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女生小说下载www.jjxsw.com---久久小说下载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窃玉+偷香》 作者:阿柒/柒式甜饼 ==================== 《窃玉》 文案:   “我只是想偷块玉。”   “听闻将军好相貌,便来偷个香。”   冷面将军x哭包小贼   李霜涯x宋寻   并不好吃的傻白甜,古代随便架空背景,年上   副cp:浪子师傅x美人王爷 第一章   “我去给你弄还不成!别哭了!”少年恶声恶气地将手帕塞到一边哭哭啼啼的姑娘手里“烦不烦!”   那姑娘抹抹眼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   少年看起来比她大一些,薄唇抿起来似乎在烦躁,是个英挺俊秀的好模样,看姑娘笑起来才松了口气“那我可和你约好了,我要是把那将军的玉佩偷来,你可不许再提我弄丢你玉佩的事情。”   “好说好说。”   姑娘喜笑颜开,拿着银子买酒去,打算灌醉师傅好让师兄去给她偷意中人的玉佩。   这二人不是什么好人,行的是梁上君子的勾当,也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倒霉,被神偷收养在逃荒流民中留了一命下来,学了些功夫,但也走了这条不归路。   少年看得开,活着总归是好事,他比师妹年长,对那场天灾心有余悸,若不是师傅他早就不知道烂在了哪个角落里。   只是师妹前些日子见到了将军,虽是惊鸿一瞥,大概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也不知怎的便惦记起了将军的好样貌,吵着想要将军的玉佩。   少年也是见到了,也不得不承认将军生得好,可那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弄丢了师妹的玉佩心虚招架不住她哭闹,他也断不会答应这种事,把自己朝火坑里推。   他主意打得倒是好,将门之后武举状元,名声听着响谁知道是不是样子货,更何况对方擅长的大多是行兵打仗,这梁上功夫,毕竟还是自己占了上风。   少年连着几日潜到将军府附近踩点,师妹配合地买了酒将师傅灌醉,还冲师兄摆摆手“早点回来!”   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少年瞪她一眼后系上蒙面布巾,隐藏在了夜色里。   神偷对这两个徒弟倒是毫不保留,一身功夫尽数传授,少年从院墙翻进去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弯着腰顺着墙角,按照常见的宅子布局朝主卧摸去。   将军夺得武状元后皇上便赐了府邸,格局倒也是寻常格局,只是将军本人不耐烦情情爱爱后院之事,便锁了偏门养了狗,自己平日也只是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而已。   而此时,这两间都是黑的。   少年觉得纳闷,这大晚上将军能去哪,该不会去逛窑子?可来都来了不拿点什么回去,那丫头一定又要哭,便从小窗子挤了进去。   他是经过训练的,在夜晚眼神也不错,瞧着床上没人的样子便踮着脚去翻将军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可是一无所获,难道随身带着?懊恼没有多问师妹几句这玉佩什么样子,便想当然地以为是挂在腰间的。   这时少年却听见哪里传来水声,顺着声音找过去才找到人,怪不得没在卧房,大半夜在这里洗澡,他避开油灯的方向后背蹭着墙,一点点挪进去。   屏风挡着那侧的浴桶和将军,旁边的矮凳上放着件黑色短打,应该是刚练武回来,少年秉着呼吸伸手去摸那件衣服,手腕突然被握住了,那只手又湿又热,然后整个人都被一股蛮力拉了过去,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摁着压进了水里。   练这功夫要的都是身轻如燕和柔韧,再有便是如何逃脱和偷袭,和将军硬碰硬便毫无反手之力了,少年挣扎着想离开水,可他的手还死死压着他的后脑,看他挣扎都无力起来才拽着头发把他拉起来,掐着脖子摁在桶边,大有你不老实我就淹死你的架势。   “你是谁。”   “无名无姓就是一贼。”少年徒劳地扒着他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脸憋得通红,美人出浴图也无心欣赏,这美人杀伤力太大。   只是眼神落在将军脖子上那根红绳上挂着的怀古璧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师妹坑的有多惨,一看就是出生时家人给求的,偷这种东西,私密贴身不说,也不怕损阴德。   将军明显是不信的,又要把他压入水里,少年死死抓着木桶“我是说实话!想来借点东西,过几日便送回来!”   “那你就在我这里住几天,过几日,就送你回去。”   少年就这么被关在了将军府的地牢里。   他很少有失手,更别提这么狼狈,靠在栏杆边无聊地晃着手上的铁链“说实话您还不信,让我招什么主谋我也是不知道,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是第四个,知道前面三个为什么没回去?”将军脸上带着笑,站在外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过你放心,只要说出来到底是谁,我饶你一命。”   “我是真不知道。”少年暗骂倒霉,他怎么知道前面居然有三个倒霉鬼送死,暗杀能不能派高手?来一个死一个,切瓜呢。   “那你说说,来偷什么?”   少年眼珠一转,示意将军离自己近些,看他蹲下身来便凑过去,“仰慕将军英武不凡,便想来偷香。”   将军猛地站起身,瞪着他好一会儿“不用管他!让他在这等死吧!”   少年冲他的背影吹个口哨,明显感觉将军的步子更急切了些,直到听见大门那边又落了锁,这才沮丧地躺回去。   该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将军,那还审不审?”   眼见自己主子被调戏的侍卫恨不得自己站得远远的,对这个答案他却是信了几分,京城里谁不知将军生得好,那小贼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气,含笑的时候媚态毕现,确实像采花贼的样貌。   “审,既然这么精神,饭就免了,省了府上的口粮。”   这是恼羞成怒了,侍卫应下后边去匆匆去安排,生怕将军心情不好一会儿要找他切磋。 第二章   将军名叫李霜涯,他今夜也只是布了个局为了抓第四个刺客而已,此时人抓到了便也可以安心睡眠,可过了没一会儿,侍卫统领便又来有事要禀报。   李霜涯并没睡着,不知怎的想起来那小贼的一双桃花眼,还有他那句“便想来偷香。”   因此侍卫来敲门时他更加烦躁了,披上外袍跟着去地牢。   “怎么回事?”   侍卫面露难色“回将军,他恐怕真的是个贼。”   李霜涯走后少年躺了没一会儿就被几个侍卫抓着拎了起来,哗啦几下拷在了一边的木桩子上。他试着动了几下,挣脱基本是不可能了。   “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我都说了你们——嗷!”   侍卫拎着鞭子不为所动,“谁派你来的?”   “不知道!”   “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我叫宋寻!”   少年的声音还很清亮,说话时倒是清脆好听,可侍卫审讯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刚抽两鞭子就叫成这个样子的。   旁边负责记录的侍卫悄悄捂住了耳朵。   “我要去告你们!滥用私刑!”宋寻怕疼,从小就怕疼,师傅打手板都能让他哭一场,更何况是将军府特殊的鞭子,里面掺了金线每一下都划破衣服在他皮肉上留下鲜血淋漓的伤痕来。   他哇的一下就哭了,还是嚎啕大哭,到底是年少,连着从没受过的委屈和疼痛一起发泄出来。   我的亲娘了这真是要命,侍卫便推着侍卫统领去找将军。   而李霜涯刚到审讯室附近,就听见他的哭声,驻足立在门口脸色很微妙。   他从来没见过,无论是在父亲身边,还是战场,或者是抓住的杀手刺客,从来没见过这么娇气爱哭的。   还哭的这么响。   “非让我招,我能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群野蛮人……”宋寻哭累了,抽抽搭搭地控诉,那张脸花得实在不算好看,李霜涯扭过头有点嫌弃“给他洗干净。”   一桶水从头浇下去,宋寻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的清洗方法,表情更懵了。   “你别跟我装疯卖傻,前几个咬舌自尽,我觉得你没有那个勇气。”李霜涯用鞭柄撑起他的下巴“老实交代,你来做什么。”   “我招我招你不要打我。”他躲开鞭柄明显心有余悸,委屈地解释“我真的是贼,听说将军身边有块玉价值连城,便手痒想借来玩几天……”   “从哪听说?”   他那块玉贴身带着向来不离身,谁能见过他的玉,又从何听说?   “街边的乞丐,城东胡同口里面那个,挨着个酒馆。”   “你去查。”   “是!”侍卫刚抬腿要走,被他有气无力地喊住了“别麻烦这位大哥了,我是听我师妹说的,小姑娘嘛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就来看看她意中人长什么样子,顺便……”   “顺便借块玉。”将军坐到椅子上看不出表情“你师妹是何人?”   “我和师妹都是师傅收养的,她小我几岁。”   “一个贼居然还有师傅,你师承何人?”   “你对人不能有偏见,要不是师傅救了我们,我俩活不过那场饥荒。”他嘟囔着什么,将军没耐心再听下去,他在意的只是饥荒两个字“什么饥荒,说详细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少年漂亮的脸带着明显的嘲讽“将军锦衣玉食原来连那次饥荒都不知,几万流民,那可是几万条人命。”   “你!”   将军制止侍卫,让他退下去。   “你那师妹……可有玉?”   “什么玉,你以为是像您这种富贵人家?”宋寻想着师妹被他弄丢的那块玉佩,不承认。   将军走过去,拎着红绳把那块玉送到小贼面前“你看清楚,可是这个样子?”   “不是!”   “不是这样?那便是有玉了,你师妹多大?”   居然被套话,少年恹恹地垂着头“我不知道,师傅说她十四,师妹特别乖没去偷过东西,都是我去的,你别去抓她她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小孩子。”   十四岁年龄对不上,可不知这小贼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李霜涯若有所思地收回玉“把他关回去。”   “你别去抓她!她身体不好不懂事,经不得吓!”   “师傅师傅!”   神偷是被小徒弟晃醒的“你这丫头,吵我做什么?”   小姑娘哭肿了眼睛,拉着师傅不肯放手“师兄一晚上没有回来。”   “年轻人嘛你以后就懂了。”神偷睡眼惺忪打算继续补觉。   “师兄去将军府了!”   “什么?”   “我,我求师兄弄来将军的玉佩……师兄一晚上没有回来……这都寅时了!”   坏了坏了,神偷抓抓头发,又安慰了几句小徒弟,也不知这俩徒弟都像谁,哭起来一个比一个烦。   “你且说清楚些,怎么回事。”   那边李霜涯早起练剑,看见侍卫又跑了过来“将军,昨天那小贼发了高热,要不要……”   这哪是抓了个贼,这就是供了个小祖宗,李霜涯挥挥手“请个郎中!”   他皮糙肉厚折腾惯了,没想到这小贼受不了,先是被水呛又审讯,湿着衣服带着伤睡了一夜就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地缩在角落也不说话,送饭的侍卫喊了几次发觉不对劲。   要不是不愿意放弃一点点线索,将军真懒得管他,中午还是去看了看。   已经从地牢挪到了厢房,链子拷在床头前还有侍卫轮班把守,那小贼睡得不怎么安慰,扑腾着也不知梦见了什么,李霜涯便把他的手拷解开一个,将手塞进被子下面,盘算着等他醒来再询问。   昨夜送了信去,下午国公夫人便亲自上门来,李霜涯也只是询问下玉佩的具体细节,不忍瞒她让她失望而归,只能敷衍着说大致得了线索,许是表妹的音讯让她别着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人也大多不在了。   国公夫人也不是不理解,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将军千恩万谢由人馋着上了轿子。   带着玉的,饥荒那年被人收养的,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姑娘,巧合得让李霜涯不敢相信,可他又不能不信,就算是骗局也要试一试。   打算再去审一审那小贼,进门只看见被打开的铁拷。   人跑了。 第三章   床上空空荡荡只留下被打开的锁链,像是在嘲笑李霜涯难得一次的心软。   李霜涯觉得自己大概要被气死了,这个小贼太可恶,最开始装傻到生病博同情,卖惨让自己解开了一边的锁链,没想到他正中下怀让人得空跑了,也是他大意,贼哪有不擅长撬锁的?   “给我下通缉令,全城捉拿这小贼!”   宋寻昏昏沉沉醒过来时身边没有人把守,手腕的铁链还被解开一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怕被人跟踪在城里绕了三圈才拐入一个胡同,翻进了最不起眼的那个小院。   生病和疼痛让他体力不支,从围墙上摔了下去,神偷已经准备好衣服物品打算装作神棍去将军府把人偷回来,此时见大徒弟自己回来了,赶快吩咐小徒弟去医馆开药,小姑娘害了师兄自责一夜,见人完完整整回来了使劲抹了抹眼泪跑去开药,出门还喊着“师兄你撑住了不要死!”   宋寻觉得自己没疼死也要气死了,只是他还记挂着事情,急切地问神偷“师傅,我师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怎么知道,从死人堆便捡来的,好像挺有钱的,我想着万一有家人找还能给我点酬劳就养着了。”神偷看起来比他还要懵“你不是偷玉佩去了吗,和你师妹有什么关系?”   “有问题。”他身上的伤疼得厉害,原本的纱布经过他这一番折腾已经渗出血来“我得离开这里,将军不会放过我的。”   “少说点话,省的一会儿你师妹回来又要哭,哭了一夜我头都大了。”神偷扶着他回房休息“闭嘴吧啊少年。”   