任务,做梦吧你。告诉我什么任务,我帮你去做,回家以后就从军队给我退下来!”   玛丽顿时不同意:“为什么?!你都答应我……”   “我当时是脑子秀逗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废了多大劲!”   鹿鸣泽脸色不好看,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一想到玛丽很可能在战场上永远消失,他就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伍德家两个长辈都没了,他总不能让玛丽再出什么闪失。   玛丽生气地撇撇嘴:“我要保家卫国,都上了战场,难道还能下去。”   “保家卫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的不就是那点军功?你知道什么是战场,你见过战场上死人吗?!到时候有命贪功没命拿回来。”   鹿鸣泽一把抓住玛丽的手腕:“你跟我来!”   玛丽没反应过来,趴在地上被鹿鸣泽拖了一段距离,这实在太狼狈了。她挣扎着用手肘杵在地上,低声叫道:“我自己会走!”   鹿鸣泽带玛丽去了离交火线稍微近一点的地方,这里与后方的情况截然不同,士兵们都是真枪真炮在战斗,不一会儿,一队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相互枕藉的尸体。   尤其樊撒星的人异常骁勇,对敌时不拘手段,他们两个甚至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一个联邦的士兵被敌人活活撕开。   玛丽在斯诺星上长大的,不是没见过尸体的小女生,但是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她看见自己的战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甚至尸块,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恐惧。玛丽被吓得呆住了,直到鹿鸣泽拉着她往来路走,才回过神,紧张地屏住呼吸往回爬。   鹿鸣泽看了玛丽一眼,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说:“玛丽,你对这个国家有归属感吗?”   玛丽还没回过神,只机械地跟在鹿鸣泽身后,鹿鸣泽叹口气:“不可能有吧,那就更谈不上爱它。或者说,你应该恨它才对。”   玛丽的声线有些颤抖:“我没想到这个星球的人这么凶残。”   “任何一个星球都一样,我们的战争不是正义的,或者说,没有哪一场战争会是正义的。”   鹿鸣泽看了玛丽一眼:“等你什么时候提到战争的时候想到的是痛苦和眼泪,是生离死别和无数家庭的支离破碎,是厌恶和愤怒,而不是一腔热血往前冲,想,这次终于有机会挣军功了,那你也许可以试着当一个好士兵。”   鹿鸣泽从来不讲大道理,突然认真起来竟让人非常信服,关键是,玛丽有种感觉,鹿鸣泽好像并没有单纯说她而已,而是在说自己……于是她就没有反驳。   鹿鸣泽把玛丽带回后方让她去一旁好好休息,他也不确定对方把他的话听进去多少,但是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她是老实多了。   解决完一个,还有另一个,鹿鸣泽笑着朝盖文勾勾手示意他上前,后者瞬间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鹿鸣泽一把抓住衣领掼在树干上。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把玛丽带走?”   盖文看着鹿鸣泽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些无奈:“她自己不想走,这……我总不能像你一样把她强行带回去。”   鹿鸣泽是她哥哥,怎么做都没问题,他是恋人哎,不顺着对方绝对会被讨厌吧!   盖文迟疑着掰开鹿鸣泽一只手:“总之我也没真放她去跟人家打仗,她连核雷怎么用还没弄明白,放出去简直……”   盖文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鹿鸣泽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凶恶了。   鹿鸣泽松开盖文朝玛丽的方向抬抬下巴:“她什么任务?”   “啊?”   鹿鸣泽不耐烦地说:“玛丽被派了什么任务?我现在不让她去做事,任务如果完不成,还要算在她头上。”更何况按照奥斯顿的说法,这场战争只能胜不能财,不然他后续的计划会被全部打乱。   败兵才能援以手,不令樊撒星以失败结束这场战争,就看眼下的情况,奥斯顿很难在这颗星球上插手。   盖文毕竟也上过战场,略一思考觉得很有道理,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鹿鸣泽往玛丽那边看一眼:“你保护她,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玛丽的任务很简单,樊撒星的舰队有很多艘,但是最难应付的还是主舰,他们要将核雷扔进敌方主舰中,然后尽可能逃命。鹿鸣泽一听就皱起眉头——没有学过战舰构造的人,拿了这种任务,可不是要活活填进去吗?   宇宙中的飞船分两种,一种是希伯莱开的那种,半封闭式飞船,主要作用是运载,还有一种是全封闭式的战舰,根本没有任何开口,不可能做到将核雷扔进战舰“内部”。   西维尔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指挥官,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炸战舰听起来也很可笑,仿佛天方夜谭。   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盖文没有鹿鸣泽那么敏锐,但是他也察觉了不对劲,迟疑着说道:“瑞恩,这次的事情仿佛并不简单。”   鹿鸣泽点点头:“我会随机应变的,其他的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这位同窗,认真道:“盖文,我妹妹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地带回去。”   盖文心里涌起一股激荡的情绪,感动地说:“瑞恩……你放心,我以后都会对玛丽好的。”   鹿鸣泽忍不住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我让你暂时照顾她而已!少在那儿想入非非!”   “还有……如果我回来太晚,来不及,记得让人去这个地方,帮我接我亲戚。”   鹿鸣泽将奥斯顿的位置画在一块残碎的制服布料上,塞到盖文手里,认真盯着他:“撤离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如果那里没有人,就不用管了,我会跟着别的士兵混进飞行器。”   鹿鸣泽顶替了玛丽的位置,跟着被派出去炸主舰的驻兵队伍偷偷向战舰靠近。但是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绕远路从后方进入战舰的可攻击范围,几个人先冲上去解决掉周围的守卫岗,然后带着核雷靠近,鹿鸣泽在后面越看越不对劲——用核雷炸战舰,怎么想怎么是在开玩笑,他们就没有收到别的命令?   樊撒星主舰上的炮火一直对着西维尔那边开火,战火非常密集,这时已经有人冲上去,把核雷扔在飞船周围,一瞬间爆炸。   爆炸当然没有对主舰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倒是引得注意力不在这边的人关注到他们这些想趁火打劫的小虾米,机枪的枪口瞬间对准鹿鸣泽等人。   鹿鸣泽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的背部就被一个冷冰冰黑洞洞的枪口顶住。鹿鸣泽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一名被帽檐遮住眼睛的联邦士兵正端着枪抵在鹿鸣泽后背上,鹿鸣泽没说话,对方口中发出一个阴暗低沉的音符:“冲!”   鹿鸣泽闭了闭眼——这些人,应该是战场上防止逃兵逃跑的“清道夫”,在严酷的战争中,往往有心性不坚定的士兵,这些人则负责……谁跑就打死谁。   ——但是,去炸战舰本身就是找死的行为!   前方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樊撒的战舰猛地摇晃一下,鹿鸣泽条件反射抱住脑袋低下身,后面端着枪的人也没有站稳,摇晃一下差点摔倒。鹿鸣泽趁机抢了他的枪,迅速将枪柄倒过来,狠狠打在他的脑袋上。   对方直接倒在鹿鸣泽脚边,鹿鸣泽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水,看向西维尔的战舰,发现它火力好像变得强盛许多。鹿鸣泽瞬间懂了他们这些炮灰的用处——他们这些人还真是炮灰——拿着核雷去炸战舰,不是要他们真的对战舰产生什么影响力,只是为了吸引樊撒星战舰注意,给西维尔那边得以攻击的空隙。   鹿鸣泽暗骂一声,从旁边冲过去,只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硬闯,核雷杀伤力虽然可观,扔过之后却很难逃出来,更何况战舰在天上,他们根本扔不上去。   鹿鸣泽几下蹿入树丛中躲了起来,此处丛林树枝柔软弹性十足,做弹弓再合适不过,鹿鸣泽一边把身上仅剩的一件背心纵向撕开,一边咬着布料往树枝上捆。其实这等普通方法,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很容易能想出来,西维尔只要稍微为他们这些士兵想一想,也不至于……   让他们用命去做炮灰!   鹿鸣泽一连做了几个“弹弓”,将一片树枝像连弩一样连接起来,每一个“弹弓”上放上一个核雷,拔掉开关后,用力拉断绳结,无数颗核雷借着树枝的弹性一齐向主舰发射。   一连串的爆炸之后,主舰没有被伤害到,却被影响到火力,一部分火力开始往鹿鸣泽这边分散,西维尔的战舰紧跟而上,一炮将它打掉一个缺角。   鹿鸣泽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正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却突然感到脑后有劲风刮过,他条件反射地向背后攻击,被一把抓住手肘,冰冷的枪口随即抵住鹿鸣泽后脑勺。   “……”   鹿鸣泽慢慢举起手,作投降的姿势,对方也没为难他,松开他另外一只手肘。   “殿下,抓住一只小老鼠,还活着。”   鹿鸣泽听到声音后还是没敢动,但是他背朝太阳,看见了地上的影子——一根粗长的条状物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抽在他后脖子上。   鹿鸣泽眼前一黑,一头载在地上——妈的!忒疼!   “带回去……” 第98章 奥斯的脚脚奇迹般地好了   唤醒鹿鸣泽的是一盆兜头泼来的冷水,他被泼得后仰脖子,昏昏沉沉睁开眼,看到一些明暗斑驳的光影。   天花板?   鹿鸣泽愣了很久才回过神,脖子后边隐隐作痛,他渐渐回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已经醒过来了。”   鹿鸣泽听到声音后猛地瞪大眼睛,他条件反射想站起身,身下的椅子被带得摇晃了一下,脚踝和手腕上传来束缚感,却没能成功站起来。   鹿鸣泽用力甩几下头,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起来,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面前站着两个人,光线有点暗,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其中一个肯定就是往他身上泼水的罪魁祸首——对方手里还拎着铁桶呢,而他被人捆住了四肢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那两个人在远处盯着鹿鸣泽,见他逐渐恢复了知觉,其中一人便走上前,他的脸暴露在斑驳的光线中。   这是个男人,二级性别看不出,但是他的身形却异常高大,一头银色如月光的中长发将他的脸色衬得有些苍白。鹿鸣泽毫不避讳地打量他,眼睛越睁越大。这人身前竖着一根蛇一样的阴影,但是蛇并不能这样直上直下地竖在半空,而这条“蛇”的根源也并不在天花板上,而是在对方身后。   那是……什么?   尾巴?!   男人仿佛看透鹿鸣泽的疑惑,很恶劣地扯起唇角,然后鹿鸣泽就见那根蛇一样的阴影慢慢靠了过来,窗外的微光透进来,偶尔照在阴影之上,显出水粼粼的花纹,那是一种介于鳞片和金属光泽之间的质感,鹿鸣泽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即,他的下颌被它抵住了,尖锐的触感,像箭头一样,但是贴在他胸口的那部分却凉滑得很。   这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尾巴!这是什么高科技玩意儿,还是樊撒星特有的变种人?之前在战场上也没见哪个樊撒星的士兵有尾巴啊。   “殿下……”   站在身后的人有些担忧地叫了他一声,鹿鸣泽想起来了,昏迷之前他确实听到有人叫殿下,难道就是面前这位?   那位殿下没有理会对方,干脆将尾巴缠到鹿鸣泽脖子上,尾巴的尖端紧紧抵着他的下颌,然后盯住他问:“是你重击了我们的主战舰?”   鹿鸣泽上身的衣服都扯烂了,现在是完全赤身裸体的状态,被一条尾巴捆着,就有种微妙的恐惧感。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很有可能就是樊撒国王最小的儿子,艾伯特。因为跟西维尔对骂的时候,鹿鸣泽听到的就是这个清冷的声音。   他现在是彻底落入敌人的手里了吗?那这个地方……应该是审讯室吧。   鹿鸣泽现在一想到审讯室就条件反射想起奥斯顿,他脸色有些发青:“我只是在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   艾伯特眯起眼睛:“但是你跟其他士兵完成任务的方法不一样。”   鹿鸣泽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斟酌道:“我不想死。”   对方没有说话,鹿鸣泽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是来找我妹妹的,不想跟你们发生冲突……咯!”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勒着的尾巴就猛地收紧,把鹿鸣泽接下来的话给勒进嗓子眼里,他只能高高抬着脖子艰难地吸气,越来越紧的束缚令鹿鸣泽感到窒息。但是还没等他挣扎,另外一个人却急了,大声叫着“殿下”,鹿鸣泽被勒得几乎要翻白眼,根本看不清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听语气鹿鸣泽就非常想吐槽——现在怎么看都是他处于劣势,怎么听那家伙的声音,仿佛命不久矣的是他家殿下。   艾伯特没有理自己的手下,用轻蔑的语气质问鹿鸣泽:“你现在是在推卸责任吗?还是说,为了活命可以忘记自己的国家?”   鹿鸣泽满心的WTF,听这意思,对方是把他当成那种贪生怕死,完全不在乎国家利益的小人了?但是俘虏听话,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明知道会被严刑逼供,他主动招认还不行吗?他不爱国这件事居然被敌国的人鄙视,脑子有恙啊……   鹿鸣泽有槽吐不出口,脖子上的束缚也越来越紧,他甚至觉得对方准备就这么直接勒死他。不过艾伯特最终还是松开了尾巴,他大概也想通了这一点,俘虏还是听话的好,把他勒死了,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鹿鸣泽前倾身体用力咳嗽着,艾伯特看着鹿鸣泽脖子上的红痕冷哼一声。   “继续把你想说的话说完。”   鹿鸣泽没说话,翻个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直到对方又用那根尾巴戳上他的下颌。   “快说!”   鹿鸣泽冷漠地看着他:“不说,我之前要说你想勒死我,我又不傻。”   艾伯特的手下大概看不下去了,递给他一根鞭子:“殿下,还是用刑比较保险。”   对方没有接过鞭子,看着鹿鸣泽许久,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就不会为难你。”   “老子不信!爱怎么怎么吧,总之我烂命一条,还是你们敌对国的士兵,杀了也不足为惜。杀了我,你可以再捉几个回来问啊,你他妈抓不住西维尔,想抓我这种士兵还不简单!”   “啪!”   鹿鸣泽的话没说完,被站在旁边的手下一鞭子抽得歪过头去,鹿鸣泽没动弹,缩着舌头在口腔中慢慢舔过一圈,然后用力吐出一口血水。   “少耍花招!让你说就老实点说!”   “行了。”   艾伯特朝对方抬抬手,打断他:“你先下去,我自己来。”   那个手下迟疑了一瞬,艾伯特态度非常坚持,对方便应诺离开。刑讯室中只剩下艾伯特和鹿鸣泽两个人,对方没有靠近,只坐到鹿鸣泽面前的椅子上,尾巴还是高高竖在面前。鹿鸣泽现在也终于看清楚他尾巴是什么构造了,整体像圆锥形,根部粗壮,越往前越细,尖端像矛头一样锋利且泛着金属的光泽。   ……有这样一根尾巴还真是方便啊。   鹿鸣泽向后倚在椅子背上,眯着眼睛看着艾伯特,对方突然举起尾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继续你刚才的话题。”   鹿鸣泽被这两下拍得几乎吐血,倒不是疼,而是……窝火。人在被突然打到脸的时候,通常都会产生这种情绪,刚刚艾伯特手下抽的那一下带着逼供的意味,只让鹿鸣泽感觉到愤怒,但是这次却令人深刻地感觉到艾伯特态度的轻慢。   鹿鸣泽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是来找我妹妹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哦?”   艾伯特冷冰冰的脸上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你倒是真的没有来过樊撒星。”   “?”这怎么看出来的?   “西维尔为什么会让你们去炸我的主舰?”   鹿鸣泽翻个白眼:“那你去问西维尔啊,上面的命令传达下来,我们只负责执行,长官的想法,我们怎么知道。”   “长官?我怎么没感觉到你把他当成长官。”   鹿鸣泽笑嘻嘻地看着他:“呵呵,你感觉这么厉害,那你感觉我把你当成什么?”   他的这句话终于激怒了艾伯特,对方猛地甩出尾巴,连人带椅子把鹿鸣泽卷起来,然后狠狠摔了出去,鹿鸣泽滚在地上,借机挣脱手腕上的绳子,然后一把抓住脚腕上的绳子狠狠一抓,两条绑得很紧的绳子就被他抓开了。   鹿鸣泽练的是手上功夫,每根手指都像铁钳一样坚韧有力,逃脱手腕上的绳子之后再想扯断脚上的就容易多了。他朝艾伯特笑了笑,一把抓起旁边的椅子,朝他狠狠掷过去。   艾伯特没想到鹿鸣泽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之前他撤走了守卫,现在叫人也来不及,顿时又惊又怒,他扬起尾巴击碎凳子后,便愤怒地朝鹿鸣泽攻击。   鹿鸣泽矮身躲过他的尾巴,快速扫视周围,发现没有能逃出去的路,他随手抓下刑具架子上一把剔骨刀,朝艾伯特扑过去。艾伯特身手也很厉害,再加上鹿鸣泽身上有伤,双方缠斗的时间就拖得有点长。   鹿鸣泽的身体再次被艾伯特的尾巴缠住,他一见情况不妙,迅速出手朝对方胸腹间隔处狠狠打下去,艾伯特被打得弯下腰,鹿鸣泽趁机迅速将剔骨刀抵在艾伯特咽喉处,而他的下颌也被艾伯特的尾巴抵住。   “别动!我警告你,别动了啊。”   鹿鸣泽气喘吁吁地用一只手勒住艾伯特的脖子,剔骨刀往他脖子里扎进去几分,他的血顺着血槽缓慢地流下来:“把你的尾巴松开!”   艾伯特背对着鹿鸣泽,但是从他剧烈的喘息声中听得出来,他此时非常气愤——是个人都得气愤,因为明明瞬间之前,对方才是阶下囚。   艾伯特没有把尾巴撤回,鹿鸣泽也不着急,他嘿嘿笑了两声,靠在艾伯特耳边说:“你不松开也行,那我们就一起动手,同归于尽。只不过我提醒你,我是我们星球最下等最普通的士兵,但是你却是樊撒星的王子,还是指挥官,用你的命换我的命,自己想想划不划算。”   “你知道我是谁?”   鹿鸣泽笑着说:“我听见你骂西维尔放屁来着。”   艾伯特冷哼道:“如果放开你,你难道不会直接杀掉我?”   “我说了,我只是来找我妹妹的,现在找到我妹妹,我只想回自己的星球,我对你们也没有特殊的恨意,只要让我安全离开,我就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鹿鸣泽垂着眼睛看向被他勒在胸前的艾伯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希望世界和平,但是被逼急了,也会出手杀人。”   过了许久鹿鸣泽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感慢慢消失,他勾了勾唇角,将剔骨刀放松了一点,拉着艾伯特往审讯室外面走:“走啊,主动点,别老让我推着你。等我安全离开你们的星球,就会放了你。”   鹿鸣泽挟持艾伯特出来之后,发现审讯室外面也没有人,不知道因为打仗大家都出去了,还是艾伯特太过自负,觉得自己一个人应付鹿鸣泽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不过这给了鹿鸣泽一个不错的逃跑机会,省去很多麻烦。   他们两个人从审讯室出来之后,鹿鸣泽发现不知道往哪里走了,这里大概是王宫之类的地方,院子很大,路也有很多条,想挑出能够通往出口的那条不是件容易的事。   鹿鸣泽把刀往艾伯特脖子里刺入一点,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流下来的血竟然是黑色,鹿鸣泽皱了皱眉头:“带路啊。”   艾伯特沉默一会儿指了个方向,鹿鸣泽迟疑着走过去:“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我很丧心病狂的,说不定手一抖就送你去天上做星星了。”   但是鹿鸣泽仍然没有顺利逃出去,他们走到半路遇到了一队巡逻兵,将鹿鸣泽团团围住。不过这完全是一个巧合,是之前离开的那名手下带人过来的,他带了兵的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   “殿下!”   鹿鸣泽藏在艾伯特背后,他扫了对面那个人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对方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一样,从阴影里走出来,鹿鸣泽一看他顿时傻眼——奥斯顿?!   ……他怎么在这里,腿脚还利索了?!   “阿泽?”   奥斯顿也非常惊讶,他从后方走出来,看着他和艾伯特:“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奥斯顿没等鹿鸣泽开口就笑着走过来,抓住鹿鸣泽的手腕:“快快快,放下刀,这之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鹿鸣泽被他一把拉到身后,刚想说什么,奥斯顿却在他手腕上加了点力,用力捏一把。鹿鸣泽便闭上嘴,奥斯顿没回头看他,而是伸手去握住了艾伯特的手:“之前就联系过了,我是奥斯顿·尼古拉斯。”   艾伯特瞥了他身后的鹿鸣泽一眼,貌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憋住了。   他迅速跟奥斯顿握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捂住脖子转身就走:“库伯!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客人进来!” 第99章 摸了我的尾巴,就是我的人   鹿鸣泽对自己辨识声音的本事非常自信,所以他百分百肯定,之前在审讯室就是被这个叫库伯的家伙抽了一鞭子。他暗里盯着库伯的背影,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   有点疼,好像肿了。   鹿鸣泽盯他久了眼睛有点酸,翻个白眼移开视线,看向走在前面的奥斯顿,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奥斯顿的脚——走路很利索,一点都没有受伤的痕迹。   可疑。   这家伙自从露面之后就没与自己有过交流,一路上却跟艾伯特谈论不停,后者虽然表情冷淡,却每句都应承,主要内容是互相客套,基本都是废话,听了半天,捕捉不到半点有用信息。   鹿鸣泽只好放空自己的脑袋,胃部随之传来咕噜声——他已经很久没进食过了,饿得灵魂出窍。   难道是因为太饿了,才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   但是这种情况下明显没有谁会想到吃饭,想必还得饿一段时间。鹿鸣泽只好靠走神来抑制自己的饥饿感,但是走神久了,他逐渐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论是侍卫还是库伯,制服后面都有一个微妙的凸起。   一般人会在军服上衣和裤子相接的地方放一个长方形盒子一样的东西吗?   一行人到达一处宫殿,艾伯特令库伯先带奥斯顿和鹿鸣泽坐下之后,自己去了寝室治伤,鹿鸣泽见他被几个卫兵簇拥着离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艾伯特脖子上那处刀伤不浅,奥斯顿还偏偏介绍自己是他的兵,如果没记错,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联合樊撒星做帮手,这种节骨眼闹出意外,会不会谈崩了?   他想着想着便不由地往奥斯顿的方向看过去,后者突然回头瞅他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鹿鸣泽条件反射地翻个白眼:“笑什么。”   奥斯顿没回答,摸过盘子里一块糕点递给他:“先吃点东西。”   鹿鸣泽舔舔嘴唇,却没接过:“不好吧。”   奥斯顿盯着他,把鹿鸣泽看得要恼羞成怒了,才指着自己的唇角微笑说道:“碎屑都没擦干净。”他太了解鹿鸣泽了,他压根不是多乖巧的类型,刚刚一路没听见别的,就听他肚子里面叽里咕噜,像在演话剧,这种情况下还能指望他对着一屋子点心乖乖不动?岂不是天方夜谭。   鹿鸣泽被戳破小动作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奥斯顿手里的糕点接过来塞进嘴里,迅速嚼了嚼吞下去,这次还记得擦干净嘴边的碎屑。   他实在太饿了,刚进这处宫殿的门就发现屋里到处摆着糕点果品,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脆弱的神经。樊撒星气候炎热,植物种类多,这样一来,就结出很多没见过的水果,鹿鸣泽不敢随便吃不认识的植物,就挑了块糕点来吃。   “总之他们这里的东西都是摆着好看的,浪费……”   从古至今,不论地球人还是外星人,贵族们都有一样的毛病,那就是浪费。   奥斯顿把那盘糕点放在旁边桌子上,对鹿鸣泽说:“坐这边吃。”   后者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到一旁,奥斯顿随即递过来一只荔枝白色的水果,拳头大小,桃子形状,看上去非常水润。鹿鸣泽连着吃了两块糕点,喉咙干涩,于是对这里来路不明的水果也不再那么排斥。   “这是什么东西?”   鹿鸣泽咬了一口,口腔立刻被清甜的汁液充满,口味从来没吃过,不能类比。   “名字叫做伊莲娜,是樊撒星上我最喜欢的水果。少吃点,等会儿会有好吃的。”   鹿鸣泽胡乱点点头,随即想到,他从年幼时候就跟随长辈南征北战,尼古拉斯公爵当年征伐樊撒的时候,想必他也是一道跟着的。总觉得目前形势很不利啊,一个曾经与自己国家开战过的人现在说要合作,放在鹿鸣泽身上他也会觉得不可信。   鹿鸣泽吃过饭之后,才想起询问奥斯顿身体的事情:“你的腿怎么好了?”   “哦,我是被库伯先生救了的。”   奥斯顿笑得满面春风,鹿鸣泽听着他充满感激的语气,总觉得有哪里有些违和。   “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库伯先生就出现了,他将我送到治疗仪里面进行了治疗。樊撒星上的医疗水平和科技水平在星际范围内都处于领先地位,他们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联邦政府这么久,并不单纯在战斗力上领先。”   奥斯顿一直看着鹿鸣泽,但是说实话,他现在笑得有点恶心。说这家伙心里没打鬼主意,打死他都不信,鹿鸣泽很有警觉性地没吐槽他,配合地嗯了一声:“你运气挺好的。啊,说起来,我之前看到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长方形盒子,你知道这个传统么?”   奥斯顿眨巴一下眼睛:“那是他们的尾巴。”   “啊?”   奥斯顿略有迟疑,但是见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只好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见过艾伯特殿下的尾巴么,只不过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尾巴是要收起来的。”   鹿鸣泽听他说得隐晦,越发狐疑——怎么听他的语气,这尾巴倒像什么不应该见人的东西一样。鹿鸣泽还想再问仔细一点,这时艾伯特却带着他的卫兵从后面走出来,只好作罢。   对方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脖子上也缠了厚厚的纱布,他走到奥斯顿对面坐下来:“你们在讨论尾巴?是我们的尾巴吗?”   艾伯特说话一直这么直接,但是他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貌似让现场气氛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也瞬间点燃鹿鸣泽的好奇心。   奥斯顿就算了,作为客人,他不能没礼貌,但是库伯分明是艾伯特的人,听到自家主义提尾巴,也脸色难看,他们的尾巴到底有什么秘密?不管外星人还是自己星球的人,每提起来都讳莫如深?   但是艾伯特貌似并不想在这个话八题上继续纠缠,他说尾巴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在主位坐下后,就拿出谈判桌上的架势。   “不说闲话了,我们开始吧。”   鹿鸣泽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奥斯顿身后,艾伯特挑眉道:“既然是贵客的人,就坐着吧。”   鹿鸣泽没听他的,在奥斯顿身后站定就不再动了,目视前方。如果他此时不是还光着上半身,大概能显得更加有威严。   奥斯顿微笑着接过话:“殿下性情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开门见山,将彼此的筹码亮出来吧。”   接下来,艾伯特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回鹿鸣泽身上,因为对手是奥斯顿时,已经需要他全力以赴。鹿鸣泽在一旁听着,也渐渐明白了双方目前的局势。   樊撒星在这一次战役中虽然以微弱的局势胜过西维尔,但是自身也受到重创,他们的实力还在,却经不起联邦政府的车轮战,毕竟单纯论人力和财力。一个星球是无法与联邦做对抗的。艾伯特看中的是奥斯顿在联邦政府中的位子,且奥斯顿承诺他,一旦合作关系确立,他将保证至少十年内,樊撒星不再受联邦军队的骚扰。   艾伯特生性高傲,但是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妥协。鹿鸣泽从后面看着奥斯顿,心情有些复杂——他亲眼见证了奥斯顿当时对艾伯特和西维尔的战斗作壁上观甚至添油加醋的作为,现在又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捡取渔翁之利,可以说与他待的时间越久,便越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鹿鸣泽觉得如果他是艾伯特,非要气吐血了不可。   艾伯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奥斯顿沉吟半晌,说道:“据我所知,阁下是在联邦政府拥有绝对性荣誉的大贵族,联邦政府势力扩张后对阁下有利无害,又为什么要屈尊降贵与我们这样的小星球合作呢?”   奥斯顿保持微笑望着他,艾伯特又问道:“阁下效忠的,到底是谁?”   “权利。”   鹿鸣泽微微垂下眼睛,只见奥斯顿将双手轻轻交叉相握,他灰色的眸子里退去温和,欲望如同一股黢黑的漩涡,在他眼底越旋越深。   ——鹿鸣泽见过很多演技精湛的演员,但是连眼神都能作假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权利?”   艾伯特面无表情地重复一次,语气带出点嘲讽:“阁下的权利还不够大么?”   “绝对的荣誉只是虚名,而我想要的,是绝对的权利。不知道殿下对联邦政府的风俗知道多少,你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发现,在星际历史上,到今天为止,从来没有一名姓尼古拉斯的总统。”   艾伯特看着奥斯顿没说话,后者突然微笑起来:“难道殿下您也甘心屈居人下,永远做一名骁勇善战、才能卓绝,但是乖巧听话的王子吗?”   艾伯特突然笑了笑,抬起手鼓几下掌:“说得很好,库伯,就在这里设宴,我要与这位远道而来的知己痛饮一番。”   库伯应诺一声退下去,艾伯特重新恢复之前慵懒的坐姿,他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转着转着就落在鹿鸣泽身上:“还有一件事,想与阁下商量。”   奥斯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有接话,只等艾伯特将要求提出来——他能感觉到,这件事应该跟鹿鸣泽有关,但是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协议,对方难道会因为与鹿鸣泽之间的一点小误会就破坏同盟关系?   艾伯特绝对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与奥斯顿同时察觉到气氛不对的还有鹿鸣泽,他却没有奥斯顿这么笃定,他觉得艾伯特大概会用自己劫持过他的事情威胁奥斯顿,得一点好处。   ……如果是这样,他就站出来自己承担。   艾伯特朝鹿鸣泽抬抬下巴,神色轻蔑:“之前我与阁下的这位亲信有过一面之缘,相处不过短短几小时,却被他的智慧和身手深深吸引。不知道阁下是否能割爱,将他送给我呢?”   “……”   鹿鸣泽愣了愣,忍不住叫出声:“啊?!”   奥斯顿反应比较迅速,笑了一下:“这是殿下的条件?”   艾伯特摇摇头:“是单纯的请求。”   “那就算了,人不如旧,我用他用习惯了。”   鹿鸣泽抽抽嘴角,用力握紧拳头——这两个人,一只狐狸一条毒蛇,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士兵没人权啊?!   艾伯特突然把尾巴伸出来,在眼前轻轻晃了几下:“但是他摸到了我的尾巴,按照樊撒星的习俗,摸到我的尾巴,就是我的人了。”   奥斯顿扭过头,神色古怪地看了鹿鸣泽一眼,后者一脸懵逼,回忆了他们所有关于“尾巴”的接触……怎么都想不到这种浪漫的设定上面!   “原本我对这种风俗也不屑一顾,但是我看他还挺顺眼的,不如就顺水推舟,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阁下如果肯割爱,离开之前还能喝我一杯喜酒。”   鹿鸣泽听艾伯特用清冷的声音说着下流的话,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他也不管奥斯顿什么反应了,直接往前走出来一步——他才不信艾伯特的鬼话,这个傻逼绝对是因为被自己捅了一刀心里面郁闷,想让奥斯顿把他留下好慢慢折磨。   他要打死这个臭流氓!   “你丫……”   鹿鸣泽还没走出去,就被奥斯顿一把抓住手腕,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抬起眼睛盯着艾伯特说:“抱歉,他是我的。”   艾伯特还没听明白,挑了一下眉头问道:“你的?”   奥斯顿这次直接搂住鹿鸣泽的腰拉到自己身侧,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艾伯特:“没错,殿下您……来晚了。” 第100章 比起联邦政府,你更重要   艾伯特视乎并不执着对路鹿鸣泽产生的奇怪兴趣,他见奥斯顿这种反应,便轻描淡写地说:“原来这位并非普通士兵,既然如此,就先去收拾一下,一起赴宴吧。”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朝他点点头:“你先去换衣服吧,把脸上的伤治一下。”   他说完看向艾伯特,眸色深邃:“多谢殿下如此体贴。”   鹿鸣泽跟着一个卫兵离开,他回头望奥斯顿一眼,对方没有递过来眼神,不知为何跟艾伯特互相瞪视彼此,在较什么劲一样。   艾伯特的宫殿应该属于私人领地,而非代表国家,鹿鸣泽虽然不明白樊撒星上王子在整个国家中算怎样一个地位,但是不论在什么样的政治背景下,单独开府的王子都不该有随意接见“外星球”来宾才对,艾伯特这个小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库伯等鹿鸣泽沐浴并简单清理了脸上的伤口后,冷着脸请他穿上一件衬衫,鹿鸣泽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骚包,他拿起旁边一件纯白T恤,直接套在身上,假笑道:“别客气了,我穿这件就行,您那件看起来太贵,穿坏赔不起。”   库伯用“这家伙真是没教养一眼都不想多看他”的眼神瞅了鹿鸣泽一眼,就转过头去,鹿鸣泽上上下下打量他几次,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库伯的“尾巴”上,他想起艾伯特的尾巴那么长那么粗一根,到了库伯身上却只有一个小盒子的空间给它容身,不由唏嘘。   “你看什么!”   库伯的厉喝把鹿鸣泽注意力拉回来,他急忙移开视线,揉了揉鼻子:“我眼睛进沙子了。”   库伯非常凶恶地瞪了鹿鸣泽一眼,被瞪的人毫无自觉,只觉得对方气生得莫名其妙——该生气的明明是他吧,在审讯室这个混蛋还用鞭子抽了他的脸,差点打掉他几颗牙。   鹿鸣泽越想越郁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对库伯露出笑脸:“库伯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想请教你。”   库伯没理他,显然对鹿鸣泽厌恶到极点,只走到门口,对引鹿鸣泽来的卫兵说:“把他安全带去殿下那里。”   鹿鸣泽装作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突然绊倒,朝着库伯装尾巴的盒子狠狠一抓。他自己倒了下去,顺便把那个盒子抓了下来。   现场立刻寂静了下来。   鹿鸣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抬起手,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站稳。”   库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尾巴从身后竖起来,像猫一样甩了甩,一直高过头顶,鹿鸣泽扫他的尾巴一眼,却被库伯更凶狠的眼神盯住右手,鹿鸣泽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张手,手里那只可疑的盒子“啪嗒”掉在地上。他“啊”地一声高举手,然后对库伯胡乱摆动:“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仅从艾伯特对尾巴一言半语的阐述中,很轻易能知道,尾巴对他们有特殊意义,但是比起艾伯特所谓摸了尾巴就要成为他的人,库伯对尾巴的态度好像更讳莫如深,连看都不让看,岂有此理!   鹿鸣泽那点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尤其他道完歉还盯着人家的尾巴上上下下打量,见它形状与艾伯特的一般无异——除了有点细。就又没忍住嘴贱:“挺好看的嘛,难道因为细点你就要把它捆起来装在盒子里?很残忍喔。”   库伯猛地转过身,从卫兵腰间“锵”地一声拔出佩剑,鹿鸣泽一看大事不妙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库伯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在鹿鸣泽记得来时的路,很精准地冲进房间,奥斯顿跟艾伯特正在往门外走,鹿鸣泽一下扑在奥斯顿身上,然后绕着他转到身后,惊恐地指着门外说库伯要砍死他。   奥斯顿下意识把鹿鸣泽拦在身后,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还没开口,库伯紧接着从门外撞了进来,手里果然拿着一把佩剑,艾伯特见状皱起眉:“滚出去!”   库伯马上单膝跪下,低头对艾伯特请罪:“是,殿下。”   ——他作为下属在客人面前失礼本来就是过错,尽管这个客人……对他无礼。贵族的阶级等级森严,鹿鸣泽之前是阶下囚,现在却是艾伯特的客人,库伯对客人失礼,丢的其实是艾伯特的脸。   艾伯特连原因都没问,越过库伯带着奥斯顿和鹿鸣泽出门,并对他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鹿鸣泽摸了摸鼻子,偷眼看向奥斯顿,后者笑容丝毫没变,仿佛没看到跪在地上的库伯。   “走吧,不是饿了吗?”   月光罩着黑夜里的长廊,奥斯顿和艾伯特走在稍前的位置谈话,鹿鸣泽一个人摸着下巴落在后面,他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又一脸沉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艾伯特对于此次合作拿出十分诚意,晚宴虽然是临时准备的,却非常丰盛,菜品又精致又稀奇,只可惜他吃饭时候不说话,像最初遇见的奥斯顿。三个人的宴会有些冷清,鹿鸣泽坐在奥斯顿身边,奥斯顿则时不时与艾伯特碰碰酒杯,尽管冷清,气氛还算融洽。   鹿鸣泽将肚子填了个半饱,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靠近奥斯顿低声询问:“你说,库伯为什么那么激动?”   奥斯顿没说话,切下一块小牛排,递到鹿鸣泽嘴边,后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腻歪,撇撇嘴推开了,然后自己切下一块吃掉。   “快说啊。”   奥斯顿瞥了他一眼,将高脚杯放下,正好挡在两个人与艾伯特中间的位置:“他们的习俗就这样……解释起来很麻烦,回头跟你讲。”   鹿鸣泽听奥斯顿说得含混不清,加之对方避而不谈的态度令他越发疑惑,问话的声音不由大了一点:“那他们的尾巴到底什么作用?”   奥斯顿没来得及阻止,艾伯特已经听到了,接过鹿鸣泽的话:“你对我们的尾巴好像很感兴趣?不过,最好适可而止。”   鹿鸣泽下意识抬起头,艾伯特正看着他,手中轻轻摇一只红酒杯:“尾巴对于樊撒星的居民来说,就像雌性的胸罩一样隐晦,不能用来公开谈论或者开玩笑。”   鹿鸣泽指着艾伯特的尾巴惊讶地问:“但是你……”岂不是相当于整天把胸罩挂在头上招摇过市?   艾伯特显然明白了鹿鸣泽的意思,他眯着眼睛,显得有些不悦:“这只是某些传统观念中的习惯,我对此不屑一顾。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保守的,换做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也会想杀了你。”   鹿鸣泽认怂地干笑两声,心里却想,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本质上不还是个暴露狂?   奥斯顿见两人如果继续在“尾巴”上纠缠可能会很坏气氛,便引开话题:“艾伯特殿下,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贵国恐怕早就有人与我国高层有所勾结,像今天这种合作模式,不止我们二人。”   艾伯特顿了顿,疑惑地问:“为什么?阁下手中掌握了可靠的证据?”   奥斯顿微笑着说:“我手下曾经有两千多名精英战士,在某次任务中彻底失去了消息。那次我的情况也非常危险,险些遇难。后来终于回到主星,却发现两千名战士无一生还,我便以壮烈牺牲的名义厚赏他们的家人。”   艾伯特眯起眼睛:“这些战士出了什么问题?”   奥斯顿用手巾擦掉唇角:“近日,我却在樊撒星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并且确认,这些战士已经被暂时冰冻起来,强迫进入休眠状态。我想,这等先进的休眠技术,除了樊撒星,很少有星球能做到了吧。”   艾伯特显得对此事一无所有,他皱起眉头问道:“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了吗?”   奥斯顿点点头:“这也是我想提出的另一个条件,他们显然是这次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方没有将他们彻底抹杀,安全起见,我不能用联邦政府的飞船将他们运回国。”   艾伯特沉吟片刻,很靠谱地应下来:“这样就好办了,既然我答应与阁下结成同盟,自然会鼎力相助。我之后会安排一些私人商船,将他们复苏后运回阁下的国家。”   奥斯顿微笑着对艾伯特举起酒杯:“如此,就提前感谢艾伯特殿下。”   鹿鸣泽在旁边听着他俩商量怎么勾结起来造反,怎么“通敌叛国”,总觉得有点牙酸,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与敌国勾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太好的。   唉……但是谁让通敌叛国的是奥斯顿呢,难道还要站出来举报?联邦政府又不是他姓鹿的国家,他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宴会之后,艾伯特很周到地给他们两个安排了房间休息,带路的卫兵将他们带到地方就离开了,鹿鸣泽站在房间前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鹿鸣泽想了想,说道:“我在想库伯,会不会被罚得很狠?”   奥斯顿斜他一眼,灰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这不是你要的吗?故意陷害人家,还担心他会不会被罚?”   鹿鸣泽翻个白眼,侧身靠在长廊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在他脸上,分外柔和。他叹口气:“爷呢……其实只是想戏弄他一下,那家伙下手可狠了,在审讯室差点抽掉我的牙齿,有仇不报非君子啊……说了你也不懂。”   奥斯顿走上前捏着他的下巴让鹿鸣泽侧过脸:“我看看,还疼不疼?”   鹿鸣泽迅速侧头咬他手指头一口:“别动!早就不疼了。哎你说,真的很奇怪啊,艾伯特怎么回事,什么原因都不问就罚他?”   奥斯顿只好收回手,也靠在栏杆上,和鹿鸣泽并排站在一起:“这是贵族的习惯。樊撒星虽然有一些特殊的风俗,但是贵族之间某些习惯都是相通的。艾伯特觉得随从对客人有这种举动是给自己丢脸,他罚库伯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库伯违反了‘冷静原则’。”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睛:“冷静原则?”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冷静原则是指,侍从在为主人服务过程中,必须以主人的利益为准,不能让主人有名誉或者尊严上的任何损害。不管他们是被谁惹怒的,都必须迅速冷下来。”   鹿鸣泽咋舌道:“没怎么有人性。”   奥斯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贵族一直这样,更何况艾伯特还是个王子呢。”   鹿鸣泽不由有些愧疚,奥斯顿安慰似的捏捏他的手:“放心吧,艾伯特肯定知道事情真相,你们一前一后冲进来,一个大声嚷嚷,一个拎着佩剑,尾巴都露了出来,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对侍从的处理属于家事,他不便在我们面前说,更因为贵族们的习惯,不会揪着一点小事刨根问底,轻描淡写压下去,才是正常的。”   鹿鸣泽咂咂嘴,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语言:“看不出来,他这么聪明啊?”   奥斯顿嗤笑一声:“应该说狡诈。”   奥斯顿说完后,样子变得有些迟疑,鹿鸣泽察觉他不正常,便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人?”   鹿鸣泽好笑地瞅着他:“你难道是好人?”   奥斯顿突然抬起手,在鹿鸣泽额头上狠狠弹一个暴栗。   “喂!!”   奥斯顿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头看向他:“我是说,为了权利,与敌军结盟这件事。”   鹿鸣泽揉着自己的额头几乎想翻白眼:“是啊,你如果在我们家乡,就是第二个秦桧!还有无数权谋小说里面的反派boss,洗白的机会都没有。”   奥斯顿听不懂他说的词汇,却叹了口气,他有些沉默,看起来甚至……楚楚可怜。   鹿鸣泽舔舔嘴唇,伸出手抱住奥斯顿的腰——他本来想抱他的肩膀,奈何对方太高,他抱不住。   “不过,对于我来说,你比那个所谓的联邦政府重要得多,我对它没有感情,咱们俩关系更好啊,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   鹿鸣泽很少见奥斯顿这样低落,但是想想他这些年干的事,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够得上灰偏黑了,说出来还要被骂反贼,接受道德舆论的谴责,甚至口诛笔伐……简直里外不是人。他会不会每天睡觉前都要担心第二天醒来全世界的人就要对他粉转黑?鹿鸣泽觉得如果自己在奥斯顿的位置,肯定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转到奥斯顿面前,捧起他的脸:“那个,就算以后,所有人都讨厌你,爷、爷也不会……”   奥斯顿趁机把鹿鸣泽拉到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背靠栏杆盯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鹿鸣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当然了!我跟你们什么联邦政府又不熟,我还在斯诺星上的时候,它对我们也不好,我干嘛帮它。”   奥斯顿忍不住笑了一声,灰色的眸子映着月光,变得非常温柔,他把鹿鸣泽抱紧,用下巴蹭蹭他柔软的发丝,叹息道:“阿泽,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我看来,谁当领导者,对于平民们没有任何影响,甚至总统的人选变更,但是一个国家的体制如何,却切实影响他们的生活。贵族掌握了过分多的权利,让很多人越发为所欲为。这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   “噗,你想告诉我,你是正义的?”   奥斯顿许久没做声,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鹿鸣泽给他一个有力的拥抱:“我懂。”   “你懂?”   鹿鸣泽看着他,有些得意:“我们家乡……很早就有过这种说法。曾经有一位叫做顾炎武的大拿说过,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吧,国家朝代的更替,是君臣和他口中的‘肉食者’在谋划,但是要保天下太平,长治久安,则与平民百姓息息相关。如今联邦政府正是处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贵族的生活奢侈无度,权利高度集中,但是普通人家……比如斯诺星上的人,还过得朝不保夕,这样的社会,不可能长治久安。”   奥斯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鹿鸣泽,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后者舔舔嘴唇:“我想,换个人来当总统,就是所谓的易姓改号,是没办法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它需要……”   “嘘。”   奥斯顿把手指压在鹿鸣泽嘴唇上,然后用力抱住他,他的身体因为兴奋和激动微微颤抖,鹿鸣泽用力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知道这很难。”   “不,我会成功的。阿泽……在那之前,请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鹿鸣泽侧过头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之后呢?”   奥斯顿笑着在他耳边吻一下:“之后,我会待在你身边。” 第101章 劳伦斯的体罚   “艾伯特准备了两间房间,干嘛非要跟我挤。”   鹿鸣泽把两只手枕在脑后,瞥一眼躺在旁边的奥斯顿:“你脚好了没?”   “筋骨倒是没问题,皮肤很难长好。”   奥斯顿将被子掀开,把腿伸到鹿鸣泽面前给他看:“他们的治疗仪是因为可以促进细胞快速分裂才会愈合这么快,但是愈合快了总会出问题,说不定会留疤。”   鹿鸣泽被他一脚压在肚子上,差点将内脏吐出来。他爬起身抓过奥斯顿的脚腕看了看,见他两条小腿到脚踝的之间都有一块红通通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是看上去太吓人,像刚生出来没长毛的小老鼠皮似的。   他给奥斯顿把被子拉下来盖住,用力拍他小腿一巴掌:“别担心,没几天就长好了,不影响你的美貌。”   奥斯顿斜他一眼:“万一影响呢?”   鹿鸣泽笑嘿嘿地爬过去,在他脸上用力亲一口:“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   鹿鸣泽一下跳到地上,躲过奥斯顿的手,快速把衣服套在身上:“我们今天不是要回主星吗,快点起床。”   奥斯顿叹口气,也跟着一起起床穿衣服:“外面天色还没全亮,现在就起床?”   “其实我本来想摸黑就走,玛丽应该早就回去了,虽然有盖文陪着,她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怕她不听话,再跑去军营。”   他将衣服穿戴好之后,皱了皱眉头:“我这几天看得很清楚,盖文根本压不住那丫头,也管不了他,就知道一味的宠……哎,你说,以后他们俩真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好,我得找个能管得了玛丽的人才放心,这死丫头,不管她她能天上。”   奥斯顿也将制服穿好,连领带都打得严严实实:“你是她哥哥,还是她妈?”   鹿鸣泽瞅了他一眼,不屑地将脸扭到一旁:“长兄为父……我说了你也不懂。”   奥斯顿笑了笑,凑过来从后面将鹿鸣泽抱住:“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我全部都听懂了,同时也非常钦佩你口中的先人前辈。时光机到底从哪里把你带来的,我实在好奇。”   鹿鸣泽心说这件事你就想一辈子吧,除非老子能回去,不然你永远别想知道。   “对了,你昨天还没跟我说,樊撒人的尾巴到底怎么回事,艾伯特也只说尾巴是他们很私密的话题,到底私密到什么分上?”   奥斯顿沉吟了片刻,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也是好事,以免你以后再不知轻重,总是打他们尾巴的主意,再给我找些麻烦出来。”   鹿鸣泽忍不住笑出声:“哟,这点小醋您还吃啊?您可是干大事的人,是要变法的人,说这种话格局也太小了吧。”   奥斯顿被鹿鸣泽堵得说不出话,用力勒住他,在鹿鸣泽耳朵上狠狠咬一口:“格局的大小,也是分情况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么,在爱情这一方面我非常专一。”   鹿鸣泽抬手在他脸上摸几下——他总是对这种话无所适从,更何况昨天晚上奥斯顿嘴里的情话像胡话一样一句接一句,听得他浑身汗毛倒立。所幸奥斯顿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起樊撒人的尾巴。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的手笑了笑,说道:“在他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叫做交尾……”   鹿鸣泽眨巴一下眼睛,心里有种预感不妙的预感。奥斯顿在路鹿鸣泽颈后应当有性腺的位置轻轻舔过,轻声道:“就是这种意思。”   鹿鸣泽立刻从脖子后面到头顶都冒出一层冷汗,头顶的小绒毛都竖起来了——怪不得他们要把尾巴收到盒子里,这玩意儿岂不是相当于他们……他们的……   靠!那这样,艾伯特还把尾巴放在外面?还拿尾巴当武器?!也太不要脸了吧,跟拿大屌甩人有什么两样?!他在审讯室还被艾伯特拿尾巴抽过脸!   鹿鸣泽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拳头握得咯吱响,他一把挣脱奥斯顿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居然这么骚!不行!我要报仇!”   奥斯顿一把拽住鹿鸣泽,疑惑地俯视着他:“你想报什么仇?”   “我……!”   鹿鸣泽瞪着奥斯顿,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难道让他亲口对奥斯顿说,他被艾伯特拿大[哔——]抽了脸?!死他都说不出口!鹿鸣泽盯着奥斯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深呼吸几次后,便甩开手:“没事!”   奥斯顿微微眯起眼睛,捏着鹿鸣泽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关于艾伯特?”   “没有!”   奥斯顿脸上深思的表情转瞬即逝,也不勉强,他放开鹿鸣泽转移话题:“那你收拾好了吗?如果收拾好了,我们就去跟王子殿下道别,然后回主星。”   鹿鸣泽瞬间炸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再看见那个傻逼,他非忍不住动手宰了他不可。   不过鹿鸣泽最终还是跟奥斯顿去见了艾伯特,作为奥斯顿的亲信,不去告别是有些失礼,鹿鸣泽全程黑着脸,连个正眼都没给艾伯特,也幸好艾伯特并非轻佻的人,之前说想跟奥斯顿要了鹿鸣泽,目的也完全不明,这种节骨眼他当然不可能往火上浇油。   鹿鸣泽在奥斯顿那里听他提过几次艾伯特的性格,说此人不但孤高冷傲,性格阴险又恶劣,要说这样的人会真因为被碰到尾巴就看上他,鹿鸣泽不相信——一个连尾巴都不知道收起来,甚至拿来当武器的家伙,怎么可能在乎被碰到尾巴!   鹿鸣泽一想到这码事,就觉得又被耍了一次。   所幸艾伯特是真的想跟奥斯顿合作,没有再耍什么花样,奥斯顿和他的两千多名手下都全须全尾地上了飞船,洛伊这些天一直在盯着那两千多名陷入沉睡的Alpha一点没敢走开,就怕一挪地方这两千多人就被再次转走。他在这种低温的地方等奥斯顿等了几天,饿了就去森林里摘野果,再去找他的时候,这小子蓬头垢面,都快成野人了。   鹿鸣泽这次再见他,对方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就是脸上有点恹恹的,鹿鸣泽突然想起来,这位小将讨厌跟Alpha待在一起,跟两千多个Alpha待了这么久,想必浑身不舒爽。不过他见到奥斯顿立刻站起来叫了声“大人”,鹿鸣泽莫名从他冷冰冰的眼神里看出埋怨。   他见到洛伊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之前怀疑他真是有毛病,这种死心眼儿的人怎么玩儿得转双面间谍?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鹿鸣泽进了飞船后坐到奥斯顿身边,深深叹口气。   奥斯顿不明所以地笑着看向他:“什么事?”   “关于洛伊的事儿呗。我之前怀疑指不定是他陷害你,你怎么不解释啊。”   奥斯顿惊诧地说:“我不是解释过了么?是你不信。”   “你就说了一句‘那是你不了解他’好嘛,我当然不了解他,你了解他,又不跟我说详细,让我怎么了解啊。”   鹿鸣泽说完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格局也太小,但是奥斯顿不解释给他听,让他平白冤枉人家,岂不是格局更小?鹿鸣泽越想越郁闷:“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奥斯顿望着玻璃外面深黑的宇宙,忍不住勾起唇角:“你以后可以自己慢慢了解。洛伊的过去注定了他要站在我这一边,但是那是他的私事,我不便随意透露。你如果实在怀疑的话,可以私下里调查,总之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鹿鸣泽翻个白眼:“我呸,美得你。”   *   鹿鸣泽一回到军校就被提去了教员室,负责他们日常查勤的是劳伦斯教官——就是每天早晨带他们跑操的娃娃脸,鹿鸣泽和盖文一连消失几天,史蒂文努力帮他俩打掩护,但是班上突然少了两个人,这件事捂不住,他们两个翘班第二天就被劳伦斯发现了。   劳伦斯将史蒂文叫去问话,后者在心里将两人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如果他不是贵族,祖宗都要给他们问候一遍。但是面对劳伦斯的逼问,史蒂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编出鹿鸣泽和盖文一起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这种谎话,被劳伦斯狠狠整了一顿。   “爷仁至义尽了!你们两个自己跟教官交代吧!”   三个人低着头在教员室门口站成一排,史蒂文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要是被开除了,可别怪我。”   鹿鸣泽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还没等说话,劳伦斯就开火了,用非常犀利的语言将这三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别看此人长相斯斯文文,骂起脏话来一点都不含糊,想来也是在兵痞子中间混过,每句话都能骂道点子上,还不留情面,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人心里。   史蒂文这等脸皮薄要面子还背负家族荣誉的贵族,没多久就撑不住了,鹿鸣泽看他的表情,觉得要是他跟盖文两个不在眼前,他大概就要捂着脸呜呜哭出声。   鹿鸣泽趁这劳伦斯骂得口干喝水的空档,弱弱地插话:“那个……教官,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不关盖文和史蒂文的事。我这次偷溜出去,是为了找我妹妹。她当时不顾我的反对参加了驻兵,西维尔上校带驻兵去樊撒星……她第一次上战场,我实在担心她。”   他说到这里,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没精打采的眼睛里面渗出一点泪花花:“听人说樊撒星的人骁勇善战,当年就连尼古拉斯公爵多在樊撒星上吃过亏,我真的不放心……我爸妈都死了,就她一个妹妹,我不能让她再出事。我知道错了,不该私自跑出去,但是再有这样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教官!实在对不起!要退学的话就让我一个人退吧!”   鹿鸣泽说完后,场面瞬间寂静下来,史蒂文和盖文都被他一番声情并茂的剖白吓呆了——他们见过鹿鸣泽耍流氓,可从来没见过他装可怜啊。   但是劳伦斯好像并不吃他这一套,他盯着鹿鸣泽冷笑几声:“你很喜欢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英雄人物嘛,嗯?你这种只会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的傻逼我见多了!不要找理由!格拉斯哥的规矩不是用来被打破的!你擅自闯出去还拖累你的朋友,一意孤行!各自为政!不守规则!你连服从命令都做不到,还能干什么!你这种人,上了战场就是最大的隐患!害群之马!”   鹿鸣泽被他骂得眼泪都回去了,他觉得劳伦斯的话就像看不见的巴掌一样,在他脸上扇得啪啪直响。鹿鸣泽倒不怕体罚,也不怕被抽鞭子,唯独承受不住类似这种类型的指责。   劳伦斯骂完了又说:“觉得自己很像个英雄是吗?!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鹿鸣泽猛地盯住劳伦斯,对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像要拷问他的灵魂一般。   鹿鸣泽梗着脖子大声道:“我知错了!对不起教官!”   “哼,希望你这句是真心的。”   劳伦斯指着门口大声咆哮“滚出去!午饭和晚饭都不要想了!跑不到五百圈不许睡觉!俯卧撑做不到三千明天的饭也别想吃!我会派机器管家去计数!”   鹿鸣泽二话不说冲出教员室的门,盖文和史蒂文也赶紧跟上来。   一出门史蒂文就哀嚎:“午饭、晚饭,还有明天的早饭……都没了!岂不是要饿死我!”   鹿鸣泽跑得飞快:“啊啊啊啊啊——!”   史蒂文拍拍盖文的肩膀,疑惑道:“他怎么了?劳伦斯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盖文抽了抽嘴角:“我哪里知道,自尊心受挫吧……不过没被开除已经是万幸了,劳伦斯没把这件事上报,我正偷着乐呢。好了,快点跑吧,说不定能赶上明天早晨的早饭。”   他说完也蹿了出去,剩下史蒂文一个人半死不活地在后面叫唤:“不对啊!翘课的是你们!为什么我也要被罚——!” 第102章 特殊议院   鹿鸣泽的生活又回到以前那样平静,经过上次的逃课风波,劳伦斯几乎将他们三个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再想搞点什么小动作非常艰难,鹿鸣泽索性安分下来,认真训练。樂文小說|   史蒂文跟鹿鸣泽和盖文闹了一阵别扭,原因是逃课不带他一起,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冒险,不带他实在太不厚道了。   尤其在得知他们去的还是向往已久的樊撒星,并且这期间他们还差点跟偶像奥斯顿侯爵并肩作战后,史蒂文几乎立刻发疯了,他上蹿下跳地蹦了好几天,鹿鸣泽或者盖文一跟他说话他就暴跳如雷,旧事重提,哀怨得像个弃妇……   “那可是樊撒!所有军人梦想所在的帝国!相当于长明冠之于歌星,弗洛瑞殿之于画家,星际风云榜之于科研工作者!你们居然偷偷跑去还不带我,还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受罚……你们,我把你们俩当兄弟,你们却一点都不把我当自己人!”   鹿鸣泽和盖文两人被他的哀怨攻势长期洗脑,逐渐也隐隐觉得这事自己做得不厚道,但是他们当初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史蒂文考虑,担心他左右为难,却没想到不仅没得到对方领情,还平白无故被埋怨一通。   他俩左思右想,决定联合起来哄哄这小子,大出血请史蒂文吃了好几次高品质的食堂包厢,对方总算不那么暴跳如雷了,就是还不拿正眼看鹿鸣泽和盖文,改用鼻孔对着他们。   ……一副欠收拾的模样。   如此来了这么几回,最终还是鹿鸣泽先沉不住气,他本来就暴脾气,心里有几分愧疚才由史蒂文折腾,但是被他来来回回折腾烦了,就忘记,也管不了那么多,史蒂文扬着脑袋趾高气昂地走过去,被鹿鸣泽一把扯住,狠狠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没完没了……啧!再让老子看见你把鼻孔露出来,我打死你!”   奇怪的是,史蒂文被摔了之后竟然真的不再阴阳怪气,盖文说他贱骨头,史蒂文哼哼唧唧的,也不反对,盖文觉得他是服气了。   说起盖文,鹿鸣泽也感到一阵无语——这家伙最近的表现一言难尽,好像已经自动把自己划归鹿家的亲戚了。   盖文觉得自己跟玛丽之间的恋情已经得到了鹿鸣泽的默认,放下心的同时也非常嚣张,最近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在鹿鸣泽面前跟玛丽秀恩爱了。   不过好在盖文在军校里,又被劳伦斯重点关照,他们秀恩爱的内容仅限于鸿雁传书,再加上日常偶尔看见他傻笑,其他的倒没多么难以忍耐。让鹿鸣泽决定先放他一马的主要原因还是玛丽,樊撒星那件事已经让她对他有点意见,她现在跟盖文处于热恋期,再干涉她恋情的话,恐怕会引起反弹,鹿鸣泽担心到时候会被小丫头彻底讨厌了。   想来想去还是奥斯顿最让人省心,他这次从樊撒星将自己的手下救回去,想必在联邦政府的境况会改善很多,至少身边不会再缺帮手。其实鹿鸣泽想快点从军校毕业,他如今在奥斯顿那里得到的永远是单线消息,尽管每天都可以从课堂上看见他,但是他心里总觉得,奥斯顿的处境并不像看到的这样悠闲。   某一日训练结束,史蒂文喊鹿鸣泽去吃午饭,盖文竟然没跟他们一起,鹿鸣泽随口问了一句:“盖文不吃饭了?”   “吃呗,不过他今天不跟我们一起。”   “嗯?”   鹿鸣泽疑惑地望着他:“为什么听你这样说怪怪的。”   史蒂文嬉皮笑脸地拍了鹿鸣泽肩膀几下:“你想多啦,哈哈哈。那家伙前几天好像刚交到一个好朋友,两个人的友情正在‘上升期’,我猜,他可能跟那个人一起了吧。”   鹿鸣泽小声嘟囔:“你这样说才让我想多,怎么被你说得好像他是在谈恋爱,而不是交朋友?”   “盖文又不是基佬,谈什么恋爱啊。”   鹿鸣泽被史蒂文这句话噎得一时间无话可说,他很想大声告诉他,不好意思你面前就站着一个基佬。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他在一个军事讲座上认识了新朋友整天早出晚归的事吗?哦,那次之后你们俩就偷偷跑去樊撒星当英雄去了,想必你不记得。”史蒂文随意摆摆手,把餐盘摆到年前拿起刀叉开始优雅地切牛排。   鹿鸣泽略一思考,点头道:“这件事我倒是记得,当时你说他是为了学分才去的,我就没打扰。”他那会儿刚猜到玛丽可能要去打仗,整个人都快疯掉了,急着找他们的信件,盖文偏偏在那时下落不明,自然印象深刻。   史蒂文优雅地咀嚼吞掉口中的牛排,这才开口:“没错,他在宣讲会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后来提过几次,我知道那家伙的姓氏,好像也是个小贵族,两个人还挺投缘的……不过他们好像是因为一起参加了一个什么会,志同道合,感情极速升温中。”   鹿鸣泽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叉子的手紧了紧,他试探问道:“什么会?自由公共?”   ——如果真是自由公共,那还挺好的,最终都是奥斯顿的手下,都是自家人。   “呸呸呸!什么自由公共!”   史蒂文说完翻个白眼,压低声音训斥他:“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东西的,别乱讲,你说的这个,可是违法的,被有心人听见小心被抓进去!”   “……”   还会被抓进去?不是吧……奥斯顿不是说自由公共不是邪教组织吗?   史蒂文见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出声安慰:“当然也没有我说的这么夸张啦,但是你可不要再提了,即使不会被抓进去,让人听见了也绝对会对你进行一轮军事调查,耽误了课程,小心毕不了业。”   鹿鸣泽咂咂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严重?光是谈论都不行吗?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史蒂文说得有些不屑:“一帮平民没事干聚在一起瞎胡闹而已……听说有很多贵族被暗杀就是他们干的,我看不像,顶多是家族仇恨,弄出来人命案子,推给自由公会背黑锅。公众对于自由公会的仇恨主要还是来自于一部分思想极端的Alpha,因为他们联合了Omega,推行什么平权运动,要求联邦政府给予平等就业的权利。啧,最后搞着搞着就变成违法组织了。”   鹿鸣泽听他所说与奥斯顿跟自己说的内容没有太大出入,松一口气的同时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为什么会违法?要求平等就业权不是正常的吗?”   史蒂文长长“嘶——”了一声,狐疑地盯着鹿鸣泽:“你没毛病吧?你是不是Alpha?怎么可能给Omega就业的权利?你知道我们联邦每年的出生率有多低?只有Alpha和Omega结合才能提高生育可能性,Omega又这么稀缺,联邦自然不会允许他们出去做工作,浪费资源。”   鹿鸣泽露出更加惊诧的表情:“我是小地方来的,确实没怎么见过Omega,但是就算让他们出去工作也无所谓吧,工作的人就没权力繁殖后代了?”   在地球的时候即便是不那么发达的地区也有女性出去工作的例子,而且因为生存压力太大,更有很多女强人,赚得比男人都多,也没见国家禁止啊……简直莫名其妙。   史蒂文理所当然地说:“但是工作会占用他们太多时间,降低Omega的受孕率,啧,这种稀缺资源还是保护起来好,那么多的Alpha和Beta,做什么不行,干嘛非要Omega出去抛头露面呢。”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顿时失去了继续吃饭的欲望,他只觉得荒诞——即便是Omega,人家也是人啊,还不许人家有生孩子之外的爱好么?   鹿鸣泽想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那……不是有子母云么?为什么非要人工生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生孩子那么疼,用机器不挺好的吗?”   史蒂文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种机器我也听说过,但是更多的是反对声,有些人说利用子母云生产出来的孩子多数会有先天性的残疾,而且受孕率没有Omega那么高……我虽然没用过,不过想来既然有这种言论,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扯淡,你他妈都没用过就随便站队。”   鹿鸣泽翻个白眼,从盘子里插起牛排狠狠塞进嘴里。   史蒂文有些不服气:“而且有Omega的话干嘛选择子母云,多奇怪啊!除非是gay或者不孕不育的夫妇……嗯,子母云对他们来说比较友好喔。”   “噗!”   鹿鸣泽没忍住,一口将嘴里的牛排喷了出来,史蒂文敏捷地躲开,满脸黑线地望着代替自己遭殃的餐盘:“你这么激动干嘛?”   鹿鸣泽抽过一张纸巾用力擦擦脸:“你对gay有什么意见吗!”   史蒂文疑惑地歪着脑袋:“怎么会?我可没有歧视别人性向的恶习……咦?瑞恩,你反应很大喔,干嘛啊,你难道……”   鹿鸣泽脸瞬间黑了。   史蒂文却接着说:“你难道有亲戚是gay?安啦安啦,gay其实就是性向有点奇怪,不要这么想不开。”   “……”这孩子是白痴吗?!好想告诉他面前就坐着个gay,他偶像也是gay,他偶像还是自由公共发起人怎么破!   不过他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奥斯顿说洛伊不会背叛他是怎么回事——社会现状如此残酷,洛伊那种明显有大O子主义倾向的小伙子,也只有跟着奥斯顿才会有前途。   鹿鸣泽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史蒂文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自由公会上:“我跟你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只要牢记,自由公会是法律禁止的组织,绝对不会出现在军校里就行了,你以后也不要跟别人提起喔,小心被军事调查。”   ——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奥斯顿是邪教头子这种事,有些微妙。   鹿鸣泽知道史蒂文是好心,一时半会也跟他说不清楚,只好回道:“知道了。”   史蒂文的饭菜被鹿鸣泽毁了,他只好再去打一份,这时,墙上挂的电视机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星际新闻,下面播报一则消息……”   鹿鸣泽托着下巴将脸转向那边,声音甜美的机器主持人继续说:“……万众瞩目的总统大选即将开始,近日,星际政委会公布,某政委主席提案在监察官之外另设特殊议院,与监察官共同协理总统职务,政委会拟对接下来的大选产生格局式调整。”   鹿鸣泽听着听着突然瞪大眼睛——特殊译院?!什么鬼?!到底有多特殊啊,这种节骨眼上从天而降?!   史蒂文端着饭回来,就见鹿鸣泽风风火火往外面跑,他大喊道:“瑞恩?唉……你去哪里啊!”   “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吃吧!”   ——特殊议院,说得好听,一听就听出来,这玩意儿是用来与监察官分权的机构,连他这种政治白痴都明白了,这个议院就是针对奥斯顿设立的。   鹿鸣泽一边往外跑一边用手表定位奥斯顿的位置,看到显示在办公楼中的红点,他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奥斯顿不是应该正春风得意吗?还是亚德里恩终于对他出手了?他怎么会任由这种针对自己的机构出现呢!虽然还只是“拟”提案,但是已经堂而皇之从官方媒体上公布出来,想必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鹿鸣泽越想越觉得不安——奥斯顿……他不会在跟别人的交锋中吃亏了吧! 第103章 在这里接吻会被很多人看见吗?   联邦政委会的气氛有些凝重,坐在这间房里的是整个联邦中最举重若轻的人。   主位上的男人有一张和蔼的面容,见到人未语先笑,他的笑与奥斯顿不同,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锋芒,完全不像一个领导者。   这个男人就是亚德里恩,联邦政府的现任总统。   只不过亚德里恩在很早之前就不怎么管事了,近几年更是像退隐了一般,很少亲自主持出台新政策,发布的决策基本也由智囊团传达。能看到亚德里恩出现,本身就是一件隆重的事。   但是总统左手边第一个空位一直没有来人,在坐众位都忍不住猜测,那人是不是怕了?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已经和过一杯红茶,空位的人仍旧没到,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总统都到了,他还没来,未免有些目中无人。   