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然墨染砚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修仙不如跳舞》 作者:初离 文案: 【食用指南】 自镇:本文是剑三炮哥MMD深度中毒的产物,不再重申! 本文又名《修仙不如尬舞》, →_←慎入! 【不如跳舞】 各派弟子:师父你不是说近战都是体修吗? 各派弟子:师父你不是说法修都是脆皮吗? 各派弟子:师父你不是说不能越级挑战的吗? 各派弟子:天舞门的能打能抗还能奶啊,这什么鬼? 各派男弟子:师妹我跟你讲,天舞门的那群帅比都是基佬!基佬!基佬! 各派女弟子:害羞,我看的是他们的掌门大师姐啊,谁像你一样就盯着天舞门的师兄! 各派男弟子:我那是看吗?我那是瞪!咦,好像有点被帅到了是什么鬼?我不信我不信! 各派掌门长老:-_-天舞门当年《繁音谱》失踪的好!孟染怎么还不失踪? 孟染:各位大佬,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大佬宁司元:来,我关照你。 【关于设定】 修仙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虚-合体-心动-渡劫-大乘-飞升 至于我写到哪个境界,哈哈哈哈哈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严肃脸!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主角:受-孟染,攻-宁司元(两仪) ┃ 配角:宋玺,乌长柳,白秋云,陆子期,宛晚,白风雨 ┃ 其它:天舞门 作品简评: 看书名觉得题材应该很新颖,一口气看下来果然如此,人物很多,但是个性都挺鲜明。尤其什么都忘了,笨笨的却一心为孟染着想的两仪,看得我心软得一塌糊涂!笔芯! 剧情精彩,喜欢大大的文风,轻松不失槽点,描写生动,很容易被带入剧情。最主要是脑洞巨大!三观正,剧情也不按套路走,每一章看下来都觉得挺惊喜。 ================= 第一卷:移魂沧源陆 第1章 孟染与孟染   孟染是被左腿疼醒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腿到底是怎么了,就被人一个窝心脚给踹到了墙上。   腿似乎伤了,背抵着墙壁艰难的往下蹲时,孟染呻·吟着,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哪个小兔崽子踹我!这么大…胆……   槽还没吐完,孟染就瞠大了一双眼,一道红光将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轰了一个半米深大坑。   如果没有刚刚那一个窝心脚,估计他都没机会吐槽了。   顺着那道红光的来向看过去,孟染觉得眼前的一切奇妙且玄幻。   是的,玄幻!   他头顶上有个金黄·色的大罩子,那道红光则是罩子外的一根红色长鞭发出的。   金黄·色的光罩已经显得很薄弱,个别地方出现了漏洞,随着红色长鞭的攻击,不时就有一道红色玄光穿透光罩,击打在光罩内的地面上。   光罩内的四角各站着一个人,以非常整齐的动作在手舞足蹈的蹦跶。   光罩正中心也站着一个人,动作略微不同,也在不停蹦跶。   从鞋子的颜色看,嘛哒,刚刚给了他一个窝心脚的,便是光罩中心的这个人。   孟染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光罩中心的那个人低喝一声道:“缩!”   声线特别冷冽,语气特别果断。   随着这一声低喝,已经摇摇欲坠的光罩,范围缩小了近一半,却显得牢靠了许多。   至少,在孟染看来,颜色更纯粹了,光罩的厚度似乎也增加了。   胸口的疼痛已经缓了过来,孟染挣扎着想要起身,左脚还没站实,一股激痛便从小腿处传遍了全身。   “嗷……呜……”孟染疼得一抽,抵着身后的砖墙才勉强站稳了。   “孟染,给我老实待着!”那道冷冽的声线多说了几个字,孟染才确定了对方其实是女声。   谁特么来告诉他这什么情况?   上一秒他还在参加音乐颁奖大会,刚刚拿了最佳作曲人奖,从台上往下走,主持人还促狭的对他说一定要慢点走。   走到一半,主持人宣布最佳编曲人奖还是他,会场响起了他的最佳编曲人奖作品——电影《此去经年》插曲《懵懂》。热烈的掌声过后,会场响起了《懵懂》的音乐,大家跟着《懵懂》的节拍拍掌,颁奖现场顿时热烈的无以复加,一不小心他就跟着激动了,他一激动跟着大家打出来的节拍蹦哒,还是三百六十度转身的在台上往前欢脱着蹦哒,然后他绊了一下!   然后——他从颁奖台上摔下去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颁奖台搭得那么高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然后——他后脑勺着地两眼一黑……   对啊,他是摔了头啊!!   孟染伸手往自己的后脑勺摸过去,心情有些急切,力道也没把握好,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孟染只觉得两眼又是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赶紧缩回了手。   咬着牙勉强撑住之后,却是一阵胀痛从脑袋中心炸开,随着炸开的还有碎片般纷乱的记忆。   “你的青鱼佩上刻着一个孟字,为师是在小染村捡到你的,既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以后你就叫孟染吧。”一脸沧桑的中年男子抚着他小小的脑袋。   “阿染,这是你的大师姐宋玺。”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却面无表情,眼神里是对他的不认同。   “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往家里乱捡东西,这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冷冽的声线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还小小的他吓得躲在了师父的身后。   不,那不是他,就算面貌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他小的时候怎么可能扎包子头,还穿着那么破旧的棉布衣?这种一看就像是古装的打扮,与他的童年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是属于这具躯体的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时,孟染伸出了手。五指修长的双手看起来非常熟悉,俨然就是他十五六岁时的样子,然而他早就成年了,成年男子的手已经没有了这种柔·软,骨节也更加鲜明。   “哈?”哪怕是性格豁达得堪称逗比的孟染,这时也溢出了一声不知所措的笑。   抬头往前望去时,恰好看到一根赤色的长鞭抽击在金黄·色的光罩上,光罩被攻击,反弹般从被攻击处暴起了丈余高的光芒,紧接着却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一条还握着赤色长鞭的胳膊坠·落在光罩上,下一瞬已经顺着半圆形的光罩滚落了下去,只在光罩上留下了一道道凄烈的血痕。   血腥的场面来得太突然,孟染有些呆,等回过神时,眼前的一幕却更加具有冲击力。   隔着光罩,他的正前方,一把长剑刺穿了一名红衣的女子。红衣女子的右臂齐根被斩断,似乎仅仅是刺穿了还觉得不够,长剑甚至在她的胸口搅动了一圈,血肉的碎屑跟着血沫,沿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红裙,吧嗒吧嗒的坠·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摊堆积起来的碎肉。   长剑从女子的胸口抽了出去,倒下去的女子,胸口出现了碗口大的一个破洞,血肉模糊。   孟染反射性的捂住了嘴,抽动的身体带来了左腿的疼痛,提醒他此时不·良于行。不想痛苦的换地方,就得老实忍住,别吐。   会痛,不是梦!也不是什么电影中的场景!   所以,他是孟染,却又不再是孟染。   孟染,现年十六岁,天舞门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行三。上有大师姐宋玺,二师兄乌长柳,下有四师弟白秋云,五师弟陆子期,小师妹宛晚。   孟染,现年二十六岁,星娱唱片公司新晋音乐制作人,本届金曲奖最佳作曲人及最佳编曲人得主。   这里是沧源陆确西洲两仪山天舞门门派驻地。   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确西洲两仪山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   守得住这个山头,他们能在这个拥有灵脉的山头继续修行。   守不住这个山头,等待他们的就是刚刚执鞭女修那样的下场。   而在他孟染成为孟染之前,因为小师妹宛晚舞步踏错,阵法失衡,导致孟染被刚刚那执鞭女修一鞭子抽飞,不仅断了腿,还和他孟染一样以头抢地,魂归不知处。   此事却也怪不得宛晚,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和孟染一样没有直面过血腥。当时执鞭女修一鞭将捣乱的人绞了个粉碎,活生生的人就那样在宛晚眼前被绞成了碎片,受到惊吓的宛晚不小心就踏错了舞步。   此时,伤害孟染的执鞭女修被长剑刺了个对穿,杀她的人却并不是天舞门的友方。   而和执鞭女修一样,是前来抢夺天舞门驻地的修者。   从一出手就是杀招就能看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与执鞭女修不同的是,这名剑修并不是孤军作战。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与他容貌六分相似的女修,同样是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朝下的剑尖上还淋漓的往下淌着血红色的液体。   将长剑从执鞭女修身上抽出来之后,剑修男子轻描淡写的将手中的长剑甩了两下,随后捏了个剑指,一道青色的光芒从长剑上划过,将残留的血色从剑身上抹去。   下一瞬,恢复光洁的长剑冲天而起。   孟染定睛看去,却发现冲天而起的只是一道剑影,那柄长剑稳稳的浮空停在剑修男子身前。   很快,下一道剑光从长剑上乍破而出,刺入天空之后猛然转向下折,速度极快的铿锵一声落地,半柄剑光都刺入了地面,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一块饱·满剑气的圆形气场。   圆形的剑气场铺开三丈左右的距离便不再扩大,很快有第二道剑光在气场边缘刺入地面,第三道……更多的剑光从长剑上射出,冲天而起之后又扎入地面。很快,这些剑气场就将天舞门内那个金黄·色的光罩包围了一大半。   光罩内的宋玺等人动作并没有停。剑修男子在铺设剑阵的同时,宋玺等人动作间也不断有金黄·色的灵光,补充到了光罩上。   孟染这具身体的记忆中被称为大师姐的宋玺,此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却更多了一份严厉:“对方以阵破阵,防阵遇上攻阵,必要时我们需要用到甲盾之‘磐石’。”   “大师姐……”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宛晚闻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明明不是自己的师姐妹,因为拥有了身体的记忆,孟染在瞬间就明白了宛晚快要哭出来的原因。   甲盾之“磐石”,是甲盾之舞的最后一段,宛晚虽然记住了动作,节奏却一直没有把握好,在这样对敌的情况下,一旦宛晚的节奏跟不上其他几个人,虽然不会像之前踏错舞步一样出现那么大的漏洞,却会导致号称“磐石”的整个舞阵的防御力大幅下降。   众所周知,剑修是所有修士中攻击力最为锋锐的修士。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剑修的来历,能布出剑阵的剑修却不会简单。   事情都严肃到宋玺决定冒险动用“磐石”,宛晚就知道绝对不允许出现纰漏。   宛晚的泣音,却没有换来宋玺丝毫的动摇。   “要么跳,要么死!”宋玺的声音冷冽而冰凉:“包括你的孟师兄一起!”   宛晚的泣音应声而断,就连孟染也听得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第2章 现在还不迟   “哼!”光罩外的剑修男子冷哼了一声。   孟染往声源看去时,接触到的是剑修男子仿佛看死物一般的眼神。   “区区几个炼气期修士,居然妄想在两仪山占据戊等的山头,简直是自寻死路。”剑修男子嘲弄的眼神落在孟染的脸上,话语中更是毫不留情。   按照原孟染的记忆,孟染知道对方说的不错。   确西洲两仪山,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两仪山更确切的说应该叫两仪山脉,有着五百多个山头,基本上每个山头都是一个小型灵脉。   甲等山头甚至可以供给元婴修士修行,乙等到丁等的山头可以供给金丹期的修士修行。戊等到庚等的小型灵脉山头则可以供给筑基期修士修行,剩下的灵脉则供给炼气期修士。   这里是戊等的山头,天舞门如今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师姐宋玺,也不过是炼气期十二层,离着筑基还有一线之隔。   而更往细了分,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他们的师父还在,修为筑基后期,占据戊等的山头,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十多年来,孟染他们在这里长大,日复一日的修行。哪怕这里只有草屋七间,牌坊一座。这里除了是天舞门,更是他们的家。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其他,他们都想守住这块山头。   孟染知道剑修男子说的很对,但是有时候说的对不代表一定要接受,否则世上也不会有感性和理性一说。   更何况,天舞门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临死前,师父用笃定的语气说:“其他门派想要用炼气期的弟子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天舞门。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天舞门,哪怕如今天舞门是一个小的只有六名弟子驻扎在两仪山的末流门派,但我们是天舞门,甲盾之舞可以做到。”   曾经他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至少,六天来,天舞门六名弟子凭着这个舞阵,扛住了诸位筑基期修士的车轮战。只要坚持住这最后的半天,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比起战败失去山头,被驱逐甚至被虐杀,显然守住山头才是更好的决策。   没有筑基修士的甲盾之舞,想要抵挡筑基修士的攻击,最少也需要五个人。如果对方是筑基后期修士,则需要六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甚至功法,孟染看着眼前的剑修男子,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也就是,他们还有机会。   孟染不想死,任何人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也不会想马上再回去。   融合了来自躯体的记忆,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对孟染来说已经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即便如此,孟染看着眼前挥舞着大袖子的宋玺等人,还是满头黑线。   撇开大袖子不谈,这动作,不就是爵士么?穿着这样大袖子的古装,要跳也应该是跳古典舞吧?爵士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不科学。   连魂穿这种更加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科学这种事情,孟染不想计较。   这个可以算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孟染觉得怎么都无法算鸟。   跳舞连个背景音乐也没有,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么?   不能怪他之前觉得这几位师兄弟姐妹是手舞足蹈的在蹦跶,再帅气的爵士,你试试把背景音乐关掉看看,再试试给舞者一人加上两片大袖子,哦对,他们还都是长发……整一个群魔乱舞……   孟染也从记忆中看到,师父离世后,一年多来,师兄弟姐妹六人修炼之余,无数次的通过练习来提高着甲盾之舞的统一性。   看多了都是泪,孟染简直要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魂穿。   甲盾之舞多变的动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以他们这种认真努力的程度,如果有一首舞曲……   他们需要一支舞曲!   而他,可以为他们谱曲!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现在也还不迟。   宛晚的动作都没用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抓不准节奏。   谱曲当然来不及了,但是帮宛晚把节奏抓准,却不是难事。   他需要乐器。哪怕就是一个破碗也行。   然后,孟染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墙角根处,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迹,却还完好的拨浪鼓。   ——   舞阵之外,剑修男子的剑气场,已经对舞阵形成合围之势。凌厉的剑气从舞阵外的各个方位攻向舞阵。   金黄·色的舞阵灵光与青白色的剑芒交织成一片,阵法之内的众人除了眼前的两色灵光之外,再也看不清舞阵之外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让宋玺觉得非常不妙,要知道,对方一共有两个人。   果然,下一瞬,偏向宛晚方位的舞阵受到了一道重击。   显然,对方通过剑阵对舞阵的全方位攻击,已经很准确的找出了舞阵的弱点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玺才会在看到对方铺开剑阵时,就说出有可能会用到磐石之舞。   舞阵整体受到攻击,而且弱点已经被找到,宋玺再不犹豫,简短的道:“磐石!”   与之前四个人各居一角不同,磐石二字音落,首先从宋玺开始,继而是乌长柳、白秋云……舞阵中的几个人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   轮到宛晚,应该快速迈出去的舞步显得有些迟疑。   在宛晚还要犹豫时,“咚”,一道不大却清晰的鼓点声,伴着孟染的声音传进了宛晚耳中:“落。”   孟染是师父在小染村捡回来的,宛晚则是孟染从小湾村捡回来的。天舞门中,宛晚最亲近信任的人便是孟染。   “咚~”   “起~”此时有了孟染的示意,宛晚脚步中的迟疑瞬时烟消云散。   “咚咚~咚~咚~”   “转~落~踏~”   适应了几步之后,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无需孟染再做提醒,宛晚的动作已再无滞涩。除了宛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白秋云和陆子期,磐石对于入门较晚的两人来说,难度也是稍大的。   除了动作之外,舞步是移动的,需要不停的在阵法内转换位置,而且,磐石之舞的节奏,比起其他还要快了半拍。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能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大。   “啪·啪·啪!啪!啪啪!”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舞步声,充分显示了这鼓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还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动作同步率的五人,现在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动作和心法的运转即可。   就算还是大袖子,有个鼓点的节拍,五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同步率,也在这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磐石起,原本属于宛晚那部分的阵法弱点,很快就被磐石之舞的灵光所弥补。   金黄·色的灵光随着五个人的动作,更快更多的往金黄·色的光罩上补充。   “嗡”的一声,密集的剑影再一次的从各个方位撞击到舞阵之上,舞阵上的光芒被削弱了一层,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五个人完成了“磐石”的第一套动作,阵法中心一团金灿灿的灵光从五个人身上爆开,落在舞阵的半圆形光罩上,光罩如同镀了一层鎏金一般,出现了实质的金黄·色。   灵光爆开,“嘭”一声与舞阵外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将舞阵外攻上来的剑气直接给震碎了。   铺在舞阵外围的剑气场立刻出现了缺口,剑修男子见状,暂时停止了攻击。   舞阵上因受到攻击暴起的灵光消散,露出了如今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几乎固化的舞阵,随着舞阵之内几人的动作,舞阵的凝实度还在增加。   “嗤,还挺难缠。”剑修男子轻嗤了一声,左手一挥,将围绕在舞阵周围的剑气场都收了回去。浮在他前胸处的那把长剑,却在下一秒开始变小。三尺的长剑,最终凝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这样一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剑攻向舞阵时,却连孟染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剑的锋锐。这次的小剑不再有什么花哨,平平淡淡的在舞阵上方划了一道剑气出来。   凝如实质的舞阵上,立刻被小剑“唰”一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剑修女子已经笑着道:“呵,也不过如此。”   舞阵上那道痕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剑修女子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剑修男子驳道:“却也并非不过如此。”   两人的语气一直显得很轻松,似乎对于攻下天舞门,并没有什么疑虑。   剑修男子指挥的小剑,依然在变小,到整把小剑只剩指长大小时,终于,舞阵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再次变深,一道剑气却穿透舞阵,直接射到了舞阵内的地面上。激起一道碎石,砸向舞阵,又反弹着落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落在了孟染的左腿上。 第3章 杀那个瘸子   孟染靠着大堂外的墙壁坐着,伤到的左腿被伸直了放在地上,曲起的右腿顶着右臂,右手拿着小鼓,左手击鼓。   “嗷……!!”伤腿被砸,孟染呻·吟一声,敲打拨浪鼓的手指也慢了半拍。   舞阵内已经将节奏交给孟染的五人,动作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迟滞。舞阵的变化用肉眼看不出来,在场包括孟染在内的诸人,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舞阵的凝实度悄然削减了一点。   “杀那个瘸子。”剑修男子的眼神直指孟染,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杀气。   你才瘸子,你全家都瘸子!!   木着脸的孟染却下意识的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的脸上只有凝重。对方的剑气可以直接攻破舞阵,是宋玺也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对方的剑气并不能产生致命的攻击力,但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杀招。   最要命的是,孟染腿伤了,此时又坐在地上,移动能力是几乎没有的。   舞阵外的剑修男子,将小剑恢复了三尺大小,左手两指做剑指状,右手执剑,一纵身踩在了舞阵之上。   舞阵之内的宋玺五人虽然是能动的,舞阵本身却和孟染一样,是个不能动的靶子。   而对方踩在舞阵上的方位,下方正对着的就是孟染。   就算拥有了原孟染的记忆,到底还是太年轻,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剑修男子的门派及心法的了解,此时的孟染也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踩在了自己头顶的剑修男子。   宋玺回身道:“进去。”   舞阵最初是笼罩着整个天舞门的大小,几日来连续受到攻击,目前舞阵内只剩下天舞门正中的一间大堂还处于舞阵当中。   大堂内存放着掌门令,相应的,在修建时也多了一些防御力。   剑修男子剑指一并,返身就是一剑,对着孟染的所在插了下来。   “卧槽!”剑气未至,剑气带来的锋锐感已经直达孟染头皮。   下意识就是一个驴打滚,孟染回过身时,原来的所在多了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孟染全身炸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对方又要朝着自己划出一剑来,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双膝着地攀着大堂的门槛就滚进了门内。   滚进去了还没得歇,对方竟然顺着大门,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孟染觉得自己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反手就勾着大门“磅”一声给关上了。剑气怼在了大门上,大门晃了一小晃,孟染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大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下来,小腿已经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说起来,好像本来也不是我的……”孟染苦中作乐的呢喃了一句。   “啊!”一声痛呼传进了孟染耳中,是宛晚的声音。   “小晚!”白秋云担心的叫了一声。   孟染刚想从门内探出头去,只这一动,小腿快把他疼哭了:“都不是我的为嘛还这么疼啊?”   “转!落!抬腕!”宋玺的声音依然冷冽而严肃。   孟染低着头,听得到宛晚的气息乱了,喘息间有着仿佛肉眼可见的痛苦。   挣扎着往门外瞥了一眼,宛晚一身褐色的衣服,血色并不明显,只能看到左肩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随着抬肘挥袖的动作,那片湿痕还在扩大。   而且很明显,没了鼓点声,几个人的节奏也乱了。从半关的门里看出去,舞阵的光罩也没有了刚才的凝实感。   拨浪鼓落在了外面!   孟染环顾四周,大堂正上方那把宽大的木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把琵琶!   琵琶!琵琶他会啊!虽然更会的是吉他!   管他的,反正都是阿拉伯乌德琴的变种,区别……呃,其实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好特么远!   大门到琵琶所在的墙,有大约十二米的直线距离。   不要小看十二米,他现在是个瘸子!   然后,那把琵琶它还挂在两米有余的高度。   孟染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孟染又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又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啊!”门外却传来宛晚的又一声惨叫。   “好吧,宁可疼也不能死!”孟染将外套的大长摆塞进了腰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单腿起跳往琵琶的所在蹦跶。   屡次被蹦跶震动的小腿,简直有了要二次断裂的错觉。   这种时候耳朵似乎特别好使,耳朵里都是宛晚堪称粗重的喘息声,让孟染根本不想也不敢停下脚步。   蹦到琵琶正下方的位置时,孟染看着挂在上方的琵琶,再没有犹豫,艰难的爬上了椅子,再艰难的站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琵琶取了下来。   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坐定时,孟染才觉得,原来痛到极致,是根本没有痛觉的,只剩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包括想要去拨弦的手指尖。   孟染将手握拳再放开,如是几次,总算找回了手指的控制权。   “铮!!”琵琶的四根弦同时被拨动,发出了悲沧而激昂的琴声。   “铮!!铮铮铮!!铮铮!!”琵琶的声音太激昂了,似乎有点辣耳朵!   “啪!!啪·啪·啪!!啪啪!!”回应孟染的,是门外整齐有力的舞步声。   这给了孟染不犹豫的理由。   剑修男子的长剑再一次劈下来时,一团灵光从舞阵中爆开。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中,暴起的灵光甚至也隐含了两分杀气。   剑修男子闪避不及,衣服下摆竟然被这灵光撕扯开来,一小片衣摆竟然被割的碎裂,如绒花般飘散在舞阵上空的空中。   “甲盾之舞在最初并不仅仅是防御舞阵,可惜仙魔之战,《繁音谱》失落,《天舞决》只记载了最基础的舞姿,舞步的轻重缓急无从把握,所剩便只能防守了。”师父清亮又略带哀伤的声音从记忆的碎片中漂浮了出来。   甲盾之舞的那些姿势,随着飘舞的绒花在脑中飞快的闪过。   属于原孟染的甲盾舞姿,融合了属于孟染的力学、物理、人体、声乐、舞蹈等知识,发生了连孟染也不知道的变化。   孟染的十指,在琵琶的四弦上,不再是单一的拨弦,配合着脑中更为圆转如意的甲盾舞姿,指尖的轻拢慢拈和不经意的重弦,不再仅仅是节奏,慢慢形成了曲调。   节奏也在轻拢慢拈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化虽然细微,却似乎更为合理和方便动作。   乌长柳以探询的眼神往宋玺看过去时,宋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白秋云也发现了这种变化,然而大师姐和二师兄并无异议,白秋云便只当是自己的感觉错误,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了。   修为更低甚至本来就有些跟不上的陆子期和宛晚,则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天舞门的舞阵之外,属于白昼的光芒开始黯淡,夜幕悄然间开始降临。金黄·色的防御光罩在夜色中显出几分璀璨。   比舞阵更璀璨的,却是两名剑修一招合集向舞阵攻过来时,顺着宋玺的衣袖蓬勃而出的一道光刃。   “嘭”一声。   两道墨青色仿若实质的剑气,与月弧形的光刃撞在一起。激起的一道光柱,从天舞峰直透天际。   “哥哥!”剑修女子一声惊呼,眼神凝固在剑修男子嘴角溢出的那丝血线上,面上再没了之前的从容。   “大师姐!”白秋云惊讶的声音,唤回了有点失神的宋玺。   还没来得及高兴,剑修女子已经执剑朝着舞阵冲了过来。   “来得好!”宋玺嘴角悄然弯起,对孟染道:“小三,再来!”   孟染一口老血,咱能换个称呼吗?   指尖却半点停顿没有,小弦切切流云舞,重弦铮铮铸铁骨。   “铮!”一声,孟染的指尖用力过猛,甚至溅出了一抹血色。   顺着这道拨弦声,一道明黄的光弧破袖而出,“锵!”铿然有声,撞在了剑修女子攻来的长剑之上。   出乎双方意料,剑修女子竟被逼退了数步。   “岂有此理!!”剑修女子气得几乎暴怒,数道剑光凌乱的从长剑上划出,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命中舞阵,落在舞阵上的,也仅仅是划出一道即刻就被弥补掉的痕迹。   “小妹!”剑修男子只是喊了一声,就阻止了女子的发怒。   “护法。”剑修男子的长剑这次被抛到了空中,一道剑影从空中落地,铺下了一个剑气场,剑修男子往前移动了一步。下一道剑影落在了一步开外,剑修男子又往前移动了一步。   一步一剑影,剑修男子从天舞门外牌坊处,往天舞门的舞阵一步步压进。   每前进一步,对方的剑气就凝实一分。   宋玺击出的几道光弧,都被剑修女子化解。   天舞门与两名剑修之间再次陷入了对峙。   五步之后,对方的剑意甚至有些超过了筑基初期的威压。   见到那一步步叠上前来的剑阵,乌长柳忽然惊呼出声:“是淬芒阵!”   不等宋玺发问,乌长柳已经语气急迫的道:“大师姐,快想办法!据传此阵由筑基修士叠到九十九重,甚至可以诛杀金丹修士!”   孟染差点没稳住自己的手。   天舞门的甲盾之舞,炼气期修士可以挡住筑基期,已经算开挂了好吗?   筑基期越级诛杀金丹修士这种逆天外挂,谁家的?讲不讲道理? 第4章 生与死之间   剑修男子已经接口道:“杀你们,哪里需要九十九重!”   孟染只觉得脑中闪过了什么,却闪过去的太快,来不及抓住,只剩下了直觉,甲盾之舞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有八个篇章,最后一章才是磐石。然而现在,直觉告诉孟染,想要发挥磐石之舞最大的威力,他们需要从甲盾之舞的第一个篇章开始。   中弦之音,册册而起:“大师姐,甲盾之舞,始。”   无需宋玺多说,早就将动作已经调整到跟随孟染的师兄妹几人,已经很顺利的跟着孟染的指示,将舞步转换完毕。   “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宛晚不太确定的问。   摇腰的动作变慢了,却让宋玺发现,按照这个节奏,对肢体的谐调要求更高,这需要更佳的腰部柔韧度来配合。踏步出去时,却需要更快更敏捷,腿部的肌肉绷得更紧实,也要求更有力。   这样的节奏,更符合甲盾之铁木的本真。铁木者,木也。既有木的柔韧,又有铁的紧实。   孟染自己都觉得如有神助,琵琶四弦在他的指下,或捻或拨,或挑或抹,弹出的弦音及节奏,与舞阵中五人的动作,再不能更相合。   时间在对方的淬芒阵一步一剑影铺过来时,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   在对方的剑影铺到二十之后,天舞门的众人就发现,淬芒阵的剑影,铺下来的速度越来越慢。   在众人的舞步终于转向磐石之舞时,不仅仅是宛晚,就连宋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再一次浮到空中的剑影,从弦月之上留下一道流光后,并没有再次往地面上铺陈,而是携着凛然剑气,往天舞门的舞阵激射而来,锋锐的剑影带着筑基后期的威压之势,朝着天舞门已经再次凝如实质的金黄·色舞阵攻来。   “铮!”孟染之下的弦音忽然一转,变得激昂。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这样的弦音却已经让天舞门的众人形成了条件反射。   “啪!”整齐划一的舞步,几人要轻转的舞步,随着弦音转为了踏步,转的整齐划一,甚至在舞步踏出去之后才有点反应过来。   淬芒阵的剑影“唰”一声撞在了舞阵之上。锋锐的剑影在接触到舞阵的瞬间,就刺破了舞阵。   而随着几个人整齐的动作,一道灵光从五人身上射出。这道灵光旋出了一道涡型,在森冷的剑气破入舞阵的一瞬间,缴缠了上去。   锋锐无比的剑影,竟然被这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涡型灵光,给困在了舞阵之上。   “嗡!”一声,剑修男子控制之下的剑影,竟然自爆为一团灵气。   舞阵之上的灵光被炸出了波纹,有一道剑影冲着出现弱点的舞阵突刺而来。   “铮!铮!”   抬肩的两个动作,在孟染弦音的渲染上,让宋玺等人不自觉就往肩膀运转了更多的灵力。   位于阵法中心的宋玺双肩上,忽然亮起了两团金光。   “噢!”这种意想不到的变化,就连宋玺自己都吓了一跳。   “铮~吟 ~铮~嗡~”接下来的几个动作本就是抬肘伸臂,顺着刻意重拨的弦音,这几个动作做得格外用力。   两团灵光顺着宋玺的动作飞快的落在了舞阵之上,一道灵光迅速的弥补了舞阵的缺陷,另一道灵光竟然穿透舞阵,与阵法之外的剑影撞在了一处。双方短兵相接,一道耀目的青黄·色灵光从天舞峰的所在,直射天际。将空中那弯弦月的光芒,都遮掩的失去了光华。   距离最终决定胜负,已经不足一个时辰。   天舞峰外,某些等着捡便宜的散修,看到这样激烈的战况,心中不由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种时候的双方,最容易大意了。   天舞峰下的树丛中,唰唰传来不太像风声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有什么,从树丛中一闪而过。   天舞峰上,琵琶的弦音再听不到轻柔婉转,金属长弦拨出的铮声,铿锵有力,战意磅礴。   二十九道剑影的淬芒阵竟然也没能攻破天舞门的舞阵,剑修男子此时已经满脸铁青。   顾不得嘴角已经溢出了血线,长剑浮空而起,竟然利用不多的时间,往地上再铺了两道剑影。   第三十一道剑影缓慢而坚定的落地时,一股让天舞门众人几乎不能承受的威压弥漫开来。   “铮铮!”两声。   宋玺等人的舞步没有迟疑。   孟染却是脸色一白,对方的威压激得他灵气失控,竟然在这两道弦音中不自觉使用了天舞门的心法,来抵抗对方的威压。而心法一旦运转起来,竟然就不受控制,无法停止运转了。   再想往下继续拨弦,琴弦忽然变得如有千钧。   节奏绝对不能乱!!   如果此时宋玺回头看一眼孟染,会发现她的三师弟在这一瞬间,满目狰狞,瞠目欲裂。   然而这个情形,也仅仅就是那一瞬。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天舞门的上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影,从剑修男子所在的方位,朝着舞阵以千钧之势刺来。   隔着舞阵都能感受到这剑影的气势,一直以来护得众人周全的舞阵,如嫩豆腐一般被轻易刺破。巨大的剑影刺破的不仅仅是舞阵,携带的剑气将舞阵的光罩破开了一个近乎一人高的缺口。   这样近乎金丹期修士的剑气威压,将天舞门的众人直接定在了原地。只有宋玺还颤·抖着身体,维持着舞阵的舞蹈动作。   这样的剑气如果完全破开舞阵,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连天舞峰大概都会被剑气削掉一层皮。   宋玺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却非常不甘心。   没能守住天舞峰,甚至保不全众位师弟师妹的性命。   师父那么辛苦才养大了他们几个,略微壮大了天舞门,如今天舞门的传承却就要断在这里了。   “啊!!!!”宋玺的不甘化作一道怒吼,带着深切的哀痛,从她的胸腔中迸发。   “铮!”孟染在这样悲呛的吼声中,以极大的毅力,凝聚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到底是拨动了那根琴弦。   一股灵光从宋玺身上暴起,并在一瞬间化为了一身灵甲。宋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弦音响动的那一刻,披着一身灵甲的宋玺,合身朝那道剑影扑了过去。   她看得出对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挡住了对方的这道剑影,就算她死了也不要紧,至少要让师弟师妹们能活下来。   “大师姐!!!”乌长柳几人骇得大叫,却无力阻止。   孟染心中一惊,手中琴弦“锵”一声,竟然断为了两节,胸口一痛,身体忍不住往前一冲,一道热流顺着喉管从胸口直涌而出。   耳边是巨大的什么爆炸声,余光还能瞥到门外的灵光散乱。   孟染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情况,一道褐色的身影“嗙”一声撞开大门,摔落到地上后,来势不止,直直滚到了孟染所在的木椅脚下,才撞在椅脚上,停了下来。   宋玺!   孟染张口,没能发出声音,却是一道血红溢出了刚刚紧抿的唇。   宋玺摔进了门内,昏迷不醒,门外的乌长柳等人也横了一地,一个醒着的也没有。   更远处,那名剑修男子撑着长剑,佝偻着腰,一道血线吐得更是绵延不绝,不比孟染好到哪里去。   而那名剑修女子,虽然扶着剑修男子,却面目惨白,形容枯槁。由此看来,那淬芒阵,也并非剑修男子一人可成。   一道暗红色的玄光忽然从黑黝黝的树丛中闪出。   孟染能看到,那两名剑修自然也能觉察。   然而那道玄光在撞击到剑修女子格挡的长剑时,对那长剑视若无物,分为两截避了开来。剑修女子的表情却在瞬间惊愕到极致,孟染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剑修女子和她扶着的男子,已被那玄光悄无声息的斩为了两截。   沾染了血色的玄光在空中旋了个弧,往树丛中飞了过去。   孟染看着一名瘦长的男子,面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然而也笑容也就这样凝固了,对方的胸口穿出了一只带着金属光泽的手。那只手直接将死尸推倒在地上,顺势抽出了手。   对方冰冷的眼神与孟染对个正着,孟染便眼睁睁看着对方,双脚轻轻一点地,便化作一道金属色的线影,朝着自己的方向扑了过来。   虽然隔的还挺远,避无可避的恐惧感,却让孟染的身体冷得轻轻发抖。   “duang~~~~”一道悠长的钟声在夜色中散开。   “嗡!”   从孟染坐着的木椅上,速度飞快的浮出了一层浅蓝色的光罩,同时浮起来的,还有一块比巴掌略大的翡翠色玉牌。通透的色泽,优雅的云纹,都显示这块玉牌来历不凡。   浮在孟染眼前这块玉牌上的,还有着流光溢彩的三个小字:“天舞门”。   “嗤!”那道线影突兀的停在了天舞门倾塌的院墙基石之外。   似乎他也只能停在那里,再往前移动半步,便是这层浅蓝色光罩的范畴。   孟染有点愣神,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面前的那块翡翠色玉牌。 第5章 你听我解释   指尖接触到玉牌的刹那,一道清朗的男声从玉牌中传了出来:“戊等二十二号峰,天舞门,驻守成功。”   “驻守成功”四个字传入孟染的耳中,支撑孟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身体朝着木椅的扶手歪去。   “现有登记在册炼气期弟子六名,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   手中的玉牌“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恢复成清亮的翡翠绿,那道男声也应声而断。   天舞门驻地内,天舞门的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有那层浅蓝色的光罩,安静的罩在断壁残桓的天舞门建筑物上,维护着一方安宁。   ————   “啾~啾啾~~”孟染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便听耳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醒了?”   这个声音好听!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为了叫他起床工作,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孟染吓得赶紧睁开眼,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头金发。原来,他是趴在二师兄乌长柳的背上。白秋云背着宛晚,陆子期则和宋玺并行,几人走在前面。   一眼望去,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便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乌长柳是两条腿在走路,大概是用了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传说中的法术,速度其实很快,葱郁的绿色在飞快得往后倒退。   “这……这是去哪儿?”