通缉令很快贴满了城里的各个地方,人们都围着看,倒不是为了内容,这上面的少年那双桃花眼真是好看,怎就做了小偷?真是暴殄天物。   神偷收拾了钱物,带着俩徒弟,果断躲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里。   这妓院妙在它不拘男女,也做男风生意,妓院的主人秦承安正站在后门冷冷地看着神偷“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之前说打死也不求我的某人吗。”   神偷也不理他的冷脸色“快来搭把手,我徒弟要死了!”   “师傅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就是师傅,师兄才不会死的这么快。”   秦承安话说得冷漠,还是过去扶住了少年,带他往后院去“你,脚进来一只我剁一只!”   “别这么绝情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神偷絮絮叨叨地跟在后面,惹得秦承安瞪了他好几眼。   神偷不放心地探头进去又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大徒弟。   “这么宝贝一眼看不见都不放心。”秦承安靠在墙上继续嘲讽,神偷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不是心疼嘛。”   “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我徒弟被通缉了,在你这里躲一躲,放心我们来的时候不会有人看见。”   “皇榜?”   “将军府。”   “那你住着吧,好了就快点走。”   “这不是离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哼。”   “将军,全城都找过了,还是没有那小贼的踪迹,不过搜到了一个空宅子,已经没有人住了,据说曾有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里。”   “继续搜,青楼酒肆驿站,两男一女,都给我盯紧点。”李霜涯揉皱了手里的通缉画像,不得不说这个画师确实好画工,总让李霜涯觉得自己还被他那双媚色荡漾的眼睛看着,说着“听说将军好相貌,我来偷个香。”   李霜涯决定去找乐子,好让自己别再想着那个小贼。   小贼好看是好看,可他是个贼,现在更是逃犯……更何况他是男的。   “将……公子!”鸨母是个会看脸色的,忙把将军迎了进去“来人伺候这位公子到二楼!”   一边派人去告诉老板,将军来了。   “哟,这就来了。”   神偷坐在床沿瞪大眼睛“怎么这么快?”   “你别忘了我这是什么地方,谁来不得?我去看看你且坐着。”   男人整整衣领去见将军,留下神偷坐立不安,便又去看徒弟。   徒弟这时候已经醒了,正被师妹逼迫着把药全喝光,也不知加了几份黄连苦得要命,见师傅来立刻把碗放下“师傅。”   “将军刚才来了,你师娘去应付着……诶你做什么去?”   “我要将军那块玉。”   “身残志坚?你这烧还没退,老实躺着。”   “那块玉很重要,师傅,我想知道师妹的身份。”   李霜涯正品着酒听着曲儿,就见秦承安进来了“将军今日好兴致。”   “有些愁事,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我这里倒有新来的干净孩子,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他唤来鸨母吩咐下去,很快就带来几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来。   “可有男孩?”李霜涯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问,这几个女孩是漂亮得各有千秋,可将军总觉得那双眼睛,媚意更盛少了几分灵动。   “原来将军好这一口,来我这里自然是让您满意的,请将军稍等。”秦承安站起身来,领着这几个小姑娘退了出去,到门口正和新带来的男孩撞见,愣了下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放心。”   李霜涯正斟酒,眼睛突然被蒙住了“由我来伺候将军可好?”   声音有点熟悉,李霜涯也没有多想,抬手握住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满不满意先让我看看再说。”   宋寻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看手就要被拿开了,情急之下坐到将军腿上吻了下去。   他是初次,只知道嘴唇碰在一起,将军便扣着他的后脑亲自教他,由浅入深憋得少年喘不过气,任由他亲吻得两片嘴唇水光潋滟才松手。   “是你?”将军没想到坐在他腿上气喘吁吁的以为会是春风一度的对象正是这个小贼,只是脸颊绯红眸子水光粼粼润得好像下一秒要哭出来,他抓住少年的肩膀“你躲在这里?还是……”   “都说了想偷将军大人的香,这不是让我得逞了?”宋寻输人不输阵,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被将军吻得红润的嘴唇,手指在他脖子上抚摸“将军可满意?” 第四章   “这就想让我满意?”李霜涯恨不得把这个小贼结结实实捆起来打,更知道他狡猾抓不住的性格,便也只是搂着他的腰将人固定在自己腿上“我可是来找乐子的,你这样算什么?”   “您说算什么便算什么。”他说您的时候半分尊敬都没有,更像情人间的昵称调笑,手从李霜涯的脖子滑到前襟摸了一把,然后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带上“难不成要我自己来?”   李霜涯只看见他的妩媚风情,却不知宋寻紧张得手都在抖,强作镇定才没让声音泄露出紧张,由将军抱着将战场从桌边挪到了床上。   外衫坠地露出少年清瘦的身子,细白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拔下发簪便披散开来,一缕缕蜿蜒在他的背上。他身上还缠着纱布——那是鞭子留下的伤口,李霜涯轻轻一按便听到了小贼的叫声“好疼!别碰我!”   “那你可打听错了,少卿大人今年六十有五,孙子都能满地跑。”   “那真是遗憾得很。”   趁着将军背对床的时候,宋寻猛地跳到他背上,胳膊和腿牢牢地环在将军身上,李霜涯被他撞得踉跄,下意识伸手托住了少年的屁股,然后后颈就被重重击打了下,脖子也被勒紧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李霜涯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还想着下次若捉到这小贼,必定要绑在床上狠狠打屁股的。   一次两次栽在他的美人计上,英明全毁了。   宋寻其实吓得不轻,将军皮糙肉厚还抗揍,也不知道这一下能不能制服他,若是失败必定会被吊起来打,想到鞭子里掺的金丝线抽在身上的滋味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觉得把人扔在地上不厚道,他费力把将军拖到床上去,边扒开他的衣领边嘀咕着希望将军大人大量放他一命,然后扯着玉佩跑了。   这是他第二次从自己身边跑路,李霜涯带兵围住妓院的时候脸黑成了锅底,还是妓院主人秦承安将他迎了进去,又是赔罪又是要赔偿,说是自己失职不知何时那个小倌被人掉了包,李霜涯心里憋着气,可碍于他的身份也不能发作,将妓院搜了一番无果这才罢休。   不过这次他留了心眼,派了两个人守在妓院周围。   李霜涯顺遂惯了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两次,还是在同一个人身上。   不只是气他偷了玉佩,更气他用这种方法接近自己。   妓院的熏香能催情,李霜涯晚上喝了三壶凉水又到院子里练了半夜的剑才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当然他不会承认,更撩拨他的是那小贼搂在怀里时的弧度和手感,还有那双含羞带怯的桃花眼。   尽管是装的。   宋寻捡了件外袍胡乱穿上,跑向他们所住的后院,他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觉得耳边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玉攥在手里一片温热,那是带着将军的温度。   回房点了灯,借着光仔细观察那块玉,是冰种蓝花的怀古璧,除了水头好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他翻来覆去看不出花样,便打算去找师傅。   师傅房间已经熄了灯,宋寻刚要敲门,却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略显粗重的喘息夹杂着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再寻常不过,只不过其中一个是他师傅,另一个叫着他师傅名字的人,赫然是秦承安。   宋寻扒着窗户往里看,这两人大概是太过激烈,衣服从桌边一直散落到床边,幔帐挡着一半看不真切,他悄悄往一边挪了挪,没想到窗户发出吱嘎的声音吵到了屋内的两人。   “滚!”神偷气到翻白眼,搂紧了身下的人,看着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床边溜走。   小兔崽子气死人。   宋寻回屋使劲关上门,心跳的依旧很快,连脸都热了起来,他匆匆脱了外袍就缩到了床上,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握着将军的玉。   这是他第一次接吻,被李霜涯勾得身上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可明明只是接吻,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忍不住伸手比了比将军的肩,他身材很好,肩宽腰窄腿长,带着练武之人的肌肉和力量,和他比宋寻过于纤细柔软了。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别再想别人,滚了几圈才陷入睡眠。   第二天一早神偷就来踹大徒弟的门,把他从被子里拽了起来“干什么!”   宋寻昨天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看着师傅脑子发懵,互相瞪了许久才想起来要做什么,从被子里翻出玉来“这是将军的玉,我偷到了。”   “你那叫抢,还把人打晕了,你可真厉害。”神偷仔仔细细瞧了瞧,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块罗汉眼放在一起对比。   “师妹的玉居然是你偷的!”   “闭嘴。”神偷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把将军的玉还给大徒弟“原来是这样。”   “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两个——都是玉。”神偷补充“还挺值钱的。”   “用你说!”   “看完给人家还回去,别让你师妹看见,快点。” 第五章   “你还要我去还?”宋寻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求求你放过我!”   “和师傅没大没小的,你偷,抢来的,你不还谁还?”神偷比他还要理直气壮,捋了下不存在的胡子“徒弟大了不听话了要气死师傅!”   等伤养的差不多,宋寻再也没理由拖延下去,被师傅赶着出了门,换了夜行衣潜到将军府。   绕墙走了一圈发现将军府的戒备更加森严,几乎进不去。   “喂,和你商量个事情,让我进去一下好不好?”他找到了上次抽他鞭子的那个,哥俩好似的搭上了对方的肩。   “你!来人有刺客!”   宋寻扬眉吹了个口哨,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步蹬上了围墙跳了进去。   李霜涯被外面的喧闹吵醒,坐起身便摸到了枕边的一块玉。   正是那块他被小贼抢走的怀古。   “报将军,方才有人闯入。”   “无事,继续巡逻。”   “……是。”   李霜涯关上门“出来吧,藏到什么时候。”   宋寻从房梁上探出半张脸“那说好你不要打我。”   “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拖下来?”李霜涯掂量了下挂在墙上的鞭子,觉得还挺顺手。   宋寻怕惨了鞭子,乖乖从房梁上跳下来,却故意朝着将军的方向跳想砸他,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我都把玉送回来,你就不要凶我了。”   “我并没有凶过你。”李霜涯觉得怀里轻飘飘的,这么瘦到底吃不吃饭,这么想着抽出枕头边的铁链,咔擦两声把宋寻手腕拷住了。   宋寻????   李霜涯这才满意,把玩着手里的玉坐在他对面“交代吧。”   “我真没什么可以交代的。”   “是吗。”   眼看他又要去拿鞭子,宋寻心一横“我说我都说!你可不要说出去!”   “看情况。”   “求你别说,我师妹还小,说出去对她名声不好。”桃花眼看着他满是哀求,李霜涯扭过脸不看他“行,一个贼而已还在意名声?”   “师妹从没去偷过东西,师傅也不曾交过她什么,她从小就生了病伤了脑,便一直有些过于活泼。”   “她也不知从哪里见过你,就说想要你的玉佩。”   “我不小心弄丢了她的那一块,架不住她哭闹,就过来了,没想到被你当做刺客,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师妹到底是谁?她是你的亲人吗?”   李霜涯在听到他说从小便生了病时脸色就变了,摩挲着玉不说话,这是他从不离身的,哪能那么随意被外人看了去?半晌才问“她今年到底多大?”   “不知道,她长得小心智又没长开,师傅也不怎么确定。”   “她那块玉是什么样子?”   “与你的大小相差不多,只是是罗汉眼,要薄些。”   那便是了,将军长长地松了口气,叫来侍卫“传信给国公夫人,表小姐应该是有下落了,让她别着急,找来人了我亲自送过去。”   “国公府?”   大概是弄清楚前因后果,李霜涯脸色也不那么阴沉,找来钥匙要给他开锁“国公夫人是我姑母,你那个师妹若是没错,便是她的女儿了。”   “表兄妹,好姻缘。”宋寻扭过身子不让他开锁“莫名其妙就拷了我,现在莫名其妙又开锁,我可不敢让您给我打开,万一一会儿心情又不好再锁了我,怎么办?”   “给你赔个不是,是我不相信你,这样可以?”   “这还差不多。”   宋寻自己揉着勒出来的淤青,李霜涯盯着白皙皮肤上的淤青手指动了动似是想给他揉,还是忍住了“还请你带个路。”   “不行,万一你是骗我怎么办?想着把一窝贼都端了,我可不上你的当。”   “那你说怎么办?”李霜涯今日格外好脾气,宋寻越看他这模样越想欺负他“贵福楼的上等席面,明日巳时,我带师妹前去。”   “好。”   宋寻冲他哼了一声,翻窗要走,被李霜涯喊住,将两把匕首扔给他。   “物归原主。”   少年收好双刃连谢谢也懒得说,直接隐进了夜色里。   李霜涯笑着摇头,果然还是个装老成的孩子,连脾气都莫名其妙。   消息传过去后将军也觉得不妥,毕竟连面也没见,只凭年龄和生病还有玉就定了她的身份,若是有心之人借此往国公府里安排人也不是不可能。   罢了罢了,且信他一回。   宋寻回去后,郑重其事地敲了敲门,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生怕又破坏师傅的好事,被神偷拎着耳朵拉进去。   秦承安正坐在桌边喝茶,见他进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个将军说师妹可能是国公府的人,让明天带去见他。”   “不见!”神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了毛,“都是骗子!不见!”   宋寻不懂师傅在意哪里,懵懂地看向师娘,见秦承安拉了拉神偷“你这样让孩子怎么看?把话说清楚。”   “就是不见,丫头是我养大的,是我的!我还打算让她给我养老呢,他们说要就要,认这个便宜闺女?”   “还是要问问那丫头的意见,见不见的,总归是他的亲人。”   幸好还有个靠谱的,宋寻点点头跑去找师妹,只是师傅的反应让他很在意,是不见,而不是认错。   “亲人?你不是在这里吗?”宋知归歪着头很不解“师傅也在,现在还有个师娘,我要见谁?”   “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哥哥,但是还不确定,要与你见一面再说,你愿不愿意?”   虽然舍不得师妹,少年还是希望她回家的,毕竟她是女孩,不比别人家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更是不那么聪明,回家有个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也能过得好一些。   “师兄愿意不愿意?”   “我……愿意的。”   少女垂着头摆弄手指“既然师兄也愿意,那就去见好了。”   “我不是不要你了,乖,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有时间我也会去看看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忘记我这个师兄。”   “不会的!我最喜欢师兄了!”   “前几天还说最喜欢将军?”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本是逗她可爱,没想到小师妹噘着嘴回答“他是我表哥,当然也喜欢,但是最最最最喜欢师兄!” 第六章   “你……认识他?”宋寻很惊喜“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是不是好啦?”   宋知归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啦,别让师傅听到了。”   “你……”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见过将军,还有小时候好像是有人给我一块玉佩,应该是一样的,就想让师兄帮我看看。”   说话还是颠三倒四表达不清楚,但是宋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相比以前已经有条理得多,摸摸她的发顶“真好。”   “一点也不好,我不想离开师兄。”   她抱住宋寻,闷闷不乐,“我要和师兄一直在一起。”   神偷被秦承安劝了好久才勉强同意,来找小徒弟就看见俩人抱着哭,瞬间就想跑路,被男人拉住推进了房间。   秦承安一手一个搂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俩孩子拍了拍“又不是生离死别呢,哭成这样害不害羞?多大的人了?这么爱哭以后嫁不出去,你,娶不到媳妇。”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师兄,要不然我们私奔吧!”   宋寻笑出声,也不知她从哪学来的词,见都笑了秦承安去拿了一边的毛巾用水浸湿了给他俩擦脸“让你们师傅怎么放心把你送回去,深宅大院的,女孩子可不能这样。”   “就是,我一点也不放心。”   神偷跟着坐下来,拍拍宋寻的肩“你也这么大了,师妹只是回家而已,你不安慰她还跟着哭?要是以后没有师傅了,你怎么办?”   “我忍不住。”他抽抽鼻子,听见后半句,瞬间眼泪汪汪“师傅你要去哪?”   “你又逗他做什么!”   感觉自己在哄着三个孩子的秦承安头都要炸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李霜涯早早地在贵福楼包了场等着几人,左等右等人也没等到,便站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来了个穿着破烂的老叫花子,拄着拐杖直直地朝李霜涯走了过去。   还没近身就被侍卫拦下了“什么人!”   “我掐指一算,你们主子近来有喜事。”老叫花子顶着鸡窝头冲李霜涯嘿嘿笑。李霜涯确实心情好,叫侍卫端了菜给他“借您吉言。”   李霜涯远远地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自然是宋寻,一手糖人一手酥饼,旁边那个矮的是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很是活泼,时不时还要舔一口糖人。   可爱是可爱,但着实不像十四五岁少女的举止了。   两人走得近了,却没和李霜涯打招呼,先去扶起那个老叫花子“师傅!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不来吗?”   老叫花子满手是油地啃鸡腿,见他们忙扭过脸去“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不认识!”   宋寻哭笑不得,叫来小二带他去洗手,小师妹也跟在一边起哄“不认识!撵出去!”   “诶你这个臭丫头造反了!”   “这位便是我师傅,有神偷之名。”   “原来是神偷前辈。”   被徒弟强迫收拾干净的神偷看起来很年轻,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便不去看李霜涯了。   “我师傅这是舍不得小师妹。”   “我懂。”李霜涯端了酒杯“明人不说暗话,如果她真的是我表妹,必然是要带回国公府的,在这里先感谢几位收养之恩。”   “我不走!”   没想到提出反对的是小丫头,她紧紧拉着神偷的胳膊“我不要离开师傅!就算你是我表哥!”   “你记得我?”   “我捡到她时是在寺庙门口,被丢在死人堆旁边坐着哭,回去才发现她不太正常,这么多年药也吃了也做过针灸,慢慢的还是有所好转,希望回去之后,能别放弃她。”   “自然。”李霜涯习惯性地摸摸胸口的玉。   “那便今日吧,国公夫人一定等得急了。”   没想到他这么果断,李霜涯不由看了眼宋寻,他低着头没看他,只是将师妹抓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拉开“你要乖,师兄就不再陪你了。”   见了面就知道李霜涯为何那么笃定她便是自己表妹,小师妹与国公夫人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宋寻靠在树上看着李霜涯领着她迈进国公府的大门。   再见了啊。   晚上李霜涯又来到了青楼,找到秦承安一定要见神偷的徒弟。   “您真是难为在下。”   “知道您的身份又怎么会难为您,王爷,我不会抓住他们关进牢里的。”   “他今晚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大概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将军若真是想找可以去河边看看。”   宋寻正坐在河边看灯火,上游姑娘们放的荷花灯从他面前漂过去,照亮他泪流满面的脸,明知道这样对师妹是最好的结局,可就是舍不得。   甚至连送别都没有,听着那丫头拍门哭喊也没有开,总归不是一路人,之前的那些相处已经是他偷来的,别影响她,理智告诉他不要耽误她的前程。   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或许不是她最喜欢的,却是最适合她的,国公府必然不会亏待她,说不定真的会治好她的病。   “喜欢她?”李霜涯沿着河道走了很久才在下游看见他,站在他身后看了半晌,直到少年的肩膀因为抽泣动了几下,这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是我师妹。”   “那便是喜欢了?”   “我不知道。”宋寻捡了块石头扔到河里“她那么好,你们不要欺负她,听说后院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我和她有婚约。”   听到这话宋寻忍不住去看将军的侧脸“你会娶她吗?”   “那是还小的时候了,她很小便发觉不太对,国公夫人又是我姑母,便想把她嫁给我为妻,至少我不会欺负她,还求了两块玉来,我的怀古和她的罗汉眼便是这么来的。”李霜涯长长地舒了口气“后来没多久,姑母带着她去上香,正赶上灾民涌进城闹了动乱,很多人涌过去,不知是谁推倒了她的乳娘,然后……她就失踪了。”   “都以为她活不下去了,那么小,还有些问题,镇国公甚至为她请了灵位,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找到的一天。”   “那你会娶她吗?”   宋寻坚持问道。 第七章   “以前会,情爱对我来说向来是多余,我也不耐烦那些,对我来说谁作妻子无差,倒不如娶了她安稳,她也不会惹是生非,我照顾她也是理所应当。”   夜晚的风有些凉,夹着潮湿的水汽,李霜涯看着少年的脸,此时他正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无比认真,依旧在等那句问题的答案。   李霜涯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宋寻放在膝盖上的手   “可是现在我不想娶她了。”   “可是现在我不想娶她了。”   宋寻烦躁地翻了身,捂住自己的耳朵。   距离李霜涯说完这句话已经一个时辰了,那时候他怎么做的来着?被将军含糊的告白吓到,甚至不算告白,不娶就不娶摸我手算什么事?他当时脑子一空,甩开他的手蹭蹭几步跑没影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但是脸实在太热,需要凉风吹一吹,宋寻抓抓穿上外衣爬上了屋顶。   那是将军,是将门之后,是与他师妹有婚约的人,宋寻按按自己的嘴唇,可是他也是他亲吻过的第一个人。   他被师傅带大,离开京城前往南方便一直到处游荡居无定所,也是近些年才又回到京城来。   神偷是个浪荡惯了的,带着俩徒弟住在花楼,他年纪小面嫩又好看,也经常有花楼里的姑娘们趁机逗逗他,然后冲着宋寻红透的脸嘻嘻笑。   他很喜欢和楼里的姐姐们聊天,她们会说跟多人和事给他,有坊间传说也有前朝秘辛,宋寻最喜欢的便是红牌之一,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和美丽,也会在下雨无事的夜晚给他弹琴。   琴声很好听,只是不开心。   “姐姐要不然我给你赎身吧。”   她笑着摁下琴弦,弹了首轻快的小调“你还年轻,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听说你和你师父要走了?趁着年轻多走走看看,是好事。”   风尘女子,她对自己看的很透,也对别人看的很透。她懂少年心性,少年喜欢的,无非是雨夜的酒与琴,是他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到最后他临走,她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而已。   宋寻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她,可他觉得自己现在知道了什么是喜欢,大概是李霜涯吧,虽然他特别凶总冷着脸,还用鞭子抽他。   将军与那位姐姐实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喜欢的,还是那种温柔女子,没想到是个将军。手一点也不细滑,还带着握刀剑与缰绳的茧,五大三粗的男人和妖妖娆娆的女子更没有办法比,他的亲吻是带着侵略性的,逼得宋寻退无可退,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他。   大概是他被调戏时的强作镇定,第一次亲吻的心跳悸动,知道他与师妹有婚约时的一点点难受,还有,他握住自己的手。   师娘的药很有效,两道鞭痕已经浅了许多,宋寻仍旧觉得胸口有些疼,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他是将军,以后要娶国公府嫡女为妻,而他是个名声狼藉的贼。   宋寻慢慢地,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可怜李霜涯第一次冲谁表白,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告白的话刚说一句,心上人就跑了。   跑了!   第三次!   气得肝疼。   真想把他还想最开始见面那样绑起来,这样他就不会跑的比兔子还快。李霜涯想想还是笑了起来,觉得自己也有些好笑,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输给了一双桃花眼。   