亚德里恩清咳了一声,私语声停止,他微笑着扫视众人:“奥斯毕竟还年轻,更何况,他还在格拉斯哥任教,忙得很。不像我这老头子,整天除了看马球就是找人打桥牌,时间自然不充裕。”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总觉得总统话中有话,按照年纪来说,亚德里恩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他都自称老头子,那他们算什么?   难道他对今天的会议有什么不满?但是主张建立特殊议院的分明是政委会,政委会是总统的人,他们不能代表亚德里恩发言吗?   不过众人也只是在心里嘀咕,正常人都不会傻得说出来,今天来的都是老臣,对亚德里恩的做派非常了解。   又喝过一杯红茶,突然有人走进来,走到亚德里恩身边,俯身对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亚德里恩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点点头:“你去将屏幕打开。”   墙上的超薄屏幕打开后,众人都向那里看过去,奥斯顿的脸便在屏幕上显露出来。他脸上挂着笑容,先打招呼:“各位长辈午安。”   亚德里恩还没开口,就有人冷哼一声:“长辈?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世界上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他说完仍旧觉得不满,眉头紧皱,旁边也有人出来帮腔:“说得很是,而且本人居然不到场,用电子音频跟我们交流,太过傲慢了。”   奥斯顿确实把他们谅得太狠,让这些老头儿等总统还好,连他一个晚辈都要等,难免产生情绪。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些人在位时都要屈居监察官之下,都退下去了,他还会考虑他们的眼色?   奥斯顿笑了笑:“实在抱歉,格拉斯哥的作息时间非常紧迫,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也的课程,我既然做了教官,就该尽职尽责。而且下午第一节 也……呵,我忘了,众位叔叔伯伯没有在格拉斯哥读书或者任教过,不了解我们的作息也正常。”   众长老被奥斯顿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气血上升——这些人大多是文职人员,玩弄权术可能还有一手,但是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战场,在尚武的联邦中,几乎没有发言权。奥斯顿讽刺起他们来可是一点都没客气。   亚德里恩见气氛有些僵,便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他这么忙,我们就长话短说,不要讲究那些繁琐的礼节。”   他说完笑着看向奥斯顿:“怎么样?奥斯啊,如果你没有别的意见,我们今天就确认通过建立特殊议院吧,成员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的熟人。大家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着来。”   奥斯顿勾了勾唇角:“当然,经过各位长辈们商量通过的提案,肯定不会有问题,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亚德里恩唇角的弧度落下一点,奥斯顿也没等有人询问,直接说下去:“时间差不多,他应该来了。”   会议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亚德里恩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黑影,像永远笼罩在他心头的魅影一样带着死亡气息。   *   鹿鸣泽一路飞奔到奥斯顿的办公室,他心急如焚,到了之后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奥斯!”   奥斯顿听到声响恰好抬起头,左手端的咖啡杯还没来得及放下,看见鹿鸣泽后却习惯性露出微笑:“阿泽?”   鹿鸣泽扶着门框粗重地喘息几声,四下打量后深深吸一口气:“就你一个人?”   “是的。”   奥斯顿莫名其妙地点一下头,然后站起来对鹿鸣泽招招手:“快进来。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鹿鸣泽进屋后随手关上门,他见奥斯顿桌子上放着两摞文件,旁边还有一支笔,看来这家伙又在签名。   “吃过饭了吗?”   鹿鸣泽在一旁坐下,轻轻嗯了一声:“刚从食堂过来。”   他坐下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奥斯顿的表情,发现跟平时并没有两样,鹿鸣泽犹豫半晌,奥斯顿也只是回看他,一点异常的表现都没有,不由干咳一声:“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奥斯顿疑惑地挑起眉头:“我最近又没消失,为什么这样问?你急匆匆跑来,就是为了跟我打招呼?”   鹿鸣泽挠挠头,总不好直接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一条消息,特地来关心一下你是不是被政敌干翻了。奥斯顿好歹也是根老油条,这样说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奥斯顿也不着急,在一旁微笑看着他,等鹿鸣泽纠结完了把事情说出来。后者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委婉的说法,只好斟酌着说:“我中午,不是在食堂吃饭吗?”   奥斯顿点点头:“嗯,你刚刚说过。”   “然后我看到电视上说,那什么……某政委主席提案在监察……咳咳,另设特殊议院,这是怎么回事啊?”   奥斯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不答反问:“嗯,这件事你怎么看?”   鹿鸣泽一见他这样冷静,顿时心生疑惑——这家伙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像被人阴了的样子。他是天性冷静成这样,还是另有安排?难道特殊议院的设立跟奥斯顿有关?应该不会吧,他干嘛自己分自己的权。   鹿鸣泽往沙发里面一倚,抱着手臂看向他:“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没在政治场上混过。就是……比较担心你的处境。”   他说完不耐烦地皱起眉:“你如果另有安排就早点说,我就回去了。”   奥斯顿见鹿鸣泽有点急了,无奈地摇摇头,他走过去坐到鹿鸣泽身边:“其实你能想到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如果愿意再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会更高兴。”   鹿鸣泽朝天翻个白眼:“谁在乎你高不高兴。”   奥斯顿把手臂搭在他背靠的沙发背上,微微侧头看着他说:“你明明很在乎,不然干嘛来找我呢?”   鹿鸣泽笑眯眯地看回去:“我怕你突然倒台连累到我嘛,毕竟我现在也算军校里的名人儿了,前程似锦,到时候你可别耽误我另择明主。”   鹿鸣泽到格拉斯哥第一天就当众撂倒了奥斯顿侯爵,第二天被劳伦斯罚跑圈,之后又接二连三犯错,但是他入学成绩不错,鹿鸣泽在学校里确实算个红人——黑红黑红那种。   奥斯顿笑得很厚道:“这么说,你已经有人选了?”   “那倒没有,我还得仔细端详端详,谁好我就跟谁,省得又跟错了人,到时候又要换。”   奥斯顿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这样,未免也太容易变节了吧,长官一出事就想着逃跑,半点骑士精神都没有,哪个敢用?”   鹿鸣泽很傲慢地扬起下巴——骑士精神是什么鬼?他又不是贵族,平民百姓当然是良禽择木而栖。   “不过。”   奥斯顿突然叹息一声:“政治场上本就瞬息万变,想要跟准了某一个人,很难。你有这样的觉悟也挺好。”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直起身:“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是赞同你的做法。”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需要喝一杯咖啡吗?还是牛奶?果汁?汽水?”   “给我来瓶二锅头。”   “……”   鹿鸣泽换了条腿翘着,盯着他嘿嘿笑两声:“没有的话,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来你这又不是喝咖啡的。咱俩有什么说什么,说吧,特殊议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我本来想跟你多聊会儿,一来就急着打听那些事。”   “不为了打听这些事我还不来呢。快说快说!少废话。”   奥斯顿只好说:“好吧。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同意的,没有必要告诉你,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   “你真自己分自己的权?为什么?”   “权宜之计。设立议院其实并非亚德里恩的风格,他是最怕被分权的人,特殊议院不但会将我的权利削弱,总统也会受到更多人的监督。目前特殊议院的成员全部是退下去的老家伙,他们的意见,听着就是了,而且我将我父亲也推荐入议院,他可以暂时压制他们。”   鹿鸣泽抽抽嘴角,心说果然这家伙给自己后路找得妥妥的,他爸爸都出山了,还用他来担心个鬼。   他深深叹口气,挠着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既然你已经安排妥当,那我就先回去了。”   “先等等吧,我这里恰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嗯?”   奥斯顿向后靠在椅子上,他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这个提案出自政委会之手,我认为这件事并非亚德里恩授意。”   “为什么?”   鹿鸣泽愣了一下,随即问:“就算不是他又怎么样?”   “在过去几十年,亚德里恩即便与我父亲针锋相对时都没有提出分权,这说明他非常讨厌这种做法,但是现在他却令政委会做出这种决定,你说为什么?”   鹿鸣泽皱了皱眉头,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他沉吟片刻说道:“有人替他出谋划策?”   奥斯顿点点头:“没错,这说明,他身边应该出现了新的智囊团,而且已经用充分的理由说服亚德里恩,设立特殊议院与监察官分庭抗礼。”   鹿鸣泽跟着叹口气:“是跟你分庭抗礼。”   奥斯顿倚在沙发背上摇摇头:“他们针对的是监察官,不是我。”   “啧,好吧。”   鹿鸣泽突然想起一件事,奥斯顿带他去地下勇者的地方,就是为了查出幕后那个人,这两个人会不会是一伙的?   “地下勇者那件事,还没有眉目么?”   奥斯顿有些意外鹿鸣泽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你觉得这两边是一个人?”   鹿鸣泽点点头:“很稀奇么?我以为你想得到。”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果是……那此人的心机之深沉,还真是超乎我的预估。我曾经抓住过一个强迫冷冻休眠我的手下事件的嫌疑人,我也曾经怀疑过那人背后的主子与地下勇者有关。嗯……但是不论如何严刑拷打,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那人是谁。”   鹿鸣泽嘲笑道:“喂,不是吧,你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吗。在专业方面遇上对手……这真可谓是龙游浅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奥斯顿望着他,露出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我这个行家的手段如何,你应该最清楚,我对别人比对你只会更狠。”   鹿鸣泽顿时噎住:“那怎么会审不出?”   “只有一个可能,他并不知道主子是谁。那个人是个小贵族,是被家族推出来做替罪羊的。但是贵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想捋清楚谁是谁,也非常难。”   鹿鸣泽抱着手臂思考许久,突然抬起眼:“你说,那个人如果真打算跟你做对,会不会在格拉斯哥挖人?我们从这头查起怎么样?”   奥斯顿挑了一下眉头:“当然会。不过从格拉斯哥挖人的势力太多了,但是选贤举能,几乎是被默认的惯例,即便查清楚有谁挖人,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可不一定,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奥斯顿身边,猛地一拉他坐着的转椅,椅子便顺着墙根旋转到窗边,鹿鸣泽伸出手,越过奥斯顿头顶,一把摁住了椅子。   “如果被挖的是我呢?”   鹿鸣泽笑嘻嘻地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在窗帘下面轻轻一拉,整片窗帘都掉落在宽大的窗台上。他半边侧脸被阳光照得异常明亮,鹿鸣泽就靠着窗边,跨坐到奥斯顿腿上,后者下意识扶住他的腰。   鹿鸣泽凑过去用嘴唇轻轻啄了他一下:“在这里接吻会被很多人看见吗?”   奥斯顿搂着他上下打量鹿鸣泽几眼:“当然……”   他的办公楼在最开阔的地方,午饭结束后,要回宿舍楼或者教室,都要经过这里。   鹿鸣泽便将手指慢慢插进奥斯顿头发里,侧过头,张嘴咬住他的唇瓣:“那就激烈一点……” 第104章 瑞恩同学突然变得很狂   最近,格拉斯哥在窃窃私语地流传着一个说法——奥斯顿侯爵看上了一个Alpha。   喔,那个Alpha还是个学生。   至于这个Alpha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爵大人怎么能跟Alpha在一起?!他明明应该配最美丽的Omega才对!   鹿鸣泽从外面走进来,史蒂芬正好碰见他,顿时愣住,鹿鸣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往屋里走:“干什么呢?杵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   盖文推开自己的卧室门看了一眼,见到这幅景象又默默将门关上一半。他动作并没有做过多掩饰,鹿鸣泽自然察觉到了,他突然转头看向盖文:“你又在干什么?”   盖文被抓包,不得不停下关门的动作,尴尬地朝鹿鸣泽笑了两声:“啊……哈、哈哈,瑞恩,史蒂文,你们俩都在啊。”   ——两个室友各有各的不自在,表现不同,却表达了同一个意思,他们肚子里憋着话。   鹿鸣泽见他们这副样子,干脆往沙发上一坐,疑惑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盖文给史蒂文打个眼色,示意他闭嘴滚回去,奈何后者从来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家伙,走到鹿鸣泽旁边坐下。   “盖文,你也过来坐啊,别在那里傻站着。”   盖文硬着头皮走上前,史蒂文深吸一口气,张嘴问道:“你真跟尼古拉斯侯爵搞在一起了?”   ——谁说那个Alpha是谁不重要?至少对于他两个室友来说并非如此。   “哎,史蒂文。”   盖文觉得史蒂文做人说话不能这么直白,对着他又眨眼睛又摇脑袋,史蒂文却像被打开了一个什么闸门缺口一样,突然崩溃了,完全听不进人话——当然,他正常时大多时候也听不进人话。   “我不信我不信!尼古拉斯侯爵那样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是个基佬……”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嗯?谁说基佬就不能英明神武了,这个史蒂文,难道歧视基佬?   史蒂文说完这句话,眼圈居然有点红了,双眼闪着隐约的泪光,泪光中还带着几分嫌弃:“就算是基佬,也应该跟我搞基,为什么是瑞恩,我不承认,我才是尼古拉斯侯爵的忠实粉丝!”   盖文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在史蒂文脸上用力推了一把:“我拜托你说点正经的。”   史蒂文整个人进入了“不听不听”的状态,现在对于他来说,搞清楚鹿鸣泽怎么把他偶像勾搭上手、两人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就是正经事。鹿鸣泽见史蒂文像只虾米一样缩在沙发上咣咣流泪,心里生出几分无奈。   “你不是不喜欢Alpha吗,干嘛还想跟他谈恋爱?”   史蒂文哽咽半天,说:“尼古拉斯侯爵这么优秀的Alpha,是可以忽略性别的!而且……就算不谈恋爱,来一炮也行啊。”   “滚!”个色情狂……   盖文却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不寻常的味道,他看了鹿鸣泽一眼,犹豫问道:“你刚刚说……谈恋爱?瑞恩,你现在是在跟奥斯顿侯爵谈恋爱吗?”   鹿鸣泽条件反射地想要否认,出口及时变成另外一种回答:“这很稀奇吗?还是格拉斯哥不允许师生恋。”   他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浑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这真是太肉麻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盖文怔愣半天,沉痛地拍拍鹿鸣泽的肩膀:“大胆干,瑞恩,我支持你。不要担心学校里有什么风言风语,再倒霉都还有侯爵顶着呢!”   鹿鸣泽被他拍得晃了两下,他倒不怕什么风言风语,他还担心没有所谓的风言风语呢。   “不过我还是要多一句嘴,我看侯爵不像喜欢同性的样子,瑞恩,你不要太当真。”   鹿鸣泽觉得挺有意思,在他们眼里喜欢搞基的人都有特定的模样吗,但是怎么连他这个活生生的基佬都没认出来?没想到公布跟奥斯顿的关系还能听到这么多有趣言论,搞得他很想打人。   鹿鸣泽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选择对的办法,但是奥斯顿树敌太多,现在仍然无法确定针对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再不主动出击,他们会陷入完全被动的状态。倒不是说鹿鸣泽的方法比奥斯顿高明多少,他这样做其实与直钩钓鱼没有差别,能钓上“鱼”的几率也很小,但总好过钩都不放。   只是,鹿鸣泽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一开始还只是被偷偷围观,后来那些人见他没有反应,胆子越来越大,渐渐的路上会有陌生人在路过时嘀咕一两句含糊不清的怪话,鹿鸣泽也懒得理会——他的目标不是这些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鹿鸣泽突然反应过来,他不应该这样低调,一味低调下去不但钓不到大鱼,还会惹上苍蝇。   于是某一次,他再次被陌生人挡住前路,阴阳怪气地朝他笑的时候,鹿鸣泽二话没说把他揍了一顿,对方捂着脸问他为什么打自己,鹿鸣泽便笑道:“你长得丑。”   “你别以为傍上侯爵就万事大吉!就能横着走!这里是格拉斯哥不是你们乡下!乡巴佬!”   鹿鸣泽坦然地笑了笑,又把他揍了一顿,他用脚踩着那家伙的脸,凑近他说:“照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侯爷,老子还打不死你了?来,你看看侯爷在周围没有?”   那家伙被踩得鼻歪眼斜,叽叽呱呱说没有,鹿鸣泽就问,那你觉得我能不能打死你?那个人急忙点头说能。   鹿鸣泽用军靴底在他脸上狠狠碾几下,把那人踩得五官扭曲:“如果教官问起来,你怎么解释脸上的伤?”   “说……说跟你……”   鹿鸣泽发出一声不满的鼻音:“嗯?”   “说、自己……自己摔的!”   鹿鸣泽这回勉强地哼了哼:“这么明显的谎言,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挨揍了是吗?”   那个人有点崩溃:“那你想怎么样!”   “你可以说跟同学切磋,太投入了,就变成这副德行。”鹿鸣泽说完,往他脑袋上揍了两下:“不许提我的名字,听见没有!还有,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嘀咕些有的没的,我可能会打死你。”   鹿鸣泽松开他,看着那人狼狈的背影,眼底的凶光才慢慢收回去。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本以为换了个世界不会有太多人在意性向这种问题,怎么一提起“性别相同”,怎么大多数人还是反应强烈?   还是只因为奥斯顿太过优秀,又位高权重,才引得一群人对他格外注目?   鹿鸣泽想不通,想多了心里还不舒服,他溜着墙脚踢开一颗小石子,看着它蹦跶向远方,忍不住笑了一下。   自那之后,鹿鸣泽不论是在课堂上表现还是平日里作风,都高调得反常,以前是谁惹他一尺,他让人三分,现在是看谁不顺眼就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靠山硬。   很快,瑞恩·卡瑞莱就被刷成“优秀但是锋芒毕露”的形象,现在提到瑞恩大家情绪都复杂极了,一方面怕他打人,另一方面私下里会觉得他是个靠卖屁股上位的Alpha——这令一些大A子主义的人非常不爽。   鹿鸣泽不知道这样一个高高立起的靶子是不是足够给奥斯顿拉仇恨,倒是奥斯顿先受不了他,让他不要做得这么刻意。   鹿鸣泽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说:“我觉得不是我做得刻意,而是火候还不够,这样,下次再有人问起你跟我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你就斩钉截铁说不是。”   奥斯顿眉头抽了一下:“什么?”   ——作为这次流言的另一个当事人,奥斯顿同样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不过,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格拉斯哥内部,即便亲眼看到的人不在少数,口口相传,也传不出这个军校,倒是没对奥斯顿的名声产生什么大影响。倒是很少有人敢直接问他这件事的真伪,奥斯顿也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不过让他矢口否认与鹿鸣泽之间的关系……有点过分了。   奥斯顿狐疑地盯着鹿鸣泽:“我觉得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鹿鸣泽愣了愣,“嗤”地笑出声:“我能比你还会打鬼主意?我只是觉得既然瑞恩的人设被传成那个样子,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跟你有瓜葛,很容易成为被认为成一个突破口。不论他们打算以我为目标,还是借我之手攻击你,都会露出破绽。俗话说动则生变,如果对方按兵不动,我们怎么反击呢?”   奥斯顿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深深叹一口气:“随便你怎么闹吧,不过我觉得这没有必要,我们不动,他们也动不了,顶多让事情陷入僵局。我不想放你出去冒险。”   “呵,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奥斯顿摇摇头:“你又不是神明……”   不过事情出乎鹿鸣泽的意料之外,比起成为一个靶子,他却先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可怜人,比如盖文,他现在整天忧心忡忡地跟在鹿鸣泽身边,欲言又止。   ……其实他听过许多类似的话,平民就不要肖想贵族了,更何况人家都没正面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连续几个月,鹿鸣泽不胜其扰,几乎想跟盖文绝交。到后面,就连史蒂文都对鹿鸣泽和奥斯顿这件事看开,尤其他们后面再也没发生过什么事,他就安慰自己可能是大家集体眼瞎,继续吃吃喝喝追偶像,盖文还是担心着。   鹿鸣泽有时候还真挺想让他变回以前那个陷入恋爱什么都看不见的盖文。谈自己的恋爱去吧,干嘛总是想管他。   有一天,盖文引荐了一位自己的朋友给鹿鸣泽和史蒂文认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想必这位就是跟盖文在宣讲会上认识那个,他确实很讨喜,虽然是个贵族,却没有什么架子,人很阳光,性格与盖文很相像。不……应该说他比盖文还要热情洋溢。   只不过等他们熟了以后,那个家伙也加入了盖文的劝说队伍里,力图劝说鹿鸣泽找回作为Alpha的尊严。   鹿鸣泽表面上只能笑着虚心接受,在奥斯顿面前却大吐苦水:“那两个人热情过头了!像居委会大妈一样!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他本来针对的是敌军,却没想到差点被友军击落。   奥斯顿面带微笑看着他:“要不然我们公开关系?这样你就不是单方面付出,你的朋友也不会再为你烦恼。”   鹿鸣泽翻个白眼:“都到现在了,肯定没用。而且那个人很奇怪啊,跟我说侯爵喜欢的是Omega不是Alpha,跟你肯定只是玩玩,不要再为了前程委屈自己云云。”   鹿鸣泽还嘀咕:“你什么时候喜欢Omega了?他怎么这么笃定你不是基佬?”   奥斯顿突然疑惑地皱起眉头:“那个人是个贵族?”   鹿鸣泽点点头。   “在某个小范围的贵族圈中确实有这种说法,尼古拉斯侯爵每天晚上都要有Omega陪伴才能好好睡觉。”   鹿鸣泽立刻抓住了重点:“小范围?”   奥斯顿突然笑道:“那你就着重跟这位贵族小朋友接触一下吧,既然他劝说你放弃我这棵大树,将来说不定会为你引荐另一棵更厉害的树。”   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奥斯顿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瑞恩的人设中,有‘骄傲’这一项吗?”   鹿鸣泽愣愣道:“或许……可以临时加上?你想到了什么?”   奥斯顿拍拍鹿鸣泽的肩膀:“那你继续完善人设吧。” 第105章 你亲够了吧?   盖文的朋友名叫罗勒,是一名肄业生。   尼古拉斯侯爵喜欢Omega这件事,仅在小范围的贵族之间流传,所以奥斯顿确定此人与这部分贵族有关,也最有可能是他的敌人。对方到底是单纯出于好心提醒鹿鸣泽,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至少现在看来还说不清楚。   他调查了罗勒的姓氏,调查结果不怎么乐观。加尔华盖这个贵族已经没落多年,没落之前也是中立派,没有依附什么大贵族,看上去清白无辜。   好在奥斯顿经验丰富,办过很多类似案件,尼古拉斯又是几代积累下来的贵族,奥斯顿对贵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有一定了解。每个家族中延伸出很多细小的分支,通过朋友、师生、婚姻等联系在一起,这种盘根错节的隐性关系想要调查清楚会非常麻烦。   鹿鸣泽对此一无所知,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他最喜欢的方式是快刀斩乱麻,奥斯顿的行事作风跟鹿鸣泽完全完全相反,他对于细致活儿最为擅长。   “问题是肯定有的。”   奥斯顿将一份资料扔在桌子上,让鹿鸣泽看:“这是罗勒近几年的成绩表,总体成绩很平均——应该说是平庸,每年的总分都擦着不够毕业资格的分数线,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本事。”   鹿鸣泽翻了几张资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是说他故意的?肄业四年……如果他是专门为主子拉拢人才的猎头,那这四年里他们可积累了不少人脉啊。不过罗勒大大咧咧的,还真不像有心机的人。”   “真正有心机的人都没有精明相。”   奥斯顿靠在鹿鸣泽身边,笑着看向他:“但是这样一来,也留下了很多破绽,越复杂的关系网破绽越多,只要能牵出一支顺藤摸瓜,仔细排查,总会有意外之喜。”   “那也太慢了,军校里这些就不提了,就说他们家,虽然属于没落贵族,但是一个家族总有几百号人吧,加上朋友、亲戚,上千也有了。要把每个人的关系排查一遍,可是不小的工作量。到时候可能我们还没查出个什么鬼,就被人家连锅端掉了。我觉得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我打入他们内部,取得对方信任,然后接近他们Boss……哎哟!”   鹿鸣泽捂着脑袋瞪视奥斯顿,后者伸手搂过他的腰,以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他盯着鹿鸣泽眼睛里跳跃的微光说:“你有点兴奋过头。”   “我是为你好。”   鹿鸣泽用一根手指头戳着奥斯顿的额头推开他:“而且,你不是也让我多跟那个人接触吗?接触多了,我们说不定就能打入他们内部。”   ——做特工,谁不兴奋啊。   鹿鸣泽并非一个安于平淡的人,他好像有一个隐性人格,“它”欢冒险、喜欢挑战不确定的,这也是他当初救了奥斯顿的原因,但是同时有一个显性人格,“它”天生害怕麻烦,以至于在很多事上显得冷漠消极,现在上面有人帮他兜着,鹿鸣泽还是很乐意掺一脚的。   奥斯顿也不戳破他,只提醒道:“你如果想引他自己上钩,一开始就不要太主动。”   鹿鸣泽了然:“欲擒故纵?”   奥斯顿笑着说:“看来我又白操心了。”   搭上罗勒的桥并不难,可能因为盖文的关系,也可能因为罗勒本来就存着结交之心,几个人一开始只是一起出入食堂,私下切磋身手,后来渐渐的他们有一些活动也带上鹿鸣泽。   这期间鹿鸣泽又发现了一件事——罗勒的身手很好。尽管他在有意识隐藏自己的优秀,基础功却骗不了人,对上手之后几招就感觉出来了。   其实有一个奇特之处,鹿鸣泽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星球的人在作战时更加依赖热兵器和机甲,对于体术锻炼要求很低,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把两个助教撂在地上的原因,像能被他评价为“身手好”的人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一个是奥斯顿,一个就是罗勒。   当然,罗勒要比奥斯顿垃圾一点。   而且谈吐间鹿鸣泽能感觉到罗勒的个人魅力,他的见识很广泛,对某些时政问题也有独到的见解,鹿鸣泽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肄业四年都毕不了业。   真是越了解越觉得他可疑。   “瑞恩,你最近还跟尼古拉斯侯爵来往吗?”   某一天活动结束后,罗勒突然问了鹿鸣泽这样一个问题,鹿鸣泽回忆了一下,猛然记起自己的“瑞恩人设”好像很久没有操“痴情”这一项了,于是迅速低落下来,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往外走。   罗勒愣了一下,把自己的背包扔进盖文怀里:“你在这等我们,我单独跟瑞恩聊聊。”   “哈?”   他说完没理会盖文,立刻跟上鹿鸣泽:“瑞恩,等等我!”   鹿鸣泽借着将背包甩到肩膀上的动作掩饰唇角的笑容,转过脸故作愤怒地瞪着罗勒:“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想聊这件事。再提就绝交。”   罗勒握住鹿鸣泽一只手看着他:“你觉得我是那种看热闹的人么?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   鹿鸣泽冷笑一声,用力甩脱罗勒的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我也没有遇到困境。你如果再不识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瑞恩!”   罗勒认真地盯着他,目光灼灼:“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像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那种态度。找个地方聊聊好么?”   “没什么可……喂!放开我!”   鹿鸣泽挣了两下,然后就面带怒气地被拖走了。   罗勒带他到活动中心外面的公园找了一处石凳坐下,还往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开始切入正题:“瑞恩,你先告诉我,尼古拉斯侯爵是不是最近没有联系你?”   鹿鸣泽翻着白眼回忆了一秒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耐烦地把手抽回来:“关你什么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过问。”   罗勒失望地摇摇头:“瑞恩,你还记得自己是Alpha吗?”   “……”说实话还真不记得了,伪装剂好久都没喷过,奥斯顿一闻那玩意儿就会变得跟疯狗一样。   “你这么优秀,原本就不应该委身于谁之下,即便对方是个侯爵。如果有机会让你保留Alpha身份的同时,可以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鹿鸣泽斜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想平步青云。”   罗勒皱起眉,他本来就长得英朗帅气,皱眉时更有味道了:“来到格拉斯哥的所有人都有远大志向,这很正常,想走捷径也很正常,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但是有的捷径容易走,有的捷径永远不要走。”   鹿鸣泽露出嘲讽的笑容:“这种话由你说起来还真别扭,你不是一直都说应该靠自身的努力完成目标么?”   罗勒突然笑了笑:“那或者,你喜欢叫它做机遇。”   说得还挺好听的。   鹿鸣泽兴味道:“你可以给我什么机遇?”   “我虽然不行,但是有人可以。”   鹿鸣泽看着他没说话,罗勒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你就甘心这样被耍么?侯爵只喜欢Omega,这件事在某个范围内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就算这样他还跟你做那种事。你没有接触过权力中心是怎样一种状态,侯爵的身份让他可以摆平生活中大部分麻烦,比如你们的关系……最后被舆论伤害的只有你,侯爵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鹿鸣泽握紧双拳,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看上去快要气疯了。不得不说,罗勒的话确实很容易挑起人的愤怒,如果鹿鸣泽真的像他所描绘出来的“瑞恩”那样,能力优秀,锋芒毕露,被这样一挑拨,可能就要冲去办公室跟奥斯顿同归于尽了。   “你先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但是你要明白,侯爵到底为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鹿鸣泽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   “权力。因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你难道就不想让伤害过你的人对你得到报应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要让侯爵为他所做的事情后悔终生!”   “……”   但是其实人家也没做什么吧,即便抛开鹿鸣泽主导这点,对方也就亲了……亲了一下而已,罗勒的语气这么严肃,不知道的以为奥斯顿杀了他爹妈。人心原来可以这么邪恶,颠倒黑白。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入戏,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罗勒一眼:“他天生就是贵族,我天生就是平民。而且他还是联邦政府中拥有最大特权的监察官,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权力的领域超越他?”   罗勒盯着鹿鸣泽看了许久,笃定地说:“很快就会有的。”   鹿鸣泽眯起眼睛——他终于要说重点了?   “嗤,别做梦了,联邦政府现在明面上是总统执政,但是掌握实权的分明是尼古拉斯家族,总统的所有决策都要监察官点头,就连总统大选都得经过他的同意。你觉得你的权力可以比总统还大?”   罗勒深吸一口气:“现在这一届总统是不行的,但是不代表以后永远不行。”   “什么意思?你还能当总统?”   罗勒见鹿鸣泽一副上钩了的模样,反而放松扯线的力度,他微笑着说:“如果你不相信,就等下个月总统大选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   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欲擒故纵,欲擒故纵……现在那孙子也跟我玩儿欲擒故纵这一套,你说吧,怎么办。”   鹿鸣泽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抱着双臂看向奥斯顿,他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那孙子说了,让我总统大选之后再找他,上面那位对总统的位置志在必得啊。”   奥斯顿永远云淡风轻,或者说无动于衷:“他不是说你不相信的话才在总统大选之后找他么,你也可以在那之前找。”   鹿鸣泽皱起眉:“那岂不是显得我很上赶着?”   奥斯顿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杯咖啡:“要再多加点牛奶么?”   “你给我多加一两二锅头呗。”   鹿鸣泽接过杯子,却丝毫不领情,他觉得奥斯顿这样是在把他当小孩子。   奥斯顿笑着靠在桌边,低下头正好俯视着鹿鸣泽:“我这里没有二锅头,倒是有一种低酒精浓度的红酒,味道还不错。”   “啪啪!”   鹿鸣泽敲了两下桌子:“说正经的呢,谁跟你说红酒。”   “没关系,他现在其实想拉拢你,目的也很明显了,对方要对付我。嗯……不过事情的走向倒是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们会以你作为突破口,让你成为我的政治污点,没想到是直接拉拢?”   奥斯顿轻轻抚住嘴唇,沉吟道:“为什么这么做?你一个新入学的士兵,没有背景也没有钱财,就算很优秀,也不值得如此的信任。”   鹿鸣泽想翻白眼,却听奥斯顿接着说道:“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他们还没有信心与我为敌,或者领头人行事太过谨慎……稳步前行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奥斯顿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鹿鸣泽听得云里雾里,听了没几句就晕了,他郁闷道:“这些跟拉拢我有什么关系……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先想想怎么解决总统大选的事。”   奥斯顿突然回过神似的,他笑着看向鹿鸣泽:“这件事倒是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对策了。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奥斯顿朝他勾勾手指,鹿鸣泽便半探身凑上去,他一靠近,就被奥斯顿托住脖子,然后侧头吻上去。鹿鸣泽愣了一下,奥斯顿紧接着将他用力一拉,转身压在办公桌上吻得更加深入。   过了许久,奥斯顿终于停下来,鹿鸣泽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就是左右看看,发现窗帘好好地遮着,也没有人来,他略带恼火地问:“你干什么!”   奥斯顿看着他微笑道:“我没干什么,就是突然想吻你。”   “……”   奥斯顿见鹿鸣泽气得要暴起伤人了,才赶紧抓住他的手安抚:“我们说到哪了?对,总统大选。”   鹿鸣泽深呼吸一次,准备从桌子上爬起来:“没错,总统大选你打算……唔!”   鹿鸣泽满脸黑线地咬着对方伸进他嘴里的舌头,要不是手被按着,他早就打人了——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啊!   这次的吻持续时间要更长一些,奥斯顿终于吻够了之后,才抬起头,他在鹿鸣泽湿润的唇瓣上啄吻几下,微笑道:“我说真的,突然想吻你。阿泽,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忙过头了吗?”   鹿鸣泽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最近确实很忙,还经常请假翘课,但是……他们明明昨天晚上刚睡过啊?!   鹿鸣泽手痒痒的,很想打人,又有些不近人情。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那现在呢?你亲够了吧!”   “还没,还想要。”   “滚!!!” 第106章 长得丑的一般都不是主角   鹿鸣泽昨天主动去找罗勒,明示自己愿意跟他干,对方对他选择弃暗投明这一点,表示很欣慰。但是罗勒仍然坚持只能在总统大选那天带他去见“那位大人”,不能因为鹿鸣泽一个人毁了大人的计划。   鹿鸣泽这次很淡定,表现出了充分的理解。他暗自想,总之这次总统大选不会如期举行,等两天就等两天。   特殊议院的建立对于奥斯顿一方不全是坏事,他的权利被分走的同时,也延长了讨论政事的时间。加冕前夕的会议上,特殊议院的老家伙们倒是不怕死,顶着亚德里恩的视线硬着头皮说“这件事应当再议”。   亚德里恩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奥德里奇这时突然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说道:“亚德,你还年轻,为什么这么急着找继承人。”   亚德里恩有一瞬间怔愣,随即笑着眯起眼睛:“我哪里还年轻,就算脸还年轻,心态也老了。哦,对了。这种场合你应该称呼我总统,尼古拉斯公爵。”   奥德里奇没有对亚德里恩的视线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淡漠地看着他,但是坐在他周围的议院成员,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   奥德里奇说:“在没有合适的候选人时,由上一任总统连任,这是联邦宪法的规定,你作为总统,也必须遵守。”   “现在并非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谁?”   亚德里恩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属意乌利尔,他自小跟在我身边,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我相信他能成为英明的君主。”   这次奥德里奇还没有开口,已经有一个老家伙提出反对:“大王子虽然能力很强,但是他在斯诺星犯下的错误还没有彻底纠正,死亡人数甚至没有完全统计。大王子在这件事上于德行有亏,不适合做继承人。”   亚德里恩向来独断专行,但是他喜爱的儿子确实闹得过头,即使是他也没办法强行将乌利尔推到那个位子上。   亚德里恩看向他:“那你的意见呢。”   提出反对意见的那个人却支吾着说不出话:“继承人……继承人这种事我一个人提出意见,还是要大家一起讨论才能决定。不过,我看小王子聪慧机敏,可以考虑。”   这个人有一个外甥,是七王子看中的Omega,他支持七王子很正常。   但是坐在旁边的人就不赞同了:“小王子年纪还小,也没在战场上历练过,统治一个国家可不是只靠小聪明就可以的。我倒觉得四王子不错,将来一定是为仁慈的总统。”   之前被他反驳了的成员不服气地哼道:“仁慈是必须的,但不是全部。”   “巴拉巴拉……”   “叽叽呱呱……”   如此一来,众议员们倒是吵起来了,奥斯顿坐在屏幕里面只笑不说话,直到亚德里恩发话让他们闭嘴。   “既然你们意见这么不统一,还是让奥斯来做决定吧。”   亚德里恩转向奥斯顿,半路却不小心接住了奥德里奇的视线,对方看着他冷冷说道:“监察官。或者你可以叫他奥斯顿侯爵。”   亚德里恩像没听见似的,都没看奥德里奇一眼。   奥斯顿等他们这番交锋过后,才开口:“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个人做不了决定,还是继续讨论吧。”   亚德里恩有些生气:“监察官也做不了决定?那以往是怎么决定的?”   奥斯顿好脾气地笑了笑:“上一任监察官是在有既定候选人的条件下通过选举的,而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挑出一名候选人,让我如何做决定呢?”   上一任监察官是奥德里奇,通过的候选人就是现任总统。此次会议的最终结果是亚德里恩只好同意暂时将总统大选的期限后延。   鹿鸣泽耐心等了两天,罗勒便来找他了,一见面就说请鹿鸣泽去看球,鹿鸣泽顺口一提要不要叫上盖文,罗勒马上说:“不用了,下次我单独请他。”   罗勒所说的球赛是在格拉斯哥中最受欢迎的机器人球赛,每年举行一次。   虽然主办方是校方,却面向整个星际开放,机器人必须自备,胜者奖品丰厚,如果胜利一方是格拉斯哥的学生,更有加学分的奖励。而且由于这是为数不多可以给社会人士和格拉斯哥的学生交流的机会,很多想要从格拉斯哥中物色人才(或者联姻对象)的社会人也对此非常热衷。   参加比赛的学生更可以借此机会展现自己,运气好的话就能被厉害的靠山看中。   比赛的费用和奖金都由校方提供,只是会收取高价门票,想报名参加比赛的费用更高,但是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不论门票还是报名票,一票难求,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鹿鸣泽仍然对此疑惑不已,他不觉得自己一个新人值得罗勒花这么大手笔去拉拢,难道有什么方面他没考虑到?   带着这样的疑惑,鹿鸣泽跟着罗勒来到球场。来这里的人有专心想要看比赛的,但是更多的是像他们这样,表面上在看比赛,实际上是来找人。罗勒买的门票是B2和B3两个相邻的座位,他们坐下后,场上的比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两个机器人做得像机甲一样高大,感觉再装上炮口就可以上战场了。   机器人球赛在最开始时还是用小型机器人参赛,有些甚至会采用机器人管家那种,但是随着比赛规模扩大,机器人也越来越高级,赛个球像上战场。   鹿鸣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很感兴趣,地球上没有,他就当在看一场3D真实版的特技。   罗勒一开始也跟鹿鸣泽一样,认真盯着赛场,但是这种状态持续没多久,他就开始不动声色地东张西望,鹿鸣泽注意到,他虽然往周围看的次数都差不多,但是放在A区的注意力明显更高。   鹿鸣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几个普通衣着的雄性,如果不是他们神色明显比周围人警惕,鹿鸣泽都看不出来这些人有问题。他还在那几个人中间看见一个身穿花袍的男子,几个人隐隐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保护圈。   最中间的人最值钱,花袍子难道就是他们的Boss?   鹿鸣泽有些激动,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一直在看什么啊?那边有熟人?”   罗勒瞥了鹿鸣泽一眼,然后凑到鹿鸣泽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们约的人在那边。”   鹿鸣泽皱起眉头:“直接过去找不行么?”像特务接头似的。   “当然不行,得对方同意了我们才能过去。对了,你见到他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一切都由我来说。”   “好,我保证不说话。”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行了。   场上球赛进行到一半,罗勒借口上厕所,起身离开,他示意鹿鸣泽跟过来,鹿鸣泽了然地点点头。罗勒走后,鹿鸣泽抱着手臂深深叹口气——还是觉得像特务接头,怪不得奥斯顿这么久都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这个人也太谨小慎微了。   鹿鸣泽在罗勒走后一段时间才跟上去的,到了洗手间,有一个穿黑衣的人保镖站在洗手间门口,鹿鸣泽一走过去就被拦下了。这场景很好笑,难道上个洗手间还要清场包圆?他甚至脑补出对方下一句要说“对不起洗手间已经满了请去别的洗手间”的场景。   “我是来找罗勒的。”   鹿鸣泽朝洗手间门内看了一眼,一脸有故事的表情:“是他让我来找他哦。”   ——约见场所是洗手间,这也没谁了。   保镖很称职,挡着鹿鸣泽不让他靠近,他正想要不要靠武力闯进去,另外一边离得挺远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鹿鸣泽条件反射看过去,罗勒从屋里探出头:“……在这里!”   他表情有些狰狞,可能有一句白痴没来得及骂出口。   鹿鸣泽赶紧跟过去,他还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那位保镖大哥一眼,现在确信来看球赛的都是有级别的人物,上个厕所都要保镖看着,很有派头。   出乎鹿鸣泽的意料,接见他们的人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花袍子,而是一个中年人,看相貌很一般,就是普通的路人相,他会是幕后那个人么?   鹿鸣泽进屋之后,对方先上下打量他一通,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你就是瑞恩·卡瑞莱?请坐吧,既然是罗勒推荐的,想必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鹿鸣泽一边坐到椅子上一边朝他客气地笑笑:“过奖过奖,怎么称呼你?”   罗勒看了鹿鸣泽一眼,后者想起来他之前的嘱咐,不动声色地朝他点点头。对方谈话风格倒是开门见山,自我介绍过后就问他是不是和奥斯顿关系很好,鹿鸣泽心想,那看来这些人并非单纯看重他这个人,而是看中了他与奥斯顿有过关系。   鹿鸣泽眉头一皱:“有过一点交集。”他表现得像个急于出头又不想靠别人关系的渣男,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演技。   他们又谈了一些,对方说话套路跟面试官差不多,鹿鸣泽却还在想刚刚那个花袍子。   “瑞恩?瑞恩!大人问你话,你还在走神?”   鹿鸣泽猛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去个厕所。”   罗勒愣了一下,他见鹿鸣泽真的说完就离开,一下子站起来:“瑞恩!”这家伙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鹿鸣泽当然不是要去厕所,他只觉得不对劲,一出房间他就朝球场跑过去——这个中年人绝对不是他们的Boss,那个花袍子才是他要找的人。   观众席绕着赛场呈环形分布,席位很多,好在鹿鸣泽记得自己的座位在哪儿,而且观众席分为四个区,A、B两区连在一起,A区恰好在B区前面。鹿鸣泽找到B2座位之后,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花袍子,往入口处一看,见他已经走到门口,几秒之间已经要离开了。   鹿鸣泽从后面追过去,被跨过的观众发出一片厌烦的“啧”声,嫌弃鹿鸣泽挡了他们的视线。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将袍子上的兜帽戴上,鹿鸣泽抻长了脖子也没看清对方的脸。   迎面走来几个想离开上厕所的观众,鹿鸣泽跟他们对上,一边往前走一边往旁边拨开对方:“让让让让!麻烦让一下!”   但是前面的人越来越多,鹿鸣泽重重叹一口气,猛地提气跳了起来,然后往某个看客脑袋上一踩,半空中翻着跟斗跃了出去。   他落地后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但是等他冲出赛场,花袍子却没了踪影。他们是校外观众,应该不会走学生通道,鹿鸣泽便挑了一个通道追上去。好在那些人没有走远,鹿鸣泽追了没多久就听到脚步声。   他不敢跟得太紧,一路上放轻脚步跟在后面,一直跟到对方递上通行证离开通道,鹿鸣泽才敢出现。但是出口的地方有人看守,见鹿鸣泽穿着学生制服就伸着胳膊让他回去,鹿鸣泽见那群人越走越远,急得要跳起来。   ——这种能让他近距离接触到幕后boss的机会以后肯定不会再有,错过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不对,他不能错过,万一那个花袍子就是奥斯顿要找的人怎么办?   鹿鸣泽一边往前冲一边扒拉门卫的手:“这位大哥,拜托你让我出去一下!我找人有急事!”他说着一只脚已经爬上了通道口的栅门。   “不行!同学,请你马上下来!不要再攀爬了,否则我们会通知你的教官。”   靠!通知就通知吧,总之他又不是没被罚过。   鹿鸣泽才不听他们的警告,嗖嗖往上爬,爬到一半被扯住了裤腿。眼见着花袍子就要登上飞行器,鹿鸣泽情急之下,朝他们几个人大声喊了一句:“喂!那个穿袍子的!”   那个人条件反射回过头,鹿鸣泽像只猴子一样抱着栅门瞪大眼睛望向他,对方又淡漠地把头转回去,然后消失在飞行器入口处。   鹿鸣泽这时也被两个门卫大哥从通道门上扯下来,两个人像抬死猪一样抬着他,“嘿——哟!”把他扔回通道里面,鹿鸣泽被摔得嗷地一声,滚出去老远,他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拍拍灰:“你们下手太重了吧!”   “再胡搅蛮缠我们下手还能更重一点!”   鹿鸣泽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我回去行了吧。”   他转身离开的同时忍不住皱起眉——他最终还是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对方脸上戴着一张黑色面纱,兜帽戴在头上,将容貌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忧郁的眼睛。   没错,忧郁,第一感觉就是忧郁。   鹿鸣泽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第107章 鹿鸣泽的爱,在哪儿呢?   这真是太糟糕了,追了这么久就追到一双眼睛,回去怎么跟奥斯顿说?   ——这位哥哥看起来有点眼熟喔。   唉,这显得他业务能力也太差了吧。   这边罗勒追出来,终于找到鹿鸣泽,一看见他大为光火:“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作为引荐人我很尴尬。”他当时看出来鹿鸣泽是尿遁,另一个人也看出来了,鹿鸣泽走后,他还被对方给脸色看,确实很尴尬。   鹿鸣泽应变很快,面色不善地盯着罗勒:“你尴尬?他一直在侮辱我,我为什么还要待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我尴不尴尬。”   罗勒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鹿鸣泽说的是对方抓着他跟奥斯顿的关系不放,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瑞恩的人设中“骄傲”的成分被鹿鸣泽操得过高,以至于罗勒在听到他为这种事发飙的时候竟然觉得很正常。他一开始也是看中了鹿鸣泽宁折不弯这一点,现在在他这方面性格上吃了亏,算是自食其果。   但是鹿鸣泽心里又有计较,没追到他认为的那个可疑人,所以不能轻易断了罗勒这边的线,尴尬的沉默没持续太久,鹿鸣泽就先打破这种气氛,他干咳一声,仿佛有点理亏:“大不了,下次见面我亲自跟他解释。”   罗勒哼道:“你还想有下次见面?”   鹿鸣泽瞥他一眼:“哦?没有了吗?我们又不是面试上岗,如果对方想收我,就算我得罪了面试官,他们依旧会收我。”   如果对方对他没兴趣,鹿鸣泽就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罗勒有点生气,但是对他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沟通双方的桥梁而已,他的意见,是最不重要的。   鹿鸣泽与罗勒分手之后就回了寝室,盖文刚洗完澡走出来,一看见他就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哟,回来了,比赛怎么样?”   鹿鸣泽随口胡诌:“比特赢了……你怎么又在公共浴室洗澡,你屋里不是有浴室吗?”   “嘿嘿嘿,这边空间大嘛,洗的舒服。”   鹿鸣泽摇摇头,打个哈欠往自己卧室走去,顺口提醒道:“早点睡啊,晚安。”   他这一整天忙里忙外,身体和脑子都没闲着,尤其跟那些人勾心斗角,脑浆都要被榨干了。   “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活下来的,得多累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把身上的制服拉链拉开,外衣随意扔在地上。有人从身后靠近,给他把衣服捡起来,鹿鸣泽也没在意,只当是机器人管家。   但是当鹿鸣泽脱光上衣准备进浴室时,却有人从身后突然抱住他的腰,鹿鸣泽微微瞪大眼睛,身后那人熟悉的气息马上又让他安静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奥斯顿抱紧他的腰,将脸轻轻蹭在鹿鸣泽耳边:“等你啊。今天还顺利么。”   鹿鸣泽任由他抱着,自顾拉开浴室的拉门走进去:“不怎么顺利,罗勒倒是给我引荐了一个人,但是我觉得那家伙就是个小喽啰。”   他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大体跟奥斯顿说了一下,正想去放浴缸里的热水,发现浴缸里的水是满的,手一伸进去,是他最喜欢的微烫感。鹿鸣泽脸上渐渐不耐烦的表情便变得笑容满面,握着奥斯手回头在他脸上亲一下。   “你今天怎么变成田螺姑娘了?”   奥斯顿趁机凑过去,抱紧鹿鸣泽吻住他,后者配合地回应他,奥斯顿将手指从鹿鸣泽指缝中挤进去,将他握紧。   鹿鸣泽微微压低下颌,将唇上的湿润舔掉:“……你最近真的黏糊过头了。”   “我不这样认为。”   奥斯顿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继续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鹿鸣泽背上:“我想帮你洗澡。”   鹿鸣泽斜他一眼:“我又没残废。”   “但是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洗澡吗?我突然想重温一下。”   “滚蛋!”   那叫洗澡?那叫用刑!   鹿鸣泽推开奥斯顿的手,自己脱了裤子跨进浴缸里躺下,烫热的温度刚刚好,鹿鸣泽舒服地叹出一口气。奥斯顿也没有离开,在浴缸旁边蹲下,然后握住鹿鸣泽的手看着他,他的眼神仿佛鹿鸣泽是个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   鹿鸣泽被看得浑身发毛,心里猛地打个激灵:“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奥斯顿盯着他没说话,鹿鸣泽一下从浴缸里坐起身,微微蹙眉:“到底怎么了?”   奥斯顿许久才说:“我对你好你都觉得是有目的的吗?”   鹿鸣泽愣了一瞬,然后躺进热水里:“那倒不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伺候人的类型。事出反常必有妖……咳,好吧,我以后尽量不怀疑你。”   奥斯顿终于不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瞪他,他坐到宽阔的浴缸边缘,对鹿鸣泽招招手:“过来,我帮你。”   鹿鸣泽便靠过去,倚着奥斯顿的身体,后者手伸进水底去摸毛巾,鹿鸣泽就顺势把脑袋搁在奥斯顿腿上,他仰起头朝他笑嘻嘻地说:“给我擦舒服点啊,这一天累死我了。”   奥斯顿超鹿鸣泽伸出湿漉漉的手,后者条件反射闭上眼睛,下一秒却被捏住了鼻子,鹿鸣泽睁开眼看他,奥斯顿在他鼻子上用力一捏:“我看你才是习惯被人服务的那个。”   鹿鸣泽摸摸自己的鼻子,在奥斯顿腿上找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他安静下来之后,脑海里又不由地浮现出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总是觉得眼熟,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说,我还要不要跟罗勒去见那个人?我觉得他们还不想放弃我。”   奥斯顿用毛巾在鹿鸣泽胸前漂亮的肌肉线条上轻轻擦拭,摇头道:“他只是杂兵,不是真正的幕后,你即使跟他去,要爬到够资格见‘花袍子’的位置,还不知道要多久。从付出和收益两方面来比较,不经济。”   鹿鸣泽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根本接触不到‘花袍子’,我现在又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们这边就陷入僵局了。”   奥斯顿把手压在鹿鸣泽头顶,微笑道:“不用你操心,我能解决。”   鹿鸣泽回过神,不爽地看着他:“凭什么不让我操心?我告诉你,之前说的那个计划要继续实行,不能半途而废,知道吗?”   奥斯顿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许久点点头:“好。”   鹿鸣泽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奥斯顿突然笑道:“没有,绝对没有,你的业务能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说完低下头,轻轻吻住鹿鸣泽,他的手在水下握紧鹿鸣泽的双手,舌尖与指尖一同纠缠深入。   “但是,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其他方面的‘业务能力’。”   (删减)   “阿泽,说爱我。”   鹿鸣泽闭上眼睛,仰着头轻轻吞咽,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带着湿意:“爱……我爱你,快点。”   (删减)   “奥斯……快点,快点!混蛋……我爱你。”   “你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删减)   “我爱你,真爱你……你有毛病啊,呜……”   鹿鸣泽恨恨地咬在他肩膀上,心里有些委屈——他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不相信?一边委屈一边觉得奥斯顿这个人,看起来挺爷气,但是一到这种时候就唧唧歪歪跟个娘们儿似的,好烦人。   奥斯顿被咬了也没有反应,他抓住鹿鸣泽的头发将他拉开,紧紧盯着他,他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了,名为理智那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他一把抱住鹿鸣泽往前扑过去,带着他一起倒进浴缸里面。   鹿鸣泽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口水,他挣扎着想从水底抬起头,却立刻被一只手按了下去,鹿鸣泽挣扎着抬起头,刚吸进一口气就又被按回去,他在水下渐渐不能呼吸。   鹿鸣泽两条腿从水中猛地踢上来,奥斯顿抓住他一只脚踝将腿向上抬,卡在自己肩膀上,鹿鸣泽的动作被彻底封住,他在水下吐了一口气,窒息的感觉蔓延上来。奥斯顿看着鹿鸣泽在水里挣扎,面无表情地俯下身,他眼睛里有浓烈的黑色,绝望而恐怖,他将身体压到水底下,把鹿鸣泽彻底按在身下——仿佛要跟他一起去死。   鹿鸣泽瞪大眼睛,水下的光影胡乱晃动,他心跳声如同擂鼓,却因为缺氧越跳越慢,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只剩下面前这个人……   在他眼睛里的光彻底消失之前,奥斯顿终于将他一把从水下拉上来,鹿鸣泽猛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被拉出水第一反应就是一拳打在奥斯顿脸上,他被打得脸歪到一边,随后却将鹿鸣泽用力抱在怀里,粗重地喘息。   鹿鸣泽张着嘴喘了许久,渐渐恢复些神智,他推了奥斯顿一把:“滚开!”   奥斯顿用力抱紧鹿鸣泽,把他压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大爷!你神经病啊!滚一边去!”   鹿鸣泽一边骂人一边把奥斯顿往外推,他心里噌噌往外冒火——刚刚他可是差点杀了自己!他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为了帮他对付政敌忙里忙外,这白眼狼怎么报答自己的?   鹿鸣泽越想越生气,将他一把推开:“你这……!”   他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剩下的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奥斯顿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一个红红的印记,是他刚揍出来的,但是最让鹿鸣泽无法直视的却是他脸上的表情,奥斯顿紧紧蹙着眉头,眼角微垂,嘴唇紧抿,一滴水珠从他脸上流下来,像泪滴一样。   鹿鸣泽眨巴眨巴眼,说不出话——这副表情配他这张脸,真可谓是楚楚可怜。   “你……干嘛,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他对不起他似的。   奥斯顿跪在浴缸里慢慢向前靠了靠,身体贴在鹿鸣泽身上,轻轻抚住他的脸:“阿泽,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鹿鸣泽迟疑了一下,没有将他的手拉开,奥斯顿慢慢抱住他,见鹿鸣泽没有再反抗,才将他搂住,轻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爱我。”   鹿鸣泽微微睁大眼睛,他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体温,心脏里有一些细小的空洞,痒痒的,像伤口将要结痂之前的那种感觉,蠢蠢欲动。   但是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狡辩道:“我说爱你了……”   奥斯顿没做声,鹿鸣泽垂下眼睛:“你不信我也没招儿。”   奥斯顿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他觉得没必要给他留面子了,不当面戳穿这个混账玩意儿大概要永远抱着侥幸心理装傻:“那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我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进入他们内部?”   “就因为这个?”   鹿鸣泽不可置信地推开他,盯着奥斯顿:“你觉得我想背叛你?那你大可以不用我!”   奥斯顿苦笑道:“如果你看中他们的实力想背叛我,我可能还会觉得坦然一些。”   “你什么意思?”   奥斯顿轻轻抚摸他的脸,声音有些艰涩:“你不是想背叛我,你是想离开。”   “……”   奥斯顿没给鹿鸣泽反驳的机会:“你不要急着否认,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只是足够了解你。我觉得你要趁这个机会……”从他的世界里抽身。   奥斯顿其实很疑惑,他也猜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但是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他只能得到这种结论。之前明明好好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鹿鸣泽也没有异常……为什么会突然想离开呢?   所以他才试探他,提议结束那个计划。   或许这件事早就有迹可循——鹿鸣泽不许他公开,甚至让他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在奥斯顿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   奥斯顿终于醒悟了,鹿鸣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心没肺,他心里也有小算盘,还知道在他面前藏着,知道如果真的要离开,只能出其不意,让他猝不及防。   ……他很厉害,如果不是他习惯了每件事都深思熟虑,可能已经被这混账一点一点麻痹了神经!   他的爱为什么这么难得到。   鹿鸣泽听他说着,心里有点发怵——其实奥斯顿说的都对,只不过有一点……那些东西他只是略微产生了一点念头而已,人总要给自己留点退路,尤其是在奥斯顿这种人面前。他不信任奥斯顿,万一他突然发神经,想自己当皇帝,知道他黑历史的可就只有他自己啊,他知道这么多会不会被偷偷宰了?   ……但是真的只是想想而已,不至于让自己将来那么难脱身,又没付诸行动!就连法律里面都没有一条不许思想犯罪吧!凭什么要他对自己脑补的内容负责!   但是不管怎么自我催眠,鹿鸣泽还是心虚,他下意识移开视线,下巴却被对方捏住,强迫他看着自己。   对方盯着他说:“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允许。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不会跟不爱的人做这种事的。”   奥斯顿轻轻吻住鹿鸣泽,不想说更多——总不能让他开口祈求他的爱吧。   奥斯顿从未在鹿鸣泽面前展现过占有欲,这个人胆大包天,却怕麻烦,整天窜上窜下非常不安分,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尺度去跟他相处。奥斯顿一开始以为自己就是喜欢他这种性格,但是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发现鹿鸣泽越表现得优秀他就越生气,但是他又不舍得折断他的翅膀,对……不但如此,还要鼓励他,因为奥斯顿非常明白,怎样做才是对鹿鸣泽好。   ——每天活在完全相反的两种情绪里,没变成精神分裂那是他福大命大。   “阿泽,我不是好人……”不要逼他做没品的事。   但是他如果真敢跑,那就只能打断腿关起来了。总之他有的是钱,有的是人,有的是时间跟他白头偕老……大不了养一辈子。   鹿鸣泽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心里那些细小的缺口在被强行填满,然后溢出甜蜜的汁液……像毒品一样,危险,但是一旦沾染,就会让人欲罢不能。   他张开手抱住奥斯顿,向后仰倒,滑进浴缸里面:“……你叽歪够了没有。”   奥斯顿伏在他身上,睁着一双眼睛盯紧他,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灰眼睛看上去漆黑一片。   鹿鸣泽勾起唇角做了个口型:“……”   伏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呼吸一滞,然后低下头去吻住他——比起爱,他说这句话时反而更加情真意切。   作者有话要说:   鹿最后那句话老司机们一定知道是什么。   真不知道????   “操我” 第108章 来我身边工作吧   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鹿鸣泽的手臂上轻轻划过,后者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   身后那人仿佛会透视,他一睁眼对方就知道他醒过来了,揽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把鹿鸣泽彻底搂进怀里。   “嗯……”   鹿鸣泽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奥斯顿便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轻轻蹭蹭:“醒了?”   鹿鸣泽被奥斯顿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抱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再软一点可能就变形了。鹿鸣泽被蹭烦了,就在奥斯顿怀里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奥斯顿怔了怔,忍不住勾起唇角,在鹿鸣泽毛绒绒的脑袋上摸两下:“快起来吧,不打算上课了?”   “教官,我第一节 课可以不去上吗。”   奥斯笑道:“你才来几天,天天翘课。我看你过不了几天就该退学处理了。”   鹿鸣泽干脆翻个身趴在奥斯顿身上,脸埋在他身上蹭:“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翻墙进学生宿舍的是谁啊?我翘课又是因为谁——说吧,给不给批假,不批假就举报。”   奥斯顿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瑞恩!你怎么还没起床!再不起床赶不上早操了!”   另外一个声音跟着说:“没几天又变成起床困难户。”   鹿鸣泽猛地抬起头,往门外看一眼,然后拉起被子连着奥斯顿和自己一起盖住,藏在被窝嘟囔道:“烦死了……每天都要跑操,我们又不是初中生。”   奥斯顿抱着他缓慢地摸脑袋:“你还是出个声吧,不然外面那两个该踹门进来了。”   鹿鸣泽才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朝门口大声喊:“我不去了!我生病!帮我请假!”   鹿鸣泽叫得挺大声,可惜他们寝室隔音效果太好,以至于门外的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不过也多亏了隔音效果好,要不然昨天晚上他叫那么兴奋,早就被听见了。   鹿鸣泽叫了两声,敲门声还在持续,他只好认命地爬起来拉开门没精打采地看着盖文和史蒂文:“我生病了……帮我请个假。”   史蒂文破天荒没有吐槽,他凑上来盯着鹿鸣泽的脸看了半晌,严肃地说:“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黑眼圈这么重,像纵欲过度!”   鹿鸣泽眉头一跳,盖文早就上前,不耐烦地把史蒂文扒开:“胡扯什么呢,以为都跟你似的。”   他盯着鹿鸣泽的脸看了半天,也严肃起来:“瑞恩,你黑眼圈果然很严重。”   鹿鸣泽被两个傻逼轮番奚落了一次,非常郁闷,很干脆地把他俩推出去:“所以我需要休息,你们俩赶紧走,不要打扰我。”   鹿鸣泽关上门,一转身发现奥斯顿正抱着手臂靠在桌边笑,鹿鸣泽白他一眼:“再笑我就把门打开,让你在学生面前露露脸。”   奥斯顿走上前抱住他:“我倒是无所谓,你愿意在朋友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   鹿鸣泽微微愣了一下,斜他一眼:“时机还不到吧,至少要……你把那个敌人找出来再说。”   鹿鸣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奥斯顿就从后面黏在他身上跟着往前磨蹭。鹿鸣泽打着哈欠道:“我要再睡会儿……咦,怎么把床单换了,这么贤惠。”   他说着要凑过去亲他一口,却见奥斯顿笑得暧昧无比:“脏了。”   “……”顿时只想揍他。   一般人看见床伴帮忙换了床单叠好了被子,床铺上的褶子都挨个抻开,会有什么反应?感不感动且不说,总不会再躺上去吧。鹿鸣泽才不管,他翘课就是为了睡觉,二话不说就倒在床上,顺手拉开被子给自己做个窝。   奥斯顿有些无奈,凑上去把他的窝扒开一点:“别这么没精打采的,我安排你做别的事好不好?”   鹿鸣泽用力把毯子拉起来盖住脑袋:“不干!啥也不干。”   奥斯顿重新给他把被子扯开:“为什么?”   鹿鸣泽也不跟他挣被子了,蔫头耷脑地趴在被子上:“总之你也不相信我!还提防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   奥斯顿说到一半停下来,鹿鸣泽不是真埋怨他不相信,而是在跟他闹别扭,跟他解释再多他也听不见。   他叹口气:“前一段时间,你不是跟我说想要户口吗,还以为你很急,现在看来……你是不想要了?”   鹿鸣泽一听户口来了精神,立刻拉下被子:“你能办?”   奥斯顿笑着摇摇头,鹿鸣泽疑惑地问:“那你还说,耍我呢?”   “我哪敢耍你。我虽然办不了,但是我这里有个机会,能让你快点落户。看你愿不愿意了。”   鹿鸣泽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满:“如果是正常途径,又不用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的话,我当然愿意。要怎么做?”   奥斯顿心里叹气——他就知道会这样,一旦被他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模样,鹿鸣泽就再也不愿意放松警惕。看看,还学会跟他话里打机锋了。   奥斯顿没忍住问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让你嫁给我?”   “……”   他没等鹿鸣泽说话,立刻又补充:“你愿意也可以,这个办法更简单。”   “滚蛋!”   奥斯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下学年有个实习生任务,从新生中选拔优秀学生到政府口实习,主要工作也就是,警卫员,文秘,或者驾驶员……你过来给我做警卫员吧。”   