孟染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去两仪坊。”乌长柳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答道。   “两仪坊?”孟染问了,不等乌长柳回答,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便开始科普。   两仪山脉这么一个有着五百多个门派的修仙圣地,虽然小派众多,从数量上来说,确西洲的一大半门派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自然而然这里便诞生了确西洲最大的坊市,这便是两仪坊。   因交易而起,如今的两仪坊却不仅仅是做交易而用。   确西洲的仙盟便设在两仪坊,确西洲略有根基的门派,在两仪坊内还设有驻地。   如今的两仪坊,称之为城更加合适,两仪河将城内分为两块,河岸东南是仙盟及各派的驻地所在,河岸西北才是交易、拍卖的贸易之地。   孟染还在脑内接受科普,便听耳边宋玺的声音问道:“小三醒了?”   乌长柳替他应了。   宋玺便道:“那便歇歇再走吧,顺便让小三和小六吃点东西。”   这么说着,孟染也回了神。   修行中人多了许多凡人没有的手段,相应的也便利了许多。   宋玺这么决定了之后,选了一块略微宽敞的树荫,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块三米见方的毯子出来,就地铺了。招呼乌长柳将孟染放下来。因为伤的是腿,陆子期也过来帮忙扶了一把。   在毯子上坐下来,孟染才瞥到宋玺的脸色。宋玺的脸色很是苍白,唇上也是白惨惨的浅紫色,显然是之前那一击受了内伤。   孟染便问道:“大师姐伤得这样重,我们怎么就急着出门了?”甚至都没有等他醒过来。   乌长柳便又笑了,道:“大师姐担心你的腿不赶紧正骨,就真的瘸了,不然,只是去收徒,哪里用得着这么赶。”   之前的一切都太玄幻了,若这一切不是梦,这里便是修真世界,孟染还真没太担心腿会瘸这种事。此时听乌长柳说起,果然也不会真的瘸,孟染这个宽心货就真的完全不担心了。反倒是另外两个字引起了孟染的注意。   “收徒?”孟染问着,带着疑惑往宋玺看了过去。   宋玺的精神并不太好,也不想多说,只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便道:“天舞峰是戊等的山头,原本是可供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如今只有我们六个炼气期弟子,相对于天舞峰能供给的灵气来说,这样是很浪费的。”   这便是之前那块掌门令没有传完的话。   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这样戊等山头的门派,若是没有筑基后期修士,那就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数来做支撑。从驻守成功或者抢占成功开始,一年之内,占有戊等灵脉的门派,筑基后期修士,座下须有两名弟子;筑基中期修士,座下须有五名弟子;筑基初期修士,座下还需收满十个炼气期弟子;如果没有筑基修士出现,炼气期修士就必须达到三十人。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在一年之内筑基,我们这次也必须要收五个弟子入门。”乌长柳说着,将乾坤袋中的烤肉取出来,递给了孟染。   孟染闻到肉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咬了一口烤肉,味道虽然有些寡淡,却又细又嫩,几乎入口即化。   忙着吃东西的孟染便也不问话了,只张着耳朵听乌长柳说:“这次下山,先去百药阁看看你的腿,之后,便是要去仙盟广场那边收徒了。不过……”   乌长柳没有再往下说。   宋玺接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加入天舞门。”   孟染吃肉的动作都给顿住了:“为什么???”   宋玺反问道:“小三你是不是傻啦?”   我能说我不是那个小三,我只是孟染吗?显然不能。   但是记忆的那些碎片它不戳不动,戳了还不一定动,小三知道的事情,他并不是都知道……   这情况有点不妙……   “我……”孟染灵光一闪:“我…后脑勺撞了个大包……”   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一眼,乌长柳长手一伸,孟染就被拉的上半身都扑进了乌长柳怀里。   背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竟然一点汗味都没有……   “ヾ(≧O≦)〃嗷~!”下一秒,孟染就被摁到痛处,发出了惨叫。   被乌长柳松开的孟染,两眼泪花直冒,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噗!”宋玺看他那小表情,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师姐!你还笑!管管二师兄好吗?”孟染只能庆幸自己和原孟染的性情都属于比较开朗的,本色出演也不会轻易穿帮。   “行,谁弄疼了你,就让谁负责!”宋玺说完,便点名道:“长柳你看着办。”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在这里?不太好吧?”乌长柳不太确定的问。   宋玺身后坐着的陆子期也开口道:“二师兄不要不好意思啊,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不好的。”   白秋云不说话,却开始笑。   孟染的一脸茫然似乎也愉悦了乌长柳,这位二师兄不再推辞,从孟染身边站了起来。陆子期甚至很殷勤的将毛毯上的东西挪开,给乌长柳让地方。   走到毛毯中央的乌长柳将一头长发往肩后拢了拢,对孟染道:“腿上是骨伤,我治不了,头上的皮肉伤我给你治一治吧。”   孟染闻言,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皮等着乌长柳来给他治伤。   然后……   在他面前跪下来,双手摆出个心形手势,开始扭腰是什么个情况?   扭腰仅仅是个开始,长柳二师兄修长的五指,贴着扭动的腰线向上一路妖娆的划过脸庞,伸到头顶。然后双手从头顶交错着沿着脸庞抚到胸部,抬腰,双手压到腰侧,左手抬起很有力度的拍到下腹处,挺胯,摆臀,在毛毯上打了个滚,转圈背对着孟染继续刚才的动作。   孟染有点被傻到,说好的治伤呢?   别告诉他治伤就是摆着一本正经脸大跳艳舞……   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科普了,孟染看着脑内的“妙手之舞”,再看看二师兄乌长柳的动作,忽然明白为什么宋玺会说收不到徒了。   天舞门的槽点不要太多,防御阵法是爵士,妙手回春是大跳艳舞。   孟染很想问,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不管孟染脑内怎么想,乌长柳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繁复。嗯,在孟染看来,是艳舞的姿势尺度越来越大。乌长柳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并且双手间聚起了两团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光芒出现后,长柳的动作换成小幅度的扭动,双手自然的垂在腰侧随着身躯摆动,聚在长柳手上的光芒顺着他抬手的动作,飘落到孟染的头上。   虽然看不见这些光芒最终落到了何处,但是孟染立刻感觉闷痛的头部轻松了一截。   聚起的这点光芒根本禁不起消耗,长柳的动作很快又变得性·感诱·惑。   甚至好几次,那张英俊的姣好面容,都贴到了孟染脸上,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孟染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青天白日,有个极品西域舞男对着他大跳艳舞,容貌不俗,喘息声也苏到耳朵要怀孕,他有点扛不住!   他觉得鼻子那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了!然后,鼻血就顺着孟染的鼻子流出来了!   大写的尴尬!!   “噗!”这是再次忍俊不禁的宋玺。   “哈哈哈!”这是毫无顾忌的陆子期。   “呵~”这是含蓄的白秋云。   “师兄!师兄都流鼻血了,你们笑什么呀”这是还什么都不懂,一脸担心的小宛晚。   孟染盯着滴在自己手心的鼻血,一脸的欲言又止。   二师兄……你听我解释…… 第6章 金祖峰易主   乌长柳一双绿眸的桃花眼,笑得眉眼弯弯,将还带着一团灵光的指尖,按在了孟染脑后的伤处。   微微的热意从伤处的皮肤熨贴到头骨,疼痛也被这热意给融化。   乌长柳好听的男低音还在孟染耳边笑着问:“舒服吗?嗯?”   微扬的尾音,像长了个勾,孟染不仅耳朵麻了,连心尖尖都跟着一起麻了。   刘仿姐,这里有个极品男低音,快来收了他,顺便帮我解个围。   然而这里是天舞门,不是华星娱乐,并没有那个为了挖掘有潜力的新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刘仿女士。   乐够了的宋玺大师姐,又恢复了她的面无表情,看起来超一本正经的道:“好了,淤血流出来了,问题也该不大了才对。吃饱了就出发吧。”   “淤血?”   回答孟染的是乌长柳的轻笑,和两位师弟的偷笑声。   _(:зゝ∠)_孟染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心中却知道,只有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孟染只能默默干了这口老血。   果然,没有人怀疑孟染不是孟染。甚至因着这个玩笑,再出发时,路上的氛围也变得更加活泼和谐。   在修行中人看来,昏迷不醒是因为元气未复,现在孟染也醒了过来,剩下的伤便都是可以养得。便只是这一点,也够他们更加轻松了。   孟染醒了没多久,几人便从羊肠小道上进了一条略微宽敞的大路。不时便有和他们一样,几人结伴的队伍越过他们前行。   个别面孔,孟染能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零星的资讯,大部分却都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行至某个山口,看到一行穿着土黄·色道袍的男男女女走出来时,宋玺等人忙缓了脚步。   等那行人都转过山脚出了视线,陆子期才道:“大师姐,金祖峰这是换人了?”   宋玺也有些怅然,道:“怕是如此。”   “那杨师兄他们?”白秋云担心的问。   宋玺才道:“如今驻地守下来,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你们。”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宋玺才道:“师父临终之前,曾经说过,那次秘境之约,本就是个陷阱,为得就是有人图谋两仪山筑基修士的某几座山头。”   “是什么人?!”陆子期愤愤的问道。   宋玺道:“主事之人被师父他们当场诛杀了,师父损伤了寿元,如今看来,杨师伯怕也受伤不轻,竟然没能撑住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那金祖峰现在的这些人?”陆子期的话只问了半句,宋玺却显然是懂了。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多少散修想在两仪山占据一席之地?就算用了这样的小道,也不能保证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当初参与谋划之人。”   末了又告诫道:“虽然门派驻守成功了,我们现在的实力毕竟弱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师父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们这些,经此一战,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们也该能承受了才对。”   此言一出,之前的轻松氛围便又消散了七七八八。   一行六人除了行路必要的提醒,再没有人说其他的什么。   好在两仪坊的所在,距离天舞峰并不算远,一路急行,日头还未西落,在转过一个山脚之后,孟染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之中,以山势为墙,以地势为基,一座圆盘形的城池铺满了山间的这一整块平原。面积之广,甚至让人不小心就会忽略了城池那方隐在云雾之中的巍峨山巅。城池之外,每个通往此处的山谷都是一条通衢之路,这种广迎八方来客的开放之姿,就算是曾经环旅全球的孟染,也觉得大开眼界。   城池之中,一道蜿蜒的银川,将城池一分为二,形如太极。这就是两仪的由来。   从他们所在的山谷中再绕出来,通往两仪坊的大道上,已经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从坊内延伸出来的路边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式摊点。   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孟染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梦境,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我们先去百药阁,再去南坊。”宋玺的声音将孟染的思绪拉了回来。   孟染才看到一直走在前面的宋玺,此时却行在了他的身侧,来来去去的人群将这位大师姐不时撞得要让一让,这位师姐却一直牢牢地贴在他的伤腿左侧,没有让他受到半分颠簸。   在群山之中显得渺小的他们,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并没有显得特别。   偏偏这样的宋玺,忽然之间变得鲜明了起来。   不仅仅是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宋玺,更是当得起他孟染一声大师姐的宋玺。   “大师姐……”孟染情不自禁的便喊了这么一声。饱含的情感连孟染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样富含情感的声音,却被鼎沸的人声消磨得所剩无几。   宋玺也没有注意到孟染的不同,只平淡的应道:“嗯?”   “嘿嘿,我就想叫叫你。”并没有什么事情的孟染,只得傻笑了两声,妄图糊弄过去。   面无表情的宋玺,几未可察的弯了弯唇角,道:“别闹,我也受了伤,没力气陪你折腾。”   “大师姐,您能别一开口,就让人不能聊天吗?”孟染顿时蔫了。   宋玺瞥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就将孟染剩下的话给摁死在了肚子里。   “师兄你想聊什么,我陪你呀。”被白秋云牵在手里的宛晚,仰着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满含期盼的看着孟染,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萌。   孟染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宛晚,又瞥到她肩上针脚细密的补丁,问道:“小晚的伤全好了吗?”   “对啊,二师兄醒过来就帮宛晚治伤了,皮肉伤而已,好得快。”宛晚笑眯眯的,唇角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二师兄治伤……孟染觉得自己又不能好了。   跟在宛晚身后的陆子期已经“噗”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和孟染想到了一处。   看到孟染的神情不太好,宛晚忙开口安慰道:“大师姐说了,师兄你的腿只是骨头错了位,要正一正,正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就算这么说着,宛晚到底还是局促了,没被牵住的那只小手,下意识的就在拽她自己的腰带。   孟染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腿是小宛晚一不小心给绊折了的。   “对啊,所以小晚不要不开心,师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孟染说着,伸出手揉了揉离自己不远的宛晚的头。   小宛晚摸着自己被揉过的头顶又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笑起来。   小丫头都能说出“皮肉伤而已”这种话,孟染觉得自己更不能小题大作了。   路不用自己走,孟染索性便和小宛晚聊起天来。   聊得越多,记忆中关于小晚的碎片便也消化的越多,找起话题来反而更容易。   两仪坊看起来很大,走起来也很大,加上两仪山各派如今都要到两仪坊来收徒,聚集在两仪坊的人是平常时候的成千上百倍,等天舞门的一行人从坊市外挤到坊中的百药阁时,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门派争夺战刚刚结束,天色已黑,百药阁门口却仍然挤了不少人,有买药的,自然也有问医的。   虽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却没有孟染想象中的混乱。   白秋云去百药阁大堂正门的长桌前问了一声,便领着一个玉牌回来了,示意乌长柳背着孟染跟他进去。   从百药阁的侧门进去,孟染将牌子递给门口穿着百药阁弟子服饰的人,对方接过玉牌便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侧门内,设着无数个小隔间,隔间门口都拉下了竹帘,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百药阁的弟子则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竹帘开着的隔间。   隔间前设着一张短桌,桌后坐着一名看起来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眉目温和,一身水绿色的纱衣,更添了几分柔婉,见到他们,面上带了一分笑意。   接引弟子将他们领到了,便对那女子点了点头离开。   女子看到孟染是被背着的,便指引了矮塌,道:“请将伤者这里安置。”   同样是治伤,百药阁看起来就专业的多。   对方捏了个诀,一道绿色的灵光落在孟染身上,等灵光消散,对方便道:“头上轻伤,腿上骨折。”   乌长柳道:“帮忙看看他的腿就好。”   对方双手交错翻腾一番,一道更浓郁的绿色灵光被推入了孟染的伤腿。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孟染的伤口传来,女子道:“骨头折了之后有些错位,需要正骨。一会儿腿上会失去知觉,还请不要惊慌。”   “好的。”对啊,这才是专业的医者嘛。   不能怪他之前要误会乌长柳,实在是天舞门的“妙手之舞”看起来不要太荒诞。   果然片刻之后,孟染的左小腿就完全失去了知觉。对方正骨的速度也非常快,孟染只觉得小腿震动了一下,对方就已经动作完了。   然后对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灵符,对乌长柳道:“两块灵石一张,固定伤处,促进骨伤愈合。”   一块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两块灵石的价格已经不算少了。   乌长柳沉吟了一番,问道:“用了此符,大约多久可以正常行走。”   “用了之后便能正常行走了,等完全愈合则需要七天。”对方答道。   乌长柳便道:“那便用吧。”   孟染腿上便多了一张绕腿一周的灵符,绿色的灵光偶尔还能透到裤管外面来。   嗯,总觉得,看起来也有哪里不太对。 第7章 戊二十二峰   终于能脚踏实地的走路,孟染觉得自己仿若新生了一般。   跟着乌长柳和白秋云两人走出来时,甚至忍不住走着便蹦跶了两下。   好在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看起来不过十六岁,正是适合这样轻松的年纪。虽没引得人侧目,却惹得白秋云笑了起来。   想想自己实际上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年纪,被笑了的孟染侧头摸了摸脸,咳了一声恢复了正色。   宋玺三人等在侧门门口,看到孟染自己走出来,宛晚首先问道:“师兄的腿好了吗?”   其实腿还是疼的,只不过这种疼痛跟他走不走路,已经没有了关系。   看着满脸担心和自责的宛晚,孟染又忍不住揉了揉宛晚的头,弯身对她道:“好了。”   看宛晚还有些犹疑,甚至在宛晚面前蹦跶了几步:“你看……”   头顶便挨了一记。   “老实点儿,到底还没痊愈呢。”宋玺冷着脸瞪了孟染一眼。   “噢。”孟染便老实了。   乌长柳又轻笑了一声,才问道:“现在是去临时驻地,还是怎样?”   宋玺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再说反正已经迟了两日,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在北坊休息一晚吧。”   “晚了两日?”孟染记得醒过来就已经在路上了。   宋玺道:“你睡了一天两夜,差点就以为你不会醒了。”   “……”孟染想不到这个晚了两日竟是因为自己。   奔走了一天,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会觉得疲倦。宋玺作为掌门师姐,决定了住下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一行人便准备去客栈。   两仪坊如今外来人员众多,一行人走了好几家客栈,才总算是赁到一间房。   好在天舞门的一门六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师兄弟姐妹,称之为兄弟姐妹也并不为过,一间房也是住得,没人挑剔,宋玺便做主就此安置,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孟染被叫醒时,乌长柳早就将自己收拾好了,正在帮宛晚梳头。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南坊出发。   将两仪坊分为南北两坊的两仪河,坊内共设有十二座石制拱桥。拱桥均长二十二丈,宽二丈二。   隔着两仪河,南北两坊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同。   北坊是密密麻麻的街巷构造,南坊均为塔形建筑,每座高塔之外便是空旷的广场。   最高的便是位于两仪南眼之上的仙盟塔,相应的,仙盟塔之外的广场也是最为巨大的,以两仪南眼为圆心,仙盟广场占据了南坊近乎一半的面积。   围绕着仙盟塔的,便是确西洲各派设在两仪坊的门派驻地,塔越高,广场也越大,代表着该派越有实力。   两仪山脉每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过后,便是两仪山脉各派约定俗成,广收门徒之时。时间从门派争夺战结束后开始,为期三个月。此时的两仪南坊,会对在仙盟登记在册的各地修仙中人,大开方便之门。同时,持有确西洲凡盟户籍之人,经确认有修行资质的,也会予以放行。   天舞门这样的门派,自然不可能在南坊建有高塔。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仙盟也早有安排。根据其在两仪山占据的灵脉大小,在仙盟广场上划出相应的区域。这块区域,由参与收徒的各派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安排,使用三个月。   孟染等人来迟了两日,此时人还在北坊通往南坊的桥外排队,那块划给他们的区域,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安排。   与孟染等人一起排队过桥的,多是炼气期修士。   石桥之上,则站着四名穿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   四人等距排开,拦桥而立。修为筑基期,银冠束发,身背长剑。过桥的人都需经他们验过令牌才给予放行。   轮到宋玺,其中一名身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例行开口道:“请出示掌门令或弟子令。”   宋玺便从乾坤袋中取出掌门令递了过去。   看到那块通透的翡翠色掌门令,对方愣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天舞门掌门?”对方看着一身褐色长衣的宋玺,不太确定的问。   “正是。”宋玺应道。   “怎么了?”又一名宝蓝色长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起来比前者要年长,被问的那名年轻男子便将掌门令递给了对方。一道灵光打在了掌门令上,掌门令发出了与几人身上颜色相近的蓝色灵光。   “掌门令并没有问题。”验证之后,对方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并道:“宋掌门里面请。”   孟染跟着宋玺的脚步往拱桥走去时,便听后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戊等灵脉所在门派的掌门令吧?”   “但那女子不是才炼气十二层吗?”   “而且他们穿得都是玄御衣。”   “两仪山现在的戊等山头这么好拿?”   宋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带着孟染一行五人径直往仙盟广场的方向前进。   每个进入仙盟广场的路口处,都设了一块示意牌,将仙盟广场各区域和各派的位置进行对应。   仙盟广场最內围,是丙字开头的门派,越往外围,灵脉的等级便越低。   而位于戊等山头的那一圈上,还有一个突兀的写着戊·二十二峰的区域。   宋玺走到那块示意牌前,将自己的掌门令放在示意牌右下角那块刚好够放一块掌门令的凹口处,掌门令闪过一阵蓝光,示意牌上戊·二十二峰几个字,就变换成了天舞门三个字。   ……   孟染觉得自己又大开眼界了,仿佛看到了自动化识别的电脑系统。   “我们的临时驻地在那里,走吧。”宋玺做完这个,便带着一行人往之前显示戊·二十二峰的位置走去。   进入仙盟广场,最外围的门派,包括掌门在内,修为也不过炼气期。   说他们是在招收门徒,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借这个区域摆了个摊而已。   比如某个写着转月派的门派,一名修为炼气期七层的三十来岁男修者,带着一顶方士冠,穿着一身绘着八卦的蓝色长衣,留着长须,盘坐在地,本来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前却摆着一堆整理好的灵符,每一叠灵符前面明码标价。   某个挂着灵绣派布招的门派,驻地内挂了一溜和他们身上穿着差不多的褐红色法衣。   某个用兽皮写着风雷派的门派,驻地上垫了一块兽皮,兽皮上堆了一地看起来形状不太规则的武器,一名壮汉还一边吆喝道:“风雷派招收一名弟子,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行,门派心法还附带炼器技能,性别不限,年龄不限。”   还有个门派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一名打扮的很妖娆的女子,娇声娇气的喊着:“桃花派制香术,只传亲传弟子,收徒,限女性。”   ……网络游戏摆摊区既视感,不要太正宗。   沿着主道进入庚字灵脉所在的区域后,情况就变得好多了,临时驻地的区域也大了许多。不少人直接在自己的驻地上搭起了比武台,不过,在比武台上打斗的也多是炼气期的弟子,或炼气期的修士。毕竟掌门人也才筑基期,收徒也只可能是收炼气期弟子。   戊等灵脉的临时驻地又大了许多,孟染等人走到戊·二十二峰天舞门所在区域时,见到的便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左侧的戊·二十一峰和戊·二十三峰都已经有人在了。虽然号码隔得近,山峰的排位按的是灵气多寡,在两仪山中的位置其实天南海北。孟染记忆中也没有这两峰的记忆。   戊·二十一峰的驻地上,停着一辆云纹箱车。车内什么情形看不出,驻地前方立了一块告示牌,落款是问心派,告示的内容则说,驻地内设了一个迷阵,对方如能自行堪破迷阵登上那辆车,问心派就收其入门,名额限两人。   戊·二十三峰的驻地上,则坐落着一幢石屋,石屋是一堂两间的格局,石屋之外有一圈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之内还种着一圈花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临时出现在这里,而像是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一样。   院子里一名筑基后期的女修士,做道士打扮,一身青蓝色的法衣,头戴翎冠,面容清秀,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对面则坐着一名和宛晚差不多大小的女童。围棋桌旁还煮着一壶热茶。看情况只需再收一名徒弟即可,对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是临时驻地吗,怎么有房子?”会发问的,当然只有萌萌的宛晚了。   “是石如意。”乌长柳解释道:“一种可以随身带走的居住法器。”   “看那个,是玉如意。”更靠近仙盟塔的內围方向,有一间通体·乳·白,散发着柔和玉色光芒的房屋。   “还有那个,是如意塔。”丙字灵脉的临时驻地上,立着一座五层左右高度,看不出材质,与仙盟塔风格一致的小型塔楼,塔楼上方还挂着一块写着“莲华宫”三个大字的牌匾。虽然是临时驻地,也能从这一点看出对方拥有不错的实力。   “那我们呢?”宛晚在自家的驻地上蹦跶了一小圈,绕回来停在宋玺面前问道。   宋玺站在自家的驻地上,面无表情。显然天舞门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彰显实力的法器。   乌长柳站在宋玺身侧,问道:“不然,我们也设个比武台?” 第8章 不善者晁洪   宋玺却摇了摇头道:“师父曾经特地嘱咐我,如果门派驻守成功,我却还没筑基,那就不要设比武台。”   “也是,没有筑基期坐镇,我们设比武台,有点不太保险。”乌长柳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再说,我们门派收徒,武力值是次要的,首先要看的,其实是会不会跳舞。”宋玺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不然就算是收进来,我们也没办法教导。”   “不设比武台的话,难道我们要搭个舞台表演跳舞吗?”白秋云显然没想到会需要如此。   其实,纵观各派,收徒的方式也无非两种。   其一,比武台,让自己的弟子上台打斗,大部分时候都带有一定的表演性质。上台的人不一定是想要拜入该派的,但这种能够和各派一较长短,点到为止,只要最后不让设置比武台的擂主太难看,一般来说各派都是很欢迎有人上台的。   其二,就是像之前摆摊的那些了,亮出自己的技艺,让前来拜师的人清楚自己的门派可以做什么,也会有人愿意入门。戊·二十一峰的这个迷宫,简单说也是属于第二种,只是相对于摆摊的那些,要显得高大上了许多,也显得更加的神秘和有内涵。   既然不能设比武台,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但是天舞门的技艺……   对于白秋云的问话,宋玺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那块云毯,倒是可以当舞台用,只是……”   “这样,会有人来吗?”陆子期表示很怀疑。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当年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大概也不会进天舞门。若不是看师父能御空而行,加上将当时追着他的那头异兽给斩杀在地,他差点就要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位疯子。   宋玺的优点很多,比如认真,比如护短,比如有责任心,比如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收徒入门这一件事情,就属于一定要做的范畴。因此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信心,宋玺还是决定:“那就这样决定吧,有没有人来,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这么说着,宋玺就掏出了那块之前在路上歇息时用过的毛毯。   “大师姐……!”孟染拦住了宋玺想要铺开毛毯的动作。   “干嘛?”宋玺问道。   “你准备就这样开始跳吗?”孟染问道。   “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师门之中几位师弟,就数孟染最为古灵精怪。   就连天舞峰能够驻守成功,也是多亏了孟染。虽然这次脑子受了伤,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这并不影响孟染在宋玺心中拥有的发言权。   “这个,让我先想想怎么说。”孟染其实也有点乱。   宋玺挑了挑眉,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一会。”   在孟染看来,天舞门的弟子要表演的是跳舞,目的虽然是招收门徒,但是并不影响这其实是类似于演唱会的表现方式。   但是看看他的这几位师兄弟姐妹,身上还是那件万年没换,学名玄御衣的褐红色法衣。   托刚刚过桥时候那些议论之人的福,孟染也从记忆的碎片中知道了这玄御衣的由来。这身褐红色的长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门派服饰,只是如今确西洲最为常见也可以说最为低阶的防御法衣。这种只要是修行中人稍微有点修为就要置办一件的衣服,图得只是安全,根本没有什么样式可言,自然也就谈不上好看。   这样显然不行。   天舞门的特色是什么,跳舞。对于孟染来说,最具有参考性的,便是演唱会。   就算孟染一直一来从事的是幕后的编曲作曲,也知道每一场演唱会都是精心策划,从舞台,到灯光。每一首歌要搭配的服饰、妆容。无不精益求精。   天舞门并非没有特色,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太有特色反而显得另类了。   但是孟染相信,演唱会能在二十一世纪令万人疯狂,一定是有其魅力所在的。   天舞门的弟子会跳舞,那么,就为招新举办一场演舞会。打动三五个人,进而将他们拐入天舞门,应该也不算难事。   当然,要做的自然也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首先,服装就不过关。   其次,想要调动观众的情绪,音乐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了之前的甲盾之舞,其他的诸如妙手之舞,也必须谱曲。   最后,演舞会结束之后,还必须设置相应的门槛。   对很多人而言,越是免费的越是不值钱,相反,就算本来不稀罕的东西,一旦限购,也会让人觉得珍贵起来。所以必须设置门槛,让人觉得天舞门并不是那么好进入,才能勾起更多人的兴趣。   孟染还在思考怎么系统的和宋玺沟通这件事情,一群看起来炼气初期的修士,从路口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这一行共有九人,三男六女,修为最高的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男修,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本来是不错的相貌,眉目之中的阴郁之气,却让此人看起来带着些阴森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   一行人看过了戊·二十一峰的介绍之后,对于破解迷阵大概并没有什么心得,便又往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过来了。   看到天舞门所在的临时驻地,站着的也是一群炼气期修士。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请问……”   宋玺转过身,面对男子道:“天舞门,要求弟子擅长跳舞。”   “跳舞?”男子一脸诧异的看向宋玺。   “是的,跳舞。门派的心法和术法,都要求弟子能够跳舞,才能使用。”宋玺说完,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的不解,转头对年龄最小的宛晚道:“小师妹,你且舞一支姑射。”   这一行九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了十五六岁,虽然宛晚的修为,与提问的男子修为相当,年龄却才十一岁,作为主场的天舞门之人,此时由小师妹演示一番,也不算不合时宜。   宛晚当然不会想这些,听到大师姐宋玺吩咐,已经笑吟吟脆生生的应道:“遵命,大师姐。”   也不挑地方,脚步一转,就已经旋着身到了旁边更宽敞一点的地上,单脚点地之后,就极为柔婉的一个转身,做了一个美人含羞半遮面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若由女子做来,是极为好看的,然而宛晚才十一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倒是半掩面孔那只手,指尖聚起了一小团灵光。   “咦?!”这样的情形,让一行人中的几名女子,看起来蠢蠢欲动。   宛晚指尖捏着这样一团灵光,手腕一旋,身体也随之旋转了起来。   宋玺在一旁则介绍道:“此舞名为姑射,取美人之意,为天舞门主攻的舞蹈,优点是起舞的时间越长,攻击力越大。”   宋玺正待继续解说,又一群人也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大约是看前面一行人中几个小姑娘的表情太过明显,后面一行人中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凑过来道:“小姑娘,你可不要被他们这姑射之舞给骗了。除了这姑射,天舞门的其他舞蹈可真是没眼看。这入错门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孟染看着那名和宋玺一样炼气期十二层的中年男子过来,直觉不太妙。   果然,宋玺皱了皱眉头,声音冷冽的道:“晁洪,这世间修行之法千千万万,能通大道者既为上佳,岂是以是否好看来做定论?”   被称作晁洪的中年男子闻言,却哈哈大笑,故意做出一副笑得喘不过气,甚至拍大·腿的滑稽之姿,做足了姿态之后,晁洪才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笑的,只是每次一想起你们天舞门的甲盾之舞,我就真的是忍不住想笑,我再也没见过比你们更可笑的门派了。在场的诸位,听我一句奉劝,我们是来修行的,不是来跳大神的。就像我们虎宵观吧,虽然是体修,至少我们也是堂堂正正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哪像他们……哈哈哈哈……”   然而在场的各位,看到他这样咄咄逼人,并不显得买账,前面那个队伍中的六名女子,甚至悄悄往远离此人的方向挪了几步。   晁洪见状,哼了一声,道:“若是不信,不如让你们看看好了。”   如此说着,竟然冷不丁就朝着站在人前的宋玺出了手。   宋玺从原地脚步轻点,便往后一闪避了开来,之前受过内伤,此时陡然运功,宋玺刚刚落地,身躯便是一晃,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   天舞门内,除了宋玺是炼气期十二层,乌长柳的修为也才炼气期九层。   甲盾之舞的防御之力确实超凡绝伦,但其使用却有限制,必须走先手才行。   此时见晁洪一言不发就攻了过来,宋玺躲避之后力有不逮,乌长柳便迅速的朝着晁洪即将落脚的方向,一旋身便攻出了一记。   攻击的姿势便正好是宛晚刚刚展示过的姑射第一式。若说宛晚跳来只是显得不伦不类,这样的美人含羞之姿让身长八尺的乌长柳做来,就更有说不出的违和感了。   乌长柳进攻之时,白秋云和陆子期也反应迅速的起了铁木之舞的首舞式。   晁洪躲过了乌长柳的攻击之后,便也不客气的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秋云和陆子期发出了攻击。 第9章 办场演舞会   一道带着虎型灵光的爪印,随着晁洪做爪状的手掌,抓在了白秋云和陆子期刚刚凝结出的铁木之盾上。   结阵的两人修为还是太低,铁木之盾顿时被打散,陆子期的衣摆甚至还被撕开了一块,灵光余波砸在地面上,激起了无数的碎石和土尘,将陆子期和白秋云两人盖了一头一脸。   这样毫无防备忽然而来的攻击,让天舞门的几个人有些手忙脚乱,虽是起舞,却各为其阵,一时间又是群魔乱舞再临。   之前还显得对天舞门心向往之的几名女子,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既然对天舞门不感兴趣了,对晁洪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便拉了结伴而来的几名男修道:“我们那么远赶来,可不是为了来跳大神。” 围观的人虽然走了,天舞门和虎宵观的晁洪却打上了。   在晁洪又准备往白秋云和陆子期攻过去时,一道凌厉的弧光后发先至切断了晁洪的去路。   被晁洪避过的弧光,轻巧的切入了地面。乍看毫无杀伤力的弧光,却在切入了仙盟广场的地面之后,在地底“轰”一声沉闷的炸开,将众人所在的这块临时驻地的地表,震得四分五裂,连脚底都有一瞬间悬空了。   宋玺还摆着姑射第一式之后的含羞之姿,却神色冷冽,仿若冰霜。   晁洪似乎也没想到,不过还没多久不见,宋玺似乎又变的更厉害了。   宋玺道:“晁洪,你这样做派,只会让我觉得当年拒绝你果然是对的!”   孟染听到这句话,才从记忆碎片中找到了来龙去脉。这位晁洪曾经对宋玺大师姐提过结为双修道侣之事,但宋玺志不在此,因此并未同意。从此以后,这位虎宵观的掌门大弟子晁洪,就对天舞门百般为难。以往师父还在,并未如此明显,近两年自从师父离世,这位晁洪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今日竟连这种明明白白打上门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了。   孟染只能说,大师姐你这种态度是对的。对方已经欺上门来了,还听之任之,也不可能就得到对方的尊重,只会让对方觉得软弱可欺。   见晁洪虽然停了手,却并不表态,宋玺便继续说道:“以前师父在,我不同意,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若你将此事就此打住,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若你非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天舞门的生死存亡之上,玉石俱焚之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说宋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之前说这句话,晁洪可能还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刚刚宋玺的一招,如果真的落在他身上,晁洪就算是体修,也是身受重伤。   晁洪略作权衡,做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对宋玺道:“宋掌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宋掌门便是指出来,也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宋玺倒被堵住了。   孟染就不服气了,讲道理,跳舞这种事,一点也不难看好吗。看看华星娱乐的劲舞组合,迷弟迷妹不要太多!   堂堂天舞门,各位师兄弟姐妹的舞蹈功底只会更强,收徒这种事情,只要圈到了粉,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孟染瞬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作曲人的灵魂在燃烧,作为一个编曲人的灵魂在舞蹈。   “阁下不会欣赏,话就不要乱说。”孟染见宋玺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了。   同时,孟染走到宋玺身边,传音入密,耳语了一番。   宋玺闻言,看向孟染的眼神中虽然还有犹疑,在转头面对晁洪之后,却神色笃定道:“对不对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若是两个月后,我天舞门还是收不到徒,阁下届时再来嘲笑,我定不再反驳。”   “哦?那就到时候再来见教。”大约是见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好,晁洪说罢,便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离开了天舞门的临时驻地。   