两个人都一夜未睡,想着对方是不是在与自己看同一弯月亮,就好像这样对方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最真实最坦诚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爱。   第二天一早李霜涯就想去青楼找宋寻,没想到被人拦住了,是国公府的人。   他也听出了国公夫人的弦外之音,收养之恩确实大,可她也不想自己女儿再与他们联系。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对外便说是你从乡下找回来的,这样还对以后婚事有好处。”   就算是上不得台面的贼,可他们这么多年,便是用这个身份精心照顾着您的女儿,吃穿用度并不比旁人差,这些可曾想过?他到底也不能指责长辈什么,胡乱应下了,又回了次家里隐隐透露出不想成亲的消息,被侯爷打了出来。   “你长大了有主意了,自己处理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一来一回便是中午,找到宋寻时他午休刚刚睡下。   可能是前一晚熬得太疲惫,他睡得很沉,李霜涯进来也没有察觉。李霜涯坐在床边,拨开他遮住脸的长发。   一双眼睛肿得通红,连鼻尖都是红的,自己一句话居然把人吓哭了?许是宋寻觉得头发落在脸上有些痒,伸手去抓,正好抓住了李霜涯的手。   可他也没松开,还两手抓着抱在胸前,就这么握着继续睡,李霜涯怕把他吵醒便坐在了床边的脚凳上,一直看到过了午时,宋寻翻了个身醒来。   一看就看见了将军的脸,他怔怔地揉了揉眼睛,李霜涯被他这幅迷糊样逗笑,他见过的小贼一直都是机灵活泼的,还没这么安静过。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抓着李霜涯的手腕扔到一边,哪有抱着时候的浓情蜜意“你怎么在这里!”   李霜涯揉揉酸痛的手腕“你睡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宋寻???!!!你个老变态!   神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宝贝大徒弟穿着里衣缩在床里面,李霜涯正撑着床探身过去说什么。   “你抢走了我的小徒弟!居然还打我大徒弟的主意!你个混蛋!”   相比徒弟神偷的身手更灵活,脚步游移着让李霜涯吃了不少亏,李霜涯被他困在方寸之地躲闪不及,更不可能对他下狠手,还是宋寻从幔帐里探出脸“师傅住手!”   神偷大呼小叫地扑过去“我的心肝宝贝!他对你做什么了!”   “我刚才在午睡……”   “他占你便宜了?”   “没有啦!”这句话太敏感,让两个本就各怀心思的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宋寻飞快地缩回了床角。   这让神偷捶胸顿足,一个李霜涯,生生拆散了他们师徒三个。   这可是他留着打算给他养老的宝贝徒弟啊!   还是俩徒弟! 第八章   宋寻把他们都撵了出去,自己换好衣服束了发才打开门,门外两个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神偷白白净净一张脸气得通红,就差跳起来揍李霜涯了 。   “走!我们走!回江南!”神偷拽着徒弟往外走“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人心呐一个比一个坏!”   “师傅?”宋寻踉踉跄跄被拽着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三个人在走廊拉拉扯扯活像被被家长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的有情人。   “你们做什么?”   秦承安左等右等不见他们来吃午饭,亲自上楼查看时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下,本想悄悄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被神偷喊住了。   “快!把他撵出去!居然想抢我徒弟!做梦!”最后两个字激动到破音,神偷实在恨死了李霜涯,本安安静静的生活被他打破不说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能容忍!   秦承安本想装作没看见,结果又听见神偷加码“把他撵走!我再也不走了!就留在这里!”   不走了?秦承安心里盘算了下,觉得还挺合适。   毕竟神偷总跑路,让他心很累。   “将军,这样实在是失了身份。”秦承安折扇点在将军手腕上,还是温文尔雅含笑的样子“给在下个面子,有话好好说。”   李霜涯这才松了宋寻的手,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放心。”   放心?他放心什么?他和师傅又说了什么?宋寻满脑子问号,架不住师傅真的生气,乖乖跟着走了。   神偷回去气得喝了两杯茶水,重重地把茶杯扔在桌子上“这个混账!”   宋寻殷勤地给他捶肩膀“别气别气。”   “你知道他说什么?啊?想娶你进门!这不是欺负人吗!一边占着你小师妹,一边还要糟蹋你?”神偷把徒弟拉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看“告诉师傅他没欺负你吧?不用怕,有你师娘呢!”   “没有!”宋寻被糟蹋两字砸的有点晕。   神偷明显不信,他徒弟长得好,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捏着下巴回想自己错过了啥。   宋寻抿着嘴唇心里却特别忐忑,是他听岔了还是师傅夸大了,他说什么?娶自己进门?   神偷却不打算和他继续商量这件事,在他看来将军一门心思找国公小姐,那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必定是要成亲的,那将军现在又来与他大徒弟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算什么?   “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事和师傅说,师娘保得住你,不用害怕他用将军身份压人。”   “你怎么……?你喜欢他?”   神偷脾气发过了气也顺了,这才发现大徒弟不对劲来,这么安静可不是他性格,瞪大眼睛“你?”   “没有的事!”   “你从小一说谎话就耳朵红!”   宋寻下意识捂住耳朵“我没有!”   不省心的,原来是两人看对眼了,亏他还帮他出头,神偷把徒弟推出去,年纪大了不能生气,找媳妇寻求安慰。   秦承安正在正厅陪将军闲聊,试探将军道“恭喜将军。”   “有何可喜?”   “喜得佳人,锦上添花。”   “王爷与师傅关系匪浅?”   秦承安愣了下,似是没想到他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将军好眼力。只是在下既己出宫墙,还请将军勿用旧称。”   “我与她只有婚约并无感情,一直也只当做妹妹对待,现在心有所属自然也不会耽误他,今日已与家父说明,还请您与师傅提上一句。”   是他还是她,秦承安心里琢磨着,“你……”   “您是聪明人,我也做不出那种事来,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不会管他人如何说。”   “将军的品行在下自然是相信的。”   将军在这边表真心,国公府却乱了。   嫡小姐回来是回来,可因为生病,还是稚子孩童的心性,吵着想要师傅和师兄,谁都劝不住。   国公夫人派人去请将军来,却听人回复将军这几日常流连妓院,疑心将军不准备承认婚事,又去了侯府见将军的父亲,被模棱两可地打发回来。   只是到底是女儿回来了,国公夫人振作起来,准备请太医来看看。   “贵府小姐是旧疾了,这些年似乎用了些方法,已经有些效果,老夫看来继续原本的方案便好。”   原本的方案,那不是还要去求那些江湖人?那女儿做过贼的事情,岂不是瞒不住?   “姑母实在不必忧心,那位师傅是好心的,不会眼看表妹如此,只是您也知道,之前您……便有些不好说了。”   “难不成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女儿一直这样?!”   “姑母,侄儿有个请求。”李霜涯突然撩起下摆跪在她面前   “侄儿知道姑母一直对侄儿疼爱有加,更是亲口答应的婚约,只是现在侄儿心有所属,侄儿照顾表妹理所应当,是不是妻子都理应如此,还请姑母成全!”   国公夫人静静地看着李霜涯“是妓院的哪个小妖精?”   “他非欢场中人。”李霜涯咬咬牙“他是男儿身。”   李霜涯是她看着长大,怎不知他心性?自知无法挽回,女儿的健康才最重要,也只能顺着他去了。   “多谢姑母成全。”   李霜涯这一跪倒是真心实意,若她不松口,他与那宋寻怕还是要有一番折腾,而且……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更不知他对青梅竹马的师妹是和心意。   神偷自然舍不得小徒弟受苦,也不在意国公夫人之前的态度,尽数将药方写了下来叮嘱道“莫要让她惊了气了。”   “自然自然。”   李霜涯陪着伺候全程,临走了送神偷回去“我与表妹已经解除婚约了。”   神偷哼了一声,眼睛到处看就是不看他。   “我是真的倾心于小公子,还请师傅……”   “现在请我了,你当时轻薄于他时请问过我吗!”   “那情况是我唐突,只是不知道当时是他……”   “还真轻薄过?你死心吧!”   居然是套话,李霜涯只觉得这一大一小都是狐狸,真真假假的诈得他头疼。   神偷怒气冲冲地往回走,正遇上他可怜的被权势欺压被轻薄过的徒弟,怎么看怎么心酸。“你与我说实话,李霜涯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寻才得知师娘与他说李霜涯解了婚约的消息,又被师傅这么问,一时呆住了。 第九章   “我确实,对李霜涯……”   话刚说个开头,被神偷挥手制止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掺和了,别在我这里表白心思,他就在门口呢,自己去找他吧。”   这是同意了?宋寻瞟着师傅的脸色,脚步一点点朝外挪,挪到门口才笑着喊“谢谢师傅!”   “快滚,看着心烦!”   宋寻伏在栏杆上垫着脚朝下看,李霜涯正抱着剑站在妓院后门门口,看见他便笑了,在阳光下挺拔又耀眼。   他缩回头心怦怦跳,自从遇见李霜涯他便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心慌脸红,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迷倒整个花楼的姐姐们的。   李霜涯很快就等到了他的少年,一身窄袖劲装长发干净利落地束起来,只用发带没有发簪,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精神气,他几步蹦下台阶来到李霜涯身边,眼睛亮亮的。   “师妹她……”   “表妹……”   两人不约而同开了口,还是同一个话题,李霜涯抢先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   “她回家那天你那么失落,现在我与她解除了婚约,你若真的喜欢,便没有别的顾忌了。”   这是什么转折?宋寻皱着眉“你觉得,我喜欢的是师妹?”   “只是不管你心悦谁,我喜欢的都是你。可能有点突然,但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   “所以你,是为了我?”   “是。”   宋寻弯着眼睛笑成月牙,主动去拉李霜涯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晃了晃“我也心悦你!”   “诶呦喂气死了,又拐走个徒弟,以后谁给我养老。”神偷撑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携手去逛街的两人生闷气,被秦承安搂住了“你是怕我养不起你吗,还是你更喜欢王妃的名号,我都可以考虑。”   “别,我年纪大了,受不起。”神偷依旧耿耿于怀“说好的把李霜涯赶走我就不走,你倒好,把我徒弟忽悠出去了。”   “省的留下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早些嫁出去好,你也不用再整日想着带他回江南。”秦承安很坦然,主动去亲了神偷的嘴角“剩下的日子,我陪你过。”   end   -----------------------------   后续,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小贼娇气怕疼又爱哭,这点李霜涯早就领教了,在一起之后更是把人捧在心尖上生怕磕了碰了哭一场,没想到这个毛病严重影响了他的幸福生活。   特别是某个方面。   李霜涯是清心寡欲,但那也是相对于别人来说,更何况他之前孤身寡人一个,也没有纵欲的心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两情相悦又朝夕相处,很难不产生点别的想法来。   只是他太怕疼,试了几次,每次都是李霜涯箭在弦上的时候哭得惨兮兮地叫疼,惹得李霜涯不得不停下来安抚他,是以李霜涯这么久只浅浅尝了肉汤,不得真正领会其中滋味。   可偏偏那小贼,咬定了他心软,初始确实害怕,后来也看出李霜涯舍不得强迫他,便总是故意撩拨他,撩得李霜涯难以忍受之后半是委屈半是调戏地叫疼。   今夜依旧如此,主动环着李霜涯脖子要亲,经过这么久的实践宋寻迅速掌握了亲吻的技巧,边亲吻边带着李霜涯走到床边。   李霜涯刚洗过澡,裸着的上身肌肉还留着水珠,宋寻的唇便追着那些水珠,从下巴一直吻到胸肌,还咬了一口,稍微带了些力气便留下浅浅的牙印出来。李霜涯也由着他折腾,这些日子下来确实攒了些火气,想着今天不管他怎么哭都不会放过他,一定要把人吃干抹净才好。   宋寻撩火撩够了,扯着被子要睡觉,没想到被他硬生生拽出来压住了,捧着李霜涯的脸在他起了胡茬的下巴上亲了又亲“今天好困,让我睡觉好不好。”   “不好。”   李霜涯守着爱人不能纵欲忍耐良久,百日还特意到妓院去讨要了润滑作用的脂膏和床事秘笈来,仔仔细细研读了一番,此时觉得是做足了准备,宋寻不知这些,还以为李霜涯在逗弄他,配合着又亲又摸很快连腰都软了下去,被翻过身的时候还没怎么明白,就感觉什么冰冰凉凉的蹭到了他的后穴。   