鹿鸣泽疑惑地“咦”了一声:“你不做教官了吗?”   “嗯,我只教半年。”   鹿鸣泽趴在床上思索片刻,点头答应:“好吧,总之我毕了业也要跟你去,现在提前去了解了解情况,也挺好的。”   奥斯顿就笑着说:“这次实习对实习学生是有要求的,综合成绩必须在年级排前五名,你成绩怎么样啊?”   鹿鸣泽沉默了一会儿,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早操了!”   ——文化成绩他当然不担心,机甲操纵、体能测试,这些也没问题,唯独出勤率……上次就被劳伦斯抓住好一顿扣学分,以前积累的出勤率差点扣到零,再这样下去,他非得挂一科不行。各地学校差不多都是那个尿性,想得奖学金,分数不够不行,挂科也不行,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失去拿到户口的机会。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身影,许久才勾了勾唇角。有件事他没跟鹿鸣泽说清楚,其实这等实习名额,一般学生是不会抢的,不但不会抢,大多数人更容易放弃,因为考入格拉斯哥的人根本不会出现户口问题,想要从政的也不会从基层做起,他们更担心毕不了业,几乎没有人愿意放弃在校的学习时间到外面实习。   ——不过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吧,他最近太不安分了,让他多用点心在学习上也好,不要整天想着翘课出去浪。以后当上警卫员,这家伙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   奥斯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卑鄙,他虽然不太懂爱情,尚懂人心,尤其鹿鸣泽这种动不动喜新厌旧心智不坚定的家伙,他这一刻的喜欢代表不了任何东西,也许下一刻他就变心了呢?   奥斯顿不想再冒险,果然还是把所有东西都握在手里才安全。   鹿鸣泽又进入一种疯狂学习的状态,期末考已经不远了,他总不能以后所有事都仰仗奥斯顿,拿到自己的户口才是最安全的。至于卧底任务,算是被彻底搁浅,还是鹿鸣泽主动放弃的,奥斯顿这么介意这件事,固执下去显得他很欺负人。   于是之后的几个周,鹿鸣泽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史蒂文喊他翘课出去浪都不去,两个室友一度觉得他是不是病了。   认真学习的成果是非常突出的,鹿鸣泽在期末考试中,轻松拿到年级第一名,总成绩甩第二名一条街,鹿鸣泽看着成绩单,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是不是用劲用过头了。   盖文早就知道鹿鸣泽的实力,除了祝贺之外没有过度反应,史蒂文却当他入学时候得到第六名的成绩全是侥幸,如今见识到了学霸的威风,立刻二话不说跪下抱大腿。   史蒂文有一门不及格,下学期有一次补考机会,再过不了他爸可能会打断他的狗腿。   史蒂文最近总是鬼哭狼嚎的,鹿鸣泽只好答应帮他补习,不收任何费用。去办实习手续那天他鹿鸣泽感觉到有一点奇怪,因为除了他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军校学生。   即使只有综合排名年级前五才能得到实习机会,那还有四个人呢?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放弃了吧?   登记完毕之后,鹿鸣泽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人参加实习了吗?”   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小姐但笑不语,鹿鸣泽等了半天,没见她再有反应,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居然是个机器人。高科技社会真是无所不能,吓死人了。   鹿鸣泽心里有些嘀咕,如果是好事不可能就他一个人占着吧,且听奥斯顿的意思这差事还是大家抢破头的,怎么会没别人?唔,想必是别的来的早,登记完回去了。   鹿鸣泽要去做警卫员的消息告诉给两个室友之后,两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担心,盖文是担心鹿鸣泽的课业,史蒂文纯粹担心没人给他补课,下学期要断着腿来上课。   鹿鸣泽把自己的笔记送给史蒂文让他好好抄写背诵:“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就好好背吧,你背不下来,就算我在这里,也不能给你塞进脑子里,最后帮你过考试的是这些习题和笔记,不是我。”   史蒂文听他这样说也没办法,鹿鸣泽现在还有耐心给他解释,等他没耐心了,绝对老拳伺候,他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至于下学期的课业,鹿鸣泽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让奥斯顿给他补习,总之到时候他毕不了业丢脸的是奥斯顿,他就算走后门也要把他走进去。   期末考之后,是美丽的暑假,而鹿鸣泽也将在暑假之后正式进入政府机关,开始公务员的生活。 第109章 领导就可以白日宣淫吗   鹿鸣泽很喜欢警卫员的制服,不像军校的制服那样带拉链,天气闷热的时候也不给拉开。他也很喜欢警卫员的待遇,每个月都有工资,干得好了还有补贴。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工作内容,他要给奥斯顿站岗。   不爱站岗,时时刻刻都得站着。   唉,果然天底下的实习生都一个样,苦逼。   奥斯顿在办公厅的工作好像很闲,鹿鸣泽站了一天都不见有人上门,就见他低着头不停地写写写,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难道其实他是给人家做秘书的?   他不由地往房间里探头,奥斯顿所有所觉,头都没抬地说:“警卫员。”   ……又来了。   这是鹿鸣泽讨厌警卫员工作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奥斯顿总是动不动就把他叫进去,让他做一些根本不是他份内的工作。   鹿鸣泽磨磨蹭蹭走进来:“又有什么事啊,长官。”   奥斯顿这才抬眼看向他,见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微微蹙眉:“你这是跟长官说话的态度吗?”   “……”   鹿鸣泽没说话,表情凶凶地盯着奥斯顿,仿佛在等他纠正自己错误的态度,要不然他就要跳起来打人。   奥斯顿被他盯笑了,朝前抬抬下巴:“去,给我沏杯茶。”   鹿鸣泽瞪他半天,后者却还是笑眯眯的,一点心虚都没有,他白眼几乎翻上天,转过身偷偷“呸”道:“喝喝喝……呛死你。”一上午喝几杯茶了都,待会儿该跑厕所了吧。   ——他最不满意的就是这点,虽然来这里做警卫员之前,鹿鸣泽就做好了准备,当警卫员可不是光保护长官的人身安全就行了,还要负责他们饮食起居,沏茶倒水,更惨一点的,甚至要给人家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他还当兵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情况,鹿鸣泽曾经有个长得帅气英俊的战友,被领导看中了,叫他去给自己当警卫员,战友回来以后跟他们大吐苦水,说领导让他洗衣服。   大家就起哄问他有没有帮忙洗,那个战友也是实诚,操着一口带有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说自己来当兵,又不是来洗衣服的,当然没有。然后没过几天,这个战友就被送回来了。   乡下来的傻小子,根本不懂这个道理,领导让他干活是看得起他,是想找机会提拔他,警卫员那个位置虽然没什么官职,不过因为最接近领导,很多人都想去。   但是鹿鸣泽今天遇见的这位“领导”显然不是那个套路,他就是单纯想整他。   鹿鸣泽臭着张脸把滚烫的茶水顿在桌子上:“茶!”   奥斯顿见他要往外走,便道:“你去哪儿,过来坐。”   鹿鸣泽翻个白眼:“不坐!我什么身份呀,哪儿能跟长官您平起平坐。”   奥斯顿拉住他扯到自己身边:“现在是长官让你坐,你就得坐。”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   奥斯顿忍不住笑出声,起身按住鹿鸣泽的肩膀把他压在自己的转椅上:“我卖给你行了吧?来,坐这里。想吃点心么?”   鹿鸣泽就跟个大爷似的,往转椅里一躺,两条腿一翘,搭在面前桌子上,哼哼道:“我不吃甜点心。”   奥斯顿在墙边轻轻按了一下,墙壁上便显出一面光屏,他好脾气地说:“有咸的。”   鹿鸣泽歪过头,越过奥斯顿往光屏上看过去,只见上面显示出很多食物画面,鹿鸣泽看着奥斯顿一下一下往后面翻页,肚子里就跟着咕噜噜地叫唤:“哎,就这个吧,油汪汪的那个,看起来不错。”   奥斯顿停下翻页的动作指着屏幕问他:“这个?你确定?看起来太重口了吧。”   “我就喜欢重口的,不行啊。”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那再点一杯喝的吧,要咖啡么?”   鹿鸣泽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随口道:“要甜一点的——”   奥斯顿点完餐之后回到办公桌前,鹿鸣泽正拿着一份他桌上的文件在看,奥斯顿拿起茶杯喝一口:“看出什么了?”   鹿鸣泽又翻了一页,有些疑惑地说:“我刚刚见你一直在写,怎么文件上没多少手写的东西。还以为你写演讲稿呢。”   微烫的温度让奥斯顿下意识皱起眉头,舌尖氤氲的味道有些苦涩,咽下去却是香的。   奥斯顿也是刚开始喝这种东西,在遇见鹿鸣泽之前他没尝试过这种方法,还是他进了政府办公厅之后,看见院子里有一棵绿色的树,就兴奋地说要炒茶,那之后奥斯顿的茶就由鹿鸣泽全权负责了。   “我只负责签名,不负责写文件,你什么时候见过领导自己写演讲稿?”   鹿鸣泽撇撇嘴:“臭美……”   这时墙壁上突然打开一个缺口,白色的机械托盘从里面伸出来,上面放着一盘热腾腾的红烧五花肉,还有一杯咖啡。鹿鸣泽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从托盘里拿了吃的端到桌前,准备开动。   奥斯顿担心他吃得到处是油,就顺手将桌上的几摞文件推到一旁。鹿鸣泽插起一块红烧肉递给奥斯顿:“尝尝?”   后者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你来之前,我从来没启用过供餐系统,在我们这里,只有Omega才会喜欢吃点心。”   鹿鸣泽把肉塞进自己嘴里:“你们这是性别歧视……”   奥斯顿没等他说完,突然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鹿鸣泽肚子上:“你在我这里多待几天说不定会胖出肚腩。”   “噗——!”   鹿鸣泽嘴里的红烧肉喷了一地,赶紧拿起咖啡杯往嘴里灌,这口气压下去后,他才说:“胖就胖呗!胖点还不好啊,遇上饥荒还能多活几天。”   奥斯顿表情认真地思索起来:“我倒是没关系,就是影响不太好,你一个警卫员,在长官这里做事,还胖了……这像话吗?”   “老子就喜欢胖!你闭嘴!”   鹿鸣泽狠狠插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满嘴冒油。奥斯顿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伸手给鹿鸣泽擦擦脸上的油:“吃吧吃吧,慢点吃……”   鹿鸣泽瞥他一眼:“干嘛笑。”   奥斯顿觉得鹿鸣泽最近欺负他简直上瘾,每次都要把他呛得哑口无言:“我看见你高兴不行吗?”笑都有意见,下一步是不是要觉得他喘气都喘得不对……抽空得好好教育教育,总惯着他要膨胀到天上去了。   “哼……说起来,这个供餐系统,为什么我不可以启动?只有你一个人能用吗?”   奥斯顿端起茶杯喝一口:“嗯,因为是高级权限,通过指纹识别开启系统,我这里可以送到办公室,普通的公职人员必须去餐厅拿。”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都是免费的,不要钱。”   鹿鸣泽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你们福利也太好了吧!我也要进来工作!”   奥斯顿很满意:“好啊,等你毕业后就过来吧。”   “但是你们这里进人很难吧……是不是又要考试?”   奥斯顿惊讶道:“你还怕考试?”   鹿鸣泽忧心忡忡:“我不怕考试,我怕有黑幕,万一被关系户顶下去怎么办,想想就憋屈。”   奥斯顿无语地盯着鹿鸣泽,特别想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还记不记得面前这个人是谁?   鹿鸣泽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很有骨气地说:“我是不会走你的关系的,更不会跟你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你这个贪得无厌的昏官,别想骗我。”   “我哪有那么昏?”   奥斯顿倚在桌边,突然低下头,他捏住鹿鸣泽的下巴看了看,担心地说:“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毕竟色令智昏嘛,瞧我这警卫员长得……怎么看怎么漂亮。”   鹿鸣泽被捏得脸都挤成一团,听他又说自己漂亮,气得脸色发红,张嘴就骂:“你有……”   奥斯顿在他骂人之前吻下去,舌尖灵活地钻进鹿鸣泽口中,勾着他嘴里的红烧肉卷进自己口中,鹿鸣泽被他这光明正大的无耻行径震惊了,重口急促地起伏几下——他现在突然有些醒悟,总觉得答应奥斯顿来他身边做事,是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鹿鸣泽猛地站起身,扑过去压着奥斯顿摁在办公桌上,他整个人几乎骑在他身上,舌头钻进去勾住那块被抢跑的红烧肉又抢回来,然后才推开他:“给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来抢,这样很不好。官居高位,最忌讳说话不算数,要防微杜渐,从小事做起。”   奥斯顿把鹿鸣泽拉回来,搂着他的腰抱紧:“教育得很有道理,我身边就是缺你这样一个明智的人,不如文秘的职位你也一起兼顾了吧,能者多劳。”   鹿鸣泽笑嘻嘻地问:“给两份工资吗?”   奥斯顿抱着他,手顺着鹿鸣泽的制服摸到腰,警卫员的制度剪裁简单,以轻盈便于运动为主,勾勒得鹿鸣泽身材非常明显。奥斯顿摸着了一会儿,翻个身把他压住:“给三份。”   鹿鸣泽结合他现在的举动,琢磨一下他话里的意思,额头上暴起青筋:“滚!”   奥斯顿微笑着将他吻住,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能记起我是长官这件事……”   (删减)   桌上的点心冷了,浮起一层白花花的油,有脑袋圆圆的机器人推开门收餐具,鹿鸣泽的制服外套被扔在一边,敞着衬衫扣子躺在办公桌上,他一听见门响立刻抬起头,待看清来的是机器人,才慢慢爬起来。   奥斯顿捡起一旁的制服扔进他怀里,后者迅速把衣服披在身上,伸出一根手指头,很没礼貌地指着奥斯顿说:“胡闹。”   奥斯顿一边系扣子一边疑惑地歪歪头:“嗯?”   鹿鸣泽也懒得再跟他废话,跳下办公桌,打着哈欠往沙发上一躺:“我要翘班,申请假期,不给假期我就举报。”   奥斯顿笑出声:“给,给——不过,你要先跟我去个地方。之前不是说见过那个人的眼睛么?过一会儿带你去认人。”   鹿鸣泽睁开眼,反应半天才狐疑地看着他:“你抓到嫌疑人了?”   奥斯顿摇摇头:“倒是有几张照片……过来认一下吧,或许会有新发现。”   奥斯顿带鹿鸣泽去的地方是档案馆,这里有很多高级的机密材料,需要查看权限,包括总统几位儿子的档案,奥斯顿对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还是有点计较的,跟他做对的肯定是对对方利益有直接影响的,比如几位王子。   鹿鸣泽看了几个王子的3D照片之后,很快便认出那个人——对方的特征太明显了,尤其那双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我说怎么觉得他这么眼熟……这不是去斯诺星救援我们的那个吗?”   他把一张照片递到奥斯顿面前:“就是他。”   “亚度尼斯?”   “谁?”   “二王子。”   奥斯顿说完又疑惑地皱起眉头:“但是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会是他啊。”鹿鸣泽把脑袋凑过去,照片上方浮着的男子小象清俊异常,即便他的表情定格在微笑上,鹿鸣泽还是能看出来,他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忧郁。   奥斯顿嗯了一声:“因为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按理说他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为什么?”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他很难成为继承人,有权有兵的将军都不跟他统一战线。即便把我扳倒,继承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鹿鸣泽明白了一点,问:“他人缘不是很好?”   “这件事有点复杂……二王子与大王子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大王子的母亲是总统夫人,二王子的母亲是个平民。”   鹿鸣泽了然地“哦——”了一声:“没有强有力的外戚,确实很难成气候。”   这种光杆司令,就是要篡位谋反都很难:“可能是我那天看错了吧,或者只是他恰好路过,被我看到了,这所有的事都只是个巧合?”   奥斯顿沉吟片刻:“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不相信世上有完全的巧合存在,如果说这件事的主谋是他我不太相信,但是说他有参与,就很有可能了,或许二王子会成为一个突破点。”   鹿鸣泽点点头,奥斯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先放着吧,这个收获已经很不错了。”   鹿鸣泽很赞同,他曲着手臂戳戳奥斯顿:“我是功臣啊,记得给我记上,有什么奖金之类的一定不能忘记我。别以为我是自己人就要求很低啊,你得给我公平待遇。”   他还有个妹妹要养呢。   奥斯顿对“自己人”这三个字很满意:“跟我这么斤斤计较,真让人伤心。”   鹿鸣泽翻个白眼:“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不是立功了么,奖励你啊……给你办户口。”   鹿鸣泽吃惊道:“这么快吗?但是我还没正式入职。”   奥斯顿感慨地说:“是啊,谁让你是关系户呢,真是太腐败了。”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第110章 爱就是,给你要的安全感   奥斯顿为什么这么急着让他上户口?   关于这一点,鹿鸣泽心里其实有一些猜测,他并非什么都不懂,或者说,正因为懂得奥斯顿心里在想什么,他才选择顺其自然……   “走吧,到你了。”   奥斯顿笑着看向一旁的鹿鸣泽,带他走进落实户口办事处。鹿鸣泽有点担心:“到时候他问我哪儿来的怎么办,我是黑户啊。”   “没事,你现在是我的警卫员。”   “你的警卫员?”   鹿鸣泽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系,便嘟囔道:“你的警卫员怎么了,又不是你爹……”户口这事还跟职位有关?   奥斯顿伸手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胡说八道!”   “……”   鹿鸣泽用力搓了搓被打到的地方,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得跟他一同进了办事处。   办事处的小哥正在盯着电脑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非常入迷,鹿鸣泽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这人不是在工作,工作怎么可能让人有这么沉迷的表情。   奥斯顿伸手敲了敲小哥面前的玻璃,对方很投入,还没反应过来,奥斯顿又敲了两下窗户,那人才反应过来。奥斯顿见他抬起头,便挑了挑眉头:“做什么呢,这么专注。”   “监、监察长!”   奥斯顿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开门,办事的小哥以为自己上班跑神被抓住,开门后吓得舌头打结。   “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吧。”   对方紧张地点点头说是,奥斯顿便微笑着说:“那快坐下吧,给我办张身份晶卡。”   那位小哥迟疑了一下,倒是没看出奥斯顿生气,就坐下问道:“长官给谁办晶卡?”   “我的警卫员。”奥斯顿把鹿鸣泽拉过来:“给他重新录影。”   “好的。”   那人将电脑里面的摄像头调出来,让鹿鸣泽站在前面走一趟,他的身份晶卡里面要录入一段短视频,使用时会显示在电脑里。   拍完录影之后,对方看了鹿鸣泽一眼:“好了,请把户口簿给我看一下,我帮你录入。”   鹿鸣泽犹豫着看了奥斯顿一眼——他哪有户口簿,斯诺星上的人都不上户口。后者微笑道:“他的户口簿也一起丢了,你想要什么信息,问我就好了。”   对方表现出为难:“可是……长官,没有户口簿的话理论上是不能办身份晶卡的。”   “没关系,你办就行了,他是格拉斯哥的学生。”   办身份证的小哥还是有点犹豫,奥斯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了,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他扫了对方胸前铭牌一眼,笑着说:“布鲁斯。”   对方怔了怔,再次往鹿鸣泽脸上瞟几眼,可能见他确实有几分军校学生的气质,便犹豫着说:“那……好吧,请告诉我名字年龄以及落户地点,还有一些必须的基础信息。”   奥斯顿露出舒心的笑容:“好的。对了,这件事替我保密,我也会为你上班时候玩格斗游戏的事情保密的。”   “……”   鹿鸣泽的户口最终落在瓦尔戈登城,奥斯顿说那是他的老家。鹿鸣泽身份晶卡上写的还是瑞恩·卡瑞莱的名字,他大概要一辈子用这个假名活着了吧。不过也好,他们这里的人连发出鹿鸣泽三个字都很困难,用假名也挺方便的。   回去后,鹿鸣泽捏着那个卡片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许久,半透明材质的晶卡在阳光底下像一块果冻一样。鹿鸣泽抬起头朝奥斯顿笑笑:“我要快点回去告诉玛丽,以后我们就有户口了。”   奥斯顿没有说话,把一只手搭在鹿鸣泽腰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他握住鹿鸣泽的手,眼神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鹿鸣泽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突然伸出手捏住奥斯顿的脸,把他的脸扯得变形。   “怎么了,没睡醒,做梦呢?!”   奥斯顿看起来略显无奈,任由他扯够了才按着他的脑袋揉两把:“没事,刚刚走神了。”   “啧,没事就好。”   鹿鸣泽开心地把身份晶卡收好,奥斯顿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鹿鸣泽隐约听见他叹气的声音——他发觉最近奥斯顿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整天愁得不行。   但是他还有什么好愁的呢,想要的不都得到了?   ——鹿鸣泽知道奥斯顿为什么这么急着给他办身份晶卡,这个晶卡其实相当于一个定位器,只要鹿鸣泽带着它,以奥斯顿现在的位置,想找他简直轻而易举。当然,即便鹿鸣泽不带着他,那也没关系,晶卡里有他所有的信息,影像,指纹,信息素(虽然是喷过伪装剂的信息素),甚至基因……不管他在哪儿,只要不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奥斯顿就能找到他。   奥斯顿整天抱怨鹿鸣泽对他没有信任,但是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鹿鸣泽。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即便鹿鸣泽再三保证——他爱他,不会离开,奥斯顿还是不信。   “我们去吃午饭吧,想吃什么?”   鹿鸣泽回过神,笑嘻嘻地说好:“你想吃什么?”   “我对食物没有特殊爱好,随你喜欢。”   鹿鸣泽转过身,面对着奥斯顿,背靠在窗户上:“生拌彩椒?”   奥斯顿脸色不太好:“烤蜗牛吧。”   鹿鸣泽笑得有点贼——奥斯顿讨厌吃青椒,包括一切跟青椒沾边的菜肴。当然,在这个世界没有培育出“椒”这种东西之前,奥斯顿完全没有困扰,但是之前他听了鹿鸣泽的建议,从某星球引进辣椒培育,为此还特批了一个农学方面的科研小组,没多久时间他们就培育出了各种辣的不辣的椒,这个世界上第一种令奥斯顿感到恶心的食物也随之出现了。   “那你去点。”   有供餐系统这么方便的东西,他们何必辛辛苦苦地出去吃?而且奥斯顿也不放心去餐厅,他根本不会让活人给他做饭,因为供餐系统是完全机械和电脑根据菜谱做出来的食物,奥斯顿才允许鹿鸣泽吃,要不然他也只能像奥斯顿一样,以军粮解决民生问题。   才不要好吗,有饭吃干嘛吃药丸子。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伸直胳膊,看着手里的身份晶卡——既然他只相信自己,那就将计就计,用这种方式让他安心。   鹿鸣泽将晶卡在手中轻轻转一圈,然后插回口袋里,他看着奥斯顿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点安全感他还给得起,他不习惯说漂亮话,奥斯顿心里想的东西,他也心知肚明,只能假装不知道,用这种方式来哄哄他。   也或许,对于奥斯顿来说,再漂亮的话都没有一张身份晶卡来得管用。   奥斯顿取完餐后一转头,见鹿鸣泽正一脸微笑看着他,不禁有点疑惑,他摸摸自己的脸问道:“你笑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鹿鸣泽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顺手接过奥斯顿手中的餐盘:“我笑也不行?走吧,吃饭去。”   *   政治场上的势力变幻莫测,奥斯顿偶尔会变得很忙。每到这个时候,鹿鸣泽就很郁闷,因为他只是个警卫员,想帮忙也帮不上,他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应该去学学政治,学学文科,光学武有什么用呢?学武救不了外星人!   鹿鸣泽正站在门外胡思乱想,突然从走廊尽头过来一个人,冲着他走过来,鹿鸣泽立刻注意到他。因为自从他担任警卫员以来,根本没见过有人来奥斯顿这里,现在终于出现一个活人,那真是相当惹眼。   鹿鸣泽立刻伸手拦住他:“拜访监察长请出示证件。”   来人瞥了鹿鸣泽一眼,作势伸手进怀里取证件,鹿鸣泽却依旧紧紧盯着他——这个人目光不正眼神飘忽,按照当了这么多年保镖的经验来看,必定……   鹿鸣泽还没脑内完,那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反光的东西,鹿鸣泽直接出拳打向他的鼻子,只听咔嚓一声,对方仰面喷出一口血,鹿鸣泽没敢放松警惕,朝他撂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脸上,把他整个人踢飞出去。   “什么玩意儿……”   鹿鸣泽打完后自己也有些愣——如果是刺客,这也太脆皮了。   屋内奥斯顿听到声音,拉开门出来,看了鹿鸣泽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   鹿鸣泽无辜地看着他:“刚刚好像来了个刺客。”   他说完看向蜷缩在墙角,半天没爬起来的人疑惑地补充:“应该是个刺客吧……”   奥斯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缩在那里的人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站起身,鹿鸣泽警惕地伸手把奥斯顿挡在身后:“小心,他身上有枪。”   奥斯顿语带笑意地说:“他身上应该没枪。”   鹿鸣泽回头去看他:“为什么?”   “因为他家教比较严。”   “……”   鹿鸣泽听得满头雾水,被打成一团的家伙已经爬起来,蹒跚着走到奥斯顿面前,捂着鼻子血还在哗哗流,他狠狠瞪鹿鸣泽一眼,然后委委屈屈地朝奥斯顿叫道:“哥……”   鹿鸣泽愣了半天:“哥?!” 第111章 兄弟都是用来坑的   鹿鸣泽受到了惊吓,跟在奥斯顿身后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他一边心虚一边又觉得委屈——于公他尽忠职守,于私他是为了奥斯顿的安全考虑,所以才对疑似刺客的人下那么狠手,但是谁知道这刺客会是奥斯顿家的亲戚呢。   鹿鸣泽瞥那倒霉催的哥们儿一眼,心里也有些疑惑,以前只听奥斯顿说过他有个哥哥,没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啊。   奥斯顿正在给他那个弟弟贴创可贴,那家伙胸口被踹了一个脚印,鼻梁断裂,鼻子也在不停地往下滴血,总之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鹿鸣泽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吧,流的血太多了,创可贴哪贴得住。”   奥斯顿抬头看他一眼:“没事,死不了。”   “……”   那个哥们儿捂着鼻子抬起头:“哥,你是在说你弟弟吗?”   “我倒希望你不是我弟弟。”   鹿鸣泽见他疼得呲牙咧嘴,也觉得下手确实狠过头,正考虑要不要上去道个歉,奥斯顿突然把创可贴往他鼻子上一按:“安洛森,你怎么一来就惹事。”   安洛森被戳得惨叫了一声,听清奥斯顿说的话后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哥:“现在我被你的警卫员打成这样,你不替我出头,还说我惹事?你到底是谁哥?你快开除他!”   奥斯顿笑着说:“我为什么开除他?他坚守自己的岗位,我还要奖励他。”   “把我打成这样,叫坚守岗位?”   安洛森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鼻子最像你,这是我脸上最帅的地方!现在,没了!”   鹿鸣泽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发出噗嗤地一声笑——这人不讨厌,马屁拍得都这么清新脱俗。但是他不知道,安洛森根本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本来挨了鹿鸣泽揍就非常不爽,见对方还嘲笑他,顿时爆发了。   他跑过来盯着鹿鸣泽:“你居然还敢笑,我的鼻子是被你打的,有没有自觉性?我让我哥开除你信不信?”   鹿鸣泽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诚恳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监察长的弟弟,我以为是刺客,下手重了。”   奥斯顿没给安洛森开口的机会:“你还真跟他道歉,你说,我的警卫员为什么把你当成刺客?”   他后一句话是问安洛森的,而且胸有成竹,认准了做错事的是他。   “这我怎么知道?!”   安洛森瞪大眼睛看着他那“是非不分”的哥哥:“你的警卫员对我动手,你竟然还问我原因?”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相信自己挑选出来的警卫员。”   “你挑的警卫员就不能看错啦?”   鹿鸣泽见两个人要吵起来,赶紧承认错误:“是是是,是我看错了。”   奥斯顿瞥鹿鸣泽一眼,仿佛嫌他多嘴:“你怎么看错了?”   “我以为……”   鹿鸣泽条件反射地说了几个字,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解释有引战嫌疑,便将后半句咽回去。   “以为什么以为什么!”   安洛森急忙打断鹿鸣泽:“哥,你就是对手下太仁慈,如果让我帮你管理,我绝对把这些人管得服服帖帖的,长官说话的时候让他们绝对不敢插嘴。”   奥斯顿没说话,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安洛森一脸不解,犹豫着握住奥斯顿的手:“你好?”   奥斯顿打掉他的爪子:“别装了,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都没有,我发誓。”   奥斯顿站起身:“你的誓言太廉价了,既然你不主动交出来,那我就帮你搜出来。阿泽,把他摁住!”   鹿鸣泽犹豫了一下,见奥斯顿说着说着都开始撸袖子了,他也只好朝安洛森走过去。安洛森吓得一个劲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指着鹿鸣泽紧张地大叫:“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   鹿鸣泽抱歉地说:“得罪了。”   他扑过去将嗷嗷惨叫的安洛森一把按在地上。   鹿鸣泽本以为奥斯顿就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凑上来,与他合伙将自己弟弟制住,扒衣服搜身。   奥斯顿从安洛森怀里搜出一只漆黑油亮的金属块,他冷笑着将那东西扔在西拉面前:“这是什么?”   西拉犹豫了一下,奥斯顿只冷着表情盯住他,前者便不好意思地说:“打火机。”   “你在我警卫员面前掏打火机做什么?”   “我……我抽烟!”   鹿鸣泽听他们这几句对话稍有了悟——奥斯顿的意思是,安洛森故意让自己看到他的打火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安洛森在奥斯顿的逼问下不得不说出实情:“我就看你又换了警卫员,还这么可爱……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不能随便让人进,就想逗逗他嘛。”   奥斯顿看着他微笑:“逗逗他?”   “顺便帮你检验一下你的警卫员到底合不合格,能不能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哦?结果呢?”   安洛森摸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说:“挺安全的……光看外表没想到他这么能打。”   鹿鸣泽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这是安洛森的恶作剧?这个人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以前这样做没被打死吗?   奥斯顿笑着说道:“总是招惹我的警卫员,终于踢到铁板了吧。我告诉你,今天这揍你挨了也是白挨。”   鹿鸣泽在旁边默默听着,简直想点头赞同,这幸亏他还想着要留个活口,还没用上指虎。万一哪次他一时兴起想下个死手,以后他都没脸见奥斯顿了。   “你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安洛森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奥斯顿要开始跟他讲正事,便斜了鹿鸣泽一眼,意思是这家伙怎么还不出去。奥斯顿坐在办公桌后面,往旁边沙发指了指,对鹿鸣泽说:“你坐下吧。”   安洛森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只若有所思地盯着鹿鸣泽。鹿鸣泽坐下后,安洛森突然哼道:“怪不得身手这么好,原来是你的珍藏版?”   鹿鸣泽被这个形容囧到了,奥斯顿却笑着说:“没错,珍藏版,所以你得对他客气点。”   “……”   安洛森有些迷茫,总觉得他哥跟他说的不是一件事。   “咳,哥,我今天来还真有事,联邦政府最近不是要跟樊撒通商么,还开放了外包服务,宇宙飞船上赞助我想拿下来。”   奥斯顿听后不由眯起眼睛:“你想全部吃下来?你不怕撑死?”   鹿鸣泽有些惊讶,安洛森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还有些逗比,居然是个企业家?能提供官政府方的交通工具上的赞助可不是一般有钱。   他看向安洛森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就像看前世能在高铁上打广告的公司的CEO一样看着安洛森。   “这是个好机会啊,更何况我向来只怕饿死,还没想过会被撑死。”   奥斯顿将两只手交叉在小腹前,一只手轻轻叩击手背,他沉吟片刻说道:“前些时候才刚跟樊撒休战,你现在接下赞助,不怕血本无归?”   “跟政府做生意怎么会血本无归,而且商场上的事,大多离不开冒险两个字,怕赔钱还做什么生意。”   更何况,不是刚开完战,联邦政府加紧征兵,服务人员锐减,他们才不会把这种好事送到外边的商人头上。   安洛森说完还嘿嘿笑着搓搓手,原本英俊的少年面容显出几分猥琐:“哥,便宜买卖给谁做都是做,不如就交给你弟弟我,你知道的,我最大方了。”   鹿鸣泽作为外行人都听得懂安洛森的暗示——这单生意成了,少不了哥哥的好处。他们兄弟两个之间说话,居然就把行贿受贿摆在明面上,说好的公平公正公开呢?   奥斯顿略一思索,干脆地说道:“好,不过我要这个数。”   他朝安洛森伸出手,微笑着张开五指。后者先是一愣,随即从凳子上跳起来:“五成?!”   “你也觉得少了?”   安洛森张口呸道:“你怎么不去抢!”   他也顾不上自己鼻子疼了,跳脚大骂:“你贪成这样你爸知道吗?!”   “我从有自己的府邸之后,花销就自己管自己,我赚多少钱,怎么赚钱,都不归尼古拉斯公爵管。”   奥斯顿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仿佛已经料到安洛森会这样说:“还有,我要申明一点,我给你的价钱已经是亲情价,如果是别人,我会要这个数。”   奥斯顿伸出中指和食指,并拢后在眼前轻轻晃了晃。安洛森看清他的手势,像吃了个苍蝇一样:“老天……五成二?!你胡说,这怎么会有人愿意!”   尽管做政府的赞助商利润多多,光飞船上的餐饮这一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那是不被抽成的前提下。他们做外包生意,其中四成要交给政府做税,再被奥斯顿抽走大部分,一年下来,跟接了单普通生意有什么区别。   “你别管别人愿不愿意,你自己不愿意就算了,总之我不愁找不到赞助商。”   安洛森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半天,说:“干!可恶……我没被这单生意噎死,倒是差点被你噎死!”   奥斯顿笑了笑,从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低头写了几个字:“还是全部都要?”   “不,我只要餐饮……啧,其他的部分没有大赚头。”   奥斯顿嗯了一声,随意道:“飞船上的供氧也不错,你要不要?”   安洛森气得跳起来:“不要!我要走了!你这个大贪官!”   他说完居然就真气呼呼地拉开门冲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鹿鸣泽看着被狠狠甩上去的门,叹口气倚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看向奥斯顿。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奥斯顿好笑地朝鹿鸣泽伸出手:“过来坐。”   “我在想,过几天我可以出本书。”   鹿鸣泽走到他办公桌前,半只屁股压在桌子边上,垂头看着奥斯顿,后者伸手随意搭在他腰上看向他:“什么书?”   “关于男神人设的崩塌。”   奥斯顿发出一声感叹:“哇哦,听起来像在说我。”   鹿鸣泽未置可否:“你不是整个联邦最公正的奥斯顿侯爵吗?你怎么能这么贪呢?最重要的是,贪太多了吧,安洛森还是你弟弟……”   “那不然你以为我哪儿来的钱养我们的公会?”   鹿鸣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由公会?”   奥斯顿点点头,他仰头看着鹿鸣泽,放轻声音道:“我们最近急需购置一批军械,资金紧缺……对了,之后你去负责这件事吧。”   鹿鸣泽惊讶地问:“……要打仗了?”   奥斯顿没说话,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他站起身在鹿鸣泽肩膀上拍拍,然后去关门。回来之后才说:“不好说,但是要开始准备。”   鹿鸣泽很想问你们自由公会平时都做什么,怎么花这么多钱,但是见他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就换了个问题:“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有个弟弟,我只记得你有个哥哥,叫塞西尔。”   “嗯,安洛森是我表弟,他是我舅舅的儿子,目前是我的钱袋子。”   鹿鸣泽对他这样形容自己的弟弟有点不适应:“你以前也这样对他?”   奥斯顿笑着把鹿鸣泽抱进怀里:“他都习惯了。当年他执意要从格拉斯哥退学出来做生意,舅舅差点打死他,还是我帮他离家出走的。他欠我人情。”   “都多少年了,那点人情还没还上?”   奥斯顿笑道:“那怎么可能让他还上,他所有的项目都是我批的,这辈子他都还不上。”   鹿鸣泽永远无法适应奥斯顿将这种阴谋诡计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每次听都想打死他。   他想,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安洛森可能不会再做那种选择了吧,这哪儿是还人情啊,这简直整个人都卖给奥斯顿了。   奥斯顿仿佛看出了鹿鸣泽的想法,忍不住笑道:“怎么?你还替他打抱不平?这些年我没少帮他,比如今天的事……樊撒星和联邦政府的生意做不长,为了不让安洛森血本无归,我才开高价让他知难而退,不要掺合那么多。”   奥斯顿毕竟是直接接触政治的人,安洛森一个商人,对这些自然没有奥斯顿那样敏感。   鹿鸣泽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安洛森很聪明,直接告诉他的话,这家伙会察觉到异样,他也不懂保密,为了避免出现问题,不如直接不告诉他真相。”   鹿鸣泽斜眼看着他:“所以你就跟人家收五成的抽成?但是也没吓住他嘛。”   奥斯顿勾了勾唇角,凑过去在鹿鸣泽唇角亲一口:“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我缺钱。”   “……贪官。”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自家兄弟,怎么能叫贪。而且我的钱又没拿去乱花,如果你不放心,我的收入倒是可以……”   鹿鸣泽在他说出过分的话之前慌忙打断:“滚蛋!”   奥斯顿这个混蛋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第112章 有帅气的Omega砸了商场的厕所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买房,你可以住在我家。”   鹿鸣泽趴在桌子上写写算算,算几笔停下来思考,然后继续写。他头也不抬地说:“扯淡。”   奥斯顿等了一会儿,发现他除了“扯淡”真不准备说别的了,不禁怒从中来。他忍了忍,最终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鹿鸣泽屁股上:“起来!”   鹿鸣泽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见奥斯顿拧着手腕摸袖子,就知道他想打人,下意识拿起纸笔退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干什么,我看房子呢。嗯……算了半天还是缺点钱,老板,我可以预支一下工资吗?”   奥斯顿好笑地凑到鹿鸣泽旁边,往他手上看:“预支工资可以,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买房。”   鹿鸣泽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他:“我总不能让我妹妹还没嫁人就住进人家家里吧。”   玛丽从樊撒星上回来后不久,就“因伤退役”,这件事虽然主要是奥斯顿的功劳,但是盖文在劝说玛丽退下来这件事上也功不可没,鹿鸣泽之后就很少干预他们之间的交往了。   听说玛丽曾经煮了吃的拿去军校给盖文,两个人的感情在稳定而持续地升温。但是鹿鸣泽做警卫员之后可以偶尔回救急站看看,某次假期,他回家探望玛丽,却没见到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她,却得知这小丫头居然搬去跟盖文住了!   鹿鸣泽差点没气疯。   玛丽很尴尬,尽管她已经成年了,但是被家长抓到自己住进男朋友家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更何况鹿鸣泽又不是什么开明的家长,他印象里自己的妹妹一直都十七岁,还是个孩子,还不到恋爱年纪呢。   鹿鸣泽倒没把玛丽从盖文家里拽出来,这太难看了,到时候丢面子的是玛丽。只不过盖文这顿揍却是躲不过的,尽管他不在家,鹿鸣泽还是抽空去军校把盖文揍了一顿。   玛丽知道以后又哭又闹,两个人一度差点断绝兄妹关系。鹿鸣泽生气的同时又有些郁闷,可能女孩子长大了真的就跟男朋友更亲吧,总之他觉得哪天他跟盖文打起来,玛丽肯定帮着盖文不帮他。   后来两个人终于都冷静下来,鹿鸣泽问玛丽为什么要住在人家家里,玛丽才告诉他救济站要他们搬出去,是盖文收留了她,要不然她就露宿街头了。   鹿鸣泽暴躁了一会儿,见玛丽把嘴噘得老高,强行压抑怒气劝道:“有困难要跟我说,你去找人家干什么呢?你俩才哪儿到哪儿啊,就住到一起,这非常不好!”   “你在政府工作哎,你不放假的时候我都联系不到你,以前在军校的时候我还能给你寄信,现在连信都不知道往哪儿寄啦!”   玛丽说完把上校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有多一个人(一条狗)站在她那边似的:“而且盖文住军校!他家就一个Omega的弟弟,还是住我们对门,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同居了。”   “闭嘴!张口同居闭口同居……”   玛丽撇撇嘴,但是想到鹿鸣泽现在的工作又开心起来:“不过,鹿哥你真厉害,现在给联邦政府做事,以后就不会有人看不起我们了,你也不要总是往外跑,好好工作,我会照顾自己。”   鹿鸣泽对玛丽的夸奖开心不起来,他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没房给闹的,如果他们有自己的房子,至少在被人赶出来的时候能有安身的地方,不用住在男朋友家里。   鹿鸣泽咬牙切齿地说:“你先在这里住几天,我马上买房子。”   鹿鸣泽特地去军校给盖文道歉——这件事确实是他误会了人家,他没有趁机占玛丽便宜,抛开男朋友这个身份不说,人家让他妹妹得以不必露宿街头,他应该感谢人家。   “其实二十三岁就算恋人同居也是合法的……”   “呸!”   鹿鸣泽继续算手里的账单:“你就说能不能预支工资吧。”   奥斯顿叹口气:“好,好——你要预支多少。”   “先……预支十个月的吧,你们这里东西真贵,我一个警卫员哪儿买得起房啊……”   鹿鸣泽发愁地抓着头发算了半天,说:“预支十个月工资可以买个首付,然后装修装修……”   奥斯顿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便说:“要不我借你点钱?以你的工资,预支十年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个区买一栋房。”   他用手指绕着鹿鸣泽在地图上划过去的区域轻轻画了一个圈,把鹿鸣泽的笔尖也划在里面。   “不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那你还可以租房。换区,借钱,租房……选一个吧。”   鹿鸣泽想了半天转过脸去看奥斯顿:“我选择预支十年的工资。”   “……我给你预支二十年的,够买房了。”   奥斯顿心里很无奈,他倒是想给他预支一辈子的薪水,按照鹿鸣泽的性格,欠了钱的话不还上他是不会偷跑的。   鹿鸣泽抱着纸算了半天,嗯一声:“也行,这样我就可以买个大点的,你快去拿钱吧。”   奥斯顿又往他图纸上看了一眼,挺满意:“看在你特地选到一个离我近的地方,我可以多给你预支几年,买栋舒服点的。”   奥斯顿把感应键盘调出来,拨通秘书的电话,装模作样让人家给鹿鸣泽预支二十年的工资——但是其实哪有预支二十年工资这种说法,其实还是他自己出钱。   鹿鸣泽奇怪地瞅奥斯顿一眼:“我特地选了个离盖文远的地方而已。”   ——住得近了玛丽肯定天天去找盖文,整天看他们秀恩爱,鹿鸣泽会忍不住跳起来打人。   房子买好之后,鹿鸣泽接到了来到政府办公厅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去协调一起民事纠纷。   鹿鸣泽很疑惑,什么样的民事纠纷需要他一个监察长警卫员来解决?即便这起纠纷发生在中心城……部门也对不上吧。但是因为这事是奥斯顿派给他的,鹿鸣泽情不自禁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深意。   他首先见到了负责处理这起纠纷的官员,鹿鸣泽公事公办地拿出笔记本:“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们询问了双方当事人始末没有?”   那个官员摇摇头:“我直接带您去见当事人吧。”   鹿鸣泽觉得也好,这样他更容易了解情况的真相。当事人是商场经理,看上去三四十岁,穿着西装,本来应该整齐的衣领有些凌乱,领带也歪在一边。他看起来吓得不轻,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绞来绞去:“闹事的是一个Omega。”   “啥?”   鹿鸣泽听了这一句,笔尖还没来得及落在纸上,便被他所说的内容惊吓到:“Omega?你是说那些传统意义上温柔又可爱的小白兔,闹事了?”   鹿鸣泽说完就觉得不对劲,至少他到现在为止仅见过的几个Omega都离“温柔可爱的小白兔”形象相去甚远——比如盖文的弟弟,比如洛伊……   “是的! 他们是应该温柔又可爱,但是那个Omega……他真的好凶!”   事主崩溃地用双手捂住脸,如果不是有人在,他可能已经呜呜地哭起来了:“我们商场为了保护珍贵的Omega,特地为他们建了专用的洗手间,专用的更衣室,还有专用的化妆区域……我们也是响应政府号召啊,但是那个Omega说我们性别歧视,不但要起诉我们,还把几个正在上厕所的Alpha和Beta从洗手间里打出来,然后自己去用公共洗手间……天啊,太可怕了,受伤的客人见他是个Omega,都非常宽容,但是要起诉我们商场,长官,您一定要救救我们!这跟我们没关系啊,大家都是这样设置共用设施的!我们是为了保护珍贵的Omega啊……”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把笔塞回上衣口袋——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记录,也太搞笑了吧。   他深深吸一口气:“闹事的Omega呢?”   经理指着旁边一间屋子:“他在屋子里面,我们为了保护他,让所有人都不允许进入。”   鹿鸣泽拧着眉头看了那间房间一眼:“我进去看看。”   经理有些犹豫:“这个……您是Alpha,不太方便吧。”   鹿鸣泽斜了他一眼:“我是Alpha,但是也是负责这件事的人。在你眼里,Alpha和Omega在一起就会发生龌龊的事么?”   那个经理被鹿鸣泽盯得心虚,不由地转开视线,结结巴巴说:“不……不是的。”   “上面派我来处理这件事,就有他们自己的理由,你啊……与其担心我,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除了这个Omega,不是还有挺多人打算起诉你们商场么,你先去安抚一下那些人吧,说不定还可以私下调解。”   ——如果要跟Omega接触的话,倒是派鹿鸣泽来最合适不过,这就是奥斯顿的深意?   鹿鸣泽说完后烦躁地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刚刚他看过商场的卫生间布局,每个楼层都有公共卫生间,而Omega专用卫生间却集中建在地下室。这个商场有一百八十多层,即便乘坐Omega专用的极速电梯去上厕所,也会耽误大量时间,可能到了都尿裤子里面了,真要为Omega考虑的话,为什么不让那些危险的Alpha去一个集中楼层上厕所呢。   保护珍贵的Omega资源?有哪个人愿意自己被当成某种资源来对待?这种病态的社会……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   不过也对,身为Alpha,作为享受的一方,怎么会察觉到不正常呢?即使有Omega不认同,但是他们作为弱势一方,哪有力量去反抗这个社会?   也许自由公会才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鹿鸣泽突然发现奥斯顿这Alpha真是个异类,他是贵族,却要推翻贵族,他是Alpha,却要为Omega说话,在某些人眼里,这样的人就是疯子吧。   鹿鸣泽摇了摇头,推开那间用来“保护”Omega房间的门,坐在里面的Omega面无表情转过脸看向他。   看清对方的长相后,鹿鸣泽条件反射回手将门用力关上,抽了抽嘴角:“洛伊?”   屋内另一个人笑嘻嘻地站起来跟鹿鸣泽打招呼:“哟~我亲爱的表哥,好久不见~~~”   “……”麦洛奇这个傻逼也来了……   奥斯顿的深意,果然不止“方便跟Omega交流”这一点。 第113章 你打的是谁的脸   鹿鸣泽在听说有Omega拆了商场厕所的时候,脑海里第一反应浮现出的就是洛伊的脸,他认识的凶的Omega不少,凶残到把Alpha、Beta都赶出厕所,还砸了人家商场洗手间的Omega却不多的。   “洛伊……你闹什么事啊?”   鹿鸣泽无奈地看着他,他觉得洛伊凶残是凶残,但是却不容易冲动,他现在的身份越隐藏越有利于以后的行动,他不可能为了一时爽快做这种事。   洛伊幽幽地看了鹿鸣泽一眼,没说话,然后把脸转向麦洛奇。后者自顾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那我来说吧。”   洛伊的声音有些沉郁,幽幽的像阴间来的鬼:“大人安排我们送一辆车,车里面包括一些自由公会的同伴。我们要经过几道关卡才能进入联邦政府本部,之前的两千多名精锐还在修养,能用的人不多,所以过一会儿他们让我们离开时,你要负责带我们进入中心城内部。”   “你们进去做什么?”   洛伊看了他一眼:“放些东西。”   鹿鸣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往他们两个身后看一眼:“东西在哪儿?”   “洗手间。”   “……”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他:“为了运这批东西还特地砸了间厕所?”   “嘻嘻~他砸洗手间的时候是真情实意地在砸呢。”   麦洛奇插嘴道:“你没看到洛伊冲进厕所把那群Alpha打趴下当着他们面脱裤子撒尿的样子……噗!”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洛伊一拳揍在鼻子上,他捂着鼻子站起来,坚持说完剩下的话:“有多开心……嘻嘻嘻,洛伊就是个变态哦。”   洛伊冷冷地说:“不想被变态说变态。”   鹿鸣泽觉得麦洛奇可能是还记恨上次洛伊用光了他做出来的伪装剂,要不然让他怎么理解这种被揍也要坚持嘴贱的家伙。   他指着麦洛奇:“所以为什么要带这个白痴?运送物资你自己不行么,带着他还碍手碍脚的。”   麦洛奇打开鹿鸣泽的手:“小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很介意被人说白痴的~~我会翻脸。”   “你翻。”   “……嘻嘻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鹿鸣泽翻个白眼,洛伊才幽幽地解释:“物资中有信息素方面的新产品,要他去现场调试。”   “又有新成果了?”   麦洛奇说:“侯爵一直担心信息素攻击的事,让我长期研制能有效阻抗信息素的药剂,最近取得了一些成果。”   他说完笑得有些古怪,鹿鸣泽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他有话还没说完。于是问:“阻抗药剂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麦洛奇嘻嘻笑了两声:“有哦。小鹿知不知道用生物因素防治农业害虫?被干扰到的害虫会……”   “好了。”   洛伊没等麦洛奇说完,突然大声打断他,引得鹿鸣泽向他看过去。洛伊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爽:“别再耽误时间了,赶快把东西送走。”   麦洛奇笑着看了鹿鸣泽一眼,赞同道:“洛伊一直对侯爵的话唯命是从,我们先完成任务再说别的吧,要不然,他会发脾气的。”   鹿鸣泽直觉上能感觉到这些人有事瞒着自己,但是总不好追问——更何况他们想瞒,问了也白问。不过好在他有麦洛奇这个熟人,等私下问问他好了。   鹿鸣泽便点头同意,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那个商场的经理看见洛伊后吓得急忙跑到鹿鸣泽另一边:“长、长官……不知道您打算怎么解决?”   “喔,经过我的调解,那个Omega同意和解,你们顶多赔点钱吧。刚刚他的家人来带他回家,但是因为他的行为严重妨害了公共安全,考虑到他Omega的特殊身份,以及Omega犯罪的特殊性,我现在要带他们俩一起去中心城见侯爵大人,让他定夺。”   鹿鸣泽严肃地看着那个商场经理:“至于你们,到底有没有对Omega做出性别歧视的行为,还要进一步调查,会让温柔的Omega产生暴力行为,我想你们也该有所反思。”   商场经理完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现在只想让鹿鸣泽赶紧把这位Omega大爷带走。他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长官,我们一定配合调查,如果有让Omega感到不适的地方,也会努力改进。”   鹿鸣泽皱着眉点点头,对身后的洛伊说:“跟我走吧。”   洛伊被一个黑色的布罩从头到脚罩起来了,这是联邦政府给涉嫌犯罪的Omega的规定,为了保护他们脆弱的心理,必须保护隐私。   洛伊路过商场经理身边的时候,鹿鸣泽听到他嘟囔了一句:“这个Omega个头有点大。”后者便立刻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鹿鸣泽带他们上了车,车上是二十几个洛伊的“家人”——有时候一个家族都不一定能诞生出一个Omega,Omega出事让二十几个家人出动来接他,非常正常。   上车之后,洛伊一把抓下头上的黑布罩,露出两个人,麦洛奇正跟洛伊紧紧抱在一起,鹿鸣泽满脸黑线地看着他俩,麦洛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洛伊一脚踢飞出去。   “你干什么!”   麦洛奇整个人撞在车厢上面,如果他不是个皮糙肉厚的Alpha,大概早就口鼻流血奄奄一息了,鹿鸣泽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非常眼熟——抗揍也是一种Alpha的特殊技能吧。   洛伊冷冷地说:“你身上太臭了。”   “呵,我当然没有你们Omega那么香甜可口。”   麦洛奇说完这句话,车上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躲在角落安安静静的自由公会成员都看向他,神色诡异。   鹿鸣泽察觉到这一不正常后,下意识说:“麦洛奇,你不要整天口无遮拦,这毛病该改改了。”   ——自由公会的成员里面大多数是平民或者生活困苦的人,也有很多Omega,鹿鸣泽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Omega,他担心麦洛奇这样耍贱会得罪人。   Omega内心确实要比普通人敏感纤细,他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发生内讧。   麦洛奇莫名其妙地看了鹿鸣泽一眼——科学家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情商又普遍低,他根本没有察觉大家的态度有什么奇怪。   好在他是己方的科学技术骨干,在奥斯顿的高压政策下,给Omega们做出大量副作用小还好用的抑制剂,麦洛奇在Omega中其实拥有很高的人气,现在鹿鸣泽为他打圆场,大家也给面子。   “还有多久才能到?”   角落里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突然开口,鹿鸣泽听着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便看过去。对方嘴上戴着一个皮质黑口罩,眼神凌厉,正是阔别已久的赫斯。   鹿鸣泽淡淡地瞥他一眼:“马上就要到第一个关卡,大家不要再闹了。”   奥斯顿能集合出两千名愿意加入自由公会的Alpha,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所追求的“自由”是凌驾于Alpha和贵族特权之上的,让人类站起来反抗自己的特权,并为此付出这么多努力,怎么看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种天方夜谭,也只有奥斯顿能做到了吧。   鹿鸣泽甚至觉得由他做领导人,能做到这样,是理所当然。这个人荤素不忌,任何人,只要有才能,奥斯顿就会用他,比如麦洛奇之流,赫斯之流……还有斯诺星上的所有人。自由公会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如贵族政治家们所言,是一群乌合之众。   奥斯顿用人,问能力而不问德……无法评价他这样做对不对,不过鹿鸣泽想起中国古代的某个奸雄,他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鹿鸣泽有些紧张地握紧双手——曹操,那可不是个好人啊。曹操惜才,但是手下那些被榨干利用价值的人,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鹿鸣泽走神的时候,第一个关卡到了,鹿鸣泽把车窗摇下,探出头去:“车上是一个触犯法律的Omega,他的家人陪他进城见侯爵,放行。”   洛伊的事闹得不算小,下面的官员早就把报告传上来,卫兵们接到命令,又看到鹿鸣泽身上穿的制服,就痛快放行。只不过最外层到中心城内,有很多道关卡,最后几道由西维尔的手下掌控,他又向来与奥斯顿不对盘,鹿鸣泽有些担心。   鹿鸣泽有些不明白,这种时候把这么多人运进城里做什么?风险性也太大了。   正这样想着,车突然停下,他们到了最后一道关卡。鹿鸣泽刚要摇下车窗,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什么人的车?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进城?”   鹿鸣泽暗骂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外面可不就是西维尔的声音么,他一个上校,是吃饱了撑的来城门楼上转悠吗?   他看了洛伊一眼,后者从他严肃的目光中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迅速从右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然后一个前滚翻翻到车门旁边。鹿鸣泽抽了抽嘴角——这反应太迅速了,他是打算西维尔一进来就捅死他么?那他们这些人可真成罪犯了。   “洛伊,你把武器收起来,等会儿也许要让你出去见见人。”   洛伊迟疑了一下——他只习惯于听从奥斯顿的命令,鹿鸣泽的话他要考虑考虑该不该听。   鹿鸣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洛伊其实有点中二,如果不是奥斯顿跟他的目标一致,他可能连奥斯顿的话都不听。   他只好耐心劝说:“你现在的罪名只是在公众场合闹事,你Omega的身份可以给你减罪,即便不能通过西维尔这一关,顶多把我们遣返,但是如果你冲动之下做了什么错事,我们一车人都要受牵连。”   洛伊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匕首收回鞘里,不无讽刺地说:“某些时候,Omega的身份倒是挺管用的。”   鹿鸣泽不知道他心情如何,不过想来……洛伊这种大O子主义者是不愿意享用类似特权吧。   麦洛奇突然笑嘻嘻地插了一句话:“小鹿,你被调教得挺像样子了。”   “……什么鬼。”   麦洛奇这次不再说话,只看着他笑。   洛伊听到车外的脚步声,不由皱起眉:“不能让他们查车,我们车上有货。”   鹿鸣泽朝他点点头:“我去处理,你们暂时按兵不动。”   他突然拉开车门,西维尔正站在外面,举着手,看起来要拉门。鹿鸣泽跳下车,顺便拉上身后的车门,他朝西维尔行了一个军礼:“晚上好!长官!”   西维尔打量鹿鸣泽一会儿,疑惑地“嗯?”一声:“你是警卫员?谁的警卫员?”   鹿鸣泽如实回答:“报告长官,我现在隶属于中央办公厅。”   “哦?奥斯顿侯爵的手下。”   鹿鸣泽听西维尔这样说,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这家伙跟奥斯顿可是对头,他不会借机耍贱吧?   西维尔说完就越过鹿鸣泽走向他身后的车辆:“即使是奥斯顿侯爵,也不该有任何特权,车上装的什么?马上开车检查。”   鹿鸣泽暗自骂了句卧槽:“长官,车里坐的是一名犯错误的Omega,还有他的家人。这个案件有些复杂,我要带他去见侯爵,让他定夺。考虑到对方性别的特殊性,还是不要查车为好。”   西维尔皱起眉头:“士兵,即便你是奥斯顿侯爵的手下,论军衔我也是你的长官,你要做的是服从命令,而不是告诉我该怎么做。马上开车检查!”   鹿鸣泽心里骂他狗屁军衔,他家狗子还是“上校呢”,但是心里却暗自着急——鹿鸣泽倒不怕西维尔查出什么违禁品,毕竟是麦洛奇新研制出来的药物,他们不一定查得出什么,他更怕车里的人,洛伊万一听到动静孤注一掷怎么办?还有麦洛奇和赫斯,这些人可都是通缉犯……   “长官……”   鹿鸣泽上前一步挡住西维尔,后者却突然抬手,狠狠抽了鹿鸣泽一个耳光。西维尔原本就是军人,常年征战,又注重体能锻炼,手劲不小,鹿鸣泽被他打得头歪到一边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西维尔打完人,将手背到身后:“真是条忠心的狗,不过我今天却想问问,你吃的到底是塞浦路斯家的饭,还是尼古拉斯家的饭,你效忠的,到底是总统大人还是监察官。”   鹿鸣泽耳朵里嗡嗡地响,眼前也有点花——这才是Alpha的力量,平日里奥斯顿根本不会对他动真格,鹿鸣泽又警觉,一般的Alpha也伤不到他,但是今天这样在毫无防御的状态下受一巴掌,挺够呛的。   鹿鸣泽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往旁边吐出一口血水,他刚想开口,西维尔却冷笑一声:“你说对吧,侯爵大人?我看用不了多久,中心城就要改姓尼古拉斯了吧。”   鹿鸣泽下意识顺着西维尔的视线看过去,一辆军用飞车停在不远处,车底下的热气还在冒,显然是刚到。   车门被打开,一只军靴踩在地上,然后再是整个人从车中走下来。来人还没说话,就含了笑:“西维尔上校,这话诛心了啊。” 第114章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奥斯顿笑着走过来,仿佛没看见自己的警卫员被人打脸一样。   他在西维尔面前站定,恰好挡住鹿鸣泽,右手轻轻搭在左边手腕上,然后看着他。这个动作是联邦政府高级官衔接见下级时的礼仪,只不过奥斯顿做得很随意,仿佛只是无心地站在那里。   不过西维尔是聪明人,他见奥斯顿站在那里半天,看着他不说话,就明白对方是在等他行礼,联邦政府等级划分非常森严,下级军官见到上级必须行礼,更何况奥斯顿还是如今唯一一位四星上将。   所以尽管西维尔心里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对奥斯顿行了军礼。奥斯顿这才点点头,将手放下。   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叹口气说:“西维尔上校,你做长官这么多年,在士兵面前说话应该注意分寸,什么效忠的是尼古拉斯还是塞浦路斯……这句话幸好是被我听到了,被其他人听到了,产生误会怎么办?自从拉维奇上将建立联邦政府,我们的国家,就是市民的国家,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市民,如果硬要以姓氏划分,应该说,我尼古拉斯家族和塞浦路斯家族都是为市民效忠,他一个小小的警卫员,有什么立场为某个姓氏效忠?”   拉维奇是联邦政府的第一任总统,也是提出分权制的第一人。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民主”在如今的联邦政府中早已名存实亡,但是面子上还是要顾及的。   西维尔盯着奥斯顿没说话,后者就微笑着任由他盯着,而且眼角弯弯,笑得非常有诚意。西维尔盯了半天,终于妥协——他总不能当着人面说自己看不上拉维奇那一套——他向奥斯顿低头,承认自己说话不谨慎。   奥斯顿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他转向其他的守城士兵说道:“我们联邦政府,不是一个人的政府,也不是某个姓氏的政府,一切分裂国家的行为或者发言,都是被禁止的。作为上级官员,就应该尤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诸君,今天的话我不光是说给西维尔上校听的,也是说给你们听的,明白了吗?”   守城士兵还能说什么,奥斯顿拿拉维奇堵他们长官的嘴,谁都不敢对建立这个联邦的初代总统不敬,更何况,长官都没话说了,士兵更没话说。   他们只能说是。   鹿鸣泽听着他们说了一堆的话,只觉得奥斯顿当面打脸的手段非常高明,但是具体高明在哪里又说不出,因为他脑子里一个劲儿得嗡嗡,刚刚西维尔下手实在太重。   西维尔在下属面前丢了脸,就更不打算放过奥斯顿了,他说:“既然大家都没有特权,就查车吧,至少也要让车上的Omega出来,让我们登记,以便确认身份。”   奥斯顿笑着点头说可以。   “但是你也要向我的警卫员道歉,西维尔上校,你没有权利打他。我的警卫员是格拉斯哥的学生,目前虽然在实习时期,真正归属却是格拉斯哥。假如他真的犯了错,也不该有军官直接处置,而应该交由军事法庭。”   奥斯顿微笑看着他:“到时候,我会亲自把他送去军事法庭。”   奥斯顿这样做是摆明了侮辱西维尔,一个上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普通士兵道歉,有多丢面子可想而知,西维尔自然不愿意,他冷笑道:“我打他当然是因为他不服从命令,难道侯爵的警卫员只需要服从你一个人的命令,对别的长官视而不见吗。”   “当然不是,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但是,我们对士兵也应该抱着尊重的态度,他们需要服从命令,却并非谁的奴仆。”   奥斯顿说话客客气气,每句话都给他插根软钉子,西维尔就被他一句一句钉到死胡同里。   鹿鸣泽倒是没生气,在奥斯顿来之前他还挺窝火的,但是在他来之后,鹿鸣泽就想通了,西维尔是把他当借口,打奥斯顿的脸。这招挺贱的,不过倒是很能出气。   他想着想着就有些腿软,他不太关心西维尔到底有没有道歉,随后又看见洛伊走下车,不知道说了什么——也许是要验明正身。鹿鸣泽用力抓住制服裤子,不让自己晕过去,现在倒下去的话实在太丢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边总算是协调完毕,奥斯顿才带着鹿鸣泽和洛伊上车。一踏进车里鹿鸣泽就不行了,踉跄着往前倒,奥斯顿恰好站在他旁边,一把将鹿鸣泽捞住,洛伊顺手带上车门。   车上的人很多,奥斯顿却没放开鹿鸣泽,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走到车厢里坐下。鹿鸣泽扶着奥斯顿的肩膀呕了几声,这才抬起头。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回事?”   车上的人都听见车外面发生了什么,奥斯顿刚上车,更应该知道前因后果,自然明白他问的是鹿鸣泽的身体状况。   洛伊对此一窍不通,把脸转向麦洛奇,后者伸手在鹿鸣泽额头上摁几下,又往他脑袋后面摁几下,笑嘻嘻地说:“没发现外伤~颅内是不是有问题还要用仪器检查。嗯……是不是被一耳光抽得脑震荡了,听说西维尔上校力大无穷。”   “没事……不至于,就是有点晕。”   鹿鸣泽急忙摆摆手——被一耳光抽成脑震荡这像话吗?!说出去都嫌丢人!而且这么多人呢,他还趴在奥斯顿怀里,妈的,更丢人。   鹿鸣泽手忙脚乱往地上爬,奥斯顿冷着张脸把鹿鸣泽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别逞强,等会儿还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   他们还要抓紧时间进中心城,又不能现在下车带鹿鸣泽去医院检查,奥斯顿心里非常烦躁,脸色冷得像冰块一样。洛伊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平日里看到的都是笑眯眯给人捅刀子的大人,乍一见他这么明显地表现愤怒,颇为意外。   他倒没觉得吓人,只觉得有些新奇,时不时往奥斯顿的方向看两眼。鹿鸣泽以为洛伊看不惯奥斯顿这样,就拽了他袖子一下,提醒他注意影响,奥斯顿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了,感觉到鹿鸣泽的小动作,想也没想直接将他扒拉过来抱进怀里,在他背上一下下拍抚。   “……”   不是求抱抱的意思好吗?!   由于鹿鸣泽跟奥斯顿的关系并没有正经公开过——虽然在自己人面前也没有刻意隐瞒——两个人又都是低调的类型,突然抱在一起还是让车上众人受到了惊吓,同时也明白了奥斯顿生气的理由。   ——侯爵大人的老婆被那个傻逼打耳光了,怪不得气得脸都绿了。   ——侯爵大人好宠啊啊啊啊这动作也太自然了吧。   ——侯爵大人……   ——侯爵大人好像是个同性恋。   一系列默契的弹幕在安静的车厢内疯狂刷过,众人仿佛开了同屏脑电波,最后一行弹幕飘过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沉思的表情——同性恋啊……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他抱着的是个A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洛伊没来得及扭头,还瞪着双眼睛跟看猴戏似的看他俩,旁边的麦洛奇立刻伸过来一只手,把洛伊的眼睛捂住了。   “嘻嘻嘻……睁那么大,会瞎喔。”   “……”   鹿鸣泽被奥斯顿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回过神后用力推开他,奥斯顿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去看他,鹿鸣泽担心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先发制人地开口:“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中心城装干扰器,车里面还载着一些药剂,配合使用。”   奥斯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信息素方面的攻击非常难缠,对方很可能会利用这一点。为了避免麻烦,最好先把干扰器装上,这样在军事冲突中我们至少可以不被动。”   他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着鹿鸣泽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伸手将他的腰搂住,然后压低声音:“但是目前干扰器的数量不够,我们只能优先选择在中心城中安装。”   鹿鸣泽忍无可忍拍掉他的手,小声道:“这么多人,注意影响。”   奥斯顿挑着眉看他,鹿鸣泽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奥斯顿对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不是到这种地步,而是早晚都会到这种地步……所有的政权之争,都要靠武装力量解决。”   他轻轻握住鹿鸣泽的手,抱歉地看着他:“我本不想把你拉进这种事情里来……”   鹿鸣泽用力抽回手,原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他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别这么旁若无人?注意影响!”   奥斯顿叹口气,看起来有些低落:“你的重点为什么总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鹿鸣泽往旁边看了看,见众人都各自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同时感觉他说得挺对,自己的重点老是放歪,太不给面子,就犹豫着握住奥斯顿的手:“没关系,我一开始决定跟你一伙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你还记不记得在斯诺星的时候,我们坐船来主星采粮,那会儿我以为你是通缉犯,知道吗?我早就准备好了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现在情况再糟糕,能比那时候还糟糕么?”   “你安慰人的方式一点都没变。”   奥斯顿笑着将他搂紧,用下巴在鹿鸣泽头顶磨蹭了两下,鹿鸣泽被他蹭得浑身汗毛都炸开了——这可是在车上!车上这么多人呢!私下里也就算了……妈的当着人家的面也这么肉麻,真他妈的辣眼睛!   现在他还是辣眼睛的主角之一!   鹿鸣泽再次用力把他推开,小声咆哮:“注意素质!”   “……”   这一来一去,鹿鸣泽的脑仁又开始疼,他无奈地盯着奥斯顿:“下次有这种事要提前告诉我,我刚到现场看见洛伊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爷应变快,都露馅了。”   奥斯顿笑着摸摸他柔软的发丝:“因为相信你能随机应变才让你去的。