等人走了,宋玺站得稳稳的身体,立刻就往后一倒。好在乌长柳已有防备,站在宋玺身后,将人接了个满怀。   不等两位师兄师姐吩咐,白秋云和陆子期便起了一套阵法之舞,一道光幕沿着临时驻地的界限升起,遮挡了外界的视线。   乌长柳将宋玺平放在地上之后,连忙就跳起了妙手之舞。几道灵光随着乌长柳的动作进入了宋玺的身体之后,宋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分。稍微好一点,宋玺就示意乌长柳扶她坐起来。   坐好的宋玺示意大家围成一圈,而后转向孟染道:“把你刚刚说的事情,详细的说一下吧。”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在说之前,我要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宋玺点头道:“你问。”   孟染便问道:“在我们进南坊时,负责验证掌门令的是什么人?”   宛晚抢先答道:“我知道,是天剑门的人。”   孟染点了点头,诱导般对宛晚道:“那宛晚你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天剑门的人呢?”   宛晚眨了眨眼偏着头道:“因为他们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啊。”   孟染于是拍掌道:“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制作我们天舞门的门派弟子服。”   宋玺张了张嘴:“但是我们……”   这句话却没有说完,而是话锋一转,道:“有点明白你的意思。”   孟染便顺势对宋玺解释道:“我知道大师姐想说,我们只是一个小门派。如果就连我们自己都这么认为,那么就不能怪其他人也要这样认为。一旦形成这种认知,那么对方从心理上首先就不会考虑我们。”   陆子期也点了点头道:“加上我们如今也并没有筑基期的修者坐镇,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底蕴的门派,确实会让人在进派之前就会下意识的想选择别人。”   宋玺首先不高兴了:“谁说我们没底蕴?天舞门至今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只不过,历史太过久远,就连宋玺,也仅仅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天舞门当年的盛况。如今的天舞门,不提也罢。   一件门派弟子服,作用其实并不仅仅是如此。孟染此时也不想深说,只要大家能明白自己一定程度的意思,并且愿意配合,这件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我想问的是,在门派争夺战时,你们觉得我当时弹奏的曲子有用吗。”   “这还要问吗?”乌长柳失笑出声。   小宛晚则小鸡啄米状的在点头。   孟染便道:“既然如此,我准备将其他的舞蹈也配上曲子。”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受伤而脸色苍白的宋玺,脸色都瞬间红润了起来,声音里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问道:“其他的都可以配上曲子?”   其他的舞蹈,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听着这样笃定的回答,乌长柳忍不住揉了揉孟染的头,将盘坐在地上的孟染揉的整个人都左右摇晃起来,道:“我们阿染哪里是摔傻了,这明明就是摔的开窍了才对嘛。”   孟染被这乌长柳这表达愉悦的方式给折腾的晕头转向,并没能注意到宋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宋玺这样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等孟染终于坐稳了,朝她投去探寻的目光时,宋玺道:“然后呢?”   孟染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办一场演舞会。”   “演舞会?”   “没错,既然不能设比武台,又要让众人知道我们天舞门的功法究竟是如何的,那就办一场演舞会。”孟染见众人还是有些茫然,便道:“其实就是大师姐之前说的跳舞,只不过,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要办,那就尽善尽美的办。从穿的衣服到我们要说的每一句话,要做的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做好练习。届时,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孟染说道这里顿了顿道:“必须要做到让人一看就确定这是在跳舞!”   既然是本来就准备要做的事情,只是尽力去做到最好,大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玺在看到大家向自己投来征询的目光时,便道:“南坊每次收徒设三个月的期限,便是因为前来投师之人,最开始都会选择去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然后大约要第二个月才会轮到我们,如此一层一层淘汰下来,最后便剩下散修将人捡走。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说到这里,宋玺便看向了孟染,问道:“时间上来得及吗?”   三十天的时间,孟染盘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宋玺见状,便对孟染道:“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来做。我们其他人都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就先去制衣坊。”孟染对于宋玺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大师姐对人对事的态度,都真的是非常适合做掌门人。   天舞门能在门派争夺战中存活下来,向心力是毋庸置疑的。   当下,众人就起身跟在了孟染身后。   雄赳赳气昂昂的孟染在走出了天舞门的门派驻地后,忽然停住了脚步。挠了挠头,转过身,对众人问道:“呃……制衣坊怎么走?”   跟在孟染身后的众人:Σ( ° △°|||)︴   包括白秋云在内,脚下都是一个趔趄,差点就此跌倒在地。   最后还是乌长柳出列,走到了孟染面前道:“呃……既然如此,还是我来带路吧。”   领队人换成了相对靠谱的二师兄,天舞门的一行人终于目标明确的往两仪坊的北坊进发。 第10章 星光蟒蛭皮   两仪坊作为两仪山脉的交易之地,自然是不会缺少制衣坊的。只不过要找一家合适的制衣坊,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目前孟染心目中的门派弟子服还没有完全定型,只是内心中认为要往某方面靠拢。   其次,宋玺虽然支持这件事情,对于经费却不可能支持很多,也是到开始寻找制衣坊的时候,孟染才知道天舞门……其实很穷。   “定制一件带防御效果的法衣,六十五灵石起。”店小二听了孟染等人的来意后,笑眯眯的介绍道:“如果需要用到特殊材料,价格另议。”   这已经是孟染等人询问的第六家制衣坊,也是目前问到的价格最低的一家了。闻言的孟染,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制衣坊。宋玺能够给他的经费,只有三百灵石整,再不能更多了。   “这还是上个月山上刚刚收了灵草,不然我现在连三百灵石也拿不出来。”宋玺表示自己尽力了。   因为天舞门的收入,只是靠山吃山,有灵脉在的山头,总是会长一些灵草灵药。但是这样的灵草灵药都比较常见,比较常见的灵药,自然价格也低。一整个山头花了人工去采收,也就三百灵石了。   “竟然没有别的入账吗?”孟染这样问的时候。   陆子期撇了撇嘴:“我们只会跳舞,炼器炼药什么的,统统都不会啊。”   白秋云站在一边,默默点头。   乌长柳摊了摊手,又忽然道:“啊,去年秋天有一头枝南兽误打误撞进了咱们天舞峰,被我们逮了,卖了不少灵石呢。”   孟染没想到,演舞会的第一步,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艰难。   “那现在怎么办?”宛晚一脸担忧的看着一筹莫展的师兄师姐们。   宋玺的态度很坦然:“先回驻地去想想办法,车到山前总有路。”   一群人斗志昂扬的从南坊出来,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经过仙盟广场的最外围,那些每个门派驻地只有一两个人的,照样热闹的很。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虽然没能找到可以制作门派制服的制衣坊,孟染还是在设想着,到底怎样的衣服才适合。   嘈杂的吆喝声中,两个声音忽然传进了孟染的耳中。   “你这呆子,这块皮都不能用了,你还挂在这里作甚?”一个女声问道。   “那不是好看吗?有弹性又挺括,多好的料子。就当招揽客人也是好的。”男声回答道。   “能到这里来淘换材料的,哪个不是人精,好看能顶什么用?”女声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不是,也不贵嘛。”男声还是带着自己的坚持。   “对啊,不贵你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孟染听着这两道声音,终于在目光瞥到一块布料时,确定了说话的两人是谁。   那块布料确实好看。   彷如夜空一般的深蓝色,更妙的是,迎着光的那一面上,显出了细细碎碎仿佛星子一般的不规则暗银色光点,这些光点随着手中人的动作,忽隐忽现。整块衣料就仿佛夜空中流动着星子。   孟染心中关于天舞门的门派服饰,在看到这块衣料时,忽然明晰了起来。立领、贴身,能充分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同时要能充分的释放舞蹈动作,这决定了衣料必须有弹性。   孟染看着这块衣料,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再看那个门派驻地,虽然小却挂着好几件很有质感的衣服。孟染往这个挂着“旋针派”几个字的门派驻地走过去。   “嗯?你看上什么了吗?”乌长柳有点奇怪的看向忽然脱队的孟染。就看到孟染朝着一个门派驻地直直的走了过去,也瞥到了那块似乎快被收起来的衣料。   “我能看看这块衣料吗?”孟染走到旋针派的驻地面前,指着这一男一女正准备收起来的衣料问道。   还在暗中较劲儿的一男一女停手,往孟染看过来。   这时候反而是之前坚持要把衣料收起来的女人,反应更快的将衣料一拽,将这块衣料,递到了孟染的手中。   入手轻薄,是一种凉滑的皮质手感,还泛着皮料特有的光色。孟染拿双手拽了拽,皮料有超过意想的绝佳弹性,放开手时又能很好的保持挺括的样子。   “这是……蟒蛭皮?”跟过来的宋玺,站在孟染身边,也伸手摸了摸衣料。   孟染听宋玺这样的语气:“可是有什么不妥?”   “蟒蛭……天生吸收自己身体周边的任何灵气,蟒蛭的皮也有着这样的属性。”宋玺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旋针派的那名男子。   说话间,孟染在记忆的碎片中总算把关于蟒蛭的资料给找了出来。蟒蛭是生活在确西洲沼泽中的一种吸血蛭,因其成虫平常情况下,直径三尺,长约两丈,吸饱了血食之后身体更是可以膨胀到丈余,体型巨大,被称为蟒蛭。除了吸收血食,蟒蛭也吸收周边的灵气。蟒蛭的皮拥有绝佳的韧性。是很多防御性法器会用到的原料,但是因为其特殊的吸收灵气的属性,很少会有人想到要将这种材料当作衣料。   毕竟修行中人都是要将灵气吸纳到自己的体内的,穿一件会和自己争抢灵气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面对宋玺质疑的目光,男子是腼腆的笑了笑,解释道:“这确实是蟒蛭皮,只不过,是处理过而且处理失败了的蟒蛭皮。”   男子说着,便将蟒蛭皮翻了个面儿,蟒蛭皮的背面果然显出裂成了好多段的符文碎片,而蟒蛭皮正面仿佛星子般的暗光,便是这些符文碎片透到正面之后的效果。   男子说道:“蟒蛭皮无法附着任何符文,在下当时在这块蟒蛭皮上试了能想到的所有符文,处理失败之后,这块蟒蛭皮便失去了道友说的那种特性,却保留了蟒蛭皮该有的弹性,和透气吸汗这样的功效。因为颜色实在好看,在下便将这蟒蛭皮留了下来,起了个星光蛭皮的名字。”   孟染实在是太喜欢这星光蛭皮的颜色和光泽,考虑到如果真的将之作为了门派弟子服的主料,就不能是偶然所得,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偶然所得,还是以后都能将蟒蛭皮制成这样?”   “后来在下忍不住又试了好几次,也都是这样的结果,道友若是要的多,只要蟒蛭皮足够,在下是可以批量制作的。”男子应道。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孟染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种料子你们手头现在有多少?”   “有八只成年蟒蛭完整的皮。”男子应道。   “怎么卖?”孟染问道。   “虽然是处理失败的皮料,也是灵虫制成的原材料,手头上这批,我就收您的成本价,十五块灵石一整块蟒蛭皮。”   “以这皮料做主料,一块可以裁几套衣服?”孟染又问道。   “只做外袍的话,大约三套到四套。”   “加上裤子呢?”   “那就只够三套了。”   也就是说六个人得花掉三十块灵石。   孟染又走进里面看了看对方挂着的衣服,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我和我娘子一起做的。”男子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站着的快有他两个身量胖的女人。   女子虽胖,穿在身上的衣服却显得很是精神,没有一般胖子的那种看起来笨拙的感觉。   “若是衣服也请你代为制作,一套加工费多少?就用这蟒蛭皮。”孟染指着蟒蛭皮说道。   “用这蟒蛭皮做主料?”男子有点迟疑的道:“只用这个做主料的话,并没有什么防御作用的。”   孟染也是在看到这块蟒蛭皮时,才忽然想到,只是作为演出服来穿的话,好看就行,并不需要附加什么防御等等的能力。而且,从之前门派守护战的情况看来,所谓的玄御衣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防御力,还不如用甲盾之舞凝结出来的那层灵气盾。   孟染应道:“不需要什么防御力。”   男子闻言,便道:“道友也看到了,这衣服无法添加任何符文,就连缝合也只能采用人工缝制,所以,虽然没有防御效果,功效与凡料相差无几,制衣费也不能按照凡料来计算。一套衣服手工制作起来也需要大约两天,制衣费就按一套两块灵石收取吧。”   这个价格说不上贵,倒也不便宜。天舞门满山的灵草一年收拾下来,也就三百灵石。   当然了,跟之前的那些法衣比起来,这衣服的价格就堪称廉价了,只需要七块灵石一套。   六套加起来,还不到之前一套法衣的价格。这让孟染从价格上更深刻的认识了法衣的不同。   孟染征询意见的看了宋玺一眼,宋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孟染便转向男子道:“既然如此,便定制六套,我们一人一套。”   男子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似乎有些欣喜于有人和自己一样欣赏这块皮料。看向孟染的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近。   男子的目光在孟染六人身上扫过,似乎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转向孟染道:“诸位一共六人,有一位小友,材料上可能用的少些,六套就一共收您四十块灵石。纳新会的这段时间,我们会一直在这里,不过,还是要麻烦诸位,先预留一点定金。另外,还请您将衣样确定下来。是裁如今两仪山时兴的样子,还是另有图样给我们。”   只是这图样的问题,却有些难到孟染了。他学的专业是音乐,又不是美术设计。 第11章 门派弟子服   大概对方遇到的这种情况不算少数,已经道:“或者,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告诉我。”   孟染这才说道:“我想要的样子,大概要麻烦点儿。”   至少和目前他看到过的服装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样子。   就孟染从记忆中看到的服装,法修一般都是穿着交领长袍,束腰,大袖子。比较讲究的会在长袍外面加上半臂外衫。   基本上是他认知中比较正式的汉服。   就算是剑修,也顶多是把袖子做得略小了些,内袍的衣袖在手腕处束了一下。   女法修有只包裹到胸部,把肩膀和一半背部露出来,搭配披帛的样式。   体修则一般穿着短打,关节等重要部位添加防护用的法器。   并不是说不好看,至少天剑门的弟子们一个个就看着相当的仙风道骨、帅气逼人。   但是天舞门这样一个独立特性的门派,并不适合这样的长袍衣服。但天舞门似乎应该算是法修,似乎也不能往短打方向靠拢。   孟染沉吟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说道:“男装,交领,但是领口处要做出立领的样式。”   光是这一条,就让对方已经不太理解的看着他了。拿出来的炭条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在纸上落笔。   光是画个立领,孟染觉得自己还是能画出来的。干脆示意了一下,让对方把炭条递给了自己。   真正在纸上落笔之后,孟染就发现,大概是这身体的协调能力真的是太好了,竟然脑中想着什么,手中就能差不多的画出来。这么一试,孟染干脆就懒得说了。   交领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交领,交领的V一直开到了腰际,用孟染的理解来说,叫做深V。开到了腰部的深V,为了满足孟染想法中裁成四片的裙摆,顺着腰带转折到了一侧,才往下衍生出裙摆。   开始画腰带了,准备绘制搭扣时,孟染才忽然想起来,天舞门是有自己的门派徽标的。据说门派徽标,是一个门派拥有上古传承的直接证明。而这个门派徽标还是如今在仙盟登记过的。把门派徽标挂出来,能够更好的彰显天舞门的门派底蕴。   门派弟子服的腰带处,孟染画了一个圆形暂代门派徽标。   让围观的宋玺等人觉得惊讶的是,孟染在画了一条腰带之后,竟然顺着这条腰带,又画出了同样的一条腰带在下方。两条寸宽的腰带,更为明显的强调了腰部的位置。腰带也不是像现在所看到的衣服一样,尾部很谨慎的藏在了腰带内部,而是很明显的斜着顺在了腰带前。甚至孟染为了强调腰带的存在,还很明显的绘了两片花纹在那里。   更然宋玺等人惊讶的则是裙摆,孟染的炭笔往下一滑,竟然将裙摆分作了好几块。裁成前后各一、左右两侧各一的一共四片裙摆,虽然还是一样垂到了膝盖下方,分开的裙摆处,却将裙摆下的长裤露了出来。   孟染在画到此处时,强调道:“长裤贴身。”   说完了,孟染看着光溜溜的长裤,觉得太过朴素,停顿了一下,在纸上的另外一处,专门画了裤子的侧身位,在大腿外侧靠下的位置开了条寸宽的缝隙,画出了十字交叉的绑带花样,说道:“镂空。”   此言一出,宋玺等人的脸色就非常精彩好看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画完了这些,孟染拿着炭条,忽然问道:“靴子能做吗?”   旋针派的那名男子忙道:“可以的。”   孟染执着炭条,在裤子旁边顺手就开始描绘自己想要的靴子的形状:“低跟,大约三厘米……大约一寸。靴筒到膝盖下方。”   炭条顺着孟染的指示在纸面上一转,靴子的前端却是一个长长的尖头。   画完了,孟染看着纸面上的图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又问道:“手套也能做的吧?”   “自然。”连靴子都能做,手套自然也不在话下。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加上手套。”说完,孟染回来看了一眼对方驻地内挂着的那些衣服,加了一句:“这是大概的式样,至于其他的,你们可以看着在合适的位置添加装饰用的花纹。不过,我希望四套男装做出来,花纹都是一样的。”   画完了男装,孟染让对方换了一张纸,继续:“女装,立领。”   就在宋玺以为孟染会将女装也开个大大的深V时,却看到孟染手中的炭条一转,立领虽然还是立领,却是一个把脖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立领,于是,胸前自然也一丝不漏,顺着画下来的线条,一直到腰部都和男装完全不同。   孟染看着一整套都一丝不漏的女装,又想了想之前看到过的某些女修只包到胸部的衣裳,觉得应该可以适当的露一点儿。   于是,宋玺就看到孟染的炭条一转,换了个位置,道:“女装的背部,镂空。”话音落,女装的背部开着一个深深的V形。不过想到既然是开在背部,宋玺就歇了要阻止的意思。   到把四片裙摆也画完了,孟染手中的炭条却停住了,隔了好一会,才笔尖一提,落在了另外一边的纸上道:“高跟,大约三寸。”   宋玺就看到了一双样式特别奇特的高跟靴出现在了自己眼中。大约是孟染的线条还挺有表现力,宋玺觉得还怪好看的。   “长筒靴,靴筒一直到这里。”孟染说着,在自己身上差不多已经到大腿根部的位置比了一比。   孟染的炭条在纸上点了一点,还是在长筒靴的上面加了一条看起来就很贴身的裙子:“里面搭配一条紧身的包臀裙,长度…就刚刚到靴子上方即可。”   最后,看着这套衣服,孟染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宛晚。宛晚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四,根本都没有发育的小宛晚,这么性感的衣服,显然是不适合的。   男装也就罢了,就算是今年才十三岁的陆子期,也已经有了一米六几的身高。   孟染顿了顿,还是让对方又换了一张纸,拿着炭条的孟染这次停顿了好久,才开始动笔:“女童装。”   上面看起来还是和宋玺那套没什么差别,到裙摆时,被分作四片的裙摆,只让孟染画到了大腿上方,并且改成了花瓣一般的形状:“里面搭配一条超短的蓬蓬裙。”   孟染说着,在另外一边将蓬蓬裙单独画了出来。   画完了蓬蓬裙,孟染又将小宛晚的靴子画了出来:“低跟,一寸,靴筒长度到蓬蓬裙下方即可。”   确认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已经表达了出来,孟染将炭条还给了对方。然后孟染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来一个天舞门的功法玉简。拿出来的玉简就算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还是一样颜色莹润。圆柱形的玉简顶端,刻着一个圆形的花纹。这个花纹乍一看去,如同一个人在跳舞,仔细看去又好像是数片流云在飞舞。   孟染没有多做解释,对旋针派的男子问道:“有胭脂泥吗?”   胭脂泥在孟染看来就是印泥,只不过既然这边都这样叫,孟染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对方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很配合的将胭脂泥拿了出来。   孟染拿着玉简将有花纹的那头摁在了胭脂泥里,然后,拿着玉简盖了个红艳艳的印记在刚刚的纸上。指着搭扣处说道:“将腰饰做成这个形状。”   对方闻言,似乎有点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贵派的门派弟子服吗?”   按照孟染的想法,想要定制的应该算是演舞服。但是既然是给其他人当作门派区别一样的服装,其实也已经可以称作是门派弟子服了。   迟疑了一下,孟染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   对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看着那块被按在纸上的胭脂泥标记,动力十足的对孟染道:“定不辱命!”   孟染有点不明白他的激动从何而来,却还是转头对宋玺道:“师姐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孟染的本意是担心宋玺觉得样式古怪不能接受,岂料宋玺却道:“袖子不能这样贴身,姑射的杀招需要用到广袖。”   孟染经她提起,才从记忆碎片中挖出了关于姑射的要点。姑射之舞在孟染看来是古典舞,但是真正起到杀伤力的,却是顺着衣袖激射而出,被压得薄如剑刃的灵气,想要形成这样的灵刃,确实需要不贴身的袖子。   好在这套衣服用的还是法衣的材料,虽然是处理失败的材料,也保留着法衣材料必须的坚韧度,并不影响姑射招式使用出来的威力。   但是孟染并不想要添加大袖子,那样的大袖子在除姑射之外的其他舞蹈中,非常影响美感。   孟染想了想,道:“那就在肩部靠后面的地方,增加两条类似于披帛的长帛。”   旋针派的那名男子还保持着很激动的状态,就连他身侧站着的女子,也显出了不一样的热情,道:“好的,不知道贵派是否也是来参加纳新会的,如果是的话,门派驻地设在哪里。等我们将图样改好之后,方便送过去给各位过目。” 第12章 没有乐器行   孟染就看向了宋玺,宋玺答道:“戊·二十二峰,天舞门。纳新会我们都在。”   女子应道:“旋针派隗招弟,这是我相公郑锦心,也是我们旋针派的当家。”   当家,相当于掌门的意思。当然了,像旋针派这样总共才两个人的门派,用当家这个词,似乎更合适。   单纯的买东西自然是不需要互通姓名的,对方自报家门就是想要结交的意思了。   孟染觉得对方的手艺看起来确实不错,就从星光蟒蛭皮是对方的独家手艺这一点上来说,也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宋玺身为师姐,比孟染更清楚对方的意义。   宋玺已经对着隗招弟微微露了个笑,答道:“天舞门宋玺。”   说完了,看对方的目光转向孟染,便介绍道:“这是我三师弟,孟染。”   互通姓名之后,旋针派的夫妻二人组,竟然连最开始说好的定金都没收,就说明天将图样送过来给他们过目。   离开了旋针派的门派驻地,看着孟染犹自一脸疑惑,宋玺说道:“对于他们这种不知名的门派来说,是不会有人会找他们定制门派弟子服的,如果我们门派有足够的名望,就更是他们的意外之喜了。”   这么一说,孟染就明白了。以后他们大概就是旋针派的活广告了。   看孟染明白了,宋玺也就不多说了,转而问道:“门派弟子服算是搞定了,下面我们做什么?”   “谱曲?”孟染不太确定的说道。至于舞蹈的练习,在孟染看来似乎不是太必要,之前的门派争夺战中可以看出,他这几位同门的应变能力是非常强的。   谱曲这种事情,宋玺自觉自己是帮不上忙的,便道:“那就先回驻地吧。”   说完了,率先大跨步的往天舞门的门派驻地走去。   从南坊到北坊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就过去了,等几人从人潮中挤回驻地,天色已晚,差不多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看着空旷的驻地,孟染在想他们怎么睡。宋玺掏出了云毯。   三米见方的毛毯放在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临时驻地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和隔壁的箱车和石如意比起来,_(:зゝ∠)_天舞门看起来有点穷。   随着一道灵光打在毛毯之上,毛毯变做了三丈见方。毛毯上方还升起了一道三角形光幕,整体变作了一个三角帐篷。   _(:зゝ∠)_天舞门看起来还是有点穷。   “原来大师姐的毛毯还能这样用呀?”容易满足的小宛晚,已经高兴的凑到毛毯面前寻找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都进来吧,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后面的事。”宋玺说完,跟在宛晚身后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一早,旋针派的隗招弟就带着图纸过来了。   宋玺既然将此事交给了孟染负责,隗招弟过来的时候,她便让孟染直接接待对方了。   天舞门的云毯化作的帐篷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到底也比露天要好得多。摆着数个坐垫和一张矮几的帐篷内部,看起来还是很有点范儿的。   隗招弟进了帐篷之后,坐垫上落座,将自己手中的图纸递给了孟染。   被改过的图纸看起来很专业,在孟染看来,和服装设计图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细致。孟染那样粗粗一画,对方竟然能领悟的很好,按照真实的比例绘制出来,并且一如孟染所说的,在合适的地方添加了优美的装饰性花纹。   只不过,宋玺的那套女装,过于凸显女性的柔美了。   孟染抬头看了一眼宋玺,斜飞上扬的羽玉眉、颇为凌厉的丹凤眼,大约是承担了天舞门众位师弟师妹的教导之责,大多数时候的宋玺都是不苟言笑的,紧抿的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严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冷美人。嗯,还毒舌。   孟染看着手中的设计图,对隗招弟:“这套女装,我希望能看起来更彰显威仪,或者更具有进攻性。”   隗招弟随着孟染的视线,也看向宋玺,便听孟染道:“宋师姐是我们的掌门师姐。”   “掌门师姐?”隗招弟愣了愣,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便明白了孟染的意思,应道:“好的,我回去跟我当家的说这件事。”   孟染再看了看其他的两份设计图,基本没什么问题,便道:“那就麻烦了。”   隗招弟下午将改过的图纸送了过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少了很多绣纹,却添加了一件短款带肩饰的披肩,背后长过膝弯的长帛,就坠在这块披肩上。   门派弟子服就这样确定下来,孟染也收拾了心情,准备开始谱曲。   送走了隗招弟,孟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转向乌长柳道:“好了,二师兄,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乐器行吧。”   “乐器行?”已经站起身的乌长柳,这次也不知道脚步该往哪里迈了。   “对啊,专门卖乐器的……坊?”孟染忽然想起来,按照这里的习惯,似乎商铺都是被叫做坊。   乌长柳听孟染问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阅历太少:“有专门卖乐器类灵器的炼器坊吗?”   “没……没有吧?”大部分时候和乌长柳一起负责采买和售卖的白秋云不太肯定的答道。   “没有?”这下轮到孟染傻眼了:“那……那把琵琶哪来的?”   宋玺道:“那是师父的战利品,本来都坏了,还是杨师伯帮忙修好的。”   说完了这句话,宋玺怔了怔,叹了口气:“金祖峰易主,还不知道杨师兄和他的妹妹怎么样了。”   “那……如果我想要再来一把那样的琵琶?”孟染觉得有点不妙。   乌长柳也觉得不妙:“两百四十块灵石,能够定制到……灵器吗?”   “……”孟染觉得药丸。孟染本来想的是,找家乐器行,乐器行里的人一般也都是懂乐的,可以直接请人帮着奏乐,就算没那么专业也能够凑合用。现在竟然连乐器行都找不到,这还怎么继续往下玩。   愣了好久,孟染才不确定的问:“那,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听曲的吗?”   “呃……这个,倒是有。”乌长柳摸了摸下巴:“不过,你确定要去吗?”   看着乌长柳这个表情,孟染忽然想起了他跳妙手之舞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似乎又要发生了。   孟染背后有些寒寒的,不知不觉就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哪儿?”   乌长柳便大笑道:“哈哈哈哈,北坊的问仙巷啊,无论是歌舞还是其他的各种玩乐之事,在这种地方都是可以找到的。”   宋玺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就对乌长柳骂道:“胡闹!”   总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怎么回事?乌长柳对着大师姐宋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孟染其实还是有点茫然,却从问仙巷这个名字中,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既然宋玺不同意,那也没必要打听到底。   乌长柳见状,只好当作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白秋云忽然道:“不然,我去问问倪飞。”   孟染想了想,才问道:“五音门的倪飞?”   这个人在孟染的记忆里还挺清晰。宋玺等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谱曲,只不过作曲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一句尝试可以完成的。没有一定的天赋,并经过系统的学习,谈何容易。更何况,天舞门的舞蹈并不是单纯的舞蹈,想要发挥其该有的作用,曲意还需要与舞蹈的心法相融合。按照师父的说法,剑修们习剑,也是没有曲子的,勤则补拙。   甚至为此发了一次火,将几人揣摩的乐器都毁去了。   后来,师父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极端,才会在某次出门后带回了那个灵器琵琶,并拜托金祖门的老友帮忙修复了。   倪飞便是天舞门的几人尝试谱曲那时候认识的五音门的道友。与白秋云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修为。白秋云本身在乐理上也有不错的悟性,一来二去竟然也就熟识了。虽然后来天舞门的几人已经不再尝试谱曲,白秋云与倪飞的这份关系却维持了下来。   之前孟染只说要找能听曲的地方,白秋云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现在既然涉及到了门派,白秋云也就开口了。   白秋云没有第一时间提议五音门,更重要的是,五音门修习的是音波功法,奏乐和天舞门一样是带有攻击效果的。贸然找人来只是奏乐,是件挺冒昧的事情。就像如果有人对白秋云说,让他跳个舞来看看,他也是不乐意的。   但是现在既然别无他法了,为了门派的发展,白秋云觉得就算欠下人情也无妨,日后找机会偿还便可。   从戊字峰的临时驻地,往塔林内走就是丁字峰的驻地,相隔的近,白秋云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面带欣喜的回来了:“三师兄,倪飞答应帮忙了,不过,白日里他要负责打擂,晚上才有空过来。”   说完了,白秋云看着孟染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止住了。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倪飞就自己找了过来。 第13章 五音门倪飞   白秋云是特别安静的性格,他这位好友倪飞却并非如此。   穿着一身青蓝色长衣的十五六岁少年,背着一把古琴跟在白秋云身后进来,眉眼飞扬,一看就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和天舞门的众人面带微笑的打了招呼,便在孟染正对面的坐垫上坐了下来,然后直入主题。   “想要我奏乐也不是难事,只要孟师兄的曲子能够打动我就行。”说着,倪飞就朝着孟染伸出了手。   “什么?”孟染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曲谱啊。”倪飞理所当然的道。   孟染脑海中还是哆来咪发唆,原主孟染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楚,自然没办法给倪飞曲谱。   孟染看着倪飞身后的古琴,道:“曲谱我不会写,不过我可以先弹一段给你听。”   倪飞很爽快的将古琴取了下来,放在了身前的矮几上。   孟染接过古琴也没有客气,简单的拨了几弦确定了音色。之前用琵琶已经弹奏过一次的甲盾舞曲,就在孟染的指尖流泻出来。   首先让倪飞惊讶的是孟染对琴的熟悉程度,这人竟然只拨了四弦就确定了古琴的音色。带着杀伐之气的琴音,朝着倪飞扑面而来时,倪飞就对这首曲子感兴趣了。   甲盾之舞的整首曲子,孟染并没有弹完,在第三个小节的高潮之后,孟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让孟染措手不及的是,在他停下弹奏的一瞬间,倪飞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孟师兄是绝对没有这种琴技的,所以,前辈是谁?”   !!!   孟染没想到,天舞门的各位师兄弟姐妹没有怀疑这件事情,首先怀疑这件事的,却是一个外人。   当然,从专业的角度来考虑,孟染就比较能理解对方了。就像跳舞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另外一个人大概有几年功底一样。   孟染忽然就明白了,白秋云之前的那个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孟染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慢慢的拿开了方才还在拨弦的手,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之后,孟染才道:“白师弟没有告诉你,我摔到头所以开窍了么?”   倪飞看向白秋云时,白秋云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性格上来讲,孟染和原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立场上来说,孟染和原主也是一样的。加之孟染还有着原主的记忆,甚至某种程度上融合了原主的感情。现在的孟染除了忽然会谱曲这件事,和原来的孟染区别真的不大。   白秋云知道三师兄忘了一些事情,但是提一提他就能想起来。更何况,现在的孟染对天舞门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白秋云从理智上不觉得孟染换了人,从感情上也不愿意相信孟染被换了人。   本身又是安静的性格,对于这样直白的倪飞,白秋云只好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回避了。   倪飞见状,只得叹了口气道:“奏乐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孟染见倪飞并没有在孟染是不是孟染这件事情上纠缠,悄然松了口气,却道:“我说的奏乐,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倪飞点了点头,道:“目前我五音门,我这辈共有十二位师兄弟姐妹,只要你的曲子好,我是能叫得动的。不过……”   “但说无妨。”只要对方答应来帮忙奏乐,其他的在孟染看来都好商量。   “时间上我们只有晚上才有空。”倪飞说罢,站起来身,道:“等曲谱制好了我再过来。”   接着,倪飞看着和他一样站起身的白秋云,倪飞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说完了,倪飞很干脆的走出了天舞门的帐篷。白秋云将倪飞送了一程,很快也就回来了。   准备掀开帐篷的门帘进来时,白秋云听到大师姐宋玺正在问话:“倪飞说的是什么意思?”   三师兄孟染则很平淡的应道:“他似乎怀疑我不是我。”   听到孟染将这句话如此坦然的说了出来,白秋云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气。   倘若三师兄真的不是三师兄了,又怎么会如此坦然的将这句话说出来,甚至如此为天舞门的着想呢?   掀开门帘进来时,正好听到二师兄乌长柳笑道:“你不是小三,还能是谁?”   孟染一脸的惨不忍睹:“叫我阿染很难吗?”   乌长柳坏笑:“很难。”   白秋云闻言就笑了,这样的对话,不是三师兄,还能是谁?   孟染看到白秋云进来,便道:“曲谱我不会写,大概还需要秋云帮忙,我弹出来,你来记曲谱。”   白秋云闻言,很安静的走过来,应道:“好。”   乌长柳将之前收好的琵琶取了出来,道:“似乎要修一修才能继续用。”   孟染:宝宝心里苦。   等琵琶送到炼器坊修好拿回来,已经是三天后。换了四根弦,天舞门的资产又少了十块灵石。   倪飞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弹着琵琶的孟染,和正在跟着孟染记谱子的白秋云。   这样子看起来,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开了窍,而不是被什么不应该的人给夺舍了。   倪飞过来,正忙着的白秋云就简单的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孟染继续忙碌,一点也不觉得把倪飞就那样扔在旁边有什么不妥。   从这点上看,孟染就发现了,倪飞和白秋云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就这随意性,跟和自家师兄弟也差不多了。难怪倪飞会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提醒白秋云了。   刚开始,倪飞就在旁边看着,到后来,倪飞竟然嫌弃白秋云动作太慢,直接把纸笔拿过来,自己上了。   等谱子写好,倪飞似乎很满意,拿着这个谱子就回去了。   烧脑一整天,加上身体还受着伤,孟染觉得自己要挂了。   孟染以为倪飞要到第二天晚上才会过来,结果第二天一早,孟染还窝在帐篷里躺尸,倪飞竟然就已经过来了。二话不说,连白秋云都不理会,倪飞把孟染拉起来就走了。   白秋云跟在后面喊:“倪飞,倪飞!”   倪飞很无所谓的抬了没拉人的那只手,扬了扬道:“谱子大师兄太喜欢,放心,你孟师兄我怎么带走就怎么还回来。”   好友既然做出了承诺,白秋云也就放下了心。毕竟,孟染在忙碌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   大师姐宋玺的内伤,至今未愈,光凭二师兄一人的妙手之舞,效果不大。前几天孟染在,而且一副沉思的模样,怕打扰到孟染谱曲,他们都没动作。这几天孟染离开之后,他们四个都在合力帮大师姐疗伤。   倪飞就这样把孟染给拉走了。   倪飞还真是说到做到,早晨把精神萎靡不振的孟染带走,晚上就把精神耗尽依然萎靡不振的孟染给送回来。   谱子是作曲,真正到演奏了,要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涉及到编曲。每一首歌或者说每一次大型的演奏会,都是不知道多少个人的劳动成果。就算有五音门的倪飞等人帮忙,孟染依然觉得自己耗尽了精神。   嗯,大概更多的精神,拿来和倪飞等人争辩到底听谁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都是一大早就被倪飞给抓走了,到了晚上才把半死不活的孟染给送过来。   这天,倪飞一大早的就又过来了。   白秋云看到倪飞,说道:“倪飞,我们今天要去取门派弟子服。”   “咦?你们定做了门派弟子服?”倪飞身上的这身青蓝色的长衣,就是五音门的门派弟子服。但是,从倪飞认识白秋云开始,天舞门的一大家子就一直穿着玄御衣,这都多少年了?现在竟然定做了门派弟子服。   倪飞就很感兴趣了:“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顺便看看你们的门派弟子服长什么样儿。”   白秋云不觉得倪飞跟着有什么不妥,甚至微笑着对自己的好友道:“好啊,一起走吧。”   倪飞就很自然的跟上了天舞门的师门大队伍,看到宋玺,还很自然的问道:“宋师姐的伤势大好了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和各位师兄弟姐妹的妙手之舞的疗伤,大师姐宋玺的内伤总算好的差不多了。   宋玺应道:“好了八九分了。”   倪飞看着面色好了很多的宋玺,道:“嗯,看着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按这个速度,到你们要正式开始收徒那会儿,就该好全了。”   宋玺看倪飞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自己的伤势做评价,就很想笑,宋玺就笑了。   看着笑起来的宋玺,少年倪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夸奖道:“宋师姐还是笑起来好看。”   孟染总觉得,倪飞同学和白秋云交好,又对天舞门如此尽心尽力,是因为丫个臭小子,是想泡自己家的掌门师姐!   然后,孟染就听着倪飞同学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这里,再然后就这几天编曲的事情,大肆批评了孟染,并进行了自我表彰。   宋玺对倪飞同学做出的贡献自然表示感谢,两个人就以相谈甚欢的模式,一路聊天,一路往旋针派的驻地所在前进。   但是孟染想说,倪小飞同学,批评我什么的,你这样太low了,是泡不到掌门师姐的。 