李霜涯坚定地制住他的挣扎,更坚定的是他伸进去的一根手指。   现在也只是不舒服的级别,宋寻挣扎无效趴在床上装死,李霜涯亲吻着他的脖子和肩膀觉得差不多了就将第二根手指也伸了进去。   大概是他的动作太温柔,三根手指的宽度也只是让他有些发胀的难受,可换成李霜涯的那根情况就不一样了,脂膏用了大半罐才艰难地进去一个头部。   而这时宋寻已经受不了了,从难以言说的那个地方窜上来的疼痛几乎要把他劈成两半,可又被李霜涯压着强行贴在一起,等李霜涯全都进去的时候他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哭着喊着要回家。   李霜涯也难受,搂着腰把人抱起来面对自己,心疼地去亲吻掉那些眼泪,觉得真是要了命了做一次掉的眼泪比在一起一年都多,可一直不进行最后一步李霜涯觉得自己要憋屈死了,便也只能温柔地亲亲他的眼皮,然后慢慢地动作起来。   宋寻最后哭到打嗝,委屈地咬着李霜涯肩膀上的一块肉呜咽,李霜涯也没有走旱路的经验,不由怀疑起是不是真的疼到那个地步,和他抵着额头“乖,别哭。”   宋寻哭的更委屈了。   这真是熊孩子吧,哭起来不能哄那种,但是不哄任他哭李霜涯又舍不得,只能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背“你师娘骗我,还说一定不会痛。”   然后宋寻哭出了个鼻涕泡。   李霜涯:……   “是我错了啊,下次轻一些。”李霜涯简直手足无措,哄了一会儿问“真的那么疼?”   宋寻眨眨眼,抽抽鼻子,红着脸看他。   这便是没有了。   李霜涯都要被他气笑了,摊上这么个宝贝,除了哄着还能怎么样?只不过既然没那么疼李霜涯也放下了心,手摩挲着宋寻的腰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再后续,宋寻肿着眼睛收拾小包袱打算离家出走,说好的不疼呢,大骗子。   《窃玉》end 《偷香》   文案:   将军加上师傅两对cp滴   古风架空背景,神偷宋停云x王爷秦承安,美人受,颜控渣攻,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浪子回头的故事。   本想写个和小哭包一样傻白只要甜就好了的故事。 第一章   神偷被叫做神偷,完全是个意外。   江湖武林高手如同过江之鲫,他虽有一身轻功但还排不上名号,最初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贼。   他闲着没事总去酒馆喝上两口,一是为了解解馋,二也是为了打探消息,酒馆人多嘴杂三教九流都有,谁家挣了钱谁家亏了本谁家得了皇上赏赐甚至纳了几房小妾,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酒馆老板娘也熟悉了他,每天都留了靠窗的位置,一坛烈酒一碟小菜,这个年轻人便从黄昏坐到月上枝头。   这天他又坐在老位置,撑着下巴嗑瓜子,听见旁边几人谈论起高府来。   说起来这高府主人似乎有些来头,前段日子搬来京城,主人深居简出,也不见他与谁来往,孤孤单单一座府邸立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   “那高府可不简单,我有个在码头做挑夫的兄弟,高府搬来就请了他去。”说这话的壮汉喝了碗酒“那箱子,死沉死沉的,我兄弟晃了晃,脆响一听便是玉器珠宝。”   “听声便能知道是什么?”   “可不止听声音,到了地方,管家也是大方人,当场开了箱子赏了几人珠宝,羡慕死个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神偷便惦记上了高府,转悠了几天发觉守卫并不如何严密,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潜了进去。   高府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神偷走过太多这样的格局,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正房在哪。   屋里已经熄了油灯,神偷先去了书房,这高府主人看来是个爱书的,藏书满满地整理了一面墙,多宝阁柜子里放着的还真是珍玩玉器,神偷借着月光大致瞧了瞧,心下一喜。   这下发了。   翡翠白菜太俗,镇宅貔貅不吉利,玉葫芦又太小瞧不上眼,那个玉蟾蜍倒是不错就是不太容易弄出去,他美滋滋地转了几圈已经在心底盘算好了转手的价格,便又动了库房的心思,按那人所说珍宝可不止这些,只是刚打算出去悄悄,听见有人边说话边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   掌了灯,房间骤然亮了。   “殿下,您就去见一面吧。”   “我非宫里人,还请公公莫用这种称呼,回京是娘亲的遗愿,我也只是随她的心愿而已。”   说话的人正是高府主人,神偷缩在屏风最下面静静听着,他似乎在桌前坐下,听见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是个公公,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主子想您得紧,子不言父过,您……”   “太晚了,公公早些回去吧,他那边还需要您照顾着。”   “唉。”   “慢走,不送。”   他在桌前静坐了许久,久到神偷腿都隐隐有些发麻,这才站起来。   神偷从屏风缝隙看过去,他正走向书房另一侧放置的床榻,边走边解开衣带,似是打算在这里就寝。   外衫搭在屏风一侧,正好垂在神偷脸前,是素净的银白色,领口绣着复杂花纹。神偷忍不住嗅了嗅,带着股暗沉沉的檀香。   挺鼻薄唇眉清目秀,是神偷眼中最为温文尔雅的长相,他穿着里衣坐在床边,慢慢摘下了发冠,一头乌黑长发便顺着肩膀滑下来,几乎没怎么犹豫神偷决定今天要做点别的什么。   比如,偷香。   他这人最是风流不忌男女,眼见个这般合胃口的美人在面前宽衣解带怎么能忍得住?美人熄了灯刚坐回去,便被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   一手揽腰一手捂嘴,接着便是落在脖颈旁的亲吻,男人只挣开他一瞬便又被缠住,那一双手臂好像没有骨头般柔软,但又让他无处可逃。   “你是何人。”   神偷也不与他多说,舔着他的耳垂手就伸进了他的衣领处,极其色情地在他胸口抓了一把。   “皮肤真不错。”   “我可以给你钱。”男人试图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进一步,被神偷握住带着摁在自己胸前“你自己摸摸看?”   “多少钱都可以,现银或者银票,钱庄都可以兑换的。”   “我要钱做什么,您这身段比小倌强得多。”神偷把脸凑在他耳边,嗅了嗅“真香。”   “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些,尽可以拿去。”   “你这人,真无趣,我想要的可不是香,更诱人的还是您。”   “我不好男风。”   “我好男风就好,你只需躺平了享受就可以。”神偷说话间将他的衣服剥得堆在腰际,把人推平了倒在床上自己压上去“我这人可不喜欢用强迫的,还希望可以配合,我们都愉快岂不是妙哉?”   男人皱着眉推他亲吻的头“这也叫不喜欢强迫。”   “所以美人们最后都是从了我。”神偷抽下他的衣带绑住了男人的手腕,被绑住后他抗拒地更明显了,被神偷强硬地压住腿,本就敞开的衣襟轻轻松松就散开了。   神偷低下头一寸寸亲吻,故意在他胸口肌肤上留下吮吸出的痕迹来“你情我愿,多好。”   男人似乎吸了口凉气,禁锢在头顶的手臂徒劳地动了动,神偷这才吐出含在嘴里的乳头“这么敏感,真的不好男风?”   “你平日里话也这么多?”   “可莫要与我提平日,像你这样的美人,我可很久没见了。”   神偷专心调情,听见男人的声音“把我松开。”   “怎么?”   “不是要你情我愿吗,那我便如你的心意。” 第二章   “想开了?早这样多好,绑起来多伤感情。”神偷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探身过去解绑住他手腕的衣带,还握在手里揉了揉“有没有不舒服?”   “你这人……”   “是不是很体贴很温柔。”   “……”   “你没练过武,要不然手不会这么软。”神偷又去专心致志摸他的腰,目的地很明显地伸到他臀上捏了捏“软的好,要不然硬邦邦。”   男人哪被这么对待过,又羞又急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只盼着这个采花贼觉得自己也硬邦邦,神偷发现他这个小心思,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你倒是可爱。”   他整个人被翻过去脸压着被子,神偷从后面环着他,是温存也是压制,没练过武的身子确实如神偷所说较常人柔软,但也比小倌多了份力量和韧劲,神偷今日是打定主意好好享受一番的,对他羞涩却不扭捏的反应很满意,因此下手也多了点浓情蜜意来。   “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神偷摸到亵裤下软趴趴的一坨,恶趣味地掐了一把“还是不行?”   “都说了不好男风。”他疼得吸了口冷气,可很快就感受到他温热的手伸进自己裤子里,握住了性器撸动起来,那丝丝疼痛很快就混杂着快感窜过他的身体。   明明他的手也很软,像女人一样,很有技巧地刺激着性器很快就硬了起来,男人察觉到自己的呻吟太动情,便拉过一边的软被掩住脸,被神偷拉出来与他对视,略带得意地问“怎么样?”   “和女人没有区别。”   他刻意嘲讽嘲讽,没想到神偷倒是大度“这才是个开始,可怜的,今天便让你知道什么是极乐。”   不得不承认神偷手上技巧确实很好,很快就把男人送上巅峰但是又握紧了不让他射,几次下来他就受不了了,看他扭过头一双眼睛莹润带着水光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神偷便心软了不再折腾他,很干脆地让他泄在了自己手里。   男人还沉浸在余韵中,神偷手指借着他精水的润滑试图挤进禁闭的穴口,可到底是未开拓之处,加之王爷紧张润滑不够,进行得很是艰难。   “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   “润滑的,直接进去你不怕死?”神偷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清脆的响让他的脸一时红彤彤的煞是好看,他自暴自弃般趴在床上“没有。”   “是不是男人这都没有?你平时,嗯?”   “你以为谁都像你,登徒子,来采花东西都不带?”   “我可不是专门采花的,还不是你太好看。”看他长发散落的模样实在心痒,挑了缕起来便露出下面的皮肤,便又去在他背上亲吻“那怎么办,我还硬着呢。”   神偷可不想伤人见了血,既是采花便不能做强奸犯那样野蛮粗暴的勾当,男人自是感受到他某处一直顶着自己的臀,闭紧嘴不肯说话。   他不说神偷便自给自足,抓着他的手摁在自己胯间揉了几下,有些不满意,又把人翻过来。   男人被他撩拨得胸口肌肤都泛起了红,可他夜间不能视物,自是不知这采花贼打的什么主意。   神偷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用这里帮帮我。”   他有些抵触地扭过头,对他来说这比伏在男人身下更难以容忍,若不是另有打算他早就叫人进来,哪会容忍他放肆到现在。   “我来之前洗过澡,你就帮帮我,嗯?”神偷有些无赖地磨蹭,手上不闲着地捏玩着他的乳头“你看我都为了你好放过你一次,你就不知道感恩?”   “为我好?”   “是啊。”神偷理直气壮,自己坐起身靠着墙分开腿,半强硬地拉着他跪在床上。   他看不见,只觉得鼻尖蹭到的地方很热很硬,撑得裤子都鼓起来一团,皱着眉拉下他的裤子。   确实是洗过的,没有什么味道,男人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下。   看他伏在自己胯间又嗅又舔的模样神偷很想不管不顾地把人拖过来狠狠弄一番,怎么能这么撩人?湿湿热热的舌头舔上来的时候阴茎忍不住跳了跳,似乎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张开口,把那玩意的前端含进口中。   他很生涩,连吸吮都不知怎么做,牙齿磕在上面疼得神偷觉得他是故意的,可他又很认真,嘴唇包裹着性器试图吞得更深些,难受得眼尾泛红。   神偷撩开他挡住脸的头发,将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他抬眼看了下神偷,将脸在他掌心蹭了蹭。   “我嗓子疼。”   “快了,再坚持一下。”其实这点刺激远远不够,可让神偷受不了的是他那种纯天然未被发掘的媚色,明明穿着衣服的时候是再正经不过的斯文君子,可这个时候远比经过调教的小倌让人难耐。   神偷射出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将那东西吐出来,精液便沾到了他的脸上,嘴唇鼻尖睫毛,连眼尾红都没有放过,神偷将他拉起来不顾嘴唇上的精液狠狠地亲吻上去。   夹着情欲和精液味道的亲吻比之前的更加色情,神偷勉强控制住自己免得想要更多,下床去掌了灯。   男人趴在床边看他,发现这采花贼居然长得不错心里这才舒坦了些,眼睛细长眼尾上挑嘴唇薄,是个薄情的风流相,又看着他裤子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间,只将里衣披在身上,站在盆边浸湿了毛巾,拿过来给他擦脸。   “我下次来找你好不好。”神偷对他的腰恋恋不舍,还有这两条腿,缠在腰间一定很带劲。男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脸擦干净“你还走不走了?”   “那就当你同意了。”神偷很想再亲一口,可开了灯的男人气势太盛,盯着他的时候居然很有威慑力,神偷怂了下来,神偷直到穿好衣服也没敢多亲近一下,只是翻窗走的时候顺手揣走了桌上的一个玉章。   只是第二天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神偷本人都懵了。 第三章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和消息来源,高府搬到京城后谁都盯着是块肥肉,可这肥肉是不是诱饵背后有什么背景靠山谁也不知道,于是各方都盯着,看谁先下手。   