这件事确实怪我,总统的行程突然提前了,我得到消息就立刻与洛伊他们联系,没来得及通知你。”   鹿鸣泽这次没有躲开奥斯顿的手,问道:“总统不在中心城?”   奥斯顿点点头:“他带走了亲卫兵……他的亲卫兵与我那两千名手下一样,都是精英,他们在的话会增加行动难度。”   “原来是这样……这种事以后要早点告诉我。”   奥斯顿笑着解释道:“事情太多了,又杂乱,我只能想起一件告诉你一件……”   他指指自己脑袋:“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装在这里。”   鹿鸣泽被他逗乐了,刚想笑突然想起来自己周围还有人,又急忙忍住,严肃表情。   奥斯顿往窗外看了一眼:“身体不舒服的话就靠着我休息会儿,没多远了。”   “我没那么脆,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说其他。”   麦洛奇发明的干扰器有三十几台,被密集地安装在以政府大楼为中心的下水道和核心舱里,而此时,鹿鸣泽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装个干扰器要这么多人,甚至连奥斯顿都得过来帮忙,原来他们要进行现场测验。   他们要测验的有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干扰器的干扰效果,另一部分是抗干扰药物的抗性。   抗干扰药物是用来给自由公会里的人服用的,因为干扰器是对所有信息素有攻击效果,也就是对己方也有攻击性,总不能做出来一个干扰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们选出来的人都自愿成为麦洛奇的实验品,二十名志愿者中,包括Alpha、Omega和Beta三种性别。   奥斯顿不允许鹿鸣泽留在现场,让他去外面把风,而为了安抚剩下的志愿者的情绪,奥斯顿必须留在这里。   “你不能因为我没有信息素就把我排除在外!”   鹿鸣泽快疯了,不能阻止,至少让他看着吧?   “放心,麦洛奇用多种生物试验过无数次,没有害处,只不过是做最后的测验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他用两只手撑着门挡住鹿鸣泽,面带微笑地说道:“而且……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面前的大门缓缓关闭,鹿鸣泽突然觉得心脏绞痛无比,他很想问一问奥斯顿,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如果他们放弃呢?以前的人不也活的好好的?   鹿鸣泽问不出口,奥斯顿灰色的眼睛里除了认真没有别的情绪,他做好了准备,即便结果不好,他也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他更加不可能放弃……所有Omega的自由。   屋内二十多个志愿者,包括洛伊和赫斯……他们跟奥斯顿一样,都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这些人从本质上说与奥斯顿没有任何区别,一群狂热分子,一群为了所谓信仰而用性命作赌注的人……也是一群有血有肉,与任何人没有不同的普通人。   所以,那些人可以牺牲,奥斯顿为什么不可以?   鹿鸣泽将手掌贴在门上,垂下眼睛小声地说:“我在这等你……”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发现异样的话……杀。” 第115章 ……凭什么没有性生活?   阴暗的光线,偶尔有“咚、咚”的沉闷声响从远处传来,间或夹杂着隐约的人声——但是很远很模糊,根本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   手慢慢推开大门,一束雪亮的灯光从门缝中射入。   来人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灯四处照了照,然后从门外挤进来。他只走了两步,脑后突然有劲风袭来,然后颈后一疼,便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手电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出去,最终被一只脚踩住。   “唉……”   鹿鸣泽用毛巾包着手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把灯光关上,然后将手电筒插回躺在地上那人的口袋里。他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把晕过去的人扛了起来,然后扔到外面去。   总统的亲卫兵虽然不在城中,但是难免会有一些巡逻兵,鹿鸣泽已经打晕两个了,虽然奥斯顿主张将这些人杀掉,鹿鸣泽却觉得没那个必要——他在斯诺星上杀人不手软,是因为无政府状态下,不杀人就会被别人杀,但是到了主星,这里有一套完整的法律,尽管不怎么严谨……但是能不杀人还是不要杀人吧。   他们又不是恐怖分子。   奥斯顿等人进去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不知道那些干扰器效果怎么样,他在外面只能偶尔听到里面有一两声压抑的喘息或者含混的呻吟,听上去相当痛苦。鹿鸣泽试过想闯进去,但是奥斯顿好像从里面把门反锁了,砸门的话会弄出很大动静,又会引来巡逻的人,鹿鸣泽只好继续等下去。   接下来倒是没再有巡逻的人出现,鹿鸣泽一个人又着急又无聊,在门外不停地转圈圈。   “咔!”   身后的门突然响了一声,鹿鸣泽猛地回过头,然后冲过去,大门缓缓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是麦洛奇,对方脸色有些疲惫,见到鹿鸣泽就对他自信地笑了一下,比出一个V的手势。   鹿鸣泽急忙问:“成功了?”   “当然,效果很好喔~”   麦洛奇笑眯眯地说:“测试之后发现干扰器对任何性别都起作用,上次改良的效果也体现出来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仿佛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鹿鸣泽深深吐出一口气,下一秒却看到跟在麦洛奇身后走出来的奥斯顿,脸上一丝没来得及浮现的笑容就僵在唇边。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伸手一把抓住麦洛奇:“这是成功了?”   麦洛奇回头看了奥斯顿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说:“这个……只是一点副作用嘛,很快就好了。”   鹿鸣泽震惊地看着奥斯顿,只见他脖子上一大片血红色的印记蔓延上来,一直延伸到下巴,最重要的是他的状态,他看起来太疲惫了,好像刚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鹿鸣泽知道奥斯顿平时很注意仪态,且他相当能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疲惫已经非常反常了。   奥斯顿感觉到鹿鸣泽担忧的眼神,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没事,放开他吧。”   鹿鸣泽松开麦洛奇,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重心一下就压在他身上——看来奥斯顿的情况要比表现出来的还糟糕。鹿鸣泽不由皱起眉头,倒是没说什么,偷偷扶住他的腰,让他能暂且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其实奥斯顿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算状态好的了,其他人要更狼狈,洛伊这种体质天生柔弱的Omega干脆是被人扶出来的。   鹿鸣泽有些犹豫,这干扰器看起来杀伤力很大,到时候用在战场上……是不是有些不人道?他倒不是想对奥斯顿的决定指手画脚,只是担心这件事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奥斯顿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太过完美,而过于完美的形象更容易崩塌。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总是做坏事,偶尔在公众面前做了一件好事,就会让别人对他印象加分很高,而如果一个人总是做好事,突然被人知道他有过黑历史,这个人完蛋的速度会尤其迅速。   鹿鸣泽忧心地转过头,看向奥斯顿,后者恰好也看过来,鹿鸣泽被他看进眼底,心里像划过一把冰剑,嗖地一声,冷冰冰的……   “奥斯……”   “不用担心。”   奥斯顿即便是这种虚弱状态下也能猜透鹿鸣泽的想法,他轻轻扯一下嘴角:“我们在里面做了很多次抗性实验,还服用了抗干扰药物,才会这么狼狈……如果单纯打开干扰器,不会有这么大副作用。”   鹿鸣泽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那就好。干扰器放在这里没关系吗?毕竟多出来一些装置,刚刚还有几个人巡逻到这里,万一他们一时兴起要检查仓库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干扰器上安装了隐形装置,不刻意去摸是发现不了的。”麦洛奇插嘴道:“你对我的业务能力也太不信任了吧,这种小事我当然考虑到了。”   “万一碰到了呢?”   麦洛奇把洛伊一条胳膊又往肩膀上用力拉了几下:“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   奥斯顿拍拍鹿鸣泽的肩膀:“放心,这里很少有人来,回去之后我会减少这边的警力,没关系。刚刚那几个巡逻的士兵呢?”   “喔,被我打晕了,扔在垃圾桶里。”   “……什么?”   鹿鸣泽不自在地咳一声:“我扔得挺远的,他们应该察觉不到异常。”   麦洛奇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鹿鸣泽:“嘻嘻嘻……在垃圾桶里醒来本身就是异常事件。”   “……”   奥斯顿也觉得有些麻烦:“我不是说杀了吗?”   鹿鸣泽迟疑道:“可是……他们只是巡查而已,做本职工作的,也没看到我的脸,没有必要杀了吧。”   奥斯顿叹口气:“算了,以后遇见这种事,听我的,不要再自作主张。”   鹿鸣泽没再说话,一来奥斯顿都这样了,他不想跟他吵架,就算说他现在也听不进去,二来……鹿鸣泽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观点还是有很大分歧的,奥斯顿做事狠绝,说杀人就杀人,他优先考虑的是自己做的事会不会成功,他作为领导者要确保万无一失,不然就有可能害了更多自己的同伴,而鹿鸣泽却会顾及人命官司。   鹿鸣泽垂着头默默抿了一下唇角,他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奥斯顿有自己的立场……但是,他没办法杀掉一个路人。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其他人是太累了,鹿鸣泽陷入某种死循环的思考无法自拔,他侧头瞅了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的奥斯顿一眼,轻轻叹息——他得找个机会跟奥斯顿好好聊聊。   下车的时候麦洛奇给鹿鸣泽一瓶药,说是缓冲剂,每天吃一颗,可以缓解红伤的疼痛。他提醒鹿鸣泽干扰器的副作用也许会持续几天时间,这期间要他好好照顾奥斯顿。   其实奥斯顿身上的红伤已经退了不少,将扣子完全扣上之后,就不怎么看得出异常,再加上他习惯了忍耐,并没有将所谓的“疼痛”表现出来,鹿鸣泽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   他询问了麦洛奇一些日常该注意的事项之后,就带奥斯顿先下车。大概是伤口太疼,奥斯顿有些没精打采,鹿鸣泽跟他说话他只用单音节回应,到后面鹿鸣泽就不问了,想跟他谈的问题也只能暂且压下来。   之后的几天奥斯顿变得很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忙,大概忙到连他这个警卫员都没空见,等鹿鸣泽回过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他发现他们连着三天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了——除了提醒奥斯顿吃药之外,他居然真的一直在外面站岗,都没进过奥斯顿办公室里屋。   当然也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这不正常,奥斯顿可是个一天没有亲亲抱抱就要浑身不舒爽的家伙。   ……鹿鸣泽突然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忙碌可以解释了。   难道是那天他放过了几个警卫员,让奥斯顿心里不爽?这个……作为上位者,貌似确实很忌讳不听话的手下,尤其他在做的还是这种危险的事情,这种节骨眼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给他添乱了?   但是单方面冷战太幼稚了吧!冷战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最近都没有性生活,好几天没有性生活,憋死了。   鹿鸣泽下意识探头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奥斯顿正紧紧皱着眉头看一份文件,鹿鸣泽刚要敲门进去,就见他突然摁下感应键盘的通话按钮,火大地训斥:“艾尔!你马上给我滚进来!”   ——艾尔是秘书处的总长,平日里办事能力很强,从来没被骂过。   ——或者说,鹿鸣泽从来没见过奥斯顿这样骂人。   “……”算了,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艾尔急急忙忙从楼下跑上来,进办公室之前还担忧地问鹿鸣泽怎么了。鹿鸣泽心里郁闷,他还想知道怎么了呢,于是摇摇头,只能说:“可能……长官心情不好。”   艾尔被叫进去后倒是没再挨骂,奥斯顿即使火大也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他出来的时候,一脸莫名其妙——原以为被这样叫进去肯定会挨骂,谁知道不但没挨骂,侯爵态度还挺好的,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侯爵。   ……仿佛在电话里听到的是错觉。   艾尔走后,鹿鸣泽手上戴着的手表响了两声,他按掉开关推门进去办公室,一看奥斯顿还在低头看文件,就靠在门边敲了两下门板:“喂,吃药了。”   鹿鸣泽为了让奥斯顿按时吃药,特地定了闹钟,最近他身上的红伤也好了很多。   奥斯顿抬起头来,看见鹿鸣泽便露出笑容,朝他招招手:“进来。”   ——看起来挺正常,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猜错了?   ……那为什么他还没有性生活?!   鹿鸣泽瞥他两眼,进房间去拿药盒:“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   鹿鸣泽伸手去拉他的衣服:“是吗?给我看看。”   奥斯顿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笑道:“真没事,不用担心。”   鹿鸣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把药粒递给他。   奥斯顿吃掉之后,见鹿鸣泽仍在盯着他看,迟疑道:“谢谢。”   ……还是有点奇怪。   鹿鸣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奥斯顿便微笑看着他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鹿鸣泽对握着双手,食指在手背上轻轻敲几下——他得琢磨琢磨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因为最近没有性生活他憋得慌。   “我要跟你谈谈。”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好啊,你想谈什么?”   鹿鸣泽挑眉道:“人生啊,理想啊,哲学什么的……就不说了,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奥斯顿疑惑地皱起眉:“什么?阿泽,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   鹿鸣泽见他这幅样子突然有些火大,这厮坏毛病又犯了,就知道装傻!他把腿翘到膝盖上,干脆直接挑明:“因为上次我没听你的话杀了那几个巡警,你对我有意见,是不是?”   奥斯顿先往门口瞥一眼,没见到有外人,才压低声音:“你不提这件事我都要忘了,既然说到这里,我正好提醒你。你以后不可以这样自作主张……这次的事情还不那么严重,可以补救,以后说做到什么程度就要做到什么程度,应该除掉的人,就不能留下来。”   他说完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严肃,略微清一下喉咙:“当然,我不是在责备你……”   “嘭!”   鹿鸣泽一脚踹翻了他桌角上放着的茶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洒出来,顺着桌角哗啦啦往下流。他冷冷地盯着奥斯顿,胸口剧烈起伏——奥斯顿这个混账,果然就是在借题发挥,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让他杀人,他没杀!   奥斯顿被打断后也没再继续开口,他收敛了笑容,沉默地望着鹿鸣泽,后者猛然站起身:“你以为老子是谁?你的杀手吗?!”   鹿鸣泽按着办公桌靠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刽子手,不喜欢滥杀无辜!”   他本来还想认真跟他讨论一下这件事,或许可以找到两全的办法,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为了这点破事跟他冷战,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鹿鸣泽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如果你的自由公会是干这种行当的,解散了也罢!”   鹿鸣泽说完就把胸前代表警卫员的徽章拽下来摔在奥斯顿桌子上,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掏出裤子口袋里的药瓶狠狠扔进他怀里:“老子不干了!”   奥斯顿几乎还没反应过来,鹿鸣泽就摔门而去,他坐在那里盯着桌上的警卫员徽章,许久之后,才慢慢站起身。奥斯顿走到窗前,窗帘柔软地垂在一旁,他从窗户里看见鹿鸣泽从政府大门冲出去的背影,他一直盯着他走远,直到看不见鹿鸣泽了,才回过神。   奥斯顿深深吐出一口气,伸手抓住窗帘,好像想把窗帘关上,但是窗帘卡住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奥斯顿突然狠狠往下一扯,整幅窗帘都被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奥斯顿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回办公桌旁边。   艾尔正在这时进来,他刚刚回去取材料,再回来时却没看到警卫员的身影,进门一看——嚯!台风过境?   他迟疑着问:“长官?这是……怎么了?”   奥斯顿不动声色地把药瓶和警卫员徽章收进口袋里,微笑着抬抬下巴:“文件放桌子上。顺便叫个人过来打扫一下吧,还要开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一句歌词,被宠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rǒ ̄) 第116章 对不起,是我错了   鹿鸣泽负气从政府办公厅离开后就回了军校,他在实习期,并没有被从军校里除名,所以他可以刷卡进门。   正是午休时间,他闯进宿舍,史蒂文正坐在桌边捧着笔记本埋头苦读,被推门声吓了一大跳。他转头看见鹿鸣泽,欣喜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对方就冷着表情头也不回地冲进他自己卧室里。   史蒂文眨巴眨巴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鹿鸣泽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奥斯顿这个混账……虽然说以前就意识到他独断专行,但是由于对方对着他的时候很少这样,鹿鸣泽就渐渐忘了这人的控制欲是有多强。   史蒂文这时候突然推门进来,看见鹿鸣泽躺在床上发呆,就扑过去,趴在他旁边:“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在实习吗?你们放假了?”   鹿鸣泽身下的床垫被他扑上床的动作震得弹跳几下,他也没回头,就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辞了。”   “啊?为什么?你不是当时还挺开心的么?”   “受气!”而且身份晶卡都搞到手了,谁伺候他。   鹿鸣泽在心里翻个白眼,心里隐约闪过一丝愧疚,总觉得自己有点像用完了就扔的渣男。只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像掉进大海里的水滴一样,消失无踪,如果奥斯顿这次能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就采用冷战来解决问题,下一次肯定会变本加厉。   不能轻易妥协!   “哎……没听说政府部门给人气受啊,更何况你是去当警卫员。一天到晚站在门口,谁还能给你气受,门框?”   鹿鸣泽瞥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他将两只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盯着天花板:“你不是说要复习考试么,跟我这儿干嘛?我想一个人静静。”   史蒂文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你不是说帮我补课吗?结果说完就去实习了,一直都没帮我补,你现在有空吧,就顺便给我补习补习,等你不在了,也能安心不是?”   “你才不在了。”   鹿鸣泽回了一句,然后叹口气坐起来:“好吧,你去拿讲义,还有我的笔记本,哪里不会我给你讲讲。”   史蒂文立刻应了一声,跑去拿笔记本,拿过来之后还嘟囔:“讲义都用电脑记录,你的笔记为什么是纸质的,我看起来很不习惯。”   鹿鸣泽笑道:“笔记不光是为了记录课堂内容,也帮助记忆,你总是不记笔记,才会不及格。”   史蒂文一点都不信,他认识的人都不会用纸记笔记,也没看到他们挂科:“说谎。”   鹿鸣泽翻开笔记正色道:“好吧,我是说谎的,现在把你不会的地方指给我看。”   鹿鸣泽给史蒂文补习了一会儿,才突然发现寝室里好像少了一个人:“说起来,盖文去哪里了?”   史蒂文一边低头划着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啊,他这些天一直很忙,除了睡觉很少回来。”   “嗯?”   鹿鸣泽疑惑地皱起眉头:“他在忙什么?”   盖文现在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妹夫,就看玛丽对他那黏糊劲儿,与她对前未婚夫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们将来十有八九要走到一起,鹿鸣泽就忍不住关心一下。   史蒂文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思索道:“好像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新朋友,每天就很忙。”   鹿鸣泽随口问道:“那你怎么不一起去。”   史蒂文立刻把笔记本抱起来,一脸要死的看着他:“你猜呢?”   鹿鸣泽移开视线:“……咳,你继续复习吧。”   他刚说完,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鹿鸣泽看了一眼,没急着去接——他在格拉斯哥认识的人不多,盖文不知道他回来了,史蒂文就在眼前,能拨通内线的还能是谁。   史蒂文见鹿鸣泽无动于衷,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鹿鸣泽斜了电话机一眼:“我懒得动。”   史蒂文可能觉得鹿鸣泽给他讲了这么久的课应该表现表现,二话不说,立刻走过去拿起电话:“喂?”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喂!”他说的懒得接不是懒得动好不好!   史蒂文不明所以,听了一会儿指着电话筒说:“他说找他表哥。”   鹿鸣泽愣了一下:“他叫什么?”   “名字挺怪的,叫麦洛奇。”   鹿鸣泽重重吐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接过电话——麦洛奇平时自己好好的搞研究,沉迷基因不能自拔,从来不跟他联系,这会儿怎么想起来打电话?   “喂?什么事。”   鹿鸣泽说了一句话,突然看见史蒂文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便指着门口让他出去。   “哎?但是我还想让你帮我补习。”   “要点我都讲给你听了,剩下的东西需要死记硬背,你就回去背吧,背不下来就抄几遍,想及格的话,就下点功夫吧。”   鹿鸣泽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把史蒂文赶出去,这才重新拿起话筒:“什么事?”   对面麦洛奇嘻嘻笑了两声:“干扰器的副作用过去了没有?”   鹿鸣泽敷衍道:“过去了吧,最近都挺好的。”   “伤口愈合了吗?”   “嗯……”鹿鸣泽含糊地应着:“大概愈合了。”   麦洛奇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到底有没有,不要总是哼哼,你这样对病人非常不负责任哟~~”   鹿鸣泽立刻就爆了:“那你去问病人本人啊!问我干嘛!”谁他妈的知道好没好,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不让自己碰,话都说不上几句,身上的伤更不让看,他想负责也得有机会啊!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回学校了,是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麦洛奇原本就没想瞒,便说:“你自己都猜到了,还要我再说一次……嘻嘻,我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干扰器的副作用不止红伤这一种喔,或者说,这是最次要的。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对于害虫,生物防治的原理就是以人工方式干扰其雌雄虫的激素,让它们无法正常交配,我做的干扰器也是这个原理,干扰器会释放电磁波,干扰信息素的分泌,不论什么性别,在接收到干扰器的电波时,都会产生一种反应。”   鹿鸣泽听到这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抽着嘴角问:“什么反应?”   “失去交配的兴趣,专注于学术或者拯救世界,俗称——”   “贤者时间……”   鹿鸣泽无语地接了一句。   话筒对面麦洛奇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对~怎么样,很有趣吧。”   有趣……   也就是说,奥斯顿前几天表现得那么冷漠并非为了赌气而故意跟他冷战,而是被迫进入贤者时间?   ……那谁知道,奥斯顿自己又不说。   鹿鸣泽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想笑,如果他说的话要怎么开口?   “好了,需要解释的我都解释完了,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喔~”   鹿鸣泽含糊地嗯了一声,脸上升腾起一丝热度,这什么事啊,他们俩之间的问题,还特地劳烦第三者来解释,这让他不由地想到某些谈个恋爱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小萝莉……特别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没多久,第二个电话就打过来了,鹿鸣泽以为是麦洛奇有什么事没说完,但是拿起听筒后却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说:“你旷工一下午了,还不赶紧回来。”   鹿鸣泽一听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冷哼一声,倒是没急着挂电话:“我辞职了!”   奥斯顿轻声笑道:“你辞职?我同意了吗?快点回来,这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做。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抓你回来。”   “……”   “听见没有。”   鹿鸣泽下意识撇撇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回去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再让你杀人?”   鹿鸣泽否认道:“那倒不用,我只是不想滥杀无辜,并不是不敢杀人……我也知道,你在那个位子上有时候是迫不得已。”   奥斯顿笑着说:“你理解我就好。你说吧,什么条件,只要是合理的,我肯定答应。”   鹿鸣泽望着天花板惆怅许久:“以后我们俩出现什么分歧,要靠沟通解决,打架也成,但是我不喜欢冷战。”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跟奥斯顿的三观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只要他跟他在一起,这种矛盾肯定还会有,鹿鸣泽可不想每次都被气个半死然后离家出走。   奥斯顿在电话那边轻轻叹口气:“好,我答应你,这次是我错了,我派人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你接。”   鹿鸣泽说完就要挂掉电话,却又想到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我本来想用手表定位你,但是发现你的信号被屏蔽了,你熟悉的地方,也就只有格拉斯哥屏蔽通讯设备,我当然知道。”   鹿鸣泽心里叹口气,奥斯顿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不得不服。   “挂了啊。”   奥斯顿笑了一声:“你不夸奖我?”   “呸。”   鹿鸣泽挂掉电话之后,就坐车回了政府办公厅,他本来气得不得了,一来因为奥斯顿的独断,二来因为他突然不跟自己亲密,觉得委屈,但是对方现在都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也没必要再绷着不回去。   鹿鸣泽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的。   好在他离开这一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奥斯顿一个人在办公厅里等他,看见鹿鸣泽就朝他张开手,微笑道:“欢迎回来。”   丝毫没有生过气的样子。   奥斯顿抱着鹿鸣泽,终于放下心似的在他耳边叹出一口气,然后把警卫员的徽章给他戴上:“你离开这段时间,我开了个会。”   鹿鸣泽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我们可能要出兵了。”   鹿鸣泽愣了一下:“出兵?什么意思?”   “联邦星系中有一颗小星球,向我们发来求救信号,说他们星球上发现了未知的宇宙怪物。怪物的杀伤力很大,必须派兵过去支援,不然这颗星球可能就毁了。”   奥斯顿说完,定定地看着鹿鸣泽:“我肯定要去的,我向译员们提议过,随行队伍中加上西维尔,你跟我一起吗?”   鹿鸣泽点点头:“当然。你怎么这个表情……其实这样也好,西维尔作战经验丰富,总能帮到你。”   奥斯顿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他握住鹿鸣泽的手,低声说:“西维尔上校会在此次增援中壮烈牺牲。”   “……”   奥斯顿勾起唇角:“西维尔是一把锋利的剑,但是,这把剑不能为我所用。”   ——西维尔把他当死敌,怎么可能站在奥斯顿这边呢。   鹿鸣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点点头:“我明白。” 第117章 就是因为你这么变态你学生才变态   增援兵名字叫做增援军,但是其实就是正规军,这颗小星球属于联邦政府的附属星球,但是自身却没有什么军队,其生存状态大概只比斯诺星好一点而已,当年征伐军打到这里,没费多大劲就将这颗星球拿下。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资源丰富,其下场大概就是第二个斯诺星,政府连军队都不会往这里派。   这里的气候与樊撒星差不多,水热条件很好,星球上也是遍布密林,鹿鸣泽一下飞行器就露出了然的表情——这种环境最容易滋生奇奇怪怪的生物,长个一两只宇宙怪物太正常了。   鹿鸣泽看了身边的奥斯顿一眼:“我们直接去找宇宙怪物,还是先扎营休息?”   对方压了压帽檐,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说:“先去和这里的驻军会合。”   “驻军?”   奥斯顿笑道:“联邦政府每年都会往这里派兵驻扎,如果有行动的话,就会与他们联系,一来可以取得支援,二来不至于让双方把彼此当成敌人,以免互伤。”   鹿鸣泽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们快去跟驻兵会合吧。”   当增援军到达驻地之后,就有人来迎接他们,对方熟练地将军队引到临时军帐中,很快现场只剩下鹿鸣泽、奥斯顿、西维尔和一名负责引路的军官。   奥斯顿笑着看向西维尔:“要跟我一起去见这里的指挥官吗?”   西维尔斜着眼看他,用鼻子发声:“有监察长在,我很放心。而且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排兵布防,监察长就去见指挥官吧。”   奥斯顿脸上露出些无奈的表情,点点头:“也好。”   鹿鸣泽看着西维尔走远,皱起眉头:“西维尔上校的态度可真不怎么样。”   “他上次在我这里吃了亏,态度好才奇怪。不过西维尔急着要排兵权,倒是让人忍不住多考虑几分。”   鹿鸣泽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军官,用力扯奥斯顿的袖子一下——这家伙怎么把对西维尔的怀疑直接说出来了,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那名军官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伸手作“请”的动作:“请跟我到这边。”   对方率先转身向前走去,鹿鸣泽跟了几步突然发现他腰后有一块奇怪的凸起,虽然被联邦政府厚重的军装上衣遮住了,但是还是很容易发现异常。   鹿鸣泽有一瞬间在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随即,他一把抓住奥斯顿往后拽:“小心!这人不是驻军!”   对方猛地转过身,张开手就往鹿鸣泽脸上砸,鹿鸣泽怎么可能让他扑到,抓住那名军官的手腕借力一扯,然后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鹿鸣泽随即扑上去,将他制住。那名军官身形颀长,体格也很健壮,却被鹿鸣泽结结实实压在下面,半分都动弹不了。鹿鸣泽抬头看向奥斯顿,压低声音道:“我压着他,你快去找根绳子,军官都换人了,不知道驻地里的兵会怎么样。”   奥斯顿看着他没动弹,鹿鸣泽皱眉道:“快啊,向总部请求支援。”   奥斯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好了,放开他吧,这件事有误会。”   鹿鸣泽看了看奥斯顿,有看了一眼被自己摁在地上的假军官,迟疑道:“你确定有误会?”   奥斯顿笑着点点头,他伸手将鹿鸣泽从地上拉起来:“你可真是个难以预料的存在……有时候我计划得没有任何破绽,就偏偏漏算了你。”   “嘶——我听这不像什么好话啊。”   奥斯顿无奈地说:“是好话,绝对的好话,夸奖你。”   没有鹿鸣泽的压制,地上那个军官便爬起来,对用右手按在左边心脏上,对奥斯顿微微鞠躬,然后沉默着退到一旁。   鹿鸣泽见过这个礼节,忍不住嘟囔一句:“果然是樊撒的人。”   他将手臂盘在胸前,以目示意奥斯顿:“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怎么认出他是樊撒人的?”   鹿鸣泽无语地指着那个人背后:“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奥斯顿跟着往对方身后看一眼,忍不住笑道:“哈哈哈,你对他们的尾巴还真是印象深刻。”   那个樊撒的小军官被他们两个人笑得面色通红,急忙转身离开,鹿鸣泽和奥斯顿就跟在他身后。   奥斯顿解释道:“这里的驻兵早就换成了艾伯特的人,我本来打算与他见面之后再跟你说,没想到却先被你看出端倪……我这次可没想瞒着你啊。”   鹿鸣泽斜他一眼:“你也不是第一次先斩后奏,我都习惯了好么。不过以后你再这样,被我不小心破坏计划,可别怪到我头上。”   奥斯顿拉住鹿鸣泽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好,我以后一定记着,提前告诉你。”   鹿鸣泽看了前面带路的军官一眼,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既然这件事是你们早就说好的,他刚刚为什么要攻击我?”   奥斯顿笑着说:“刚刚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不是想攻击你,只是担心你不小心喊出来,要捂住你的嘴。”   鹿鸣泽回忆了一下对方的动作,好像也说得通——这就非常尴尬了。   那名倒霉的军官把他们引到地方之后就离开了,鹿鸣泽小声跟人家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等在帐中的不是什么驻军指挥官,而是艾伯特,他一点也没变,尾巴在身前悠闲地甩来甩去,冰冷又嚣张。   奥斯顿微笑着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好久不见。”   艾伯特点点头:“确实很久不见了,阁下近来可好?”   “唉,处境艰难啊。”   艾伯特没说话,心里却嘲讽地想,本以为这位侯爵只是醉心权术之徒,与他交锋之下,却发现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急功近利,甚至愚蠢——应该说,最初觉得他愚蠢的自己,才更加愚蠢。   愚蠢的人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局。   “以侯爵的聪明才智,处境怎么会艰难。”   奥斯顿笑了笑:“殿下客气了。”   鹿鸣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微妙。艾伯特突然把脸转向鹿鸣泽:“他也还跟在阁下身边?看来是真的很得倚重。”   奥斯顿神色微敛:“我说过他是我的人,艾伯特殿下,最好不要再拿这种话题来试探我们之间的合作。”   艾伯特拿起桌上一杯酒,递给奥斯顿:“我有点好奇罢了,他是阁下什么人?”   奥斯顿接过酒杯笑了笑:“我的爱人。”   奥斯顿说完鹿鸣泽就觉得有些难为情,艾伯特的眼神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扯开衣领深深呼出一口气:“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等。”   奥斯顿笑着看他一眼:“你出去干什么,刚说到正事你就要出去。”   “唔。”鹿鸣泽下意识摸了下鼻子:“那快点说正事吧。”   “你先坐下。”   鹿鸣泽走到奥斯顿身边坐下,他们两人与艾伯特分坐在两边,奥斯顿才说:“我们此次以增援军的名义来到这里,首要任务当然是抓到宇宙怪物,现在没有驻军,这个任务就要由我们来完成。”   艾伯特喝了一口红酒:“没问题,我已经派人查探宇宙怪物的消息了,包括它最先出现的位置,还有伤亡人数……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有反馈消息。”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道:“至于怎么斩杀怪物,就不关我的事了,阁下可以自行安排。”   “当然。”   奥斯顿此次与艾伯特的谈话涉及内容很广,他们聊了很久才结束。不过结束之后艾伯特就离开了,一副不想跟他们多待的样子。   鹿鸣泽心里憋着很多疑问,艾伯特一离开就忍不住问道:“你让艾伯特把军队带进来,不担心他反水吗?”   “我们之间有协议,就要信任彼此。而且基于我们的盟约关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艾伯特在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是不会提前违约的。”   鹿鸣泽还是有些担心:“小心一点总不会坏……驻军都在哪里?”   奥斯顿稍微愣了一下,沉吟道:“也许被绑起来了。”   鹿鸣泽抽抽嘴角——总觉得他在瞎扯。   “不要管那些人了,阿泽,你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鹿鸣泽迟疑着坐过去:“什么事?”   奥斯顿张了张嘴,想起什么似的,又去门口看了看,才回来继续跟他说:“我找到了有力的证据,已经能够确定那个暗地里搞鬼的人是谁。”   鹿鸣泽果然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有眉目,当然关心。   “是谁?”   “亚度尼斯。”   这个名字出现频率太高,鹿鸣泽稍微回想了一下就记起来了:“二王子吗?你不是说他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么?他没有这种身家背景。”   他回想起仅有的几次会面,对亚度尼斯的印象停留在“尊师”上,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倒是非常冷漠,但是面对奥斯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情真意切,眼含濡慕之情,一点都不像会背地里对奥斯顿下那种狠手。   奥斯顿叹口气:“确实,按照常理推断,他没有任何嫌疑,但是我有好几个线人,不同的人找到了很多不同线索,所有的线索却共同指向二王子,在常理考虑不通的时候,就不能考虑常理了。”   鹿鸣泽相信奥斯顿的判断,而奥斯顿相信证据多过自己的判断,这样一来,他就更相信奥斯顿了。   “地下城的幕后老板是亚度尼斯,他瞒着我在地下城经营多年,积累了大量财产……这小子很出乎我的意料,按照你开始做地下勇者的年纪来算,这件事,他至少瞒了我十年。”   奥斯顿微微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不知愉悦还是欣慰的笑容:“他当年才多大……就有这样的谋略,比他大哥强多了。”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的脸沉默许久,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奥斯顿把脸转向他,鹿鸣泽就说:“也许就是因为你总这么变态,你的学生才一个个的,都长歪了。”   “……”   鹿鸣泽抱着手臂倚回去,抬抬下巴:“既然你知道是谁了,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为了证明我不是变态,我决定对亚度尼斯仁慈一点。”   鹿鸣泽有些惊讶:“你什么都没做?”这不可能吧。   奥斯顿用一只手轻轻抚着嘴唇沉吟半晌:“唔……也没有,我给他做了个套。”   “……” 第118章 你他妈的不是阳痿了吗!   “亚度尼斯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他做事一定会有自己的目的,他的其他事情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唯独向斯诺星投放寄生虫卵这件事,我暂时还看不透。”   鹿鸣泽奇怪地问:“那不是大王子干的吗?”他还因为这件事把大王子当成   奥斯顿摇摇头:“这正是亚度尼斯聪明的地方。一开始我也怀疑这件事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但是追查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大王子,才渐渐放下心,更何况那时我也不相信主使是亚度尼斯,你拍到了亚度尼斯和七王子的录影后,我却更加确信这件事是大王子拉拢了他的几个兄弟,一起敛财。”   鹿鸣泽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沉吟片刻:“说实在的,我也不怎么相信是二王子……”他回忆起对方那双忧郁的眼睛,充满着淡淡的哀愁和冷漠的浅绿色瞳孔中,没有丝毫野心,他想象不到二王子玩弄权术的样子。   奥斯顿笑了笑:“我查了这么久都抓不住他的证据,你当然更不觉得有问题。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大王子不够谨慎,二王子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他鼓动了大王子。大王子比任何人都漠视平民的性命,我了解他,亚度尼斯也了解他。”   鹿鸣泽惊讶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二王子有这么聪明?   奥斯顿把手表拿出来,从里面调出一个文件夹:“你看这个。”   那是一张照片,拍了一封书信,看开头和落款是亚度尼斯写给乌利尔的。其实信里面也没有很特殊的内容,只是亚度尼斯以“臣下”的身份给乌利尔提了一个建议。他说,做领导者就不能太优柔寡断,父亲本来就属意与你,现在只是缺少一个让他顺水推舟将你推上继承人位置的理由,比如,如果他可以在某次严重的瘟疫中找到拯救大家的办法,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但是如今主星的科技和医疗水平非常发达,别说瘟疫,连流行病都很少。没有天然的疫病,他们只好自行制造一种疫病。”   “……”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没说话,后者轻轻笑了笑:“之后的事不用我说你也该联想到,大王子接受亚度尼斯的建议,找到一种类似于瘟疫的寄生虫——更甚至,这种寄生虫就是亚度尼斯提供的。但是为了能够找到这种‘瘟疫’的治疗方法,不至于令状况失控,就需要一个星球来作为实验品……”   鹿鸣泽气愤地把手表用力扔在桌上——然后斯诺星就成了这个实验品!   奥斯顿叹口气,将手表捡起来带回手上:“不过证据显示,这些事亚度尼斯都完全没有参与,他做的大概也只有提议而已,乌利尔又蠢又狠,为了继承总统之位不择手段,才想出这种办法。但是归根结底,我们还是成了亚度尼斯手里的刀。”   鹿鸣泽厌恶地皱起眉头,他什么都不想评价,乌利尔也好,亚度尼斯也好,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会牵扯到你?”   奥斯顿将手指轻轻抵在下巴上:“亚度尼斯太了解我了,我想彻底断绝乌利尔继承总统的权利,即使这件事真的有其他内幕,我也不会放过他,可以说……从亚度尼斯的角度来讲,他还帮了我。这样一来,他用不到出手,就借助我除去了乌利尔,而且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亚德里恩同意建立特殊议院,削减监察官的权利,就是一个表现。”   鹿鸣泽深深吸一口气——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箭双雕,这真不是一般的歹毒心肠能想出来的。但是斯诺星死了那么多人,这在他眼里是不是仅是政治斗争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能轻描淡写决定这一切,还毫无负担地活在这个世上,也是一种本事吧。   奥斯顿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过我猜他做的应该不止这样而已,特殊议院……他为什么要提议建立特殊议院呢?”   “不会吧!这件事也是他做的!?你不是说是总统要对付你么?”一环扣一环,一计中又生一计……鹿鸣泽一直以为奥斯顿就是智商顶点的代名词了,亚度尼斯才多大啊,居然就有这等谋略和隐忍力,从近十年前的地下勇者到如今特殊议院的建立,都是他做的?!   “我还说过,亚德里恩不希望分权。我的权力被分走时,他的权力也会被分走。”   ……二王子这是要成精啊!   奥斯顿突然轻笑了一下:“只不过我说的这些只是猜测而已,还没找到直接证据。”   “……”   奥斯顿见鹿鸣泽露出嫌弃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知道这代表什么么?”   鹿鸣泽下意识说:“代表……你不能把这些罪名加在他身上?”   奥斯顿闭上眼睛,唇角带着愉悦的弧度:“是的,代表我不能用合法的手段或者途径制裁他……真妙,他到底是怎么藏起来的,如果他的对手不是我,或者不是一个久经政治斗争洗礼的人,他可能就赢了。亚度尼斯非常得我真传……”   鹿鸣泽看着他脸上近乎陶醉的表情,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奥斯顿和他不在一个地方,他棋逢对手,战意盎然,鹿鸣泽却只想把那个恶毒的、轻描淡写葬送一个星球人命的恶魔剁成肉馅儿。   奥斯顿被踹了一脚终于反应过来,他表现得太兴奋了,鹿鸣泽最讨厌草菅人命,但是他却在高兴。奥斯顿拉着鹿鸣泽的脚踝,顺着他小腿摸上去,然后将鹿鸣泽搂过来。   “好了,我们说正事。”   “……”这个姿势是说正事?   奥斯顿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以上猜测全部成立,我想联邦很快就会迎来一场灾难,麦洛奇对入侵斯诺星的寄生虫研究了很久,大致已经能够找到治疗方法,但是还不能做到完全的预防。”   鹿鸣泽突然推开奥斯顿从位子上站起来:“你是说亚度尼斯要向主星投放寄生虫了吗?!他疯了?!”   奥斯顿摆摆手:“别紧张,先坐下。我们手上没有,不代表他手上也没有,加瑞森实验室的项目支持人虽然是乌利尔,最终的研究成果却是送到一个小贵族家里,追查之后,发现他们跟亚度尼斯有关,我也是因此才怀疑到他身上的。”   鹿鸣泽慢慢坐下:“这么说,亚度尼斯已经掌握了预防寄生虫的疫苗?”   “很有可能。”   鹿鸣泽沉思片刻,说道:“那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拿到疫苗配方……我不知道亚度尼斯想做什么,但是看这几件事上他的行事作风,很有可能拉整个主星做人质,到时候你答不答应他?”   奥斯顿握住鹿鸣泽的手,两只眼睛深深看着他:“如果是拿你做要挟,倒比拿整个星球做人质对我更有效。”   “……老子跟你说正事呢!”   奥斯顿干脆顺势将他搂进了怀里,低头将侧脸贴着鹿鸣泽的脸,轻轻磨蹭:“我也在跟你说正事。我一向冷酷无情……”   鹿鸣泽被蹭得满脑袋火,他知道奥斯顿并不像自己说得那样,他经常对自己说他不是好人,说他自己冷酷无情……或许从某种意义上,奥斯顿确实不近人情,但是让他在整个星球和他一个人之间做选择,他绝对会选择前者,连犹豫都不会有。   奥斯顿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做领导者——做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感情用事。   鹿鸣泽这样懂他,亚度尼斯作为他的学生兼敌人,只会更懂,也因此,他不会选择什么人来作为人质,而是用整个星球。   “不要担心……亚度尼斯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他留着寄生虫卵会威胁到星球,但是其目的更可能是成为救世主,而不是针对我。”   鹿鸣泽眉头一皱,几乎要吼出来:“那更担心了好……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奥斯顿堵着嘴吻下去,他微微前倾身体,将鹿鸣泽压在桌上,唇舌含住鹿鸣泽的舌尖深入浅出地咂弄,仿佛要将他吞下去一样。   鹿鸣泽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奥斯顿含住他的舌尖挑逗似的轻轻吸一下,把鹿鸣泽吸得差点跳起来,他搂着鹿鸣泽沿着他尾椎骨向下摸……然后就被踹了。   鹿鸣泽蜷着腿仰躺在桌上,皱着眉头狠狠擦嘴唇,边用脚蹬住奥斯顿的胸口不让他靠近:“……你干什么!神经病啊!”   奥斯顿特别委屈,抓住鹿鸣泽的脚踝贴在脸上蹭:“亲一下怎么了。”   “啊啊啊啊!”   鹿鸣泽被他蹭出一身鸡皮疙瘩,抬脚就踹:“恶不恶心你!你他妈不是阳痿了吗!少来撩我!”蹭脚!他居然蹭脚!这什么新癖好!   奥斯顿才不管鹿鸣泽想什么,听他说自己阳痿却非常生气,他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是杀气,扑过去压在鹿鸣泽身上,将脸埋在他颈边深深吸一口气往衣服领子里埋:“我只是被干扰器影响,你居然敢说我阳痿,你试试我萎不萎——”   鹿鸣泽左右摆着脑袋躲他,却突然看见窗边有一道黑影:“谁!!”   奥斯顿终于停下动作,跟鹿鸣泽一同看过去。   那道黑影迅速从窗边跑过,鹿鸣泽一个鲤跃从桌子上跳了起来追出去:“站住!” 第119章 亚度尼斯   烈风从窗边吹过,白色雪纺纱的窗帘轻轻掀起一角,有几缕风从窗缝里露进来。   浅绿色瞳孔的青年躺在窗下的躺椅上,目色沉沉,他脸上没有任何皱纹,也没有一根白发,眼神却干枯像垂暮老人。他躺在躺着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像一个将要永远沉睡下去的活死人。   侍从走上前想要关掉窗户,对方突然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声音温和湿润:“不必了。”   那人犹豫一下,低声劝道:“但是……殿下,您的身体……”   “你认为我现在多少岁?”   侍从被这样直接地质问,不敢再坚持,但是他站在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亚度尼斯的绿眼睛在眼眶里滞涩地轮过一个角度:“鹰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昨天应该已经提前到达。但是殿下……真的有必要这样么,侯爵只是出征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派人跟着?”   亚度尼斯看着远处,突然露出个纯良无害的微笑,他整个人就像从画卷中活过来了一样:“老师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我当然要谨慎对待……你不会以为我是凭着自负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吧。”   侍从微微垂下头:“是……但是,这次的鹰是个新手。”   亚度尼斯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看重的是他的身份。”   ——那个人之所以能这么全神贯注于政务,还是因为生活中的杂事太少了,总是顺风顺水。得给对方找点麻烦,他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   鹿鸣泽追出屋外,那个黑影跑得很快,几个瞬间就钻入树丛里不见了。鹿鸣泽心里着急,担心之前的谈话被听去,他们说了那么多机密事,真泄露出去,会很麻烦,万一他还是政敌那一派,后果不堪设想。   鹿鸣泽心里着急,脚下生风一般追出去——他还不能大喊大叫,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西维尔的人埋伏,万一将对方引过来,也是麻烦。   这颗星球密树丛生,绊住了鹿鸣泽的脚,但是这效果对对方也是一样的,那个黑影身手不错,比起鹿鸣泽来说却差了很多,所以没过多久就被他追上了。   “站住!”   对方回头望了他一眼,又迅速跑向另外一条路,鹿鸣泽看见他跑去的方向停着一架飞行器,大吃一惊——如果让他逃上飞行器,追起来就麻烦了。   鹿鸣泽脚下猛地一蹬,飞扑上去直接将那人扑倒在地,他扑上去就用手臂紧紧锁住对方的身体,抱着他滚出去老远。停止滚动后,鹿鸣泽抓着他的胳膊扭在身后,将人死死压在地上。   对方将自己的脸和手脚包裹得很严实,鹿鸣泽按住他的肩膀,对方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来。   对上那人的眼睛,鹿鸣泽愣了一下,他觉得有些熟悉,对方也直愣愣地看着鹿鸣泽,这样一来就更加觉得眼熟。   鹿鸣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住对方脸上的面巾,要扯下来的那一瞬间,又突然不敢下手——他总觉得扯下来的话,自己就要迫不得已做出一些重要的决断,这些决断甚至会伤害到自己重视的人。   鹿鸣泽抓着他脸上的面巾犹豫很久,汗水从手背上缓缓流下来,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让那个人保留着蒙面的状态,然后抽掉他的皮带绑住他的双手。   “起来,跟我走!”   树丛外面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鹿鸣泽一转头,发现奥斯顿正站在树丛外面,他看了他一眼,将蒙面人从地上拽起,押着他往奥斯顿身边走去。   “是谁?”   奥斯顿很好奇对方的身份,伸出手想把那人脸上蒙着的面巾摘下来,鹿鸣泽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奥斯顿疑惑地看着鹿鸣泽,后者没说话,只盯着他。   奥斯便没再坚持,鹿鸣泽慢慢松开他的手,拉住被绑起来的蒙面人:“走吧,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蒙面人始终保持沉默,鹿鸣泽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怪异,奥斯顿自然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鹿鸣泽不说,他就没问。   回到驻地之后,鹿鸣泽把蒙面人绑在椅子上,然后转向奥斯顿:“这里有牢房吗?先关起来。”   奥斯顿挑了挑眉头:“不需要审问?”   “当然需要。”   鹿鸣泽看着他,微微勾一下唇角:“不过这次由我来审吧,跟你学了这么久,我也该出师了。”   奥斯顿越发觉得惊奇,他其实感觉得到,鹿鸣泽即使在上课的时候对这种刑用技巧的课程也没有多大兴趣,他不会主动去吸收一些技巧,而是机械地接受他的课程——鹿鸣泽可能真的是为了及格才学习这门课的。   他在态度上能与审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术,这个词也是从鹿鸣泽那里学来的。奥斯顿能感觉到,鹿鸣泽对武术是真心热爱,甚至于狂热——只要不是特别忙,他每天晚上都会打一套拳。   虽然据他自己说原因是担心身手变得迟钝,但是奥斯顿能感觉出他打拳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没有被逼迫,也不带任何急躁和功利心,打拳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享受。   既然他本身对审侦无感,又为什么要主动要求审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奥斯顿心里想得挺多,但是没多问,点头说可以。政府军驻地里倒是有个挺完善的地牢,因为他们需常年驻扎,并非临时驻地,所以该有的设施都有,非常完备。   鹿鸣泽将蒙面人带到了地牢中,他将对方手上的皮带解开,然后打开一间将他关进去。鹿鸣泽不许奥斯顿靠近,他要自己独立完成这次“实践课程”。   鹿鸣泽搬了张椅子过来,隔着栅栏与那蒙面人相对而坐,他看着他许久,突然问:“要喝酒吗?”   对方背对他摇了摇头,鹿鸣泽叹口气转身离开,他回来时带了两瓶酒,把其中一瓶推进牢房里:“喝吧,这个天气喝冰的酒还挺舒服的。”   那个人没有回头,也没有拿起地上那瓶酒,他一直背对着鹿鸣泽,像是不想面对某种事实。   鹿鸣泽自顾将酒瓶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小星球上的东西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两瓶酒被指挥官放在搁柜上,大概已经放了很久了,入口有股熟悉的酸味。   好酒越酿越香,浊酒放的时间长了,会变得更加难喝。他在斯诺星时也会喝到这种东西,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口被呛到,接下来倒是慢慢习惯起来。   他叹口气问道:“兄弟看起来挺年轻的,做点什么不好,怎么到这种穷星僻壤来了呢?”   那人顿了顿,微微向后转头:“……你又怎么在这里,你看起来也很年轻,这里有宇宙怪物,你又来做什么呢?你很喜欢打仗吗。”   鹿鸣泽盯着面前的地面,有些出神:“我当然不喜欢打仗。”   他经历过战争,鹿鸣泽觉得任何战争都是无意义的,不管打着正义的旗号还是为了某些利益而产生冲突,借口挑起战争的政权,都该灭亡。   “什么时候世界和平就好了。”不论在哪个世界,世界和平都是永恒的话题,而对于参加过战争的人,更会对和平有超乎寻常的渴求。   蒙面人沉默许久,他大概觉得这个话题跟自己关系不大,又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谁效忠?”   鹿鸣泽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为那个人效忠。比起做一个人的爪牙,好好做一个人不是更好吗?为别人效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事你见得不少吧……”   “呵呵。”   蒙面人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也在为别人效命吗?”   鹿鸣泽又喝了一口酒:“我只为自己卖命。”   蒙面人叹息一声,道:“我以前不住泰克城,父母死后,我带着家里的小辈从乡下来到这里,一直以来都努力工作,并且相信能在这里扎根立足。前几年,确实取得一些成就,凭自己的体力赚了一些钱,以为终于能在泰克城有一席之地了。但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情,现实让我明白过来,只有钱没有权,我不可能在那种充满权贵的城市生活下去。我甚至没办法在弟弟发情期给他弄到质量好的抑制剂,只能让他服用一些短暂性抑制药物。那些东西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效果虽然不那么明显,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远比小时候虚弱得多……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泰克是主星的首都性城市,想在那里站稳脚跟,那大概跟前世在帝都二环以内买栋房一样困难。鹿鸣泽心里憋气,他听出了蒙面人口中的亲人是Omega身份,如今市面上虽然推出很多Omega抑制剂,但是要做到对身体0伤害,还是要用从贵族渠道提供的抑制剂。   “我在这种情况下为别人卖命,你告诉我,我效忠的是自己,还是谁。” 第120章 清醒了吗   在泥淖里挣扎了太久的人,一旦抓住稻草,就算死都不会放开,然后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鹿鸣泽听了蒙面人一席话之后心里也是颇多感慨,他不能替别人选择生活方式,或许他认为错误的东西,却恰好是人家向往已久的方式。   他不想再打哑谜——或者说,他甚至松了一口气:“既然你只是想要能够得到有效药物的特殊途径,那我也许可以帮你……我知道你效忠的是谁,你根本不知道亚度尼斯都做过什么,作为领袖来说,他太没有底线,不但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也不留情面。”   蒙面人没有转过头来,鹿鸣泽见他不说话,便再接再厉:“如果你要权力,我们这边也有。”   鹿鸣泽说完忍不住微微皱起眉,他其实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诱对方,但是鹿鸣泽更不想与他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蒙面人沉默许久,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他们抓了我弟弟。”   “我帮你救!”   鹿鸣泽脱口而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起来非常愤怒:“他用这种手段胁迫你,你还愿意为他卖命!你是不是傻!”   蒙面人苦笑道:“如果我最开始就知道,当然不会愿意,我当时也是权衡利弊之后,慎重选择了他。今天这种结果我没有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的赌博。”   鹿鸣泽听后又难过又生气,他理解对方所说,也钦佩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爷们儿,但是于私心来说,他更希望对方懂得后悔,或者因为私情倒戈向他们这一方。   “我挺佩服你的气节的,但是你想没想过……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在等你。”   他的话说了一半又换了说法,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拉玛丽出来做说客,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劝降的话鹿鸣泽不知道怎么说,直接给那人下命令:“我不会放你出去的,如果你选择效忠自己的主子,那我们就是对立阵营,政权上谁都不用让着谁。你如今是阶下囚,就要听我的。”   蒙面人往后微微转头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只不过他最后放弃了,浅浅地叹口气:“你记得帮我救我弟弟……他身体不好,他的抑制剂必须用最好那……”   蒙面人的话没有说完,他背对着鹿鸣泽,身体突然一颤,他面向的那堵白墙被喷了一大片血迹。鹿鸣泽没反应过来,他震惊地看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直到对方倒在地上抽搐,胸口不停喷射出血液,才回过神,他激动地跑到牢房跟,前用力拍打玻璃:“盖文!”   但是牢房的门窗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虽然透明,但是坚固无比,鹿鸣泽撞了几下没撞开,才记起喊人:“警卫员!警卫!来人!!”   在看到他的眼睛那一瞬间,鹿鸣泽就将盖文认出来了,他不拿下对方的面罩,就是不想戳破他的身份。鹿鸣泽也想,如果盖文执意要站在他对立面怎么办?他要怎么选择?他怎么跟玛丽交代?   ……然而这一切都被这一剧变打乱了,他甚至没来得及与盖文谈判,他怎么就被杀了?!   鹿鸣泽冲进牢房,把盖文从地上拉起来,他抱着他的脑袋一把抓下他脸上的面巾按住对方胸口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盖文的脸已经被血染红,身体在鹿鸣泽怀里痛苦地痉挛了一下。他口中不断流出血,说话也断断续续地咯血:“……我不知道……”   “别说话了!这点小伤没事的!”   鹿鸣泽大声呵斥他——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被冰冻沉睡的人都能救醒,更何况只是这样流点血,受点伤?   盖文痛苦地瞪大眼睛,直直盯着鹿鸣泽,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是你……告诉玛丽,我爱她。”   他停止挣扎,眼睛瞪得很大,像在看自己永远无法到达的未来。   鹿鸣泽用力捂住盖文的胸口,盖文的血还在像喷泉一样不停喷出来,他的胸腔里在进行一场无法停止的爆炸,心脏和肺被炸得乱七八糟。鹿鸣泽叫了人,半天却不见有人来,他背起盖文就往外跑,温热的血顺着他的后背哗啦啦流下来,鹿鸣泽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长串血红的水洼。   奥斯顿从外面进来,见鹿鸣泽浑身是血,急切地问:“你受伤了?”   鹿鸣泽眼睛里全是血丝,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喊:“叫医生!快叫医生!”   樊撒星医疗条件很好,医生的医术也很高明,艾伯特这次带的随身医生更是整个樊撒星上最厉害的。   但是奥斯顿说,他们只能救活人,盖文被送去时就已经死透了。他胸腔里植入的是监控自爆系统,靠远程控制,控制的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装置连环爆炸会炸毁身体组织,再高明的医生都救不回来。说白了,这种装置就是用来保密的。   盖文是“鹰”,鹰的任务失败了,为了防止他说出不恰当的话,或者泄露秘密,鹰的主人就会强迫他自毁。   奥斯顿告诉他,很多贵族家里都养这种“鹰”。   “我光知道他上进心很强。”   将盖文的尸体处理好之后,鹿鸣泽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句话,他对盖文的第一印象就是上进心强,上进心不强的话,不可能放弃已有军功,偏要考格拉斯哥的军官,他当时觉得盖文大概是想拥有真正的政府直属军籍,却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事情发生太突然,鹿鸣泽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是做了知道噩梦,梦醒之后,盖文就会还乖乖待在学校里,背着他跟玛丽偷偷地相互寄信给对方。   鹿鸣泽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他看上去木木的,像在发呆,其实大脑飞速旋转,想的都是盖文死时候的细节。   ——是不是他当初放盖文走,控制他的人就不会鱼死网破地选择销毁“鹰”了呢?盖文当时叹了口气,像妥协也像认命,还让他照顾他的弟弟……是不是正说明他也知道自己答应下来的话,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呢?   鹿鸣泽非常想大哭一场,他甚至想撞墙、想自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痛苦,也许肉体上的疼痛能让他清醒一些?   ……他该怎么向玛丽交代?告诉盖文爱她,然后告诉他,这是他的遗言?   盖文走得太突然了,连遗言都很仓促。   玛丽的第一个未婚夫跟她关系没有多亲密,可以说是家里一手安排,所以对方死的时候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之后继续没心没肺地生活。但是盖文却是她自己看上的,两个人又正处于浓情蜜意的阶段,这种噩耗……她怎么承受得了呢?   就算抛开盖文与玛丽的关系不谈,对方还是他的朋友,他就这么死了?   鹿鸣泽愣愣地缩在墙角,有人在他旁边坐下都没什么反应。奥斯顿皱眉看着他,试探地握住鹿鸣泽一边肩膀:“阿泽……先吃点东西。”   鹿鸣泽没说话,他心里觉得好笑,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这里才死了人,他却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奥斯顿心里担忧,看着鹿鸣泽眼底都是血丝,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就没底。他只好将他抱住,疲惫地拍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他又不是你害的。”   鹿鸣泽闭上眼睛:“那是谁。”   奥斯顿迟疑一下,说:“亚度尼斯。”   “那我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   “如果我没有执意抓他,或者劝降他……他至少不会被处理掉。他是我朋友,还是我妹妹的爱人……我却一点都没相信他。”   ——如果相信,就不会把他抓进监狱里。   “你现在跟我说他不是我害的?那是谁害的?”   鹿鸣泽用力推开奥斯顿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后退几步,他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我现在做的事,真的对吗?”   该帮奥斯顿吗?该造反吗?他这样做是真的为了平民的权利,还是单纯为了争权?鹿鸣泽突然醒悟过来,他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盲目相信这个男人,对他的计划疑问甚少,觉得……无所谓。   但是盖文的事让他一直逃避的事实被血淋淋剥开在面前——他正在做的事,真的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吗?   奥斯顿没想到鹿鸣泽自己窝了一整天就想出这个结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生气:“你现在才问这种话,是不是晚了?”   鹿鸣泽瞬间爆炸:“是晚了!所以我才会害死盖文!”   “他不是你害死的……”   “他是!他是我亲手杀的!我甚至把玛丽搬出来让他对我投降!让他告诉我是在为谁卖命!”   他一边后退一边崩溃地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卑鄙……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外走:“我要离开这里。”   奥斯顿迅速冲过去抓住他:“阿泽!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鹿鸣泽狠狠甩开奥斯顿的手,他的胸口因情绪激动剧烈地起伏着,手心仿佛还残留着盖文黏腻的血液触感,那种感觉让他恶心,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鹿鸣泽崩溃地抓住头发:“我不能再害死别人了……现在是盖文,下一个会不会是玛丽?我要离开这里……带玛丽离开,我们回斯诺星上待着……我后悔了,我真是神经病,苟延残喘地活着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遇见你……我他妈的都不认识自己了!我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战争犯!”   “啪!”   鹿鸣泽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奥斯顿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温柔的眸光变得冷酷无情。鹿鸣泽被他打懵了,倒是暂时从那个思维怪圈中跳出来。   “清醒了吗。”   鹿鸣泽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把他摁在地上:“老子打死你!”   奥斯顿也没客气,跟鹿鸣泽缠斗在一起,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地乱打一气。鹿鸣泽发泄的成分居多,一开始打人狠,到后面就没力气了,奥斯顿全程都很冷静,等他发泄够了,趁机将他压制住,然后面无表情地骑在鹿鸣泽身上。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脸:“我问你清醒了吗?不清醒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清醒清醒。” 第121章 世界的黑暗角落   鹿鸣泽愤怒抓着奥斯顿的手要将他拨开,但是这次奥斯顿下了死手,手指将他的两颊捏得深陷出两个窝,鹿鸣泽又很久没吃东西,根本没力气。   他心里那股邪火终于被奥斯顿捏得灭下去,慢慢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奥斯顿微微皱了一下眉,鹿鸣泽却再无暇理会他,他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很久没发出声音,他们两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伤,鹿鸣泽更是,几天都没好好收拾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冒出来一层,就显得格外可怜。   奥斯顿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喘气一边拉住他的手腕往上拽:“起来。”   鹿鸣泽面无表情捂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配合。奥斯顿有些动怒了,他抓着鹿鸣泽的胳膊一把将他拽离地面:“起来!”   奥斯顿拖着鹿鸣泽来到房间,他左右看了看,把他扔在床上,鹿鸣泽陷入床垫中,挣扎着想起来,奥斯顿却已经回来了。   鹿鸣泽一看见他就条件反射地想出手打人,还没等他从床垫上站起来,奥斯顿就压上来,掐着鹿鸣泽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想打谁?”   “滚……唔!”   