第14章 我就不高兴   孟染就这样听着倪飞和宋玺聊了一路,孟染简直要佩服倪飞了,跟大师姐也能坚持聊天的勇士。在倪飞都快没话题的时候,一行人总算要抵达旋针派的驻地了。   一行人还没到,隗招弟就已经眼尖的发现了几人,并且从驻地内迎了出来。   隗招弟很热情的对宋玺道:“正准备给宋掌门发个鹤信,没想到你们就已经到了。”   宋玺问道:“衣服做好了吗?”   隗招弟忙点头,示意郑锦心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并指了指自家驻地内一个一米见方的木柜子,应道:“好了好了,宋掌门和各位道友可以试试看,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们再修改。”   郑锦心将几套衣服都拿了出来,一套套顺着摆在了驻地最前方的那块裁衣台上。   叠起来的衣服,只能看出做工挺精美。宋玺将宛晚那套拿起来看了看,与图纸上的衣服相差无几,道:“小六,去试试看。”   宛晚乖巧的应了一声,将裁衣台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取了,进了换衣间。   旋针派的两人在这套衣服上很花了些心思,不仅把孟染要的式样完美的制作了出来,小裙子的压扁上,都是和布料暗银色星子同色的流云绣纹。层层叠叠仿佛花朵绽放一般的蓬蓬裙上,这些花纹也没有偷工减料,长过膝弯的靴筒上,也在适合的位置绣了流云纹。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是没有说错的。进去的时候是一个身上还带着补丁的小萝莉,看着就有些穷酸外带惨兮兮。等宛晚换完衣服出来,俨然是一个貌美的小公主了。   天舞门的几人,不禁眼前一亮,眼神都往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瞥了一眼。   其他几人都是见过图纸的,还不是特别惊讶,倪飞看着宛晚的蓬蓬裙:“这个裙子……”   宛晚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花瓣一样的小裙子:“不好看吗?”   倪飞围着小宛晚看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说,但挺好看的。”倪飞甚至忍不住,蹲下身在宛晚花朵般的裙摆上摸了摸。   孟染见状,一脚就踹了过去。倪飞躲得倒是挺快,回头就怒视孟染:“你干嘛?”   “女孩的裙子是能随便乱摸的吗?就算宛晚还小你也不能这样!”不怪孟染多想,倪飞前面还想泡大师姐,这样动作落在孟染眼中无端就觉得他猥琐了。   倪飞被堵得哑口无言。女孩的裙子不能乱摸他还是知道的,要说宛晚还小,其实也就比他小不了几岁。   孟染立刻就转头警告宛晚:“小晚,我跟你说,下次再有他这样的,第一不能让人摸到,第二毫不犹豫就是一脚。记住了吗?”   乖巧的宛晚有点无辜地看了看倪飞,还是往孟染这边靠近了两步,仰着头对孟染道:“记住了,师兄。”   孟染温柔的摸了摸宛晚的头:“乖。”仿佛刚刚那个爆发般踹出一脚的人,与他无关。   倪飞一脸委屈的看向白秋云:“我只是觉得好看。”   白秋云就笑,笑完了还对宛晚道:“小晚,三师兄说的很对,你要记住了。”   宋玺对自家合起来欺负人但是又很对的师弟道:“你们几个,也去换了吧。”   陆子期跑得最快,闻言就抱上了自己的衣服,已经几步走到了换衣间那边。白秋云和乌长柳也抱上自己的衣服跟了过去。宋玺就看向还没动作的孟染。   孟染很怀疑那么小的换衣间能把他们几个人都装下,但是考虑到这里是修真界,硬着头皮抱上衣服跟了过去。   跟在几人身后进了门,果然里头空间还挺大,明明没有窗户,光线也挺明亮。   孟染把门扣上的那个瞬间,几位师兄弟就手快的开始脱衣服了。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和你们还是熟悉的陌生人啊,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设防!孟染心塞塞的抱着衣服转了个身,背对着几人也开始换衣服。   孟染刚把裤子穿好,便听身后的陆子期道:“三师兄,这衣服穿着好舒服啊。”   凉滑的质感在接触到体温后,就变成了和体温差不多的温度,弹性好又光滑,穿在身上就和自己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确实很舒服。   乌长柳则道:“还好看。”   把衣服穿得差不多,孟染穿好了靴子,系着腰带的时候转过身,就看到乌长柳正对着一面水镜搔首弄姿,换着角度一脸满意的自我欣赏,甚至还摆了好几个帅气的pose。又把头发这样那样摆弄了好几下,转身对几个师弟问道:“头发绑起来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孟染不禁感叹:这位二师兄,特别能找自己的优点,不做明星真的是超级浪费啊。   没有得到回答的乌长柳转身,果然,几个师弟都还在忙着穿衣服。   乌长柳放下自己的头发,走到陆子期身边,帮着把腰带系好了。把穿好了衣服的陆子期往身边一拽,道:“来照照。”   转身又对也已经穿好衣服的白秋云和孟染道:“都来。”   就算是穿着同款的衣服,几个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   乌长柳将陆子期束在脑后的头发拆了,往头顶拢了拢,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发带,给陆子期绑了个高马尾。   天真帅气的陆子期出炉。   打理完了这个小师弟,又拉过白秋云。   披发的白秋云看起来特别安静,但和这套衣服略有些不搭。   乌长柳打量了白秋云两眼,将他脸侧的两缕长发单独分出来,依然垂在脸侧,将他脑后散着的长发梳了个从前方看不到发髻的马尾。干净利落又不失之前的气质。   干净温润的气质白秋云,完美。   推开白秋云,乌长柳把孟染一把拽到了镜子前面。   近距离照镜子的孟染,看着镜子里的人狠狠的愣了一下。   卧槽?这谁?   乍一看似乎一样,这个孟染却是一双狐狸眼。睁大了是可爱,稍微搭一下眼皮就媚气横生。大约是皮肤太白,朱红的唇色看起来特别艳。嘴角还含了三分笑。   讲道理,他本人的脸跟这个差别不大,但那绝对是帅。   最多算是微整形的脸,怎么看起来就媚里媚气的?   小时候不是同一张包子脸吗?为什么长大了要差这么多?   孟染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他知道自己顶了这么一张脸,他绝对不会在胸口开这个大个深V!   乌长柳看着孟染,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你这个头发要怎么弄?”   我特么现在只想剃个板寸!   孟染往下撇了撇嘴,很好,虽然眼睛还是带点儿媚,却成功打造了一张生无可恋脸。孟染决定以后就保持这个表情。   嗯,再来半撇刘海。孟染把自己的头发拉了一半遮住脸,气质顿时阴暗了很多。   乌长柳一脸奇怪的看着孟染:“你干嘛不高兴?”   “……”我能怎么办呀我也很绝望啊,孟染保持着表情不动摇:“我就不高兴。”   乌长柳看着被孟染拉到脸边的半撇刘海,没去动,将孟染剩下的头发拢到一块儿,绑了个马尾。   到乌长柳自己,原本准备也绑个马尾的,看着已经三个马尾的师弟,乌长柳在脸旁各留了一缕,取了前半的头发绑了个高马尾,剩了一半的头发披在了肩上。带着自然卷的金色长发,这么披散着,将桃花眼的多情意味,散发到了每一根发梢。   就算帅成乌长柳这么个风流多情的样子也好啊!孟染表示真的不高兴。   把自己也打理好了,乌长柳带着自家的师弟们出了换衣间。   夜空中流动的星子,仿佛被暗银色的流云纹禁锢在了深蓝色的面料中,看起来就显得格外低调奢华的男装,将男性的肉体线条表现的淋漓尽致,裙摆下裤子上半遮半掩露出的那道缝隙,也格外撩人。   绕着白秋云转第一个圈,打量上半身的倪飞:“秋云,这衣服好看。”   绕着白秋云转第二个圈,打量下半身的倪飞:“你…你腿上这个,是怎么回事?”   “嗯?”白秋云将侧摆撩了撩,并不觉得把腿露出一条缝隙有什么不妥:“大概,好看吧?”   倪飞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呐呐应道:“好看。”   孟染觉得倪飞明明长得挺纯良的,却很有问题!撩大师姐,摸小师妹的裙摆,还对着四师弟的腿脸红!   宋玺也点了点头,道:“挺好看。”   看大家对自己的衣服都挺满意,旋针派的郑锦心在宋玺准备过来取衣服时,说道:“宋掌门,为了配您这套衣服,另外给您制作了一顶发冠,就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宋玺是见过孟染图纸的,如今的实装,显示郑锦心锦上添花的能力毋庸置疑,便应道:“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郑锦心从桌案底下,取出了一顶暗银色的发冠,放在了属于宋玺的那套衣服上。宋玺抱着衣服进了换衣间。   片刻后,宋玺从换衣间里出来了。   暗银色的发冠和同色的肩饰,让宋玺的色彩变得相当冷硬。高扬的发冠和脚下那双三寸的高跟鞋,让原身高已经一七一的宋玺,快要赶上一八七的乌长柳,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性。   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束在了发冠里,紧身却一丝不漏的正面,加上宋玺凌厉的丹凤眼,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词——高冷御姐。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心塞塞的抱着衣服转了个身,背对着几人也开始换衣服。   “嗯?怎么没有内裤?”孟染问。   乌长柳+白秋云+陆子期:“内裤是什么?”   “(/ □ \)你们都不穿内裤的吗?”   “所以内裤是什么嘛?”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师兄弟!”   -------------------------------------------------------   于是,找旋针派又定制了内裤的孟染。   乌长柳+白秋云+陆子期:“穿着好舒服,再也不怕外裤粗糙了!”   孟染:“整皮裁制,无缝缝合,莫代尔触感,旋针派出品蟒蛭皮内裤,你值得拥有。”   -------------------------------------------------------   由于蟒蛭皮内裤风靡确西洲,蟒蛭成了濒危物种,被设为确西洲二级保护动物,不得偷猎。   -------------------------------------------------------   孟染:想要穿个内裤都这么难!嘤嘤嘤我要回21世纪! 第15章 你想怎么样   一群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玺,驻地外的路上忽然传来了带有惨叫的喧闹声。   陆子期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忽然道:“好像是……杨师兄!”说完,就扯开步子往外跑去。   “什么?你确定是杨师兄?”乌长柳问了一声,陆子期已经跑掉了,干脆跟着陆子期往外跑了。   宋玺一听,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袋灵石,放在郑锦心面前的裁衣案上,正准备走,又问了一句:“发冠多少钱?”   “呃,发冠送您的。”郑锦心答道。   宋玺此时也没空与他多说,匆忙的扔下一句:“多谢了。”转身就往乌长柳身后追了过去。   孟染也跟着众人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过去。   陆子期仗着个子小,已经挤进了人群里面。随后孟染等人就听到陆子期的声音在里面喊道:“杨师姐!”   大个子的乌长柳一边奋力分开人群,一边说着:“麻烦,借过一下。”带着天舞门的几个人也挤进了人群的内圈。   乌长柳一挤进去,立刻也喊道:“杨师兄!”   孟染跟在乌长柳身后挤进去时,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男子,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出来长什么样。   几个穿着短打的体修,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推攮着,推开一点就将地上的男子踹着往前走。女子挣扎着想将地上的人护住,每次刚刚靠近就会被拉开。   孟染看着女子的面容,才终于从记忆中将这两个人挖了出来,便是金祖峰的杨海和杨岚兄妹了。记忆中还有他们的父亲,同时也是他们师父的杨鹤鸣,这里却没看到。如果杨师伯还在,根本不可能让人如此欺凌他的子女,大概,已经凶多吉少了。   宋玺最后面才挤进人群,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之后,几步就迈到了那群体修的面前,伸手将杨岚给抓过来护在了身后。   乌长柳也带着孟染几人跟在宋玺身后,将躺在地上的杨海和那群体修格开来。   “你们谁啊?!”其中一个长得特别壮硕的体修,语气颇为不满的问。   宋玺的脸色都冷了好几个度,让在场的人顿时觉得周身温度下降了好几度:“纳新会期间,两仪坊驻地之外不允许使用攻击性术法,你们这样就不怕引来巡逻队吗?”便是驻地之内,包括比武台上也不允许闹出人命。   那体修笑道:“阁下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用术法了?”   宋玺进来的最迟,因此没有看到。这些人只是用脚一直在踹杨海,并没有用什么体修的手段。   站在她身侧的乌长柳靠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宋玺皱了皱眉头,看向地上情况非常糟糕的杨海,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点了点头,转头就对自家的三个师弟道:“甲盾之舞。”   白秋云和陆子期已经各占了一个方位,孟染也往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走去。几人稍微动作,就在几近昏迷的杨海身体上方,凝聚了一个圆形的金色光罩,将杨海保护了起来。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宋玺这是坚持要管事情了:“怎么,你们想要救下他?”   宋玺点头道:“是,那又怎样?”   那体修道:“可以啊,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咱们也不欺负人,三十招为限,不动用灵力,只要你在这三寸之内,能躲得过我的攻击,我就放了他俩。”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首先就嗤之以鼻了。   宋玺的一身打扮,衣摆一直坠到了膝盖下方,显然是个法修。   体修善近攻且善身法招式,法修却多是靠拉远了距离使用术法来进行攻击。大部分时候法修根本不会给体修近身的机会。   如今隔得这样近,就算不动用灵力,光凭着身法,和体修天生的大力气,法修就不可能在站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讨到便宜。   对方说不欺负人,这条规矩却相当的欺负人。   围观人群还在抱不平,宋玺却神色平静的应道:“好啊,你如果三十招之内能够打到我,算我输!”   围观众人见状,都不由自主的叹息出声,似乎已经看见了宋玺的败局。   那体修也没想到宋玺会应得如此干脆,笑道:“哈哈哈,姑娘可别一会儿被打哭了,再来说我欺负人。”说着竟然就已经出手了。   “简直卑鄙。”   “还抢先机出手!”   “纳新会这规矩该改改了,不然就看着他们体修欺负人吗?”   当然也有体修因为被地图炮了就开始反驳。   “又没说让那女法修出手,既然是躲,怎么能算抢了先手?”   “既然要救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还不知道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呢?你们就认定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没错?”   对方的拳头递过来,宋玺就已经肩膀一仰往后躲了开来。跳舞之人,熟悉每一个动作要动起来之前关节的走向,对方的动作落在宋玺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奥妙可言。眨眼间那名体修就已经朝着宋玺攻出了十多招,宋玺双脚踩在地上,连位置都没有挪动,到目前为止动了的只是身体。   甚至偶尔只是一个极小幅度的挪动,就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周围的法修刚开始还在为宋玺打抱不平,一眨眼就看到宋玺毫发无伤,甚至一副洞察先机的模样,不禁疑惑了。   “身手这么灵活,还是法修吗?”   “剑修似乎也是修身法招式的!”   剑修也算在法修之列,因剑修许多招式也是无需近身,就可以通过剑气来进行攻击。   那体修已经察觉到不妙了,十多招的拳头都打在了空上,对方终于也顾不得好不好看,朝着宋玺出脚了。而且这一脚的速度相当地快,虽然确实没有动用灵力,围观之人甚至都听到了这一脚踢出去的破空之声。   宋玺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异常轻灵的跃到了空中,身姿摇曳间已经躲开了对方这雷霆一击,甚至轻飘的仿佛没有体重。   “这身法……不动用灵力可以做到吗?!”   但是显然宋玺周身并没有灵力的波动。   体修这一脚踢出来的同时,双拳也往浮在空中的宋玺攻去。   宋玺的身体却像是浮萍一样,对方的双拳还没攻到,身体已经柔软的顺着拳风往后飘去。眼看着就要脱离对方限制的三寸之限,宋玺左手一挽,将身后的披帛拢在了手中,朝着对方的胳膊缠去。   柔软的蟒蛭皮在甩出去的瞬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稳稳的缠在了那体修的胳膊上。   宋玺的身体也借着披帛,稍稍往后一仰,往体修的方向画了个弧形,竟然就绕到了体修的身后。   看着险之又险的情况,不仅避过了,还身姿优美,悦人耳目。   后面的发展就更让人为之一愣了。   宋玺避开了体修的攻击,并且绕到了对方的身后,缠在对方身上的披帛却没有解开,动作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体修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圈深蓝色的披帛。宋玺的另一手也已经牢牢扣住了那体修的另一只手。   宋玺站在对方身后,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不动用灵力似乎挺好的,不麻烦,我现在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勒死在这里。”   宋玺冰凉的肩饰还带着坚硬的棱角,透过那体修薄薄的衣衫,抵在了对方的后背心。   体修想动,却发现对方似乎很清楚身体的弱点,将他的动作钳制的根本无从用力。   “你想怎么样?”那体修被扼制的如此明显,对方带来的几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杀人不过头点地,很没意思。”宋玺甚至轻轻笑了一声:“不如你交待交待,为什么要如此辱没一名法修?”   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就这样将杨海从不知道哪里,一直踹到了这里。杨海的那个样子显然不可能起来交待前因后果,杨岚却是个哑女,估计对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辱没杨海,却让杨岚看起来挺好,又无从向陌生人求助。   金祖峰和天舞峰多年相交,宋玺很清楚杨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体修行事如此过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想要把人顺理成章的救下来,又不能动用武力,就必须借点儿外力了。   宋玺没有去说自己和杨海认识,而是将话题往大了引向法修,如此一来,必然很多法修也会站在这边。   果然,人群中立刻就传来了声援声:“就是,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是多大仇怨,才会要这样对一名法修?”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是讨不到好了,冷哼了一声道:“私人恩怨,怎么,还不兴寻仇?”   至于是怎样的私人恩怨,对方却不愿意深说了。又对宋玺道:“难道你还真希望我直接杀了他?那你可就没有救他的机会了。”   宋玺当然希望杨海能活着,金祖峰和天舞峰隔得不远,自家师父和杨师伯都是喜欢到处乱跑的性格。家中有幼徒自然是不好乱跑的,于是两峰的师父就将自家的徒弟轮流托付出去。那时候天舞峰还没有这么多人,宋玺也还小,杨海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跟倪飞这种交好来的还不同,杨海杨岚和自家的师兄弟也差不多。 第16章 谁也不欠谁   对方这样狡猾的回答,让宋玺不好再借势,便干脆直白的道:“三十招已过,人我就带走了。”   宋玺说完,便松开了披帛,尖细的高跟鞋“叩叩”响着,踩在北坊的石板路上,从容不迫的走到了自家师弟们的面前。转回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体修。   一看似乎就价值不菲的法衣,和六人系出同源的门派弟子服,让站在一起的天舞门众人,散发出了形同名门大派的强大气势。   宋玺行事也是看起来就很有底气的样子,让人根本想不到,她和身后站着的五个人,就是天舞门的全部。   天舞门的法衣很有特色,之前并没有见过。但两仪山这样一个不知道有多少门派在的地方,那体修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这又是哪个门派。似乎也不敢太过强硬,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愿赌服输。”便带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转身钻出人群走了。   宋玺这才有空看向身后的杨海,乌长柳已经说道:“伤势很重,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长柳的妙手之舞是几人中学得最好的,宋玺闻言,便也放下了心。   杨岚已经抹着眼泪,“啊啊啊”地朝着宋玺比划起来。   围观之人这才知道,原来杨岚是个哑女。对刚刚离去的那群体修,印象就更差了。   这时候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哑语,杨岚的比划大多数时候只有杨海能完全看懂。   孟染反正是没看明白,宋玺似乎也只是一知半解。   杨海还躺在地上,宋玺也没有心思和杨岚多说,转而对乌长柳道:“先回去再说。”   乌长柳便在孟染和白秋云的帮助下,将昏迷不醒的杨海给背了起来。   看宋玺等人也准备走,围观的人群也就开始散去。   将杨海带回了天舞门的驻地,宋玺立刻让天舞门的师兄弟姐妹一起给杨海来了一套妙手之舞。然而杨海伤势沉重的,就连几人合力的妙手之舞也不能让他马上清醒,甚至妙手之舞一停下来,杨海的气息都有些延续不上。   一直准备将孟染叫走的倪飞见状,便只好先告辞离开了。   两天之后,杨海才在天舞门的帐篷内醒来。   杨海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宋玺等人后悔当时就那样轻易的放走了那群体修。   “他们的师父就是当初诱骗师父和师叔之人。”苍白着脸的杨海对众人道:“他们本是七星海的散修,七年前不知是何缘由来了两仪山。当年相识本是因为他们的师父也是炼器同道,师父与师叔不能聊得,与那位‘罗师伯’论道倒是能得以解惑,几年前金祖峰那次地动,竟然发现了一条小型的碧月石矿脉,大约如此才引来了这样祸事。”   那次金祖峰地动,正是杨岚的及笄之礼,杨师伯请了交好之人,来做观礼者,除了天舞门的众人,便有那位“罗师伯”在场。亲近如天舞门,对于金祖峰能出现碧月石矿脉,只觉得高兴。哪里知道以真心相待的人中,会有人生出这样的不测之心。   短短几语,对略知前情的几人就交待了清楚,宋玺听完,心中已有了计较,又问道:“杨师伯呢?”   杨海垂头叹了口气:“为保我和岚妹性命……”余下的话杨海没有再说,几人却已经懂了。   “这几人又是如何遇上的?”宋玺便转了话题。   杨海应道:“我那时也身受重伤,岚妹好不容易将我带到了北坊,刚入北坊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他们。”   七星海那群散修自己没本事抢夺驻地,倒把自家师父死了的事情怪罪到了金祖门身上。接下来,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海伤势未愈,根本动不得手。再后来便是陆子期一眼瞥到了杨海。   杨海听宋玺说了他昏迷后的事情,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两仪坊如今不允许闹出性命,倒仿佛他们真能饶过我命一般。”   因财起意,谋人性命家财,孟染估计,这群散修会从七星海跑到两仪山来,只怕也是做下了这样恶事,才不得不走。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不胜防。   这边杨海刚刚说完,帐篷自带的法阵便被触动了。倪飞拿着个陶埙走了进来,对孟染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孟染只是说了说,没想到倪飞比他还要上心,竟然已经寻来了。   “我特地去了趟凡人的坊市,果然找到了呢。”倪飞说着,便自顾自的吹了两下,陶埙发出了悠远空灵的声音:“这个音色果然与众不同。”   到目前为止,孟染已经将甲盾之舞和姑射之舞的曲子都敲定了,只剩下妙手之舞的曲子。孟染想要弱化舞蹈的艳,强调妙手之舞的治疗色彩,在五音门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乐器,最后孟染想起了埙。孟染以为倪飞接着两日没来,是因为杨海受伤,这边一直都在为了杨海妙手之舞。没想到倪飞竟然抽空就去了趟凡人的坊市。   “呐,呐,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往下继续了?”倪飞一脸期待的看着孟染。   “阿染你先把曲子的事情确定好。”宋玺一直没有询问孟染的进度,既然帮忙的倪飞这么说,显然是还没弄完。   杨海已经醒了,疗伤的事情便可以慢慢来,反倒是现在距离戊字峰这边开始收徒,只剩下十多天,是该抓紧了。孟染便点了点头,从帐篷内柔·软的地毯上站起来,对倪飞道:“那我们走吧。”   孟染跟着倪飞走了之后,宋玺对杨海杨岚二人道:“如今门派争夺战已经结束,再想争夺灵峰也不可能。杨师兄和师妹若是不嫌弃,待纳新会结束,不如以客卿的身份,和我们一同回天舞峰。也好少收两个不知根底的徒弟。”   杨海杨岚到两仪坊来,一来是这里还是纳新会,不允许出现性命之争,对两人来说是安全之地;二来,大约本来就是来找天舞门等人的。宋玺这样说,给杨海留足了余地,也给足了尊重。   杨海看着宋玺,微微叹了口气,便抬头面带微笑略开玩笑地道:“那以后就承蒙宋掌门多多关照了。”   宋玺看杨海又没了正行,松了口气之余,也忍不住给了个白眼:“我倒是希望杨掌门伤好了之后,能给我们天舞峰也炸出一条矿脉来才好。”   金祖一门,虽修炼器之法,却是个法修门派。与目前确西洲主流的炼器门派,都是体修的锤锤打打大不一样,反倒和丹修一样有个炼器鼎。杨海开始修习炼器之后,动不动就炸炉,炸得金祖峰天翻地动,那炼器鼎倒是一直都毫发无损,不愧是金祖门祖传的法器。   当初那条碧月石矿脉出现时,包括杨师伯在内,都开玩笑说,是杨海炸炉给炸出来的。   宋玺这么说了之后,杨海果然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咳咳了两声,便佯装休息躺下了。   动不动就炸炉什么的,这也不能怪他啊,谁还不是从新手开始练起的。像她妹妹那样儿心细如发,慢工出细活的另计。   几日之后,孟染和天舞门的众人,总算将妙手之舞的曲子也完全搞定。   当晚,孟染回来之后便对天舞门的众人道:“曲子已经全部敲定,明天开始,我们也要开始排练了。”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不仅倪飞来了,跟倪飞一辈儿的五音门弟子都出现在了天舞门的帐篷内。   人多了,这帐篷竟然又大了一倍儿。孟染总觉得这个帐篷看起来不仅仅是一个帐篷这么简单。   五音门的诸位弟子,一水儿的青蓝色长衣,带着自己擅长的乐器,沿着天舞门的帐篷内沿儿坐了一整圈,把中间的空地留给天舞门的众人活动。   宋玺把孟染一把拉到了帐篷外:“你怎么把所有人都请来了?”   叫来倪飞一个,还能算作私交,以后把人情还给倪飞也就够了。如今这情况,宋玺都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才能把这人情给还清了。   孟染看着自家难得紧张的掌门师姐,应道:“不是我请的,是他们师祖吩咐他们过来的。”   五音门身为一个能占下丁字峰的门派,是有一位金丹期祖师爷坐镇的,门中目前的筑基弟子,才是倪飞等人的师父。   “他们根据我们甲盾之舞的曲子,演化出了一套五音之阵。因此,那位前辈说了,以后但凡是我们天舞门的曲子,都由他们负责奏乐。我想推辞也推辞不了,只能受下了。”孟染这才将五音门的弟子都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给说了出来。   饶是镇定如宋玺,也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孟染初来乍到,不知道演化出一套阵法是多么繁琐的事情。   而仅仅是一支曲子,竟然就做到了?   莫说宋玺震惊,五音门倪飞的师祖吴昊霖也是震惊的,甚至都有点道心松动了。也就是从自家徒孙口中知道,对方也是即兴创作,并非有什么传承,才把某些可怕的想法给压制了回去。   看宋玺一时半会儿都不说话了,孟染又心大的安慰道:“既然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咱们就共同进步呗,这样也就不存在谁欠了谁对吧?他们既然来了,咱们就可劲儿用。”   宋玺看着自家的三师弟,忽然很忧心,他以后会不会被人给拐卖了,还在帮人数灵石。 第17章 这是要出事   一张张雪花般的白纸,从两仪坊的天空翩跹飘落 ,引起了两仪坊中大部分人的注意。   “哎?这纸哪来的?”   “咦,快看,天上飘下来什么?”   “好像是告示,戊·二十二峰天舞门纳新演舞会……”   “演舞会?这字是不是写错了?不该是演武会?”   白纸上没几个字,众人看完了内容,便都有志一同的看向天上白纸的来源。   天空中只能看到一个小蓝点,隐约能看清是个身姿轻盈的人影。小蓝点的后面却拖着两条长长的银色星光尾巴。画着不规则圆弧的银色星光,让越来越远的那个小蓝点,如梦如幻如星如月,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在众人看来美轮美奂的不规则圆弧,却是孟染心慌慌的来源。   纳新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金丹修士坐镇的丁字峰,大部分马上就要从两仪坊撤离了,这其中就包括五音门。为了天舞门的纳新会,五音门会多留一天。这也就意味着,天舞门只有一场表演的机会。   既然机会只有一次,那就只有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了。曲子编好,舞和好,孟染最后想了想,决定发传单!   传单这个事儿,一开始孟染还准备要手写,结果杨岚炼制了一份印章,还带意念控制的。陆子期去买了一盒胭脂泥回来,杨岚就直接印了一堆传单出来。孟染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太……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还是太玄幻了。   不出半天,整整齐齐一叠“传单”就摆在了孟染的面前,比孟染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再然后,就有了天舞门的众人,分头发传单这个事儿。一张一张发显然来不及,便有了现在的撒传单。   浮游步是天舞门的轻身功法,其他门派想要炼气期在空中翱翔,包括剑修都不可能,最多只能借用法器飞行。天舞门的浮游步无需借用任何法器,但是,孟染觉得,这太浮游了,步速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下一秒自己在哪儿,连自己都不知道。   还好现在两仪坊的上空,并不见其他人的人影,否则,孟染总觉得,这是要出事儿!   孟染正这么想着,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抹耀眼的蓝色亮光。   孟染下意识觉得不好,因为那蓝光朝着他的方向来了。孟染已经尽力的让自己往下降落,以便避开对方的来向了。   却在下一秒,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引力,往那个方向的上方拉扯。   “嗙!”一声。   孟染和那个蓝色光芒包裹的人,结结实实的迎面撞在了一处。孟染手中的传单,从天空中落雪般飘散开。   下一秒,腰上一紧,孟染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还抱得贼紧,身上立刻多了一个人的体重。   浮游步本身就还用得不熟练的孟染,身形一顿,两个人从空中开始直直往下落。   “啊……!天上那人要掉下来了!”   “快快快!那边的最好都闪开一点!”   人是能闪开,但是驻地内的东西都闪不开啊,孟染下方的人群顿时一片混乱,都在琢磨着自己要想什么办法才能幸免于难。   临危之际,孟染全身的灵气都往脚间涌动,一朵银色星光幻化而成的昙花,在孟染脚下绽开。   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仿佛能从昙花上逸散开的星光上嗅到昙花的清香。   两仪坊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非常整齐的呼声:“哇!!”   好美!   借着昙花的一顿之力,孟染总算在搂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继而继续运转浮游步,从空中画着不规则的银色弧形,往地面上降落。   要说能控制的,大概就剩下浮游步最后降落的时候。   孟染臂弯里挽着个人,已经觉得很艰难了,这浮游步竟然还愣是在空中转了个七百二十度,在肩后的披帛尾巴上跟着的银色星光圆弧,将两人都绕了两整圈的情况下,才身姿优雅的翩然落地。   孟染内心仿佛被日了狗,却忍不住给天舞门的祖师点了个赞:这个B装得,我给满分!   等孟染脚踏实地的站定了,才终于有机会去看自己撞了个什么人。或者说,撞了自己的是个什么人。   就算浮游步不受控制,说走就走,孟染却还是能区别之前那股引力的不同。也就是说,他这是被碰瓷儿了。这人是自己撞上来的,撞上来之后还死命的抱住了他。在他感觉对方有先掉下去的趋势,顺手把人给抱住了之后,这人就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力气。   身量比孟染还高的人,此时把整个体重都压在孟染身上。孟染将人往臂弯里一挪,太重没撑住,只好顺势半蹲下来把人半放在地上,只搂住了上半身。   这一看,孟染就有点儿愣住了。   如果说乌长柳是风流多情,白秋云是温润文雅,这个人就是仙。   长眉如画,唇如樱砂。紧闭的双眼,睫色仿佛最开始就是长在你的心弦上,它颤一颤,你的心都要跟着悸动。   一身极浅的蓝色长衣,层层叠叠的将人裹的很是严实。被孟染这样搂着,长长的纱质衣摆和衣袖,如花瓣般散了一地。一头青丝仿佛鸦色的流水,蜿蜒垂落。   衣服上没有任何纹饰,长发简单挽了个髻在头顶,一根和衣服同色的发簪,是这人身上唯一的装饰。   愈是简单,却愈能显得此人仙姿佚貌、华光四溢。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是孟染此时最真实的感受。   之前被碰瓷了的怒气,在一瞬间消散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以孟染为中心,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乌长柳和白秋云从人群外一边挤进来一边问:“阿染,你怎么样?”   “三师兄你没事吧?”   周围的人群才仿佛被惊醒了一般,轻悄的议论声嗡嗡四起。   孟染抬起头,一脸还没回神的表情应道:“我撞到人了。”   乌长柳和白秋云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看着孟染怀里的人,听到孟染应声,乌长柳才首先反应过来道:“你有没有事?”   美色当前,自家二师兄最关心的依然还是自己,孟染在一瞬间感动的莫名所以,应道:“我没事。”   “那……?”乌长柳又看向孟染怀里的人。   如图,对方晕了。   “要…要不,先带回去?”饶是乌长柳,看着这么个人,要做决定,也还是有点儿犹豫不决。   当然,更不可能让别人带回去。   孟染咬了咬牙,用了些灵力,才将地上的人还算轻松的抱了起来。十六岁的孟染身高已经一七三,身材却还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这样横抱着一个成年男子,让乌长柳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告示单都发完了吗?”乌长柳看着孟染除了抱着的人,已经一张纸都没看到了。   在空中的那一撞,他手中的传单就都撒了出去,孟染看着自己四周散的不要太多的传单,有点心虚的道:“都发完了。”   乌长柳便道:“那就回去吧。”   说着,便转身着前开道,让孟染抱着人跟着自己往戊字峰的方向走去。   “那是什么人?就这样让他们带走?”   “他们撞的啊,应该他们负责看顾吧。”   “上次在南坊救了个人回去的,好像也是他们?”   围观之人看着已经抱着人走了的天舞门众人,再看了看手中的告示,决定明天都去看看天舞门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   宋玺没想到自家的师弟们出去发了趟告示,竟然抱了个人回来。   孟染怀里的人,一身浅蓝色的纱质外衣,流水一般的顺着身体垂下来,孟染走进来时,还能看到那秀致的纱衣上如流云一般的叠影。   “这是水云纱啊!”重伤的杨海终于能起身打坐了,看着孟染把人抱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身据说价值不菲的水云纱衣。   “这谁?”宋玺看到孟染把人小心翼翼的放下来,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三师弟认识的人。   “不知道。”孟染一脸无辜的看向宋玺:“就是……在天上,撞一块儿了。”   宋玺总觉得自家最近的节奏有点不对,怎么好像总在捡人回来。上一个捡回来的是杨海,好歹是个熟人,这次捡回来的看起来就挺贵,不知道是哪个大派的内门弟子。   乌长柳拿了拿脉,道:“大概只是晕了吧,并没有什么伤,估计一会儿就该醒了。”   结果这位贵公子并没有如同乌长柳说的一会儿就醒,一直到第二天,天舞门的众人准备把帐篷收起来,再化作云毯来当作舞台时,这位贵公子还保持着孟染把他放在帐篷里的那个姿势,呼吸均匀,脉象平和,紧闭双目,不知道该叫睡着了还是该叫继续晕着。   “云毯马上就要用了,总不能把他扔地上吧?”乌长柳问孟染,不管怎么说,人是孟染撞的,也是孟染抱回来的,怎么处置还是得问问自己三师弟的意思:“万一刚好找他的人来了……”   不得不说云毯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居家旅行的利器,于是天舞门的一群人除了这个云毯,就真的没有备下什么其他的类似物品了。   倪飞等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天舞门的一群人正面对着这么个昏睡的人,一筹莫展。   最后还是倪飞的三师姐师珍翠取出了一张带垂帘的贵妃榻,将人移到了榻上,才算是把云毯给挪了出来。 第18章 天舞初亮相   天舞门的动静闹得太大,晁洪想不知道都不行。   看着自家弟子一副抓头挠耳的样子,临枫武师先看不下去了:“滚滚滚,滚去看,我虎宵观收几个小弟子,还用不着你来看家护院。”   晁洪冲着自家师父“嘿嘿”一笑,便迅速的溜下了虎宵观设好的比武台。   “师父,您就这样让大师兄走了?”临枫武师的二弟子江路才十二岁,对于让自己来守擂台,有点心里没谱。   临枫武师叹口气道:“那位宋姑娘,志不在此,你大师兄反正娶不到,让他多看看,解解相思之苦罢了。”   自家师父怎么说自己,晁洪当然是不知道的,赶到天舞门驻地所在时,却发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起来。晁洪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是从外三层挤进了里三层。   “出来了出来了。”   晁洪还在继续往前挤时,人群忽然就喧闹起来。晁洪个子大,天舞门的阵法收起来之后,晁洪站得地方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一张洁白的云毯浮在空中半人高处所成的舞台。   人群与舞台之间还隔着一层阵法结界,并不允许众人越过阵法靠近舞台。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咚”一声沉闷的大鼓声在众人耳边炸开。继而“咚咚”两声,有人出现在舞台上,并和这鼓点同步,一鼓一步往前迈步。   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梳着两个圆圆包子头的宛晚。深蓝色的法袍,裙摆像花儿一样绽放。   继而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白秋云和陆子期,几乎同等身高的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宛晚的两侧,步调整齐的和婉婉一样,随着鼓点的声音往前挪步,最后出现的便是站在宛晚正后方的宋玺。   几人都出现在舞台上并站在自己的位置之后,丝竹之音开始响起,曲调合着更快速的鼓点声,落入围观众人的耳中。   晁洪发现,以往看起来毫无规律的动作,现在合着鼓点的声音,多了难以言喻的韵味,和靡靡之地所表现的舞蹈不同,天舞门的舞蹈苍劲有力,坚韧不拔。   晁洪最初认识宋玺,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太一样,不够温婉却相当凌厉,不知为何,他却偏偏看中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今,舞台上的宋玺换了一身衣服,就算属于女子的身体曲线都被展现了出来,气势却更加凌厉,神色冰冷高不可攀。   宋玺就适合这个样子,甚至这样的宋玺让他觉得,当初拒绝他就是应该的,现在拒绝他还是应该的,宋玺这样的女子就该是孤高绝傲的,哪怕他是虎宵观掌门座下大弟子,也还没有资格,取下这样一朵高岭之花。   她就该盛放在山巅,拒人于千里之外,用那双摄人魂魄的眼,俾倪天下。   然后,无论他多么喜欢她,也无法动摇她的心志。偶尔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该够他缅怀三生。   除了晁洪之外的其他人,看到得除了帅气的动作,还有随着几人的动作浮现而出的金黄.色灵光,人群中开始出现“哦”的惊呼声,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舞蹈,竟然是有着修行功法的。   就算没有人与天舞门的阵容对阵,众人依然从五音门的奏乐中,体验到了强烈的杀伐之气,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出现的金黄.色防御阵法,却稳如磐石。让天舞门几人的舞蹈动作,也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   阵法此次并没有受到攻击,金黄的颜色愈加浓郁,甚至阵法之中出现了金黄.色的土灵气团,随着天舞门众人的动作,在阵法之内飞舞。圆形的灵气团动起来都带着一个游鱼一样的小尾巴,这样自带光效的舞台效果,让天舞门的几人看起来愈加光彩夺目。   “啪.啪.啪”的脚步声,和“咚咚咚”的鼓点声,让围观之中的不少人,甚至也蠢蠢欲动了。当然,天舞门甲盾之舞的舞蹈动作,并不是初学者就能一下子掌握的。但是并不妨碍人群中有性格比较活泼的,已经开始跟着鼓点微微摇摆。   在宋玺等人终于舞到磐石这一段时,阵法中金黄.色的灵气团,开始往天舞门四人的身上游动。   随着“咚”的一声,宛晚往前“啪”极为有力的踏出一步。   “铮”!   这样一个平常听起来不觉得有力的琴音,却在宛晚的腿上出现一块凝实的半透明金黄.色护甲时,忽然充满了力量。   “咚”、“啪”、“铮”。   宛晚的另一条腿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护甲。之后转身,耸肩,肩部护甲现。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宛晚身上的金黄.色护甲更加完备。   而宛晚身上每出现一块护甲,人群中就会忍不住传出“哇”这样的惊呼声。   在宛晚之后,再次重复甲盾之舞的四人中,白秋云和陆子期身上开始同步出现护甲,最后是宋玺。   