神偷不知这些,便做了那出头鸟。   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便揣着银子去酒楼,要了烧酒和牛肉打算好好补补。   等菜的功夫听见旁边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对朋友说“你可知昨日,九皇子府遭贼了!”   “哪来的九皇子?”   “高府!今日宫里传来的消息,据说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前些日子召回京的。”   “谁敢偷到皇帝儿子身上,活的不耐烦了吧?”   另一边的神偷摸摸发凉的后颈,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斩首示众了一样,又听另一个说道“本来没想惊动皇帝的,谁让这贼不开眼,拿走了皇帝给九皇子殿下的私印?今日殿下面圣,这才被皇帝知道。”   小二端着酒菜过来“客官您的菜齐了!客官?”   神偷回过神来,赏了碎银子冲他勾勾手,小二是个懂眼色的立刻俯下身来“客官有何吩咐?”   “那个九皇子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只是今早来来往往的都这么说,怕是真的了,也不知哪个嫌活的久了去偷皇子私印。”   嫌活的久的,不开眼的,神偷尴尬地咳了咳“然后呢,有没有派兵追拿?”   “那倒也没有,听说皇帝更觉得委屈了九殿下,吩咐再刻一个,用最好的玉。”小二想了想又说到“倒是今天有个客人说,皇帝还赐了那个小贼神偷一名号,说敢入皇子府偷窃必定是个有勇有谋武艺高强之辈,不知真假。”   神偷表情复杂,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有勇有谋武艺高强,神偷这辈子没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他师傅嫌他总是懒懒散散的不成样子,师兄弟几个虽属他好看得个大师兄的地位,可到底没成为师弟那样名声远扬的侠盗。   误打误撞得了个神偷,还是御赐的,师弟那么好胜的人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气吐血。   更不知皇帝知道不知道他昨夜偷的可不止那个私印,还有他九儿子的香。   “拼个桌。”一锭银子放在神偷面前,坐下来的男人也不看他,径自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尽了才问他“几时?”   “看天色没到未时吧?”   “别装傻。”   “诶呦喂我求求您有话直说成吗。”神偷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几个人谁不认识谁?少打哑谜大家都愉快。”   “你昨日耽误那么久,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神偷张张嘴没说话,他怎么说,确实是听到了,九皇子殿下在床上时叫得还挺好听,于是干脆地闭上嘴。   “神偷,好笑。”   “承让承让,吃饱了,您慢用。”神偷瞪他一眼自己走出酒楼,倒胃口吃不下。   这人按辈分算是他的师叔,最看不惯神偷游手好闲的模样,神偷也看不惯他总想偷人家镇宅之宝的脾性,吉利不吉利就什么东西都往自己家里搬,万一人家是镇凶宅的呢。   那位师叔冷眼看着神偷的模样,本不想与小辈多计较,门派本就式微,他却整日只知喝酒玩乐,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师兄教育教育。   神偷从酒馆出来,转身便晃进了男风馆,零零碎碎买了一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   等着哪天再去找那九皇子好好探讨一下,神偷摸摸下巴笑得颇为淫荡,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小包袱里摸出了那个玉章,仔细瞧了瞧,在纸上印了个名字来。   秦承安。   明明是顺手带的小玩意,没想到给自己添了麻烦,神偷懒成这样一直便是个怕麻烦的,边叹气边把这章塞到怀里随身带着。既然是贵重的那就不能随便卖了,惆怅。   神偷这边消停了,秦承安那边却不太平,前来的人一拨接一拨,有奉承的有打探心思的,各怀鬼胎,可他还必须打起精神来应付,实在是疲惫。   神偷偷的不仅是他的玉这事,皇帝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不仅皇帝知道,他几个儿子也知道。   突然出现的高府不仅被贼盯着,还被他们盯着,这背后除了皇帝谁有那么大手笔?那日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各位的书案上。   父皇找回来的儿子不仅是断袖还是个在下面的。   对这个结果皇子们满意,皇帝也满意,他年纪大了已经管不住了,认回这个儿子,但不想认回一个对皇位依旧虎视眈眈的狼。   秦承安对皇位的威胁基本消除了,于是兄弟情变得真切热络起来。   九皇子秦承安将他们的态度收入眼底,只觉得心累,他本无意这些,偏偏皇帝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他,刚拖过为母亲守完孝,皇帝派的人就到了,接他回京。   他们的心思他也清楚,那日所做想要的也是这个结果罢了,说他是断袖也好为下着也好,只求这些惹不起的少来招惹他。   想要的也不过是安稳罢了。   一晃过了几日便到了中秋,皇帝召了几位皇子入宫摆宴,这还是秦承安第一次出现在群臣眼中,也是皇帝变相地承认了他的地位,酒更是免不了要喝一些,秦承安拒绝了留宿宫中的邀请,由人送回了高府。   高府已经换了牌子,换成了秦府,还是皇帝赐的字。秦承安晕头晕脑地被人扶进卧房,伺候着脱了外衣便栽到床上。   等人都退下去了,神偷这才走出来,拍拍他的脸“喂,睡着了?”   他在这里等候多时,想着佳节配美人岂不美哉?没成想人被皇帝召到了宫里,神偷就百无聊赖地在这等。   等到一个醉鬼。   秦承安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难受地蜷在一起,没吃东西又喝那么多酒,他哪受过这种罪,五官都皱了起来。   “贵人也是不好当。”神偷把他推到床榻中间,自己坐在一边看着他“章我给你放在书房了。”   “要喝水。”   “好好好喝水,等一下。”   神偷去倒水的功夫,回来人已经团在被子里睡着了。 第四章   神偷自认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可也做不成趁人之危的事,只能又把水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自己想了想脱了外衣也钻进被窝里,搂着秦承安睡了过去。   没想到秦承安睡觉不安稳,一会儿翻身一会儿抬手,吵得神偷跟着醒了好几次,不得不伸手牢牢地把他搂在自己怀里,没想到秦承安倒还因此老实下来,枕在神偷胳膊上朝里蹭了蹭,半张脸都埋在了神偷胸前。   “还真挺会挑地方。”神偷捏了捏他肉肉的耳垂,见秦承安半分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便轻轻盖好被他推开的被子,睡了。   秦承安第二天是被渴醒的,闭着眼睛唤门外的丫鬟送水,这才觉得不对来。   “醒了?”   正看见神偷侧躺在他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只手还伸进自己领口摩挲着,衣襟被他弄开大半。   “这么弄你都没醒,这几天皇帝不让你睡觉的吗?”   秦承安又闭上眼睛,靠进了神偷的怀里。   神偷???看不出来啊这么主动的吗?   “我太累了。”   到底是醉酒还是疲惫,秦承安也说不清了,只是觉得有人可以靠着的感觉还不错,尽管对方是个贼。   “看你这脸白的,啧啧啧。”神偷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左右瞧了瞧“我也下不去手啊。”   秦承安被气笑,看见进来送水的丫鬟惊讶的表情才发现忘了提醒神偷躲起来。   “放着吧。”   他咳了咳故作镇定,却见丫鬟满面绯红地用眼神瞥着神偷,颇为不舍地退了出去。   “你这的丫鬟倒是水灵。”   “那你还在这做什么,没看见人都走了?”   神偷想问是不是吃了醋,又觉得这话在他们的关系来看太亲密,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便去亲着他的嘴角“我走什么,你在这呢。”   秦承安推开他,自己下床洗漱穿衣“你怎么还不走。”   “被你枕着压了一夜胳膊酸,抬不起来,殿下不给我揉揉?”   秦承安瞟了他一眼,背过身斥道“活该。”   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三分薄怒三分羞赧,眼神潋滟地从他身上滑过,本是斯文的脸突然就艳丽生动起来,神偷几乎被迷住了,又想起前些日子夜里的秦承安来,是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风情,便黏黏糊糊地凑过去要他再瞪自己一次,被秦承安骂了句无耻才作罢。   “东西放你这里,过几日我再来,你好好休息。”   衣服一件件穿上去,又变成了那个九皇子来,神偷又揽着他亲了一会儿才松手“我走了。”   东西?秦承安看见凳子上的小包袱,便打开了,只一眼便瞪大眼睛连耳垂都红了,赶快捂上塞到柜子里“这个流氓!”   神偷走的潇洒,却不知府里悄悄传出了些流言,殿下有龙阳之好,心上人还是个长得好看的能飞檐走壁的侠客。   似乎自从遇见秦承安,神偷的形象就在一点点变的高大且正面。   一次两次都控制自己,神偷都要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了,只是他不明白,明明是一个人,前后反差怎么这么大?束着头发穿着衣服的时候他就是再风雅不过的君子,可夜晚的时候却比小倌还具风情,色而不淫媚而不荡,是最最自然的姿态。   神偷撑着下巴看着姑娘们跳舞,觉得连酒都变得没滋没味起来,结了酒钱自己溜溜达达往回走。   中秋已过了月余,夜晚较从前冷了下来,神偷眯着眼睛分辨身后的脚步,觉得心更冷。   这已经不是第一拨了。   他不知这些人对神偷这种虚名为何如此执着,更不知自己闲散了这么久怎么就招了这些人的嫉恨,可他到底是贼,这种围剿攻势下很快就落了下风。   “师叔,同门相残可是大忌,你这是还雇了杀手?”   “你分明是断袖惹到了九皇子殿下身上,皇帝看你不顺眼顺便除掉而已,与我何干?”   “不要脸!”   “这可不敢当,还是师侄更胜一筹,听传言你还做了九殿下的脔宠?怪不得之前说志不在此,原来在美人床上。”   神偷一张脸红了又白,又弄不死这个嘴脏欠揍的老东西,虚张声势般晃了下匕首转身就跑。   他轻功好,留在这里硬碰硬才是傻。   这一跑就在京城里转了一圈,一头扎进了九皇子府。   “这还追吗?”   “撤,就不信他不出来。”师叔咬着牙恨声道。   他一进屋秦承安便闻到了,凉气混着血腥味浓重地让他皱眉“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有没有药快点快点。”   “偷窃不成被追杀了?”秦承安拿伤药的时候,神偷已经把自己上身脱光了。   “……”秦承安沉默了一下“伤在哪呢。”   “这里啊。”神偷把左手臂伸到他面前,“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这伤再小……”   秦承安木着脸把伤药摁在他浅浅的伤口上,自己竟然会关心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要命。   最后不仅上了药,还按照神偷的要求包扎了好几圈纱布这才作罢。   神偷瞧着秦承安垂着眼睛为他包扎的模样,话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他们说我是你的脔宠。” 第五章   “脔宠?”秦承安反问了一句,语气也看不出喜怒来,神偷就离他更近了些“这你可要给我正名。”   “有什么名可正。”秦承安顿了顿,把纱布放到桌子上。   “当然是我们的关系啊。”   “我们什么关系?”   神偷张了张嘴,硬是在秦承安不善的目光中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我们没有夫妻之名……”   “也没有夫妻之实,你走吧。”   “你怎么突然这么冷漠!”神偷踹掉靴子滚进床榻的最里侧,还把头都蒙上“不走!走了我会被杀的!”   秦承安皱着眉,也不想再与他折腾,自己躺在外侧“明天你必须走。”   “为什么?”神偷躺了一会儿不消停,手伸过去摸秦承安的腰被他躲开,又厚着脸皮继续摸,秦承安差点滚下床,抓住了神偷的手腕甩开“你老实些。”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秦承安不说话,架不住他一直追问,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因为暗卫已经撤了。”   暗卫撤了?神偷猛地坐起来,瞪着秦承安脸色不怎么好“你利用我。”   “我利用你怎么了?”   是没怎么,他自己打着采花贼的名义想春风一度,也管不着对方为什么愿意委身于下,只是被秦承安这么反问,也生了几分怒气,也不管自己生气有多么莫名其妙“你凭什么利用我!”   “不然我凭什么与你做那事。”秦承安也坐起身,将脸侧的长发别到耳后,“不知神偷的名号您还满意吗?”   “你故意的。”   秦承安不懂神偷的怒气,自己还没生气呢他有什么可委屈的?“是我故意的,您多厉害九皇子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担得起神偷之名。”   明明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拜他所赐,可看秦承安这模样神偷那点怒气就好像被戳破噗的一下全消散了,被利用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他靠过去,手搭上秦承安的肩“我的东西还在你这呢,就这么狠心赶我走?”   “什么东西?”   “一个包裹,里面装的……”说到一半秦承安捂着他的嘴,想到那些东西整张脸都开始泛红、“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进天牢。”   神偷带着笑看他,点点头,握住秦承安的手从指尖开始亲吻“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别生气了好不好?”   “明明生气的是你,老实睡觉,明天一早就给我离开。”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神偷把他夹在自己与墙中间“想让九皇子陪在下乐一乐,不知您可愿意?”   “你到底怎么想的。”   神偷还是笑,慢慢地低下头,吻住秦承安“想的不如做的。”   亲吻被情欲感染带上了黏腻的水声,秦承安从未感受过这样充满强烈侵犯感的亲吻,很快就喘不过来气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推搡,神偷最后咬了下秦承安的下唇黏黏糊糊不肯放开“这就不行了。”   “比不得您身经百战。”   “东西藏在哪?”   “柜子下面。”秦承安看神偷只穿着里衣去翻柜子,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对他以后的人生有什么影响,这大概是秦承安这一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举动——母亲家族经商,他便也跟着从商,遗愿希望他回京,就同意了皇帝接他回来,而此时,答应一个男人的求欢,对方是个贼,甚至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神偷可没有秦承安这般细腻敏感的心思,找到了小包袱还美滋滋,翻了翻从里面拿出脂膏,第一次还是别把人折腾太狠。   转身回来就看见秦承安沉思的模样,不得不承认美人就是美人,什么姿势什么表情都好看。神偷是个随意惯了的江湖人,但他一直偏好于内敛温文尔雅的美人,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读太多书的遗憾吧。   而秦承安,便是他见过的,最和心意的美人。   “在想什么?”   秦承安回过神“没什么。”   “我最见不得美人蹙眉。”神偷指尖一点点勾勒过他的眉梢“是不开心吗。”   “或许吧。”   “那又是为什么不开心?”   “你的话很多,这不是你该问的。”   “这是我想问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原来你在意这个。”神偷抓着他的手指,在被面上一笔笔写出来“停云,宋停云。”   “宋停云。”   秦承安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他冲神偷笑着,又叫了一遍“停云。”   神偷没想到一个名字能让他这么开心,只是此时气氛太好便跟着唤了声“承安。”   秦承安怔了怔,脸红了。 第六章   神偷不是第一个叫他承安的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这种血液都冲到脸上的感觉,神偷看见他脸红觉得有趣,一遍遍唤着承安,直到秦承安恼羞成怒想推开他才罢休。   秦承安太紧张,肌肉紧绷着,被进入的时候疼得忍不住掉了眼泪,是面对面的姿势,大概是他带泪的模样太可怜,宋停云便停下来安抚地在他的尾椎轻轻摁压,嘴里哄着“一会儿就好了,别哭别哭,要不然不做了好不好?”   秦承安觉得那里大概已经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只有疼?只是看着宋停云的脸他也说不出停下来的话,只是抿着唇环紧了他的肩膀。   “你轻些。”   神偷没这么小心过,就算最后看秦承安的模样似乎是得到了些乐趣来也不敢继续放肆,自己下床找热水给他清理,被秦承安阻止了,直接叫丫鬟备水准备沐浴。   “这下大家可都知道了。”   秦承安只缩在被子下面,遮住了一身斑驳痕迹,特别是腰间,神偷对他的腰爱不释手,指痕吻痕连成一片,看痕迹都知道刚才有多激烈。   “知道就知道,反正——也是你。”中间的话未说清楚,神偷想起来娈宠二字哼了一声,“等一会儿丫鬟进来,全都清楚了。”   “你想让她进来?”   宋停云不知怎的,想起了上次看见那小丫鬟含羞带怯的眼神,脸色更差了,自己翻身上床还把幔帐拉了下来“我怕你嫉妒。”   秦承安由他搂着,眼神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处,明日京城大概就会传遍了吧。原来不止女人会对第一个与自己亲密接触的男人有好感,男人也是。   “居然没反驳,真的会吃醋?”   吃醋有什么用?他是浪子天涯客,自己只是禁锢在京城的皇子。秦承安瞪了他一眼“我凭什么吃你的醋。”   “凭我好看,对你好。”神偷对自己特别有信心,手不老实地捏着他的腰“你不觉得吗。”   丫鬟送了水便退了出去,秦承安推开他的手自己去沐浴。   神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跟到浴桶前“我帮你洗。”   没用秦承安回答他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背。   秦承安闭着的眼睛终于挣开,握住他到处摸的手“你别想!”   “想一想还不行。”神偷一下下戳着他的背,趴在浴桶边“你真好看。”   “我好看?”   还真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过他好看,从商本就低人一等,秦承安更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颜色极好的公子哥,但是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感觉……还不错。   神偷离他极近,热气吹在耳边的感觉让秦承安又想起方才情动时听见他的喘息,从耳垂一直酥酥麻麻痒到全身,听见神偷说道“不自藻饰,天质自然,便是你了。”   此后神偷再来九皇子府便走的是正门了,九皇子府的人见了他也叫上一声宋公子,这日神偷又到酒馆喝酒,老板娘见了他问上一句“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还是老样子。”   神偷又坐在那个位置,上次还是偷到玉章之后,突然发现变成了皇子私印,自己莫名其妙得了个神偷的头衔,而此时——已经和秦承安纠缠那么久了。   宋停云从未和谁保持过这么久的关系,以往的小倌妓子也不过到天亮过了一夜人财两清再不相干,这是欢场中人默认的规矩,可他现在为了秦承安,早把什么规矩忘到脑后。   和秦承安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太温馨,渐渐地上了瘾有些不想离开,他读书时的温柔眉眼,还是他怒视自己时的似怒非怨,都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当时算盘打得好,没想到把自己栽了进去。宋停云为自己斟了酒,再轻不过地叹了口气。   枉他多年风流名,到底停在了秦承安这里,情爱二字,再缠人不过,再扰人不过。   “殿下,现在朝野均知您……”   “知就知了,有甚可怕?我亦没有别的打算,只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罢了。”   “皇上也是替您着想。”   “公公不必多言,那位心里如何我又怎能不知?您也不必和我装糊涂,就这样多好,他不担心我也不必担心何日何事便引来杀身之祸,公公,我安稳惯了,过不惯大富大贵的日子。”   那位公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行礼“老奴告退,殿下早些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多谢。”   秦承安不是一时之言,他不曾见过两个男人该如何相处,可大抵也就是他与宋停云这样了吧,若是宋停云也……秦承安笑着摇摇头,那人最是风流,心思又怎么会与他一样。   这些全被神偷看在眼里,他今日回来得晚,便没走正门,正遇见公公与秦承安谈话,便藏身在房梁上,没成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只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罢了。   原来秦承安是这么想的,原来他对自己……宋停云从没这么纠结过,一面是感情一面是习惯,他不想一生耗费在一个人身上,他曾这样说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在我看来扰人的也并非感情,还有你们这种动不动就说死心塌地的人,浮世三千,那么多人那么多美景,何必苦苦守着一人不放?” 第七章   秦承安不曾当面说这些,宋停云也就当做没有听到,依旧每日赖在九皇子府,不应该是亲王了。   在刚过去的冬季最冷的那个夜晚,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只是这些都与秦承安无关,他从来到京城便安稳本分,皇室与他大概也只有个姓氏的联系。新帝对这个不曾参与夺位的弟弟格外关爱,封了亲王名号,允许他留在京城,还打算赏赐个新的宅子,这些被秦承安婉拒了。   “大概是人坐上那个位置,都会感到孤独吧。”说这话的时候,秦承安正靠在宋停云身上由他给自己擦干长发“先帝也是,新帝也是。”   “那你呢。”   秦承安笑笑“我是,也不是。”   帝王生性多疑,不提任何要求反倒不妥,最后秦承安在京城西街要了块地打算开青楼,新帝大笑着应了,打趣到“九弟还是这样。”   “多谢皇兄。”   秦承安迷恋宋停云带给他的感觉,宋停云也是,他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已经过了一冬,再这样下去,真的就脱不开身了。只是留在这里也不错,可到底不是宋停云想要,他只知自己一直以来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抗拒,却不知这份抗拒从何而来,大概是他红尘沉浮,见多了爱别离怨憎会,听多了卿卿我我最后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   红尘炼心,便是如此。   可秦承安不一样,他对感情所知甚少,也由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看向宋停云的时候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情意了。   这年开春便闹了灾荒,冬季雪灾来年春天也没化,灾民纷纷背井离乡逃向南方,可路途遥远天气寒冷,灾民变成流民,涌到了京城。   这灾荒并未影响到南方,粮食运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路途遥远加之新帝刚登基人心不稳,拖了几个月也不曾送达,硬是演变成大饥荒。   秦承安也在城门口设了粥棚施粥放粮,这日宋停云出城回来,领了个小男孩。   那男孩很瘦小,畏畏缩缩地站在宋停云身后,一双桃花眼倒是好看,秦承安端了粥和馒头递给他“从哪来的?”   “我新收的徒弟。”宋停云抓抓男孩的发顶“慢点吃,别噎着。”   “徒弟还是儿子,和你长得还真有几分像。”   “巧不巧,也姓宋,父母都过世了,我看他根骨好是个练轻功的料子,就带回来了……没有和你商量下,是我鲁莽了。”   “一个孩子而已,哪用这么小心?你觉得妥当便可,王府里那么多屋子,还怕多一个徒弟?”   “真是善解人意。”神偷很高兴,哼着歌去给难民盛粥去了,倒是秦承安,仔细回想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人笑了起来,刚才那对话倒像寻常夫妻般了。   宋停云好像点亮了捡孩子的技能,隔几天又领了个不大的小姑娘回来,说是一个徒弟太孤单,给他找个小师妹一起长大也算有个伴。   对这些秦承安都是同意的,几个月后粮食运到分发下去,北方的雪也化了个干净,若不是情非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灾民们也慢慢地迁了回去。   宋停云倒是有眼光,捡的两个孩子都是美人胚子,收拾干净好好养了些时日,也都是机灵好看的。   而这时,宋停云与秦承安在一起,已经一年半了。   这日情事稍歇,秦承安靠在宋停云怀里提出了想宋寻当养子的想法。   “我不会成亲,宋寻既是你徒弟我也是放心的,不如认作养子记个名分,以后也不会受人欺负。”   宋停云却没同意,支支吾吾地敷衍了过去,秦承安生了气扯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见他如此宋停云本想安慰,可手都伸了出去,到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没同意不过是被秦承安那句不会成亲惊到,就算早知他心思,亲口对他说依旧是不一样的。他是什么,自己又是什么,他秦承安是真的想与自己过一辈子?   再说自己什么想法,已经过了一年半,若不是秦承安这句话,再逃避自己一年半也不是不可以,宋停云隔着被子抱住了秦承安,没说话。   “你就是不想与我有半点关系,宋停云,你以为我是傻的?”秦承安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又对我如何?除了名字你可与我说过半分你自己?我还以为你……没想到快两年了,你依旧如此。”   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秦承安问他“我真的爱你,宋停云,你呢?”   爱还是不爱?这个字对于宋停云来说太沉重了,特别是由秦承安说出来,便更加沉重到难以负担,他只是个贼,因为秦承安得了神偷名号,因为秦承安金盆洗手,他对秦承安不是不好,可这个字,他说不出口。   沉默就代表了他的态度,秦承安只觉得心灰意冷,哭到最后没力气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还看见宋停云绞了帕子给他擦脸。   只是醒来,连人带俩徒弟,全都没影了。 第八章   秦承安最初还以为宋停云是出门了,只是发现两个小的也不见了的时候察觉出不对来,可他也不愿相信,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两年,朝夕相处浓情蜜意不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真的如此绝情。   