奥斯顿没等他说出话,已经将营养液的瓶盖拧开,粗暴地塞进鹿鸣泽嘴里——奥斯顿是气狠了,在鹿鸣泽口不择言地说要离开的时候,奥斯顿以为自己会气疯,但是很奇怪,那时候他非常冷静,甚至没有过度的情绪波动,倒是他那一番自我怀疑的话,让奥斯顿心里又酸又疼。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鹿鸣泽两腮,强行将营养液灌进他嘴里——哦,这家伙还绝食,这件事更令他感到愤怒,如果一个人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的话,他在哪里,将来要做什么事,又有什么意义。   鹿鸣泽被营养液激烈的流柱堵住喉咙,他不得不服从对方去吞咽那些滑腻的液体,因为他如果抗拒,甚至吞得稍微慢一点,他就会被堵住气管或者呛死。   强迫进食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鹿鸣泽最初还没来得及反应,全凭本能勉强吞了几口,回过神后,他激烈地挣扎起来,乳白色的营养液随着他的挣扎从着嘴角涌出来,被灌得太狠使鹿鸣泽喘不过气,噎得他眼睛里满是泪水。   奥斯顿灌完一瓶觉得大部分营养液都被鹿鸣泽吐了出来,他又拿过一瓶,用牙齿咬开瓶盖后,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低头堵住鹿鸣泽的嘴往他嘴里灌。   他唇齿堵得严严实实,鹿鸣泽没办法再往外吐,被迫大口吞咽着口中的液体。但是被这样对待让他觉得窝火,双手挣脱不开,鹿鸣泽只好抬脚往奥斯顿身上踹:“放开我……放开老子!滚开!”   奥斯顿用力抱着他,心里的怒火一拱一拱往上蹿,他恨不得把鹿鸣泽打昏,但是真让他昏过去,又没办法喂食。奥斯顿把鹿鸣泽拉起来,一条胳膊卡着他的脖子从背后抱住他,把营养液塞进他嘴里:“喝光!你如果再不配合我就让人把你绑起来直接挂吊水,别逼我用非常手段。”   “滚!”   奥斯顿便不再跟他废话,将瓶口塞进他嘴里继续灌。   不知道是奥斯顿的威胁起到作用,还是鹿鸣泽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渐渐停止挣扎,被灌进一瓶营养液后彻底安静下来。奥斯顿累出一身汗,确认他把东西都吞下去了,才将鹿鸣泽摔在床上起身去换衣服。   奥斯顿把制服脱掉,站在衣柜前面往身上套T恤,时不时回头往床上看,他见鹿鸣泽安静地躺在那里没作妖,才略微放心。   他换好衣服后重新在鹿鸣泽床前蹲下,后者翻个身背对他,抱着枕头缩起来。   奥斯顿感到一点悲凉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脱掉鞋爬上床,轻轻抱住鹿鸣泽的肩膀,见后者没有推开他,才说:“我们谈谈好吗?”   鹿鸣泽没说话,奥斯顿从床头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下巴上的污渍。鹿鸣泽下意识躲了躲,奥斯顿便趁机把他掰过来,让鹿鸣泽面朝自己:“阿泽,来,看着我……”   鹿鸣泽把脸扭到一边:“我不想跟你谈。”   奥斯顿无奈地叹口气,将他抱进怀里:“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鹿鸣泽没说话,他被灌了两瓶冷滑的液体,胃里面有些不舒服。奥斯顿也不催促他,只搂着鹿鸣泽的腰用力把他抱紧。   过了好久,奥斯顿察觉到鹿鸣泽动作很细微地摇摇头,他闭上眼睛,把下巴抵在鹿鸣泽头顶轻轻叹气,心里的怒火倒是随着他的摇头,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灭得一颗火星都没有,只剩水蒸气在滋滋作响。   奥斯顿有些悲哀地想,鹿鸣泽有句话说得倒是对,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而他又何尝不是?   奥斯顿在他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揉几下,小声地自言自语:“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因为知道他并不会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甚至在某些事情上,鹿鸣泽连自己的为难之处都不会让他知道,奥斯顿相信这并非简单的自负或者性格问题。   他只是……不相信他。   鹿鸣泽突然抓住奥斯顿的衣服,把脸埋在他胸口,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抱紧。奥斯顿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地搂住鹿鸣泽,将他整个人带进怀里。   “我觉得……”   鹿鸣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完这三个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奥斯顿静静地抱着他,他以为鹿鸣泽睡着了,正打算把被子拉开,鹿鸣泽却突然说道:“我觉得,我不适合做这个……”   奥斯顿听懂了他说的什么意思,鹿鸣泽还是想离开这里,他不想再跟他做事,自然以后也不会在一起。   奥斯顿有种突然被噎住了的感觉,说了这么半天,他居然还想离开。奥斯顿撑着手臂想起来,却被鹿鸣泽一把拉下来,他贴在奥斯顿耳边急促而浅声地说:“你也……”   鹿鸣泽说了两个字又不再继续了,知道结果的话说了也没用,只会让双方都徒增难堪。   他最终只说:“战争是无意义的。”   奥斯顿叹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搂住鹿鸣泽的腰将他拽起:“跟我来。”   鹿鸣泽现在整个人都很茫然,任由奥斯顿把他拉起来。奥斯顿从柜子里找了一件衣服给鹿鸣泽换上,然后带他去浴室刮掉胡子,将仪容整理好。   鹿鸣泽低头拽着身上的T恤看了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整个过程中他也表现得很配合,除了没什么精神,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是奥斯顿知道并非如此,他盯了鹿鸣泽三天,丝毫不敢放松,他那个状态就像随时会从了望塔上跳下去一样。   奥斯顿笑着拉过他:“我带你去个地方。”   鹿鸣泽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奥斯顿依旧笑着,在他头顶揉两把:“走吧,我们得快点,不能被别人看到。”   鹿鸣泽终于有点反应了:“去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   鹿鸣泽跟他出了驻地之后才明白奥斯顿为什么那样说,他带他上了飞行器,然后离开这颗星球。奥斯顿作为援军领导者,按道理说不该擅自离开,所以他们得背着西维尔的人,不然很可能被他找麻烦。   鹿鸣泽从来没见过奥斯顿开飞行器,他总是有专属的司机,以至于鹿鸣泽都忘了奥斯顿是格拉斯哥毕业的。   他们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回到了主星,不过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来过。他们降落在一片草坪上,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建筑,街道也不是清漆石压出来的,而是斑斑驳驳,乱石杂草,这里的环境有些像斯诺星。   鹿鸣泽皱起眉:“主星也有这种地方?”   奥斯顿笑着点点头:“哪个星球都有贫穷的角落,我不能说这是主星最黑暗的地方,但是这里聚居的确实都是穷人。”   鹿鸣泽默默跟在奥斯顿身后,他们边走边看,这条街道非常冷清,偶尔有穿着破烂的人从他身边路过,他们形色匆匆,面色也不好,一看就是生活困苦的人。   “他们都是靠耕作为生的平民,不是那种拥有现代化大机械帮助耕作的农场主,而是只能靠双手劳作的普通人。”   奥斯顿在一旁为鹿鸣泽解说:“但是这些人每年都要向贵族缴纳高昂的赋税。你可能没有见过这种人,他们甚至不如斯诺星上的人,虽然有身份,却永远生活在贵族压迫之下。”   鹿鸣泽看向他——他想说自己知道,听说过这种事,徭役和赋税,自古一直是文人墨客抨击时政的题材,他当然知道。   “所以呢?”   奥斯顿握住他的肩膀,盯着鹿鸣泽的眼睛:“所以,不是所有的战争都是无意义的,如果没有战争,这些人将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世世代代,做贵族的奴隶”   鹿鸣泽看着他没有说话,奥斯顿突然问:“你是在为那个人的死感到难过,还是为无法向玛丽交代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自由歌。   红日明月,飞翔的鸟;绿树长河,永无冰封。   天使的羽翼煽动自由之风,我希望歆享这荣誉。   愿世上再也没有权贵,再也没有牺牲,没有违背意愿的选择,没有歧视和不平等;愿所有Omega都能选择心仪的职业,所有Alpha都能自由地爱人。   愿我不因经历过痛苦变得冷漠,不因看见过死亡变得滥杀,不因自身弱小自怨自艾,不因强大欺凌他人。   我尝过岁月的酸苦,岁月令我从年少轻狂,沉淀成内敛仁慈的模样。   能够包容,能够善良,能够克制欲望。再敬自由。 第122章 死也不让你上战场!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奥斯顿:“你说什么?”   奥斯顿与他对视一会儿,一把拉住他往前走:“跟我来。”   他们没走多远,因为这里的空间原本就逼仄狭小,行色匆匆的路人在巷子里穿梭,有时候还会撞到对方,更没有多余的空间给那些将死之人。   奥斯顿带鹿鸣泽来的正是这样一个地方,一堆人相互枕藉彼此的身体,蜷缩在一个狭窄的角落,病痛令他们的身体很热,在可以穿短袖的季节冷得发抖。好一些的裹着破旧的毛毯,有些连毛毯都没有的,只好缩起肩膀,减少身体热量的散失。   鹿鸣泽冷眼看着他们,心中涌上一股悲凉的情绪,嘴里却说:“但是天底下这种人多的是,你能救几个。”   别说这种制度下的主星,就算是在地球,世界上黑暗的地方也有很多——有光就会有影子,他鹿鸣泽就是个小市民,不是大太阳,照不亮天底下所有的黑暗。   他不是在跟某个人抗争,而是在跟这个社会的体制抗争,在跟这个世界最阴暗的人性抗争,他争得过么?   奥斯顿注视着那个凄凉的角落:“你亲眼看见盖文的死亡,觉得是自己害了他,所以你害怕,退缩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正在受到死亡的威胁。你不是救不了,你是不敢救。”   鹿鸣泽侧头看向他,奥斯顿也正直直地看过来:“你可以退出,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战争,并非完全无意义的。没有战争,这些人将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鹿鸣泽抿着唇角听他训示,他心里不停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对身边人那种无力救助只能看着他们死去的恐惧,令鹿鸣泽无法开口——他们在他面前慢慢死去,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闭上眼睛,战友死去的脸和盖文重叠在一起,有些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以放下,但是当它们再次在眼前重现,鹿鸣泽还是怕了。   他咬着牙微微颤抖,捏着拳头深呼吸,许久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摇头:“不,我不想再有人死了……我愿意苟且偷生地活下去,我不想再参加什么战争,你也收手吧……”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阿泽,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鹿鸣泽突然睁大眼睛,看向奥斯顿,对方眼睛里有与他温柔语气不相符的冷厉:“你只怜惜自己的妹妹,但是世界上有多少个像你妹妹一样的可怜人,像盖文一样的可怜人,你只是看不见罢了,就当他们不存在。盖文不该死,那些为了得到自由而战斗的士兵,他们就该死吗?!”   奥斯顿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严厉,把鹿鸣泽吼得愣在那里。他们脱下军装制服,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站在这里,原本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但是奥斯顿的声音有些大,许多陌生的路人也忍不住往这边看。   奥斯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一把抓住鹿鸣泽将他往角落里扯,鹿鸣泽此时已经没什么反应,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拉走。他们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停下来,奥斯顿捏着鹿鸣泽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你告诉我,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也不去享受那之后的成果?”   鹿鸣泽被他盯着眼睛逼视得进退两难,更加无法回答他的话。   “还是你要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不……”   “躲在角落里,做一个聪明人呢?”   “不!!!!”   鹿鸣泽用力推开他,他自己却后退了两步。他心里被愤怒和悲痛占据,很想立刻把面前这个人打一顿:“你他妈的知道什么!凭什么这样说我!”   他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时候这个混账外星人还不知道躲在哪儿享福呢!凭什么说他只知道享受别人的成果?!   “不要再逼我了!”   鹿鸣泽觉得自己快疯了——于国家大义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的私人情绪就不用顾虑了吗?他不想做伟人,甚至卑鄙一点,懦弱一点也没关系……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死亡。   奥斯顿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逼迫你的,我永远都不会逼你。”   “但是以后我不能陪你了,自由公会那么多人,是被我集合起来的,我要对他们负责。”   奥斯顿沉默许久,像是妥协一般:“你走吧。”   “……”   鹿鸣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愣地看着奥斯顿,后者闭上眼睛:“我现在就给你安排,你想回斯诺星也好,或者找个安全的小星球待着……虽然战争一旦爆发,整个星际都不会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但是,以你的身手足够自保了。”   鹿鸣泽看着他的脸,仿佛看见奥斯顿在自己眼睛里慢慢失色,他忍不住呢喃:“为什么……你明明是贵族,没有必要去做这些事。”   奥斯顿像在回忆什么,他垂着头轻笑:“食民奉饲,为民解忧。我是这些平民用血汗养大的,我想要自由,他们也想要。”   ——他向往爱情,但是他的信仰比爱情更加坚定。   奥斯顿走过去,伸手轻轻贴在鹿鸣泽侧脸上,从他脸颊上抚摸下来,无比留恋地吻住他:“保重……我们还会见面的。”   “……”   鹿鸣泽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他回过神后,看见奥斯顿居然真的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顿时觉得胸口一阵血腥气翻涌着拱到喉咙里。   第一个,第二个……他会不会是第三个。   他往前走了一步,腥甜的血味从唇角涌出,鹿鸣泽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将剩下的血气用力吞进肚子里。   “站住……”   为什么……一个个,知道此路艰险,却仍要坚持去送死?   鹿鸣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见奥斯顿越走越远,胸腔里悲痛的情绪像蛇一样要钻破他的心脏拱出来。他突然像一颗炮弹一样猛地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奥斯顿的腰。   但他不是单纯抱,而是使了擒拿术,捏住他的胳膊后,手像铁钳一样锁着奥斯顿。他把奥斯顿压在地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脸,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奥斯顿只觉得自己腰后面被猛地撞了一下,随后便失去了行动自由。   他惊讶地转过脸:“阿泽……”   突然有粘湿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奥斯顿停止挣扎的动作,只转过眼睛看向那个身上压着的人。鹿鸣泽面色惨白地从上俯视他,嘴角一滴一滴往下滴血,愤怒让他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他盯着奥斯顿问:“你想去哪儿?”   他一开口说话,温热的血便哗地一下流出来,浇在奥斯顿脸上。鹿鸣泽再也忍不住,他弓着背小幅度咳嗽起来:“你说……你他妈的……咳咳……”   奥斯顿想站起来,但是他被鹿鸣泽死死按在地上,别说站起来,连动弹都不能:“别说话了!阿泽,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咳……我还问你……咳咳——!”   鹿鸣泽死死抓着奥斯顿的手腕,他明明已经咳得直不起腰,奥斯顿却死活都挣脱不开,他像一截干枯的树木,就算死了,也要被雕成枷锁,困住他。   鹿鸣泽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身体里仿佛有吐不尽的血一般。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好不好?”   奥斯顿看不明白目前的情况,唯一看得懂的是,鹿鸣泽大概快被他气死了。他向来知道这人脾气暴躁,却忘了他也有一身傲骨。   现实逼得鹿鸣泽有时候不得不做出某些妥协,但是他本性宁折不弯,我行我素的同时,也渐渐学会淡看世人的眼光,如今却被奥斯顿这样说,说他是胆小鬼懦夫,他百口莫辩,却被气得气血走岔路。   鹿鸣泽哪还听得进他的话,他其实很容易钻牛角尖,很容易看不开,即便早就从残酷的战场上离开了,却像古战场负责打扫的收尸人,每遇见一个都要哭一哭,每遇见一个都要将他们捡起来背在身上。   他从来不说,却从来没忘。   鹿鸣泽心里悲愤,却固执地想,不能让奥斯顿离开这里,他可不想给他收尸。身上越没有力气,手下便越发用力:“你想去哪儿……”   奥斯顿真被他吓到了,知道鹿鸣泽听不进他的话,让他注意身体想必对方也听不进去,只好轻声安慰:“我哪里都不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去。”   鹿鸣泽不信他的鬼话,他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咳……”   “别说了!我答应你,哪里都不去,先放开我好不好?”   鹿鸣泽眼前一阵阵发黑,奥斯顿的声音越来越远,说的什么内容,鹿鸣泽也听不进去。他张了张嘴,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信仰这种东西,我也有……我也有……我不是胆小鬼,你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   鹿鸣泽说完这句话,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奥斯顿身上,后者愣了一下,用力挣开鹿鸣泽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奥斯顿现在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他轻轻摇了一下鹿鸣泽:“阿泽……”   鹿鸣泽的身体向后仰倒,奥斯顿急忙抱紧他,托着他的脑袋按在怀里。   他突然想起鹿鸣泽开玩笑时说过——爷爷给他算过命,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可能就是屈死的。   一个不懂得解释,又半点委屈受不得的人,怎么能不被冤枉死、委屈死,被不懂他的人恶心死?!后来他学会了淡漠和无视,再后来,他以为奥斯顿会懂。   但是,他真的懂吗? 第123章 如果我在,至少能给你收尸   鹿鸣泽醒来之后便觉得胸闷头晕,他睁着眼睛没有动,慢慢调息内劲。但是调息了半晌,也还是只能看到天花板,鹿鸣泽无法转动脑袋,一扭头就晕。   不过,即使不转头,他也能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对方反应比他还迅速,没等他说话那人就惊醒了。   “……”   鹿鸣泽下意识握了一下手,奥斯顿把他的手拉起来贴在脸上,两只手都握上去,他灰色的眼睛焦急地盯着他,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鹿鸣泽抬眼看向自己的手,点一下头。奥斯顿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松开手就要起身。鹿鸣泽紧紧皱着眉头,拉住他没松手,奥斯顿又坐回来,低声问道:“阿泽?怎么了?”   鹿鸣泽盯着他用力深呼吸几次才能开口:“你去哪儿?”   奥斯顿温声安慰道:“我哪里都不去,给你叫医生,好吗?”   鹿鸣泽摇摇头,他闭上眼睛,手却死死掐着奥斯顿的手:“不需要……就在这。”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怒极攻心,气血上涌……不想死的话还是得自己慢慢调息修整。爷爷说他脾气像他爸,不能动怒,教他养生之道。可惜爷爷说的话鹿鸣泽几乎没做到过,脾气比他爸还暴躁。   鹿鸣泽也不想生闲气,但是现实中总有或这或那的人和事惹他动怒……   奥斯顿见鹿鸣泽又要生气,急忙俯身抱住他:“阿泽。”   “……”   奥斯顿把脸埋在他颈边,又轻轻叫了一声:“阿泽。”   鹿鸣泽被他这两声喊得心尖轻颤,他犹豫着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他听到奥斯顿的呼吸变得急促,过了很久,对方才难过地说:“你……心疼死我了。”   鹿鸣泽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想撑起身体,却被奥斯顿按住,鹿鸣泽没有再勉强,尽量放轻呼吸,他拍拍奥斯顿的肩膀:“我真没事……”   “我很后悔说了那些话。”   奥斯顿没有因为鹿鸣泽的话感到放松,他看到他吐血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说那些话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激将法,他觉得鹿鸣泽总是习惯性逃避,有时候跟他讲道理觉得于事无补,需要刺激一下才能认清现实。   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鹿鸣泽听他道歉其实有点尴尬,因为奥斯顿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当时他肯定也在气头上,一时口不择言。   鹿鸣泽看向窗外:“我知道……我……现在什么时候了?外面有些暗。”   奥斯顿在他额头上轻轻抚摸几下:“天还没亮,困就再睡会儿吧。”   “你怎么不去睡?”   奥斯顿只看着他笑,然后低头在他手指上亲一下。鹿鸣泽随即便反应过来,对方一直守着他,根本没回去睡。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拍拍自己旁边的枕头,迟疑道:“你也睡一会儿吧,脸上都冒青了。”他胡子长得也太快了吧,才一晚上就这样了?   奥斯顿摇摇头:“压着你怎么办。”   鹿鸣泽忍不住笑出声:“我又不是玻璃的,过来!”   他后面那两个字带点命令式的威胁,奥斯顿不好再继续反驳,就脱了鞋子钻进鹿鸣泽的被窝里。这张病床空间不大,奥斯顿躺上来之后只能侧着身体,鹿鸣泽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有些后悔把他叫上来。   “好像是有点小……”   鹿鸣泽尴尬地说:“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奥斯顿直接抱住鹿鸣泽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小声道:“我离你近点,就睡得开了。   我现在得看着你,心里放不下也睡不着。”   鹿鸣泽忍无可忍地把手放在他脸上:“……你怎么这么肉麻。”   奥斯顿轻笑着亲吻他的手心:“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鹿鸣泽想嘲他,突然觉得肺里面有点痒,忍不住咳了几声,只不过他这一咳嗽起来便停不下来,奥斯顿一听他咳嗽,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就按了床头的警报器。   鹿鸣泽趴在那里边咳边对他摆手:“你干什么……咳,大半夜的别吵!”   奥斯顿才不听他的,三两下将鹿鸣泽用被子卷起来,抱上就往外冲。鹿鸣泽被卷成寿司里面的黄瓜条,一动也不能动,他缩在里面一边咳嗽一边掉黑线——他只是气血暂时性不足,慢慢补回来就行了,用不着这么紧张。   奥斯顿把鹿鸣泽抱到医生那里,他们才穿戴好了准备出门,这些人一看奥斯顿满脸郁色地闯进来,立刻打起精神:“快把病人放到病床上!”   ——这位病人家属他们可得罪不起,医闹起来太可怕了。   “出了什么状况?”   医生一边拿下听诊器给鹿鸣泽听肺音,一边向奥斯顿询问,后者紧紧皱着眉头:“他咳嗽了。”   “……”   “……”   鹿鸣泽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恨不得立刻从窗户里跳出去——妈的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挂了!   鹿鸣泽从小习武,印象里自己一直都身体倍儿棒,摔摔打打就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得到过医生的这种瞩目,也没被公主抱着送进病房过,真是新奇又尴尬的经历。   医生干咳一声打破沉默:“这……我刚刚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情况还是挺稳定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奥斯顿眉头皱得更紧:“从开始你就查不出原因,现在所谓的‘情况稳定’是真的稳定,还是依旧没查出来?这里仪器设备都很齐全,你最好给他从头到尾再查一遍。”   “这个……侯爵大人,希望你能相信我们的职业水平。”   奥斯顿摇摇头:“我不太信。”   “……”   这句话就挺不客气了,奥斯顿身为贵族的修养也不知道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就差指着医生鼻子骂他们废物。鹿鸣泽很尴尬,他努力忍住喉咙里干痒的感觉,扯扯奥斯顿的衣服:“别闹了好吗,你今年贵庚啊?回去吧。”   奥斯顿低头看向他,鹿鸣泽干脆闭上眼,表示自己很累需要休息。   回到房间后,奥斯顿还是有些担心,鹿鸣泽便道:“别折腾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沉默地看着他许久,看得鹿鸣泽也跟着他一起严肃起来,他才突然开口:“我们明天换个医生吧,他们查不出你的问题。”   “……”没完没了了这丫!   鹿鸣泽猛地支起上半身:“查不出问题就是没有问题……你过来!”   奥斯顿担心鹿鸣泽再生气,就赶紧坐到他身边:“你想说什么?”   鹿鸣泽躺平后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气血压下去:“你刚刚说医生查不到我身体的问题?”   奥斯顿点点头,鹿鸣泽便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气血走岔了,调养一下就没事,别整天去烦医生。人家毕竟是跟着他们国家王子来的,我们不是樊撒的人,老去找也太不要脸了。”   “……”   奥斯顿被当面骂不要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鹿鸣泽现在是病号他也不敢对他说重话,直接往床上一挤,躺在鹿鸣泽身边:“行,我不要脸,你还想说什么?”   鹿鸣泽任由他抱着自己,却闭上眼睛:“还有……我昏迷这段时间其实并没有睡着,可以思考。”   奥斯顿忍不住伸手把他的眼睛扒开——闭着眼说话太不吉利了,像交代遗言:“你思考了什么?”   “我思考了你说的话。”   鹿鸣泽用力打掉他的手:“别闹。”   奥斯顿顺势又把脑袋埋在鹿鸣泽肩膀上:“阿泽,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别生气了好吗?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特么别耍赖好么,你多大了!给我起开!”   鹿鸣泽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他在扒着自己的领子往衣服里钻,他现在还没恢复力气,推他两下就大喘气。奥斯顿一边掀他的衣服一边在他脖子上轻轻亲吻,细密的吻和越发急促的呼吸落在皮肤上,让鹿鸣泽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奥斯顿抱着鹿鸣泽的腰压在他身上,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鹿鸣泽皮肤上,呢喃一样:“阿泽,我想你了,让我抱一抱。”   后者被蹭得气息杂乱,手指在奥斯顿的发丝中穿插着,对方吻在他心口时,鹿鸣泽仰头吐出一口气,他哽咽地说:“……我想跟你说点正事。”   “你说,不耽误我们。”   鹿鸣泽声音有些变调:“我不许你……自己上战场。”   奥斯顿轻轻抱住鹿鸣泽,他听懂了他的意思,珍惜地将手臂收紧:“阿泽越来越霸道了。”   鹿鸣泽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手指在奥斯顿脸上轻轻抚过,他低声道:“总之我不允许你去,你也不会答应……我总不能像对待未成年一样对待你。”   他倒是能强行把他绑起来,一次可以……一辈子也可以吗。   “唔!”   奥斯顿轻轻咬住他的喉结,待鹿鸣泽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才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死在外面。”   “但是如果我在……至少能给你收尸。” 第124章 我要你做我一个人的囚徒   鹿鸣泽捏着奥斯顿的一撮头发玩,奥斯顿趴在他的肚子上,脑袋被玩得毛绒绒,但还是不太想起。   “你饿了……”   鹿鸣泽垂下眼睛看他一眼,没说话。   奥斯顿见对方不理他,开始努力并不动声色地找存在感:“阿泽,你昏迷了两天了,饿不饿?”   “嗯。”   鹿鸣泽敷衍地哼了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奥斯顿:“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样的地方。”   每一颗星球上都会有阴暗的地方,但是奥斯顿是贵族,鹿鸣泽脑补他的生活,每天除了高大上的宴会,就是权谋之争,要不就是跟着他的长辈南征北战……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奥斯顿笑着在他腰侧亲一下,伸手将外套拿过来,然后从内层口袋摸出一只金灿灿的饰品,鹿鸣泽定睛看去,发现原来是一块老式的怀表——说老式是对比现在加持各种高科技属性的怀表来说的,它就跟以前清朝末期的留洋学生都喜欢佩戴的那种怀表一样,单纯机械制造的指针和表盘,运行的时候发出擦擦的,沙哑而性感的声响。   鹿鸣泽好奇地凑上去,伸手接住奥斯顿递给他的怀表,他这才看清楚,怀表另外一边放着一张照片。   “这是?”   鹿鸣泽下意识问了一句,对上奥斯顿含笑的灰眼睛,鹿鸣泽突然有些福至心灵般的了悟。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皮肤白皙,嘴唇如花瓣般娇嫩,胸前各垂着两片黑发,是柔软的弧度。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比起她的美貌,鹿鸣泽更在意她的神态——她神色并不温柔,或者说,比起温柔,鹿鸣泽想用另外一个更确切的词来形容她,包容。   是强大的人对于任何不平之事都能宽容以待的那种宽容,尤其那双温柔的灰色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眨巴两下眼:“这是你的……?”   后者点点头:“这是我的母亲。”   鹿鸣泽惊奇地瞪大眼睛,奥斯顿笑着摸摸他的头:“干什么,你这副表情仿佛我不该有母亲。”   鹿鸣泽哼道:“但是你从来都没说过。”   “你也从来没问我。”   奥斯顿爬过去从后面抱住鹿鸣泽,握住他拿着怀表那只手,鹿鸣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留恋:“我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带我来过一次。”   鹿鸣泽侧头看了奥斯顿一眼,又将视线移到那只怀表里面的照片上:“那个平民聚居的地方么?”   “嗯。”   奥斯顿微笑着把怀表交到鹿鸣泽手里:“她也是一名贵族,只不过我母亲那个姓氏的贵族,偶尔会出几个性格非常古怪的人,比如我母亲。”   鹿鸣泽又看了一眼照片,疑惑地说:“我没看出她哪里古怪。”   “她虽然是贵族,却不喜欢Omega的课程,不喜欢学颜色搭配,编织精致的发型……她喜欢把头发散下来,而且不戴任何配饰,贵族中留长发的Omega很少这样。”   鹿鸣泽回忆了一下仅见过的几个贵族,终于想起来,从乌利尔到亚瑟,都会给自己加上某种头饰或者首饰,就连史蒂文这种糙汉也会在衬衣的扣子上大做文章,给人一种华丽古拙的感觉。奥斯顿大概是他们之中装扮最简洁的一个,但是他也永远衣着整洁,穿便服的时候,上衣口袋中总是放着一方白色手帕或者金色的钢笔,作为装饰点缀。   但是照片上的这个人不一样,她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没有耳环项链,没有额心的垂坠……裙子也是最普通的样式。   鹿鸣泽觉得,她的温柔和美貌,就是世上最好的装饰。   “你还记得我的表弟么?他接过了我母亲当年的荣誉,现在被称为卢森家族最古怪的人,一个贵族,沉醉于经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另类。”   鹿鸣泽沉吟道:“我看出来了,你挺喜欢你表弟的。”   奥斯顿笑着抱住他,在鹿鸣泽耳边轻吻:“你吃醋么?我对乱伦没兴趣。”   鹿鸣泽整个人懒洋洋的,白眼都懒得翻,他瞥奥斯顿一眼:“别贫……啧,好了,继续说。”   奥斯顿把他母亲的照片给鹿鸣泽:“你看,她是不是不像一个Omega。”   鹿鸣泽认真端详了许久,点头赞同:“很有领袖气质。”   奥斯顿微微勾起唇角:“她也是个想自由地活着的Omega。”   鹿鸣泽不由抬起头看向他,见奥斯顿又露出这种神往的表情,就不小心想多了点。   “你是为了她建立自由公会吗?”   奥斯顿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这让他怎么接,直觉?而且一般的艺术作品里面有什么大出息的主角一般都会受他爸/他妈的影响啊。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再见过她了,唯一记得的是,她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告诉我,在我睡着松软的床,吃着美味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群人在为怎么活下去奔波。”   鹿鸣泽听后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忍不住问道:“你的母亲……”   话说到一半又被他吞回去:“你好像受她影响挺深的,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她?”   “不是。”   “……”   “我讨厌死她了。”   “……”   鹿鸣泽目瞪口呆地看着奥斯顿,心说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奥斯顿唇角勾着冷笑:“我那时候还小,她带我出来几次,就被家里发现了,禁了我们的足,特别是我祖父,他知道后大发雷霆,因为我母亲一个Omega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偷偷跑到这种地方是非常危险的。”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你祖父说得也有道理。”   “嗯,当然,因为我们被绑架过一次。好在那时候我的父亲就在附近,才没造成严重的后果。”   “……”   话说到这份上,鹿鸣泽实在接不下去了,于是干脆装作身体不舒服,往奥斯顿怀里倚了倚,只听他说。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那里,我的母亲因为自己被禁足太难过,就借口回去看她的父亲,出去散心,然后……”   鹿鸣泽忍不住问:“然后怎么样?”   奥斯顿微笑道:“我猜她是逃跑了。”   “……”对自己母亲的猜测会不会过于残酷了喂!   鹿鸣泽听了这么久,除了无语,还察觉到一丝不正常,其实他可以从奥斯顿的描述中感受到一丝……他其实很在意他母亲的感觉,但是有时候说的部分又充满个人观点的恶意。   “你当时多大,怎么会记得这些事?”   奥斯顿把他往怀里抱紧一点,将脸轻轻贴在鹿鸣泽鬓边:“我那时候有三岁左右……醒世比较早。当然,这其中还有我父亲说给我听的,他对我母亲的观点我只听叙述部分,其余带有强烈个人感情色彩的部分,不听也罢。”   鹿鸣泽有些难以想象那位面瘫公爵对着奥斯顿说这些事情时候的样子。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是我自由先驱意识的启蒙。”   奥斯顿面色沉静地将怀表举起来,盯着上面的照片:“空想主义者,在一个团体中也必不可少,但是由空想到实践,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啪。”   奥斯顿将怀表合上,轻轻握在手里:“我需要谨慎,需要步步为营,才能走到那个天方夜谭,仅靠一腔热血……只能留给后人一段笑话。这个Omega的想法,实在浪漫过头了。”   他后面那几句话如同呢喃一般,像在单纯批判自己母亲的错误,又像在为自己的行为警示,他握紧鹿鸣泽的手,轻声叹息:“阿泽……我需要你。”   鹿鸣泽垂下眼睛,反手将奥斯顿的手握紧——他口口声声说他的母亲想法浪漫过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浪漫的人。鹿鸣泽一度非常崇拜这样的人,他们的敢想恰好是鹿鸣泽所缺少的。   “这条路太漫长了,如果我有幸能走到最后,那再好不过,如果不幸……”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假设:“我会替你收尸的,但是不会成为你的继承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奥斯顿将下颌轻轻放在鹿鸣泽肩膀上,抱住他之后,总觉得对方的身体好像比以往更纤细了一些。   “不要走你母亲的老路,奥斯,你对于我来说不是启明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种精神,最重要的是传承,即使作为领袖的你死了,只要它还在传承下去,就不能说是失败的。但是……”   你他妈的想过我吗。   鹿鸣泽冷酷无情地拒绝:“我不想掺合,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只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跟我没关系。”   奥斯顿忍不住笑着把脸埋在鹿鸣泽颈后,深深嗅他身上干爽的味道:“好,其他人跟你没关系。我要把你关起来,做我一个人的囚徒。”   “……滚。”   *   鹿鸣泽的身体像他自己所说的,一天一天好起来了,除了有时候练拳途中会忍不住咳,倒是再也没出现过吐血的状况。   有一次,奥斯顿突然盯着他若有所思地问:“你是坐什么样的时光机到我身边来的?”   鹿鸣泽答不上来,奥斯顿也没深究,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西维尔在这期间终于布置好了重兵,告诉奥斯顿可以出迎宇宙怪物,他走后鹿鸣泽提醒道:“你想干掉他,他说不定也想干掉你。”   奥斯顿往西维尔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应道:“嗯,这种情况下,只能各凭本事。”   鹿鸣泽终于见到了那只宇宙怪物的样子,在他看来就像一个大型的变形虫,不断吐出黏液。不过它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样可怕,热兵器可以很轻易地撕裂它的组织,甚至连战舰都不用出动。   鹿鸣泽站在飞船上,紧紧靠着奥斯顿,他今天的任务不是对付宇宙怪物,而是防止有人对奥斯顿下黑手。   “侯爵。”   西维尔远远望着被猛烈火力攻击得毫无反手之力的怪物,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方士气有些弱啊,如果有您亲自近前督战,必定会令士气大增。”   奥斯顿没有回应,鹿鸣泽就在一旁冷冷接话:“在这里督战和近前督战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令侯爵不负‘用兵如亲’的称号。”   鹿鸣泽忍不住皱起眉——这显然是一个陷阱,战场上形式瞬息万变,让奥斯顿堂堂上将去炮火最集中的地方,用心不可谓不恶毒。宇宙怪物不怎么顶用,他这次可能是想让奥斯顿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但是西维尔这样说了之后,奥斯顿又不能不过去,到时候他不但会被说胆小,更会使自己操了多年的光辉圣母人设蒙上一层灰。   ——去就死,不去的话,政治人设就死,这真是个令人两难的决断。   奥斯顿突然轻笑一声:“西维尔上校说得对,阿泽,你陪我过去吧,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奥斯顿说要,笑着朝西维尔点点头:“毕竟我们在坐到指挥官的位子时,生命已经不属于我们自己,而是联邦,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联邦的财产安全。”   “是,长官。”   奥斯顿始终盯着西维尔:“你说是不是呢?西维尔上校。”   西维尔见他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里非常不屑:“我与侯爵不同,我的生命早就给了战场,我终究是要留在战场上的。”   “哦……还是西维尔上校的觉悟够高。”   奥斯顿说完就转身离开,鹿鸣泽跟上去,他目视前方,听见奥斯顿用很愉悦的低音重复:“那我们就让他留在战场上吧,你说呢,阿泽。”   鹿鸣泽嘴角狂抽:“……随你高兴。” 第125章 打蛇不死必为所伤   鹿鸣泽吸进几口烟火,呛得他不停咳嗽,奥斯顿解下身上的披风,展开将他抱进怀里。   他前一阵生命垂危地被奥斯顿抱回来是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如今军中很少人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不要太明显了,不管这两个人是玩玩还是真的……总之鹿鸣泽暂时是坐稳了“侯爵xx”的位置。   至于这个“xx”会是什么,难说。   鹿鸣泽被他一抱进怀里就哆嗦了一下,他惊诧地抬头去看奥斯顿,后者微微垂着眼睛看向他,唇角带笑:“怎么?”   鹿鸣泽没说话,伸手在他的披风上偷偷摸了一下,冰冷的触感让鹿鸣泽迅速收回手。他低声道:“没什么,走吧。”   鹿鸣泽稍微能猜到奥斯顿的计划,或者说,他临时修改的计划——鹿鸣泽身体出现意外,让他们原本的计划不得不被搁置,他现在不能在“弄死”西维尔这件事中扮演什么重要的角色,只能修改计划。   ……奥斯顿没有将修改后的计划告诉他。   但是摸到这件披风之后,鹿鸣泽就明白了,披风是隔热材料,能被低温隔绝的东西,鹿鸣泽只能想到一种——绞杀树。   “咳咳……”   想到这里,鹿鸣泽顿时觉得肺里面气血翻涌,他回头忘了一眼,飞船上一片安静,鹿鸣泽用力抓住奥斯顿的手,低声道:“你先离开这里,我有东西落在船上了。”   奥斯顿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什么东西?”   鹿鸣泽没回答,只拍拍他的手:“你先离开。”   “……”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想做什么,但是见他神色严肃,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鹿鸣泽把身上的披风系好,慢慢往来路走过去,奥斯顿站在原地看着他,神色有些严肃。   鹿鸣泽抓着披风,在烈日下冷得发抖,他很难想象刚刚奥斯顿怎么做到披着这玩意儿站了那么久,还一点异常都没表现出来。   他回来当然不是为了救西维尔,对于打他一耳光的上校大人,鹿鸣泽没有丝毫好感,他只是回来补刀的。   奥斯顿的计划可行,他想让西维尔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众人面前,并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使用绞杀树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案——但是这仅限于绞杀树真的起作用了。   当初他在樊撒星上不就逃过一劫?   鹿鸣泽不确定西维尔身手怎么样,但是绞杀树的藤蔓太过柔嫩的话,是不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拖进地下杀死的,艾伯特的军队到这里没多久,他们手中才有绞杀树的种子,怎么能保证那些藤蔓足够杀死西维尔呢?更何况……他周围还有那么多亲兵,说不定没下去多久就让人给救上来了。   鹿鸣泽不想救人,他是回来补刀的。   飞船上已经重新排兵布阵,士兵站在飞船入口,不许鹿鸣泽进入,后者用披风裹紧自己,蹙着眉头说:“我回来找我的药,医生特地嘱咐,必须每天按时服用,我刚刚离开的时候,把药弄丢了。”   守卫的士兵互相看看彼此,最终决定放他进去——毕竟是奥斯顿侯爵的人,真因为没及时服药死了可怎么办,他们又担待不起。   鹿鸣泽顺利地重新进到飞船里,他走到西维尔身边,见对方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外面,就不再说话,低着头在地上找药瓶。   “你不用回你长官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吗?”   鹿鸣泽盯着他,笑道:“您说得对。”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脚下有一丝震动,鹿鸣泽大惊失色,无数根藤蔓突破飞船的甲板,从地下窜出来缠上他们的手脚,鹿鸣泽一把抓住了西维尔,抱紧他:“上校小心!”   他话音刚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与西维尔一同拉入了地下。 第126章 鹿鸣泽你这妖妃(被打死)   西维尔一开始就没觉得鹿鸣泽是跳下来救他的,对方从他眼前突然消失时,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鹿鸣泽的动作像鬼魅一样,唇角笑容更是邪得让人浑身发冷。   无数细小的枝蔓顺着西维尔的四肢缠上来,但是他无法从这些枝蔓身上感觉到威胁——它们太过细嫩,根本不会危害到他的生命安全。西维尔听到自己的手下在叫他,他下意识张嘴想要应答,却被捂住嘴。   冰冷的触感从身后逼迫过来,将他整个人都裹住了。   西维尔毕竟是军人出身,危险来临时他不会坐以待毙,西维尔一把抓住鹿鸣泽的胳膊,曲肘便往他腰间猛击,鹿鸣泽被打到几下,手下猛一用力,胳膊箍住西维尔的胸口。藤蔓顺着鹿鸣泽的手缠上来,他扯掉披风,将披风的系带与藤蔓缠绕在一起,然后勒在西维尔脖子上。   鹿鸣泽失去了低温披风的保护,藤蔓便也缠到他的身上,黏糊糊的液体随之分泌出来。鹿鸣泽肋旁连续受到重击,疼得直不起腰,但是他也听见了西维尔手下的声音,他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解决掉西维尔。   不能掰断他的脖子,不能直接用手掐,因为尸体上会留下痕迹,如果被发现是人为,就会将奥斯顿暴露在公众面前。   尽管某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西维尔想弄死奥斯顿,奥斯顿也想弄死西维尔,但是彼此没有证据,只能玩儿阴的。   西维尔开始窒息,他瞪大眼睛挣扎了几下,渐渐失去力气。鹿鸣泽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出,两腮因用力鼓起,他咬着后槽牙含糊道:“对不住了,你就留在战场上吧,西维尔上校!”   “噗嗤!”   缠在披风系带上的藤蔓被勒断了几根,消化液喷涌出来,扑在西维尔脖子上,他早就窒息而死,皮肤被刺破了,消化液便顺着那些伤口进入他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   鹿鸣泽放开西维尔的尸体,将风衣带子抽回来,对方在挣扎的时候打了他好几次,让他肋下疼得仿佛要断了。鹿鸣泽扶着墙往前走几步,嗓子里开始发痒,便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咳嗽。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挖土声,鹿鸣泽一把捂住嘴,努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但是没多久,他突然感到手心有一阵温热流出来,鹿鸣泽张开手一看,手心里全是血。   口腔中充满的铁锈味道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又呕血了。   鹿鸣泽皱起眉,左右看看,没找到能擦的东西,头顶挖掘的声音越来越近,鹿鸣泽迅速蹲下,把手贴着地面蹭掉那些血迹。   做完这一切,鹿鸣泽直接就地躺下装晕。   西维尔死了,他是现场唯一的人证,如果还保留意识的话,肯定会被当成嫌疑人,这种时候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才比较容易脱身。   鹿鸣泽躺下之后,却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想试着爬起来,结果手腕一软一头栽在地上,彻底爬不起了。   鹿鸣泽被人救出去的时候还残留着意识,他觉得奇怪,之前对奥斯顿动怒,是气急攻心,加上他运了内劲要制住他,内力走茬,才呕血不止,这会儿并没有动怒,怎么也会吐血?   莫非,他以后都不能再用内力?   想到这里鹿鸣泽又忍不住咳了几声——他身体里的内力并非金庸武侠中那么玄妙的内力,而是习武之人的内劲,练武时丹田里没有一口气,连马步都扎不稳,如果不能再用内力,那就说明他以后不能再动武力,不然……也只有花架子,伤不到人。   鹿鸣泽脑海里思绪纷乱,他咳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用力抓住了他的手,鹿鸣泽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是奥斯顿,便迷迷糊糊地握了握,那意思不知道是告诉他自己没事还是告诉他所有事都办妥了,不用担心。   西维尔的意外死亡的消息没有在军中传开,奥斯顿主张封锁了消息——大将阵前陨落,总是有损士气,奥斯顿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西维尔有几个忠实的手下,在奥斯顿面前闹过一场,让他把那天跟他们上校一起掉进地下的人交出来,除此之外倒是没人提出异议。   西维尔的尸体被他的手下领回去冰封保存,想来他们也打算为西维尔进行尸检,他们怀疑自己的长官是被谋杀的,只能从尸检报告下手查。   不得不说,这些士兵不愧是行伍出身,忠心是忠心,就是没脑子,更没有学到半点他们长官纵横捭阖的手段。奥斯顿正因为鹿鸣泽的身体烦躁不已,被吵过几次就动了杀心。这些人要单纯吵闹还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奥斯顿把鹿鸣泽交出来,要送到军事法庭审讯。   奥斯顿倒是不担心鹿鸣泽会露出什么马脚,但是他现在的身体显然不适合让人带去军事法庭折腾,既然这些人这么烦……那就杀掉吧。   艾伯特带的军队控制住两只怪物,政府军回程时遭到突袭,西维尔的互为小队全部葬身宇宙怪物之口。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站在飞船窗前,看着宇宙中一望无际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鹿鸣泽躺在床上轻轻握了一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虚弱无力,这双手……仿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窗前的人听到他呼吸声变化,立刻转过身来,他总觉得鹿鸣泽的脸好像又苍白了几分。   “我们降落之后,就让麦洛奇好好检查一次,樊撒星的医生也不是那么权威。”   鹿鸣泽忍不住笑了笑:“我哪有那么虚弱。”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今天没听到那些人嚷嚷,你把他们安抚好了?”   奥斯顿握住鹿鸣泽的手,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不用理会那些杂事,我能处理好。”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有些疑惑,他皱着眉头盯视奥斯顿许久,厉声问道:“你他妈的又杀人了?”   “……”   “谁让你杀人了?!”   奥斯顿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目下冰冷一片:“他们太吵了。”   鹿鸣泽有些难过地闭上眼,仰头往枕头上倚回去——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他懂,但是奥斯顿最近……自从他身体变差之后,就有些边缘化。他太焦躁了,听不得反驳的声音,总用很粗暴的手段解决问题。   鹿鸣泽许久才吐出一口气:“……以后不要这样。”   奥斯顿没说话,握着他的轻轻贴在自己脸上,他低下头恰好能吻到鹿鸣泽的掌心。后者感觉到手心那种轻柔的触感,忍不住叹口气,轻轻抚住他的头顶:“我不反对你心狠手辣,但是你不应该为了我做这些事。你今天能为了我杀掉几个可死可不死的士兵,以后也能为了一己私欲做更加不理智的事情。你这样怎么做大事?你这是要走暴君路线吗?”   鹿鸣泽说完突然脑补到妺喜妲己杨贵妃……然后他们都长着自己的脸。   ……操!   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阿泽!”   奥斯顿紧张地坐到他床前将鹿鸣泽抱进怀里,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抚——他第一次觉得这里的医生都是废物,鹿鸣泽明明病得这么重,他们偏偏查不到原因,一个劲说他很健康……胡扯!健康是这种脸色?   “别生气,我答应你,你好好修养。”   奥斯顿把他抱紧一点,用脸在鹿鸣泽柔软的发丝上磨蹭。   鹿鸣泽被他蹭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实话,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柔弱过,奥斯顿这还不知道他又呕过血,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样呢。   他用力推开奥斯顿,皱着眉凶他:“我说了身体没事!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刚刚在底下晕过去是做戏给西维尔的亲兵看,医生都说没事你别总疑神疑鬼好吗。”   他说完就掀开被子往地上跳:“我好得很,别整天跟盯着癌症晚期似的的盯我。”   奥斯顿只好说:“我知道你好得很……快到床上去!感冒了也要吃药才行吧,跑慢点!好了好了我信了,别翻跟头啊……”   鹿鸣泽其实有点预感,他觉得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杀错了人,才让他没办法使用内力——武学应以仁为本,他拿这门功夫去做滥杀的事,肯定要遭报应的。   鹿鸣泽本来就很迷信,这下更加觉得是自己在遭天谴。   不过无所谓,这正和他意,不动用内力,不杀人……对于鹿鸣泽来说并非难事。   他们吵吵闹闹的回了主星,那之后鹿鸣泽的身体果然没再出什么状况,没有吐血,甚至连咳嗽也好了。只不过他空闲时候不再练拳,改练另一种奇怪的功夫,鹿鸣泽说这是太极。   麦洛奇给鹿鸣泽做了全身检查,没查出任何病症,他的内脏、肌肉、骨骼……都非常健康,近乎完美,到后来就连奥斯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西维尔的事因为缺少目击证人,不了了之,他手里的兵权被奥斯顿收了。年终的时候奥斯顿从底下收上来很大一笔钱,但是很快又花了出去,鹿鸣泽隐约有些担心。   不过他还记着这家伙有个自由公会要养,里面的人虽然大多数有劳动能力,但是还有一部分老弱病残,甚至由自由公共延伸出去的各种福利机构,都要靠奥斯顿。   要不然他怎么总说自己缺钱。   不过介于鹿鸣泽身体状况的原因,奥斯顿在这些事上对他瞒得更紧了,洛伊好像临时接替了鹿鸣泽的某些任务——但是他也进不来办公厅,鹿鸣泽只能靠猜。   “我无聊。”   鹿鸣泽觉得自己被剥夺了知情权,忍不住跟奥斯顿拍了桌子:“给我安排点工作!”   奥斯顿就腻乎乎地缠上来,抱着他好脾气地笑着安抚:“过几天你就有得忙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过了这段……你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他说得含混不清,鹿鸣泽以为是与自由公会有关的事情,就没多问,只是从那天开始,奥斯顿就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笑。   ……莫名其妙!   某一天,鹿鸣泽正在站岗,突然有人叫他:“瑞恩?”   鹿鸣泽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见过的人,不太想理。   他自从呕血之后,心境也跟着变了,有些沧桑,甚至变得淡漠,对别人的事都不怎么搭理。鹿鸣泽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人生没什么意思,就像失去了奋斗目标一样——奥斯顿想要变法也好,想造反也好,总归是个目标,他却对这些事都没兴趣。   ……传说中的无欲则刚,是不是就指他这种状态。   那个人见鹿鸣泽不理他,就走上前:“你是瑞恩吗?外面有个人想见你。”   鹿鸣泽冷冷地盯着他:“离开这里,谁放你进来的。”   那个人愣了愣,然后举起手里的东西:“但是……她说是你妹妹。”   鹿鸣泽看清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正是他给玛丽买的那把。鹿鸣泽紧张地往前走了一步,随即皱起眉:“你到底是谁。”   这些天有很多人陆续来办公室找奥斯顿,鹿鸣泽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他觉得这些人都是来找麻烦的。   “我是楼下秘书处的……那个,你妹妹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你如果不去见她,我就下去跟她说一声吧,我们这里不许外人久待。”   鹿鸣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朝他伸出手:“把刀给我,我下去见她。”   这些天他一直没回家,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玛丽,盖文的事情还没解决,像一块压在鹿鸣泽心上的大石头。   ……现在,他必须正视这块石头,只是,该搬开还是砸碎,鹿鸣泽心里没数。 第127章 你的爱人不但情还变异了   鹿鸣泽走在路上的时候忍不住把玩手里的匕首,它漆黑光亮的外壳被阳光照耀着,反射出冷冷的金属光泽。   “鹿哥!”   玛丽等了很久,见到鹿鸣泽时激动地冲上来,也忘了隐藏他的真名。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焦急地抓住鹿鸣泽的袖子,压低声音问:“哥……我联系不到盖文,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鹿鸣泽愣了一下,没想到玛丽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玛丽见他的反应却瞬间明白了,本来就拦在眼眶中的泪瞬间流下来:“他真的死了吗?!”   鹿鸣泽倒吸一口气:“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玛丽愣愣地反应不过来,鹿鸣泽却立马想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玛丽不是军伍中人,盖文的死也没对外公布,甚至于他根本不是按照正规程序离开军校的,玛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盖文出事了。   有人安排了这件事……那刚刚的那个人呢?!   调虎离山……   鹿鸣泽顾不上与玛丽解释什么,转身便往回走,他脑子里嗡嗡直响,作为警卫员,他原本是不该离开奥斯顿的,但是一提到玛丽的事就完全忘记原则……可恶!   鹿鸣泽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玛丽在后面无助地叫了一声:“哥!”   鹿鸣泽回头望她一眼:“你先回去等我!我有急事要处理!”   他在路上就用对讲机联通了其他的警卫员,以监察官办公厅的定位发出警报,自己则一路冲回办公楼。他遇见一楼看门的警卫,急忙朝他招手:“快派人去监察长那里!”   那个警卫员也刚接到消息,急忙回复:“已经拉响安保了,发生什么事?”   “拉安保有什么用!叫人啊!”   鹿鸣泽心急如焚,他还没忘记自己当初被调到奥斯顿身边做警卫员的原因——奥斯顿对Omega的信息素没达到完全免疫的程度,一旦被攻击,肯定要吃亏。奥斯顿当时要求他这个对信息素完全无感的人做他的警卫员,不就是为了在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让他派上用场么。   办公楼有紧急用直达电梯,鹿鸣泽选了最快的速度,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差点因为电梯里的失重感吐出来。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希望奥斯顿不要太脆,至少坚持到他赶到——   鹿鸣泽冲到办公室门口,一把拉开门:“奥斯!”   ——奥斯正好好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文件。   鹿鸣泽猛地松出一口气,他握着门把手微微喘息,将他上下打量一圈,才问:“你没事吧。”   奥斯顿朝他勾起唇,垂下眼睛:“我会有什么事。时间不早了,瑞恩,你去拿些点心吃吧。”   鹿鸣泽微微扶了一下门把手,走进门来:“好的长官,你想吃什么点心?”   他说完这一句正好走到办公桌前,鹿鸣泽突然单手抓住办公桌的一角,然后用力一掀,整张桌子都被他掀翻过来。奥斯顿藏在办公桌底下的腿上缠绕着无数黑色藤蔓,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靠在椅子里,尽管脸上还带着笑容,身体却明显无力瘫软在椅子里。   鹿鸣泽掀飞了桌子之后,从奥斯顿背后的大衣柜中射出一把带火星的暗器,鹿鸣泽迅速扑在奥斯顿身上,带着他在地毯上翻滚躲过。   鹿鸣泽一扭头,这回看清了那把火星是什么东西——那不是什么暗器,甚至不是冷兵器,而是扎扎实实的霰弹。   鹿鸣泽惊讶地看着被打出无数洞洞的墙壁——他动态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那名刺客对鹿鸣泽和奥斯顿发起第二轮攻击,鹿鸣泽立刻将奥斯顿推到一旁,然后低下身,霰弹不停地从他头顶梭过去。   鹿鸣泽带着奥斯顿躲过几轮后,听到他粗重杂乱的呼吸声,鹿鸣泽立刻意识到,他不能继续一味躲避,奥斯顿的情况不好,得快点脱身才行。   他猛地冲上去,突然伸出两只手夹住对方手里的枪,那个人抓着枪往后拽,鹿鸣泽猛皱起眉头,两手夹着枪画了个八卦,直接给他抢了过来。   刺客见状不妙,立刻想逃跑,鹿鸣泽从背后踹过一脚,对方被他踹得踉跄跌倒,鹿鸣泽也被胸中翻涌的气血顶得差点晕过去。   他憋着一口气冲上去把那刺客制住,对方却趴在地上不动了,鹿鸣泽一把扯下他的面巾,见他正是那个自称秘书处的传话人。   鹿鸣泽气喘吁吁地把面巾扔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又他妈的自杀,这手法看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喘匀了气才去找奥斯顿,他歪坐在一边,双腿上还缠着许多黑色的藤,鹿鸣泽走上去给他扯掉,便从那些藤蔓顶端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它们原来并不是什么藤蔓,而是一些黑色的管道,从一个小瓶子里蔓延出来缠上奥斯顿的双腿,顶端出现一个尖锐的注射针头,刺入他的皮肤后不断输送那种乳白色的汁液。   “这是什么鬼东西?”   鹿鸣泽一脚把那些黑管子踢出去老远,想扶奥斯顿起来,却见他面色通红,满脸痛苦地坐在那里望着他,看起来非常……楚楚可怜。   鹿鸣泽半抱半扶地搂住奥斯顿:“来,先站起来……你也是,一会儿不在你就中招,就不能坚持坚持。”   奥斯顿的情况眼见着差下去,刚开始见他的时候还能谈笑自如,现在的状态简直可以用不忍直视形容。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太好,虚弱地指着办公室一侧示意鹿鸣泽过去。   鹿鸣泽以为他要去找解药,便将他扶过去,谁知道奥斯顿费力地抬起手,在墙上某处按了几下,整面墙就向后退开,出现一个空间不小的房间。   ……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他在办公室站岗放哨这么久,也没见过有这样一个房间。   “进去。”   鹿鸣泽回头望了地上躺着的刺客尸体一眼:“这怎么办?”   奥斯顿摇摇头:“先进去!”   外面骚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是之前拉响安保后惊动了其他的警卫员,奥斯顿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鹿鸣泽咬牙扶着奥斯顿进了房间,关上门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奥斯顿这时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整个人都挂在鹿鸣泽身上。鹿鸣泽费力地把他扔到地上,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他也顾不上奥斯顿,原地坐下调息内力。   ——奥斯顿眼看是指望不上了,万一他也倒下去,两个人之间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出现点突发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办。   鹿鸣泽调息过程中,对自己身体状况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刚刚他与刺客对打的时候,如果只用太极中揽掤捋挤等招式防守,并不会出现气血逆行的状况,只有他用刚性拳法攻击对方时,才会产生不适。如果按照迷信的说法,那就是他造了杀孽,被惩罚不能再使用攻击招数,但是可以防而自保。   按照他自己的推测……可能就是上次被奥斯顿气到吐血还没调息好,太极讲究四两拨千斤,与他习惯用的刚性拳法不同,不太可能造成身体里气血逆行,看来以后再要打人,也不能硬拼。   鹿鸣泽想到这里就一阵郁闷——奥斯顿这混账别的本事没有,惹他生气的本事倒是很棒棒,他从小到大还没被谁气吐血过。   他想着想着猛地睁开眼睛,不如趁他病殃殃把这混蛋打一顿解解气!   想是这样想,鹿鸣泽睁开眼就看见奥斯顿没精打采地倚在墙角,平日里黑硬的头发都微微耷下来,显得很没精神,鹿鸣泽皱着眉头叹口气——认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奥斯顿这副样子,就算最初他受重伤被自己捡回去,也是泰然自若的模样。   鹿鸣泽把他扶起来,在奥斯顿脸上拍几下:“你有没有事?倒是说句话啊。”是中毒了还是其他,总得告诉他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鹿鸣泽一开始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奥斯顿在清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藏起来,而不是找解药,他对奥斯顿的判断力很信服。但是现在看来……鹿鸣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家伙太盲目了。   奥斯顿还有反应,被鹿鸣泽拍打得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向他:“抑制剂。”   “……”   鹿鸣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伸手在奥斯顿额头上反复摸几下,只觉他的体温触手烫热,与洛伊当年的状况非常相似,结合他说的话……   别真是发情了吧。   但是Alpha发情是这副样子么?浑身发热,身娇体软,这样没等日到Omega反而会先被日了吧!   鹿鸣泽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奥斯顿就朝他扑过来,他虽然神智混乱,好歹还能认清人,抱着鹿鸣泽嘟嘟囔囔地叫他:“阿泽……给我抑制剂,我不舒服。”   “……我哪有抑制剂!我又没有发情期!”   鹿鸣泽撑着地面用力推住他,身体却被奥斯顿压得不断后仰,他感觉到手掌底下的肌肉烫得厉害,尤其他有狼头图腾的地方,像烙铁一样:“你自己都不会算发情期吗,没准备抑制剂?!”   地球上的女孩子还会算自己的生理期准备姨妈巾呢,现在要怎么办,这种突发状况……难道要他伸手接姨妈?   奥斯顿把脸埋在鹿鸣泽颈边急促地喘息:“抱歉……刚刚的刺客,让它提前了。”   “……”   “我不知道他给我用了什么药……阿泽,我好难受,你让我亲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去扒鹿鸣泽的衣服,到最后忍不住将鹿鸣泽压在地上,顺着他侧脸吻到脖颈,狠狠吮吸他的喉结。   鹿鸣泽整个人都不太好,奥斯顿平时在床上什么鬼样他是知道的,现在再加上发情期……他还有命从这里出去吗?   “奥斯……等一下!你他妈冷静点!”   鹿鸣泽像即将被强迫的少女一样死命抓着自己的衣服:“你好好想想,抑制剂到底在什么地方!”   奥斯顿抱住鹿鸣泽的腰在他胸前磨蹭:“我不知道……不要再让我冷静了,冷静不了。”   “呲啦——”   鹿鸣泽的制服被拦腰撕裂,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奥斯顿惊人的臂力,而是……他的衣服居然是被一只爪子撕开的!   身上趴着的人突然发出痛苦的低吟,像大型野兽受伤后愤怒的咆哮。鹿鸣泽震惊地看着奥斯顿,眼睁睁看着他手臂上长出银色毛发,嘴巴拉长变凸,他仰头左右甩了几下,满头黑色的直发变成银白的鬃毛……   “呜——”   鹿鸣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眼前变成了一头银狼。   ……狼?!他别是在做梦吧?!而且狼有这么长么?他伏下身体的时候,比鹿鸣泽躺着还长。   鹿鸣泽目瞪口呆失去反应能力,奥斯顿……或者说银狼,张开嘴哈了一口气,露出他满嘴的獠牙。奥斯顿没吃过生肉,嘴巴里倒是没有什么腐坏气味,或者说他从信息素到体味都没变,鹿鸣泽能感觉到是他。   他被按在爪子下面时还惊讶得说不出话——鹿鸣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像一座山一样朝他压下来。   雪,未冻结的长河,水流……还有狼!   “……奥斯!”   鹿鸣泽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看见了幻觉,周围的景象全部褪色,他跌落在厚厚的雪地里,巨大的银狼将他按在地上,然后低头,缓缓在他脖子上舔过。   “不不不……等等!别这样!”   鹿鸣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但是谁他妈要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做爱啊?!他极力躲开那条粗糙的舌头,毛绒绒的狼脑袋随即埋过来,然后身体也干脆趴到鹿鸣泽身上。   “你讨厌我这副样子?”   “……”   鹿鸣泽愣了愣,抬头看向他:“你能说话?”   银色的狼点点头,张嘴在鹿鸣泽脸上轻轻舔一下,鹿鸣泽整张脸都被他舔湿了:“别讨厌我好么?”   鹿鸣泽抖了抖:“……我没有讨厌你。”   察觉到他的反应,巨大的狼脑袋失落地垂下来,两只耳朵也不威风凛凛地竖着,而是蔫耷耷地往下扣着:“那你也不要害怕我……”   “我对你本身是不害怕的……”   鹿鸣泽说完之后用力抓住奥斯顿伸过来的爪子,忍不住哀嚎:“但是老子不要跟你玩人兽啊!!你起来!”   “阿泽……”   “不行不行!!你看你自己!”   他抬起脚抵着奥斯顿·狼的后腿上,沉甸甸得压得鹿鸣泽几乎抬不起腿。   “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尤其不想被一头畜生不可描述而死!”   奥斯顿脾气再好也被踢炸毛了,他一爪子握住鹿鸣泽的肩膀:“……鹿鸣泽我警告你,不要对我骂脏话!还有,把你的脚拿开!”   鹿鸣泽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整个人都是“不要不要”的状态,他疯狂摇着头:“……不行!不拿!你把你的凶器拿开!你他妈的一头狼学什么人说话!闭嘴啊!”   “……”   “啊……不行!不行啊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 第128章 Alpha情期比七天更长   银白色的狼用尾巴把鹿鸣泽圈在中间,时不时低下头舔舔他的脸,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醒了。   鹿鸣泽躺在一堆毛绒绒中,越陷越深,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噩梦,梦见奥斯顿变成一匹狼,然后他就跟这匹狼胡天胡地地搞了好几天……   可笑,好好的人怎么能变成狼?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毛绒绒的触感让鹿鸣泽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正对着一条恋恋不舍的大舌头还在糊他脸。   “……”噩梦还没结束。   “醒了就不要装睡。”   变成狼的奥斯顿说起话来声音更加低沉,鹿鸣泽觉得闭上眼的话,还可以脑补他只是感冒伤风了。奥斯顿暂时没办法变回人形,他的身体还在发热,只是比三天前好一点罢了。   “我饿,还想喝水。”   鹿鸣泽一开口,声音嘶哑异常,他喉咙里还有些发苦,他郁闷地闭上嘴。奥斯顿用爪子把他扒拉进怀里,让鹿鸣泽躺在自己毛上,然后舔舔他:“那我给你点餐。想吃什么?”   “烤狼腿。”   鹿鸣泽冷冷地说道,奥斯顿又舔他一口,声音带着好笑:“好。”   “……”   奥斯顿当然没叼过来自己的腿,他点了只鸡腿给鹿鸣泽,说实话,看见一匹狼抬起一条前腿在屏幕上踩来踩去这种人性化动作,鹿鸣泽汗毛都竖了起来——太他妈的玄幻了!   奥斯顿回来就看见鹿鸣泽这副嘴歪眼斜的表情,他把鸡腿推到鹿鸣泽面前,两只耳朵下意识抖了抖:“吃吧。”   鹿鸣泽只看着他不说话,没准备吃鸡腿也没准备开口,他将奥斯顿上下前后看个遍,最终问:“在吃饭之前,我要问个问题。你……以后不会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吧。”   奥斯顿端坐在他面前,像他作为人类时候那样挺胸抬头,银色的毛无风自动——倒是相当威严:“当然不会。”   “什么时候变回去?”   “……”   鹿鸣泽见他不说话顿时着急:“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没说你是狼啊!这是欺诈!我要退货了!”   他刚说完就被奥斯顿一个猛扑压在地上,巨大的银狼朝他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货一出手概不退换!再吵我就吃掉你,我们换种方式永远在一起。”   鹿鸣泽先他一步,一口咬在银狼的下嘴唇上,含糊地说:“那也是我吃掉你!我们人类才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你们都是盘中餐!”   威风凛凛的银狼被鹿鸣泽咬得几乎嗷呜叫出声,两只前爪轻轻推着他的脸:“阿泽快松口,嘴唇被你咬下来了……”   他们两个闹了一会儿,鹿鸣泽才松嘴,歪头吐出一口白毛,奥斯顿被他压在底下,毛绒绒的身体被鹿鸣泽压得扁扁,像张地毯一样。   