到四人身上都全部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金黄.色护甲之后,五音门的奏乐节奏开始变慢,最后随着“咚”的鼓点声,和着丝弦的缭缭余音。宛晚叉腰站在了台中央,陆子期和白秋云一左一右半蹲在舞台上,宋玺依然保持着孤绝的姿势和神色,留给了众人一个微侧的身形。   做完了最后的这个亮相,四人在台上一字排开,双手抬起,在腹部交叠,鞠躬,身着金色护甲的四人转身下台。   台下的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虽然里三层外三层,此时除了呼吸声,却什么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啪。”   “啪.啪.啪。”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了击掌的声音。   这声音将刚刚还不知作何反应的人惊醒。   “啪.啪.啪。”   “啪.啪.啪。”   开始有人跟随着这击掌声开始动作。紧接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开始跟着击掌。啪.啪.啪的击掌声这一瞬间忽然雷动,天舞门所在被密集的掌声包围,变成了“轰嗡嗡”的一声,直贯云霄。   孟染走上舞台时,天舞门驻地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在鼓掌,掌声经久不歇,在孟染抬起双臂,示意安静时,掌声才慢慢的开始变小,最后如潮水般退去。   这样的掌声让宋玺都吓了一跳,孟染却很镇定。   就该是这样的效果,就该让人痴迷。   甚至从此以后,对天舞门的每一个人爱不释手魂牵梦萦。   “铮~~~~”这次落入众人耳中的,是古筝的拨弦声。   筝声起,孟染也忽然动了。顺在肩后的披帛,被孟染拽在手中,只一个转身,就宛如水袖飞舞,看似柔实则刚,一道袖气已经顺着披帛,“唰”一声击打在了之前出现在台上的半透明金黄.色防御阵法。防御法阵被激起一阵金色灵光。   那半月形的弧形青色光刃,让围观之中修习剑法之人神色一凛。   这是剑气!而且是非常凝实的剑气!   初修剑法之人,剑气是青白色,只有炼气后期才会出现这种毫无杂色的青色剑光。筑基之后,剑气往更加锋锐的青蓝色转化。   孟染也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刚刚迈入炼气后期的坎。但是!孟染用得不是剑,只是两片看起来轻飘飘的披帛。   孟染开始动作,右脚往后轻轻一踮,左臂披帛前甩。姑射之舞的含羞之姿,配着孟染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竟意外的合适。   “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动的少年,开始吟唱什么。   少年轻身跃起,同时,随着“铮~呤~呤~呤~呤~”这样节奏感极强的弦音。孟染的身形猛得一转,身体在空中快速转了三个整圈:“一舞剑器动四方。”   数道弧形青色光刃几乎是不分先后射向四周,击打在阵法之上,激起了一阵阵涟漪般的灵光。   “观者如山色沮丧~”孟染缓缓收势,双臂轻甩,披帛的尾端画出了优美的圆弧形。   “天地为之久低昂。”孟染双臂忽然一抬,“唰”两道大开大阖几乎与人等高的弧形剑气,交叉着迎面往围观众人扑来。   舞台之外,“锵”,一名剑修的长剑竟然被激得脱鞘而出,青白色的剑光将他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呵~”一声轻笑从孟染唇间溢出。   “咄”,那名剑修通红着脸,将自己的长剑重新贯入鞘内。   沉闷的“噗”一声缓缓传开,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抵挡了这两道来自孟染的剑光。   “吁唏……”不知道是谁,悄然松了口气。   “霍如羿射九日落~”随着“铮~~”一声,孟染高高跃起。仿佛水袖的披帛被孟染忽然往前一递,披帛猛然绷直,一道青色剑光凝出了锋锐的尖形:“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双袖往回一挽。   “罢如江海凝清光。”孟染一个旋身,整个人忽然往地上横躺而去。于此同时一道纵贯整个半圆阵法的青蓝色剑光,顺着孟染的姿势往阵法上劈去。   乐声忽然一静,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悄然裂为两半,化作金黄.色的星光往四周飘散开来。   “咚~”鼓点声开始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师姐宋玺: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一个能破防的都没有!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器行》by杜甫 第19章 这也能顿悟   “铪(ke)~”金器的敲击声也忽然在众人的耳中绽开。   躺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一条腿,绷得笔直的脚尖,忽然顺着小腿往下一折,一道剑气往白色的云毯舞台刺去,少年却借着这一击之力,轻巧地站起了身形,在空中旋了个身。   轻灵的丝弦之声,也随着少年的动作开始奏起。   众人以为剑气又要往四周激射而出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少年面对大家站稳了身形,脚尖俏皮的往后一踮,水袖被从下往上写意的一抬,一道剑气才“唰”一声顺着水袖激射而出。   鼓点和金器的敲击声,在这一个动作之后,变得相当的轻快。   少年的动作看着轻巧灵活,那凌厉的剑气却收放自如,甚至能在射出的一刹那,感觉到锋锐的剑光扑面而来,又在对方不经意的轻笑一声之后,不形成实质攻击力的如融雪般消散于无形。   在你以为他要发出攻势时,那水袖却轻轻一挽。在你以为已经安全时,剑气却攸忽而至。   少年的舞姿灵动优雅,剑气却往往出其不意。某些时候甚至堪称刁钻顽皮的,顺着裙摆和脚尖滑出。   与其说披帛水袖是剑,倒不如说少年整个人就是一柄剑。   台下的众位剑修,看向台上的神情谨慎专注,最初来观看演舞会那种就当看热闹的心情,已经不见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剑修在看着孟染的动作时,忍不住跟着吟起这句诗词。   台上的少年,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并着剑指的右手在头顶画了个弧形的圈,收回前胸,一旋身,并着剑指的左手往后腰处一贴,做了一个标准的剑修收剑势,以亭亭之姿,玉立台上。   继而左腕挽了一个优美的花式,放松的垂到了身侧,转回身,双臂抬起,双手在腹部交叠,鞠躬。   这次,没有等到孟染转身离开舞台,台下已经掌声雷动。   似乎是为了答谢掌声,台上的少年站起身,面带微笑,再次抬起双手,腹部交叠,二鞠躬。这才转身往台下走去。   人群之中,几名剑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些不敢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剑道,或者说舞蹈,轻松写意,又有着不可忽视的攻击力。   众人的掌声中,身上还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灵气甲的白秋云和陆子期,抬着一张带着垂帘的贵妃榻上了舞台。两人将贵妃榻在台上放好后,便转身走下了舞台。   透过白色纱质的垂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榻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容貌,却从垂帘下方滑出来的层层叠叠的衣袖裙摆,可以猜测榻上之人一定美得动人心弦。   一头金发的乌长柳走上了舞台,隔着垂帘看着榻上人。幽幽一叹,神色悲伤的转头看向众人。   眼尾处,小小一颗水色,不知是装饰,还是从眼中溢出的泪水。   “呜呜~~呜~呜~~~~呜呜呜~~~”悲凄哀婉仿佛低泣,却有带着一股空灵之意的奇特乐器声响起。   “duang~~~~~~~~”古琴低沉中透出庄严的声音,也幽幽而起。   仅仅是几个音节,就让人仿佛能看见昔日两人的琴瑟和鸣,又在看到台上一动不动的榻上人时,脑补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叩!”木器被敲响的沉声出现众人耳中,乌长柳的身体开始扭动。   应着木器的节奏声扭动的成年男子,动作堪称色气。   大概是乌长柳的神情太过悲伤,又或者空灵悠远的埙声和透着庄严之意的古琴,显得太过正气,观舞之人,没人觉得乌长柳的动作很诱惑。看到乌长柳手中出现白色的灵气团时,反而浮现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了悟感。   甚至看着乌长柳原本风流多情的长相,都觉得透出了一种悲天悯人。   榻上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没有醒,孟染也是临时起意决定将贵妃榻搬上来做道具。   乌长柳手中聚着白色的灵气团,眼神在台下众人中扫过,顺利发现目标。   白色的灵气团从台上人的手中慢悠悠飘进了人群,众人跟着这团灵气看去时,便见到一个鼻青脸肿,额头上还带着一个两寸来长血痂的男子。   看着飘过来的灵气团,慢慢悠悠,完全感觉不到杀气,甚至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这名男子便没有躲开,让那灵气团落在了额头上。   男子脸上的青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第二个灵气团飘过来之后,额头上的血痂也开始脱落,愈合的伤口带着明显白一些的颜色,呈现在众人眼中。   台上的乌长柳还在扭动,再凝结而成的灵气团就飘向了人群中其他的伤者。这些伤者的外伤也都无一例外飞快的愈合。   与前两场舞蹈不同,这样明显得效果让人群中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竟然可以直接治愈外伤?”   “这效果,比百药阁的药膏效果也不差啊。”   台下之人再看向乌长柳时,目光中都带了一丝火热。这样的效果对于炼气期的人而言,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乌长柳对于台下之人的议论,却仿佛充耳不闻,开始了属于他的表演。   悲沧的乐声中,乌长柳伸手轻触贵妃榻的纱帘,跪倒在地,慢慢将身体倚靠中了贵妃榻的扶手之上。   扭动着身体,站起身,慢慢远离,目光深情的望向贵妃榻上昏迷不醒之人。白色的灵光团不断在乌长柳的指尖聚齐,穿透纱帘,落在贵妃塌里的人身上。   乐声逐渐激昂,乌长柳的动作也变得更快更有力。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多少次,甚至乌长柳已经大汗淋漓,榻上之人也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乌长柳身形一软,忽然跪倒在地,激昂的乐声也在这一瞬间急转直下,变得如泣如诉。   跪倒在地的乌长柳依然挣扎着,想要继续之前的动作。极为缓慢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乌长柳全部的力气。往某个方向扭动时,甚至会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再挣扎着爬起,继续;挣扎爬起,继续。   乌长柳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似乎因为力竭,再一次摔倒的乌长柳,挣扎了几次,终于再也没有爬起来,匍匐在地的身形,也从略有声息,变得终于静止不动,乐声也慢慢消散。   最初的议论声,在乌长柳的舞乐变得激昂后,就悄然消失;在乌长柳的数次挣扎中,人群中多少人都揪心地握紧了拳头;在乌长柳再也爬不起来时,人群中传来多少叹息。   就在乌长柳准备站起身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三少爷!”   “我的天,这是顿悟了吗?”   “这也能悟?还是说我果然资质太差?”   乌长柳从舞台上站起身,人群中果然有三个人在人堆里很费力的,隔出了一点距离,围成的三角形中,盘坐着一名紫色长衣的青年,双目紧闭,眉间大约因为经常皱眉,隐约一道川字形的痕迹,此时眉眼间却散着一抹释然。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顿悟”这样的字眼吸引了过去,乌长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了三师弟布置的任务。但不管怎样,他的舞已经跳完了,没有办法重来一遍。   场下那名青年,已经盘坐在地开始顿悟,周身灵气涌动,隐约是要筑基之相。   筑基这种事,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但是筑基之时,却又是不能随便动筑基之人的。随行之人很紧张的将人围在了中间。却颇有些求助的看向四周汹涌的人群。   乌长柳看了看场下,开口道:“还请各位道友保持安静,同时为正在顿悟的道友,留出点空间。”   乌长柳话音落,紫衣青年周围顿时松泛了许多。紫衣青年身边随行的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带感激的看向乌长柳。   乌长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的效果会这么好,对着特别配合的人群,乌长柳也忍不住道:“谢谢大家配合。”   然后,和之前的师兄弟姐妹一样,朝着台下鞠躬,转身走下了舞台。   等众人的关注点从要筑基的紫衣青年转到台上时,天舞门的众人已经又全部回到了台上。   天舞门的功法已经演练完毕,做了这么多,总算到了要开始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孟染在宋玺的眼神示意下,从师兄弟姐妹中略往前一步站到了台前,对台下众人道:“天舞门,传承至今已有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七年的历史。天舞门功法,能守擅攻可疗伤。现,天舞门招收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性别不限,年龄十岁以下,需擅长跳舞。名额限三人。纳新会期间,我们都在这里,收满为止。有意者可直接来驻地,另行通过考验即可。”   立刻就有人在台下问道:“超过十岁就不行吗?”   年龄这件事情,也是在听杨海说了那位“罗跃”的事情之后,临时决定的。成年之人总是心思太过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龄限制在十岁以下,至少要相对纯良些,也容易和门派培养出感情。   另有人问道:“考验是什么?”   这人显然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孟染。   孟染却微微一笑道:“若有意者,届时就会知道了。” 第20章 魏云哲公子   围观之人,都是成年男女,天舞门的年龄限制一出,只片刻便都散去了。   围观之人散去,那名紫衣青年随行之人便也只留了两人看顾,另外一人大约是去递讯了。   五音门的众人则已经各自收起了乐器,告辞准备离开。   临到要走了,师珍翠道:“那贵妃榻,仅是个凡器,值不得什么钱,便送给你们吧。”   宋玺觉着,师弟的曲子让你们阵法都悟出来了,这点便宜还是占得起的,于是坦然收下了。   五音门的人走时,日头已经西斜。   待五音门的人都走了,宋玺也将云毯收起来,又化作了帐篷模样。贵妃榻被移进了帐篷里,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也都进去了。   天舞门的驻地内,帐篷外便只剩下身边还有两名护卫的紫衣青年。   天舞门的众人只觉着反正也没占多大地儿,便随他去了。   众人进了帐篷没一小会儿,便有人在驻地外问道:“诸位道友,在下可否进来一叙?”   说话那人,与紫衣青年容貌相仿,却已是中年形貌,但修为才炼气五层。   宋玺往外看了一眼,驻地外除了这人,又多来了十多名护卫。   准备筑基之人,大多要先找好地方闭关,摒弃一切干扰,才能安心筑基。这人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缘,竟然心宽至此,人群之中,就直接盘坐要开始筑基了。也不知道该说胆大,还是该如何评价。   会另带护卫过来,孟染也不觉得奇怪。如今护卫带过来了,没有直接进入驻地,而是先在外面礼貌相问,至少让孟染感觉还挺好的。   大约宋玺也是同样想法,很客气的从帐篷内出来了,邀请对方进来一叙。   那名中年男子闻言,很是客气的作了个揖,才从驻地外走了进来,那十多名护卫,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天舞峰的驻地外。   宋玺见对方如此客气,也很是和颜悦色的将对方让进了帐内。   那人进了帐篷,将众人打量了一番的同时,很是客气的见礼:“在下魏学勤,见过宋掌门。”   “魏道友,请坐。”对方才炼气五层,并不会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宋玺听了他自报姓名,也果然没有什么印象,却还是将对方请到了座上。   魏学勤示意着宛晚道:“贵派连这位小友都已经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玺客气的应道:“魏道友谬赞了。”   对方对天舞门似乎也并不怎么了解,说道这里,便也只好把话题转向了来得目的。   “宋掌门,犬子得了贵派的机缘,就地顿悟,最近还要麻烦各位多多通融了。”说着,便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了桌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不要推辞。”   宋玺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送礼物过来,忙推辞道:“不过是看了一场舞,令公子能顿悟,是令公子的机缘,道友不必如此。”   见宋玺不受,对方便又道:“不过几块灵石,当不得什么,还不知道犬子要多久才能筑基成功,就当是这几日打扰了的一点歉意,若道友不肯收,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见对方说得如此恳切,宋玺才道:“也罢,那就最近几日,互相叨扰了。”   “道友客气。”见宋玺应下了要收东西,魏学勤才又道:“犬子魏云哲这几日就拜托各位多多关照了。另外,我带了些护卫过来,仅是以防万一,还望道友通融。”   既然连对方的礼物都收下了,宋玺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在对方如此礼貌,未经允许都没有直接将人带进来的份上,宋玺便应下了。   魏学勤目的达到,留下了一众护卫,并嘱咐了不得打扰天舞门,便很客气的告辞了。   等魏学勤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乌长柳忽然道:“魏云哲?这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孟染对这个名字反正是一无所知。   帐篷内的好几人想了半天,杨海忽然问道:“难道,是甲字峰魏家的那位云哲公子?”   虽然孟染还是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是能被称一声云哲公子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当然,让孟染觉得不简单的,主要还是那个甲字峰。甲字峰代表什么?代表在两仪山这个地方,对方有位元婴修士坐镇。   经了杨海提醒,乌长柳才终于道:“应该是了,他们魏家子弟,都穿紫衣,取得便是魏紫为贵之意。所以,魏家也被称作魏紫宗。看他头冠,不是绣着一朵牡丹么?”   杨海也应道:“这就难怪了。”   孟染和一众师弟妹都一脸茫然的看向乌长柳和杨海。   杨海见状,便解释道:“这位云哲公子,十五岁就炼气大圆满了。被魏家的那位元婴修士蒹葭真人收为座下关门弟子,本来该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岂料十六岁那年,他和门下师妹一同外出历练,遭到东元洲魔修暗算,那位师妹为了救他,虽然保下了性命,却根基尽毁。后来,他与这位师妹结为道侣,并诞下一子。这位师妹生下孩子之后就香消玉殒了。云哲公子这个名号,便既天才之后,又多了个深情的注解。可惜自那之后,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再无寸进,直至如今。”   这也就难怪孟染等人都不知道了。   两仪山这个地方,峰多人众,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英秀脱颖而出。当然了,若不能维持住自己的优秀,也只得一阵传唱,便消失在洪流中。这位云哲公子,看形貌便知道年纪大约已是二十五六,也就是年龄稍长的杨海等人当初略知一二。到孟染等人能记事了,这些事情也就被淹没在了更多英秀的传说中。   乌长柳当初被捡回来前,是跟着杂技班子在外游走的,经历的事情多。来了天舞门之后,天舞门的诸多杂事便都是乌长柳在处理,年纪虽然小些,到底还是知道的多,这才能从记忆中找出点儿模糊的印象来。   杨海这么一解说,宋玺等人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要如此客气的送礼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位云哲公子为何忽然解了心结,引子是乌长柳跳得那段舞,却是可以肯定的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都转向了矮几上还放着的那个檀木盒子。   宋玺忽然有点不安,总觉得对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像她之前想得那样,仅仅是几块灵石。毕竟,能解开心结助其筑基,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以后不会再无寸进。礼物若仅仅是几块灵石,就算宋玺敢收,人家还不好意思送呢。   宋玺和孟染对视了一眼,宋玺到底还是打开了檀木盒子。   然后,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便都瞠目结舌的看向盒子里的“灵石”。   说是灵石也没错,毕竟不管是哪种形态,都以灵石总称。   但盒子里十二颗“灵石”却是颜色火红的灵晶,一颗便价抵万珠。可以说,天舞门包括宋玺在内,一家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宋玺不禁手下一哆嗦,把盒盖给掉了下去。   孟染把盒盖捡起来,递给宋玺。宋玺很有点紧张的扣上了木盖,转而对杨海问道:“这,是不是该还回去?”   杨海看着十二颗灵晶,也很是愣了一下。但毕竟金祖门还有门手艺,比起宋玺,接触过的大额灵石还是多得多。定了定神之后,杨海道:“你收都收了,还回去干什么?再说了,难道魏家这位云哲公子的前途,还值不得十二块灵晶?”   杨海这么一说,宋玺倒是也定了神。魏云哲怎么也是元婴之徒,区区十二块灵晶,对方应该还真不会放在眼里。以他们的财力来说,十二块灵晶便是举家也难出,对魏家来说,大概也就是指头缝里露点儿。   宋玺不再说还回去,而是定了收下。乌长柳便再次揭开了那檀木盒盖儿。看着那火红的灵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光是这么摸着,就能感受到里面浓郁充实的灵气。   乌长柳不禁转头对孟染道:“阿染,早知道按你说得这么随便跳跳,就能挣到这么多灵石,我们当初就不该在天舞峰上跳啊,早点儿出来跳该多好?”   话音刚落,乌长柳后脑勺就“叮嘣”吃了一指拐。   “师姐儿你打我干嘛?”乌长柳捂着后脑勺抗议。   “你当咱们天舞门的功法是什么?嗯?我还不能教训你了?”宋玺眉目冷然的瞪着乌长柳。   乌长柳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问题,却还是嘀咕道:“杨师兄炼器还能卖艺呢,咱们跳舞怎么就不能卖艺了?”   杨海被他说得忍不住笑起来:“你有话好好和你师姐说,她又怎么会打你?”   乌长柳撇了撇嘴道:“杨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儿这严肃的性格,咱们开个玩笑的话她也能当真,我能怎么办?”   乌长柳觉得自己这一指拐吃得可亏了。   宋玺没好气的应道:“你要是每场舞都能给人跳出个机缘来,我绝不拦你。”   乌长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地住嘴。机缘这种事,要是随便跳跳就能出来,天舞门不就真的是“天”舞门了,还会混得这样惨? 第21章 第一个弟子   孟染当初把乌长柳的舞蹈,设计成类似于舞剧的形式,也是想要弱化舞蹈的艳,让天舞门的妙手之舞,能让人看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医者之道。   能够出现魏云哲这种顿悟之事,也在孟染的意料之外。对方会送过来这么大一笔灵石,自然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只有陆子期反应最直接:“大师姐,咱们这是不是就有钱了?法衣什么的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买了?”   看来,陆小同学对于当初没能买到法衣,还有些耿耿于怀。   宋玺“叮嘣”又给了陆子期一个指拐:“山上的房子还没修,新的弟子还没收,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记着件法衣?”   还没等陆子期开始委屈,孟染也问道:“怎么,现在的法衣你觉得不满意?”   陆子期想说,身上这件能叫法衣吗?但是想一想,身上这件儿,比之前的玄御衣什么的,好看多了。让他选的话,他宁愿穿身上这件儿。   宋玺说完了,将檀木匣子收进了乾坤袋。第一次怀揣“巨款”,装进去了,宋玺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在乾坤袋上加了道禁制。   第二天一早,天舞门驻地早早就解除了禁制,等着有人上门来申请入派。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不少人影外面晃来晃去,却看着天舞门驻地帐篷前面一字排开的十多名护卫,根本不敢进来。   宋玺差点都要忍不住出去说点什么了,却被孟染拦住了,道:“若是诚心入派的,哪里会连问都不敢过来问一下,就直接走掉的?”   乌长柳也道:“就是,至少要有问一声的勇气吧。再说了,咱们就收三个,宁缺毋滥啊,这还有三十天呢。”   宋玺觉得两位师弟说得在理,将焦急的心情给按捺了回去。   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第三天过了一半儿了,竟然真的没人进来问。   孟染都差点要忍不住了时,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背着一把长剑的少年,牵着一个八岁大小的女孩儿站在了驻地外面。   少年看着天舞门驻地门口一字排开,修为都在炼气七八层的护卫们,也很是惊讶了一下。在驻地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手边上的女孩儿拽了拽他的衣袖后,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问道:“诸位道友,天舞门可是招收弟子?”   被问的那名护卫并未答话,只往旁边稍微让开了两步。   少年见状松了口气,道:“多谢。”便牵着女孩儿,刻意绕得离魏云哲远了几步,往天舞门的帐篷所在走来。   少年站在门口还这想着自己该怎么说,便听帐篷内一个清冷的女声道:“进来吧。”   少年终于牵着手中的女孩儿,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帐篷内,如今戊字峰最年轻的掌门,穿着那套深蓝色的法衣,端坐在一张带靠背和扶手的高大玉椅上。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位年龄相仿的少年。   进门的少年愣了一下,在帐篷中站定了,才道:“余佑霖见过宋掌门。”   少年不过炼气三层,宋玺便点了点头。   余佑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慢待了,反而将肩背更挺直了一分,牵过手边的女孩儿道:“这是舍妹重锦,今年八岁。家中剑法传男不传女,舍妹又从小喜欢跳舞,小子想问 ,是否能拜在天舞峰门下。”   宋玺看着那女孩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女孩儿生得倒是好看,年纪小小已经有了美人的模子。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看着就显得楚楚可怜。   让宋玺皱眉的,却是这女孩儿的性格,看着显得有点软糯。而这一皱眉,那女孩儿更是忍不住往余佑霖身侧缩了两分。   说实在的,宋玺对这性格不是太满意,但看刚刚女孩儿走进来时,身姿端正,步伐轻灵。一看就是会跳舞的样子,宋玺便忍住了稍许的不满,问道:“余重锦?”   女孩儿被她这冷着的声线一喊,竟吓得抖了一下,才身姿颤颤地往前走了一步,稳了一稳,姿势很是优雅地屈膝行了一礼,道:“在。”   “且舞一段来看看。”宋玺心下由着刚刚那一抖,印象又下降了两分,还好余重锦后来又稳住了,否则,宋玺觉得自己大概没兴致往下观察了。   余重锦听到说跳舞,声音忽然就变得脆生生的应道:“是。”   双袖一抬,身姿一转,竟然就舞上了。到余重锦踮脚一踩时,身上竟然传出了一道“叮铃”的摇铃声。   宋玺听着这铃铛的声音,眉头倒舒展开了一些。余重锦脚上带着铃铛,一直到跳舞才响起来,说明这女孩儿基本功相当扎实。   宋玺看着时,余重锦单脚踢过头顶,手臂一挽,维持着这个姿势转了个小圈,才接着往下跳。又做了几个略有难度的姿势后,余重锦挽着袖子转了两个小圈,回到了最初站着的位置。   宋玺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基础不错。”   话音落了,余重锦便露了个很可人的微笑给余佑霖,又转回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宋玺。   宋玺从袖中摸出一根白色玉尺,对余重锦道:“你且过来,量一量你的灵根。”   天舞门收徒,其实对灵根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是也得有灵根。   虽说能被送过来拜师的,应该是有灵根的孩子,宋玺还是觉得量一量比较保险,当然,若有灵根极佳的,就更好了。   站在宋玺身侧的孟染,手脚极快的将宋玺手中的玉尺接了过去。都摆高背玉椅装B了,怎么能让掌门亲自动手去量什么灵根。也就是他如今还没消化完小三的记忆,不知道还有量灵根这一说。   宋玺见孟染把灵根尺接过去,也没说什么。   余重锦见状,抿了抿唇,走到了孟染面前,伸手往灵根尺上摸去。   余重锦的小手握到灵根尺上时,灵根尺忽然就亮了起来。从数字九的位置,往上亮到了快要到四的位置,堪堪停住。   孟染有点没看懂,往站在对面的白秋云使了个眼色。   白秋云立刻会意,开口说道:“从四品灵根。”   从四品……孟染觉得自己有点儿懵。不是都该分一分金木水火土吗?怎么就直接从四品了?   宋玺看着女孩儿,沉吟半晌,才道:“入我天舞门,需尊师重道,摒弃杂念,不惧艰险,恪守本心,并以光耀本门为己任。凡有违者,届时必废其功法逐出师门,如无异议,可收你为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   余重锦顿时喜笑颜开,望向自己的哥哥。   余佑霖笑着对重锦道:“还不拜见掌门?”   余重锦立刻跪在地上,三叩为礼后,俏声道:“重锦拜见掌门。”   宋玺点了点头,给了重锦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道:“起来吧,至于以后拜在哪位师父门下,则看你日后心性和悟性如何了。”   “是。”余重锦俏生生应了,退到余佑霖身侧。   这活泼的样子,看得宋玺倒是喜欢,便又道:“给你七日时间,回家辞别父母长辈,收拾行装,七日后便正式归入我门。”   余佑霖便谢过宋玺,带着余重锦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孟染才问道:“这灵根好还是不好?”   宋玺颇为无奈的看了自己的三师弟一眼:“你倒是把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挺干净。”   乌长柳已经哈哈一笑,从高大的玉椅背后走了出来,问道:“小三儿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灵根?”   孟染表示摇头。   乌长柳接过灵根尺,把那头递给孟染,示意道:“嗯?”   孟染有点忐忑的把手握了上去,灵根尺亮到了数字三上方。   白秋云笑道:“三师兄是三品灵根。”   然后不等乌长柳去量,白秋云已经说道:“二师兄是二品灵根,比三师兄好上一品。”   这句话说出来,孟染便知道哪个才是好了。就下意识往宋玺看去:“难道大师姐是一品灵根?”   修为最高的宋玺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从四品灵根。”   又给自家已经把不该忘的都忘了的师弟补充道:“师父曾经说过,天舞门功法并不重灵根,更重感悟和勤奋。所以,几品灵根并不重要。我量一量灵根,只是确保她确实有灵根,仅此而已。”   白秋云又道:“我们这几个里面,灵根最好的,是小师妹宛晚,从一品灵根,便是拜到云烟宗也是有人愿意收的。”   孟染这才看向自家萌萌哒的小师妹,宛晚笑出两颗小虎牙,应道:“没有师兄,我早都饿死在村里了,云烟宗再好,那也不是宛晚的机缘。”   白秋云这么一说,原孟染记忆中关于云烟宗的部分倒是冒了出来。   云烟宗也是两仪山的甲字峰门派,在两仪山是数得着的大派,派内有两名元婴修士坐镇,门下弟子更是数以千计。虽然和确西洲的三门三宫六宗不能相提并论,也是仅次于这十二大宗门的存在了。云烟宗这样的门派收徒自然要严格的多,对于灵根的要求至少也是二品。从一品的灵根,在云烟宗若是运气好,也是能拜在金丹修士座下做亲传弟子的。   孟染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宛晚,看得倒是通透。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宛晚的大头。 第22章 第二个弟子   有了一,就容易有二。那些一直观望着的人们,听说天舞门连从四品的灵根都收了,隔天,便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送自家小孩儿过来想要入门的。   但是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小孩子,宋玺一个也没挑上。   要说跳舞吧,有两个小孩儿的模仿能力还挺不错,陆子期这前面做的动作,他们后面也可以学个七八分。要说灵根吧,能到天舞门来拜师的小孩子,灵根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宋玺也说了,天舞门不看灵根。   别说来申请入派的人没看明白,就是孟染也没太看明白。   第二天来申请入派的吃了闭门羹,第三天,天舞门的驻地又门可罗雀了。第四天,更是一个人都没来。   毕竟,天舞门虽然闹了那么一出,但是如今在这两仪坊收徒的门派,也还有一百多个呢。   第五天晚上,天舞门的驻地都准备要开启阵法结界封闭驻地时,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甚至脸上还带着伤的女孩儿,跛着脚走进了天舞门的驻地。   宋玺一样在帐篷内说了一句:“进来。”   那瘦巴巴的小女孩儿就自己拂开门帘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看到女孩儿的腿脚,宋玺眉头就皱了一下。乌长柳往女孩儿瞥了一眼,凑到宋玺耳边说了句什么。   再看向女孩儿的时候,宋玺就带了点儿好奇,问道:“你既然是个男孩儿,为何要打扮成女孩的样子?”   那小女…男孩儿目光在乌长柳那边多转了一秒,大约是没有看出他想看的东西,又看向了宋玺。年纪虽小,神情却很有点儿不卑不亢的味道,应道:“没有衣服了。”   宋玺对他这个态度毫不介意,还颇有点儿看好的意思,甚至耐下性子问道:“脚怎么伤得?”   小男孩儿看了看自己的左脚,应道:“只是崴了,并没有折,过几天就会好了。”   宋玺便问道:“会跳舞?”   小男孩儿答道:“会。”   宋玺被他这耿直的答案,逗得甚至轻笑了一声,又问道:“既然会,那我就收你入门了。”   大约是被宋玺这干脆的态度弄的措手不及,小男孩儿面上这时才显出一份愕然来。   “怎么,我敢收,你却不敢入门?”宋玺有些好笑的看着小男孩儿道。   小男孩儿立刻下巴一昂,道:“当然敢。”   “好。”宋玺简短的应了一声,这才问道:“你叫什么?”   “顾盼。”   孟染听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把视线就落到了顾盼的眼睛上。那确实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深棕色或深褐色,而是很深的蓝,又带着些水色,顾盼之间,那双眸子的色泽竟与天舞门如今门派弟子服的颜色如出一辙。   宋玺点了点头,问道:“看你的样子就是跋涉而来,想来也没有要辞别的亲人了,如无异议,便归入我天舞门下吧。”   “是。”顾盼简简单单应了,便垂首而立,准备退到帐篷边上去的样子。   这时候宋玺才像是想起来了一般道:“对了,阿染,给他测测灵根,再给他说说门规。”   孟染便对着顾盼招了招手,示意女装正太到自己面前来。   顾盼握了握灵根尺,那道光芒竟然只停在了不到六的位置,只是个从六品的灵根。   就冲顾盼这双眼睛,孟染就挺喜欢的。虽然小男孩儿的脾气看着可犟,不知为什么,孟染竟觉得比起之前的余重锦,他更喜欢这个看起来臭脾气的顾盼。   “从六品。”孟染把这个结果报出来的时候,无端就觉得有些惋惜。   顾盼似乎对自己的灵根早就心中有数,反倒是对宋玺这种都答应收入门了,才来测量灵根的顺序挺诧异的。   孟染自己也还不懂宋玺到底看中的是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给顾盼解惑。倒是拧起了小崽子道:“都入门了,还不把你的小脸给抹干净点儿?”   话音落,顾盼就给自己捏了个净尘诀,衣服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旧,带了点儿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到底是露出来了。   孟染看着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总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宋玺挑人的标准了。   这小子比之前来的那些,都长得好看。   再想想之前的余重锦,长大了也必然是个美人儿。   再看看如今帐篷里除了杨氏兄妹的各位,无一不是俊男靓女,还风情各异。   宋玺见了顾盼清理干净了的小脸,似乎一点都不诧异,只对乌长柳道:“帮他看看那脚,若是没事儿就让他自己好,若是有事儿你尽早处理处理。”   乌长柳都没有过去看,便说道:“没事儿。”   宋玺便转而对孟染道:“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带着顾盼去一趟旋针派的驻地。都应了让他进门,总不能一直穿成这个样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孟染和顾盼就被宋玺撵出了帐篷。孟染带着顾盼准备往旋针派的驻地去,走了没两步就发现顾盼没有跟上来。转回身一看,小男孩儿很是倔犟的跛着脚一步一歪的跟在他的后面,跟不上也没有说不跟了,更没有说自己受伤了什么的。   说是已经七岁的顾盼,身高还不到孟染的腰,瘦巴巴的,看着就没什么重量。帐篷里还躺着的那个人都能被孟染抱回来,看着瘦巴巴还这么个小个子顾盼,孟染干脆的蹲下身,手臂一捞就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啊!?”顾盼似乎被吓了一跳,抵着孟染的胸口就想推开。双手却按在孟染赤裸的胸口上,顿时小脸通红的松开了手。   昨天面对宋玺都面不改色的小顾盼,竟然在这种时候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抵着孟染肩头,垂着头小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脚伤了你不知道吗?”孟染将怀里没几两重的顾盼抖了抖,颇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你才多重?师叔抱得动。”   师叔两个字说出来,孟染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又找回了二十六岁的自信。   把小顾盼抖了两抖的孟染,更是觉得顾盼轻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到了小顾盼的屁股上,问道:“以前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脸还红着的顾盼眼神飞快的瞥了孟染一眼,就将小脑袋埋到了孟染的脖子后。   孟染以为顾盼不会回答时,却听着耳边传来了闷闷地一声:“嗯。”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顾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水光潋滟的,眼圈一瞬间通红。   孟染抱着顾盼没一小会儿就到了旋针派的驻地,今日的旋针派内显得有些忙碌。隗招弟那边好几个女子围着她在问什么,另外一边的郑锦心手里也在忙着什么。   看到孟染过来,隗招弟看了一眼,就连忙喊道:“当家的。”   郑锦心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孟染,忙招呼道:“孟道友,进来说话。”   孟染便走进了旋针派的驻地内,将怀中的小顾盼放了下来,道:“这是新收的弟子,过来给他做套弟子服。”   郑锦心见状,便问道:“也做那个女童装吗?”   孟染看着把头甩到一旁,假装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小顾盼,道:“这是个男孩儿,按我的做就好了。”   说完了,看着小顾盼那瘦巴巴的身形,总觉得一个深V下来,以小家伙现在还没长肉的情况,肋骨都要露出来了,又道:“或者,你自己给他改一改,做个男童装也行。像宛晚那样看起来可爱一点的就好。”   郑锦心看孟染这次没有要自己动手画图纸的意思,便应道:“好,还是一样,会在做之前把图纸送到驻地那边给您过目。”   总是看看比较放心,孟染应道:“好。”   说完了,便将站着的小顾盼又抱了起来,道:“师叔带你去吃东西,争取在回门派之前,能把你稍微喂胖点。”   郑锦心听着这句话,便往顾盼又打量了一眼,琢磨着要稍微放宽多少尺寸,才能在顾盼被稍微喂胖点的情况下,也能穿着他做得衣服正合身。   这附近有旋针派这样专门做衣服的驻地,有那些卖武器、丹药的驻地,当然也有卖灵食的驻地。   来了这么些日,虽然有辟谷丹,能吃东西的时候,孟染还是尽量选择吃东西。   孟染在壬字峰所在的那一圈,顺利的找到了一家卖灵食的小摊。   远远就听到吆喝声:“风晴狼肉包子嘞,清佛麦面粉皮,饱腹回灵力,一颗灵珠一个。”   “来十个,另外那个笼里是啥啊?”   “这是飞雪兰花糕。”   “也包上十块儿。”   “好嘞~!”   孟染抱着顾盼走近时,前面一个人正抱着两个纸包,还没走远就一口咬开了狼肉包子,一股非常浓郁的肉香立刻弥漫开来。   被孟染抱在怀里的顾盼,将灵食小摊儿的包子糕点一览无余。   也许是原材料就比较高级,反正孟染从来了这儿,就还没见过不好看的吃食,当然,味道也都是鲜美的。唯一的缺憾就是淡了点儿。   “吃什么?”孟染抱着顾盼问。   没等顾盼说出不饿,小顾盼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的一声。 第23章 第三个弟子   孟染强忍着笑意“咳”了一声,才险险没有笑出来。   顾盼大概是看都假装不了,就小声说了两个字:“包子。”   “只要包子吗?花糕不要吗?”孟染觉着小孩子应该更喜欢好看又甜嘴的花糕才是。   顾盼看着摊上的吃食,凑到孟染耳边说了一句:“一个包子就够了。”   孟染有些懂了他的意思,花糕和包子一样价钱,花糕却只得包子四分之一大小。想到这小孩儿来时的那个落魄样子,孟染忽然就心疼了。这么大一点儿就已经开始琢磨家计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孟染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脑勺,对那摊主道:“二十个包子,四十块花糕。”   “好嘞~!”   有了魏家送来的那十二块灵晶,宋玺放到他们几个师兄弟手上的灵石也宽泛了些,几块灵食花糕还是买得起的。   顾盼大约没想到孟染会这么大手笔,惊得张大了嘴巴,蓝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孟染。   