他宋停云什么时候走不好,非要在他表白心迹之后,话也说了,泪也流了,难不成他的爱就这样不堪,让宋停云连一句话都不愿留下就连夜离开?   秦承安从没觉得这么疲惫过,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笑话,所谓真心,所谓爱,都被宋停云踩在脚下。   世上最苍白无力的,便是苦衷二字。   秦承安半个月瘦了许多,吃不消睡不好,往常的衣服松松垮垮,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亲自来慰问,大概是与不那么相熟的人说起难堪之事更没有心理压力,秦承安痛痛快快地哭了最后一场,联系到了江湖里有名的杀手组织。   “我不要他项上人头,只拜托你们帮我给他稍一句话。”秦承安面无表情,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我只给他两年时间,期限一到,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宋寻和宋知归窝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外看“师傅,我们要到哪里去?”   宋停云也没有拉着缰绳,只是捂着脸坐在马车外,慢慢地,使劲抹了把脸“去江南。”   “江南?”宋寻继续问“那为什么不和秦爹爹一起走?”   “你叫他什么?”   “爹爹!”宋寻没出声,反倒是小姑娘抢答,她靠在师兄怀里不老实,总觉得四四方方的小窗户影响视线,想到马车外面看一看。   宋停云抿着嘴唇,看了眼天上变幻莫测的流云。   “驾!”   神偷所在的门派便在江南,他回去之后将两个徒弟扔给自己师傅现在的掌门,便整日缩在城里的酒坊妓院,也不叫人陪,自己一个人对着窗子,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喝得酩酊大醉。   有点后悔,可是也说不出到底在后悔什么,宋停云很少去后悔一件事,在他看来做了就是做了,对或者错,因果都是自己结下,怪不得别人也无法逆转。   只是眼前晃着的,都是昨夜秦承安睡下后,带着泪痕的脸。   秦承安从未在他面前哭过,疼了伤心了难过了,也只是寡言沉默起来,稍微哄哄就会好,现在想想他的伤心难过大概也都是因为自己,这次哭也是因为自己。   宋停云你可真混蛋啊。   他被杀手堵在酒馆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冬,神偷销声匿迹实在难寻,他又不喜与江湖人交往,使得寻人变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是他找你们来的?”   杀手没说话,只是有些好奇,这么个负心人到底有什么好,才能让一国亲王念念于心难以割舍。他不说神偷却觉得是默认,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只是我家里还有两个小的,你待我回去与他们知会一声,还有别在人家店里动手,不吉利。”   “雇主托我带给你一句话。”杀手还是冷漠脸,只是说出的话让宋停云怔住了   “我只给他两年时间,期限一到,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不知秦承安说出这话的时候,到底是爱还是恨,到底是爱居多吧,要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自己这个混蛋。宋停云回过神来的时候,杀手已经走了,只是脸上湿湿的,是眼泪。   宋停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去见他。   本想立刻启程,师傅那边却传来消息让他速归。   是他的小徒弟宋知归。   小姑娘渐渐长大了,以往只觉得她过于天真懵懂,只是掌门近些日子看了看,觉得这小姑娘大概是先天不足,便传信给朋友请他来看看。   “先天不足,娘胎里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坏了脑子,我已经为她施了针,该吃的药列在这里,你自己去找,按方子吃,多少会有些效果。”   “多谢。”   “有些药材难找,我那里还有一些,让我徒弟整理下给你送过来。”神医卷卷药箱,走了“以后这种小事不要说得十万火急的样子,还以为你这个老不死的不行了呢。”   这样一耽误又是三月有余,神偷不敢再磨蹭,算了算日子从掌门那里抢了两匹快马驾着马车回京。   这些秦承安都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可到底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忍住了去找他的冲动,每日守在妓院后面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妓院生意倒是红火,只是当初陪他一起建起妓院的人却不在了,秦承安绕过前楼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回后院,有一双手绕过他的肩,将他抱住了。   “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些。” 第九章   相拥的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明明身上披着大氅,可秦承安还是觉得冷,从指尖泛着凉,这种寒意一直延伸到被那人环住的肩膀,冷得他整个人都缩了缩,将颤抖的手藏在衣袖里面。   “瘦了。”宋停云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摁了摁,挪到了手臂上禁锢住了“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承安,我回来了。”   看见秦承安的那一刻舟车劳顿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大脑里想着的,也都是刚刚那一瞬间,看见的秦承安的背影。   辗转两年,宋停云终归承认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秦承安,大概是从最开始的那一眼,也可能是后来的朝夕相处,离开的这两年宋停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想他安静睡觉的模样,想他看书的专注表情,想他谈笑风生的模样。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蠢最混账的人,捧着秦承安的真心和全部感情不自知,更是连自己都看不清,白白耗费了两年。   “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宋停云眼眶酸涩,他感受到握着的肩膀的颤抖,也察觉出衣料下的身体变得单薄许多,知秦承安心里必定不好受,只是一想到这些年他在难过,宋停云的一颗心都跟着疼。   “承安!你……和我说一句话也行。”   秦承安挣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忍着泪,没有去看他时隔两年未见的爱人。   “你能不能滚啊!”   宋停云看着秦承安明明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还是故作镇定的样子心疼得要命,可还想说什么,秦承安已经叫了护院过来“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带头把宋停云拖出去的是当初在王府里的侍女,那些侍卫还没有动,她就冲了过来拽着宋停云的胳膊就往外拖,趁机还再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   真的很疼这位女侠手下留情。   宋停云不愿意走,他不想再离开这个人第二次,于是想抓住秦承安的袖子,却被他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我走,我走就是,你别哭。”   “我才没有哭!”   秦承安气他怎么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来,更气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为这个人伤神,连晚饭都吃不下早早地上床歇息了。   那边宋停云话都说出来也不能不走,只是安顿好俩徒弟,晚上又摸了回去。卧房还亮着灯隐隐传出说话声来。   “王爷,别怪奴婢多嘴,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您推皇上的赐婚的时候他说不定在哪逍遥快和呢!”   “你下去吧,我静一静。”   侍女抿着嘴行了礼,退了下去。   “承安。”宋停云厚着脸皮蹭到床边,秦承安见是他扭过身去不理,宋停云就蹲在“一边自说自话你……皇上给你赐婚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漂亮不漂亮。”   “看你瘦那么多,我好心疼。”   “你怎么不理我啊承安,我知道我该打,可你还没和我说过话呢。”   “我说过让你滚。”   肯理自己就好,宋停云得寸进尺地蹬掉靴子爬上床,感觉到他的动作秦承安想把他推下去,被宋停云紧紧抱住了。   “先别赶我走,承安,让我抱抱……我都两年没有抱过你了……”   “我后悔了承安,我不该走,是我太蠢太笨连自己早就喜欢上了你都不知道,收到你的消息我就想回来了,只是知归出了事我也不能不管,便耽误了些时日。”   “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本就是我的错还妄图得到原谅,只是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只觉得怀里人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秦承安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一如多年前。   宋停云收紧了手臂,没有叫醒他。   白日里的秦承安总要比夜晚酷很多,一脚把宋停云踹了下去,散着头发穿着里衣坐在床上“你怎么还不滚!”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提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觉的事,惹人恼羞成怒反倒不妥,宋停云陪着笑拍拍衣衫站起来“饿了吗?我去端早点来,厨房问三次了。”   秦承安揉着额角,大概是哭得累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也不看宋停云自己去穿衣,又被他抢了先伺候着洗漱穿衣,又殷勤地端来早点。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见他多吃了一点蟹黄豆腐便多盛了勺到他碗里。   “你还在这做什么。”   “我难道该走吗?”   对于他装傻充愣秦承安不予理会,由着他伺候“宋停云,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这么生疏做什么,你以前都是叫我停云的。”   “你也说了是以前。”   宋停云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不起。”   秦承安的态度是宋停云想象得到的,可想象到了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还是一回事,恨不得抓着他的手打自己,若是能消气砍几刀都成,只要别这样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装作镇定就好,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我是给了你两年,那是两年前,宋停云,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要等你?你凭什么?”   “你让我再想想。”   说是好好想想,可宋停云不愿意,每天还是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伺候,最开始秦承安还板着脸不理他,渐渐地开始与他吵架。   也不算吵架,就是他单方面发泄怒气,茶水太热了菜太咸了洗澡水凉了,宋停云不在意,肯与自己说话就好,两年的浓情蜜意和两年的辗转反侧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秦承安陷入自我矛盾和纠结里,年末生了场病高烧不退,宋停云惶惶不安每日端药倒水地伺候着,生怕他留下什么病根来。   秦承安被他扶着出去透气,坐在石凳上看着宋停云“我觉得我们回不去了。”   当时他有多爱慕宋停云,知道他走的时候便有多恨,可牵挂两载也是因为爱,到底哪个更多一些,秦承安已经分不清了。   只是说到底舍不得的,还是宋停云这个人。   “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停云蹲在一边暖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握住了“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承安由他握着,看了眼湛蓝的天。   “好。”   “人生只合镇长圆,休似月圆圆又缺。”   注:《玉楼春 星河风露经年别》   作者:蔡伸   星河风露经年别。月照离亭花似雪。宝钗鸾镜会重逢,花里同眠今夜月。   月华依旧当时节。细把离肠和泪说。人生只合镇长圆,休似月圆圆又缺。 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女生小说下载www.jjxsw.com---久久小说下载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