银狼四只爪子被压得摊平,趴在地上无奈地叹口气:“你还不起来。”   “不起,谁让你吓唬我。”   鹿鸣泽发现奥斯顿变成狼之后脾气更好了,可能知道自己力量太过强大,也不敢跟鹿鸣泽过于放肆地玩闹,总怕伤了他。他像搓玩偶一样搓着奥斯顿两只耳朵,搓完了就咬上去,奥斯顿默默忍着:“有一件事我要纠正,我不是狼,是人类……别玩了!”   鹿鸣泽嘴里还叼着他的耳朵尖,含糊地开口:“用这种形象说这句话很没说服力。为什么不让我玩,话说小动物的耳朵是不是都很敏感啊?会有特别的感觉么?”   他说完就好奇地抬起头,嘴唇含着奥斯顿的耳朵拉长……   “阿泽——!”   “好了好了我松开了。”   鹿鸣泽把嘴里的毛毛吐掉,脸又埋进奥斯顿脖子毛里滚来滚去。后者被他滚了一会儿,忍无可忍道:“我发情期还没过去。”   “……”   “你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   鹿鸣泽冷笑两声指着自己的大腿:“你蹭我的时候也没多客气啊,你看看给我蹭成什么样儿了。”   “……”   鹿鸣泽见他吃瘪,又默默把脸埋进奥斯顿的毛里,抱紧他——其实奥斯顿还真没对他不客气,至少他发情最控制不住的时候也没强行进去,这大概就是他坚持自己是人类不是狼的原因,他自诩自己有理智懂克制,跟一般的禽兽不可同日而语。   奥斯顿抬起一只前爪把鹿鸣泽从身上扒下来,将他轻轻揽在肚皮底下,鹿鸣泽没反抗,他就一下一下往他脸上舔。   “你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鹿鸣泽伸出一条胳膊摸到奥斯顿肚皮下面,柔软的绒毛让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他突然想,养上校那几年都没摸过它的肚子,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呢?   奥斯顿两只耳朵微微动了动:“发情期?”   鹿鸣泽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摇头:“我是说,以前有没有变成狼过?”   奥斯顿沉吟片刻:“应该是有的。”   “应该?”   奥斯顿把脑袋低下贴在鹿鸣泽身上,整匹狼像一条棉花糖一样黏着他:“很小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意识……不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我也无法自主地在人形和狼形中转换。不过这种案例我还从来没见过。”   他甩了一下尾巴,垂着眼睛好像在看自己的身体:“但是那次模糊的记忆太遥远了,长辈们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我偶尔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猜测可能因为祖狼血统过于强大,幼年时期会形成返祖现象。”   鹿鸣泽躺在一堆毛绒绒里静静地听奥斯顿讲故事,对方说完之后,他才懒懒地说:“返祖成一匹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是你也有人形啊。”   他这不是返祖吧,是变形狼?变形金刚?噗!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为什么突然把脸埋在他绒毛里笑得不能自已,觉得莫名其妙又无奈:“除了我自己,我也没听说过谁有这种情况发生,即便是与我一样,拥有纯正祖狼血统的人……我父亲甚至没有过返祖现象,这种情况非常随机。”   鹿鸣泽默默点点头,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奥斯顿甚至没有对他隐瞒过狼图腾和祖狼的事情,想必就是有这方面考虑——任谁也不会联想到好好一个人能变成一头狼吧。   奥斯顿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光探索自身奥秘就够他玩一辈子的了。   “既然你自己都控制不了,又有谁能让你从人变成狼?”   银色的狼微微垂下头,灰色的眼睛对上鹿鸣泽的视线:“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亚度尼斯。不论是从动机还是可能性,都应该是他。”   鹿鸣泽看着他忍不住抬起手在他耳朵上捏几下:“怎么说?”   “刚才的刺客并没有想要杀我,而且知道利用我发情期期间信息素不稳定这点让我变成狼形,很明显对方只想杀掉我的政治生命。”   他忍不住抖了抖耳朵,用前爪把鹿鸣泽的手扒下去:“能符合所有这些特点的,我只能想到亚度尼斯。他与我一样,同样痴迷研究祖狼与人类的关系,如果非要说出一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只有亚度尼斯。”   鹿鸣泽听后感到有些疑惑:“其他的有道理,但是为什么说这样会杀死你的政治生命?让你变成狼……”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已经有些了悟,银狼轻轻甩了一下尾巴:“如果你都惧怕或者厌恶我现在的形象,被普通民众看到,会怎样?”   鹿鸣泽没说话,下意识在他肚子上的绒毛捋了两把。   “他们不会信服一匹狼的决策。”   鹿鸣泽叹口气,张开手抱住奥斯顿的身体——他说的对,其实他对奥斯顿这种形象并没有多畏惧,只是觉得玄幻和不敢相信,但是他对于奥斯顿当然加入很多私人感情,而且他们相处那么久,彼此之间有坚固的信任,吃瓜群众更喜欢以貌取人,要知道他们崇拜了这么久的男神是头畜生,这偶像形象崩塌得大概比山崩更快。   “总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去找麦洛奇来吧,他搞了这么久基因,总归比我们在这里等死有用。”   鹿鸣泽一向佩服奥斯顿的先见之明,没想到他还狡兔三窟,这种紧急情况下也能找到藏身之处——或者他在自己办公室建密室就是为这样一天到来做准备。   只是他事事能想到,唯独运气太差,每次都被亚度尼斯算个正着,幸运女神大概从来没光顾过奥斯顿吧,如果不是他智商超群,这幸运E的水准,不定死多少次了。   奥斯顿见鹿鸣泽要走,急忙爬起来咬住他的脚踝——他身上衣服不剩多少,没办法咬住衣角。   “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   鹿鸣泽皱眉看向他:“你还想等什么?时间拖长了不怕事情有变?你学生可不会等你恢复正常,我看这个亚度尼斯的手段……很像趁你病要你命的类型。”   奥斯顿松开嘴,微微歪过头,像在思考,鹿鸣泽便嘲笑他:“你不会还对自己的人品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吧,不说这里没人来,就算有人,也只会是你的敌人。你还幻想有谁从天而降来救你?”   嗯……说到这里,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过去这么多天,总觉得之前有什么事没来得及处理。   “那倒不是,我从来不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鹿鸣泽注意力被奥斯顿拉回来,他朝他挑起眉头,奥斯顿那头狼不知道怎么做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尾巴嗖一下甩在鹿鸣泽身上:“至少要等我发情期过去吧。”   鹿鸣泽惊得倒退几步:“不不不……你不是过去了吗?!我以为你过去了!”   “你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想必不知道,Omega的发情期有七天之久,”   奥斯顿像一头真正的狼捕食之前一样,绕着鹿鸣泽来来回回转着圈逡巡,把鹿鸣泽吓得直往墙边退:“Alpha的发情期,只会更长。”   “你……别过来……”   奥斯顿不理他,说完便猛地扑上来。   “哇啊——!”   他把鹿鸣泽压倒在地上,朝他脸上用力舔一口:“所以……不好意思,还早得很。”   鹿鸣泽又想喊救命了,至于被他忘记的那点事,被奥斯顿这头狼一缠,一点都记不起来。 第129章 你们整天除了交配还会干嘛?   Alpha和Omega的发情不同,Alpha发情期虽然更长,但是他们的时段是间隔来的,发泄过了就能保持一段时间理智,鹿鸣泽趁他睡着急忙联系了麦洛奇,他那里肯定有抑制剂,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他玩儿死。   麦洛奇听鹿鸣泽说要他去政府办公厅,当时就要挂机——别说他现在是干反动的通缉犯,就算以研究院普通职员的身份也进不去政府办公厅,鹿鸣泽是在跟他开玩笑。   “奥斯变成狼了!你快带抑制剂过来!”   鹿鸣泽回头看了熟睡的银狼一眼,觉得自己必须使出杀手锏,再让麦洛奇拖下去,他又得受苦。   麦洛奇笑得古怪:“发情期的Alpha都是狼,你就熬着吧,熬过去就苦尽甘来了哟~”   尼古拉斯侯爵的发情期,鹿鸣泽还在身边,他凑上去干什么,找不痛快?   鹿鸣泽被他发散的脑洞气到无语:“我说的是变狼!真变成狼了!从人变成一头大白狼,你他妈到底来不来,绝佳的实验机会,别说我没提醒你!”   麦洛奇开始迟疑:“真的?”   “来时记得带两套衣服!”   鹿鸣泽说完就切断通讯,凭他对麦洛奇的了解,这家伙肯定会来。只是他如今这个形象没办法直接见人,奥斯顿变成狼的时候也将制服撕破,麦洛奇来的时候他们总不能都光着见面吧。   鹿鸣泽算是掐住了麦洛奇的死穴,一听说奥斯顿变成狼,就急忙赶过来,鹿鸣泽只能在他到最里面那层以监察长的名义给他开绿灯,外面的几层防线却无能为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通警卫员,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突破政府办公厅的防线。   “外面抓刺客都抓疯了,你们俩躲在这种地方快活~”   鹿鸣泽在门后面用力推着不让他进来:“衣服丢进来!”   麦洛奇幸灾乐祸地问:“你光着?”   “少废话!快点把衣服拿进来,你还想不想研究奥斯了。”   奥斯醒来之后知道鹿鸣泽私自联系了麦洛奇,就有些不高兴,现在听鹿鸣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更加不高兴,突然人立而起,把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张嘴咬他后脖子。   “别闹别闹……”   鹿鸣泽躲开他的牙齿转身抱住奥斯顿,捏着他的狼脸盯住他,他压低声音道:“现在有人来了,老实点。”   奥斯顿人生里基本没有变成狼的经历,唯一的一次也因为年纪太小没什么印象,所以即使外形变了,习惯还是跟人一样,喜欢用前爪代替手,如果不是难度太大,他甚至会用后面两只脚走路。他从鼻孔喷出一口气,质问道:“你居然把我出卖给麦洛奇。”   鹿鸣泽无语地看着他:“这是救你……我那句话是骗麦洛奇的,怎么回事,分不清远近?”   奥斯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毛茸茸的身体压着鹿鸣泽光裸的前胸,把他推在门上:“那你意思是跟我近,跟他远?”   “不然呢?”   银狼将自己的筒子嘴搭在鹿鸣泽肩膀上,舌头从他颈侧舔到耳侧,有点危险:“但是你对他可比对我信任多了。”   鹿鸣泽怔愣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奥斯顿这小心眼的家伙居然在吃醋,而且他竟然很介意麦洛奇?都过了这么久了,鹿鸣泽从来没察觉到奥斯顿对麦洛奇有什么特殊情绪,藏得够深啊。   “……在斯诺星的时候我们还不熟呢。”   鹿鸣泽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某些事情上他好像非常容易倾向于找麦洛奇商量,而不是第一时间想到奥斯顿——但是鹿鸣泽还是坚持觉得是因为他们俩不熟,他才不会依赖麦洛奇那种变态,对他只是比相信普通人的程度稍微相信一点而已。   奥斯顿用两只前爪抱紧鹿鸣泽的脖子不放,外面麦洛奇用力敲门:“开门啊,你们两个不会又干起来了吧~嘻嘻嘻……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热衷于交配的生物,又不能搞出崽子来……”   “闭嘴!”   鹿鸣泽朝身后不断震动的门板吼了一句,捞住银狼的腰往旁边挪开一点:“先把衣服递进来!”   鹿鸣泽穿好衣服过程中,奥斯顿也要一直贴着他,他不像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鹿鸣泽时时刻刻藏在肚子底下。   ……真想打他。   麦洛奇一进门,看见奥斯顿,两只眼睛立刻亮了,他几乎是扑上去的,如果不是奥斯顿此时正威风凛凛地亮他锋利的爪子,麦洛奇大概会抱住他好好蹂躏一通。   鹿鸣泽把T恤套在头上,转眼见麦洛奇已经来到银狼身前,弯下腰盯着他啧啧称奇:“这难道就是人类史中记载的变异祖狼……咦,那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我一直以为祖狼也是一种传说,没想到……”   “啪!”   鹿鸣泽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打掉麦洛奇伸向奥斯顿耳朵的手,他皱着眉把银狼像搂宠物一样搂进怀里,警惕地盯着麦洛奇:“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奥斯顿颇觉不自在,鹿鸣泽搂他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又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他尝试挣扎几下,却被鹿鸣泽抱得更紧,只好放弃了。   麦洛奇站起身,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俩:“你们好搞笑哦~~我还没怎么样呢,用得着吗?等会儿检查身体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要一言不合把我打一顿啊~~”   鹿鸣泽丝毫没被他的话刺激到,笑嘻嘻地说:“你在我这里人品为负,我不信你。”他永远也忘不了被麦洛奇塞进什么3d模拟器里面体会人生真谛的经历,万一他也这样对奥斯顿怎么办,实验中途耍手段,这可是麦洛奇惯常用的伎俩。   麦洛奇惋惜地摊开手:“没有实验材料,你难道让我凭想象去制作能帮助侯爵恢复人身的药剂?我手上倒是有几针抑制剂可以给普通的Alpha用~你敢用就拿去咯。”   他把两个针头递给鹿鸣泽,轻轻晃动食指,带动左边的针管轻轻摇晃:“这支是控制信息素外泄。”   他又晃了晃无名指,右边的针管前后摇晃:“这支是让他……嘻嘻,镇定的。”   鹿鸣泽眉头微微跳动——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镇定”的那支有古怪,介于上次奥斯顿给她去试验干扰器后长时间硬不起来,鹿鸣泽非常怀疑这支也是让Alpha硬不起来的那种!   怀里的银狼也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冷冷盯着麦洛奇:“又想耍什么花样?”   “哇!他还能说话!”   鹿鸣泽没理会麦洛奇的大惊小怪,他伸出手想拿走左边那支针管,麦洛奇却突然把手收回去:“还是算了~~嘻嘻嘻……这么珍贵的实验材料,随便用药用坏了怎么办。”   “……那你刚刚就打算随便给他用一针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身体的药物吗?”   “是呀,我又不知道他会说话。现在知道了~尼古拉斯侯爵的珍贵程度又提升了一点呢,可喜可贺~~”   鹿鸣泽拉着奥斯顿离他远点,还下意识在银狼脑袋上安抚地摸了几把。奥斯顿·狼已经不把这个身体当自己的了,随鹿鸣泽怎么揉搓他,也能保持着严肃正经的表情直视麦洛奇。   “如果要从基因这方面下手,可以剪掉毛发做实验材料。”   麦洛奇摸着下巴沉思道:“不光需要基因,还有第一天你被注射的药物样本,我需要知道它的成分,才能进一步分析你的身体情况。”   鹿鸣泽回忆了一下:“那些管子被我踢飞了,你看看外边有没有。”   麦洛奇笑眯眯地说:“没有哦,外面很干净。”   “……”   他见鹿鸣泽沉默了,贱得快飞起来了:“你们俩太不要脸了吧,在一起就不能想点交配之外的事情吗~~至少等变回人身啊,现在怎么办呢。”   鹿鸣泽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滚蛋!”   奥斯顿冷冷地说:“那些药物应该在我身体里也有,抽取血液试试。”   “都过去了这么多天……”   麦洛奇扶着墙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如果是易代谢的,只会出现在第一天的代谢产物里……那天的屎你们还留着吗?”   鹿鸣泽已经习惯了,木着脸说:“冲掉了。”   麦洛奇上下打量鹿鸣泽一番,神色古怪:“那第一天的精液也可以~吸收不掉,你自己挖一挖,努力点能挖出来~嘻嘻嘻嘻。”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   银色的狼头疼地扑在鹿鸣泽身上把他压在肚子下面:“冷静,阿泽,他还有用……麦洛奇,你再耍贱我把你从研究院踢出来信不信。”   “我说的是实话嘛……”   最后麦洛奇从屋子里各个角落扫出一堆银色的狼毛,收集起来带走了,奥斯顿问他什么时候能出结果,他很生气地说你该先问什么时候能找到第一天掉落的毛。   结果麦洛奇来了一趟鹿鸣泽非但没得到抑制剂,还把自己气个半死,奥斯顿担心他再呕血,便转移注意力:“离开公众视线太久也不好,我要与特殊议院的人联系一下。”   鹿鸣泽生气归生气,还知道正经事要紧:“你现在怎么见他们?那些人正愁抓不住你的把柄,你自己送上门?”   “我不会跟他们见面,只通信就可以了。我现在不能使用指纹,你帮我拨特殊议院的电话。”   鹿鸣泽便拨通了特殊议院的电话,可能因为正是下午茶时间,听筒里面人声嘈杂,鹿鸣泽把话筒放在奥斯顿耳边,他轻咳一声,对面才安静下来。   “没死掉,令诸君唏嘘一场,我感到很抱歉。”   鹿鸣泽把脑袋靠在银狼毛茸茸的背上,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抽抽嘴角——这样的开场白也是没谁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银狼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鹿鸣泽甚至看到他唇角非常拟人化地勾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令诸位担心了。哦?我的声音……嗯……是因为最近进入了发情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与诸君相见。至于遇到刺客的事情我希望在发情期之后再行讨论……不需要,谢谢。”   奥斯顿说完这句话,就示意鹿鸣泽挂掉电话。   鹿鸣泽神秘兮兮地凑上去:“你们最后说了什么?政府是不是要给你发个Omega帮你度过发情期?”   奥斯顿侧头往鹿鸣泽脸上狠狠舔了一舌头:“是啊,我拒绝了。不是有你么……不过接下来我就可以正大光明休带薪假,度过发情期。辛苦了,阿泽。”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还是让政府给你发一个Omega吧。” 第130章 这样下去情期怎么过得去?   麦洛奇赶在奥斯顿发情期过去之前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分析过银狼代谢掉的毛发后,发现其中含有一种可以引发某特殊隐形基因锁解锁的密码,并自发解锁,而奥斯顿身体中恰好有这种基因锁。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光是挑第一天掉的毛发就差点把挑毛的累死。   ——挑毛这种事麦洛奇当然不会亲自做他会交给自己团队里的人。   他很强势地要求留下来看奥斯顿变身,亲眼看见他从狼变成人之后,就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有趣有趣,我要求在这项实验上继续做研究,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尼古拉斯侯爵自由自在地在狼和人之间转换……”   鹿鸣泽伸手帮奥斯顿挡着重点部位,见麦洛奇目不转睛盯着奥斯顿,直接上前捂住他的眼睛拉出去:“你再看他也变不回去了,跟我出来!”   “大家都是Alpha有什么好介意……哦~你担心伤侯爵自尊?嘻嘻嘻……”   鹿鸣泽一拳打在麦洛奇肚子上:“闭嘴!”   鹿鸣泽在等奥斯顿穿衣服整理形象的时候,终于想起这些天被遗忘的事情是什么——玛丽来办公厅找他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事发突然,鹿鸣泽也没来得及跟她联系,不知道这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丫头怎么样了。   鹿鸣泽用奥斯顿的私人专线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自从他们买到新房子之后,鹿鸣泽就让玛丽从盖文家里搬出去,可惜他那时候正忙着跟奥斯顿南征北战,连新家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电话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鹿鸣泽一开始只是抱着怀疑、试试看的态度,到现在却是真开始担心了。玛丽自从离开军队,活动的范围小了很多,而且因为鹿鸣泽工作的原因、他们出身的原因,玛丽连邻居家里都很少去。   这个时候,她不该不在家。   鹿鸣泽不死心又拨了一次,这次没多久就被人接起来,鹿鸣泽刚想说话,就听对面响亮地“汪!”。   “上校……你还学会接电话了。”有本事也学学说话,还能帮他看着玛丽去哪儿了。   鹿鸣泽挂掉电话,此刻的心情真称得上心急如焚,他也想到玛丽可能跑去盖文家里找寻真相,但是盖文的弟弟也被亚度尼斯抓走,她去了不一样扑空?   他往奥斯顿那里看了一眼,犹豫地对麦洛奇说:“你在这等着他,我回家一趟……”   麦洛奇很开心:“好啊好啊!”   “……我警告你,别打他主意。”   他心里明白,把麦洛奇留下来,还不一定是谁保护谁呢,这家伙弱得不像个Alpha。但是有人盯着总比没人盯着好,奥斯顿发情期还没过,万一出现突发情况,麦洛奇正好给他镇定镇定。   话说两个A在一起不会干起来吧。   嗯……总之麦洛奇干不过奥斯顿,吃不了亏。   鹿鸣泽把房子买在离政府办公厅不远的地方,坐车几分钟就能回去。他到家之后发现房门锁着,鹿鸣泽一进门就被上校扑了满怀,但是到处都没有玛丽的身影。   鹿鸣泽在上校身上摸了两把,觉得他还是膘肥体壮,食盆里也还剩半盆狗粮,看上去玛丽并没有离开太久。   离开?家里门锁没坏……这么说,她并不是被人抓走了……而是自己离开的吗?   鹿鸣泽还是放心不下,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玛丽确实没有经过挣扎,如果她是被人绑走的,上校也不会这种状态,凭上校和玛丽的关系,怎么也得掉几撮毛下来。   鹿鸣泽犹疑地揉了揉上校的狗头,他又往狗粮盆里看了看,觉得应该没事,玛丽知道上校吃饭没数,应该不会给它留下一堆吃的自己跑了。   也许她只是出去散心呢?   鹿鸣泽本来想把上校带走,现在奥斯顿那里缺人手,他走不开的时候让上校保护奥斯顿也好,总之比麦洛奇靠谱得多。但是玛丽一个人在家里更危险,还是等她回来,到时候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把这一人一狗一起转移了。   “滴——”   手表通讯突然响起,鹿鸣泽接通后,麦洛奇杀猪一样的叫声就传了过来:“小鹿!!!你在哪儿!!快回来!!!侯爵又发疯了!!!”   鹿鸣泽猛然想起奥斯顿发情期还没过,大惊失色地问:“你被日了吗?!”   “啊啊啊啊他要掐死我啊!!!救命啊!!!”   “啪叽——”   鹿鸣泽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电话突然挂断了,他暗骂一声立刻往回跑——他怎么忘了,Alpha发情的时候闻到别的Alpha是会非常暴躁的,他看到奥斯顿总是温文尔雅,很控制情绪,就很容易忘了他也是个强A……但是,不至于杀人吧。   鹿鸣泽一进门就被迎面喷了一股雾,他甩甩脑袋:“什么东西?!”   一阵旋风卷过来,拉着他的手腕一扯,鹿鸣泽就直接撞在某个坚硬的胸膛上。   他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头顶有声音说:“滚出去!”   鹿鸣泽这才反应过来,拉他的是奥斯顿,给他脸上喷奇怪雾气的是麦洛奇。他偷偷看了一眼,正见麦洛奇蓬头垢面地滚出办公室,感觉到鹿鸣泽的视线,回头凄惨又怨恨地望了他一眼:“你们好好享受吧!”   鹿鸣泽心里“咯噔”一下:“麦洛奇你回来,你给我喷了什……”   他话没说完,被人压着脑袋按进怀中,鹿鸣泽张了张嘴刚想问话,就被奥斯捧着脑袋劈头盖脸吻下来。   “等……等等!”   奥斯顿不理他,将鹿鸣泽整个人抱在怀里大力揉搓他的后背,湿润的唇深深吸住他的口腔,不停舔啃。鹿鸣泽被他啃了一会儿,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过得太糜烂,鹿鸣泽都放低要求了——奥斯顿现在不是狼型,不管他想怎么样,自己总应付得来。   两个人从门口抱着吻到办公桌前,鹿鸣泽被搂着腰放在办公桌上,缺氧的感觉和嘴唇上缠绵黏腻的贴触,令鹿鸣泽无暇顾及其他。他配合奥斯顿后仰身体,双肘撑住桌面,还极力抬起下颌与他接吻。   ——有点……怀念他这个样子,总算不是头畜生了。   鹿鸣泽想到这里更加投入,甚至主动用舌尖勾缠。过了许久,奥斯顿突然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鹿鸣泽跟着停下来看向他,对方脸上表情带着点疑惑,他搂住鹿鸣泽的腰,停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在他颈边轻轻嗅几下。   鹿鸣泽不知道奥斯顿什么意思,声音沙哑地推他的脑袋:“你干什么……”   奥斯顿停了好久才疑惑地说:“阿泽?”   “嗯?”   “……”   奥斯顿伸手把他的T恤掀起来,脸埋在鹿鸣泽肚子上感受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盯着鹿鸣泽。   后者被他撩拨得气喘不止,却见奥斯顿久久没有行动,不耐烦地吼他:“干嘛呢!当狼当上瘾了啊,就知道闻闻闻……还干不干了!”   奥斯顿盯着他沉默许久:“阿泽,你怎么变成Omega了……”   “啊?”   奥斯顿一把捞过鹿鸣泽的脖子,在他颈后深深嗅一下,轻声道:“虽然还是酒的味道……但是你的气味变成了Omega,好奇怪。”   “……”   鹿鸣泽连忙坐好,抬起胳膊闻闻自己,他什么都闻不到,鹿鸣泽又自己解开腰带,手伸进裤子里一摸。   “没啊,我还挺正常的,兄弟也在。”   “……我是说气味。”而且Omega也有那什么的好不好。   鹿鸣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刚刚麦洛奇往我脸上喷东西……”他难道也做了Omega伪装剂?还随身带着……要不要这么无聊!   他还记着奥斯顿说过的话,这家伙给自己做了手脚,对Omega的味道很排斥,闻到就想吐,看他这一脸憋屈的样子,鹿鸣泽忍不住笑出声。   “阿泽——!”   鹿鸣泽赶紧抱住他安抚:“那不然,你憋着气呗……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有……”   奥斯顿搂着鹿鸣泽,一副被Omega信息素刺激得不能自已又恶心这个味儿的纠结表情,鹿鸣泽都快笑软了:“噗……那、那怎么办,给你鼻子上塞俩棉球儿?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他其实挺难理解他们这个世界对气味的界定,Omega的味道对Alpha来说,应该是香甜的才对,奥斯顿给自己改造过,但是他闻到香甜的Omega为什么会想吐?   又香甜又让人想吐,鹿鸣泽只能想到蚊子药。   “……”   奥斯顿见鹿鸣泽笑得都打颤了,再也维持不住好脸色,他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把把鹿鸣泽扛在肩膀上。   “我——靠!等等……”   奥斯顿用手扶着他的屁股,用力捏几下:“继续笑。”   鹿鸣泽悬空趴在他肩膀上,见奥斯顿带着他往之前的密室里走,还真笑不出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哥哥,您放我下来啊。”   奥斯顿把鹿鸣泽扔在密室的沙发上,用指纹把门锁上:“你是Alpha的时候我都能克服,你是Omega,我也克服得了。”   鹿鸣泽努力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爬起来,却被奥斯顿一把按了回去,他撕掉鹿鸣泽的T恤,叠成宽布带,轻轻蒙住鹿鸣泽的眼睛。   “玩点刺激的吧。”   奥斯顿抓着他的手腕压在头顶,从鹿鸣泽颈侧吻下去:“你是A我就喜欢A,你是O我就喜欢O……别咬嘴唇,在这里你可以叫很大声。”   “……”   鹿鸣泽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吞咽一下——奥斯顿还真擅长说这些狗屁情话。   *   “哥啊,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奥斯顿把鹿鸣泽盖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抓下来握住,顺势将他搂进怀里,声音里带着愉悦:“问吧。”   鹿鸣泽被他蹭得不爽,又懒洋洋的,懒得推开他:“你发情期为什么这么长。”   “嗯……我也不知道,总之法定给假,发情期长我能多陪你几天。”   鹿鸣泽想翻个白眼,奥斯顿突然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再叫几声哥听听。”   “你怎么不让我叫你爸爸?”   奥斯顿把手扶在他腰上:“行啊,那你叫爸爸。”   鹿鸣泽让他一摸差点跳起来:“卧槽!不来了!老子累,要睡觉!”   奥斯顿咬住他的嘴唇用力吻下去,把鹿鸣泽吻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才松开他:“你不是想叫爸爸么?叫啊。”   “滚……”   “叫不叫?”   鹿鸣泽扭开头:“不叫。”   “要不要亲?”   鹿鸣泽舔着嘴唇咂几下嘴,回味一下,后张开嘴吧凑上去索吻:“要。”   奥斯顿没忍住笑出声,抱着他低头吻下去:“这么听话。”   鹿鸣泽抱紧奥斯顿,含糊地哼了一声:“看在你伺候得好的份上……”   大清早黏黏糊糊就容易又粘在一起,奥斯顿现在跟鹿鸣泽学得越来越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什么感觉?”   鹿鸣泽许久才模糊地开口:“舒坦……快点。”   “还没叫。”   鹿鸣泽喘气声越来越大:“哥——”   “爸爸呢?”   “就叫哥……嘶,快点。”   鹿鸣泽把脸埋在奥斯顿怀里轻声喘息,后者忍不住轻笑抱紧他:“我看你生龙活虎,不像想睡的样子,刚刚说累都是装吧。”   鹿鸣泽轻轻咬住奥斯顿的胸口,接得又痞又乖:“哥才累。”   奥斯顿抱着鹿鸣泽,轻轻摸了摸他脖子后面,没摸到应有的那一块凸起区域,鼻尖萦绕的苦酒香气却越来越浓。奥斯顿突然叹口气——这样下去,发情期怎么过得去? 第131章 亚度尼斯被确认为继承人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来电话。奥斯顿从沙发里抬起头,鹿鸣泽翻个身背对他,把脸埋进被子,太久不睡觉,他困得快死了。   奥斯顿顺手摸摸他的头,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穿好衣服后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尽管密室门是静音滑动,一开一关还是有声音,鹿鸣泽皱着眉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向奥斯顿,后者走过来坐在沙发旁边,在他头顶揉一把:“起床吧,得起来了。”   鹿鸣泽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奥斯顿笑着说:“特殊议院来人拜访了,今天和当初与他们约定的日期推迟了两天,这些老家伙过来催我上班。”   鹿鸣泽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从沙发上坐起来:“过去几天了?”   奥斯顿保持微笑:“没几天。”   “……”   鹿鸣泽急忙起床穿衣服,奥斯顿见他手忙脚乱,笑着安慰他:“不要着急,让他们再等等也无所谓。”   鹿鸣泽一边低头系皮带一边拒绝道:“别,还是早点见见这些人吧,我担心有什么变动,到时候咱们措手不及。”   奥斯顿没再说什么,他等鹿鸣泽收拾妥当,将密室的门关闭,然后坐到办公桌前:“阿泽,你去开门吧。”   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虽然鹿鸣泽明白这些人跟奥斯顿的父亲是同辈,但是从他们的外表来看,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人跟尼古拉斯公爵差不多。   出于礼貌,他为那人倒了一杯咖啡,对方随意放在桌上,对鹿鸣泽摆摆手:“你先出去,我有事跟监察长谈。”   鹿鸣泽站在原地没动弹,等奥斯顿发话。奥斯顿说过,警卫员是办公厅直属管辖,任何“看上去位高权重”的人都没有权利对他直接下达命令,他也没必要听别人的。这关乎奥斯顿的面子和安全,除了他,鹿鸣泽可以谁也不理。   “不必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那个人听奥斯顿这样说就明白了鹿鸣泽是他的亲信,不过本来就该如此,警卫员这种职位一般都是亲信在做。   “总统大选推迟了太长时间,是时候选出一个正式的继承人了。你最近忙完了私事,来议院一趟,我们讨论一下。”   奥斯顿微笑着将双手交叠,十指插在一起,他像刚记起来一样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倒是拖得挺久,该选出继承人了。只不过我对谁来继承依旧没什么想法,不知道各位长辈有没有商议出结果?”   那人犹豫地看了奥斯顿一眼:“我们目前倒是有一个想推荐的人选,如果你没有意见,就先定下。”   奥斯顿突然笑了笑:“原来诸位长辈都已经决定好了,只是来通知我的?麻烦您亲自跑一趟,其实只需要在电脑上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那个人被奥斯顿揭穿,表情有些尴尬:“这件事是经过我们严肃商讨后慎重决定的,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也可以重新决定,毕竟你是监察官,你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要的。”   奥斯顿没接这话:“那么选出来的继承人是?”   “是亚度尼斯殿下。”   鹿鸣泽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抬头看了奥斯顿一眼,对方却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或者真的对继承人是谁漠不关心,他的表情都没变一下。不过鹿鸣泽注意到奥斯顿将原本轻轻合在一起的双手握紧了一点,这代表他对此事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惊讶的。   “原来是二王子殿下,嗯……当初在议会上,诸君对候选人定给谁争论不休,却没有一个人提到亚度尼斯殿下,现在为什么突然将他推出台面?”   那位议员仔细看着奥斯顿的脸:“你竟然丝毫不觉得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奥斯顿微笑道:“不,我很惊讶。”   “……”   对方叹口气:“最开始是总统力推亚度尼斯殿下,昨日我们召开了紧急议会,总统说非常看好他这个儿子,他觉得亚度尼斯殿下为人仁慈温和,很适合做继承人。另外也有几位继承人附和,而反对的议员心中又没有合适人选,于是最终定下他。”   仁慈温和?   鹿鸣泽忍不住对这四字评价不屑地皱皱鼻子——那位总统可别是瞎的吧,如果亚度尼斯仁慈温和,那审侦课上的奥斯顿也称得上仁慈温和。   奥斯顿轻轻扣了两下手指:“尼古拉斯公爵的意见呢?”   “尼古拉斯公爵投了弃权票。”   “哦?”   奥斯顿终于表现出一点意外,那位议员犹豫了一下:“我最初听总统推荐候选人时倍感震惊,公爵却没什么反应,监察长难道没有与公爵提前商量?”   他这句话问得就有点边缘化了,即便大家对某些党派心知肚明,也不会这样正大光明地说出来,更何况奥斯顿和尼古拉斯公爵两个人的关系,涉及更多的是私人问题。   奥斯顿微笑着摇摇头,他坦诚道:“如外界传言,我与公爵的关系只比冰点稍微暖一些,他所表达的只是自己的政治见解,我说的话也只代表个人意见,我们两个意见相左的时候很多,关于公事方面的商量……自从我成年之后,还真没有过。”   对方尴尬地笑了一下,奥斯顿又说:“更何况,我们之间关系太过密切的话,诸君也不会允许尼古拉斯公爵进入特殊议院吧。”   那个议员不想再对此发表看法:“那么关于继承人暂定为亚度尼斯殿下这件事,你的意见是?”   奥斯顿沉吟片刻,突然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投通过票,那我就投反对票吧。”   “……监察长!”   鹿鸣泽听到他这样说也无奈地翻个白眼——这个理由听上去就像故意跟议员们对着干,可以说是非常幼稚了。   奥斯顿将手肘搁在桌面上,手指轻轻抵住下颌,他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议员:“您只是来传达消息,并将我的意见带给特殊议院,不需要对我的观点发表任何评价。”   那名议员被气得脸都涨红了,奥斯顿却在这时朝他伸出手:“对了,您是不是忘记给我带议员们的投票情况表。我不要整理结果,给我原件。”   那名议员忍着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放在奥斯顿面前:“监察长的意见我会一字不漏地如实转达!”   奥斯顿微笑着点点头:“好的,辛苦了。瑞恩,替我送客。”   鹿鸣泽送走那名议员后,回来发现奥斯顿正在翻看众位议员的投票情况,他也凑上去看:“你干嘛不要整理结果,非自己看……知道谁投了通过票就行了呗。”   奥斯顿抽空抬起头看他一眼,顺手把鹿鸣泽搂到身旁:“看通过票做什么?”   “等秋后算账——”   奥斯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在你眼里是这种暴君?”   鹿鸣泽咂吧着嘴回想了一下他近期跟自己的相处模式,暴君不暴君他不知道,倒是抖S这口锅该背定了。   奥斯顿拉了拉他的衣领,鹿鸣泽条件反射低下头,后者就在他嘴唇上啄一下:“乖,别想了,给我倒杯茶。”   “嘁……”   鹿鸣泽把茶端到奥斯顿面前:“刚刚你对议员态度可不怎么好,太任性了,你故意刁难他啊?”   奥斯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嗯!你也看出来了。”   鹿鸣泽心说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好不好。   “节骨眼上干嘛跟他们对着干。”   奥斯顿抬眼瞥鹿鸣泽一眼,哼道:“他们背着我把继承人都确定好了,不把我放眼里……我还不能刁难他?这些人别想顺顺利利让亚度尼斯上位。”   鹿鸣泽侧身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抢过奥斯顿的茶杯喝一口:“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了,怎么这么突然,简直猝不及防。亚度尼斯太他妈的牛逼了吧,你就过了个发情期而已,他就从默默无闻的王子变成继承人?”   他说完猛一拍大腿:“怪不得他要在这种时候给你下药,肯定是有预谋的。”   奥斯顿被他咋呼得文件都看不进去了,伸手把鹿鸣泽抱过来:“有没有预谋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能确定当初提出建立特殊议院的人绝对是亚度尼斯。”   鹿鸣泽眨眨眼:“为什么?”   “亚德里恩对特殊议院的存在其实是有芥蒂的,他现在力推亚度尼斯作为继承人,大概打着为乌利尔铺路的主意。亚度尼斯没有背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形象又软弱可欺,这样一个送上门的傀儡,你要不要?”   鹿鸣泽皱起眉头:“你是说,总统打算牺牲自己二儿子,为大儿子前途着想……让他成为乌利尔的手和嘴?”   奥斯顿点点头:“总之亚度尼斯没有威胁力,用他转移战火最合适不过。”   他把那份投票表的文件夹拿过来,翻出一张给鹿鸣泽看:“我要求他们提交原件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现在很少有人坚持使用纸笔作为书写工具,他们过度依赖键盘和鼠标……这种情况下,就能比较容易地从他们笔迹中看出投票的时候谁是胸有成竹,谁犹豫不决,谁是被现场气氛左右,跟风投。投同意票的肯定有亚度尼斯的人,但是并非全部投同意票的都是他的人。”   鹿鸣泽拿起投票表看了半天:“这怎么看啊?!”   奥斯顿无奈地笑笑:“我跟他们打交道多,对每个人的性格比较了解,你看不出来很正常。”   鹿鸣泽把投票表放回去,皱起眉头:“先别分析这些了,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出解决办法,他真上台了怎么办?总统被屎糊眼了,看不出亚度尼斯的本事,但是你知道吧,真让他上台……他可不会乖乖做傀儡,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其实乌利尔上台,第一个倒霉的也是奥斯顿,只不过乌利尔没有亚度尼斯那么难对付……这个总统也是,怎么能偏心眼偏成这副德行!   “还有公爵大人……他怎么弃权了?你没跟他通气亚度尼斯是你的敌人么?”   奥斯顿看他一眼:“别着急,他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亚度尼斯,所以才投弃权票。他的意思是……要我趁此机会,将亚度尼斯彻底拉下来。”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   奥斯顿微笑道:“没有矛盾的政治环境,就如一潭死水,死水里是不会起波澜的。现在亚度尼斯看到自己上位的机会,而我又投了反对票,势必会采取行动。人往往会在采取行动的时候露出破绽,我们才有机会反击。亚度尼斯肯定猜到了我会反对,他已经做好准备抛出手中的筹码了,我给他这个机会。”   鹿鸣泽皱眉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奥斯顿微笑地看着他:“是啊,他的牌都被我们接住了,还有什么筹码……亚度尼斯没有通天的本领,他也是在一步一步下棋,你仔细想想。”   鹿鸣泽沉思半晌,突然恍然大悟道:“印韦德寄生虫!”   奥斯顿所担忧的所有事情中,唯独这件还没有发生,亚度尼斯难道真的要孤注一掷拉整个主星的人陪葬吗?   “你放心。”   奥斯顿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在不知道亚度尼斯想做什么之前,我确实担心过他会做出比较疯狂的事情,但是我现在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反而没有那种担忧。”   “因为他现在要当继承人?”   奥斯顿点点头:“他要建立个人名誉,甚至于一个英雄形象……来反驳我的‘反对’。”   鹿鸣泽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走廊上一阵嘈杂,鹿鸣泽警惕地走到门边,从显示屏往外看。   外面有一堆保安,一群人围着一只黑色的生物吵吵闹闹。   ……那只黑色生物有点眼熟。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黑色生物突然朝这边:“汪汪汪汪汪汪!”   “上校?!”   奥斯顿站起来:“怎么了?”   鹿鸣泽急忙拉开门冲出去:“不知道!上校来这里了!我出去看看。”   见鬼了这只狗!居然能闯到政府办公厅来! 第132章 人言可畏   上校突然出现在政府办公厅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它看见鹿鸣泽半点亲昵都没表现出来,反而冲着他汪汪大叫。   鹿鸣泽把一众保安劝走,低头看着上校,它这会儿倒是不叫了,绕着鹿鸣泽的腿转圈圈。鹿鸣泽抽抽嘴角——这个动作他熟悉,以往上校饿极了就会这样转圈圈,它冲破层层阻碍来找他,就是因为饿了?   鹿鸣泽不死心地蹲下,伸手往上校肚皮底下一摸,肚子里瘪瘪的不像有存货,才不甘心地承认,它就是饿了。   “玛丽不给你饭吃?”   鹿鸣泽用力揉揉上校的脑袋,说完却觉事情有不对劲,如果玛丽在家,她不会让上校饿着肚子跑出来,上校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没人喂它……虽然说以前也出现过上校惹玛丽生气了,故意饿它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往往不会超过一天,自他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两三日,总不会还在赌气吧。   “怎么回事?”   奥斯顿这时走过来,见鹿鸣泽蹲在那里怔怔地发呆,看一眼上校,又看一眼他:“它怎么自己跑来的?”   鹿鸣泽回过神,慢慢站起身,上校对奥斯顿还是有种天生的亲近,磨蹭着绕到他们俩中间。   “他饿极了从家里跑过来的。”   鹿鸣泽说完突然醒悟过来似的:“你这里暂时缺人手么?”   “你有事要离开?”   鹿鸣泽点点头:“我想暂时回家一趟,担心玛丽……上校现在跑出来,一定出事了。”   奥斯顿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这里我自己倒是可以应付,不过时间不早了,吃个午饭再说?”   鹿鸣泽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他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留下奥斯顿和上校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奥斯顿突然伸出脚踢了上校一脚,转身走了:“去吃饭。”   鹿鸣泽离开办公厅后马不停蹄地回家,家里仍然房门紧闭,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但是进门之后,鹿鸣泽倒吸一口气——整个房间像台风过境一样,乱七八糟。他急忙冲进门去,到处查看了一下,发现重灾区是冰箱附近,冰箱里面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吃干净了,地上一堆包装纸,包装纸旁边掉了一簇红色的小辣椒。   鹿鸣泽检查了半天,发现窗户被打破一个洞,他哭笑不得地发现,所有一切都是上校这只蠢狗干的。应该是玛丽没回来,它吃完存粮后太饿,又吃掉了冰箱里的东西。   鹿鸣泽在屋内检查一番,发现除去上校闯祸留下的痕迹之外,所有的东西都跟他离开时差不多,鹿鸣泽回来时顺手收拾了厨房里的餐具和清洁用品,现在这些东西仍旧好好地放在原处,如果玛丽回来过,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那种会不由自主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女孩子。   鹿鸣泽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家,他对玛丽的去向一无所知,她离家至少三四天了,为什么还没回来?是去了以前的战友家里?还是去了什么朋友那里?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妹妹一点都不了解,对她的关心微乎其微,竟然连对方的交际圈都不知道。   鹿鸣泽独自在街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去玛丽以前做驻兵的地方看看,那边至少有人认识她,还有不少斯诺星的人,希望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吧。   鹿鸣泽到达驻地时已经是傍晚了,门口仍旧有两个驻兵把守,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作证,终究没掏出来——他现在是烙铁烙着的奥斯顿的人,表明身份来做这些事,或许会给他添麻烦。   他最终是从上次潜入的那条路进去的,只不过爬树爬了一半,就听见驻地里面有争吵声,最初隐隐约约,后来争吵声越来越大——这证明有人正向这边靠近。   鹿鸣泽条件反射躲起来,然后听到有人大声嚷嚷:“他们都是恶魔!把这些人赶出去!”   有人应和这个人的话,一齐喊到:“赶出去!赶出去!”   鹿鸣泽有点懵,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纪律严明的军队怎么吵吵闹闹,这些人不像驻兵,倒像邪教徒。   “你们这些蠢货闭嘴!我们是从斯诺星来的不假,但是进军队之前经过严格的消毒和身体检查,更何况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就算现在有人染上恶咒,也不关我们的事!该发病早就发病了!”   这个人说完,便有人赞同:“没错!我进军队之前可是健健康康的,恶咒跟我们没关系!”   鹿鸣泽听到他们提“恶咒”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妙,再往下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某些令人手脚发凉的事实——印韦德寄生虫再次爆发了,这次的爆发地点是驻地!   “恶咒”是斯诺星上的人给印韦德寄生虫取的别称,因为那次灾难几乎是毁灭性的,让人印象深刻,他们就给这个传染病取了这样一个听上去就非常可怕的名字,他们认为这是魔鬼的诅咒。   几乎不用听下去鹿鸣泽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它太可怕了,驻兵们已经失去理智,他们不会去考虑斯诺星这边的辩解是否有道理,只会把当头灾难全部推到无辜的人身上。他们都太恐惧了,需要一个发泄口,斯诺人就充当了这个发泄口。   更重要的是,斯诺星的人在平常人眼里原本就不怎么受欢迎,现在出了这种事,大家当然都推在他们身上。   鹿鸣泽躲在暗处听了一会儿便悄悄离开,他决定先去找人问清楚情况,再解决这个问题,印韦德寄生虫重新出现,说明什么?亚度尼斯肯定开始采取行动了。   但是他为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往民间投放虫卵了呢?他想逼迫奥斯顿妥协,难道不应该先搞出点动静来?   鹿鸣泽想了半天,只能认为驻军里爆发的疫病就是亚德里恩所搞的“动静”,因为担心在初期被发现会让奥斯顿有所防备,才故意使其进行得悄无声息。   鹿鸣泽走神的时候,便看到一人背着背包神色仓皇地从里面跑出来,鹿鸣泽急忙躲到一边,看清那人的脸之后才从藏身处跳出来按住他。   “放开我!我不是斯诺星的人!”   鹿鸣泽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不想被当成逃兵抓回去就闭嘴!”   那人骨碌着眼睛示意鹿鸣泽自己明白了,后者才慢慢放开他。他神色非常紧张,鹿鸣泽一松开手,他就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   鹿鸣泽问:“你是驻军?”   那人点点头。   他又问:“为什么要逃跑?”   那人紧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鹿鸣泽,却没有说话,鹿鸣泽皱起眉头:“不老实说我就把你当逃兵送回去,刚刚你也感觉到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不不!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们会烧死我的!”   他看起来真的很害怕,鹿鸣泽说完后他几乎要跪下求他了。   “烧死?!”   鹿鸣泽捕捉到两个可怕的字眼,他想了想,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那边在吵的人是要把人烧死?”   那个人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快速点点头:“他们都疯了,我也不想跑啊,但是不逃跑会死的!我们这些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是斯诺星的人吧?”   “不不不!我不是!”   鹿鸣泽心里直想叹气:“那边的骚乱与恶咒有关?”   那人听鹿鸣泽说到这,知道瞒不住了,看他两眼拔腿就想逃跑。鹿鸣泽一把按住他,将人拉了回来:“别跑!你再试图逃跑我会把你送回去!”   “我跟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鹿鸣泽盯着他许久,把手松开:“斯诺人。”   那人抓着自己的手腕揉了几下,转过身惊疑不定地看向鹿鸣泽:“如果你是斯诺人,我劝你赶紧逃跑,这里的人正四处抓斯诺人,长官都被调走了,他们抓住人就要拉去烧死。”   “但是我听到的是要赶走,怎么变成烧了?”   那个人露出凄惶神色:“他们对斯诺人本来就狠,一开始他们也只是嚷着要把斯诺星来的人赶出去,但是长官一直没受理,后来我就听到那些人商量把斯诺人集中起来焚烧,以免恶咒传染到更多人。”   他说完大声辩解:“所以我才要逃跑!我知道当逃兵被抓回去会受很重的责罚,但是总不能等死吧!”   鹿鸣泽咬了咬牙——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瘟疫了,而是兵乱,士兵不听上面吩咐,自作主张残杀同僚,这是要造反啊。驻兵虽然不是在政府内围工作,但是他们属于这个城市边防的第一道防线,驻兵乱了,场面很可能失控。   “但是你就打算一个人逃跑?”   鹿鸣泽问完摆摆手:“算了,我过来本就是为了找我妹妹,你认识玛丽么,她也是斯诺人。”   那人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我记得,她不是退役了吗?”   “她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那人摇头:“没有,她离开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鹿鸣泽忍不住皱起眉:“她在这里有没有要好的人?”   那个人便再想不起有用的信息了,他见鹿鸣泽沉默下去,催促道:“没事的话我要先离开了,你也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鹿鸣泽没说话,他跑出去几步,远远地看了鹿鸣泽一眼:“如果可能,我也想救人!”   ——但是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   鹿鸣泽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越发觉得悲哀无力——他们都是被世人戴上有色眼镜来看的一群人,斯诺星上的居民,不论走到哪里去,都会让人联想到贫穷、犯罪、低级……所有贬义的词语都会加诸他们身上。即便有一天,奥斯顿成功地通过了一项法律,使斯诺星的人存在成为合法,他们也没有办法挺起胸膛活下去。   桎梏斯诺星、杀死他们同胞的,从来不是法律,是人言可畏。   “滴——”   手表的提示音想起,将鹿鸣泽的思绪拉回,他接通电话,是奥斯顿的来电:“亚度尼斯开始行动了。”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正好,我这边也有情况要跟你说。” 第133章 那就让疫情加重吧   奥斯顿从鹿鸣泽那里知道目前的状况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他这边同时也接到消息,瘟疫在离都城很近的一个小村落爆发,为了防止瘟疫从城外蔓延进来,亚度尼斯以保护总统的名义要求关闭重闸,并以核兵器镇守重闸。   亚德里恩同意了亚度尼斯的提议,并觉得他知道轻重,行事果决,有将帅之风。   鹿鸣泽听了奥斯顿的原话转达,差点被这个傻逼总统气死,他是人老了终于意识到需要儿子的爱,还是因为乌利尔被抓父爱转移,觉得这个二儿子做什么都好?   重兵围城,亚度尼斯这是想造反啊!   “现在想进城的进不来,想出城的也出不去,只能暂时等瘟疫的风声过去,再放行。”   奥斯顿声音里还是带着笑,一点忧虑的意思都没有:“你在外面还好吗,有地方吃饭么。”   鹿鸣泽抽了抽嘴角:“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我吃不吃饭……幸好我提前出来,被关在城外总好过我们两个都出不来,这样有事还能有个照应。”   “如果不是知道你对印韦德寄生虫天生免疫,我就算当场把亚度尼斯打死也会强迫他开启重闸。”   鹿鸣泽顿时一噎,听到远处喧闹声更盛,急忙打断奥斯顿的甜言蜜语:“现在我们有多少主动权?麦洛奇从很早之前就在研究印韦德寄生虫,有成果了吗?”   奥斯顿摇摇头:“不清楚,而且每一次疫病爆发,成因和表现都可能不同,具体情况要他看过才知道。现在疫病的范围仅在城外,没有临床样本,他也没办法。”   鹿鸣泽急忙问:“上一次的疫苗也行啊,至少我们就不是完全被动的了。”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不说话,后者失望道:“现在怎么办,驻军这边再没有人主持局面,可能会引发兵乱。”   他说完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丫发情期也忒他妈的长了,你发着情亚度尼斯都把该夺的权夺过去了!我现在非常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打这种主意,让你发情然后无暇顾及他,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做什么。”   鹿鸣泽突然把矛头转向奥斯顿,让他非常郁闷,他无奈地说:“发情期这种事……我也没办法,你干什么骂我。”   奥斯顿说完这句话就预感鹿鸣泽要发飙,急忙补充道:“而且我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阿泽,你该不会忘了吧,我们要对付的并非亚度尼斯。”   鹿鸣泽一怔,下意识问道:“那是谁?”   “这个国家所有不合理的体制。”   鹿鸣泽皱着眉头道:“你想将计就计,利用亚度尼斯趁机把总统干倒?”   奥斯顿的笑声从对面传过来:“将计就计这个词不错。”   “喂!”   鹿鸣泽想对他不合时宜的玩笑翻白眼,远处喧闹声越来越激烈,甚至隐隐浮动火光。鹿鸣泽忧虑地问:“那先不管亚度尼斯,这边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要兵变了,驻军里面也有我们的人。”   接下去的话不必他再说,奥斯顿就该明白其中利害了,当初他把斯诺星上的人安排在这里,也有收为己用的意思,如果真让他们跟原始驻兵发生冲突,奥斯顿少不得要损失一些助手。   对面沉默片刻,问道:“你有没有亮明身份?”   “还没有,我担心这样做会给你惹麻烦……”   奥斯顿嗯了一声:“那就亮明身份吧,先帮我将他们安抚好,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   鹿鸣泽应了声好,他停顿一下,有些疲惫地说:“还有一件事……玛丽不见了。”   他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担心她被亚度尼斯的人带走了。”   奥斯顿那边沉默下去,鹿鸣泽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不用你管,如果亚度尼斯以此来威胁你……你不用管。”   他说完就用力挂断电话,鹿鸣泽害怕奥斯顿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更担心他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无论是哪种,最终做这个选择的都不该是奥斯顿。   鹿鸣泽赶到人群喧闹的地方时,情况已经发展到白热化,现场人头攒动,但是明显分成两派,原驻军在墙边燃起柴火,他们形成包围圈,慢慢往中间包围那一堆人,被包围的显然就是斯诺星人,他们挤在一起,一圈圈的,背对背,手里端着枪。   他们像被狼群追捕的猎物,只有时刻用武器对准敌人才能暂且喘息。   但是在对方明显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手里就算有武器也没用,他们首先在气势上已经输给对方了。   他们也许已经对峙了很久,斯诺星的人不敢放松警惕,而原驻军更不想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两派之间早已变成精神力上的角逐。   包围圈越来越小,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了,他崩溃地咆哮:“你们这些xx的玩意儿!我们身上如果有恶咒,也要先传染你们!大家一起死!”   斯诺人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也跟他一起,握紧了手中的枪大声叫嚷,原驻军本来就担心他们身上会有寄生虫,听这些人这样说,三分的怀疑变成五分,竟然齐齐后退一步,中间隔出一圈真空地带——他们也是怕死,被同伴凄惨的死状和死前的无助吓到绝望,这才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   人在绝望时往往会表现得又蠢又毒,行为脱离理智的控制,一旦有混乱发生,他们就会跟着带头的人走,做出比平时更大胆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鹿鸣泽怕情况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急忙拔出手枪对天开了一枪:“都住手!”   他出现得突然,众人都懵了,集体将注意力集中在鹿鸣泽身上,他这时才走上前:“你们在干什么!入夜后不睡觉,却在驻地群聚吵闹,聚在一起干什么?要造反?!想被军法处置吗?”   一堆人被鹿鸣泽吼得一愣一愣,呆愣许久才有人问:“你是什么人?”   鹿鸣泽把自己的警卫证亮出来:“我是尼古拉斯侯爵的警卫员,此次奉侯爵之命来处理瘟疫之事,请你们配合。”   驻军听到鹿鸣泽是来管他们的,一时之间竟松了一口气——自从第一例恶咒爆发以来,能管事的长官一个个比谁跑得都快,又不许他们出驻地,他们心里又慌张又无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现在看到鹿鸣泽才终于安心,政府并没有放弃他们。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尼古拉斯侯爵真是天神!”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赞扬奥斯顿的仁慈和负责,他们早就把与斯诺人的恩怨抛在脑后。   鹿鸣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把警卫证收起来:“感染了病的人在哪里?尸体怎么处理的?”   带头要将斯诺人烧死的一个人站出来:“尸体已经烧了,还有几个感染的,被我们隔离出来。”   鹿鸣泽点点头:“你们各自回自己房间,你带我去看看感染者。”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向斯诺人:“他们怎么办?”   鹿鸣泽脸色沉下来,他瞥一眼火堆:“你们想怎么样?还要烧死这些活人?”   “但是他们是斯诺星上的人。”   鹿鸣泽差点脱口而出说“我也是”,但是他拼命忍住了,这种时候爆自己家底简直是搞事。   “你们所谓的恶咒是印韦德寄生虫,一旦寄生到人身上,二十分钟之内蹿遍身体血液,并在两小时内发作,人的身体上会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发热,然后变异!这么久了,他们还是正常人类的状态,并非感染人群,为什么要烧死?”   那个人面对鹿鸣泽的质问支支吾吾答不出话,鹿鸣泽环顾一圈,沉声道:“都回自己房间去!还等我背你们回去吗?!”   一众人被鹿鸣泽吼得都傻了,除了遵从命令不知还能如何反应,一个人动了,其余的人也跟着他动,然后一群人就像重新套上嚼头的野马,井然有序地回宿舍。鹿鸣泽则带着领头那个去看感染者的情况。到了隔离的房间外面,那个人连门都不敢进。   “他们感染多久了?”   “最短的一天,最长的已经六天了。”   他说完期期艾艾地藏在门后看着他:“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鹿鸣泽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查看一下。”   对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拔腿就要走。   “等一下!”   那人转过身看向鹿鸣泽,只见他蹲在感染者身旁,微微垂着脸的样子像魔鬼使者一样,就怕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主意。   鹿鸣泽没抬头,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回去以后好好睡觉,有人问起的话,就说……再闹事,就让他们过来照顾伤员。”   那人急忙应了一声,见鬼似的跑开了。   鹿鸣泽仔细检查了现场,感染者有四人,发病程度不一样,但是最重的一个并不像已经病了六天——在斯诺星的时候他见过麦洛奇给印韦德病人诊治过,四天已经是极限了,他们的四肢会变成诡异的形状,甚至连头部也会变成别的动物,然后就会被疯狂繁殖的幼虫涨破身体而亡。   但是这几个人,就连最严重的那个,也只是关节溃烂流脓,皮肤下面偶尔有不明显的涌动,并没有发现变异现象。   没有变异,不是什么好消息,那只能说明这个寄生虫变异了,或者亚度尼斯已经掌握了寄生虫的控制方法,可以完全控制疫病进程。   鹿鸣泽想到这里,眉头微微一跳——难道……亚度尼斯手里有疫苗吗?如果他手里没有,不可能这么放心大胆地让瘟疫发生。   鹿鸣泽急忙把现场视频录下来,出了房间找到一个无人处,他接通奥斯顿的电话:“你快看我发给你的东西,这个病人是发病六天了的,但是情况比斯诺星上的人好很多,甚至没有变异,我怀疑亚度尼斯已经掌握了疫苗配方……你要警惕点,我怀疑他会有新行动了。”   奥斯顿露出沉思的表情:“你认为他要怎么做?”   鹿鸣泽心里烦乱,无法想到其中关节:“我不知道,或许他要要挟你……”   “他不能保证这种方式可以要挟到我。”   奥斯顿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他了解我,知道我对个人的性命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在乎……能救我自然会救,但是如果成为我的威胁,我会放弃。”   鹿鸣泽盯着他没说话——他这句话不对,奥斯顿非常在乎普通人的性命,自由公会建立了那么多慈善机构,都是奥斯顿的个人财力在支持。或许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无情的“人设”,演绎得久了,连自己都能骗过。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在想什么,接着说:“他想建立一个英雄形象,以此变得‘名正言顺’,这比威胁我妥协更加高明。”   “为什么?”亚度尼斯想先投毒再解毒?自己精分演一场大戏吗……   “因为……我也是生活在舆论声音中的一个普通人。”   鹿鸣泽竟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无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你有什么计划。”   “从你传来的消息看,亚度尼斯也不敢让这场瘟疫太过肆虐,如果真发展到在斯诺星上那样,事情就会脱离掌控,所以……”   奥斯顿盯着他:“让疫情脱离掌控吧。”   鹿鸣泽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   他突然笑了一下:“当然是假象,这件事我交给麦洛奇去处理。今夜十二点,守闸会换一批我的人,你趁机混进来。”   奥斯顿说话真真假假,鹿鸣泽无法判断他哪句是认真的,哪句是笑话。这家伙在撒谎方面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他愿意,可以骗过任何人。   “我要去做什么?”   奥斯顿突然作沉思的表情:“你记不记得我让你试试做杀手?”   “……”   奥斯顿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你进城帮我去亚度尼斯那里偷一样东西。” 第134章 长桌夜会   鹿鸣泽心知驻兵不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不闹腾了,他又将奥斯顿丢出来,将他们好好安抚了一番,然后趁夜色离开。   重闸有重兵把守,且闸门下方圆几百米全是平地,无处可以藏身。鹿鸣泽换了脏兮兮的衣服,衣服袖子有些短,露出他小臂上优美的肌肉线条,却连着兜帽,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卫衣。   他将兜帽扣在头上,朝身后摆摆手,便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他们都是平民打扮,脸色很差,像挨了很多天饿。有一个人走到鹿鸣泽身边,担心地问:“我们真能进城吗?会不会被守卫杀死?”   鹿鸣泽抽空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会的,我会跟你们一起。”   在观察了重闸周围的地形后,鹿鸣泽联合了爆发瘟疫的小村子里幸存的人,要带他们一起进去。尽管奥斯顿说过午夜十二点重闸下的看守会换人,但是他一个人过去目标太大,监视的人里面可能有亚度尼斯或者亚德里恩的人,他即便能够成功潜入,也难免被人怀疑他跟奥斯顿串通一气,于是干脆把事情闹大点,他也能趁机混进去。   奥斯顿知道所谓的“瘟疫”是怎么回事,他的人是不会伤害平民的。   鹿鸣泽夹杂在人流中,悄声嘱咐周围的人:“如果冲不进去不要勉强。”   监视重闸的士兵中已经发现人群,探照灯直接打过来,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鹿鸣泽借机大声喊道:“放我们进城!我们没有染上瘟疫!”   他一带头,已经开始害怕的群众也稀稀拉拉出声应和:“没错!让我们进城!”   鹿鸣泽抬头看了一眼守城士兵,虽然对方戴着厚厚的玻璃罩,鹿鸣泽仍然看清了他的脸,他发现竟然认识对方,是当初他跟奥斯顿一起从樊撒星上救回来的被“冰冻沉睡”小军官之一。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鹿鸣泽,还是奥斯顿提前安排过,对方见鹿鸣泽要进城,眼睛都没眨,只微晃肩膀侧开身体,鹿鸣泽趁机挤进去。   几个围城的人也想跟着他挤进去,却被站岗的小哥用身体死死挡住,假装自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站不住了偶尔晃一下,却并不让开。   鹿鸣泽有些不放心,他快速躲入一个角落的阴影中,听到人群被拿着武器的部队推开,然后有人在责难守城士兵:“你们为什么不开枪?”   这种质问持续一段时间,对方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最后,对方才高贵冷艳铿锵有力地回应他:“我只听命于尼古拉斯侯爵。”   鹿鸣泽听得心潮澎湃嘴角乱抽——奥斯顿在联邦政府就是绝对的“特权”,你有意见你有话说?说,但是没人理你。   他趁着夜色潜入城内,与他会合的是麦洛奇,结果这个傻逼就大咧咧地站在路中间,左顾右盼,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等人。   鹿鸣泽一把拉过他拽到墙后面,他压低声音吼他:“你在干什么!”   “啊~你终于来了,我在等你,跟你说说要偷的东西是什么。”   鹿鸣泽抽了下嘴角:“那你也太正大光明了吧,我们做的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奥斯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派你这种不专业的来。”   麦洛奇笑嘻嘻地踹了鹿鸣泽一脚:“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鹿鸣泽只好闭上嘴,麦洛奇将右手举起来,点亮自己的微型光屏,他把一份材料递到鹿鸣泽面前:“这就是你今天要盗取的东西~最重要的这一部分。”   他将底下的公式滑出来,塞到鹿鸣泽鼻子底下:“看!看清楚,一定要有这种‘超波普成分分析’部分的资料才可以!别偷错了!”   鹿鸣泽认认真真老了半天,恍然大悟:“你这……是要我去偷亚度尼斯手里的疫苗配方?”   麦洛奇不爽地点点头:“没错,不过你可不要觉得我无用,我只是暂时没找到头绪而已哦,我很快就能研制出疫苗。”   鹿鸣泽瞥他一眼:“不用刻意强调。”   鹿鸣泽对着光屏翻看一会儿,突然说:“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你不是星际风云榜上基因领域的佼佼者么?为什么他们研究出疫苗,但是你却没研究出来啊?你这佼佼者可别是……”   “你放屁!”   麦洛奇气得骂脏话:“研究生物一半靠天分一半靠运气!碰不到那个抵抗性我有什么办法,亚度尼斯手下有团队团队!我只有一个人耶!印韦德寄生虫的疫苗又不能人工合成,只能靠生物提取!我们这边只有你这一个完全免疫者,又是因为基因不同的原因,难道要我把所有人的基因都改造掉吗!”   他撒完泼还不解气,扑上去掐着鹿鸣泽的脖子摇晃:“啊啊啊啊我要掐死你!可恶可恶可恶!尼古拉斯扒皮整天让我制作一些传说中的东西还要我研究疫苗!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这些对科学异想天开的傻子!!”   鹿鸣泽被他晃得几乎吐出来,急忙扒拉他的手:“我错了我错了——放手!”   他拽着麦洛奇两只手用力扯下来,这才透过气,鹿鸣泽扯着衣领左右松几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说错话好吗?!真是的……随口说说,看把你激动的。”   “你这是对我的污蔑……唔唔唔!”   鹿鸣泽急忙扑上去捂住麦洛奇的嘴,他左右看看,没发现有人过来,才压低声音:“嘘!祖宗!我求你小点声,好吗?!”   麦洛奇不出声了,鹿鸣泽才放开他,结果他一松手麦洛奇就奇怪地说:“你干嘛这么紧张,城里虽然戒严,但是你本来就是尼古拉斯扒皮的警卫员,又是我名义上的表哥,你紧张什么?”   鹿鸣泽一想也是,就朝他笑笑:“嘿嘿……把自己代入特工,习惯,习惯了。”   “哼,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鹿鸣泽与麦洛奇找了间酒吧便进去了,过一会儿要有行动,鹿鸣泽不敢喝酒,就坐在一旁看麦洛奇自己喝,他突然想起来麦洛奇管奥斯顿叫“尼古拉斯扒皮”这件事:“你怎么老说他扒皮,他扣你工资啊?”   麦洛奇看着鹿鸣泽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后者不明所以地挑挑眉头:“还有一件事,你刚刚说他让你制作什么?什么叫……传说中的东西?他难道让你造一座诺亚方舟?”   一提到这个,麦洛奇就头疼地皱起眉,但是他还有点职业道德,摇头道:“机密,不能告诉你。”   “嘿……”   麦洛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深深叹口气:“唉……我现在特别后悔跟他合作了,本以为跟他合作可以自由自在研究我感兴趣的东西~谁知道他整天把我当机器人使!有事没事都找我~累死了!”   鹿鸣泽笑着说:“不是吧,我记得你是看中了中央研究院的资料库才答应的……不说这些,既然我可以进城,我先去见奥斯一面。”   麦洛奇摇摇头:“他现在正在忙呢~你去了也见不到他。”   “忙什么?”   “在开会哟。”   麦洛奇把自己的光屏调出来:“我现在给你发送资料样本,还有地点,你快去快回吧~”   鹿鸣泽点点头,麦洛奇突然凑近他,笑得有些神秘:“他可能要有大动作了,你最好快点拿到疫苗配方。”   鹿鸣泽听他这样说也开始觉得奇怪——偷配方这种事,分明洛伊来做更合适吧,他日常与麦洛奇在一起,对他研究的东西较为了解,而且他本身就在城内,还不用特地过关卡,为什么要他来?   “洛伊去哪儿了?”   麦洛奇笑道:“去了城外。”   “什么?他去城外干嘛?”   麦洛奇摊开手:“尼古拉斯扒皮让他回自由公会办点事~”   “……你能不能不要叫他扒皮。”   “扒皮~扒皮~我就叫,怎么样?他不舍得扒你的皮,我可是被扒了好几层呢~还不让人家说实话了?”   “……”   鹿鸣泽对他无话可说,确认收到资料之后,就起身离开——洛伊去了自由公会,麦洛奇在城内待命,精锐军守着城门……种种迹象表明,奥斯顿确实要有大动作了,他得赶紧把配方拿到手交给他。   *   “啪啪啪——”   特殊议院空旷的会议室中响起几声掌声,因为只有一个人鼓掌,显得有些寂寥。不过鼓掌的人显然并不需要别人来附和他,看起来,甚至不像对上一个发言者发言内容的鼓励。   他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集中注意力,注意他接下来即将说的话。   他站起身,微笑着看向坐在长桌末位的那个人:“我不得不代表我个人对亚度尼斯殿下的提议表示欣赏,城外有瘟疫,第一时间封锁城门是明智之举。”   这个人正是奥斯顿,他依旧梳着严谨的背头,穿着整齐的制服,他从长桌尽头走到末位,站在亚度尼斯面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位面色苍白的青年:“你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果决的想法,确实很不错,怪不得大家都推你做继承人。”   亚德里恩从一旁看着,心里其实很赞同奥斯顿的话,他原本对亚度尼斯有偏见,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厌恶他懦弱的样子。身体强壮,下手狠辣的乌利尔显然更合亚德里恩的心意。   但是今天看来,好像除了身体不太好,亚度尼斯也很优秀。