孟染这才笑了出来,道:“就你我吃?不给掌门和各位师叔带点儿吗?”   顾盼这才收拾了自己惊讶的下巴,在摊主把两个大纸包递过来时,勤快的接了过去。   孟染没忍住,又揉了揉顾盼的后脑勺。   买完了这些,孟染又带着顾盼在各家驻地上转了转。   竟发现还有卖胭脂水粉的,问了问价钱也不贵,十几颗灵珠就能换一盒胭脂。有一种画眉的细长碳枝,名唤黛螺枝,拿指宽的黄纸一层一层裹了,和孟染见过的手撕眉笔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竟然才三颗灵珠一根。   孟染总觉得这东西有用得着的时候,便挑了几样合自己心意的,让店家包起来。   既然买到了觉得用得着的东西,孟染便决定继续逛一逛。一边逛,两人还一起分食了一个包子,又各吃了两块花糕。   正在一家卖防御类手串的驻地上看着时,忽然听周围的人群中传来“呀”的一阵惊呼。   “看那紫气,这是有人筑基成功了?”   孟染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时,只见天空之上紫气翻腾,金色曲纹闪现。那金色曲纹将翻腾的紫气,勾勒成一朵朵繁花,一眼看去便是百花齐绽之像,颇有些祥瑞的意味。孟染还在琢磨那边是哪个方向,就听人群里有人一语道破。   “那是天舞门的驻地方向吧,前几日魏紫宗的那位不是在他们那边顿悟了吗?”   看来云哲公子头上的那顶发冠,牡丹是由功法演化而来。   “这才几日?竟然就筑基成功了?”   “该有五日了吧?”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名头了,当年这位云哲公子也是大名鼎鼎的。”   “是啊,若不是当年之事,这位云哲公子说不定已经筑基中期了呢。”   说话的几个人看着都和杨海差不多年龄,或者还要更大几岁。   孟染听着这些人的说法,便知道杨海所说的云哲公子大名鼎鼎,是实有其情了。   “这么一算,可不是,如今他也该有二十七八了吧?”   “听说他那位师妹给他生得那个儿子都有八岁了,倒没听说他儿子天资如何?”   人群中忽然就有人“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位云哲公子,并不允许儿子修习仙法,只请了个凡人书生,在府上教授琴棋书画,连鞭马都不让碰呢。”   虽说那人声音极低,但修行之人耳目聪敏,哪里是声音低就能掩过的。   少说孟染也隔了十来丈,凝神去听,这声音还是清晰入耳。   “这是为何?”有人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说他儿子了,他自己这些年不也是毫无进益吗?怕是心结吧。”   “如今这心结怕是解了吧?”   “说起来,那天舞门倒是有些门道?”   孟染正听得好好的,这帮人的话题却忽然转到了天舞门身上。   “我看也未必,否则怎么只有这魏云哲一人顿悟?”   “要我说,那剑舞倒是真的不错,杀伤力看着也强,可惜我都快满三十了。”   “若是年龄合适,我也想去拜个师,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他们年岁都还挺小,修为却已经不低了。”   “可不是,如今我也才炼气五层,天舞门那个十一二岁的,都已经是四层了。”   天舞门如今的这一身,早就亮过相了,孟染正听着,便发现周围不少人已经把目光望他这边看过来。拿不准这些人什么心思,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孟染将正看着的手串放下,抱着顾盼往天舞门的驻地方向走去。   一路走着,那紫气便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了。等孟染回到驻地,那位云哲公子已经不在驻地上了。   走进帐篷孟染正要说话,乌长柳已经先一声“嘘”了出来。玉椅之上,宋玺正双目紧闭。   “这是?”   “云哲公子筑基成功,灵气激荡,师姐受其所感,这是要大圆满了。”乌长柳说道。   孟染就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忍不住放轻了些。   炼气十二层到大圆满,不过是个小境界,但是跨不过这一层,就碰不到筑基的门槛。一个时辰之后,宋玺才睁开了双眼。还未说话,众人便感受到了宋玺身上的气息充盈。   几人正要恭贺宋玺时,驻地外又传来了问话声:“宋掌门,魏某想进来拜会。”   对方是魏紫宗那样的大宗弟子,又已经是筑基期,和天舞门有那样的前情在先,自然是不用拒绝的。   只不过,见这位云哲公子,就不适合坐在这个高背玉椅上接待了。   宋玺将玉椅收起来,将之前的那张矮几和配套的软垫又拿了出来。   魏云哲进来时,手里还牵着个男孩儿。比起顾盼,男孩儿的个头高出了快一个头。   见了宋玺,魏云哲很是客气的揖了一礼,又牵过手边的男孩儿,道:“犬子忆晓,今年八岁。”   男孩儿也顺势见礼道:“忆晓见过掌门。”   与宋玺见过,魏云哲又转向了乌长柳:“今日来,主要是想谢过道友。观君一席舞,冰解多年结。才能有今日的成功筑基。”   乌长柳只得将当日与魏勤学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两方谦让了一番,几人才终于在矮几旁落座。   到双方都坐下了,魏云哲才道:“不管乌道友怎样自谦,机缘一事于我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大恩,自不可仅言一个谢字,所以在下今日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孟染想说,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你就不要请了啊。而且看着魏云哲身侧的那个小孩儿,孟染总觉得他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宋玺的眼神也瞥了一眼魏忆晓。身段匀称,眉目俊秀,虽然身上没什么灵气波动,却能感受到元气饱满。以天舞门收徒的资质来讲,也是上上之选。宋玺便道:“只要不是强人所难之事,还请魏前辈直言。”   “有些旧事……”魏云哲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不提也罢。因着一些旧事,云哲这些年修为停滞,也因着这些旧事,我当年有了心结,甚至因此也没有允许这孩子修习仙法。如今心结已解,所以,想将他送过来拜师求艺。”   饶是宋玺多少有些猜到了,听到魏云哲真正说出来,还是有点惊讶。   “怎么说也是魏紫宗的直系子弟,这……”魏紫宗这样一个位于甲字峰的门派,很多时候也被称作魏家,便是因为魏紫宗的这个宗字,更多时候有着宗族的意味,因为魏紫宗的弟子,都是魏家的血缘子弟。便是当初那位为了魏云哲受伤的师妹,也是魏紫宗九服以内的旁支子弟。   魏云哲却道:“魏紫一宗,族中弟子众多,但修为泛泛也多是常态。如我这般的到底屈指可数,宋掌门无需觉得可惜。更何况,倘若我心结不解,也是不会允许他修行的,所以,大约这是他与贵派的缘份,还望宋掌门不要拒他于门外。”   对方说得这样恳切,宋玺也不好立刻回绝,何况魏忆晓看起来资质并不差。   魏云哲看了宋玺神色,便知道这事情还是可以争取的,便又说道:“我从贵派得了这样的机缘,拿什么相谢都有些说不过去。想来想去,倒不如将忆晓送过来,以师徒之缘,结两派之好。以后多加往来,才能平心静气。”   对方这样的态度,对天舞门的众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折节下交了。   但魏云哲却并不这样觉得:“更何况贵派有徽标在身,也是有着上古传承的门派,比我魏紫宗这样才千年根基的门派,说不好谁更有底蕴呢。”   乌长柳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神色平静的魏忆晓,突发奇想的问道:“不知小友怎么想?”   魏忆晓看着乌长柳,一板一眼应道:“一如父亲所言,倘若不是因为前辈,他至今也想不通,既然如此,小子当然愿意拜在前辈座下。”说完了,又露出一个显得很是真心实意的微笑。   魏忆晓这一笑,倒比他那个小大人的样儿要灵动多了。   孟染听着这句话,不由得笑了笑,道:“这理由,倒和宛晚差不多。”   宋玺看门内的师弟们对这位魏家的小公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便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这个月底我们才会返回天舞峰,倘若届时魏道友和小友都没有改变主意,我们便将小友收为门下弟子。”   这样的提议,让魏云哲只是笑了一笑,便应道:“那就这么办吧。”倒也没有当即就将魏忆晓留下,而是牵着魏忆晓又回去了。   但是看对方那坚决的神色,宋玺总觉得,自家的第三位弟子,已经跑不了了。 第24章 你名叫两仪   即便魏忆晓届时不投天舞门,也还有一年时间可供挑选剩下一人。收徒之事基本确定下来,宋玺便将重心转到了纳新会的另外一个意义上。   “明天开始去各派观擂?”孟染问。   宋玺应道:“不错,十五年一期的纳新会,是两仪山各派最为集中之时,同时,其他地区的散修也会过来打擂,以求入门或增涨见识。此前丁字峰以上的擂台,我们本也该去看得,当时另有事宜,我才没有开口。”   要知道,两仪山也就纳新会期间不允许出现人命,过了纳新会,两仪山一样是个丛林世界。多知晓他派的攻击手段,一可开阔眼界,二可多些防范。   孟染听了觉得甚有道理。   岂料,宋玺话锋一转,又道:“另外,我们还需留心之前那群七星海散修的行踪。此次纳新暴漏了天舞门的实力,那群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六层,共有七人。若是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两仪山,且以后也不回来了倒是还好,倘若贼心不死,再图天舞峰,终是一大患。若有机会……当诛之。”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时,孟染身上一不小心就浮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绝对想不到,像宋玺这样不过二十一二的女孩,会堂而皇之的将杀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然而经历了之前门派争夺战的血腥之事,孟染也不会天真的去反驳宋玺。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让对方惦记上了,总会有被人抓到空档的时候。   就算抛开此事不谈,七星海的几名散修,也是间接害死杨师伯和自家师父的凶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害人未遂,不愿吞食苦果,听杨海所言,反而将怨恨加在了金祖门的杨氏兄妹头上。若是这些散修对自己的师父还有些情谊,就算他们不图天舞峰,也会找机会报仇。   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乌长柳这时忽然开口道:“是否也该打听下那位仁兄的来处?”   孟染才忽然想起来,他之前撞了个人,还捡回来了,按照乌长柳的说法,早该醒了。然而从捡回来到如今,都过去七天了,这人还是安安稳稳躺在那贵妃榻上,一点要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看这人的衣着,不该是无名之人,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也没有人寻到这里来,着实有些奇怪。”杨海不认为自己会看错眼,能穿得起水云纱的人,怎么也该跟那位魏公子一样,有几个随行之人。即便当时走脱了,这么多天过去,也该有人寻来才是。毕竟孟染捡人回来,是当着大家的面捡的。   几人正说着时,贵妃榻处忽然传来了灵气波动。   这样的波动很微小,但是天舞门的帐篷总共也才那么点大,围着矮几坐了一圈的人,比如孟染,隔着贵妃榻才不到两米。   孟染觉得背后似乎有变化,忍不住回了头。贵妃榻周围,一圈白色的灵光正在往周围逸散。   “这……”乌长柳结巴了一下,才道:“这怎么看着是散功之相?”   正说着,那人周身又溢出了一圈的白色灵光,往四周悄然散开。   孟染忙问道:“你不是说他没有受伤吗?”   乌长柳顿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从矮几旁站起身,往那人走去。扭动了几下,一道细长的白色灵气往那人飘了过去,片刻后消失在那人身体里。   一群人都看着乌长柳,乌长柳转过身道:“确实没有受伤,体内气息平和,运转流畅,这灵光倒仿佛是他身体里多出来的。”   白秋云忽然道:“还有件事也很奇怪。”   孟染又紧张了:“哪里奇怪?”   “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刚带他回来时,他修为几何?”白秋云问。   孟染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乌长柳和白秋云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同样想不起来。   白秋云这时才道:“莫说之前,便是现在,也看不出对方到底什么修为。”   此言一出,一群人才忽然发现,确实如此。   看不出对方修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再来便是对方身上带了什么法器遮掩了修为。   岂料,白秋云话音刚落,随着又几阵灵光散开,对方的修为他们能感觉到了。   “似乎是……筑基大圆满?”宋玺有点不确定的道。   随着又一圈灵光散开,乌长柳问:“筑基后期吧?”   “总觉得还是不太准。”白秋云道。   又几圈灵光散开后,宋玺对乌长柳道:“这确实是在散功吧?”   孟染也察觉到了:“他的修为,好像一直在下跌啊!”   从他们感觉不到的修为,到筑基初期,炼气大圆满,炼气后期……一直到……跌没了。   天舞门的帐篷内,众人目瞪口呆,且不说他们之前没察觉到的修为,只说到筑基大圆满吧。   以魏云哲这样的英才为例,五岁开蒙,十五岁炼气大圆满,如果十五岁可以成功筑基,那么,筑基初期大约要耗去整个炼气期所耗费的时间,筑基中期大约是筑基初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大约是筑基中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进入到筑基大圆满,大圆满严格说不算是境界,代表的是跨入了可以结丹的门槛。   也就是说,一个人从五岁开始修行,资质上佳,到筑基大圆满,大约要耗时近百年。   像宋玺这样耗费十五年到炼气大圆满的,已经属于中上之资,也要一百多年的时间。   当世,一般人只有大约四五十年的寿元。开始修行,炼气期大约有八十年寿元,成功筑基可以再延寿约一百二十年。   如果一个人资质稍差,从开始修行到筑基耗费二十年之功,如无意外,筑基初期也会耗费约二十年,以此类推,如无机缘,这人大约也就止步于筑基期。   以此可见,修行之事,实属不易。   然而就在刚刚,他们目睹了一个人,从不知道什么境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修为跌没了。   “跌没了?”孟染不太确定的问。   话音刚落,孟染就看到宋玺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害怕对方这种情况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一样。   只剩下一个孟染,还站在离贵妃榻不到一尺的位置。   就在此时,贵妃榻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唔……?”睁开双眼的人,似乎有些茫然。在看到帐外的人之后,从贵妃榻上撑起了身体。   大概是睡久了,肢体有些僵硬,想要坐稳,却晃了一下。   孟染下意识就伸手扶了对方一把。隔着纱帘,他似乎看到了一抹代表谢意的微笑。   那微笑稍纵即逝,却太美好,看得孟染心中一颤。   在孟染放开手后,对方理了理身上滑开了些的纱衣,拂开垂帘,仪态端方的站起身走了出来。   视线在一众人中晃了一圈,最后那人朝着已经退开两步的孟染,拱手为礼,微笑道:“在下……”   然后,对方很是困扰地皱起了眉头,带着点儿无辜看向孟染:“……我是谁?”   孟染:“……”我特么哪里知道你是谁啊?   对方见孟染这副神色,诧异道:“我记得你,你不认得我吗?”   大兄弟,你长得这么仙,别是个傻得吧?你碰瓷我,我应该认得你吗?   看着对方这副认真困扰毫不作伪的模样,孟染恶趣味忽起,问道:“那我是谁?”   “你是……”对方果然陷入了更加纠结的状态。   对方那长眉微蹙的模样,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孟染觉得挺爽。   看着孟染嘴角微翘的模样儿,宋玺就知道孟染想使坏,一把将孟染给拖出了帐外。   猝不及防的孟染差点被拖得摔倒,一路踉跄地出门,还瞥到了对方一脸的担心神色。   把孟染拖出了帐篷,宋玺已经说道:“就算他修为跌没了,还不记得事,我们也要以礼相待。那样身份的人,身后一般都有一个庞大的宗门。莫说是大宗门了,就算是我们天舞门,任何一个人在外出了问题,也有秘法找到你们出事的附近。对方一旦找来,你想想他之前的修为!”   孟染摸了摸鼻子,将自己恶作剧的想法暂时塞回了脑袋里。   说完了,宋玺的声音忽然低落:“就算没人找来,也还是…对他好些吧。能忘了还是好事,就别让他想起来了。若知晓自己竟然修为尽失,还不知道会怎样难过。”   宋玺刚刚说完,帐篷的门帘竟然被拉开了,对方那张仙姿玉貌满是担忧的蹙眉看着孟染。   嘴·巴已经走在了脑子的前面,孟染毫无自觉的安慰道:“我没事,我师姐只是找我说说话。”   安慰完了孟染才忽然一愣,我干嘛要怕他担心?   听着这话,对方才眉目舒展,松了口气,走了出来。   就这一个表情,竟然让孟染也在瞬间跟着神清气爽。   宋玺看那人目标明确的走向孟染,便转身又进了帐篷里。   等宋玺进去了,那人才朝着孟染歉意的一笑,道:“对不起,我似乎,记不得你了。”   孟染心道,大兄弟,我也记不得你啊!   但看着对方那样神色,孟染忽然不忍心告诉他,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再想到师姐之前语气低落说过的那句话,孟染开口道:“我是孟染,你…叫我阿染。”   既然是在两仪坊捡到的:“你的名字…是…两仪。” 第25章 你是不是傻   “两…仪?”对方重复着这个名字,意图从中找到些熟悉感,似乎未果。   于是,孟染又得到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微笑,新出炉·两仪又问道:“那我们……?”   孟染想说,师姐,你这个法子不太好使,知不知道说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来圆啊?!   孟染决定简单粗暴的处理这件事情:“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你过来找我,以后,你就安心在天舞门住下吧。只要你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   没毛病,就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此言一出,两仪浑身都想亲近孟染的气息便是一敛,看孟染没有要生气的征兆,才问道:“我…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孟染立刻打断了他:“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哪有什么以前,这得开多大个脑洞,才能把这所谓的以前给补齐?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修仙菜鸡,怎么可能知道所谓的修仙大能做得都是什么日常?   明明还略高半头的男人,有些木愣愣的垂下了头。   但这木愣也只是一瞬,两仪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以后都听阿染的。”两仪语气非常坚定,微笑着给了孟染这样的承诺。   我是骗你的,你还笑得这么好看……   顺利的骗到了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却让孟染有些心虚:“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我没事。”大概是前面的消息还没消化掉,被孟染这样关怀,两仪有点受宠若惊。   孟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意识就觉得该对他再好点儿。便道:“还是让我师兄帮你看看吧。”   说着,便要往帐篷里走。刚转身准备迈步,袖子却被对方扯住了。   孟染回头时,便看到两仪低着头,长眉有些拘谨的蹙着,让孟染心头一软,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记得他们了。”   “……”这个他们,显然是指帐篷里的人。   “刚刚出来的人,是我大师姐宋玺,也是天舞门的现任掌门……个子最小的那个是顾盼,新收的弟子,你不认识也很正常。”简单几句话,把帐篷里的人介绍了一遍,孟染再往里面走时,两仪这次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孟染刚刚说那番话,并不像宋玺还捏了个隔音诀,乌长柳等人都听了个清楚。   看着两人进来,乌长柳已经对两仪道:“让我看看吧。”   两仪很是有礼的对乌长柳道:“劳烦师兄。”   想到对方之前可能是位不知道什么修为的前辈,再看看现在已经修为尽失的两仪,乌长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无需如此客气。”   乌长柳在地毯上动了动,一道白色的灵丝又钻进了两仪的身体里,只片刻,乌长柳便“咦”了一声。   孟染问道:“怎么?”   乌长柳又确认了一番才道:“虽然修为……”最后两个字被乌长柳吞进了肚子里。   眼神往大家看了一圈,确认大家都听懂了,唯独两仪懵懂不知,乌长柳才道:“两仪体内元气充足,颇有些类似于天灵根的圆融之意。”   宋玺闻言,对白秋云道:“灵根尺呢?”   白秋云忙将灵根尺取了出来,递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对两仪道:“将手握上来。”   两仪的手一握上去,灵根尺就从下面迅速亮到了灵根尺写着一的位置,再接着一直亮到了灵根尺的顶端,最后那光芒从灵根尺的顶端跃出,在灵根尺上方吐出了一个和两仪坊形状相似的太极两仪图案。   乌长柳叹道:“两仪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有取错。”   杨海惊异道:“这是天灵根?”   这样的灵根更是坐实了对方是大宗弟子的可能。   陆子期问道:“大家不都是元灵根吗?天灵根又是什么?”   宋玺则解说道:“我们体内都是元气,驱动的却是灵气,功法均为纳灵修元,灵根测量的便是吸纳灵气后转化吸收的程度,同时也是元气化为灵气进行使用时的转化程度。灵根分九品,以十为满,一品灵根散一化九,九品灵根散九化一。但有一种灵根,吸纳灵气后可以不浪费的完全转化,据说还可以直接吸收某些特殊的元气,这就是天灵根。”   众人一阵诧异,看向两仪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然而灵根作为修仙之本,有记载以来就没有人研究透彻过灵根的形成。   修真史上曾经出现,有人收天灵根弟子入门,后却谋其身行夺舍之事的例子。然而最终,天灵根弟子身存魂陨,夺舍之人也没有如愿得到天灵根的身体,甚至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灵根溃散,不得善终。   反倒是夺舍有品灵根,可以成功。最后只能将此因由,归结为天灵根均为天道眷顾之人。   乌长柳当然知道天灵根是什么,等宋玺解说完毕,乌长柳便问道:“师姐,他灵根还在的话,不是就可以继续修行吗?你看我们……?”   现在有个天灵根,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在他们面前。如果天舞门也能收一个天灵根入门?   宋玺被这个诱·惑激得差点失去理智,到底是冷静了下来:“若两仪能够在我们天舞门呆下来,再说吧。”   就算两仪不记前事,却不代表没人记得他。这样的天灵根弟子,还出了修为尽散这种大事。不可能不惊动他的宗门。能够让这样的前辈都修为尽失,短时间内没人找到也很正常,要么是情况极为危机,两仪所在的宗门暂时没有时间。另有一种可能,则是,两仪的宗门不在了。   如果是后一种,届时倒可以考虑乌长柳的提议。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两仪的仇人追了过来。那么可能天舞门要面临另外一种非常可怕的局面。   但是现在反正已经搅合在了一起,要是真有这种不分是非的人,他们现在也已经脱不开干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修行之事本就是与天道争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宋玺能够想到的事情,又给了提点,乌长柳也不会想不到,于是,只对孟染道:“两仪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条件允许,以后还能正常修行。”   孟染闻言,松了口气。明明是毫不相识之人,被那双眼睛毫无杂质的看着时,他就忍不住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让孟染觉得比较安慰的是,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样。   只不过,大概两仪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人是他,两仪待他似乎别有不同,比起其他人,更信任他。   甚幸,亦或不幸?谁知道呢?现在这个中体会,孟染自己都还说不太清楚。   本来决定好要去观擂的一群人,被两仪打了个岔,小半天竟然就过去了。   最后还是陆子期问道:“大师姐,我们还去观擂吗?”   宋玺正要说话,“咕噜~”一声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本来个子就小的顾盼,看大家忽然都朝着他看过来,顿时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噗~”陆子期一声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看着这个小师侄,道:“我们修为比你高,饿得慢,就忘了你这件事了。下次肚子饿了要直接说,本来个子就小,还不吃,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孟染冲着顾盼招了招手,将上次给大家分发后没有吃完的三块花糕拿了出来,先塞了一块给顾盼,又拿了一块给宛晚。   最后剩下一块,分给谁也不好,正要把花糕包好塞回乾坤袋,耳旁一个清浅好听的声音带着好奇问道:“阿染,这是什么?”   孟染一扭头便看到了凑得极近的两仪,正要把花糕递给两仪时,又忽然想起来,对乌长柳问道:“师兄,他这样能吃东西吗?”   乌长柳也愣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道:“能吃吧,他现在就跟还没开始修行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修为,大概还得一日三食?”   就算是顾盼,也已经炼气一层了,还会很多诸如洒扫和整理之类的术法。顾盼入了天舞门,功法还没开始教,这帐篷倒是每日都让他整理的干干净净。   反而是刚刚醒过来的两仪,修为尽散,如今与常人无异。当然,区别也不是没有,诸如寿元,到底曾经是高阶修士,寿元较常人要长得多。再来便是身体已经经过修行锻打,也会异常康健。加上现在元气饱·满,百病不侵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到底修为尽散,应该还是会肚子饿。   乌长柳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咕噜~”一声,众人都习惯性看向顾盼。   正咬了一小口花糕的顾盼,嘴·巴里还含着吃食,红着脸却还是道:“这次…不是我。”   两仪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发出声音的肚子,听顾盼申诉完毕,他主动说道:“好像…是我?”   孟染才发现,刚刚那一声儿确实离自己挺近。   将手中的花糕递给两仪,孟染有点崩溃。   大兄弟,你长得这么仙,莫非真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肚子饿了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第26章 其实在害怕   仅仅一个花糕,不可能填饱肚子,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个成年人。   宋玺见状,干脆说道:“来了两仪坊这么久,我们还没出去好好逛过,不如,我们就先一起出去吃个东西吧。”   杨海则道:“我伤还没好,就不去了,正好留下来照应家里。”   杨海外伤早就好了,内伤却比宋玺还严重,现在如不好好养伤,留下宿疾就大大不妥了。   宋玺便应道:“也好,这里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一会儿岚岚可以先回来照顾你,我就带他们出去观擂。”   两人商议妥当,宋玺便带着自家的大大小小一起出了驻地。   有了上次的演舞会,如今天舞门人走在南坊的街市,身后便会传来窃窃低语声。   更不要说今日还有个风姿过人的两仪跟在孟染身侧。   莫说街市之中的人在看两仪,孟染也在看两仪。   两仪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行在孟染身侧,依然身姿端正,步履从容。一身轻蓝的水云纱衣,随着他的步态,翩然飞舞,令人心折。若非街市的喧闹声犹在耳边,但看两仪,会让人觉得自己如在云端。   此时大师姐停了下来,这个人紧挨着他,孟染才发现,两仪的胳膊一直在轻轻发抖。   不管面上看着多么镇定从容,这个人,其实在害怕?   眼前一睁一闭,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怕不怕?孟染是怕的,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有更让他害怕的。等他从那种害怕中缓过神来,周围的这群人,毫无排斥的接纳了他。   哪怕是把他当作了另外一个人,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只要自己还知道就够了。   活着,就够了。   倘若,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孟染不敢想,但他身边这人,却正在经历此事。   孟染往那长长的衣袖下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就算捏得紧紧的,依然还在发颤的拳头。   被握住的拳头,带着点冰凉。他摸上去,那人的拳头就松了两分,到他开始尝试着去握手时,那人的掌心就贴了过来。   两仪人比他高,手也比他大。到最后,伸过去的手,反被人握在了手心。   这和想好的不一样!!!?   孟染想抽回手,两仪的眼神看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眸光颤颤、目光摇曳的看着孟染,孟染就于心不忍,乖乖让人牵住了手。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不如就这里吧?”宋玺带着一群人也没有走远,就在戊字峰对面的己字峰这条街市上,找了一家把驻地做成了食肆的。   挂着御鲜宗三个字的驻地,最外面就是几张灶台,半条街都能闻得到御鲜宗这里传出的香味。   虽称不上座无虚席,却有不少人站在御鲜宗的驻地门口,把做好的吃食用食盒装好了带走。   看到宋玺带着大大小小八·九个人,御鲜宗立刻就有个穿着长衣的总角小童迎了出来:“前辈里面请。”   一行人便跟着小童进到御鲜宗的食肆内,在一张方桌上落座。   天舞门六人,加上杨岚和两仪,恰好一桌,剩下一个小小的顾盼,孟染把他抱起来,放在了他和两仪中间的条凳上。   乌长柳看了看食肆上堂那面墙上挂着的菜牌,轻车熟路的就点好了菜。不一会儿,做好的佳肴就被送到了桌上。   看着面前的蔬青椒红、虾白肉粉,孟染才发现,这是自己到了这里之后,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菜。   之前要么和宋玺等人一样,吃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辟谷丹管三天,要么乌长柳带回来几个包子,吃一顿管三天。害得他带着顾盼出去,竟然也只买了几个包子就打发了。   至于小三记忆中的那些,也不过是天舞门在天舞峰自己开荒种的灵米和一些果蔬。   大概,之前天舞门果然太穷了吧。   御鲜宗的饭菜对于天舞门的这群人来说,算得上是久违的佳肴。尽管如此,他的师兄弟姐妹,都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就连宛晚也举箸有度,停箸有方。   孟染自问,在来这里之前,他家也是书香门第,礼仪是从小教起的,跟天舞门的同门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他能说幸好他出生还不错,才没有因为一顿饭穿帮吗?   唯一能被孟染比下去的,就是他身侧的顾盼了。   顾盼拿筷子的姿势不对,小小一只手,为了支使两只筷子,紧巴巴的捏成了一坨,两根红木筷子要么并行支不开,要么就上头分开了,下头绞缠在一块儿,夹不起什么东西。   宋玺见了,停了筷子,对顾盼道:“顾盼,可以慢些,但姿势不能错。”说着,便分开右手,示范了一下拿筷子的正确姿势。   顾盼学着宋玺的姿势,用另外一只手帮忙,才将筷子放在了正确的位置,再试一试,果然好用许多。   宋玺才道:“以后习舞也是一样,宁可慢些,姿势不能错。”   顾盼应道:“是。”   见顾盼很是听教的应了,宋玺便把桌上的菜色各夹了一筷,放在了顾盼碗里,把小小一只木碗堆得满满的,温声对顾盼道:“慢些吃。”   孟染不由把他家的师兄弟们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顺便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仪,两仪吃起饭来更是姿仪尊贵,仿佛这里不是普通的食肆。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倒还记得走路吃饭的姿势?   大概是感觉到了孟染的情绪,两仪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换了个方向就把夹着的一块虾仁放进了孟染碗里。   孟染侧目:“???”   两仪轻声道:“再不吃就要没了。”   姿势很美好是没错,但他的师兄弟们动作一点都不慢!就宋玺和顾盼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桌上的菜盘子,各样都已经少了近一半!动作再慢点,他就得饿肚子了!孟染果断加入了食物争夺战的行列!   只得片刻,天舞门一众人便姿势优雅的将桌上的菜色,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了。   一顿饭吃掉了几百颗灵珠,付钱时孟染好像看到了二师兄肉痛的神色。孟染觉得天舞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赚钱,就连吃顿饭都肉痛,还是好多天才吃一顿,孟染觉得这日子要过不下去。   此时不过中午,宋玺便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人,往设着演武台的门派过去。   刚走了没几步,乌长柳从后面往前一步,一胳膊肘搭在了孟染肩上,凑在孟染耳边道:“阿染,你那个曲子,都能让五音门悟出阵法了,就真的不能像师姐说得那样,每场舞都能给人跳出个机缘来?”   这种好事,孟染也想呢。但那位云哲公子能悟出个机缘,也不过是情有所感。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歌舞剧这种东西,演绎得本来就是悲欢离合。现在看来,修仙中人也一样是有七情六欲的,否则也不会有云哲公子的这场顿悟。   只不过,所谓机缘,不过机缘巧合,谁也说不清楚。云哲公子这种的是无心插柳,柳却成荫。谁又知道他有心栽花的情况下,花到底发不发?   再说了,就算他有心栽花,天舞门这才几个人,大大小小总共才九个,还有两个都还没正式入门,怎么排歌舞剧。这种抒情表意的歌舞剧,五音门还不见得会配合创作。   孟染摇了摇头道:“不能,下一个。”   乌长柳好好一双桃花眼秒变死鱼眼,撤下胳膊自顾自往前走了。   几人信步而行,走到的第一个演武台,竟然就写着虎宵观三个字,台上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年纪小小的却长得很壮实,正是晁洪的师弟江路,正和一个快有他两倍壮实的成年男子对打。   江路每出一招,都能听到空中传出一声类似于虎啸的低吼声,而这实际上是虎宵观的功法,在使用灵气时,灵气的快速汇聚这空中形成的声音。   虎宵观身为一个体修门派,每一拳都是近身搏战,那名成年男子也是如此。   隔得近了,互相想要躲开对方的攻击,地方就显得非常狭小。所以,此时台上反而是个子比较小的江路占着优势。   孟染看了会儿便也懂了,虽然是体修,也说的是近身搏战,实际上两名体修互相之前也不会拳拳到肉。虎宵观演武台上的两名体修,攻击只能在离自己的动作大约一尺到一米的范围,拳脚未至,灵气却可能已经攻击到目标了。   而一旦被这些灵气攻击到,另一人身上就会出现相应的伤痕。   旁边宋玺还在对宛晚讲解道:“体修的境界和法修一样,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比法修要坚韧的多,你看那名古铜肤色的体修……”   孟染跟着宋玺的示意看过去,只见一名壮汉,肤色真的就和上了油光的铜皮一样。   “那层油光一样的色泽,便是体修炼气大圆满的证明。体修炼气期修铜皮,筑基期修铁骨,在往上便开始外炼经脉、内炼丹田。”宋玺说完,便又指着另一人开始解说其他的内容。   宋玺的本意其实是说给宛晚听,却同样适合孟染。小三的记忆里,越是常识的东西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很多在宋玺等人看来,他早该知道的,现在的孟染是一概不知。   而孟染身边,还站着一个衣袖下握紧了他右手的人,也张着耳朵求知若渴般的,听着宋玺给宛晚说得每一个字。 第27章 风雨将欲来   接下来的几天,宋玺也和今天一样,带着自己的师弟妹和新一辈的弟子,去观擂。在观擂的同时,给大家解说她所知道的常识和要点。   几天后,余重锦也被她哥哥送来了天舞门,观擂的这个队伍又壮大了一点。   而这些天,孟染也确实称得上大开眼界。   所有在仙侠剧里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在仙侠剧里没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也可以看到。   跟体修的正面杠比起来,法修的攻击方式就多种多样,剑修、符修、阵修、医修、毒修以及飞针、暗器,眼花缭乱。但并不代表体修的攻击就单一。同样的姿势,不同门派的体修进行攻击的灵气各有各的特性,有的直来直往有的却角度刁钻。   还有御兽的法修,念着奇怪的咒语,驱动灵兽进行战斗,在孟染看来,完全巫师既视感。   能够催动植物进行攻击的也有,其中一场演武台上凭空长出来一整台的蛇腥藤,火烧不死土埋更盛,最后含有毒性的蛇腥藤将对垒的那名体修牢牢困住,就差绞缠而死。这样的法修在演武台上对敌,可能还需要时间寻找机会酝酿时机,倘若这样的法修是在山野之间呢?孟染细思恐极,和周围的围观之人一起打了个寒颤。   种植灵植的基础法术其实大家都会,天舞门自己也在天舞峰种了灵谷,平常也要引来灵气、水等进行照料。但是能够将种植灵植发挥到有杀伤力,至少在两仪坊的演武台上,他们到目前为止也就见到这一例。   天舞门的修行虽然说也算异类,但姑射之舞勉强可以归在剑舞的行列,甲盾之舞可以归在阵法的行列,妙手之舞可以归在医修的行列,至于记忆中他师父会的那些其他的,则要等孟染等人筑基之后才能知道了。   短短十多天,宋玺带着孟染等人虽然还没看遍两仪坊的擂台,至少对孟染而言,是获益匪浅。   让他更为清晰的认识了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了。他得将一些他以前认为是常识的部分抛弃,载入新的常识。比如一个人攻击另外一个人的速度,原来那个世界的速度,在这个世界大概得是几倍速的慢镜头。比如灵气的攻击方式,只有想不到就没有这些人做不到。   如果不能将这些知识,当作常识融入身体,孟染怀疑,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仪坊如今设有比武台的门派不下百家,便是同样的比武台,每天打擂的人也都不一样。十多天过去,这百家都还没有逛完。   再一次带着人出门时,宋玺便道:“该看得基本上都看到了,觉得合适的,你们今天可以试着上台打擂。”   宋玺顿了顿道:“嗯,今天就去灵鹤派吧。”   灵鹤派这个名字听起来轻灵,却是个体修门派,与寻常那种大开大阖的体修不同,派内弟子一个个看着也都很是清隽,他们的动作却特别的灵活。在宋玺看来,这种不算笨拙的体修门派,能够更好的锻炼自己这一门的弟子。   宋玺的决定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天舞门的一行人便往同样是戊字峰的灵鹤派方向走去。   绕了大半个圆,就要抵达灵鹤派时,走在孟染身侧的两仪忽然站住了脚。还被牵着手的孟染被带得往后一仰,孟染忙站稳了,问道:“怎么了?”   两仪往身后看了一眼,坊市里人来人往,并没有看出什么,却还是对孟染道:“刚刚,有人看我们。”   孟染站住脚,宋玺等人往前走了几步又绕回来了,正好听到两仪这句话。   被人看这种事,天舞门的几个人这几天都习惯了,孟染觉得,仅仅是看着不足以让两仪说出来。遂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两仪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有恶意。”   孟染便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皱了皱眉头,两仪虽然修为尽失,毕竟曾经是高阶修士,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但是失了修为,只剩下感觉,也无从得知对他们有恶意的到底是谁。大家心中都有所猜想,宋玺也只能对大家说道:“大家最近小心些。”   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他们后方的人群中,有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忽然朝着几人快步跑过来。   大家紧张了一瞬,到底没有从少女身上感觉到恶意,都按捺住防范,看着对方脚步轻灵的就冲到了孟染面前。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和孟染面对面看了个正着,立刻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却朝着孟染伸了过来,小声道:“送你。”   ????   孟染一头雾水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握得紧紧的双拳,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结果,手伸了半天,对方两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并没有把东西交给他。   ……你倒是松手啊?   然而少女并没有松手。   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得已,孟染咳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环握成拳,根本没有让孟染看到自己的心意。   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立刻变成了满面通红,将手中的东西动作飞快的往孟染手中一塞,就兔子一样地跑走了。   掌心是一串蓝色的珠串,按他当时听到的介绍,珠子上的花纹是防御符文。   这是云哲公子筑基那天,他带着顾盼瞎逛时,曾经在某个驻地摊位上看到过的防御手串。   这么一串防御珠串,据说每一颗可以抵挡一次来自炼气期修士的攻击,一共二十八颗墨蓝色的珠子,售价五百六十灵珠。   对现在的孟染来说,价格不便宜,而且孟染也并不清楚这种防御性法器,到底怎么辨别好还是不好。珠串这个东西,都是珠子被串在一起,跟其他东西比起来,颇有熟悉感,孟染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就被人看在了眼中,还买了送了过来。   但,孟染接到珠串之后,却首先看向了两仪,对两仪问道:“是她吗?”   两仪却摇了摇头:“她很友善。”   带着恶意看着他们的,那就另有其人。   陆子期看着孟染手心的珠串,问道:“三师兄你认识她吗?”   “并不认识。”孟染答道。   “那她为什么送东西给你?”陆子期奇怪道。   “嗯……?”孟染沉吟了一下,答道:“大概…她是我的小迷妹?”   “你的什么?”