他甚至有心开始反思,这些年是不是太忽视自己这个二儿子了?   亚度尼斯握着拳头咳嗽两声:“谢谢老师夸奖。”   奥斯顿拍拍他的肩膀,眼底是温柔的笑意:“你知道么?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得意的学生,你要继续努力,不要骄傲。”   亚度尼斯微微蹙着眉头,用仰头的姿势望着奥斯顿:“但是……老师不是反对我做继承人吗?”   他这句话说完,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特殊议院的老头子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话为什么敢当面问出来?就算普通人也不会对给自己投反对票的人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投票?”吧。   奥斯顿停顿都没有,轻笑道:“我反对自然有反对的理由,但是不代表我不欣赏你。”   他说完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已经这么晚了,诸君,一起吃个饭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毕竟真的已经很晚了,刚刚会议上奥斯顿就目前的瘟疫情况逮着问个不停,连晚饭都没让出去吃,谁受得了。   亚度尼斯起身时,将那双绿色的眼睛微微往奥斯顿手上扫去一眼:“老师,你的手表挺漂亮的。”   奥斯顿把手抬起来看了一眼,随意地笑了笑:“呵,是吗。”   “嗯,这个牌子在年轻人中间很流行。”   奥斯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亚度尼斯,我要警告你一点。”   后者在原地站定,看向他的眼睛。   “我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是我年纪可不比你们大多少啊。”   奥斯顿勾起唇角,他垂下头盯着亚度尼斯:“请你牢记,我也是个年轻人。”   亚度尼斯突然轻笑出声:“是的,老师,您心态比年龄更年轻。只不过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这个牌子已经出到level.7了,老师还戴着level.6,有点过时喔。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奥斯顿没说话,转身往前走,他走了几步抬起手腕朝后面晃两下:“我喜欢黑色的。”   亚度尼斯望着奥斯顿走远的身影,表情变得高深莫测——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老师了,明明已经看透了他的伪装,却什么都不说,他在对他顾念师生之情?   ……不,他这种人,懂什么感情。 第135章 老师,我会死吗   第二天,奥斯顿收到一个精致的盒子,是前一天提到的手表,包装是颇具复古风格的丝绒盒子,奥斯顿将各种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黑亮的手表,与他手腕上戴的是同一个牌子。   只不过如亚度尼斯所说,这是最新版的。   挑衅。   昨天晚宴,奥斯顿状若不经意地又提起瘟疫的事,他还记得亚度尼斯看着他时的表情,非常有趣。   “我记得你说会试试找到瘟疫的疫苗,不知道……疫苗什么时候能生产出来,我听说亚度尼斯有一支很厉害的科研团队……”   奥斯顿问得很有深意,又仿佛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现在就已经研制出疫苗了吧。”   亚度尼斯看着他,突然勾起唇:“老师真会说笑,我的实验室只有十多人在运营,平时做些花卉方面的研究,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研制什么疫苗呢。”   “是吗?哦……我想起来了,二王子很喜欢鲜花。”   亚度尼斯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奥斯顿放下餐具,轻声叹口气:“我听说这次瘟疫的病症对染病的人也非常残酷,发病后期,他们会变成怪物,迅速孵化的虫卵从身体里选出来,甚至顶开眼球钻出来……”   “呕——”   有议员受不了奥斯顿在饭桌上做这种描述,当场吐了。负责清扫的机器人迅速清理现场,奥斯顿仿佛没看到对方的行为,脸上带着忧愁:“如果早日找到治疗方法,算大功一件。”   亚度尼斯听到这里看了他一眼,他轻声应道:“老师说的是,应当发动社会各界人士的力量,一起研制疫苗,我的实验室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认识几个朋友,我想,可以联系他们帮一下忙。”   奥斯顿笑着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   奥斯顿拿着盒子走到粉碎机前面,把亚度尼斯送的手表连盒子带手表一起扔了进去,造型圆润的粉碎机有一个布满钢铁牙齿的胃袋,任何被吞进去的东西都能嚼成碎片。   粉碎机将手表碎片吐出来,一个红色的小亮点在手表残骸中微微闪烁,奥斯顿勾了勾唇角,弯腰把那个亮点捡起来,它突然动了一下,伸出三条腿在奥斯手掌心来回爬。   微型机器人。   亚度尼斯的挑衅已经不是单纯是小孩子赌气玩闹了,他要与他这个老师正面宣战。   “上校,过来。”   黑狗从角落里窜出,热情地扑到奥斯顿身上,甩着舌头就要往他脸上舔。奥斯顿推开它的脑袋,用胶带将微型机器人包起来,然后挂在上校的项圈上。   他微笑着拍拍上校的狗头:“出去玩吧。”   奥斯顿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轻轻抚住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鹿鸣泽一夜都没有传回消息,他也一夜没睡,他有些后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让鹿鸣泽去做这件事真的合适吗?   亚度尼斯人在政府办公厅,研究寄生虫疫苗的地方却必定有重重防守,鹿鸣泽虽然武力高强,但是他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他不是无敌的,被打闷棍的次数也不是没有过。   奥斯顿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平静的景象皱起眉头——夜晚过去了,但是黎明还没到来,但是他再也不能容忍阻止黎明到来的那个人活下去。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只有相信鹿鸣泽了。   “滴——”   手表响了,奥斯顿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看向表盘,上面写着几个字“到达目的地”。   奥斯顿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并接通秘书处的电话:“立刻召开紧急会议,通知所有特殊议院成员,到会议室待命。”   *   鹿鸣泽光是找亚度尼斯的秘密基地就花了很长时间,奥斯顿给他的地址就跟开玩笑似的,只说出一个模糊的范围,具体在哪儿还要他自己找。鹿鸣泽在几条街道之间来来回回穿梭了很多次,找路找到怀疑人生。   其实这很正常,联邦政府虽然允许私人实验室的存在,但是要支撑起一个私人实验室,却需要大量财力物力。亚度尼斯明面上没有商业收入,也没有经济实力雄厚的外家,这样一个王子,手下却拥有面积非常可观的大规模实验区,岂不怪异?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在私下里悄悄进行。   亚度尼斯实验区面积比政府研究院还大,有很多栋楼,鹿鸣泽在外面转了半天没找对地方,不知道是为了伪装还是什么,实验区一进门的地方屹立着许多鲜花装点入口的大楼,上面写着“xxxx研究基地”,鹿鸣泽只认出几座,都是一些植物名字,想必这些楼里面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   他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气得想骂街——这个王八蛋亚度尼斯到底哪儿来这么多钱,把个研究院建得像游乐园,要不要这么夸张。   但是他也不是傻子,真正藏有大秘密的实验楼,不应该平地似的让人可以随意进出,鹿鸣泽便舍弃那些用于培育花卉的楼,直奔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去。   他在数栋实验楼外面来来回回观察很久,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栋墙外镶着字母“Z”的大楼——这栋楼站岗的人最多,即使不是研究疫苗的实验楼,里面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的,鹿鸣泽把帽子扣在头上,扎紧衣服下摆,然后慢慢抱住排水管道开始往上爬。   Z号楼并不高,大约只有三四层,一层的灯都灭着,然而他爬到第二层的时候,便发现大楼中人影幢幢,正急急忙忙地走来走去。鹿鸣泽缩着肩膀躲过那些人的视线,挑到一个比较偏僻的窗户,然后偷偷翻了进去。   鹿鸣泽轻盈地落在地上,脚下却踩到一堆柔软的不明物,他下意识低下头,发现地上一层层厚厚的,密密麻麻细如鱼鳞的物体,映着稀疏星光泛出惨白。鹿鸣泽下意识用脚踩了几下,隔着鞋底只觉异常柔软,他疑惑地蹲下身,捏起一片“鱼鳞”试了试,竟是一枚卵壳,里面空空如也,显然已经孵化过。   鹿鸣泽顺着卵壳看过去,发现楼道里一堆一堆全是这种卵,墙角更是堆满了。鹿鸣泽想不通——这卵壳他没见过,但是他敢确定,这绝对不是印韦德寄生虫的虫卵。   难道他搞错了?这里并非亚度尼斯研究寄生虫的实验楼?   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把手表调到录像模式,录了一段视频给奥斯顿发过去。做完这一切,鹿鸣泽突然听到走廊尽头有车轮声,车轮声很快,他已经没有时间找藏身之处,鹿鸣泽急忙回到窗前跳出去,整个挂在了排水管上。   车轮声渐渐慢下来,但是很有规律,鹿鸣泽悄悄从窗外往里面望进去,只见一只半人高的黑影正在来回移动——他似乎在清扫地面。   他移到窗边时,鹿鸣泽终于看清那个东西的样子——原来只是一只清扫机器人。   鹿鸣泽舒出一口气,然后从窗户外面跳进来。   清扫机器人把卵壳扫在一起,然后张开嘴把它们吞进肚子里。这种清扫机器人内部有压缩装置,垃圾进去之后就直接压成高密度的团块,所以一只半人高体型的机器人就足够将现场所有卵壳吞食干净。   它这种处理垃圾的方式更加令鹿鸣泽确定了这种卵不是印韦德寄生虫的卵,当时麦洛奇为了处理实验品做了很多工作,就怕杀不死虫卵,变成二次传染。   鹿鸣泽决定还是在这一层看看,因为这里的防守太多了,这个虫卵即便不是印韦德寄生虫,也有可能是别的,是亚度尼斯研究出的新式瘟疫怎么办?那边还没处理好,这边又出问题。   打定主意后,他顺着走廊一直走下去,这里有很多实验室,有几间里面放着很大的罐子,鹿鸣泽从屋外就看到里面有液体,还有隐约的人形,他突然想起来,在楼外面看到的人影会不会就是这个?   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一想到就非常不舒服。   鹿鸣泽忍不住走进房间,正如他猜想的,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排排像液化缸一样的罐子,罐子是完全透明的,里面装着液体,液体里面悬浮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人形生物,他身上被奇怪的东西钻了很多圆柱形坑洞,包括脸上的五官都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鹿鸣泽马上又看到了他的手,他掌心有很多老茧,这证明了他的身份——至少不是一名贵族。   鹿鸣泽忍不住皱眉,这个场景实在太恶心了,这个罐子到底是什么作用也显而易见,亚度尼斯在用人类做一些残忍的实验。   他正思考时突然有人推门,鹿鸣泽迅速藏到一旁摆放药品的柜子后面,他轻轻吐一口气,太险了,刚刚想得过于专注,结果没注意到有人进门,差点被当场抓包。   从鹿鸣泽藏身的地方能看出那人穿着白大褂,像个科研人员,对方一脸冷漠地走到罐子前面,调出光屏在上面按几下,然后开始记录。   这种场景让鹿鸣泽不禁流下冷汗,对方习以为常的神情让人胆寒,他不像在以一个人为对象做实验,而是以一个动物,或者一瓶微生物,竟完全没有面对同类是应有的同情和不忍。   鹿鸣泽再次直面地感受到那种恐惧,贵族不把平民当人,只是可利用的工具。亚度尼斯的地下斗场利用平民赚钱,他的实验室又把平民当成牲口,随意切块切片,或是作为微生物的饵料,那些人本身大概永远都不会考虑这类问题吧。   白大褂记录过数据之后就离开这间房间,鹿鸣泽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之后白大褂将一层楼房的所有房间都记录一遍才乘坐楼道尽头的电梯离开,鹿鸣泽看到他去了4层。   记录过实验数据之后应该做什么?处理数据,或者整理好向他的上级汇报。   鹿鸣泽从窗户翻出去,重新抱住排水管往上爬,跟着到达4层。   他终于在4层某一个房间找到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鹿鸣泽进门后将迅速翻找一通,没有找到麦洛奇所要的方程式,却找到一个文件。   ——关于替代线虫培养及临床反应报告书。   “替代线虫?”那原本的寄生虫呢?   *   “诸君,我思考一夜后,觉得封锁城门实在不妥,这才将诸位召集起来。”   奥斯顿面带愧疚地看着坐在桌边打哈欠的一名议员,直把人家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   他感情真挚地说道:“现在!疫情越来越严重,政府不采取有效方式防治,反而将患上疫病的人挡在城外,这……这像什么话嘛。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觉得,我们抛弃了他们,让平民对我们政府的办事能力失望么?”   特殊议院的成员都是上了年岁的人,本来开一晚上会就吃不消,第二天居然还要接着开,这不是要他们老命么。   “那监察长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总不能把他们随随便便就放进来吧。我们要为市民的人身安全考虑,这太草率了。”   奥斯顿叹口气:“我当然知道这很草率,但是,我们总不能躲在这里坐以待毙,就等疫情自己过去。”   他在原地度了两圈,脚步声急促有力,仿佛真着急了似的。   奥斯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看向亚度尼斯:“二王子,你不是认识什么朋友么,你那边的疫苗有进展没有?”   “滋——”   细微的震动声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奥斯顿皱着眉头看他,手却在自己手腕的位置状似不经意地扶了一下。他没等亚度尼斯说话,紧接着又问:“一夜过去了,也应该有进展了吧,啊?一定有进展了!”   议院众位成员面面相觑,几乎要以为奥斯顿是不是疯了——一夜过去就能制作出疫苗,这不是开玩笑么?就算他不满意亚度尼斯当下一任总统,也没必要这样为难吧,监察长不松口,他们谁能让亚度尼斯直接上位?   坐在首席的一个议员忍不住开口:“监察长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不论谁都不可能在一夜研制出疫苗,你对二王子太过严厉了。”   奥斯顿深深吐出一口气,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他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配上他这张正气凛然的脸,确实一副忧国忧民相:“不能再拖了,多拖一天,政府信誉就多损失一分,到时候所有的平民都会指责我们办事不力。”   亚度尼斯其实心里很窝火,从昨天开始奥斯顿就在做戏给议院众人看,他也不知道他的老师想打什么主意,但是对方却恰好将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本来想在疫情危急的时刻将疫苗拿出来,这是大功,那时奥斯顿就算反对,也不可能阻止平民对他的支持。   但是这个计划被奥斯顿问出的几句话粉碎了,昨天他已经当着众议员的面说明自己没有能够制作疫苗的团队,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出疫苗。   这种死他不能作。   但是,他这位老师真的是恰巧说出那种话吗?如果不是恰巧,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内应?   “滋——”   奥斯顿手腕上的表又震动了,他突然指向门口的警卫员:“你!快去请总统来会议室!还有,通知尼古拉斯公爵,让他也过来。”   亚度尼斯抬起头看向奥斯顿,对方表情没变,他却总觉得这个人在笑。   “老师,父亲刚休息了几个小时,没有必要请他过来吧。”   奥斯顿皱起眉:“当然有必要,我们今晚就要将这件事讨论得通透。我知道总统很累了……不过你放心,我也叫了尼古拉斯公爵,这样总统就会很精神。”   在场的议员听见他这样说都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他们恨不得刚刚张着耳朵听戏的不是自己。   奥斯顿坐在椅子里,手指在自己戴着的表盘上轻轻摩挲——鹿鸣泽终于陆续地往回传消息了,总统不在的话,他这出戏唱歌谁听。   “殿下,你终究还是年轻,你还小,经验不足,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法,就沉不住气,就急着想在我们面前证明自己。但是你永远不觉得比起市民的安危,睡眠对于总统来说非常微不足道。”   奥斯顿笑得温柔:“年轻人不要浮躁,你喜欢花,难道不知道在花茎叶稚嫩的时候就去室外经历风吹雨打,会死吗?”   亚度尼斯盯着他许久,勾勾唇角:“那……老师,我会死吗?”   奥斯顿盯着他的眼睛:“我只知道,花会死。” 第136章 奥斯顿的甜蜜陷阱   亚德里恩和奥德里奇很快被请了过来后,众议员起身行礼,亚度尼斯也跟着起身,然后避过众人的视线对身旁一名警卫员耳语几句,对方立刻就要往门外走。   奥斯顿却突然快步走上去,一边与亚德里恩说话,一边顺手关上门,然后把包括那名警卫员的一众人挡了回去。奥斯顿微笑着说:“二位终于到了,快请坐。你,也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后一句话是对那个警卫员说的,亚度尼斯见状微微皱眉,朝对方使一个眼神,警卫员便回来站回自己的位置,亚度尼斯与众人一起坐下,脸上带出微笑,奥斯顿看出他不如刚才那样紧张了,他可能已经通过某种设备与想传递消息的人取得了联系。   但是无所谓,总之奥斯顿不准备让这里任何一个人离开。   众人落座之后,奥斯顿撑着桌子,表情严肃地看向他们:“刚才,我有下属传回了疫区最新消息,是视频文件,希望大家能看一下。”   奥斯顿说完,把身后的显示屏打开,巨大的光屏上浮现出画面。这不是鹿鸣泽传回来的文件,洛伊被派去城外联络自由公会,除此之外,他也要联络驻军,自然就看到了城外的疫情。只不过他不如鹿鸣泽天生对印韦德寄生虫有抵抗力,所以并不敢靠得太近。   画面模糊而摇晃,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视频中染病患者痛苦的模样。   奥斯顿扭着身体看向那面光屏,看着看着,他眼眶竟湿润了。过了许久,他转过头面向众议员:“大家都看见了,这就是疫病的现状,你们……有什么感想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些人虽然在政治斗争过程中心狠手辣,甚至于狼心狗肺,但是真正直面人间惨剧,心中还是有触动的。他们沉默了许久,突然有议员嘀咕道:“这些人的情况,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奥斯顿看向他:“在哪里见过?!”   *   鹿鸣泽拿到那份资料之后,越发觉得奇怪,他将资料图片发送给奥斯顿,将房间整理好之后,立刻离开这间房。他侦察和反侦察的能力都很厉害,简单的整理只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奥斯顿给他传回的消息——“证据”,也颇为耐人寻味。   鹿鸣泽预感到,他今天的任务应该已经不止是“寻找疫苗”这么简单。   他重新回到四楼楼道间,开始每个房间每个房间查看,尤其是有办公桌和保险柜的房间,都要搜查彻底。鹿鸣泽又找到了某些奇怪的资料,这些资料无一例外地,都指向了一件东西——替代线虫,尤其“替代”二字,相当耐人寻味。   鹿鸣泽正准备换个房间继续找,手表一阵震动,他低头一看,奥斯顿发来消息——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他尚未有什么反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鹿鸣泽急忙拉开窗户跳了出去,故技重施,挂在排水管上。   “你们干什么!”   鹿鸣泽在窗外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同传了进来。   “我们奉二王子之命对实验楼进行搜查,以免混进陌生人。”   对方好似在环顾房间的四周,他说话声音也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鹿鸣泽听到对方提亚度尼斯,急忙将手表的录音功能打开,并加上过滤器,排除杂音干扰。   “你现在看到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又道:“马上带着你的兵离开,这是我的地盘。”   第二个人应该是一位军官,他以冷笑回应:“你说错了,帕瑞森教授,这里是亚度尼斯殿下的地盘。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捧着的,是谁给的饭碗。”   帕瑞森?鹿鸣泽皱了一下眉头——别是他想的那个帕瑞森吧?乌利尔科研小组的领头人……怪不得听起来这样耳熟,因为对方刚才的声音太过愤怒,鹿鸣泽根本没听出是谁。   场面寂静了一瞬间,带队的军官声音古怪地说道:“我知道你心系旧主,毕竟跟了乌利尔殿下那么久,对他忠心也算人之常情。但是……你如果敢因此对二王子做出背叛之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鹿鸣泽听到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小心点。”   “……”   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两人争吵得厉害,都上升到忠诚和背叛这种程度了——想必帕瑞森在这里过得也不痛快吧,明明是个科学家,却被当成贼一样防着。   “走!搜查下一个房间!”   随着他的呼喝,房间内再次响起脚步声,鹿鸣泽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房间里并非两个人,而是有一队士兵,刚刚他居然还想即使被发现了凭他的身手也可以逃脱,看来是想多了……   “莫多!”   帕瑞森突然大叫一声,鹿鸣泽竖起耳朵继续听:“你以为我会为了乌利尔殿下背叛二王子?你太可笑了。我的兴趣在于科研,在于生存,不在政治,也没那么多时间玩忠装奸。”   他说完往下压了压怒火:“你们找的东西不在这里,跟我来吧,既然殿下担心资料泄露,我就把所有的数据都交给你们,你们自己看管。”   叫莫多的没说话,鹿鸣泽随后却听到关门声,想来是跟帕瑞森一起去取资料了。鹿鸣泽却不敢立刻出去,他怕他们再杀回马枪,贴在楼外的墙上许久,确实没再听到响动,才小心翼翼地从排水管上转移到房间内。   见过帕瑞森之后,鹿鸣泽心中疑惑更盛——他在印韦德寄生虫方面的研究不比麦洛奇少,被亚度尼斯借机收入麾下也很正常,但是他怎么来研究替代线虫了?继续研究印韦德寄生虫,取得的成果岂不是更卓越?   鹿鸣泽想不通,也来不及想通,听刚才的对话可以知道,帕瑞森即将交给莫多的会是非常核心的材料,他得赶紧跟上去才行。   莫多突然搜查这栋实验楼说明两点,第一,亚度尼斯已经察觉到他的实验室出了问题,或者有人侵入。但是为什么?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奥斯顿,奥斯顿肯定不会说,他们的通讯更加出问题……奥斯顿还告诉他小心。那只能说,亚度尼斯是一个非常敏感而聪明的人,他从奥斯顿的异常表现猜到了这一点。亚度尼斯真不愧与奥斯顿是师徒,一样疑心重,一样心思缜密。   第二,很值得高兴,他确实中头奖了,最重要的实验就在这栋实验楼里进行。   鹿鸣泽想过之后急忙跟上去,他只隐约看到了几个人离开的方向,要找到他们还得看自己。跟踪不是个好活,鹿鸣泽跟了没多久就大汗淋漓,他还不敢太过分地喘息,生怕被听见。   帕瑞森和莫多进了一间房间,莫多带的兵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能靠近。鹿鸣泽心里非常着急——这些人的出现是意外,这令他的工作难了几百倍,如果资料最后真的落在莫多手里,他想抢都抢不回来。   他目前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是亚度尼斯最紧张的东西,他一定要弄到手。   鹿鸣泽躲在走廊拐角处紧紧贴着墙壁,试图与阴影融为一体,他通过地上的影子看见莫多从帕瑞森手里接过一份纸质材料,寂静的环境里,不停地响着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鹿鸣泽想朝天翻白眼,他觉得幸运女神从来没眷顾到他的头上。   ——还是考虑考虑在不惊动莫多的前提下夺取这份资料的可能性吧,天时不够,人和来凑,事在人为啊……   *   提出视频中病人发病症状眼熟的那位议员正被奥斯顿死死盯着,他吓得不轻——这话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奥斯顿侯爵怎么一副他大难临头的样子。   “我……随便说,也不一定是真的。”   “不!”   奥斯顿大声打断他,他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请务必尽量回忆一下,这种症状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这对治疗和预防瘟疫非常重要。”   奥斯顿真诚地盯着他:“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头绪……甚至不知道这次的瘟疫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无从谈起寻找疫苗。”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亚度尼斯:“很抱歉,二殿下,当初我说出逼迫你研制疫苗的话,实在是因为我太着急了……”   亚度尼斯摇摇头:“我知道老师一向体恤平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奥斯顿叹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着那位议员:“务必要记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症状。”   那名议员见奥斯顿是真的只关心疫情,心里松下一口气,同时也仔细回忆起来。   “应该是在大王子的……”   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还频频往亚德里恩的方向瞄,总统笑眯眯的,他从自己臣下未说完的话里听出端倪——在大王子的公开审判会上,奥斯顿举证的视频中,他看到了这些画面。   奥斯顿猛地转过头,盯着屏幕喃喃低语:“印韦德……”   与他一同忍不住低声说出口的是亚度尼斯——他看到了契机,反驳,并扳倒奥斯顿的契机。   “这样说来,我竟然也觉得有些眼熟,印韦德寄生虫发病时确实是这样……”   亚度尼斯说完紧紧皱起眉,一双绿色眸子更显忧郁。   奥斯顿慢慢坐回位子上,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如果真是这样,主星上的子民岂不是没救了。”   会议室再度陷入可怕的寂静,这次倒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真正的恐惧——这里大部分人都到场了军事法庭对乌利尔的公开审判会,他们还记得从传输影像中所看到的寄生虫与生化武器摧残过的斯诺星。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人间地狱。   他们没办法想象主星也变成那个样子。   城墙能挡住人,挡不住虫卵,那些虫卵会进入土地,随水、空气,甚至焚烧不完全的灰尘飘散到各处,到时候他们周围将没有一寸安全的地方。   这真是让人绝望的死局。   “情况也并非那么绝望。”   亚度尼斯突然出声打破会议室的寂静,他轻轻靠在椅子背上,整个人都显得分在纤弱:“大哥手下有几个科研小组,现在被收在我这里……他们一直在研制印韦德寄生虫的疫苗,我没有解散他们,倒是提供过科研基金……可以问一下那些人的研究进展,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这是真的吗?!”   有议员大声叫了出来,大家呆愣之后也都回过神,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太好了二殿下,您简直是救星!”   “没错!没错!天啊!太好了,上帝果然是庇佑我们的!”   奥斯顿在一旁看着会议室里已经不受控制的一群人,微微勾起唇角,他将脸转向亚度尼斯:“这真是太好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现在开始为自己在表决大会上投了反对票感到后悔了。”   亚度尼斯谦逊而柔弱地笑了笑:“老师做的一切都有道理……而且,我只是说可以试试,到底能发展成怎样,我也不清楚。”   奥斯顿微微颔首:“好,你回去就安排这件事吧。”   *   鹿鸣泽正要离开,莫多身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一阵警报声,他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好像在打开自己的光屏。   过了一会儿,莫多又把资料还给帕瑞森:“殿下说,制作尽可能多替代线虫的疫苗和抗体,两天后运往城外疫区。”   “什么?”   莫多冷哼一声:“事情有变,你照做就是了。”   替代线虫,又是替代线虫……   鹿鸣泽默默将这一段对话也发送给奥斯顿——事情有变,看来他不用动手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大佬扔地雷 第137章 监察长的审判   瘟疫疫苗研制出来了!普天同庆!   亚度尼斯王子是这次瘟疫的救星。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总之跟瘟疫的传播速度差不多,这个消息很快在市民中间传开了,多日来人心惶惶的局面终于被打破。   奥斯顿看着手表上刚发过来的资料笑了笑,回复了三个字——回来吧。   鹿鸣泽在亚度尼斯的科研区待了整整两天,直到眼看着他们把那所谓的替代线虫抗体运出去,才趁机采集图像回传。在这期间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份资料,是证明印韦德寄生虫不能被完全预防或者治愈的资料。   “建议寻找替代寄生物。”   资料最后的这句话相当有深意。   鹿鸣泽两天没有吃饭,仅靠军粮药丸充饥,这东西吃了之后倒是不觉得饿,但是有种奇怪的空虚感,真不知道奥斯顿以前怎么靠这种东西充饥。   他本来想再去驻地看看玛丽的情况,到城门口发现管得更严了,除了运送医药的车谁都不许进出,更奇怪的是,这些兵好像换了一批人,有些看着还很眼熟。   奥斯顿派这么多人在城门口做什么……   鹿鸣泽不得已只好先回去,他的肉体消耗过度,精神却极度兴奋,玛丽和奥斯顿两边的事都没有着落,鹿鸣泽不知道该先担心谁。   但是一推开办公室的门,鹿鸣泽瞬间就没那么担心了,奥斯顿就跟偷吃了蜂蜜的狗熊一样,美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他带上门,看了奥斯顿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奥斯顿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朝鹿鸣泽伸出手:“阿泽,快来坐,真是辛苦你。我正在想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就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鹿鸣泽被他拉到手腕突然觉得非常累,刚刚还好好的,奥斯顿将他扯进怀里的瞬间,鹿鸣泽就累得想直接躺下。   奥斯顿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将鹿鸣泽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他习惯性用下巴去蹭鹿鸣泽头顶柔软的卷,轻声问道:“怎么了?”   鹿鸣泽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他脖子旁边,沉默许久才摇摇头。奥斯顿在他脑后揉来揉去,鹿鸣泽也没什么反应,像个绒毛玩具一样任由他作弄,奥斯顿抱着他揉了半天,忍不住笑道:“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撒娇吗?”   “滚蛋。”   鹿鸣泽抬起头,用一根手指戳着奥斯顿的额头把他推开:“你告诉我,刚刚到底在偷着乐什么,忙了两天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奥斯顿用力搂住他的腰不让鹿鸣泽后退,拿一只手捏住鹿鸣泽的两腮,朝他脸上看:“我看看……嗯,看着是像累惨了的样子,光给喝水可不行,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好不好?”   鹿鸣泽翻个白眼想仰头躲开他,然后就被奥斯顿捏着脸吻上来,他咬住鹿鸣泽的嘴唇,一边吮一边舔啃,鹿鸣泽躲了两下倒叫他变本加厉,他被对方的热情渲染,忍不住配合。思念如同裹在塑料薄膜里的糖浆,咬开一个缺口流出甜蜜的汁水,叫人尝一口就忍不住继续吮吸下去,他们只想通过紧密无间的呼吸和唇舌津液交换彼此的爱意。   “……”   奥斯顿吻够了终于放开他,鹿鸣泽抱住他往他肩膀上趴:“干嘛你……”   “给你喝口水。”   “……”   奥斯顿忍不住笑着用鼻尖蹭蹭他,在他脸上亲两口:“吃牛排?”   鹿鸣泽心说他现在更想睡觉,但是又觉得肚子好像也很饿,便道:“随你……”   “吃饭的时候我详细跟你讲。”   鹿鸣泽点点头,突然抹一把脸上被亲到口水的地方:“两天没洗澡,你也亲得下去。”   奥斯顿气得往他屁股上狠狠一拍:“先去洗漱!”   闻到饭菜香味儿鹿鸣泽终于觉得饿了,叉子插起一大块牛排就往嘴里塞,奥斯顿大概早就习惯了鹿鸣泽这种吃饭方式,见怪不怪,坐在他对面优雅地切割牛排。   把整块牛排吞掉之后,鹿鸣泽终于觉得肚子稍微填饱了一点,放慢速度慢慢享受接下来的用餐。   奥斯顿抬眼看了看他:“亚度尼斯快完了。”   “咳……!”   鹿鸣泽差点被牛肉粒呛到,急忙用桌上的手绢捂住嘴:“什么?”   奥斯顿看着他没说话,鹿鸣泽反应过来,用手绢擦了擦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总统交接仪式上。”   现在能确定的就是亚度尼斯确实做了违法乱纪的事。   鹿鸣泽发现的证据可以充分证明,亚度尼斯已经令人研究出与印韦德寄生虫类似的寄生虫,无论是毒性、传染性、怪异程度……都不能与印韦德寄生虫相比,但是他们有相似的发病特征,有同样高的致死率,这甚至骗过了经历过印韦德的鹿鸣泽。   这种寄生虫就是“替代线虫”。   他冤枉了麦洛奇,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够预防印韦德寄生虫的疫苗——至少现在没有,所以亚度尼斯才会想到用替代线虫再引发一场瘟疫。   鹿鸣泽沉默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皱起眉。奥斯顿倒又悠闲了,自顾自切下一块牛排:“我手里现在掌握的证据足够让他像大王子一样堕入地狱,现在他被捧得多高,将来就会摔得多惨。”   鹿鸣泽微微张了一下嘴,想说的话都吞回去。奥斯顿如今正意气风发,他的计划也很周密,只要这样实行下去他就可以轻易完成自己的心愿。   奥斯顿吃过几口牛肉后,察觉鹿鸣泽有些心不在焉,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我路过城门口时看见守城的换成了你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奥斯顿笑了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洛伊不但联络了自由公会,还联络了驻军……总统的亲卫队这次不管用。明天我不会让总统继任大典顺利举行,亚德里恩,将是联邦最后一任总统。”   鹿鸣泽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奥斯顿像一头狼,看准了敌人的弱点就要一下子扑上去,咬住它的脖子不松口,他不会给任何人留有余地。   鹿鸣泽也跟着笑了笑,主动举起酒杯:“那提前祝你成功。”   奥斯顿与他干杯,笑道:“那时候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我不是一直在跟你一起么?”   奥斯顿摇摇头:“也是,你一直都跟我一起。”   他们又吃了一会儿,鹿鸣泽伸个懒腰:“我两天没睡,想去休息一会儿。”   “我陪你?”   鹿鸣泽斜着眼睛看他:“别逗,你现在应该有很多事得忙,哪有空陪我。你好好准备吧,别出差错再要我救场,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鹿鸣泽转身离开饭桌,奥斯顿跟着鹿鸣泽起身,他突然从背后抱上来,贴着鹿鸣泽的脸轻轻磨蹭他:“阿泽,我爱你。”   鹿鸣泽沉默了一下,回过手摸摸奥斯顿的脑袋:“我也爱你。”   奥斯顿没有放开他,鹿鸣泽犹豫着问:“你会当皇帝吗?”   “不会。”   “你想建立怎样的国家?”   “人人平等……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地抛弃自己的性别,Omega不必去专用洗手间,Alpha不会因为发情期,因为性别而爱上一个人。”   鹿鸣泽闭上眼睛,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好,就这样做吧,奥斯,我支持你,我会永远支持你。”鹿鸣泽说完又觉得自己其实问这些也是白问,就算他想当皇帝,他难道会反对?   ……倒是不会这么帮他了。   鹿鸣泽转过身在奥斯顿嘴唇上吻一下:“我真去睡了,你不要过来打扰我,来,用你下辈子不会挨揍发誓。”   奥斯顿无奈道:“会揍我的只有你……”   鹿鸣泽忍住笑意,他转身回了房间。   不过他当然没睡,鹿鸣泽还在担心玛丽,现在正事做完,该想想怎么救她了,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之前怀疑玛丽被亚度尼斯控制在手中,奥斯顿跟他说出自己的计划时,鹿鸣泽几次想脱口而出——不要这样,不要去刺激一个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   但是他说不出口,他亲口承诺过奥斯顿,玛丽的事与他无关,也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给奥斯顿添乱。   鹿鸣泽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奥斯顿却是土生土长的外星人,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也必定比鹿鸣泽深刻很多。   大事将成,他不能成为最后一块绊脚石。   鹿鸣泽身上绑着金属勾爪缆绳,夜风将他宽大单薄的外套鼓起,他像一只蝙蝠,从监察长办公室的窗户里跳了下去。   鹿鸣泽能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他,但是对方没有阻拦——这或许是他们留给彼此最后的默契,鹿鸣泽想救他的妹妹,奥斯顿想救这个世界,他们不阻拦对方,也不会让对方的决定左右自己。   永远信任彼此,永远各自为政。   奥斯顿按下了接通所有议员的通讯按钮:“我收到一段视频,想与诸君分享。”   ……   总统继任大典如期举行,一百八十队机甲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在半空中轻盈地起舞,天空各色飞行器划过之后,在天幕上留下星火般闪耀的彩带,奥斯顿坐在高台的主位之一参加观礼。   亚德里恩伸出代表承认亚度尼斯为继承人的权杖,轻轻点在他额头中央,给他祝福,亚度尼斯乖巧地垂下眼睛,疏淡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绿色瞳孔里的忧郁,但是他卷曲的半长发搭在肩膀上,仍然向四周源源不断散发出谦逊温和的气息。   他双手接过权杖,代表总统代接。   然后是奥德里奇,众议员,以及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塞西尔和他的妻子……众人纷纷用自己的权杖点在亚度尼斯额头上。   这场盛大的总统继任式刚刚拉开帷幕。   亚度尼斯最后走到奥斯顿面前,嘴角带着宁静的微笑:“老师,你能坐在这里看着我接过父亲手中的权杖,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情。”   奥斯顿微笑着把自己黑色镶嵌天蓝色宝石的权杖举起来:“最开心吗?我以为会是我落下权杖的那一刻。”   亚度尼斯微笑地看着他,奥斯顿举起权杖,天蓝色宝石象征公平和正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但是宝石最终没有落在亚度尼斯的额头上,而是左肩。   ——审判!   众人哗然。   坐在主位上的人首先看见了这一幕,有几个人忍不住纷纷站起身,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总统继任大典一向是通过卫星向整个星际实时直播,奥斯顿这一举动无疑也同时直播出去了。   奥德里奇没有见到昨晚的录影,他忍不住皱起眉:“监察官。”   “诸君请稍安勿躁……”   奥斯顿打断自己父亲的话,他单手握住权杖,缓步迈向最高台的位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对亚度尼斯比对乌利尔更加严厉,乌利尔的审判在军事法庭举行,他所作所为只在几个议员中间流传,还给总统和乌利尔留了几分面子,但是对亚度尼斯的审判,会在整个星际面前进行。   奥斯顿双手举起自己的权杖,黑色的杖柄代表庄严,天蓝色的宝石是公平正义,当监察官当众做出这个动作时,便证明他要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行使他的权力。   “首先,我要检讨,在监察长的位置上二十多年,我却从未审判过任何人。我屈从于伪善和平静的假象,任由罪恶粉饰太平,这是我的失职。我已经错过了二十年,希望能够予以补偿。”   奥斯顿握住权杖指向二王子:“第一审判,亚度尼斯·塞浦路斯。”   ——他热爱,在敌人站在云端时将他推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奥斯顿细数亚度尼斯的罪行,从嫁祸乌利尔向斯诺星投放生化武器到地下斗场,再到近期他利用替代线虫传播瘟疫为自己名誉造势,奥斯顿没有任何遗漏,而且随着他的讲演,他身后的巨幅屏幕上也一一罗列出亚度尼斯实验室的资料,铁证如山,谁都改不了。   “按照联邦法律,亚度尼斯·塞浦路斯接连触犯五大罪行,应判——”   奥斯顿微微停顿一下:“水牢监禁五百年,并枪决。”   他说完这一番话,现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众议员没想到奥斯顿真的会跟亚度尼斯撕破脸,他们还在天真地以为,今天的审判只是塞浦路斯和尼古拉斯两大家族的权力之争。   奥斯顿甚至没有看亚德里恩一眼:“卫兵,把二王子带下去。”   亚度尼斯的状态也很奇怪,面对奥斯顿的指责他连辩解都没有辩解,仿佛一切看开,仿佛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到来。   “二王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亚度尼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摇摇头:“没有了,老师,您说的都对。”   奥斯顿没再说话,两名早已懵圈的卫兵将手铐套在这位新总统的手腕上,将他压下继承台。   奥斯顿俯视着他的背影:“那么,原因呢?”   亚度尼斯背对他,却回过头微微一笑:“输给您的原因吗?”   奥斯顿脸上露出真切的,难过的表情:“原来如此……亚度尼斯,我教你最后一课吧。”   他向前走了两步:“这个世界并非游戏。”   亚度尼斯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台下走:“老师这么会猜,就继续猜下去吧。我倒是想知道,我是第一判,谁又会是第二……”   奥斯顿听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突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怀疑——亚度尼斯真的会是幕后那个人吗?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答案,因为亚度尼斯不会说,而奥斯顿也不想再查下去——没有意义了。   “第二审判……”   *   鹿鸣泽为了找玛丽来到城市外围,他想到很多种可能——甚至于,玛丽是不是被拐卖人口的给拐走了。   他正在这时听见奥斯顿的声音,他的脸出现在大街上任何荧幕中,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世界都听清楚。   鹿鸣泽跟所有的普通市民一样,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头顶的荧幕,看着他亲手将即将成为总统的亚度尼斯王子拉下继任台。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侯爵疯了吗……”   鹿鸣泽目瞪口呆,他以为他会私下里,像对乌利尔一样对付亚度尼斯,他这是疯了吗?!他要把整个星际的脸扯下来踩在脚底下吗?   不……不行,奥斯顿会成为整个星际的公敌。   屏幕里的奥斯顿却继续微笑着说:“第二审判……”   鹿鸣泽有预感他要说出什么话,他下意识摇头:“不不不……住嘴!住嘴傻逼!”   “——贵族!” 第138章 为了去那里我可以不择手段   “啪!”   所有的屏幕突然全部黑屏,大约五秒钟后,又重新亮起来,只不过屏幕上已经切换成洗发水的广告。   站在屏幕底下仰着脸看得专注的市民纷纷抗议:“我们要看继任大典!谁要看洗发水广告!”   “回家我就把这种洗发水全扔了!”   鹿鸣泽看着奥斯顿的脸在大屏幕上消失,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听见周围的人正迷茫地议论着这件事:“刚刚监察长说什么?他还要审判谁?”   被问的那个人没好气地说:“我还想知道呢!播到一半就结束了!话说尼古拉斯侯爵拿着权杖的样子真是帅爆了,我看过以前继任大典的录像,从来没觉得监察官有这么帅!”   “我也从没觉得蓝色和黑色这么相配!啊啊啊!”   然后他们的话题就转向了诸如“回去买套蓝黑色的套装支持侯爵blabla……”   鹿鸣泽默默黑线了一下——刚刚他分明清清楚楚听到“贵族”两个字,他们为什么听不清?难道是因为他本身知道奥斯顿要做什么,大脑自动补全他没说出口的话?   但是也有可能是奥斯顿一个贵族,说自己要审判贵族很令人吃惊,所以大家都自动认为他说的不是这个?   话说普通吃瓜群众对政治的关注度可真非常低啊,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么?他们刚刚可是差点看完一场完整的政变!   鹿鸣泽发呆时也成了别人眼里的异类,他一身黑色劲装的打扮站在人群中很扎眼,没多久他就听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我听他让侯爵闭嘴。”   “对,他还骂人家傻逼。”   “他是不是听到了……”   “去问问……”   鹿鸣泽背转身抹一把冷汗,快步离开那里,找玛丽的事情只能继续往后拖,他还是赶紧到奥斯那里看看,这个人不要真的做出什么傻事。   ……不省心。   *   所有的机械都停止工作,奥斯顿看向站在总开关旁边的人,他把权杖竖直杵在地上,沉默地看着他。   奥德里奇面无表情地说:“监察长,你做得太过分了。”   “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公爵?父亲?还是特殊议院的成员之一?”   现场有很多人,却没一个人说话,刚才奥斯顿要对政敌动手,现在他们父子俩吵架,哪个情况都不是外人能插嘴的,他们最好还是乖乖看着吧。   奥德里奇随口问道:“区别?”   奥斯顿笑了笑,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在贵族圈与私人感情方面,自然是听您的,但是在这里,我是监察长,您是议员,国家面前没有父子亲情,而贵族,也不该插手政治。”   奥德里奇毫不退缩地看着他:“那么我以议员的身份建议你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监察长向来只有审判个人的权力,而没有审判一类人的权利。想审判所有贵族……难道你认为所有的贵族都有罪?”   “所以我没有特指某一个人有罪,而是说在坐的各位,所有拥有贵族头衔的人,都正在享受超越应该拥有的权利,而我今天所要审判的正是这种权利。”   亚德里恩这时也站了起来——刚才奥斯顿审判亚度尼斯时当着整个星际的面,他的证据非常充分,事情的真相鲜血淋漓,亚德里恩当然不敢站出来包庇自己儿子,但是现在没有实时直播,他要行驶总统的权利。   他脸上不再挂着笑容,眉头紧皱:“奥斯,不要再胡闹了。贵族就是贵族,平民就是平民,不可能混为一谈,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国家能够将所有人平等看待。我现在以总统的身份命令你,从那里下来。”   “尊敬的总统先生,很抱歉,您没有这种权利。”   奥斯顿站在那里对众人微笑,他知道自己现在正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支持他的人在城墙外面,而他却身在城墙之内:“检察官行使审判权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断,如有异议,则在审判之后提交证据,重新审判。”   这是初任总统留下的规矩,自它诞生那日起,它就成了摆设,因为不会有任何人选择站在总统的对立面。同时,奥斯顿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被推翻审判的监察官将被终身剥夺权利,视罪行和造成的影响而定,是否执行死刑。   “恕我直言,您口中所谓的贵族就是贵族,贱民就是贱民,已经违反了联邦法律第二十四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您还在怀念一个如同格莱斯一样的强权国家,那没有必要建立联邦政府。”   奥斯顿言辞犀利,单枪匹马的解释却略显苍白。在场的人看他就像看一个天真的孩子,他只是在严格按照理论来执行而已。   有议员上前劝说:“监察长,大家都知道那条法律如同儿戏一般,谁都没有执行过。”   奥斯顿惊讶地说:“所以我现在要纠正这个错误。”   “这……”   “我知道您在说什么,这是惯例,但不代表惯例就是对的,既然知道是错,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另外一个议员突然站出来:“骤然改法有碍国家稳定,奥斯顿,你想成为千古罪人吗?!”   奥斯顿看向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您是贵族,您在维护自己的特权。”   那名议员被这样赤裸裸地揭穿目的顿时面红耳赤——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在为一己私欲据理力争,但是不打着为了国家为了市民的旗号,好像就不能理直气壮。   “我也希望我们的国家强大昌盛,而我现在,正在为了这个目的而努力。诸君,稍安勿躁,不如先跟我一起看点东西如何?”   奥斯顿见过这个世界的黑暗,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从他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就在留意,不但放在脑子里,也放在了心上——或许当时奥斯顿只是产生了一个念头,有一瞬间恻隐之心,他想,为什么这么悲惨的事没有人来管?   善良而软弱的人会对他人的悲惨经历感到难过,更多的却是渐渐习惯这种悲惨,对生活逆来顺受,奥斯顿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善良,他从第一天看到这些事情时就在想,他们不应该习惯,应该反抗,应该改变。   奥斯顿渐渐地明白了,正是因为他们弱小,因痛苦发出细微的呻呻才不会被人听到,所以他热爱权力,因为只有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他说的话才有人听。   奥斯顿早就给自己定位,他不是鼓吹者,他是执行者,早晚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明白他们是错的,惯例和习惯也是错的,他要将这个世界的黑暗撕开在阳光下晾晒。   ——只能是他。   他给众人看的是一段纪录片一样的真实剪辑,他们不能反驳这是假的,因为纪录片中有在场所有人熟悉的景象,有他们的农场,有他们雇佣的长工……当然也有那些长工平凡悲惨的生活记录。   “这是罗杰斯家中的牧场,这么大的面积,都是他一个人的。但是还有很多农民因为买不到地而挨饿——有钱都买不到土地,因为土地是贵族私人所有,没有土地农民怎么吃饭?没有土地的农民只能给贵族做雇工,他们不是农民,而是奴隶。”   被点到名的议员有些紧张:“那是我的父亲留下来的。”   奥斯顿微笑道:“不,它是国家的,土地怎么可能为私人所有。好了,我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说在场的诸君——我不过举个例子而已。你们现在觉得将弱者压迫在武力之下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当走投无路的人越来越低,他们会团结起来,比任何人都强大。”   贵族们并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奥斯顿也不想对他们解释太多:“我不想改变大家的生活习惯,但是请贵族在政府办公厅保持沉默,请严格执行联邦法律的规定,请废除贵族特权!”   亚德里恩突然笑了一声:“奥斯,你说了这么多,不觉得可笑么,你自己也是平民养大的,你也是贵族,有什么立场对贵族做出审判?”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视而不见。”   奥斯顿握着权杖指向前方:“废除贵族特权一事,请从我开始。我在此宣布,我放弃自己作为侯爵的一切特权——优先享有最优资源,优先享有优秀配偶,优先享有公共设施的使用。我愿意做一名平民,明天之后,我要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贵族。”   奥斯顿说完摘下自己胸前象征侯爵头衔的徽章,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看向众人:“到你们了。”   他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激怒了议员们——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贵族?!开什么玩笑!他们引以为荣一生的头衔岂能被他几句话就剥夺。   “我抗议!”   “我也抗议!”   奥斯顿背对着他们微微勾了勾唇角:“是吗?你们拿什么抗议。”   “贵族的荣誉……”   那人的话没说完,暗下去的大屏幕猛地亮起来,蓝色荧幕被分割成许多小格子,一个小格子出现影像,一条细长的尾巴从格子中间略过,然后显出艾伯特那张冷漠脸。   镜头猛地拉远,他身后无数核兵器炮口正对着这边,艾伯特的声音传过来:“准备就绪。”   其他的小格子也陆续亮起,有办公厅地下室的镜头,麦洛奇正笑嘻嘻地握着信息素干扰装置总开关朝他们挥手;有驻地的镜头,洛伊站在驻兵们最前面,他们一齐端起枪,整装待发;还有自由公共、守城……无一不在向这些贵族传达一个信息——   “这不是商讨,而是命令。”   原本用来跳机械舞的机甲突然腾空而起,枪口对准了包括尼古拉斯公爵在内的众位贵族。奥斯顿转过身,脸上仍然挂着和煦的笑容:“放弃你们的勋章。”   他当然想用和平的方式进行变法,但是武装力量是最可靠的保障——只有强者才有怜悯他人的权利。   在场所有人显然都没有想到奥斯顿会做出这种事,他甚至联合不肯归顺联邦政府的樊撒星——这已经是叛乱的范畴了!   但是没有人敢提出质疑,他们只要多说一句,就会被身后的机甲打爆脑袋。   “奥斯……”   奥德里奇突然叹了口气:“你这样难道不也是恃强凌弱。”   “我的父亲,您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为什么这些人都愿意站在我这边。”   奥斯顿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他胸口的勋章:“你们早已尽失民心。”   奥德里奇把他的手打开:“我自己会取。”   奥斯顿笑了笑走回自己的位置,他将权杖放下后朝众人伸出手:“请。”   ——你为什么要去那个时代?   ——我不确定它是最好的,但是我能确定,现在所见的这个时代令人恶心。   ——所以,为了去那里,我可以不择手段。 第139章 你是不是私底下给我戴了很多顶绿帽子   鹿鸣泽赶回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没看到继任大典,也没看到奥斯顿把枪顶在贵族们脑袋上逼他们放弃勋章。   他一进门就发现奥斯顿正专心致志伏案,用钢笔快速地写着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朝鹿鸣泽绽开笑容:“又到处乱跑,回来了?”   对方脸上表情云淡风轻,仿佛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举着权杖浑身充满杀伐之气要跟贵族鱼死网破的人不是他。   鹿鸣泽扶着门框喘匀了气才走进来:“你没事吧。”   “我在办公厅待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现在外面乱,还到处跑。”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最后与奥斯顿分开时告诉他要去睡觉,虽然心里明白对方默许了他的行为,但是现在正大光明从屋外进来,心里仍然有些不自在。   鹿鸣泽含糊地应道:“唔。”   他进了房间之后,先拉开窗帘往外看,见窗外一片宁静景象,才转过头看向奥斯顿:“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还是根本没有解决?”   奥斯顿只看着他微笑,看起来像在说“你猜”。   鹿鸣泽的爆碳脾气碰上奥斯顿这种关键时刻打太极的人就容易被点燃:“知道点轻重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还老神在在!”   奥斯顿笑着把他拉过来,顺手搂住腰:“那你先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鹿鸣泽扒开他的手:“你知道还问!”   “但是我想听你告诉我。”   奥斯顿的胳膊又从另外一边缠了上来,还拉着他抱进怀中。   鹿鸣泽对他这种腻乎乎缠人的功夫无计可施,只好妥协:“我去找玛丽了……她失踪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担心。”   “你不早点跟我说么?”   鹿鸣泽懒得理他——他不可能事事都依靠奥斯顿,而且还在这种节骨眼上,难保不又是亚度尼斯的一条诡计。奥斯顿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不择手段,那亚度尼斯为了赢,就更加可以不择手段。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奥斯顿为玛丽的事情分心?更不能让亚度尼斯有机会利用玛丽要挟他。奥斯顿干的是关乎几千几百万人性命的大买卖,一点不能有差错。   鹿鸣泽心里压着事儿,一时都轻松不起来,他只能安慰自己——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奥斯顿见他不说话,只好跟他聊些别的:“那你现在知道玛丽的行踪么?或者她去向哪里?”   鹿鸣泽皱着眉摇摇头:“我只在小区监控里看见她出门往南边走了,但是再之后她去了哪儿就不清楚。我一直向南追出去,倒是有人说见过……但是到近城墙那里就再也没有音讯。”   奥斯顿抱着鹿鸣泽的腰仰起头看他,后者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尖:“干嘛。”   奥斯顿握着鹿鸣泽的手拉到胸口:“你真心为某个人操心的样子真好看,如果你以后只为我的事操心就好了。”   “……肉麻死了。”   奥斯顿抱紧他的腰,把脸埋在鹿鸣泽胸口:“我给你看样东西。”   鹿鸣泽有些烦心:“我现在不想看,你先跟我说说,你这边没事了吗?如果没有大问题,我要再出去找一找玛丽……我担心她。”   奥斯顿拍他屁股一下:“起来,给你看能找到玛丽的东西。”   奥斯顿带鹿鸣泽来到密室,然后在密室中又推开一扇门,鹿鸣泽惊讶地看向他——之前他们两个在这里面待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扇门。   ……不过那会儿他也没太多空闲时间可以注意这些,他深陷在奥斯顿的发情期中不能自拔。   那扇门内的房间不大,四周墙壁都是封闭的金属,一面墙边放着一台巨大的电脑,无数线路密而不乱地延展开来,铺满整个房间。鹿鸣泽惊讶地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怪诞的想法——比如奥斯顿下一秒就要揭下□□说:“你看我其实是个宅男。”   “我叫它天空之眼。”   鹿鸣泽突然想起第一次到主星时,奥斯顿警告他不要随便在外面胡闹,不然会被监视他的人发现,他最初甚至连头盔都没敢摘下来。那么天空之眼……顾名思义,应该是属于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吧。   果然,奥斯顿紧接着就给他解释了天空之眼是什么样的存在:“它是用超高像素制成的监视网络,主机连在卫星上,所有发生在监视器下的事情都能通过它看清楚。”   “所有的事?”那就说明,他可以通过这台机器看到玛丽的去向。   奥斯顿点点头:“我现在把它定位到玛丽失踪那天出现过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鹿鸣泽急忙凑上来:“好,你快点弄……早知道有这种机器,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你玛丽失踪的事,这么多天也不清楚她有没有出事……”   奥斯顿把界面打开,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颗蓝绿色的星球,正是主星全貌观,他把定位放在鹿鸣泽家的位置后,一点点缩小范围,从一颗星球缩小到一个小区的范围,竟然也还能看清楚画面,鹿鸣泽几乎要被这种先进的科技惊艳。   他找到地点之后开始找时间定位,奥斯顿叹口气:“你不要自责,太早告诉我没用……主机在今天之前都没有空余时间做其他的事。”   鹿鸣泽这才想起来自己询问的事情被他岔开话题:“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亚度尼斯呢?还有那些贵族……”   他说完心里竟有些难过——鹿鸣泽本以为自己对奥斯顿变法这件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心里首先已经将他们两人划分为两个世界的人,这个星球最终如何,鹿鸣泽代入感不是很强,但是当他真正错过他人生中重要的时刻时,鹿鸣泽又觉得很不舒服。   ……不得不承认,他很在意奥斯顿。   “在想什么?”   鹿鸣泽正发着呆,奥斯顿却突然靠过来,把他搂进怀里。鹿鸣泽愣了一下,回抱住他:“没事,我在想……”   如果他们不是生在这样的世界里,会不会很好。   鹿鸣泽最终摇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   “亚度尼斯被我关起来了,他至少要坐五百年的牢再被执行死刑。”   鹿鸣泽忍不住喷笑:“五百年?不都烂成泥了,怎么执行死刑?”   “怎么会,幸运的话他还能活得挺好,只不过不年轻罢了。”   ——差点忘了,这是一群能活好几百年的老妖精。   “贵族们呢?”   “暂时关了起来,有几个贵族旧部不肯接受政府收编,我就多关他们几天。”   他笑着看向鹿鸣泽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确实,你应该借机当皇帝。”   奥斯顿认真地说:“我对那种事没兴趣,而且我已经找到一批合适的领导者,将来……就看他们的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做监察官。”   鹿鸣泽翻个白眼——所以这家伙要做摄政王,而不是台前那个?   奥斯顿突然又说:“其实我本来想将这个位子就给你……”   鹿鸣泽微微低下头看着他,对方灰色的眸子里藏着不知道是欣喜还是侥幸:“不过你好像也不感兴趣。”   鹿鸣泽喉头微微哽了一下,他看着奥斯顿良久,说道:“我没有那种才能。”   他不像奥斯顿,眼里看着锦绣江山,他眼里只容得下几个人。这并不是自谦的话,奥斯顿如果是天生的救世主,那鹿鸣泽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接近于公正无私的神,一个有过多七情六欲,鹿鸣泽做不到真正的公平。   ……就算当了头领,大概也会是个昏君吧。   奥斯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回头看了屏幕一眼:“好像搜索到了,玛丽在这里。”   鹿鸣泽一下扑在屏幕上,紧紧盯着那个红点:“她手里拿着什么?!”   “冷静点……似乎是面包。”   画面放大,包装袋子上的字显出来,鹿鸣泽松了一口气——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的面包,玛丽应该只是想吃早饭。但是在她转身回家的时候,她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玛丽便跟着他上了车。   鹿鸣泽紧紧盯着那个人,奥斯顿也跟着皱起眉头。   ——“老师,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见他脸上神色凝重,默默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比较好。他许久才慢慢说道:“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不过我猜……他也许跟亚度尼斯有点关系。”   鹿鸣泽猛转过头,奥斯顿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猜测。我们去问问他?”   “凶手会告诉你他就是杀人犯吗?!”   鹿鸣泽咬着牙磨了几下——亚度尼斯!这个混账玩意儿,不管是不是他,他这次都要把他打到报废!   军靴在空旷的走廊上极速踏步前进,伴随铁链哗啦啦的响声,一个透明牢笼被从水底拉上来。这里是比巴萨尔克监狱看守还要严密的军方水牢,关押的都是刑事要犯。   鹿鸣泽看到了透明玻璃对面的人。   亚度尼斯比上次见到时还要苍白,身形也仿佛在一夜之间消瘦很多,更显得他憔悴乖巧,唯一没变的是他那双忧郁的绿色眸子,望向鹿鸣泽时,带着看透生死的疯狂。   鹿鸣泽看了他许久,突然问奥斯顿:“他怎么鼻青脸肿的。”   旁边的人明显沉默了一瞬间,然后目不斜视地说:“偶尔……虐囚。”   “……”   鹿鸣泽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后者微笑没变,一只手抬起来搭在鹿鸣泽手背上:“我给你出气,不是故意打他的。”   鹿鸣泽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有跟囚犯玩SM的癖好,私底下说不定给我戴了很多顶绿帽子。”   “不是,我没有……”   “行了你住口。”   他抬起手挡在奥斯顿唇前,然后对亚度尼斯喊话:“二王子,我妹妹是不是你抓走的?”   亚度尼斯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搭理鹿鸣泽,后者皱起眉头:“亚度尼斯!说话!玛丽到底是不是被你的人带走的!”   亚度尼斯这时终于抬起头,朝鹿鸣泽看一眼,然后冷漠地转开视线,表情明显在说“凡夫俗子不要跟我说话”……之类。   鹿鸣泽被他这一眼看得青筋都快跳起来了,他握紧拳头咬着牙又问:“我问最后一次,玛丽到底在哪里!”   亚度尼斯这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靠着牢笼内壁闭上眼睛。   “你他妈——”   奥斯顿一把抱住鹿鸣泽的腰,让他不至于真的跳进去跟亚度尼斯拼命,却在一旁煽风点火:“我就说他很让人生气吧……你是不是也很想打他。”   虽然他自己有时候会有凌虐倾向,但是正常时间控制得滴水不漏,面对亚度尼斯却几度差点被挑起怒火。亚度尼斯这种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非常强大的范畴——他没有畏惧,也没有爱,即便对谁有过恨,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早就有冤报冤有仇了,人性该有的弱点都没有,没办法对他进行审讯。   奥斯顿上次来见他,是为了揭开幕后之人真正的面纱,但是不管他怎么问,亚度尼斯都拒绝谈话,说来说去就那一句——老师自己猜吧。   奥斯顿心里有些猜测,亚度尼斯恐怕是真的幕后之人,只不过他不愿意就此认输罢了。   ——“对了,我还为老师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奥斯顿的回忆到此为止,因为他的思路被亚度尼斯打断了,对方轻声道:“我送老师的礼物,是平民的树。”   奥斯顿与鹿鸣泽一起愣了愣,前者马上反应过来:“在天堑。” 第140章 再不闭嘴我就强奸你   天堑之所以被称为天堑,就是因为它陡而深,两边是高耸的悬崖,中间的沟壑几乎在陷在云雾里。在天堑,其中一边的悬崖如同钢刀一样直直插向天空。   这里其实已经发展成了一处旅游景点,峰险路滑,没人敢爬上去,大家都在悬崖底下看一眼,权当自己征服过这里。   鹿鸣泽和奥斯顿从飞行器上下来之后,两个人站在悬崖底下向上看,头顶云雾缭绕,不但美,还险。鹿鸣泽骂了亚度尼斯一路,嗓子眼冒烟似的,看见这个地势又是直接爆粗:“操!”   亚度尼斯这丧心病狂的混账,就把玛丽绑在这种地方?人站在路边,风一吹都要掉进深渊里面去了,就算不掉进去,光看着都能吓破胆。   奥斯顿见他表情狰狞,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宰了亚度尼斯,便劝道:“好了,歇歇你的嘴吧,先救人再说。”   鹿鸣泽看了奥斯顿一眼,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跟平民的树有什么关系?”   奥斯顿指着头顶:“你抬头看。”   云忽然被风吹散,那段笔直地插入晴空的悬崖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虽然离得远,鹿鸣泽却奇异地可以看见树上生长着一颗颗红色果实。   “是果树?”   奥斯顿点点头:“这些果树是特地从别的星球移栽过来的,它们根部非常发达,能在地下纠结成束。这里地势极高,但是悬崖上土质疏松,全靠地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支撑泥土石头,机器人和飞行器都不能上去,它能够承受的重量很小,只能靠人工攀爬。为了继续保护这里的景致,政府每年都会出钱,将上面死掉的树砍掉,种上新树。这是一个本该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风化侵蚀而消失的地方,却因为这上面的树到现在都存在着,而且每年都为政府创收。”   鹿鸣泽渐渐明白这里的树为什么被叫做平民树——只有为了生存,为了赚钱,才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把树种背上去种上去,这种人不可能是贵族,只会是平民。   奥斯顿又说:“不过即使这样,这个地方也支撑不了多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塌了。”   “我没听说过这个景点,真叫平民树?”   奥斯顿笑着看向他:“这是我取的名字,在外界他名叫贵族天堑。”   “……”   不论是树在外界的名字,还是“平民树”的由来,都没让鹿鸣泽觉得有多意外,作为旅游景点来说,叫“贵族天堑”总比叫“平民树”更吸引人,这世上也只有奥斯顿这么在意这些树到底是怎么上去的,又是什么人把它们背上去的。   鹿鸣泽抬脚往悬崖上走:“看起来挺吓人的,不过应该不难,我上去试试。”   “等等。”   奥斯顿抓住鹿鸣泽的手腕,皱眉道:“我记得你恐高。”   “我不看下面就是了,没事。而且这是救人的事,哪里顾得上恐不恐高?”   奥斯顿还是不放心:“算了,我派人上去吧。”   鹿鸣泽摇摇头,直接拉开他的手往前走——他自己也是最末的兵,这个地方危险,谁上去都一样,更何况玛丽是他的妹妹,更没理由让别人代替他去冒险。   奥斯顿在后面看着,拿过飞行器里的绳索跟上去:“我跟你一起。”   “别,你整天在悬崖边上走,好不容易走到头了,现在跟我一起上去……出意外怎么办?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奥斯顿听他形容的有趣,一边跟上去一边笑道:“我天天在悬崖边上走,早就熟了路,跟你再走这回又怎么样。”   几名警卫员见奥斯顿要去爬那么危险的地方,不由地站出来想保驾护航,奥斯顿却摆摆手:“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天堑之上树木郁郁葱葱,脚下泥土踩着也奇异非常,表面松软,再往深处,就会踩到盘结的树根,坚硬无比。   鹿鸣泽不太往旁边看,只能看着脚下的路往上爬——他倒不是那种站在高处就会吓得尿裤子的类型,只不过会精神紧张。   奥斯顿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握住鹿鸣泽的手,牵着他稳稳地向前走。   鹿鸣泽觉得这样有点怂,开始没话找话:“你知道这个地方叫平民树倒是正常,但是亚度尼斯怎么也知道?他不像那种……对这些事上心的人。”   奥斯顿沉默一下:“我曾经带他们来过这里。”   鹿鸣泽想了想,瞬间恍然大悟:“喔,生动型教学,耳濡目染啊,干得不错,你怎么没帮他们树立起健康的人生价值观?一个个不是变态就是暴力狂。”   他说完又突然想起,自己旁边这个人好像就是个变态暴力狂,教的学生这副德行,合情合理……   奥斯顿不知道鹿鸣泽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有点忧郁:“他们都不学好,我告诉他们平民生活艰苦,他们学不会,教他们政局中风云诡谲,他们倒是学得挺好,在亚德里恩面前明争暗斗……又蠢又毒,该全部回炉。不提也罢。”   鹿鸣泽却觉得亚度尼斯能记得这里叫平民树,倒不至于那么差,至少把奥斯顿的话记在心里了。   “不过……我倒没想过亚度尼斯还记得平民树这个名字,不是无药可救。”   ——不过这话从奥斯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鹿鸣泽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他是特地说来讽刺你的,还高兴成这样……你要不要回去抱抱他,给他发朵小红花?德行!”   他说完就甩开奥斯顿大步往前走了,后者被莫名其妙地甩了两颗大白眼,摸不着头脑,只能赶紧跟上去:“阿泽……你慢点走,等等我啊,我又哪里说错了……”   他们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头顶光线开始变得微弱,云雾更浓,灰蒙蒙得好像要下雨。这时他们也正好到达天堑最顶附近,但是连玛丽的影子都没见到。奥斯顿刚想问鹿鸣泽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后者抬头张望一圈,随即张开手挡在唇边,朝周围喊:“玛丽!!你在不在这里!!”   奥斯顿在斯诺星也没见过这种原始的“通讯方式”,愣了一下,然后跟鹿鸣泽一起喊起来——在高处,通讯确实用喊得更有效。   他们喊了没几声,便听云雾那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回音:“鹿……鹿哥!鹿哥!我在!!”   鹿鸣泽与奥斯顿对视一眼,眼睛里迸出欣喜:“在上面!”   后者点点头:“我们继续往上爬。”   但是他们没走出去几步,鹿鸣泽又听玛丽带着颤音焦急地说道:“别上来,找个体重轻的上来!这里要塌了!”   鹿鸣泽暗骂一声,回头对奥斯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   “阿泽!”   鹿鸣泽这次连回头都来不及,直接跑进雾气中消失了。奥斯顿不敢贸然跟上去,玛丽的话一定不是胡说,因为这里确实土质疏松,上去的人越多越危险。他想了想,转身往会走,并拿出对讲机:“秘书处,给我派三架机甲过来,地点在天堑。不要废话,按照我说的做,尽快!”   天堑再上的一段路变得更加陡峭,这里已经没有果树生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湿滑青苔,鹿鸣泽踩上去便觉得脚下颤颤地晃,他只好压低重心,几乎是匍匐着爬上来的。他很快看见了玛丽,他被绑在悬崖最外侧,吹过一阵风来,整个悬崖都在上下晃动。   