陆子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懂。   乌长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染一番,似乎很不满:“竟然有人先送礼物给你?”   看来这位二师兄虽然不清楚小迷妹是什么,却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有人送他东西。   孟染挑了挑眉:“最先收到礼物的难道不是师兄你吗?”   乌长柳问道:“有吗?”   孟染坏笑道:“云哲公子可是把儿子都送给你了。”   “……”乌长柳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还是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嘛?”孟染问了,也没准备让乌长柳回答,而是对宋玺道:“师姐,这个怎么办?”   宋玺往街市上看了一眼,那少女早就没了踪迹。一面之缘甚至都没有太过仔细看清少女的眉目。大约是哪个小派的弟子,也没有穿门派服饰,想要把东西还回去,也无从找起。   宋玺只好说道:“既然是对方的一片心意,你就先带着吧,若能再遇,或还回去,或好生说句谢。”   孟染闻言,便将珠串戴在了手腕上。   这时,一名身背长剑的男修也往几人走了过来,站在了孟染的身侧,悄声道:“上次跟你们起过冲突的体修,在跟着你们。”说完了,不待孟染相问,便已经若无其事的走了。   孟染颇有些奇怪的看向宋玺。   宋玺看孟染的视线跟着那人转了一圈才望向自己,遂捏了个隔音诀,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你们没听到吗?”孟染问道。   继而一想,大约对方是用了传音入密,道:“他说,七星海那群散修在跟着我们。”   宋玺道:“果然是他们!”   想了想,又道:“就当作没有发现,免得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走脱了。今日先去观擂,晚上回去再说。”   出于谨慎,宋玺将原本打擂的事情取消了。虽然打擂是点到为止,也总有收势不住而受伤的时候。现在既然确定了七星海的那群散修不仅没走,还对他们意图不轨。当然得用最佳状态来对付他们。   当晚,回到了天舞门驻地,确定帐篷设好了禁制之后,宋玺才道:“不跟大家一起走,他们动手的几率更大。明天长柳你去一趟魏紫宗的仙塔,就说我们要提前两天离开两仪坊。”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宋玺便道:“届时,务必让他们一个都不能走脱。”   孟染总觉得,七星海那群散修,将宋玺激怒了。   孟染没有反驳宋玺,心里却有些忐忑,作曲这种事他擅长,跳舞这种事这具身体的谐调能力相当好,但是打架杀人这种事,孟染想说,他从来都没擅长过。 第28章 短兵已相接   不管孟染怎么想,与七星海散修的这场战斗都是不可避免的。孟染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在脑海内回想他之前观擂时见过的各类攻击,并模拟他以天舞门的功法和技巧该如何躲避,或者进行攻击。   天舞门的帐篷内,孟染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很放松的靠着贵妃榻的扶手坐着。   左手被两仪的右手抓在手心,扣的紧紧的。自从今日发现了那群对天舞门有恶意的人,两仪的手就没有跟他松开过。就连这会儿躺在榻上睡着了,也不例外。   大师姐宋玺说,大约两仪作为曾经的高阶修士,对这种恶意的感受更敏锐的同时,也感受的更加清晰。孟染便打消了强硬掰开两仪的想法。   睡着的两仪似乎还在不安,抓着他的手扣得更紧了,眉头还蹙起来。   孟染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拆招,后一秒就被攥紧的手,将注意力拉到了两仪这里,空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落到了两仪的眉心。   乌长柳从静坐中睁眼时,恰好看到了自家三师弟这堪称神色缱绻的一幕。   乌长柳忍不住就拽了宋玺一下,以眼神示意宋玺。   宋玺也跟着乌长柳看了一眼,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这位三师弟,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了一点,内心本来就是极为柔.软的,否则,也不会捡回一个宛晚。   宋玺道:“阿染自己也忘了许多事,大约……更清楚两仪的感受吧。”   “再说,两仪长得就易令人心折,如今心思又纯如稚子,就算是你,不也忍不住就想对他好些吗?”宋玺大约是看乌长柳的神色太过诧异,竟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这倒也是。”乌长柳很干脆的承认道。   两人的密语便到此为止,几日后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天舞门的几人都在养精蓄锐。   杨海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杨岚此次主要负责照顾天舞门几个小辈和两仪的安全。   其他人包括宛晚和杨海在内,都要出战。杨海和宋玺如今都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对方七人,修为最高的才炼气九层,这一点上来说,以七对七,还是有胜算的。   出发当日,一大早,魏云哲就亲自将魏忆晓送了过来,很客气的将魏忆晓拜托给了乌长柳。   各派收到了自己想要的弟子,提早离开临时驻地的事情时有发生,魏云哲并未询问天舞门提早离开的原因,反而对魏忆晓嘱咐道:“去了天舞门,要好好听从师父教导,遵守门规。父亲耽搁了你,起步迟了更要勤奋刻苦才对。”   魏忆晓应道:“孩儿知道了。”   魏云哲才放心与各位作别,一身紫衣站在天舞门的临时驻地前,看着孟染一行人消失在街市中,才对身侧的两名护卫道:“你们远远跟着,确保小少爷安全抵达天舞门再回来。”   “是。”   那两名护卫正要跟上时,魏云哲又道:“不到万不得已,记得莫要随意出手。”   两名护卫又是干脆利落的应道:“是。”   魏云哲这才挥了挥手,让他们尾随而去。   待两名护卫也走远了,魏云哲身边跟着的那名长随才道:“三少爷既然不放心,又何必让忆晓少爷拜到天舞门门下?”   魏云哲微微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才道:“师父本就因魏晓之事对我生气,后来更是迁怒于忆晓,就算那时我不因心结阻拦,师父大概也不愿意让忆晓入门,既然如此,何不让他走得远些。更何况如今宗内,关系错综复杂,走得远些我反而放心,也好让我放开手来做事。”   “少爷的意思是……?”那长随眸中一亮。   “我本不在乎宗门权利,但既然有人因为在乎,就要毁去我在乎的,我何不也夺去他在乎的呢?”魏云哲说完这句话,之前面对忆晓时的那些温柔神色,如潮水般褪去。余在那张英俊面容上的,只剩冷峻和寒意。   转身往魏紫宗仙塔方向去的身影,周身灵气一阵激荡,就连衣袖都发出烈烈之声,气势阴郁却势不可挡。   那长随看着这道背影,一时有些欣喜,又有些惋惜,最终这些都只化作了嘴边一声叹息,追随而去。   ----   宋玺带着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街道折返,走到那块指示牌下时,将掌门令放在写着天舞门三个字的那个凹槽里。等掌门令拿下来时,那块凹槽便消失了,和指示牌上丁字峰那边变成了一整块。   宋玺将掌门令收好,对众人道:“走吧。”   跨过两仪桥时,天剑门的那些弟子一如既往的站在桥头,身姿笔挺,仿佛数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   宋玺带着一群人走过时,其中两名剑修的眼神,忍不住在这行人身上流连了数秒。   待他们去的远了,其中一名剑修忽然道:“刚刚那是哪个门派的?都生的好生俊俏。”   另一名剑修不太确定的道:“似乎…是天舞门?”   “崔师侄说得那个天舞门?剑舞很厉害的那个?”又一名剑修问着,眼神往孟染等人看过去时,那几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但凡沾了一个剑字,就不该在我派面前说什么厉害!”一直没出声的一名剑修猛然就呛声了:“还‘天’舞门,剑舞厉害?可算有自知之明没叫天剑门。是崔剑淳师侄夸的厉害吗?等这次事了,回去我教教他什么叫厉害!”   他前面开口那名剑修顿时哭笑不得,哪曾想随口一句话,竟然就要害得崔师侄吃顿排头,忙解释道:“徐师兄,崔师侄的意思不过是说对方还有可取之处,哪里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   “那也该教教他,说话就该注意点。”那名呛声的剑修更是得理不饶人。   其他三名剑修顿时无语,乖乖的闭上了嘴。   教训人说话注意点,谁都有资格,咋也轮不到徐师兄你啊!   这几名剑修说话的时间,孟染等人已经到了两仪北坊的城门口。如今的北坊已经不如来时那般熙熙攘攘,街巷都显出了几分宽阔来。   在城门口验过了令牌,孟染等人才算出了城。   走到快要入山的山口时,孟染回头看了一眼。   两仪城还是那样喜迎八方客的大气姿态,卧在这名为两仪的群山之间。   世间万物从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更改,就算是修者也依然只能在这尘世中奋力活着。哪怕前方是荆棘血路,也只能斩棘前行。这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世界。   这次回峰,带了三个新弟子,还有一个修为尽失的两仪。   两仪抓着孟染不放手,孟染带上两仪,乌长柳三人则一人背了一个小的。   孟染本来以为带着两仪会很重,灵气覆盖到两仪身上时,两仪脚底的那双浅色蓝靴忽然就亮起了两道蓝光。   “这是……御虚履啊!”杨海又一次感叹出声,这次甚至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两仪浑身都是宝。”   莫说孟染不知道这些名字,孟染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同门,大家都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大概就是听到了也仅仅不明觉厉。   一行人便就这样施展了寸土诀,往天舞峰的方向遁去。   一整个上午过去,风平浪静,甚至连停下来让几小吃午食时,都没有等到七星海的那几个散修。   眼看日头开始西斜,还有不足一个时辰就要抵达天舞峰时,宋玺对几人道:“打起精神。”   说完这句话,又走了没多远,抓着孟染不放的两仪忽然手心一紧。   孟染当下就觉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示警,宋玺前方看起来平坦的道路,忽然立起了一道土墙。   宋玺身形一顿,一道爪形的灵光已经出现在宋玺身前。   不得不说他们时机挑得很好,若不是知悉在前,孟染等人一直有防范,这种已经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是一行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然而,宋玺异常机警,身形柔软的一折,乌长柳挽着披帛一道剑光已经攻到。   孟染将两仪往杨岚身后一推,身形一转,和白秋云、陆子期一起,三面盾甲从三人身上浮起,瞬间扩大连成一片,已经撑起了一道甲盾之舞的护盾阵法。紧接着,宛晚动作迅速的接替了孟染的位置,   那边宋玺、杨海、乌长柳,已经一对一和对方厮杀起来,孟染眼观八方,竟然没有看到对方的另外四人,孟染隐隐觉得哪里不妙。   眼看着那三人边打边退,一副要将乌长柳等人引入林间的模样,孟染大喝一声:“师兄,回来!”   当局者迷,乌长柳听得孟染一声猛喝,才发现自己短短十多招,已经离宛晚等人数十丈了,当下身形一纵,往宛晚等人所在扑过来。   孟染看着乌长柳扑回来的同时,一道黑色鞭影从树丛中快速窜出。   乌长柳听得背后风声呼啸,反手一甩,一道剑气已经打在那鞭影之上,反作用力之下,身形更快的往宛晚的方向窜了过来。   与此同时,杨海和宋玺两人也与那两名体修暂停纠缠,遁回了孟染身侧。 第29章 两仪护三小   “啧啧,班老弟,可不像你说得,他们毫无防范啊。”两方对峙时,树丛中传出来一个听起来就很胖,宛如用腹腔共鸣的怪声。而等人从树丛中现身,却并非如此。这个人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眼熟。竟然就是之前在两仪坊比武台上,用蛇腥藤差点将人缠死的那个法修。   一身深浅不一的青绿色长衣,让那名法修隐藏在树丛中,之前竟然都没有被他们发现。   “姜道友,这样无本买卖本来就是冒险的事情,有些意外也不足为奇。”之前与宋玺过招,也是此前在两仪坊与宋玺打赌的那名体修,毫无愧色的对那法修道。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说要报仇,我又怎么会答应行侠仗义?既然做了好事,总要得些好处吧?否则岂不令天下义士心寒?”那被称为姜道友的青衣法修,明知是助纣为虐,竟然将杀人夺宝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比之七星海的这群散修,更令人为之作呕。   宋玺等人没想到七星海的这群散修,竟然能找到帮手。但仔细一想,如今两仪坊确实很多其他地区的散修混杂其中,这姜姓法修说不定就与这群人一样来自七星海。   还是大意了!   那班姓体修也不反驳,对那姜姓法修还颇有讨好之色:“正是如此。”   姜姓法修手中的一簇蛇腥藤,朝着两仪的方向望风而涨,更听他指着两仪道:“我也不贪心,那个人和那一身,都归我,其他由你们。”   闻得此言,那班姓体修咬了咬牙,道:“只要拿下他们,都好说。”   姜姓法修也不是看不出那班某的不甘心,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班某的不自量力,就率先朝着宋玺等人发出了攻击。   那根蛇腥藤落地瞬间就化作了无数根青藤,只得片刻便如一条巨蟒,朝着孟染等人扑来。   对方几人对话时,宛晚等人动作也没停,此时甲盾防护阵法已经颇有抗力,迅猛如蟒的青藤气势磅礴的撞在护阵上,也不过暴起一阵灵光。   只是,对方带了个这样的法修,让孟染等人就比较被动了。   天舞门的姑射之舞身姿灵动,剑招可远可近,本来是可以吊打体修的。   这御植的姜姓法修却擅长抢夺空间,那蛇腥藤落地生根斩之不尽,若斩断青藤,还得避开飞溅的汁液以防中毒,可以说是目前他们看到过的所有法修中最为难缠的一个。   放着不管可能腹背受敌,前往纠缠又生生不息。最终杨海祭出一个翻天印,朝着那姜姓法修盖了过去。四道灵光从翻天印中四四方方的射下来,将杨海与那姜姓法修隔绝在了一方空间里。   七星海那几名体修,见宋玺等人早有防备,没能将人引入林中,便也不再躲藏,其余四人都从林中遁出,朝着宋玺等人合围而来。   见杨海与那姜姓法修斗得旗鼓相当,无暇再来攻击甲盾阵法,孟染朝着宛晚一点头,便从阵法中纵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七名体修已将宋玺和乌长柳团团围住,两人的伸展空间已经愈来愈小。   孟染从甲盾阵法中遁出,拽着手中披帛横身一转,一道剑光朝着正前方的两名体修划去。   那两名体修察觉有异,朝着两边飞快闪开。   乌长柳将宋玺挽手一甩,宋玺立时腾空,在空中将乌长柳一拽,两人都在瞬间浮空而起,躲过了孟染的那破围一剑,并顺势从包围圈中遁出。   “啊!”一声,却是合围圈的另外一边,正对着孟染的一名体修躲避不及,腰部位置被孟染的剑光横着划个正着。可惜那体修位置稍远,剑势已老,只割裂了那名体修的外衫,和一道仅划破铜皮,渗出几颗血滴的长口子。   那厢,白秋云带着陆子期和宛晚,已经舞完了甲盾之舞的前两个小节。法阵已固,白秋云将一道灵气打在阵法之上后,挽袖一转,从法阵中远远一道剑光便朝着之前躲开孟染攻势的一名体修攻去。   乌长柳和宋玺浮空之后,竟然不再落地,互相以对方的剑气借力,在空中腾转挪移,同时一道道剑气落雨般往那几名体修砸去,将其中两名体修肩部啄出了两道小口。   体修的攻击范围略短,摸不到空中的两人,极有默契的朝着地上的孟染扑过来。   孟染挽袖一阵急转,剑气往四方疾射而出,阻止了对方的脚步,下一瞬,空中的宋玺将披帛一甩,缠着孟染的腰,就拉开了孟染与体修之间的距离,两人这才从空中落地。   宋玺折腰后仰,披帛前端一道锋锐的剑气速度飞快的消失在孟染眼前,倾刻,冲在最前端的那名体修身形一顿,下一瞬,胸口“噗”一声泉涌般喷出血来。   宋玺突如其来的一剑,将那名体修胸口洞穿了一道扁口,那体修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愕然的低头看了一眼红瀑般的胸口,颓然倒地。   也就是在宋玺剑势已老的瞬间,一道钩状的灵气将宋玺扣个正着,那名体修已然得手,紧扣着手指往胸口一收,宋玺竟然被往体修所在的方向拉扯了过去。   宋玺摆肩一抖,没有防护力的蟒蛭皮法衣被拽开了一道口子,肩膀上顿时留下了五道血淋淋的爪印,深可见骨。   摆脱这一抓遁回的同时,孟染一道剑光将那名体修的胳膊也划了个经脉断裂。   那体修一声惨叫,退到了几人身后。   乌长柳也往两人身后一遁,双手击掌,扭腰摆胯,一道灵光在手掌中聚集,待聚成拳头大小,乌长柳动作迅速的将这团白色灵光拍在了宋玺肩头。   宋玺闷哼一声,显是呼痛,但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过数息,七名体修已经一死一伤。   正在此时,甲盾阵法那边传出一阵惊叫。   孟染转身,一道手腕粗细的蛇腥藤,正从地底窜出,朝着阵法内的三小抽去。   刚从阵法中出来准备来援的白秋云,转身朝着那道蛇腥藤打出一道剑气。那蛇腥藤分出一股朝着剑气迎来,主茎去势不减。杨岚手中一柄短剑,还未递出,也被另外一道分茎卷上。   孟染心道要遭,一道轻蓝色的身影忽然笼罩住了三小,宽大的纱袖将三小捂成一团,却没有躲过蛇腥藤的攻击。   “啪。”   “啊!”   “嗤~拉~!”   三声。   几乎是同时响起。   一道蓝色的雷火之光从被攻击到的两仪后背窜起,沿着那根蛇腥藤没入地底。   那蛇腥藤几乎是触之即消,孟染甚至都辨别不清到底是从地底窜回去了,还是被那雷火之光给烧灭了。   一息未至,杨海的翻天印中忽然暴起一蓬巨大的蓝光。   下一瞬,杨海的翻天印之下,只余了呆愣的杨海一个,那名姜姓法修,已经凭空消失。   翻天印大约灵气耗尽,缩成掌中印大小“咚”一声落地。   没了灵气屏障,孟染似乎嗅到了一丝极为淡薄的焦糊味。   “撤!”剩下的六名体修倒是乖觉,察觉不妙立刻就准备遁走。   败军之兵,还想走脱?   妙手之舞方歇,正袖手一旁的乌长柳,手腕一转,蟒蛭皮的披帛被他甩出了两丈有余,缠住了最后那名体修脚踝。乌长柳脚尖一点,借着披帛的收缩之力,轻如柳絮快如闪电已贴在了那名体修背后,另一条披帛便缠在了那名体修的脖子上,剑势太快,人头飞起来时,甚至连血都还没来得及溅出,乌长柳已经推开了手中的尸体往前追去。   宋玺去势也不慢,乌长柳杀了这一人,宋玺已遁到了他的身前。   两道剑光闪过,体修又倒了一人。   其中一人法衣上暴起一阵灵光,后发的白秋云已经追到,灵光稍歇,白秋云就朝着这名体修一剑刺出,那人腹腔侧面豁出一条血口子,抽搐着砸倒在地时,红白黄黑流了一地。   乌长柳一道剑光打在了什么法器之上,那名班姓体修周身暴起一阵灵光,竟借着这一击之势,往前遁出了十丈有余。   宋玺脚下已经浮游步起,追过还在逃跑的两名体修时,一脚一个踹在对方肩头,往后说了一句:“接好。”朝着逃遁的班姓体修追去。   被踹回来的两名体修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满眼绝望的看着往自己划来的剑光时,甚至都没有躲就引颈就戳。   只得五息,宋玺追着班姓体修去的那个方向,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孟染回过神时,左脸溅满了鲜血的宋玺,踩着三寸的高跟鞋,拧着一个头颅,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了回来。   这样一个血罗刹一般的形象,孟染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的,然而没有,看到从路尽头走回来的人是宋玺时,他只是确定般地松了一口气。   是大师姐,得胜归来!   宋玺将手中的头颅往几具尸体中一丢,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中的血迹,看着脚下的几具尸体,确认般的说了一句:“七个。”   说完了,朝着乌长柳扔出了一个乾坤袋。转而问道:“两仪情况怎样?” 第30章 我想跟你住   两仪还跪在阵中,顾盼和魏忆晓,一边一个正扶着两仪准备站起身。   “唔!”刚踩实了一条腿,似乎就扯到了伤处,两仪轻声呻.吟了一声。   孟染闻声,几大步就跨进了阵内,扯着两仪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样?”   两仪侧身将孟染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孟染肩上,一身的体重都压了过来,气若游丝的道:“疼。”   孟染正要反手抱他,忽然想起那蛇腥藤是抽在两仪后背,只好虚环着双臂,又不敢落上去,仍由两仪倚在他的身上,一动不敢动。   巴着孟染的腰“嘶嘶”地吸了几口气,两仪才聚集了些力气,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重量又转移了回去。   等两仪自己站好,孟染便看他眼圈红通通的,还有些湿,下唇更是被咬出了两道齿印状的血口子。   孟染转头就喊乌长柳:“师兄!”   乌长柳正要妙手之舞时,两仪道:“我没伤,就是疼。”   “你没伤又怎么会……”话没说完,孟染便想到被撞击之后的那种痛,确实是没伤但是会痛。转而道:“嘴巴伤了。”   乌长柳瞥了一眼那两道齿印状的血口子,再看孟染那要抱又舍不得抱,还一脸心疼的样子,不想说话,也不想妙手之舞,他宁愿去“收尸”。   两仪对这样的情绪似乎也很敏感,察觉到乌长柳的不乐意,就抿了抿唇,轻声对孟染道:“这个没事。”   这一抿,又滚出来一小颗血珠子,孟染看着就疼。   求人不如求己,妙手之舞看来以后还得学起来。   那边,白秋云端着一张温文雅致的脸,将几具尸体上的乾坤袋已经扒了下来,往尸体上各丢了一颗丸子,孟染便看着那几人的尸体如同遇到阳光的白雪,瞬间化成一滩水渍,只片刻就融入了地底。   反倒是几件破碎的法衣,还留在原地,被乌长柳捏了几道法诀,翻地掩埋了。   四周除了溅出去的血渍,已经没了大战的痕迹。   宋玺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过来对几人道:“回去吧。”   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个杨海,呆愣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杨师兄。”宋玺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   杨海像是忽然醒过神来,张惶的各处看了一眼,在草丛中找到了自己的翻天印,竟然都忘了用法诀召回,几小步跑过去,捡起翻天印朝着宋玺几人跑了回来。   看到两仪,杨海像被什么蛰了一样,缩了一下肩膀,往远离两仪的人群最外围走去。   宋玺看了看杨海,又看了看两仪,再看了看两仪那身纱衣。   没说什么,示意大家回去。   天舞门的众人又以最初的队形往天舞峰继续前进,跟在人群里的两仪,离开原地时,往山道旁的树丛中看了一眼。   待天舞门的众人走远了,树丛里一阵窸窸窣窣,其中两丛紫竹凭空消失,钻出来两个穿着紫黑色长衣的法修。   两人相顾一眼,其中一个道:“小少爷这个门派,总觉得有点凶残啊。”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吧?”另一个问。   “那我们还跟吗?”先开口那个问。   后开口那个沉吟了一小会儿,道:“跟吧…再隔远点儿?”   ——   回到天舞峰时,已经日暮西斜。   铺了青石板的山石小径,小径两旁长满了竹林,通到尽头,远远就能看到写着“天舞门”三个大字的石质牌坊。   橙黄色的阳光从窣窣作响的青竹上穿过来,照得天舞门一片静好。   等进了牌坊,孟染懵了。   ……   “啊?!”余重锦惊呼了一声,瞪大了一双杏核眼,满眼不可置信。   顾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垂下了头。   魏忆晓则是一副“啊果然如此呢”的淡定表情。   孟染记忆中的几间草堂,如今都一副断壁残桓的样子,若不是天舞门正堂还算完好无缺,孟染觉着自己八成要把此处当作天舞门废墟,而不是天舞门。   当初以大石垒成的院墙倒了一地,宋玺踩着几块还算平稳的石块,将多余的石头踹开,走进了院内,对众人道:“今晚先歇在正堂,这两日将这里清理出来,隔几天仙盟会派人过来登记,顺便询问修葺事宜,届时请人过来帮着修房子就好。”   众人就踩着大师姐开的道,一一走进了天舞门的“院内”。   正堂内还是孟染昏迷之前记忆中的样子,甚至还能在大堂那张大木椅子脚上,隐约看到血色的痕迹。   回程那一战,为时甚短,一路上却都在留神防备,此时回到天舞门,除了几小,众人脸上都带着一抹疲态。   当晚,给几小和两仪吃了些干粮,众人便在天舞门的正堂合衣歇了。   接下来的两天,宋玺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人把天舞门的断壁残桓给清理掉了。   回来的第三天,两名穿着天剑门服色的炼气弟子出现在了天舞门牌坊底下。   宋玺验过对方的腰牌,对方也验过宋玺的掌门令之后,才进了天舞门的正堂。   这两人便是仙盟此次负责登记的。天舞门九人,加上客卿三名。两人问过了各人的姓名,一一登记,并以画影石留下了形象,方算登记完成。   随后又询问天舞门的修葺事宜。   天舞门最初的七间草堂,算是最低配置了。   这次有了魏紫宗送来的灵晶,宋玺便挑了一套三进院的式样。进门是正殿,二进是弟子院,三进为客卿院。   负责登记的两人记录了宋玺的要求,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来得,便是一名筑基修士和两名炼气修士,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但有仙盟派发的腰牌。虽然是筑基期,对方的态度却挺好,很耐心的听了宋玺的要求,又跟着乌长柳四处看了看天舞峰。当天下午,便和宋玺确认了最终的形制和价格:三进院,六块灵晶。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觉得,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玄幻了!   你见过房子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吗?反正孟染没见过,但他现在见到了。   那名筑基修士捏了几道法诀,双掌往地上一拍,几道金黄色的灵光往四周很有规则的游开,原本天舞门的地基上,便和生长一样开始往上长土墙,土墙长出来,很快又自行留出了门窗,长出了房梁,长出了屋檐。   几天后,天舞门的三进院落,就已经初具雏形。   孟染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   跟原来相比,如今的天舞门扩大了数倍,院外已经紧挨着当初开发出来种植灵谷的稻田。   正堂的位置没有动,却也扩大了一倍,变成了正殿,正殿两旁还设了两间侧殿。二进院子中间的广场,就有原来整个天舞门大小的两倍。   原本孟染以为宋玺说得三进院,就是他认为的三进院。岂料,这所谓的三进院,是三个大院,每个大院里面,还设了数个小四合院。各个四合小院开了拱门,以抄手游廊相连。   确认格局没有问题,那名负责长房子的筑基修士,花了几天将土房子修饰了一番。   如此一来,磅礴大气,精致典雅,兼而有之。   两名炼气修士也没有闲着,留出来的门窗在筑基修士对房屋进行修饰时,已经就地取材逐渐完善。   到门窗全部安装妥当,那名筑基修士对房屋进行了石化,天舞峰的建筑从最初的土黄色,犹如上漆一般,变成了山石一样的深灰色。大约土质略有差别,石化后,还很有野趣的自带条纹。   最后对方将一套防护阵盘,埋在了天舞门的正殿之内,一道五彩灵光从如今天舞门的正殿,往四周蔓延,站在天舞门内,就连灵气都变得更加稳定了。偶尔还能看到一道灵光从建筑物上一闪而过,在眼底留下一条微型彩虹。   如此,房子修好,天舞门的十二块灵晶便少了一半。但,天舞门的各位也终于不用挤在正堂了。   当晚,杨海和杨岚便挑了客卿院的一间小院住了进去。   白秋云和陆子期同龄,两人决定一起住。   魏忆晓是云哲公子当初交给乌长柳的,自然跟着乌长柳住。   宛晚和余重锦都还小,又是女孩纸,跟着宋玺住了同一个小院。   顾盼就眼巴巴瞅着孟染,两仪就学着顾盼眼巴巴瞅着孟染。   孟染本身还挺喜欢小孩儿,更何况是顾盼这样又安静又乖巧伶俐的小孩儿。孟染这边朝着顾盼伸出左手,右手便被两仪给牵住了。   孟染想说,你牵着我干嘛,自己去住客卿院。   孟染还没说,两仪已经委屈巴巴道:“我想跟你住。”   两仪不可能和杨氏兄妹一起住,自从上次一战,现在的杨海看到两仪,便像被什么蛰了一样,就差绕着两仪走了。   大家都知道是两仪的衣服上有古怪,但反正他们对两仪没有恶意,也没有引发过任何凶残的功能,又都说好了不提两仪修为尽失之事,便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人特意去说这个事情。   但是,孟染还是看得出来,大家对两仪,还是多了份小心翼翼。   让两仪一个人住这么个大院子,确实有些空旷。最后孟染到底没忍心,把这一大一小,都牵进了他看好的那间院子。 第31章 御植宗寻人   天舞门的众人在忙着安置自己时,一行和那名姜姓法修一样身着迷彩色长衣的御植法修,在之前大战之处停了下来。   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御植少年停住脚步,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道:“大师兄,姜师兄的气息在这里断了。”   那名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手中往脚边上洒出一把种子,不多时,众人所在的地面,就被一种带着扁菱形硬质叶面的植物,整个翻了一遍。被乌长柳翻地掩埋的几件破烂法衣,无所遁形的出现在了这几名御植法修的面前。   几件法衣被藤蔓扯开,那名肤色带着些青黑的中年法修道:“没有看到姜师弟的法衣。”   那名大胡子中年法修道:“再找。”   少年将自己手中的数条红色藤蔓从手中放了出去,五六根红色藤蔓在那名姜姓法修最终丧命的地方来回绕圈,大胡子法修指挥自己的硬质叶面植物将那块地方掘地三尺,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另外一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法修,将自己腰间的藤蔓也放了出来,那根藤蔓上每隔尺余就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结,那些结在离开女子的腰部之后,均咧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锯齿般的开口,和内里一条腥红蛇信一般的长舌。   数条长舌这那些法衣上吮吸舔舐了一番,那名女法修道:“这里一共有八个人的血气,其中七个死了。”   “找那个活着的。”大胡子法修吩咐道。   少年和女法修都露出抗拒的神色,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御植少年将自己的红色藤蔓,和女法修结里的长舌绞缠在了一处。少年和女法修均发出一声闷哼,随后那名女法修面上泛起薄红,到那名少年开始粗重喘息时,女修终于吟哦出声:“是一名…嗯…女子,修为…啊……炼气大圆满。”   两人的藤蔓终于分开时,少年和女法修都像是经历了一场交欢。   大胡子法修对少年道:“能找到线索吗?”   少年喘息着没有说话,那五六条红色藤蔓已经开始游动,只得片刻,其中一根藤蔓挑着一小块星光蟒蛭皮的衣料,浮出了地面。   ——   两仪坊来了一群御植法修,之前有筑基修士坐镇的各派开设演武台时,就听说有一名御植法修,名声大噪。   如今有筑基修士的各派都已经撤离两仪坊了,这群身上、腰上、头发上都冒着点儿绿植,据说是七星海御植宗的法修,出现在两仪坊,让各个小派都有些紧张。   当然,有天剑门镇守的两仪坊,这些法修就算看起来凶神恶煞,也不可能做出当街杀人之事。   但是,当郑锦心听说他们正拿着一块巴掌大的,会闪光的蟒蛭皮衣料,四处打听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时,便知道情况不妙了。   郑锦心自己不过炼气初期修为,就算这些人此时不动手,待半个多月后纳新会结束,他们也只会死无葬生之地。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走脱,郑锦心和隗招弟就被对方逮住了。   “这衣料你们都给谁做过衣服?”郑锦心看着那块巴掌大小,四周都是被撕扯到断裂的痕迹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是星光蟒蛭皮,这星光蟒蛭皮只有他们家有,而他们家也只卖给过天舞门。   那名脸色显得有些青黑的法修,沿着双·腿游出了两大圈让地面都滋滋出声的腐藤:“你也不必如此不好意思,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过来跟你确认一下。”   郑锦心看着绿结中游出来的红色长舌,在隗招弟的身上游·走,浑身冰凉。   那女修却生怕他还不够挣扎,笑道:“你到底是要全情义呢,还是要儿子?我们这些植物,若是不用灵力控制,放任自由生长才会出事。植物的天性嘛,到时候就算天剑门找来,也不算违规呢。”   郑锦心的眼瞳都募然一缩,最后一撇头道:“天舞门。”   那女修将那些绿结红舌都抵在了隗招弟的肚子上,又道:“听说贵派和那个天舞门关系较好,你可知道天舞峰怎么走啊?”   两仪山五百多山头,均按照灵脉排序,具体的位置除了交好之人,便只有仙盟登记之人知晓。仙盟登记的资料都属于仙盟的管理机密,自然不会让这群外人知晓。   隗招弟看着郑锦心快要妥协的神色,缓缓摇头,急道:“当家的……”   话还未说,隗招弟就发出一声惨叫:“啊!!”   还不太显怀的肚子上,顿时冒出了五六个血色的圆斑。   “住手!我带你们去!”郑锦心话音落,之前抓得紧紧的拳头,一拳打在了身后的山石上。弱质书生一般的青白色皮肤上,顿时绽开了四朵血色肉花,支楞出四根白色掌骨。   “当家的……!”隗招弟眼中的泪水终于滑了出来,是因为痛,也因为心痛。   那名少年看着郑锦心和隗招弟夫妇,神色间有些不忍。   大胡子法修见状,对那少年道:“你去押着那男人带路,免得还没走到,就被你董师兄的法藤把人给吃没了。”   那女修则道:“既然夫妻情深,你们便一起吧。”将肚皮上破了几个窟窿的隗招弟推到了郑锦心怀里。   弱肉强食之事每日都在发生,山道旁边就算有路过之人,也要权衡一下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够做一回英雄。   如今两仪坊内筑基修士都已经撤离,这群强人中甚至有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大多数便也只能看看作罢,甚至一部分人连看都不敢看。   郑锦心看着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隗招弟,除了心痛便是茫然,他甚至不知道,他把这群人真的带到天舞峰,隗招弟又是否能活下来。   天舞门的新防御法阵被触动时,天舞门一众大小,正在弟子院内教授三小舞姿。   看到满身是血的郑锦心和隗招弟,孟染都惊呆了。   等看清羁押着郑锦心和隗招弟的人时,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牵连到旋针派。   看到天舞门,这群御植法修很是艳羡了一番,那名脸色青黑的中年法修道:“没想到,区区几个炼气修士,竟然能占得这般山头,早知如此,门派争夺战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来试试,设座别院也是好的。”   趁着几人还在观察天舞门,那名少年法修将郑锦心和隗招弟往前一推,道:“既然老老实实带路了,便饶你们一条性命。”   郑锦心和隗招弟朝着天舞门的大门跌进去时,那女法修喝道:“谁说饶他们性命了!”   数个绿结已经飞起,却被那少年的红色藤蔓“啪”一声给抽到了一旁:“今天少让我看见你这鬼东西,恶心。”   宋玺已经趁此机会,将郑锦心和隗招弟两人带入了防御阵法内。   乌长柳上前一步,站在阵法内对几人道:“不知诸位,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两派人士还没见面,就已经有人见了血,好好说话大约是不可能了,宋玺也压根儿没有准备让他们进来说话。   那名大胡子法修道:“我御植宗姜师弟,之前跟几个体修走了,那几个体修死在了贵派的手上。所以想来问一问,我们师弟呢?”   对方这样的问法,很微妙。   宋玺和乌长柳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名姜姓法修是两仪杀的,更确切的说是那件法衣杀的,而且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现在的两仪就连修为都没有,也不存在功法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天舞门其实可以抵死不承认。   宋玺道:“回程时我们和七星海的七个体修起过冲突,但并未见过什么法修。”   那大胡子法修问道:“果然如此?”大胡子法修手上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星光蟒蛭皮,正是当时那名体修抓破的那一小块儿。这衣料和乌长柳等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有宋玺,因为回程时那件长衣被抓破,此时虽然还踩着高跟长靴,上身却是之前的玄御衣。   宋玺眼神轻蔑的看着那片碎片,反问道:“七个体修也不过抓破了这么点儿衣料。没有记错的话,此次两仪坊来了一个御植的法修高手,论战三十未有败绩。贵派的师弟若是真的在,我能只损失这点?”   这样的说法,让那行御植法修很是受用,那女修已经笑道:“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转而对那大胡子男修道:“师哥,说不定,姜师弟在那里失踪,真的是个巧合呢?”   那大胡子男修沉吟了片刻,道:“希望如贵派所言,告辞。”带着他们的一群人,拔腿就准备要走。   宋玺却忽然一声厉喝:“站住!”   态度强硬的对那大胡子男修道:“贵派伤了我的朋友,就这样走掉,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那大胡子男修哼笑出声:“我堂堂御植宗,若不是这里是两仪山,有天剑门在此,我会跟你一个炼气期修士坐镇的门派讲客气?”   “更何况,就他这样卖友求命的,就是我御植宗,也懒得跟他做朋友。”说完这句话,对方便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转身走了。 第32章 来跳广场舞   待那群人走远了,宋玺眼神示意乌长柳将大殿的门都关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对方作势要走,却脚跟都未动,其实是试探。若人果然是他们所杀,便该巴不得对方速速离去。   她出声留人,才是一个门派被人无端冒犯该有的态度。   刚才若有一个字,或一个态度不对,现在可能就不是这个结果。   宋玺当然不怕对方这五个人,她怕的是这五个人背后的御植宗。能以宗相称,对方的门派就不会小,至少也是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现在对方走了,只希望两仪的杀招,确实如他们所想,并不能让对方追查到什么痕迹,否则,天舞门休矣。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那姜姓法修,该杀还是要杀。否则,他们连现在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等心中的那阵惊颤平复,宋玺才看向如今跪在天舞门正殿上的两个人。   郑锦心看到宋玺看过来,满面愧色的垂下了头。   “叩”、“叩”、“叩”……   那双极具特色的高跟长靴,随着主人的步伐,一声声敲在石质地板上,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却如同等待审判的钟声,一声一声敲在郑锦心的脑中。   “郑掌门,”宋玺出声了:“今日之事,我便是就此斩杀两位,也合情合理。”   郑锦心松了一口气,清瘦的身体朝着宋玺的方向拜服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郑锦心道:“吾与招弟,愿依附天舞门。如无掌门允许,此生绝不踏出天舞门半步。”   旁边的隗招弟捂着受伤的肚子,也跟着一起跪拜了下去。   “依附?”宋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仅只如此,郑掌门倒是打的好算盘,我天舞峰这样戊字峰的灵脉,比你们那些杂脉,灵气可是充裕的多。”   郑锦心默默叹了口气,道:“凡吾二人力所能及之事,掌门但有吩咐,绝不敢辞。”   宋玺许久都没有出声,眼看着郑锦心都快要跪不住了,才道:“长柳,带他们下去吧。”   乌长柳带着郑锦心和隗招弟离开了大殿,只余了隗招弟行动间扯到伤处的些微呼痛声,在大殿内飘荡。   “你们可是有话要说?”宋玺看着包括孟染在内的师弟师妹,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倘若郑锦心夫妇是完好无损的来,孟染会觉得很生气,但是对方尤其隗招弟,都伤成那样了,才被胁迫前来,孟染便觉得怪罪不起来。   天舞门一众弟子,可以说都是宋玺带大的,就算不问,心里想什么,宋玺还会看不出来?   宋玺说道:“不该交浅言深,此事我们也有错,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但这世上,有太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事,就算放过,我也不能原谅他们。这是第一次,他心中有愧,若我轻易饶让,再有第二次,他便会觉得此事也不过如此。今次何其幸运,你们都安好无虞,但……我赌不起。”   看殿内诸小因着这句话,都心态平复,宋玺才接着说道:“大约他们最大的错,便是实力不济;而我会因此事怪罪于他们,是因为我们也实力不济。”   最后一句话,带着叹息。   孟染看着坐在高背玉椅一侧,撑着头的宋玺,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宋玺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宋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众人道:“正好如今都安置好了,我们也不能荒废了,从明日起,按舞阵修行。”   静坐运转《天舞诀》的心法,是可以修行的。配合天舞诀的舞姿运转《天舞诀》,才是打开《天舞诀的》正确方法。   而天舞门还有一种更为便利的方法,那就是按舞阵修行。心法什么的需要运转才能熟悉,天舞门的舞阵,则可以由高阶舞者通过舞阵,带动低阶舞者的心法运转。   所以,所谓按舞阵修行,意味着……   啊,你想得没错,嘿,朋友,你知道广场舞吗?   孟染:“摔,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宋玺:“师弟,你刚刚一个人嘀咕什么?”   孟染:“没,我们从哪个小节开始?”   宋玺:“他们三个都是初学,当然是从第一个小节开始。”   以前天舞门只有六个人,如今人数达到了九人,几人的站位也略有不同。   宋玺修为最高,作为阵眼立在最中间,乌长柳、孟染、白秋云、陆子期四人炼气中期,站在第二圈,宛晚和另外三小都还是炼气初期,站在最外一圈。   位置站定,宋玺先跳了一段领阵之舞,随后开始舞动。   随着宋玺开始舞动,孟染就发现了九人舞阵与之前给人的感觉略有不同。   此前,宋玺动作时,他们的身体会被一股灵气引导着做出相应的动作。   但是这一次,除了能感受到宋玺灵气的带动,还能明确地感受到牵动顾盼等人之后,从顾盼等人那边传导过来的灵气。   第一个小节的动作结束,宋玺皱起了眉头。   大约是不太确定,宋玺让三小退出舞阵跳了一遍,继而让三小加入舞阵按照九人阵的格局再跳一遍。   这次,宋玺确定了:“人数不同,舞阵发生了质的变化!”   乌长柳道:“我感觉到了。”   孟染道:“我也是。”   白秋云和陆子期同样点头。   宛晚作为如今站在最外围的那一个,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宋玺道:“宛晚感觉没什么不同,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份灵气,便不是从他们那边掠夺过来的,而是阵法的效果。”   孟染和乌长柳动作很一致的将《天舞诀》的玉简,从乾坤袋中翻了出来。   天舞门的舞阵最少需两人,随后,有九人阵,四十九人阵和百人大阵。   玉简内详细的说明了这几种阵法的站位,而对于后面几种大阵法的区别,只有寥寥四个字——略有加成。   看完了这四个字,乌长柳抗议道:“这叫略有加成?”   白秋云则已经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再收四十人入门,组成四十九人阵。”   可见这个略有加成的效果,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好。   