玛丽显然也看见了鹿鸣泽,她很惊喜,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细微的重心移动都可能导致他们一起摔下去。   “哎!哎……别动……你别乱动!”   鹿鸣泽正想靠过去,玛丽却突然绷直身体,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鹿鸣泽有点懵,他迟疑道:“我还没爬啊。”   玛丽一双眼睛往后面转了转:“是他!他在动!可恶……”   鹿鸣泽这才看清楚,玛丽并不是一个人挂在悬崖上,他身后还绑着一个人,对方用后脑勺对着他,鹿鸣泽看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不过这种天气,即使不是背对也看不清,鹿鸣泽只好让玛丽抓住他:“我过去把你们解开,然后你自己爬下去,知道吗。”   玛丽点点头,鹿鸣泽这才继续往那边靠近。   好在直到他到了玛丽跟前,悬崖也只是晃得更剧烈了一些,并没有断裂或者崩塌的趋势。他用匕首把玛丽与那个人之间绑着的绳子隔断,然后代替了玛丽的位置。   “你自己先挪过去……这是谁?怎么也被绑在这里。”   玛丽趴在地上慢慢往外爬,背对鹿鸣泽说:“贝尔!他被抓了!”   鹿鸣泽一愣:“谁?”   他低下头正对上对方抬起的脸,鹿鸣泽隐约记得这张脸,但是却有些想不起来:“你……”   “滚开!不要碰我!”   “贝尔”突然朝着鹿鸣泽大吼,后者清晰地从他眼底看到了憎恶。鹿鸣泽感到很奇怪,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贝尔……   “你闭嘴贝尔!让鹿哥救你下来!”   鹿鸣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前面慢慢爬的玛丽就先忍不住吼起来,她在悬崖上被冻了这么长时间,整个人都快变成冰棍了,手脚还哆哆嗦嗦的。但是她知道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爬下去,鹿鸣泽不可能一个人负担他们两个——更何况有一个还是柔弱的Omega。   “我不用他救我!我要杀了你!”   鹿鸣泽完全弄不清楚状况,贝尔已经一头撞进他怀里,他手里如果有把刀,可能就捅进他胸口了——不过很可惜,一个Omega在经历过这种寒冷后,手脚的灵活程度还比不上玛丽,他也打不过鹿鸣泽。   “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玛丽听不下去,忍无可忍地尖叫着,用后脑勺跟贝尔吵起来:“鹿哥不是凶手!你给我闭嘴!”   “他是!是他杀了我哥!”   “操你大爷!不是!”   “是!!就是!!你居然骂我!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骗我哥!!你当初住进我们家就是有阴谋的!你不要脸!”   玛丽大概被气疯了:“我呸!你再不闭嘴我强奸你信不信!”   “呜呜呜呜……”   鹿鸣泽脸上黑了好几度,玛丽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了:“……好了!都闭嘴!要吵下去再吵!”   他轻易抓住了贝尔的胳膊,然后将他扭成一个方便拎起来的包裹,他也终于在贝尔的谩骂声中记起来对方是谁。   盖文的弟弟……也挺好,省得他再去救一次了。   但是贝尔很不配合,从第一次见面鹿鸣泽就知道他也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鹿鸣泽揽着他的腰往回爬时,贝尔非常不配合,鹿鸣泽只好把他整个抱紧:“别闹了!我答应了你哥哥救你出去,你想死在这里吗?”   贝尔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崩溃了:“你居然还敢跟我提他!!”   他突然使出全身力气往鹿鸣泽怀里狠狠一撞:“我跟你同归于尽!”   天堑上本来就不坚固,贝尔来这一出让整个悬崖猛地晃了晃,鹿鸣泽重心不稳地朝旁边倒下去,玛丽原本在前面爬得好好的,被这一晃几乎掉下去。   “滚!玛丽!滚下山!”   玛丽反应迅速地抱住脑袋团成个球,然后顺着悬崖滚了下去,她这样虽然会受点伤,总归不会掉到底下,但是这边贝尔趁机又往下压了压,悬崖立刻往下沉,脚下的泥土石块咔咔地往下掉。鹿鸣泽见情况不好,直接爬起来往那边跑。但是悬崖太脆弱,他还没跑上两步,整个顶端就掉了下去。   鹿鸣泽脚下一空,人就在半空中了。   “鹿哥!!啊——!!!”   鹿鸣泽听见玛丽的尖叫,他想看看对方到底怎么了,却感到一阵罡风贴着他的脸刮过去,悬崖竟尽数崩溃,连抓的地方都没有,他整个人都掉下了悬崖。   ——完蛋了! 第141章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鹿鸣泽只来得及抓住贝尔的衣服,他们两人就一起掉了下去,其实刚刚发生的事情鹿鸣泽没怎么看清楚,总觉得是悬崖先崩溃断裂,然后他们才一起掉了下来。   ……为什么?地震吗?   但是他已经没时间想到这么多了,失重感让鹿鸣泽差点厥过去——他的恐高大部分源于失重感,他一把抓住眼前一条柔软的藤,但是藤蔓根系早就脱离了悬崖,即使抓住他还是掉了下去。   鹿鸣泽有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面临死亡时,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但是还没等他产生什么绝望的情绪,他就直直地掉进一个柔软的垫子里——或者说他是被垫子“抓住”了。鹿鸣泽睁开眼,正对上一只巨大的机械脸,他带着鹿鸣泽极速向后褪去,枯枝和落石不断从身边掉下去,鹿鸣泽终于看清楚刚刚“地震”的源头,他现在被一架变形的机甲抓在手里,这里树木相互遮蔽,机甲在其中移动起来非常困难,它不可以慢速,光是躲避这些树枝就很困难,再加上它移动时带动的气流和风,一不慎就会将整个悬崖摧毁。   落地后鹿鸣泽第一反应是去看玛丽,玛丽被另外一架机甲抓在“手里”,对方好像知道他在看自己,站起来朝鹿鸣泽摇晃胳膊。贝尔好像吓晕过去了,蜷缩在一旁紧紧闭着眼睛,满脸“我已经跟仇人同归于尽了”的表情,令人哭笑不得。   悬崖开始崩塌,两架机甲毫不犹豫地踩上其他还没有崩毁的地方跳走,鹿鸣泽坐在机甲手里,猛烈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无法令他分神片刻——掉下去那一瞬间,鹿鸣泽突然确定了一些事情,他一向敢于直面自己懦弱的一面,敢于承认自己怕死……但是,刚刚那一瞬间,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   遗憾。   机甲彻底到达飞行器停泊的山坳后,悬崖已经全部崩毁了,什么平民树,贵族天堑……全部看不见了,残留在山峰之间的烟尘渐渐飘散,这毁掉整个山崖换来的悲壮景色,令人不由想到王朝兴衰、荣华富贵皆如过眼云烟……   机甲落地后,鹿鸣泽终于收回视线,他一转头看见奥斯顿正快步朝他走过来,鹿鸣泽直接跳下机甲,冲过去扑在他身上。被扑的那人愣了愣,随即狠狠把鹿鸣泽抱进怀里,他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像是想说什么,碍于在场人多,又没说出口。   “跟我过来!”   奥斯顿在鹿鸣泽耳边低声斥他一句,然后拉着他的手腕往飞行器上走,鹿鸣泽任由他拉着自己,表情也非常不自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虚,还是别的?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飞行器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奥斯顿果真发火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你差点摔死!”   鹿鸣泽被他对着脸一通吼,吼得鹿鸣泽懵在当场,他回过神后在自己鼻子上摸几下,什么都没说。   奥斯顿显然还没消气,他必须再多说几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超人?能带着两个人从上面飞下来?我千叮万嘱让你小心小心,你听进去几句?!每次都是这样,你想干嘛,想死吗?!”   鹿鸣泽被他吼得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眼巴巴看着奥斯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不想……”   “不想?不想你还做那么危险的事!我就不该相信你!如果我没让人派机甲过来怎么办?你看见天堑有多深了吗?!你有特异功能可以摔进去还活着出来吗?!”   鹿鸣泽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抬起头:“你把机甲弄上来,这里景都毁了……”   奥斯顿的训话终于停下,面无表情盯着鹿鸣泽,后者讪笑着挠挠头:“我只是担心你没办法对环保局和旅游局交代。”   奥斯顿这样盯着他许久,一把将鹿鸣泽抱进怀里,他用下巴抵着他头顶柔软的发丝来回磨蹭,无奈地叹口气:“毁了就毁了,人没事就好。”   鹿鸣泽侧着脸贴在他胸口,对方沉重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一下下传入他耳中,令人莫名感动。鹿鸣泽埋头往他怀里钻,两只胳膊绕着奥斯顿的身体缓缓收紧,他突然想……他们或许应该在死亡来临之前把一些事确定下来,以免以后叫人后悔。   鹿鸣泽抱紧他,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对不起。”   奥斯顿用手掌轻轻托住鹿鸣泽的后脑,心中唉声叹气:“好了……不说了,再也不要这样了好吗?”   鹿鸣泽点点头,他突然抬起脸,嘴唇抿得很紧,一脸故事地盯着奥斯顿,他好像在酝酿一个重要的决定,奥斯顿忍不住伸手捧住鹿鸣泽的脸,他被他亮晶晶的眼睛盯得心里痒痒,想吻他,但是鹿鸣泽明显有话要说,奥斯顿便按捺住,耐心等他。   “监察长,秘书来电,要不要接进来。”   ——但是总有人不识趣,在重要的时刻打断别人。   奥斯顿下意识皱一下眉头,鹿鸣泽挠着头从他怀里退出:“你赶紧去忙吧。”   奥斯顿叹口气:“你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了。”   鹿鸣泽点点头,他望着奥斯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现实像个荒诞的传奇,让他再次摇摆不定。   奥斯顿态度不好,秘书不过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向旅游局说天堑坍塌的事情——毕竟这里算是一处国宝级的景点,尽管不会有人真的去攀登顶峰,但是各个星球来这里旅游的人络绎不绝,每年都为政府创收不少,这也是他们决定一直保留这处危险景点的原因。现在被奥斯顿带着三架机甲直接弄崩塌了,总要有个说法。   “这点小事还要我来答复。”   奥斯顿只说了这一句,剩下的话没有说完——秘书处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大概需要抻抻筋。   秘书对着提示忙音的通讯器无语凝噎,挨骂是小事,他没办法领会领导的精神,总觉得自己快失业了怎么办。   奥斯顿匆匆忙忙赶回来,鹿鸣泽双手盘插在胸前,正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一开始帮奥斯顿刺探敌情,后来玛丽又失踪,他连续几天没睡好,现在精神突然放松下来,自然忍不住困意。奥斯顿愣在门口许久,然后勾起唇角,走到鹿鸣泽身边坐下。   奥斯顿不打算叫醒他,飞行器的机舱里很温暖,在这里睡觉也不会生病,他也没打算帮鹿鸣泽换个地方,他这些天压力太大,几乎如惊弓之鸟,惊醒了就不一定可以再这么容易睡过去。   奥斯顿伸手在鹿鸣泽柔软的卷发上轻轻抚过,自言自语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呢?”   他说完便低下头,视线落在他搭在小臂的右手上——他即使睡着了也保持这样的动作,自我束缚,自我保护,这是常年行军打仗才会流下来的习惯。鹿鸣泽右手上黑亮的指虎在暗处反射着微弱光芒,又锋利又安全。   奥斯顿觉得将这东西给他是一个英明的决定,武器在善良的人手里才会成为武器,在滥杀的人手里只会成为凶器。   鹿鸣泽不知道梦里看见什么东西,眉头紧紧皱起,脑袋也下意识左右摇摆,奥斯顿急忙伸手把他搂过来,以免鹿鸣泽摔下去。但是这样一番动作也将他惊醒了,鹿鸣泽初始有些迷茫,闻到熟悉的味道后便转脸埋进奥斯顿的怀里,靠着他继续闭上眼睛。   “睡吧,你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鹿鸣泽嗯了一声,又叹口气:“我晚上再睡,现在睡不着。”   奥斯顿忍不住笑着把他从怀里挖出来,开始捏他的脸:“那你刚刚要说什么,继续说完。”   鹿鸣泽默默移开视线:“我哪儿要说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奥斯顿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把秘书翻来覆去骂得狗血喷头——他感觉得到,刚刚鹿鸣泽肯定想跟他说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某种决定,或者是他的剖白……总之他难得的主动就被一个景点给打断了,奥斯顿是非常不服气的。   “别骗我……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想一想,你想说的肯定是重要的事。”   鹿鸣泽被迫与奥斯顿那双清澈的灰色眸子对视,心中更加窘迫,开始稀里糊涂地编瞎话:“我……我担心你在贵族那里的关系有没有处理好,别埋下什么后患。你还没跟我说后来怎么样了呢?那群老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奥斯顿摇摇头:“不是这个。”   “……就,就这个。”   鹿鸣泽打定主意装鸵鸟,奥斯顿也没办法了,他深吸一口气将鹿鸣泽用力搂进怀里,手掌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抚摸:“不用担心他们,这些事我能处理好。”   “嗯,我觉得也是,玩弄权术方面你是祖宗。”   “……你在夸我吗。”   鹿鸣泽笑嘻嘻地点头:“是夸你呢。”   奥斯顿无奈地把他揉搓一通,飞行器内光线昏暗,鹿鸣泽抱着奥斯顿,又开始昏昏欲睡,他也不知道飞行员什么时候进的舱门,身体像从云端飘了起来,在云端晃来晃去。   有人从后搂着他的腰强迫他来到船舱后面,把鹿鸣泽压在玻璃窗上,一边在他头顶上蹭一边叫他:“阿泽,睁开眼看看,风景很美。喂,等会儿再睡。”   鹿鸣泽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了看,又闭上眼睛,他眼皮很沉,想着只要让他闭着眼,就算站在这里也行。但是奥斯顿好像特别兴奋,他突然霸道地决定不能让鹿鸣泽睡过去,捏他的鼻子掐他的脸,就是不让他睡。   “干嘛啊你……困呢!”他整个人趴在玻璃上,脸被挤得扁扁的,倒不是不想挣脱他跑去沙发睡一觉,而是鹿鸣泽发现在奥斯顿身边更容易睡着,干脆就让他贴着了。   奥斯顿从后面抱着他,嘴唇贴在他耳朵上:“你站着睡啊?”   “我乐意……”   奥斯顿乖乖地沉默了片刻,不一会儿又忍不住说话:“你看,我们路过莱美河了,很漂亮,你快看。”   鹿鸣泽觉得奥斯顿就跟个熊孩子似的,他跟他爸关系不好,肯定是以前被他烦透了。   他只好睁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下去,不得不说景色确实很美,云雾缭绕间有若隐若现的翠色树木,还有一条长河从中间穿过——鹿鸣泽从来没想到主星上还有这么漂亮的景色。   奥斯顿终于如愿以偿,便轻笑着问:“好不好看?”   鹿鸣泽点点头:“不错,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那时你急着救人,我喊你看美景,岂非很不识趣?”   鹿鸣泽回头望他一眼,又看向下面的美景,抿着嘴笑道:“行,就这事我得表扬你。想要什么奖励啊?要不给你颁发个大奖状吧?”   奥斯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整个人像膏药一样死死粘在鹿鸣泽背上,过了一会儿,他握着鹿鸣泽的手,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中,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鹿鸣泽握住他的手,随意问道:“什么?”   “……确立合法的关系。”   鹿鸣泽疑惑地把脸侧了侧:“你说话能大声吗,这么近我都听不见,说给你自己听啊。”   奥斯顿再次沉默下去,没多久,鹿鸣泽觉得脖子后面突然被人轻轻吻了一下:“我说……我们应该确立一种,合法的……受法律保护的关系。”   鹿鸣泽望着外面的景色眨巴一下眼睛,随即感觉到他的手指被用力握紧——从力度来看,倒会怀疑奥斯顿想将他的指头捏断。   “我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第142章 国庆大典跟婚礼在同一天的话……   鹿鸣泽背对着他,奥斯顿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但是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他好像天生没有感知紧张或者恐惧的神经,能在面对任何情况时保持冷静和理智,但是他现在感觉到了紧张,奥斯顿紧紧地握着鹿鸣泽的手,仿佛如此对方就能说出那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但是他预感,他确实会说出那个答案。   鹿鸣泽的手被抓得有点疼,他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盖在奥斯顿手背上:“好啊。”   “……”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奥斯顿出声,忍不住嘀咕:“靠,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驴我的吧?”   奥斯顿趴在他耳边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泽,你是认真的么?”   飞行器的玻璃上映出鹿鸣泽的脸,奥斯顿看见玻璃中那人笑着点点头:“你觉得这事儿还能开玩笑啊?”   他浅浅地叹息,将鹿鸣泽往怀里抱紧:“当然不能……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我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鹿鸣泽也从玻璃倒影里看着奥斯顿,仔细思索他的话,突然发现,奥斯顿好像对他有误解——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的不信任。   “我以前……”   鹿鸣泽说完这三个字,突然把奥斯顿的手拉开,转过身面对他——他想看着奥斯顿认真地说这些话。他在斟酌语句,所以脸上带出一点犹豫:“我以前……从来没产生过想跟哪个人结婚的想法,我情况特殊,不管从什么角度都注定要一个人一辈子。”   在地球的时候,他喜欢同性,这种性向更加不敢对家里的长辈说起,鹿鸣泽本来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缘分,没那些形式也无所谓。   鹿鸣泽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上奥斯顿——他在乎他,重视他,他如果出事鹿鸣泽会很紧张,但是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不清楚……   直到他从悬崖上掉下去那一刻,直到他与死亡擦肩而过,差点跟奥斯顿阴阳相隔,鹿鸣泽突然感悟到了一丝将死之人的想法。除了无力,只有“对不起”——明明说过不离开了,现在却要先行一步,所有的诺言都会随着他的死化为乌有。   “从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鹿鸣泽说到这里停下来舔了舔嘴唇,他不习惯剖白自己,脑子里想的倒多,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说。   鹿鸣泽见奥斯顿专注地看着他,有些尴尬:“你会觉得我这么想没出息吗?”   奥斯顿专注地盯着鹿鸣泽,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灰色的眸子里几乎溢出温柔:“不。”   “我当时想,我这辈子没什么可遗憾的事情,就有一点……我该跟你去结个婚,我们在这里可以结婚,为什么不珍惜这个机会。我想象以后跟我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你,就觉得特别开心,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婚姻并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人作伴,或者排遣寂寞,或者迎合别人的目光,而是有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即使这一辈子只有死前那几秒,也无憾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合法的恋人有什么不好?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有什么不好?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光明正大站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如果他们相爱,这一切有什么不好?   “阿泽……”   奥斯顿忍不住把鹿鸣泽拉进怀里,用力抱紧他——他现在竟不知道该恨这个所谓的生死关头还是爱它,至少让他知道鹿鸣泽心里的真实想法,而不必再靠床上某个瞬间去捕捉他的真心。   鹿鸣泽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脸上热度又升高了一些,他把下巴搁在奥斯顿肩膀上,小声道:“结了婚我不会给你机会找别人,可想好了啊。”   奥斯顿对他突如其来的宣示所有权感到哭笑不得:“我从来没想过其他人啊。”   “噢。”   鹿鸣泽眨巴两下眼睛:“我以前其实还想了想……”   “……”   他见奥斯顿不说话,自己也察觉到这种时候说这些不好,小声地辩解:“Alpha劈腿的几率真的很大。”   奥斯顿好生气,却还是要保持微笑——他现在在求婚,不能对求婚对象骂脏话。鹿鸣泽却趁机埋头往他脖子旁边蹭过去,把脸贴在奥斯顿皮肤上:“奥斯,能遇见你真好。”   奥斯顿闭上眼睛,他感觉从怀里这人柔软的卷发中散发出比太阳还温暖的味道,令他整个人都沉醉了:“我今天才发现,说情话你比我在行。”   鹿鸣泽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情话,是实话”   奥斯顿往前迈了一步,把鹿鸣泽抵在窗玻璃上,后者配合地抬起头,奥斯顿便吻住他,他轻轻捧着鹿鸣泽的脸,嘴唇温柔地在他唇瓣上碰触含吮。   鹿鸣泽忍不住弯起唇角,抬手搂住奥斯顿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他的身体都贴上来,军靴勾着奥斯顿的小腿,他此刻如果有尾巴,可能早就把他缠起来了。   奥斯顿被他蹭得气息不稳,两只手用力扣紧鹿鸣泽的腰,手掌正好贴在他身上。他的军靴动一下,奥斯顿就忍不住握着他揉搓,力道大得恨不得把他揉碎了。   鹿鸣泽的舌尖在他口中作乱,吻他越来越深,后来干脆靠在玻璃上,侧过脸用力吮吸奥斯顿的唇舌,后者听到他吞咽的声音,心跳跟着加快——应该说在鹿鸣泽开始剖白自己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鹿鸣泽今天说的太多了,而且全部是他想要听的,奥斯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让鹿鸣泽体会到自己此时的心情,这种心情不能单纯由“喜悦”来形容,要靠更激烈的方式……   鹿鸣泽感觉到奥斯顿的呼吸,他突然笑了笑,抓着奥斯顿的手腕哑声警告他:“长官,我们还在飞行器上,收敛点。”   奥斯顿深吸一口气,用额头抵住鹿鸣泽,笑着说:“我不想……这里是几千米的高空,不会有人看到的,阿泽,别在这种时候拒绝我。”   鹿鸣泽盯着他的眼睛,后者不要脸地盯回来,鹿鸣泽妥协地闭上眼,算是默许——这种时候确实不该拒绝。   (删减)   奥斯顿再次变得很忙,政改初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做,虽然有洛伊以及自由公会中提起来的几个骨干人员帮忙,但是大事还得奥斯顿来解决。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完全正确的政治模式,只能按初任总统的办法,对国家权力进行分割,由几方轮流执政,而且彻底废除打着“任贤”旗号的继承式。   只不过尼古拉斯公爵拒绝了奥斯顿的邀请,他不想重回政治场上——最后关头他虽然选择站在奥斯顿一边,帮他拉下电闸,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埋怨儿子。   奥德里奇是一个传统的贵族,他对贵族失望透顶,却没想过要推翻他们,奥斯顿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鹿鸣泽冷眼旁观奥斯顿忙里忙外,却一言不发,虽然他有能力提醒奥斯顿,他们或许可以从地球人的政治发展模式得到一些启发,不过他不打算做那个一鸣惊人的人,他不需要用这种方式,靠高谈阔论吸引谁的目光,二来,谁知道这些外星人准备怎么发展,历史应该按照自身的轨迹有秩序地、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前进,他这种天外来客一旦决定去做那对蝴蝶翅膀,历史可能会彻底脱离它的正常轨迹。纵观地球上的文明历史,鹿鸣泽深信,在经济和市民思想境界都没有达到那种水准,而跑步进入下一个历史阶段的国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他近期也是让奥斯顿烦透了,对方安排了一大堆琐碎的事情来给他做,比如挑选结婚礼服。   是的,他们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   鹿鸣泽忙了几天之后,就想撂挑子不干,他没想到结个婚会这么麻烦。他们这里的设计师就跟没有自己的脑子似的,什么都要亲自过问亲自确定,比如礼服……从定制样式到颜色到纽扣大小到装饰,无一例外都要拿来问鹿鸣泽。   ……他哪里知道海军灰和鸽子灰有什么区别!   玛丽被请过来给他帮忙,但是鹿鸣泽觉得她只会添乱。   “鹿哥,你就别烦啦,普通人结婚还要准备礼堂装潢、菜单设计,还有宴请的宾客名单……你们两个可以用现成的大礼堂,你也只挑件衣服而已,哪有那么麻烦。来,你看,我觉得白色会更好看一点……你看看嘛!”   鹿鸣泽捂着脸歪在沙发上,除了点头什么都不想做:“好看好看……”   玛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惊呼一声:“天啦,这件好漂亮!鹿哥你看,这是情侣款哎,要这套吧。”   鹿鸣泽用两只手在脸上用力搓一把,看都没看一眼:“行行行,你说了算……”   “那戒指……”   ——怎么都好,别再来烦他了!   鹿鸣泽想罢工,但是想到奥斯顿最近忙着国庆大典的事,他又不得不按捺着性子,把婚礼上的事情包揽过来。奥斯顿想推新的领导人上台,又要推行新政,法律、政治制服、贵族特权的废除……一样不能少,都要在国庆大典上宣布,他有的忙了。而且这家伙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搭错了,非要让他向往的那个自由国度与自己婚礼在同一天诞生。   ……有毛病。   奥斯顿这几天只有晚上才能抽空和鹿鸣泽见个面,一见面就要黏在一起,不然他就会找各种理由找事。   “这样每年国庆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又好记又有意义。”   鹿鸣泽冷眼看着他自欺欺人:“到时候我看你忙不忙得过来……你他妈当这是饭局赶场啊,赶完这边赶那边,你还要同时举行!两边你都是主角,怎么同时?你会分身术?”   奥斯顿笑着把鹿鸣泽搂过来,在他身上揉搓一通:“我在婚礼上才是主角,国庆大典让他们去处理就好了……我顶多在结束时候露个面,不会耽误我们的事。”   鹿鸣泽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你难道在逃避国庆大典?”   奥斯顿看着他没说话,鹿鸣泽吃惊地问:“为什么啊?!你努力了这么久,才得到这种成果,你不该去看看么?”   奥斯顿摇摇头:“无所谓,我知道会是怎样的景象,我为这个国家努力这么久……忙了这么久,还不让我在自己的婚礼上轻松点,专注一下私人的事情吗?我也想要假期。”   他笑着把脸埋在鹿鸣泽肩膀上:“我迫不及待想要享受自己的假期,讨厌的国庆大典让它见鬼去吧……”   “……”   奥斯顿从后面抱着鹿鸣泽,摸到他的手:“听人说,你今天因为挑戒指的事发火了?”   鹿鸣泽叹口气:“不是挑戒指,是挑各种……我真不擅长这种东西,我选的被玛丽批到一无是处,她嫌我土!”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他挑的那戒指粗粗扁扁的有什么不好,含金量也高啊!   奥斯顿忍不住喷笑,他往鹿鸣泽手里塞了一只盒子:“你傻吗?戒指怎么能让别人来给我们挑,我挑好了,你看看。”   鹿鸣泽打开盒子,黑色丝绒的内衬里安静地躺着两只戒指,两只都是光光亮亮的金属环,不知道什么材质。每一只戒指上面都浮雕着一些字母,鹿鸣泽看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意思,它们好像并不能组成任何单词。   “这是什么?”   奥斯顿勾起唇角笑了笑:“一种咒语。”   他把嘴唇贴在鹿鸣泽耳边,轻声道:“是我母亲教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学的,小时候她还唱给我听过……我也忘了是什么意思,总之,是某种祝福。”   鹿鸣泽静静地听着:“你一定很喜欢你的母亲吧。”   “没,我讨厌她。”   鹿鸣泽翻个白眼——讨厌她你还往结婚戒指上刻这个。   奥斯顿可能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太现实,翻个身把鹿鸣泽压在床上,对着他耳朵说:“我最喜欢你,其他人都讨厌。”   “我呸……”   “不许呸我!”   他们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都有点累了,奥斯顿握着鹿鸣泽的手,在他手指上轻轻捏过:“我给你戴上吧?”   “不是结婚那天戴吗?”   奥斯顿把一只递给他:“但是我想戴,你给我戴上。”   “……”   鹿鸣泽无奈地叹口气,握着奥斯顿的手给他套到无名指上,嘴里叨叨咕咕:“亲爱的奥斯顿·赫尔提亚·尼古拉斯先生,你愿意嫁给鹿鸣泽为妻吗?”   奥斯顿在黑暗中眨巴一下眼睛:“为什么是我嫁?”   “那不然是我嫁啊?扯淡……来,给我戴左手,我右边要戴指虎。”   奥斯顿一边给他戴戒指一边不满地嘟囔:“当然是你嫁……我的姓氏比较好听。”   “我不管,你嫁。”   “你。”   “嘶……”   鹿鸣泽立刻翻身骑在奥斯顿背上,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晃:“你你你!你他妈的欺负外地人是不是?要不然打一架,谁输了谁嫁。”   “来!”   奥斯顿一把抓住鹿鸣泽的手腕扯下来,然后扑上去把他压在肚皮底下。   “我靠!起来!重死了!”   “就不,认输我就起来。”   “我草……”   他们俩就像两个小孩子似的,打闹了半天,最后被被子卷成一个茧,从床上“嘭”地一声掉下去。   这会儿安静了。   “噗……”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出声,另一个也跟着笑起来。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无名指上套着由古老的咒语紧紧圈起的光亮指环,另一只戴着相同指环的手慢慢靠过来,握住了前一只,他们在阴影里十指相交,握紧彼此,两只指环反射出柔和如水的月光,紧紧靠在一起,它们就像两个贴得很紧的人,永远不能分开。 第143章 “一切小心,没有遗言。”   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联邦政府废除了贵族爵位,一件是尼古拉斯侯爵的婚礼。   哦,不对,现在已经没有侯爵了,是监察长。   这可能是星际范围内最盛大的婚礼,它将受万众瞩目。   这主要跟奥斯顿的身份有关,他是男神级别的人物——而且不是电影明星小鲜肉那种光靠脸赢得别人瞩目的假神,他位高权重,军事才能突出,公正廉洁,富可敌国,他拥有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姓氏,是国宝级的四星上将……   奥斯顿身上的光环太多了,即便去掉贵族这一项,也丝毫不减他的优秀。尤其在奥斯顿于公众面前露面之后,他的形象就彻底与完美男神重合了——因为他还有比电影明星都英俊的脸,还有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气质。   但是比起这所有,更能显示他神坛位置的却是奥斯顿这个名字,它早已如同信仰一般,能够给予市民们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这样一个人就要结婚了,结婚对象竟然不是优秀美丽的Omega!震惊!他们对奥斯顿的结婚对象好奇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越拖发酵越久,到婚礼快要举行的时候,它得到的关注度已经不亚于国庆大典。   每天都有不少人拐弯抹角想进政府办公厅来参观,看看传说中与监察长结婚的到底是什么人物,鹿鸣泽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当成动物园的猴子。   鹿鸣泽并不想这么高调,在他看来其实是有婚礼就不错了,搞得沸沸扬扬干什么,但是奥斯顿在这件事上很坚持。   “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还不让我高调?”   “谁不是一辈子一次……”   不过他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奥斯顿从小生在富贵人家,物质上肯定没吃过什么苦,难不成真要让他跟着自己去小教堂请神父给现场证明一下,然后请请客,就完事了?   ……好像是有点委屈他。   鹿鸣泽在心里深深叹口气——娶个富二代,总不能让人家陪着自己受罪吧。他伸手捞过奥斯顿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吧唧一口:“行,听你的,咱们就往高调里来。”   奥斯顿美滋滋地搂着鹿鸣泽安慰他,说想得开就好,撞上了国庆大典想不高调也不行,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婚礼撞上国庆大典难道不是这个人搞的鬼?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他们的礼服到婚礼最后一天才制好,这让奥斯顿有点不开心,不过作为一名和蔼可亲的监察官,又不能因为这点事对设计师大发雷霆,他还要装作不介意安慰瑟瑟发抖的设计师:“没事没事,不耽误就好。”   鹿鸣泽换完衣服来到镜子面前,与奥斯顿站在一起时,他的安慰终于带了几分真心。   镜子里的鹿鸣泽穿着海军灰改良西装,与奥斯顿身上那套是同一个系列。考虑到两个人都是军人出身,设计师便在传统西装样式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军服的元素——比如风纪扣和武装带。   低调华丽的腰带从西装最外层卡在腰间,将鹿鸣泽的腰身勾勒得像少年一样劲瘦,确实令人看上一眼就……想摸。   镜子里的鹿鸣泽对着奥斯顿眨巴眨巴眼:“你怎么打扮得跟棵圣诞树似的。”   奥斯顿与鹿鸣泽穿的很像,不同的是,他胸前挂满了红红绿绿金色银色的勋章,灯光一照,反光几乎能把人眼闪瞎。   奥斯顿微笑地指着自己胸前各种勋章:“这是我从小到现在获得的所有荣誉,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然要佩戴。”   奥斯顿握住鹿鸣泽的手放在胸前,微笑着看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阿泽,我知道你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但是在这个社会,我的勋章就是荣誉,我希望你能因为与我站在一起被众人艳羡,感到与有荣焉。我是一个不能免俗的Alpha,希望自己另一半为我感到骄傲。”   鹿鸣泽不知道听了他那句话,居然被说得面红耳赤,他急忙将手抽回来,站得离奥斯顿远一点:“你戴你戴!我又没不让你戴。”还用得着特地说着肉麻话来考验他吗。   鹿鸣泽对着镜子把领带整理好,将金色的风纪扣插上去:“不过我一个勋章都没有,会不会让你丢脸啊?别人会说你嫁了个没本事的人吗?”   奥斯顿笑着在他头顶揉两下:“不会,你立了不少功,我都记得的。”   “就是,你该先给我论功行赏,然后再结婚,不然这样人家该说我走后门了。”   鹿鸣泽说到这里,突然促狭地朝他挤眉弄眼:“咦,走后门这个词……”   “被走后门的明明是你。”奥斯顿靠近他,伸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一把,差点没把鹿鸣泽疼得跳起来。   “臭流氓。”   鹿鸣泽刚骂完,便听到外面有人叫他们,奥斯顿要转身,却突然被鹿鸣泽拉住衣摆。   “哎哎!你过来!”   奥斯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鹿鸣泽正通过镜子朝着他眨眼,他突然立正,并对着镜子里的奥斯顿行起军礼,奥斯顿反应过来,也立刻抬起手干脆利落地回礼。   “长官,从今天开始,请多指教。”   奥斯顿看着鹿鸣泽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唇角:“请多指教!”   宽大的落地镜中映着两张英俊的脸,一张如风清月朗,气质沉稳,一张略显调皮,带一丝目中无人的邪气,却无一例外在看向对方时,露出温柔的神色——相视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默契。   奥斯顿和鹿鸣泽的婚礼就要与众不同,他们两人并排齐步走,踩着婚礼进行曲走进礼堂,众人期待了这么久的,传说中那位将监察长拿下的“年轻才俊”原来也是个英姿勃发的军人。   竟然是个Alpha吗?   众人觉得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奥斯顿离不开Omega的谣言只在一部分贵族圈里流传,而外面听到更多的是“监察长喜欢优秀的人”。   他们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优秀”应该是什么样,但是,对方是个Alpha,那肯定足够优秀了吧。来参加婚礼的还有许多军校里的老朋友,史蒂文穿着军校的制服,在他们两人路过时,与周围一群穿相同制服的伙伴一起行军礼,只不过他胸挺得很高,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鹿鸣泽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对所有的人宣布,“右边的是我偶像,左边的是我室友。”   在队伍尽头,鹿鸣泽看到了一张面熟的脸,对方紧紧盯着他,神色复杂。鹿鸣泽一时间没想起是谁,直到走过军校的方阵,他才有些恍然——那人长得好像威廉。   奥斯顿察觉了鹿鸣泽的分神,垂着头低声询问:“怎么?”   鹿鸣泽摇摇头:“没事,快走吧,我都饿了。”   奥斯顿保持微笑,嘴唇轻轻嚅动:“让你吃点东西你不听,现在饿了……忍着吧。”   “快点进行啊,我要去吃饭——”   “嘘!”   奥斯顿警告地看他一眼:“周围有收音,别这样嚷。再坚持一会儿,结束了我们就去吃饭。”   鹿鸣泽想朝天翻个白眼,又怕被什么摄像头录进去破坏美感,只好乖乖“噢”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结婚真麻烦。”   “我们才结婚第一天好吗?要说麻烦至少等明天吧。”   “……”   他们路过奥德里奇,对方依旧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来参加儿子的婚礼,是来砸场子的。鹿鸣泽急忙把视线移开——不论多少次,他都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位岳父。   他们走过了很多人,最终来到神父面前,并排站在那里听他冗长的祝福,鹿鸣泽笑嘻嘻地看着神父,他其实听不太懂这些东西,又是天使又是神明,但不知是否因这些话都是给他们两人听的,还是神父的声音很流畅柔和,鹿鸣泽觉得挺喜欢。   “……鹿,你是否愿意与尼古拉斯共同守护这段婚姻,彼此信任、忠诚、信守诺言,共同担负婚姻中的任何责任?”   鹿鸣泽莫名地非常喜欢这段话。他与奥斯顿正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们信守诺言,对彼此忠诚,然后变得信任对方……这大概就是他想与这个人一起生活在一起的真谛。   “我愿意。”   “尼古拉斯,你是否愿意……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是的,我愿意。”   鹿鸣泽下意识看向旁边,恰好对上奥斯顿的视线——他们现在可以对这段祝福心无愧疚,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选在这种时候结婚。   神父微笑着合上手中的书:“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婚礼进行到这里,差不多接近尾声,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礼炮的声音,鹿鸣泽疑惑了瞬间,随即了然——是国庆大典开始了。他与奥斯顿相视一笑,分别从自己盒子里拿出对方的戒指。   互相戴戒指的环节他们私底下已经练习了很多遍,现在更加可以轻易完成,鹿鸣泽把左手展平,屈伸几下,笑着抬起头,奥斯顿则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睛来看他。   鹿鸣泽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从高耸的屋顶上反射出一点光线,正好射进他瞳孔里,鹿鸣泽下意识避开,随即瞪大眼睛,然后猛地扑过去把奥斯顿压倒在地:“趴下!”   一颗子弹从奥斯顿脑袋的位置射过去,直直打入地板,将厚羊毛纸成的地毯烧出来一个窟窿。鹿鸣泽抱着奥斯顿在地上翻滚一圈,落地后立刻恢复单膝跪地,一手托枪的姿势,他一把拔出别在后腰里的手枪,朝着狙击手的位置连续开了三枪,一个血淋淋的人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礼堂中立刻传出一片尖叫,到场的不但有军人,还有奥德里奇请的普通朋友,见到这种场面难免混乱,鹿鸣泽皱着眉猛地站起身,奥斯顿这时已经开始冷静地主持现场:“警卫员!立刻封锁所有通道,将宾客带到大堂。”   鹿鸣泽握着枪气得浑身发抖——这枪还是临来时他担心出现意外随手拿上的,没想到还真有人在他的婚礼上动手……妈的!   “我们也去大堂,这里太危险了。”   鹿鸣泽说着话靠近奥斯顿,下意识与他背对着站在一起,他拉开弹夹看了一眼,只剩三颗子弹,还没新的弹药更换。   ……可恶!刚刚如果不是他被准星反射的光刺到眼睛,奥斯顿可能就躺在那里了。   奥斯顿摇摇头:“不,我们留在这里,人多的地方危险,说不定会有人混在宾客里。”   鹿鸣泽转念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把弹夹合上之后握在手里:“那我掩护你回去,这个时间点对我们太不利了。”   “嘭——!”   国庆大典的礼炮又响了一声,鹿鸣泽下意识往外面看去,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有人从侧面冲过来。   “奥斯顿!你这个贵族的叛徒!”   鹿鸣泽一回头,就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宾客向奥斯顿冲过来,后者反应也很迅速,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鹿鸣泽立刻用手枪瞄准他,却被奥斯顿一把拦住:“等等!”   鹿鸣泽皱起眉,奥斯顿却严肃地盯着地上那个人:“他身上有东西。”   鹿鸣泽瞪大眼睛,迟疑了半天还是把枪放下了——如果奥斯顿说的东西是炸药,一旦走火打偏,后果会很严重。   那个人显然没经过专业训练,很久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鹿鸣泽看得出他以前应该身份不低,也许是某个贵族……   不过他现在已经疯了,变成一个疯狂的恐怖分子。   “哈哈哈哈哈!开枪啊!”   那人张开手,亮出身上绑着的东西,鹿鸣泽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炸药,是核雷!这可真够狠的,绑这么多,如果全部爆炸的话,足够将整个礼堂炸飞。   “奥斯顿!你这个叛徒!你享受着贵族的待遇,还要对贵族下手,你该死!”   奥斯顿镇定地看着他:“你冷静点,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有什么困难?我的困难都是你带来的!”   那个人很疯狂,朝着奥斯顿大吼大叫:“我出身贵族,会有什么困难,都是因为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带走了!全都是因为你!你闭上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奥斯顿与鹿鸣泽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说话刺激那人。当事人与奥斯顿有仇,这时由奥斯顿做劝说,显然是不明智的。   他小声道:“让人清场。”   奥斯顿盯着他许久,点点头,然后用力捏了鹿鸣泽的手一把。   鹿鸣泽走上前一步:“你如果不想跟他说话,跟我说好吗?我们是陌生人,没有什么恩怨吧。”   那个人精神有些崩溃,并没注意到鹿鸣泽身上穿着与奥斯顿相同的礼服:“我不想跟任何人说!陌生人你走开!”   宾客被疏散,警卫员已经悄悄从周围包围过来。   鹿鸣泽慢慢靠近过去:“你不说出自己的困难,我怎么帮助你?不要太紧张,好吗?我刚刚听你说,自己是个贵族?你出身这样好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还有其他的贵族,人家不也活的好好的。”   鹿鸣泽猜他大概是个纨绔子弟,只能靠自己长辈流下来的特权活着,奥斯顿的政改令很大一部分像他一样的人失去生存条件——但是对真正有本事的贵族,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   一提到贵族两个字,那人又要崩溃了:“我的好出身都被他毁了!”   “被谁?”   “尼古拉斯!你身后那个人!”   他指着鹿鸣泽后面,鹿鸣泽一让开,那人却发现奥斯顿已经移出去老远,他以为奥斯顿要逃跑,一把抓住自己身上的引线就要冲过去:“不许逃跑!!”   鹿鸣泽趁机飞身上去,将那人直接扑倒在地,并抓住他身上的绑线用力扯断。一大堆核雷被鹿鸣泽扔了出去,周围的人立刻冲上去。被鹿鸣泽制住的贵族崩溃地大喊,他不知道碰到什么,奥斯顿跑到一半,突然听见“噗”的一声轻响,但是窗外的礼炮声音更大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楚了。   那名贵族被警卫员们七手八脚拉出来,奥斯顿弯下腰去扶鹿鸣泽,对方却趴在地上迟迟没有伸出手。   奥斯顿灰色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一样大,他一把抓住将鹿鸣泽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拽起,却见他面色煞白地捂着自己左边胸口,鹿鸣泽抓住奥斯顿的手臂想站起来,却怎么都用不上力。   “阿泽……阿泽!你怎么了!”   奥斯顿直接将他抱起来,他看见鹿鸣泽胸口流出很多血,他的嘴角也跟着流出血液,雪白的内衬衬衫被浸成红色。奥斯顿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样,突然空白。   鹿鸣泽抓着奥斯顿的胳膊大口喘息,但是很费劲,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好像无法呼吸了。奥斯顿看见他的胸口有一个大洞,正在心脏的位置。   “消……消音器!有一颗……爆炸……”   奥斯顿抱着他往门外跑:“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医生!”   这太糟糕了,刚刚低头的时候奥斯顿透过他胸口的位置看到了地板——鹿鸣泽整个左胸,连同半边心脏和肺都被炸没了,脆弱的心房在挣扎着跳动,动脉中的血却直接喷出体外。   鹿鸣泽用力抓住他的袖口,他想看清奥斯顿的脸,涣散的眸光无法聚焦,他只能看到头顶模模糊糊的灯光。鹿鸣泽还能听见奥斯顿在跑,他费劲地张开嘴:“来不及了。”   “来得及……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先进的医疗!好了!闭嘴!”   “我……我听见礼炮……”   混乱的脚步声中,他听见奥斯顿说:“是,你没听错,阿泽,我们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会儿好么?”   鹿鸣泽想点头,最终却只能将脑袋轻轻靠在奥斯顿的胸口:“还有自由歌……”   “阿泽……”   鹿鸣泽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飘远,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地球的时候,出任务之前他们头儿每次都要让他们说一段话。   他想了半天,用力抱住奥斯顿的脖子:“我想说的……都在……飞行器上,说给你听了……”   奥斯顿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抱住他,他无措地伸出手捂住鹿鸣泽的胸口:“不不不……别,求求你别……”   鹿鸣泽凑在他耳边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气:“一切……小心,没有遗言。”   盛大的礼炮轰然在耳边炸响,象征着一个贵族时代的结束,也象征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他的爱人的鲜血正顺着地板蔓延开,鲜血中浸着一只左手,无名指上光亮的戒指,那些漂亮的纹路,都被鲜血染红,积上不祥的红色。   奥斯顿将鹿鸣泽的手捡起来,用力握在手心,他听到远处传来欢呼声和隐约的自由之歌。   “红日明月,飞翔的鸟。”   “绿树长河,永无冰封。”   “天使的羽翼煽动自由之风,我希望歆享这荣誉。”   “愿世上再也没有权贵,再也没有牺牲,没有违背意愿的选择,没有歧视和不平等。”   “愿所有Omega都能选择心仪的职业,所有Alpha都能自由地爱人。”   “愿我不因经历过痛苦变得冷漠,不因看见过死亡变得滥杀,不因自身弱小自怨自艾,不因强大欺凌他人。”   “我尝过岁月的酸苦,岁月令我从年少轻狂,沉淀成内敛仁慈的模样。”   “能够包容,能够善良,能够克制欲望。”   “再敬自由……”   奥斯顿握着鹿鸣泽冰冷的手贴在脸上:“阿泽,我后悔了。” 第144章 快召唤时光机啊   奥斯顿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坐在鹿鸣泽尸体的旁边, 拉着他的手坐在那里。   奥斯顿胸口被溅了很多血,白衬衫凝固成丑陋的红褐色, 他海军灰色的礼服添入鲜红这种染料,越发往黑的色调偏离。   耳边是沸反盈天的吵闹声, 手心里握着的那个人早已变硬变冷,明确地告诉他, 他已经离开了。奥斯顿却有种不真实感,他觉得躺在那里的不是鹿鸣泽。   奥斯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站起身,然后走到穿衣镜前面,他往镜子里看,身边空空如也, 那个前一秒还在与他相视而笑的人果真不在了。   杂乱的脚步声。   “奥斯,你们没事吧?鹿哥呢?”   奥斯顿冷漠地垂着眼睛, 看向躺在一旁鹿鸣泽的尸体, 玛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愣了愣,脑袋里“嗡”得一声,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鹿哥!!!”   玛丽踉跄着扑过去抱住鹿鸣泽的身体, 触手冰冷,连一丝热乎气都没了,她又想摸摸鹿鸣泽的心口,却摸到一个破洞, 摸到满手的血,玛丽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击,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就剩下她一个。   爸妈死时她还懵懵懂懂地反应不过来,还在担心鹿鸣泽受刺激过大,盖文死时亚度尼斯告诉她是鹿鸣泽害得,她也不信——他们在一起时间多长啊,玛丽当然不会轻信一个陌生人,她假装妥协,被放在悬崖上,鹿鸣泽果真又来救她……他早就成了玛丽生命里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也死了呢?   “不!!!鹿哥不会出事的!!你们骗我!!”   奥斯顿机械摆摆手:“带她下去。”   玛丽哭得不能自已,她被两个警卫员架起来,双腿拖在地板上,还在尖叫着质问奥斯顿:“你为什么没有事?!你说清楚!鹿哥怎么会死!”   奥斯顿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有些羡慕玛丽,在不接受某种结果的时候,她可以这样放肆地大喊大叫,但是他却不能。   麦洛奇和洛伊也接到消息,随后赶到现场,两个人身上还穿着很正式的礼服,他们反应倒是没有玛丽那么大,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都见惯生死,但是当那个他们以为永远不会出事的人变成尸体时,能做的仅有沉默。   洛伊有点担心奥斯顿,上前一步叫了声:“大人……”   奥斯顿突然回过神,一把抓住麦洛奇的衣领:“跟我过来。”   麦洛奇有些无奈,他想跟奥斯顿说找他也没有用,鹿都死得透透的了,但是他好歹情商还没死绝,这时候说出来,可能会被悲伤过度的奥斯顿直接处死。   只是他走到一半突然有倒回去,他捧着鹿鸣泽的脸,在他苍白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摘下他手上的沾满鲜血的戒指,收到自己裤子口袋里。   麦洛奇跟在奥斯顿身后,突然产生了一些诡异的想法——他现在的状态仿佛不是死了爱人心灰意冷,而是杀气腾腾,即将上战场一般。   到无人处,麦洛奇忍不住开口:“你找我也没用,我真的没办法,小鹿的基因不能单独扩增,即使使用克隆技术……”   奥斯顿打断他:“我没让你做一个克隆人出来。”   即便是全套基因相同、长相也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奥斯顿也不能自欺欺人说“他”是鹿鸣泽。   他只是想到一个近乎荒诞的可能性:“我让你做的东西,你做出来了吗。”   麦洛奇愣在那里,他试图用回忆的表情逃避话题。   奥斯顿用力抓住麦洛奇的小臂:“别废话,告诉我,东西做出来了没有!”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好吗~你还不如让我把小鹿复活过来~”   奥斯顿看出麦洛奇神色间的躲闪,他笃定又兴奋地说:“做出来了?为什么不通知我,太好了……马上带我去看。”   麦洛奇无奈地甩开他:“你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可做不出来。我倒是试过几次,时空穿梭说到底就是伪科学~噢~空间穿梭倒是成功了。”   “空间穿梭?”   麦洛奇点点头:“嗯~我曾经用土豆做过实验,在土豆上面装了定位器,我发现它们进入那台机器之后,有一些可以在临近的星球上出现。”   奥斯顿很快抓住了重点:“那应该还有一部分,没有监测到位置?”   麦洛奇挑挑眉,相当于默认:“我只能说空间范畴内的穿梭,还算成功。”   “时间范围内的穿梭你监测不到。”   奥斯顿忍不住勾起唇角:“定位器是通过电磁波与主机互相感应的,如果真的完成了时间上的穿梭,电磁波当然会被阻断,你不可能定位到它们的位置。所以,时间的穿梭应该也算成功了。”   麦洛奇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你不要随便脑补好吗?成功就是成功,不成功就是不成功,哪有什么‘算成功’~”   奥斯顿才懒得听他废话,一把抓住麦洛奇往礼堂外面拖。他按下通讯按钮:“飞行员,两分钟后我要看到你降落在教堂门口。”   麦洛奇很不配合:“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走!放开呀~”   奥斯顿用力扯他一把,把麦洛奇甩到身边,他严肃地盯着他:“研究院,现在立刻回去,我们去找那台机器。”   麦洛奇明白了奥斯顿的想法,惊恐地摇头:“不行~洛伊知道的话会杀了我,那台机器还在实验中,至今没有传送过人类,出了意外我不负责~~。”   “那就让我成为第一个吧。”   奥斯顿闭了闭眼睛,按下洛伊的通讯频道:“把我所有的私人财产提出来,换成黄金。”   洛伊一向对奥斯顿唯命是从,也不问为什么,虽然他知道自家长官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可能精神有点不正常,但是还不至于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或者说,按照他对奥斯顿的了解,对方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保持十分的正确性决策。   “是,大人。”   麦洛奇口中的机器是一个听起来像传说中的东西——时光穿梭机。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玩意儿,也以为奥斯顿脑子秀逗了,但是对方很认真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并且告诉麦洛奇,他见过通过时光穿梭机来到这里的人。   那个人可能是鹿鸣泽。   这是麦洛奇自己想的,毕竟他处处透出异样,他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甚至没有萎缩的生殖腔。鹿鸣泽表面上与他们毫无不同,但是从根本来看,又处处不同,他们根本是两个人种。奥斯顿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麦洛奇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爱鹿鸣泽,还是单纯对这个新物种感到好奇,才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   而他现在所做的决定更加荒谬——奥斯顿要通过那台机器去找鹿鸣泽。   “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目前面临的状况。”   麦洛奇几乎被他气笑了:“我们没有靶向目标,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位~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成功……嘻嘻嘻,你可能会被夹死在时空裂缝中喔。”   奥斯顿正弯着腰往自己身上绑黄金,闻言很淡定地“嗯”了一声:“你说的磁暴反应,什么时候才能来。”   “我朋友告诉我,近期宇宙物质的活动性很强,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当然,也说不定要再等一个月,嘻嘻嘻……”   时光机器当然不是麦洛奇独立完成的,他在基因领域很在行,跨领域的科研工作做得很少,至于天文物理学方向……他倒是有个在科研院认识的新朋友,对方提供过不少帮助。   奥斯顿闭目靠在时光机器的椅背上,身上绑的金子让他看上去非常臃肿,他还穿着结婚时的礼服,西装和衬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我知道,先试试吧。”   “但是我觉得,就算成功了也没有用。”   麦洛奇仍然在一旁泼冷水:“你只从那家伙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他现在已经脑死亡,心脏都被炸碎了,另一个世界也没有他吧~”   奥斯顿静静地听完,没有就此回复,只有条不紊地对洛伊交代:“我离开后就让原定总理团接替我的位置,废除监察官一职,自由公会与旧贵族出身的新人可以轮流执政。如果没办法做出决定,就投票表决。所有人都有私心,现在能够信任的伙伴在无上权力面前也可能会变得面目狰狞。所以,永远不要以某个人的身份去判断他是否可信。”   “休养生息,不要再去别的星球做什么征伐,我承诺过樊撒星的东西你都知道,可以兑现了。不要只看眼下,联邦政府足够强大的话,他们会自然而然与我们结盟。”   洛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才回应:“是,大人。”   麦洛奇不甘心被他无视:“我在说注意事项~你听到没有~”   奥斯顿突然睁开眼:“我留在这里,还有多大几率能再见到他?”   “零。”   奥斯顿勾起唇角,把头盔戴到自己头上:“我离开这里,几率至少比零要大,这就足够了。如果我不幸死亡,麻烦你们,将我们埋在一起,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关系了……顺便说,我讨厌那句誓词,死亡也没办法将我们分开。”   他握着属于鹿鸣泽的那枚戒指,轻轻摩挲。   麦洛奇沉默了许久,突然哼笑一声:“这是你的遗言吗?”   对方把脸转过来,看着他:“不要感到难过。”   “谁会为你们感到难过~”   洛伊突然一拳打在麦洛奇肚子上,呼吸间透出压抑的饮泣。   “我的前半生都在为自由公会和贵族之间的事情操心,从国庆大典那天开始,我是属于自己的,我要做自己的事,我要去度假。”   “大人……”   麦洛奇在一旁笑得相当诡异:“嘻嘻嘻……你这个疯子。”   奥斯顿闭上眼睛:“开始吧。”   他奉信从一而终的爱情,这个愿望与他的事业理想等同重要,当他盼望能够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度时,他会为之倾尽全力,现在也是。   奥斯顿对任何事都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他的某些做法在外人看来可能是个疯子,但是就像他当年决定走与贵族相悖的那条路,只是因为他想……而此刻,他想的是抓住这万万分之一的可能去另一个世界寻找他的爱人。   这不可笑。   麦洛奇握住摇柄深吸一口气:“那我开始了噢……保持心情平静,然后默数,一、二、三!”   *   “……没有遗言!”   “父母两年前善终,没有遗言!”   “保家卫国,没有遗言!”   “我是孤儿,没有遗言!”   ……   “我会活着回来,没有遗言。”   纷乱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断倒带,烈风呼啸,十四名身穿绿色军装的年轻人站得笔直,对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做奇怪的宣誓。   “十四号!你的遗言是什么,再说一次!”   “……”   “再说!”   “我会活着回来!没有遗言!”   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摄像机猛地拉近,对焦了那个年轻人的脸,又迅速对焦上他的眼睛,画面猛地放大——   “……!”   病床上的人猛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做完一个噩梦,慢慢张开眼。   “医生……快!医生!他好像醒了!”   眼前的景象终于慢慢清晰起来,鹿鸣泽浑身软绵绵的,以为自己还飘在半空中。他望着面前眼熟的天花板,有点断片——奇怪,他怎么又醒了,不是死了吗?   ……麦洛奇那家伙把他救了么?   不可能,当时他心脏都被炸飞了一半,肺部损伤厉害,大脑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缺氧窒息,就算是麦洛奇也没办法。   没等他想完,病房外面突然冲进一堆人,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从他上方盯着他:“阿泽啊……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   鹿鸣泽盯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开什么玩笑?!   对方见他不说话,顿时有些着急:“阿泽,你怎么了?不认识妈了?医生,你快看看,我儿子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blabla……”   鹿鸣泽心中五味陈杂,他张开嘴,想说话说不出来,护士用棉签沾着水在他干涸的嘴唇上轻轻涂几下之后,鹿鸣泽总算觉得舒服了点。   他很久不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妈……我没事,就是睡太久,一时有点断片儿。”   ——在外星球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又见到自己亲娘了,能不断片儿么?这真是……唉,原来当年他摔进沟里没摔死吗?看这架势,难不成是摔成了植物人?   “好好好……没事就好。”   他妈握着鹿鸣泽的手,在他手背上不停地抚摸。鹿鸣泽低头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在那边死了之后又回来了,那……奥斯顿呢?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个真实过头的梦呢? 第145章 戒指一直戴在心上   鹿鸣泽回来有快半个月了,还是没法适应现在的处境,他常常觉得自己现在其实在做梦,梦醒了就又会回到原来那个世界,还在婚礼现场,或者在麦洛奇的操作间。   ……在那个世界生活久了,好像就没办法再适应这边的世界。   “阿泽,快来吃饭,吃过饭跟妈出去走走。”   鹿鸣泽回过神,有些无奈地挠挠头:“妈,我不想出门。”   “整天在家闷着都要长毛了!快来吃饭!”   鹿鸣泽深深叹一口气,起身出去吃饭。鹿鸣泽回来之后发现他爸和他妈都变了很多,他爸变得更加沉默了,有时候看着他欲言又止,却刻意总避免跟鹿鸣泽正面冲突。   鹿鸣泽把筷子放在桌上:“咳……妈,吃过饭我不跟你出去了,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工作可以做。”   他妈头也不抬地说:“你身体行吗?才好几天就急着出去工作,你还是跟我出去遛遛吧。”   “早就好了,不去,我要去找工作。”   ——不管跟他妈出去多少次,最后都会变成变相相亲,鹿鸣泽这时终于回忆起自己为什么要去当兵了,完全是为了避开他妈。   他妈好像还想说什么,被他爸咳嗽声打断:“他要去就让他去,现在年轻人都得先找工作再成家,你让他在家盲流似的,当无业游民啊?那谁家女孩儿愿意嫁。”   他妈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总是嘴上不习惯服输:“看你说的!阿泽刚退伍,以后说不定也会分配,怎么能是盲流。”   鹿鸣泽在一旁听得心烦意乱——谁他妈要结婚啊,更何况他已经结婚了好不好。   他下意识往无名指上摸,那里空荡荡的,鹿鸣泽一下就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但是目前好像没谁能证明他已经结婚了。   鹿鸣泽把碗筷放在桌上:“我先走了,在网上看见有个应聘,我去瞅瞅。”   “哎……就吃这么点,再吃些啊……这孩子!”   鹿鸣泽来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迷茫,其实他根本没看到什么网上招聘,他就想找借口躲出来,不想在家面对他爸妈,他甚至不想面对任何人。   这里的人长得跟他一样,黑眼睛黄皮肤,每个人都可以提醒他,他生存的地方不再是有奥斯顿的那个世界。   鹿鸣泽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来到自己当初掉下去的那条沟,他蹲在那条侯旁边看了好久,然后突然跳了下去。   ……   鹿鸣泽站在齐腰深的沟里面,觉得自己像个傻逼,这里又不是穿梭时空的入口;摔进沟里的自己也是傻逼,这么浅一条沟居然还能摔成植物人……   唉。   鹿鸣泽从沟里爬出来,又坐车回到市中心,他这回真打算去人才市场看看了,整天游手好闲的确实不行,他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啃老。   至于奥斯顿……鹿鸣泽决定以后除了撸的时候都不要想起这个名字。   他去人才市场途中路过一个大商场,他要穿过商场才能到目的地。商场入口有个巨大的显示屏,鹿鸣泽从显示屏前面走过,上面打出一张巨大的照片。鹿鸣泽急着赶路,没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   他继续往前走,越往前人越多,同时,他也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着他。鹿鸣泽渐渐察觉出异样,他放慢了脚步,突然,商场里所有的显示屏都变成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海军灰的礼服,勾着一边唇角,笑得天真又邪气。   鹿鸣泽在一块显示屏前面停住脚步,女播音员的声音清脆地传出来:“重金寻人,自由集团重金寻人。下面播报失踪人信息。鹿鸣泽,性别:男,年龄:25-30岁之间,相貌如照片。有任何消息请拨打以下电话:187xxxx5763,自由集团将对任何提供有效消息的市民提供重金酬谢,非常感谢。”   鹿鸣泽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他说:“照片上的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照片上的小伙子可帅呢,哪像他这么邋遢。”   鹿鸣泽反应过来,下意识往自己脸上一抹,摸到一把胡茬。他急忙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掏出手机,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记下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商场。   ——自由集团,还有那张照片……奥斯顿……一定是他!那是他们结婚时候拍的照片!有这张照片的只能是奥斯顿!   他不是在做梦吧……   鹿鸣泽用力捏了自己的腿一把,然后掏出手里,迅速按下那串电话号码——疯了疯了!奥斯顿怎么会来这里?但是刚刚看到那则广播,明摆着告诉他,他在找他,鹿鸣泽不能装不知道。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鹿鸣泽有些失望,对方说:“请问您找谁?”   鹿鸣泽紧张地舔舔嘴唇:“那什么……这是自由集团么?”   他说完又觉得傻,否认道:“我可能打错了。”   “咦?请您稍等,是要提供关于鹿鸣泽的消息吗?”   对面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有什么消息想告诉我们吗?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将提供优厚的酬谢。”   鹿鸣泽心提到嗓子眼儿,他深吸一口气:“我……好像看见过他,在……”他犹豫了一下,报了一个离自己家不远的操场。   鹿鸣泽说完后,又加上一句:“他在打拳……太极拳。”   对面的女生记完之后,由衷道:“非常感谢您的来电,请保持手机通讯畅通,我们将随时与您联系。”   挂上电话之后,鹿鸣泽迷迷糊糊往家里走——是他想多了,本来就不可能是奥斯顿来接电话嘛,每天那么多电话的话,他哪儿接得过来。   ……不过他怎么弄出来个自由集团了,听起来像化学方程式一样的名字。   鹿鸣泽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他忍着笑用力往前跑几步,最后没忍住,用力跳到半空:“啊!!!”   从那天之后鹿鸣泽就开始天天坐在在操场上等奥斯顿来,他等了三天,终于有人打了他的手机,对面那人说着字正腔圆的中文,鹿鸣泽一听鼻子就酸了。   “请问,怎么称呼?”   鹿鸣泽仰起头看向天空,呼吸间带着泪意,他许久没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情绪。对面那人询问了几句,只得到吸气的声音作为回复,也跟着沉默下来——他或许已经猜到了鹿鸣泽的身份。   鹿鸣泽深吸一口气:“我……”   “阿泽?”   鹿鸣泽哽咽着“嗯”了一声,他担心对方听不到,又说:“是我,我在……”   “你在哪儿?!”   “我在……”   他回头往四周看了看,确认道:“我在操场上。”   “好……我这就过去,不要离开那里,等我过来。”   鹿鸣泽捂着眼睛蹲在角落里,低声说好,他也不知道奥斯顿在从哪赶过来,但是中途他没有挂断电话,对方也没切断——他们都默契地没说话,都在等一个重逢,可以让彼此当面倾吐。   “阿泽?”   “嗯……我在这里,你快点来,天快黑了。”   “天黑之前我肯定能见到你。”   鹿鸣泽抽了抽鼻子:“不一定,这边堵车可厉害了。”   “那我也不能飞过去,这里没有飞行器。”   “我们都骑共享单车。”   奥斯顿没说话,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阿泽……”   “嗯。”   “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我……找了你很久。”   鹿鸣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眼角倏地落下来,他急忙捂住眼睛,抱着手机哽咽道:“我想见你,奥斯,我现在就想见你。”   奥斯顿也很着急,只能轻声安慰他:“我马上就到了,别着急,好吗?都怪我,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你,再等我五分钟……”   “好,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的,我想先挂电话了。”   “别,阿泽……”   鹿鸣泽直接摁了挂机键,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整个人难过得浑身发抖。鹿鸣泽不想让他窥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他甚至想躲起来,等他发泄过后,再好好地跟他见面。   但是鹿鸣泽等不及了,他觉得在奥斯顿来之前,他必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天空开始下起雾蒙蒙的小雨,鹿鸣泽戴着兜帽坐在操场的角落里,一辆黑色轿车在操场旁边停下,鹿鸣泽警觉地回过头,轿车的车门随即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快步从上面走下来。   鹿鸣泽飞快跑过去,奥斯顿显然很急,他胸口微微起伏着,朝鹿鸣泽伸出手。鹿鸣泽没接,他紧紧盯着奥斯顿的脸——只要看着他就够了,只要看着他,到嘴边的千言万语突然都说不出口,看了半晌,他走过去低声说:“去……去个安静的地方。”   奥斯顿一把将鹿鸣泽的手腕拽过来,几乎是将他拖到车里的。   车门一关上,鹿鸣泽就扑上去抱住奥斯顿的脖子,他闭着眼睛把脸埋在奥斯顿颈间急促地喘息着,嗅到熟悉的味道,连呼吸声都染上湿意。   奥斯顿用一只手搂住鹿鸣泽的腰,下巴抵在他被雨水打湿的柔软卷发上轻轻磨蹭着,然后对司机说:“开车,回家。”   鹿鸣泽这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司机,他条件反射地要退回去,却被奥斯顿用力抱住,他搂着他的肩膀将鹿鸣泽彻底揽在怀里,微微后仰头,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现在终于能拥抱温暖柔软的鹿鸣泽,他的爱人不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多么令人感动。   鹿鸣泽也干脆歪在奥斯顿怀里,任由他抱着,算了算了……看见就看见吧,总之司机他又不认识。   奥斯顿好像察觉了鹿鸣泽的顾虑,伸手把后排座位和驾驶位的挡板拉下来,造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他托着鹿鸣泽的后脑勺低下头来看他,看了许久终于微微叹口气:“阿泽……我终于找到你了。”   鹿鸣泽在他脸上捏几下:“你怎么真到这边了?你是宙斯的私生子吗?”说穿越就穿越,这简直是超越常理的牛逼了。   奥斯顿笑着握住他的手:“我想你想得太厉害,就过来了。”   “胡扯……”   鹿鸣泽说完又觉得难过,奥斯顿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光亮的戒指:“是真的。你看,这个我也带着。”   “……”   奥斯顿把鹿鸣泽的手拉起来,将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阿泽,再也不要取下来了。”   鹿鸣泽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突然拉住奥斯顿的衣领用力吻在他唇上——这戒指一直戴在他心上,想取都取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算完结啦,之后可能补一些日常之类的番外~   感觉番外也能写好久。   然后要说两件事啦,个志和新文   个志印调投票在微博,会补很多字数的番外~ 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