宋玺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可以放到我筑基之后再行考虑。”继而转向孟染道:“有过舞曲,现在总觉得跳起来少了些什么。”   曲子已经是现成的,孟染和白秋云也都会弹奏,但是,天舞门现在总共就九个人,缺了其中一个,这九人阵的加成就没有效果。日常修行又不可能让五音门的弟子过来常驻。   最后,孟染一瞥眼,看到了这几天一直坐在抄手回廊上,远远看着他们的两仪。   孟染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这样一位看起来就异常风雅的“前辈”,音律之事,说不定会呢?   当晚,天舞门的修行结束,孟染就敲开了两仪的房门。   两仪的声音听起来就充满了惊喜:“啊!阿染,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住得还习惯吗?”孟染笑着问。   “挺好的。”两仪不记前事,对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跟着三小一日三餐,住得小院能看到孟染,似乎就很安心。   孟染当然不是过来闲聊的,两仪纯如白纸,孟染也没想着要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们缺一个奏乐之人,我看你每日坐在回廊上看着我们跳舞,似乎也很无聊,想不想来奏乐呢?”   “奏乐?但是我不会啊。”两仪道。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孟染应道。   “那我学。”两仪一脸开心的应承了此事,带着笑意眉眼,让孟染恍惚一瞬间看到了春暖花开。   奏乐的人定下了,再就是乐器的事情。弦乐乐器的结构导致节奏感是弱项,如果只能独奏,还要有节奏感,又要求既能铿锵有力,又能柔和恬静,孟染想来想去,只有钢琴了。   就算倪飞能找到埙,孟染觉得,此界大概是找不到钢琴的。   天舞门如今的客卿院不是住着两个专业炼器的修士吗?既然印章可以炼制,那么钢琴呢?   孟染异想天开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问一问。   为了避免钢琴的钢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孟染在找到杨氏兄妹后,只说道:“我想要一种琴,每一个键按下去都能够发出特定的音,按照顺序排列,手指进行弹奏。”   对于琴的制造孟染没有提太多的要求,却很详细的说明了使用方法和最终要达到的效果。   孟染在说着的同时,将琴键摆放位置,绘了一个示意图。   杨海看着这个形制奇怪的“琴”,没有拒绝孟染的要求,而是应道:“我可以先试试。”   作为天舞门的客卿,兄妹两人如今能够保住性命,并且在天舞峰落脚,杨海是感激天舞门众人的,能够给宋玺、孟染等人帮上忙,反而让杨海安心。   如今孟染既然提了要求,杨海觉得自己就应该尽力一试。   房子都能用长出来的,印章是用炉子炼出来的,孟染还真不知道杨海和杨岚最终会给他怎么把“钢琴”做出来,提完了自己的要求,对于制作是完全没插手,就直接回去了。 第33章 两仪百音琴   说了要教两仪弹琴,孟染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忙起来。   白天的九人阵孟染要跟。两仪如今修为全无,每晚还要睡觉。记忆忘了个干净,就算两仪以前会,现在也要从头教起。   当然,对孟染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既然根本不记得什么宫商角徵羽,他可以直接教五线谱。反正最后谱子都是他出,免去一道转化,还能更精准。   于是,白天孟染跟着宋玺等人练舞,等两仪吃完晚饭,开始教他乐理基础知识。   期间,杨海和乌长柳去了一趟两仪坊,据说是购买制作琴的材料。   两仪虽然形同一张白纸,却是一张品相上佳的白纸。孟染觉得,大概是修行之人的脑域都比较发达,教什么两仪立刻就能会什么,同样的东西都不用教第二遍。几天后,两仪的乐理基础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也能够看懂五线谱的时候,杨海那边邀请孟染前去试琴。   客卿院杨氏兄妹的小院子里,摆着一架白玉制成的琴。孟染只强调了使用方法,神奇的是这架琴的形状基本上就是卧式钢琴的形状。琴的整体被雕刻成一朵流云,非常具有东方古韵美。其中一抹云彩从琴身上流泻下来,和琴身下方的玉台合为一体,化作了一个琴墩。   杨海将琴键的盖子揭开来,露出下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黑白两色琴键。无论黑白,琴键都泛着柔和的玉色光芒。   杨海介绍道:“白色的琴键和琴身一样用的是羊脂玉,黑色的琴键用的是黑碧玺。”   孟染有点乍舌,羊脂玉和黑碧玺?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奢侈的“钢琴”。   “踏板的位置你看对不对,我也是第一次做如此精细的东西,你试一下好不好用。”就连钢琴的脚踏板也被杨海复原了上去,并且有着相同的作用。   孟染将手指按上去。   “叮~”非常清晰且符合孟染的要求,这种熟悉感,让孟染忍不住就坐了下来,顺着心意弹了下去:“叮咚~叮咚~叮~噔!”   “怎么样?”杨海带点儿的紧张的看着孟染。   孟染没有回答,而是将甲盾、妙手、姑射三曲各挑了其中一个小节弹了一遍。   高昂处如惊涛拍案,低绵处如溪涧蜿蜒。   虽然琴是自己按照孟染的要求做出来的,杨海本人却无法将这架琴弹出这么优美的旋律。   等孟染从玉色的琴墩上站起身时,杨海和杨岚还沉浸在令人为之神往的琴声中。   等两人回过神,看到的就是面带微笑的孟染:“是我要的琴。”   杨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太好了!那这架百音两仪琴就交给你了。”   “嗯?”孟染看着杨海合下来的琴盖上,五个篆体字,问道:“百音两仪琴?”   讲道理,不是自己要的琴吗?为什么变成了两仪琴?   杨海道:“对啊,不是要给两仪弹得吗?而且琴键的黑白两色也非常有两仪的韵味啊。”   ……   孟染看着这架“百音两仪琴”,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孟染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琴是以云来做造型,这云的形状,不正是取材于两仪身上的水云纱么?   杨海说得也没错,这琴最后大部分时候就是两仪来弹了。再说琴都制完了,孟染也不至于为了个人喜好,就要求杨海重来。   虽然使用方法和钢琴是一样的,大体形状也略有相同,百音两仪琴的发声原理却完全不同。作为制造者,杨海也确实拥有给自己制的器命名的权利。   更何况,你见过每一个元件都是玉料的钢琴么?你还好意思叫它钢琴?   于是,第二天,这架百音两仪琴就摆在了孟染小院子前抄手游廊的外面。   每个人的衣着都体现了自己的喜好,百音两仪琴采用了云作为元素,显然很符合两仪的心意。   一身轻蓝色水云纱衣的两仪,站在白玉雕琢而成的百音两仪琴旁,仿佛两仪就是仙落凡尘,驾云而来。孟染觉得自己没计较果然是对的。   “喜欢吗?”孟染问。   看着两仪爱不释手的样子,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两仪在琴墩上坐下来,伸手摸了摸琴键盖上的几个字,应道:“好喜欢。”   孟染掀开琴键盖,用食指和无名指各按了一下,泉水般“叮咚”一声,从两仪琴上往四周溢开。   两仪略略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百音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听!”   仅仅是两个音节,就让两仪如此激动,孟染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架“百音两仪琴”,一如其名,杨海设置了整整一百个琴键。   认识了最基本的结构,孟染开始教导两仪基础的指法。   乌长柳等人从自己的小院内出来时,两仪已经能跟着孟染口中的调子,自己找准琴键的位置了。   两仪修长的十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天舞门的另一种舞蹈,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韵味。   宋玺带着宛晚和余重锦从自己的院子出来,没有打搅弹琴的两人,对乌长柳问道:“怎么样?”   乌长柳眼都没转:“好看!”   曲子不是用来听得吗?好看是什么评价?宋玺觉得自家的二师弟也开始变得不靠谱了,心累!   但是,在看到弹着琴的两仪时,宋玺就发现反驳不了。   水云纱层层叠叠的云纹,随着两仪指尖的动作,将“水”和“云”的特性彰显到了极致。仿佛那不再是衣袖,而是天空中流动的云彩。   听到宋玺的声音,孟染抬头问道:“大师姐,今天跳哪一节?”   “甲盾之舞的前三节,他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今天正好有曲子,前面三节一起跳吧。”宋玺应道。   孟染便对两仪道:“那今天就先教你甲盾之舞的前三节,我先示范一遍,一会儿你自己弹。”   “嗯。”两仪从琴墩上站起身,将弹琴的位置让给了孟染。   甲盾之舞的曲子从百音两仪琴中弹出来,和之前在演舞会上听起来,有些不一样,更活泼了一点。   比起两仪,孟染的姿态又放松了许多,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坐在百音两仪琴前面的孟染,似乎都带了丝儿仙气。   乌长柳看着两仪琴旁一坐一立,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觉得莫名和谐。   两仪一如清朗的天,一眼就能看到透彻;孟染则如同静谧的夜,独属于他的风华,并不能一眼看透,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如夜空中的星子一般,初透端倪。   弹奏着甲盾舞曲的孟染,浑身都透出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仿佛一颗初生的星,正冉冉而起,就算是坐在风华无双的两仪身边,也毫不逊色。乌长柳甚至觉得,他从孟染身上,看到了天舞门美好的未来。   也许,他有机会和孟染一起,感受一番《繁音谱》还在那时候天舞门的盛世无双。   “~咚~噔~~~!”颇具气魄的琴音往四周袅袅散开时,孟染望向两仪:“你来试试?”   孟染起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乌长柳,但他绝对想不到,他的这位二师兄,正在想着颇具诗意的事情。   两仪在琴墩的位置坐下来,并没有马上动手弹奏,调整了几个呼吸,将身体放松到了差不多的状态,才抬起双手。几乎和羊脂玉琴键一样洁白柔润,却有力的指尖,开始在琴键上跃动,竟然完全没有属于初学者的生涩感,孟染差点都要以为两仪不仅学过琴,还和他一样有着许多年的功底。   在看到某个极为熟悉的弹指动作时,孟染眉头跳了跳。几个旋律之后,这个很细微却的确属于他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再次出现时,孟染吃惊了。   与其说两仪是在学琴,不如说两仪完全复制了他的动作。甚至包括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孟染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想到他让两仪学琴,也无非是希望两仪能够帮忙奏曲,从这一点来说,现在的两仪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这种很好,却带着让孟染说不出来缺了什么的遗憾感。   孟染和两仪这边弹琴时,那边宋玺一刻都没有浪费,一直在顺着琴音教导三小动作要点。   看着这样的宋玺,孟染就会无端的觉得心里鼓胀鼓胀的。他能做的,却也只是尽己所能。   确认了两仪奏曲配合舞蹈已经没有问题,孟染便通知宋玺,可惜正式开始了。   有了音乐和节奏,无论是领舞的宋玺,还是跟着学习跳舞的三小,甚至包括早就学会了的陆子期、宛晚,都能更加轻松的驾驭天舞诀中的舞姿。   让孟染更觉得惊讶的是,有伴奏的情况下,九人阵的加成,似乎效果更加明显。然后孟染看到了宋玺和乌长柳分别递过来的眼神,显然,这不是孟染的错觉。   三个小节跳完一遍,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乌长柳上次陪着杨海出门购置琴的材料时,顺便从两仪坊雇了一对年轻凡人夫妇回来,如今三小和两仪的一日三餐,便都是这对夫妇在负责。   三小和两仪去吃饭了,宋玺将剩下的几个人,一起叫到了天舞门如今的正殿。 第34章 阿染我害怕   能够让宋玺把他们叫到正殿来说的事情,就比较重要了。果然,几人在正殿内的椅子上坐定。   “《繁音谱》这个几个字,相信你们都不陌生。按师父的说法,《天舞诀》本身是一部完整的功法,《繁音谱》是锦上添花。但是现在看来,《繁音谱》也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宋玺说着,拿了一份玉简出来:“这是师父传给我的,一份关于《繁音谱》的线索。按玉简所载,《繁音谱》失踪于八千余年前的仙魔大战。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天舞门开始逐渐凋零。”   天舞门的玉简,似乎都是这种圆柱形,每一个玉简的顶端,还会刻着一个代表天舞门的标识。玉简上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陈旧痕迹,这个玉简只怕也有了几千年的历史了。   繁音谱听名字就知道是跟曲谱有关的东西,孟染就算对自己谱曲的能力充满自信,毕竟还是个修仙菜鸡,和功法挂钩,有可以参考的资料,比现在摸着石头过河要强得多。   宋玺接着说道:“时间隔得太过久远,这份玉简里的线索也非常繁复。我忙着筑基,长柳统理派内琐事,阿染要谱曲。但是《繁音谱》的事,也必须重视起来。我今天把这份玉简拿出来,是希望你们剩下的人,有人能帮着整理这份玉简。最好是能事无巨细的将这些线索梳理一遍,待我筑基之后,另行收徒之时,可以两事并行。”   白秋云上前一步道:“大师姐,我略通音律,爱读游记,愿领此事。”   陆子期也上前一步道:“我没有四师兄那么好的耐心,但愿意协助四师兄整理线索。”   宛晚则道:“宛晚愿意帮两位师兄焚香磨墨。”   宋玺便点了点头,对白秋云道:“那,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白秋云将玉简从宋玺手中接了过来。   孟染见状,便对众人道:“谢谢大师姐和大家为我费心。”   宋玺道:“甲盾、妙手、姑射三曲,我都还没有谢你,你倒是先谢上我了。”   孟染嘿嘿一笑道:“师姐虽然没有谢我,主动帮我分忧,难道不是更实在吗?”   “难道你谱曲,不是为我分忧?”宋玺看着自家竟然学会了贴心的三师弟,颇为欣慰。   作为掌门,只要做的是有利于门派的事,那都是给宋玺分忧。孟染哈哈一笑:“师姐你说得好有道理!”   乌长柳则笑着道:“大师姐这边现在这样已经够了,师弟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出一舞一个机缘的曲子,也为我分分忧?”   天舞门的弟子修行,既省钱也花钱。   省钱就省在,吃了丹药要化开药力,还是要跳舞,效果并不比直接跳舞好,那还不如直接跳舞;一个大袖子就能解决所有法宝,多了反而是累赘。   所以才会出现之前除了一人一件玄御衣,再无其他这种状况。   花钱则花在,没有进项,就算不用像三小这样一日三餐,三日一餐还是要吃的。这么多张嘴,还都得吃灵谷灵蔬,哪里又那么好养活。   乌长柳作为天舞门的统理,每一颗灵珠都恨不得掰成两颗来花。   好不容易多了一笔魏紫宗的进项,如今修房子花掉了一半。   炼琴光是材料就花掉了近一颗灵晶。   阵法加成的效果这么好,天舞门如果要长足发展,宋玺筑基之后他们就要开始考虑收入更多弟子的事情。   剩下的灵晶,扣去生活费,搞不好还不够给四十个新弟子定制弟子服。   这么一算,乌长柳觉得钱途一片黑暗。   既然说到了这里,孟染便道:“现在人太少了,就算我谱出曲子,也不一定有办法实现,不如,此事等师姐筑基,且另行收徒之后再作打算。”   乌长柳闻言,立刻有兴趣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曲子真的有?”   孟染正要继续说话时,吃完饭的三小已经回来了,当着魏忆晓的面以云哲公子来举例,总是不大好,孟染便道:“此事晚点与你细说。”   乌长柳看孟染眼神往魏忆晓那边瞥了一眼,就止住了话题,应道:“好,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一行人便又回到了弟子院的广场上,孟染进来时,远远便看着两仪已经坐在了两仪琴面前,大约是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仪的动作和之前略有调整,手腕的高度不是完全复制孟染,更适合他本身的身高。   孟染见状,走到两仪身边道:“虽然是我教给你,你也要按照更适合自己的方法来弹奏。”   两仪正准备往上略抬一分的手腕,便被孟染按住了:“让自己最舒服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孟染说完便回到了九人阵中,两仪看着自己被按过的手腕,若有所思:“适合?自己?”   两仪很清楚,他忘了自己是谁。   他只记得孟染,在他最后的记忆中,只有孟染,宛如一颗照见星……照见星?是什么?   “星零者,谓之孤启;星云者,谓之幽明;星群者,谓之照见。孤启灭世,幽明则明灭不定,唯有照见,才是你我的通天大道。”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但是,说话的是谁?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照见星是指阿染吗?   孟染在人群中站定,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了片刻,两仪却没有动作。   “两仪?”孟染带着疑惑喊了一声。   两仪从思索中回神,两手轻抬,按下了琴键。   一个下午就在两仪的琴声中飞快的流逝。   清月高悬,百音琴的叮咚声还在外面轻响,乌长柳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却差点忘了自己是出来干嘛的。   月光下,那架百音两仪琴,被月光浸染成了月白色,与两仪的那身浅蓝融为一体,若不是旁边还站着孟染,乌长柳差点就要以为两仪这是要升仙了。   乌长柳对孟染道:“你自己也就罢了,两仪可是要睡觉的。”   孟染看了看天,按他以前的时间算,现在不过晚上八点:“还很早啊。”   两仪也道:“这个也不费力。”   听着这一唱一和,乌长柳莫名有些心塞。只好提醒道:“你白天说的事情,现在说说?”   孟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是隐约觉得天舞门有些穷。   不像乌长柳,每天都在计算天舞门的存款还能用多久。听说有法子可以增收,是一个晚上都不想多等。   孟染便将那天关于歌舞剧的想法,和乌长柳沟通了一番。   “你是说,舞蹈不一定要遵从功法,反而是像讲故事一样让人从中体味世情?”乌长柳知道魏云哲的机缘是从何而来。孟染这么一说,乌长柳便觉得有戏。   孟染见乌长柳并不反对,便将歌剧院、售卖门票等想法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他不是经营者,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敏感性,只是希望能给乌长柳带来一定的启发。   乌长柳却道:“这世上,明码标价的事情往往挣不到什么钱,机缘何其可贵!”竟有所悟。   主意既定,乌长柳便准备回去了,走了没两步,又转回头道:“你们也早些休息,明天再学琴。”   孟染应“知道了”,转回头问两仪:“你要去睡觉么?”   两仪应道:“跟阿染呆在一起很舒服,不去睡觉也可以。”   孟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孟染想说,大兄弟你顶着这样完美的一张脸,随便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孟染捂了捂自己跳的有点快的小心脏,语气都有点儿气急败坏。孟染觉得两仪简直要不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样的话倒是张嘴就来?!”   孟染的语气并不好,两仪显得有些委屈:“我记得阿染,也没有对别人说。”   “……”厉害了我的两仪!   孟染觉得,还好他和两仪认识不久,也知道两仪什么都忘了。若是交情再久远些,或者有什么前情,这,分分钟要自作多情。   话说的这么好听也就算了,关键两仪他还长得好看啊!   噫!不能多想!小心脏乱蹦的那个瞬间,孟染都怀疑自己不够笔直了。   “还是去睡觉吧。”月下看美人,平白醉三分。孟染觉得再和两仪一起呆下去,有点危险。   两仪似乎不愿意,看孟染都准备要走了,才急忙开口道:“和阿染一起弹琴,比睡觉舒服。”   ……谈情、睡觉,脑洞太大不小心就想歪了怎么办?   “那也得睡觉。”孟染果断地做了决定,盖上了两仪琴的琴盖,路都不走了,转身翻过了抄手游廊的栏杆,准备往小院里进去。   孟染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两仪心中一慌:“阿染!”   孟染听着这明显带着惶然的呼喊,心又软了。已经都准备大跨步往院内走了,却还是站住了脚,往身后栏杆外的两仪伸出了手。   手上略略一沉,拉着他手的两仪已经跨过了栏杆。   孟染正准备松手,却被两仪往怀里一扯,进而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你作什……!”孟染正要推开。   “我害怕。”两仪将他搂得更紧了,这几个字却咬得轻轻的。   孟染扣在两仪肩膀上要推开的动作,变成了轻轻一拍,声音也立刻轻了:“你怕什么?”   “这么久了,我谁也想不起来。”两仪在孟染耳边呢喃般的说:“我只记得阿染,阿染不要不理我。”   不知为何,孟染竟想到了看某部电影时,好友对他说的话:你还有朋友家人,它却只有你。   他知道两仪会这样是因为什么都忘了,等他想起来,可能他孟染什么都不是。   也正因为两仪什么都忘了,这样的两仪,他没办法去拒绝。   孟染觉得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第35章 顾盼怎么了   严格说,两仪这还不叫追求, 什么都忘记了的人, 只是很单纯地寻找安全感。   但孟染知道自己要遭不住了,他声控、颜控,当然不能仅仅这两样就达到他的择偶标准, 否则娱乐圈那么多来求歌的人, 他不会还单身。但是两仪,仅仅一眼, 就抵他十年之功, 虽然现在是复制他, 却很快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未来,无限可能。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 还由你书写。他的眼中只有你,你说得任何事,他都愿意帮你做到。   这些,却是因为两仪什么都忘了。   孟染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勇敢的人, 他不敢赌。   控制感情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转移注意力!   乌长柳的小院子里,魏忆晓还在一边压腿,孟染说完自己的想法,坐在回廊栏杆上的乌长柳说道:“现在师姐都还没筑基,谱曲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孟染像要说服自己一般,对乌长柳道:“毕竟是一场歌舞剧,涉及的方面太多,最后要达到的效果我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曲子也比较长,所以,还是早些开始准备比较好。”   乌长柳觉得孟染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便道:“为了曲谱要怎么配合你都可以说。为了配合歌舞剧而要做的事情,你都不用考虑,那是我的事。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找师姐问问,毕竟她正要筑基。”   孟染又去找宋玺。   宋玺闻言,沉吟半晌,道:“你现在境界不到,这个东西本来不该给你看的,但是既然是为了曲谱,便是看看也无妨,只是,须得记住,境界一事必须一步一个脚印。”   言罢,宋玺掏出了一份玉简:“这是天舞门历代前辈筑基时的心得总结。”   孟染没想到,宋玺手中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当下如获至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便成了日复一日。每日白天跟着九人阵跳舞,傍晚教两仪弹琴。然后孟染开始读宋玺给他的玉简。   甲盾、妙手、姑射三曲并不长,几天后,便连教两仪弹琴都省去了,专注于阅读玉简。   接下来的几天,两仪的低落他不是没看在眼里,但是有的时候,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心。   孟染觉得那还不如对别人狠一点。   哦,但是一开始坐在房里读玉简,现在已经在院子里读玉简的人是谁?   孟染不想跟自己说话!   等玉简也读完了,孟染开始准备谱曲。   二十六岁就能拿到金曲奖的人,显然不仅仅是天赋。孟染一旦工作起来,废寝忘食也是常事。自从孟染开始谱曲,经常大半夜的,乌长柳等人还能听到百音两仪琴的声音,在弟子院叮叮咚咚或者噔噔噔的响起。   好在现在的孟染,就算好几天不吃饭,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总结天舞门历代前辈筑基时的心得,最多的便是忆起某段经历,心有所感,继而解开心结或猛然顿悟。   孟染的作曲,便虚拟人物,从出生到入门,再到成长。其中一人身世坎坷诸多波折,而另一人,半身顺遂一路青云。   这样的歌舞剧,可以涵盖大部分人的经历。   歌舞剧并不担心剧情无法转折。而孟染要做的,便是曲子如何能在两个剧情中既能交融又不完全融合,即不突兀又要互相强调。   但孟染,出身书香世家,学得是自己最爱的音乐,天赋好家世好,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最大的坎坷大概就是忽然换了个世界。这里也没有给他什么坎坷,对修行中人所要面对的坎坷,孟染一无所知,对此,孟染有些无从下手。   当然,天舞门并不是只有孟染一人在忙碌。宋玺忙着筑基自是不提,白秋云等人忙着整理线索,乌长柳如今则忙着照顾天舞门的一亩三分地。   马上就是夏季了,天舞峰的灵田土壤松软,戊字峰灵脉充足,种植灵谷产量较高。但是,却经不起夏日暴雨的摧残。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天舞门众人就要开始对灵田进行加固。否则种在坡地上的灵谷,一阵雷暴雨,就会被冲的无影无踪。   今年大家都在忙碌,每日的修行又不能耽搁,乌长柳便只能带着三小来做这件事了。前几日已经用甲盾之舞将最基本的防御设好,只要再全部加固一遍,就能将灵田稳住。乌长柳带着三小,堪堪做完这些,傍晚的天空已经显现出了不同于前几天的乌沉。   顾盼看着乌沉沉的天,带着点儿怯意对乌长柳问道:“师叔,今天会打雷吗?”   乌长柳也看了看天舞峰上近乎压顶而来的乌云,应道:“如果下暴雨的话,就会打雷。”   顾盼闻言,脸色都白了两分。   三小修为太低,带着三小布置防御阵法的乌长柳,体内的元气都几乎耗尽,满脸疲惫,也没有注意到顾盼的不同。   夜幕低垂,天舞峰上已经狂风大作。   远处的山崖上被狂风摇摆的树影,如同随时会扑向大地的魑魅魍魉。   乌长柳和三小布置的甲盾之阵,在灵谷田上方显出了金黄的颜色。天舞门的建筑上也不时闪过一阵七彩灵光。   修行之人夜能视物,但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也会影响视线。就算是孟染,今晚也没有呆在院外。   大风大雨的天气,会显得屋内格外的宁静。这么多天都为了作曲烧脑,歇下来的孟染歪在榻上,不小心就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有人进来,身上好像更温暖了,孟染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扯了扯,将自己缩成一团,舒服的窝在了榻上。   两仪看着在榻上蜷成一团的人,将孟染肩头的毛毯往上再扯了扯,握着孟染的手,在床榻边跪坐了下来。   自从孟染开始躲着他,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着了。那个声音又开始从脑中冒出来。   “孤启灭世,如果师弟届时寻得的是孤启星,免不得,就要清理门户。”   “师弟届时寻得的若是照见星……属于你的照见星,若是在你辟混沌之前出了问题,你可就没办法辟沌化虚了。”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连这个曾经跟他说话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阿染是不是他的照见星,也不知道辟沌化虚是要做什么。但是,阿染让他觉得很舒服。只有跟阿染呆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心。   几天没有睡着的两仪,在抓着孟染的手时,伏在孟染榻边就睡着了。   孟染是被一阵雷声和带着哭叫的声音惊醒的。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榻边还伏着一个两仪。   “轰!……嗤啦!”又一道惊雷在头顶滚过,紫色的电光在那一瞬间将窗外的事物照的纤毫毕现。   修行之人大约耳聪目明,那道声音其实很细小。   “唔…啊啊!呜呜呜……”   孟染不仅听到了,还很清晰:“顾盼!?”   孟染一起身,将还拽着自己的两仪差点带翻在地。   孟染甚至来不及计较两仪为什么会在这里,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门外还下着大雨,推开门,哗哗的雨声中,顾盼的呻吟声却更清晰了。孟染沿着回廊快步走到顾盼门前,站在顾盼房门前,顾盼的泣声就更加明显了,一推却没有推开。   小孩子怕打雷,他以前只是听说,自己没有带过小孩子,也是刚刚听到顾盼的哭声才忽然想起来。   推了推窗也没有打开,孟染一着急,一脚踹在了门上。门栓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门终于在孟染面前打开了。   窝在床上的人影小小的,哭声里已经全是哽咽,孟染跑到床边,将那小小一团抱进怀里。   “轰…轰隆!”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惊雷也滚滚而过。   孟染觉得身上一麻,竟然没能抱住顾盼,两人一起跌在了床上。孟染好像看到顾盼身上刚刚有雷光闪过。   孟染伸手有点小心的摸了摸顾盼,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孟染准备将顾盼再抱起来时,天空中“轰隆”一声响过,还抓着顾盼的那只手臂又是一麻。   床上的顾盼蜷成一团,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只剩抽抽噎噎的哽咽声。手心里的那只小手也冰冰凉。   “顾盼!”孟染看着哭得出气多进气少的顾盼,抱又不敢抱,手足无措。   “呜呜……”蜷成一团的小人,艰难的挠了挠孟染的手心。   “轰隆!”空中又是一声惊雷。   顾盼身上竟然似乎真的有雷光闪过。   这有点超出了孟染的认知,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唔!”顾盼彻底昏在了床上。   两仪跟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孟染。   两仪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一道惊雷过后,昏迷过去的顾盼似乎又被雷光给激醒了,抽抽噎噎的看着好不可怜。   “要不要去叫大师姐?”两仪问道。   孟染这才想起来一般站起了身,对两仪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叫大师姐。”   “嗯。”两仪应了一声,站到了孟染刚刚的位置。   小小的顾盼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雷光过去时,小小的手指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抽搐。   两仪看着那小小的指尖,将自己的一根指尖轻轻的抵在了那两个指尖上。   好小。   好冰。   有点惹人怜惜。   宋玺跟着孟染进来时,顾盼已经又昏迷了一次。宋玺看了看顾盼的情况,对身后跟着的宛晚道:“去叫你二师兄。” 第36章 果然很坎坷   宛晚准备去时,乌长柳已经撑着一道光幕隔着雨水,从回廊下走了进来。用妙手之舞的灵气诊断了一番, 乌长柳扯开了顾盼的腰带, 小人儿一掌就能扣住的小腰背后,随着雷声的轰鸣,浮出一个雷光闪动的印记。   “这是什么?”孟染看着这个东西, 三观又被颠覆了。   乌长柳也不知道。   白秋云和陆子期刚刚进院子, 就被乌长柳吩咐道:“去客卿院将杨师兄和郑锦心叫来。”   两人应声而去, 只得片刻,杨海和郑锦心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制器和制衣都要用到符文,两人进来看到顾盼背后的印记, 杨海先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引雷符吧, 但这种符文怎么会刻在一个孩子身上?”何其残忍?   郑锦心仔细看了看,对杨海道:“你看这里,除了雷纹和引纹,还有个小的符文。”   两人在查看符文时, 小顾盼又被雷光熬得死去活来一番。最诡异的是, 雷声不响, 这道符文也完全看不出来痕迹。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符修,对于小顾盼的这种情况,乌长柳的治疗之术也只能保持元气不散,却不能缓解痛苦。   快要天明时,窗外的大风大雨总算开始消停,雷鸣也结束。   乌白着小脸的顾盼趴在床上,气息微薄。   宋玺道:“既然将他收入了门中,便是我们的责任,长柳你带他去一趟百药阁,只要能负担得起,都帮他看看。”   这般说着的宋玺,将身上的乾坤袋交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接过乾坤袋,神色都有点沉重。却还是抱起了顾盼,被抱起来的顾盼,浑身都软软的,虚虚地朝着孟染伸出了手,细弱的喊了一声:“师叔……”   “我陪着一起去吧。”孟染伸手将小顾盼抱进了自己怀里,看着缩成一团浑身冰凉的顾盼,孟染取出一床小毯子把人裹了,才跟着乌长柳出了门。   一路无话,到了百药阁,大约是人不多,直接就有人将三人引入了百药阁的诊断间。   这次是一名中年男子接诊,顾盼被放在床上,对方也是一阵绿色的灵光覆盖了顾盼,过了片刻,却没有直接对孟染等人说什么,而是转向带人进来的侍者道:“去请祝医师。”   随着侍者过来的,便是一名筑基期的医修了。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阵绿色的灵光覆盖顾盼之后,对方轻“咦”了一声,将灵气往顾盼的后腰处覆盖过去,细细探查了一番才道:“这孩子身上有以秘法种下的血蛊,但是血蛊已经快要死了。”   “血蛊?”孟染听着这个名字,结合自己看过的诸多小说电影电视剧,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孟染相问,那位筑基期的医修便解释道:“这种蛊是巫修一脉传承下来的东西,目前也多是巫修一脉传承下来的门派,用来控制门下弟子或奴仆所用,诸如南贤洲的勾陈宫、玉鼎教、芙蓉殿、自在宗等,不过各派的血蛊又各有不同。”   介绍完了这些,这名医修便接着说道:“若是轻易得解,也不会被南贤洲的各派沿用至今,倒是他身上的血蛊,已经快要死了,有些奇怪。”   孟染闻言,便看向乌长柳,乌长柳看着床上的小顾盼,问道:“这是没有办法了吗?”   那名医修又道:“雷、火均克百邪,那血蛊似乎被雷法重创,按目前的情况,若再有这样的雷法,一年之内,便会消亡。贸然动手,结果并不好说,说不定还要惊动他的宗门。”   听这个说法,孟染诧异了一下:“那雷法之印,难道是为克制血蛊?”   医修闻言,问道:“雷法之印?”   既然来问诊,孟染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情况说清楚。   等孟染说完前情,那名医修才道:“按你所说,竟是借天雷之威,可惜他现在身体虚弱,也禁不起再试。”医修说着,将顾盼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这雷法之印倒是精妙,虽然伤身但未伤及根本,说不得,等血蛊消亡,雷印也会消失?”   最终,那名祝姓医修只开了一份养身又能对血蛊略加克制的药方,吩咐顾盼的饮食在血蛊消亡之前,最好茹素。   十天份的灵药花了乌长柳半个灵晶,等同于五千灵珠!心痛的乌长柳手都在抖。   确定那名祝姓医修没有办法拔除血蛊,雷印是为克制血蛊,也就无法将雷印消除。孟染和乌长柳只好带着顾盼又返回天舞门。   从百药阁回来的路上,顾盼除了虚弱,似乎还有点懵,好像还等着孟染和乌长柳问什么。   然而孟染和乌长柳什么都没问。眼看着就要回到天舞门了,孟染一双小手小心翼翼抓着孟染的衣领,道:“师叔,你们不赶我走吗?”   孟染揉了揉小顾盼的头,问:“为什么要赶你走?”   顾盼的眼圈儿又红了,主动交待道:“我…我是自在宗的逃奴。”   孟染叹了口气:“你不是都逃了吗?有雷印在,他们应该也追不过来吧。等你的血蛊死了,不就没事了吗?”   听着这句话,顾盼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日被雷法煎熬成那样,顾盼都没哭,现在却哭出来了。   孟染觉得,小孩子还是要能宣泄情绪的好。顾盼就一路这么哭回了天舞门。到家时嗓子都哑了。   宋玺听了乌长柳所说,惊奇了一番,却也没有说要将顾盼逐出天舞门的话。只是问道:“那雷印是谁拓在你身上的?”   “是凤夫人。”被孟染抱在怀里的顾盼还是一抽一抽的缩鼻子。   这样一个称谓,实在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谁。   “是凤夫人帮你逃出自在宗的吗?”宋玺问道。   顾盼应道:“不是,是阿父。”   “你阿父…和凤夫人是朋友?”   顾盼摇头:“阿父是凤夫人的男宠。”   男宠????天舞门一众人顿时懵逼!小朋友,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所以凤夫人是你娘?”孟染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小顾盼垂下了头:“我是男孩子,而且灵根不好,不能叫娘,只能叫夫人。”   这几问几答似乎帮顾盼理清了思路,顿了会儿,顾盼自己口齿清晰的说道:“阿父不想呆在自在宗,总是想逃跑,凤夫人为了罚他,就把雷印拓在了我身上。阿父再逃跑,凤夫人就……”说到这里,顾盼的小身板忍不住抖了抖。   “后来阿父说,只要凤夫人放我走,他就不走了。今年阿父说想回家乡看看,凤夫人就带我们到了两仪山。那天有人邀请凤夫人做客,她出门去了,阿父就让我逃走了。”   ……   为什么总觉得这父子两人的逃跑大计漏洞百出?凤夫人放水放得不要太充足?   “你在自在宗不能修行吗?”孟染觉得这位凤夫人明明在帮着父子两人逃跑,那对顾盼应该也不会太苛刻才对。而且顾盼来时也已经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了。   顾盼眨了眨他的大眼睛,带着点儿困惑看孟染,应道:“自在宗的役奴是不能修行的,法决也只有清扫诀、净身诀、归置诀这些。”   “那你为什么会想拜入天舞门?”   “我喜欢跳舞。”顾盼眉眼弯弯的一笑:“凤夫人跳舞给阿父看的时候,阿父就最开心了。”   ……说好的你阿父是男宠呢?身为男宠竟然让夫人跳舞?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但是在自在宗不能跳,每次跳舞阿父都会打我,说如果被其他夫人看到,我就会被挑做眷奴,长大了就要成为其他夫人的男宠,想跳的话也必须先逃离自在宗。”顾盼说完,眼巴巴看着孟染。   你阿父为了让你逃离自在宗,也是费尽了心思……   “所以你阿父是两仪山的人?”乌长柳问道。   “应该是吧。”顾盼也不太确定。   “你知道你阿父叫什么名字吗?”乌长柳又问。   “顾……青安?凤夫人都‘青安’这样叫阿父。”顾盼不太确定的答。   “顾青安?!!!”孟染就听耳边一阵诧异之声,包括宋玺。   “很有名?”孟染问。   “何止有名!”乌长柳看着顾盼像在看怪物。   宋玺也捂胸口了:“两仪山一代杀神,现在竟然是自在宗的男宠?”   宋玺转身问杨海:“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时,顾青安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吧?”   “凤夫人不会是金丹修士吧?”杨海一脸的我不信。   顾盼点点头:“嗯,现在是啊,前年结丹的。”   宋玺问乌长柳:“其实,是凤夫人假装不知道,顾盼才能逃得吧?”   “所以,我们收下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乌长柳反问宋玺。   “印妆风前辈如果知道他徒弟的儿子在我们门派,会不会来抢?”宋玺不太确定,听说印妆风前辈特别随性。   “好像,印妆风前辈一直在找他徒弟,早就不在两仪山了。”杨海插话。   孟染:脑补了一部师徒情深+虐恋情深+父子情深+母子不知道如何评价。   忽然觉得修真人生果然是很坎坷的,作曲什么的一点都不是障碍了……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小顾盼?要不,以后再对他好点儿? 第37章 照见天下明   孟染也终于知道之前的曲子里缺了什么,修仙之途何其坎坷, 能够走过来的人, 除了自己的意志坚定之外, 总有一些人, 为了这些人, 付出了什么。比如魏忆晓的娘之于云哲公子, 比如凤夫人和顾青安之于顾盼, 又甚或印妆风之于顾青安。   现在的顾盼也许还不懂,但等长大到快要筑基的那一天, 他大概也会明白,他的阿父甚至凤夫人,对他有爱。   而能平步青云者,更是因为,除了他自己努力,他的身上被寄予了爱和希望。   之前曲子中觉得不太好转折的部分,忽然就水到渠成,一时间孟染灵思泉涌, 将顾盼塞到乌长柳怀中, 就往百音两仪琴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 因为阴天,连月光也没有。院中只有百音两仪琴发出的幽幽玉色光芒,到孟染走过去,大家也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点儿人影。   轻快的琴音响起的一瞬间,大家却仿佛在这黑暗中看到了青青绿草,和沿着田野奔跑的稚童。   而随着琴声的延续,每个人再看到的,却都不再相同。   孟染抱着顾盼回来时,两仪就站在自己小院里,看着在宋玺的小院门口聚成一团的天舞门众人。   此时孟染开始弹琴,两仪还是站在这个小院子里。   明明谁都不记得了,却在这样的琴声中,感受到了许多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那些被他都忘了的人,冥冥之中还在对他提醒着什么。那个一直在脑海中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开始响起:“照见者,天下明。繁星托月,星斗自成。上弦筑十天,下弦基十地,满月成周天,见星宫明。”   一道月华般的灵光,从两仪所在的院子中升起。   不知何时,两仪已经盘坐在地,双目微阖,周身华光四溢。   明明是阴天,天舞门的上空却随着这道灵光的升起,在空中慢慢聚集成了一轮弦月。   百音琴的琴声开始慢慢走向高昂,这轮弦月也慢慢变得饱满。满月着空之时,从满月四周,开始亮起一圈圈的星子。   仿佛受到了琴声的感召,两仪身上的灵光更加旺盛的往空中蔓延,不多时,天舞门的上空已经繁星满天。   琴声开始变得蜿蜒曲折,漫天繁星也开始跟着变化。   某处有星子猝然亮起,铮铮华光亮到极处时,猝然跌落。亦有星子在亮到极处时,蓦然炸开,变成一团星子。   有星云自星团起,之前还明亮的星团,变得晦暗不明。被星云遮挡的星团挣扎着从星云中透出光华,有星团从星云中透云而出,亦有星团从此被星云吞噬再不得见。   琴声有所感,星斗又自转。   看着这一切的宋玺,忽然盘坐在地,对乌长柳道:“帮我护法,我要筑基了。”   “!!”乌长柳感觉着体内的元气涌动,看了看四周,对杨海道:“杨师兄,我也小境界松动。”   杨海略有所感,倒不如宋玺和乌长柳这般明显,应道:“我护法。”   乌长柳将顾盼塞到杨海怀里,竟然也就地盘坐了。   杨海总觉得,以后筑基或者是小境界升级,就地盘坐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天舞峰的这种异动,看似润物细无声,却又光华四显。   与天舞峰相隔不远的千虹峰上,一名童子正抬头望着天舞峰的方向,那轮明月从远处看,依然明亮无比。   “师父,那是什么?”童子觉得那轮明月,与其他时候所见并不相同。而且前两日没下雨时,已经是下弦月了,没有道理会忽然又变成满月。   穿着长衣的一名筑基后期法修,看着天舞峰的那轮明月和笼罩着天舞峰的星斗,一直都没有说话。   到一团白色的灵光如云涌般从星斗中升起,那名法修才道:“是有人在筑基。”   言罢,那名法修又自言自语般道:“仅仅是筑基,就能引出如此天象?这是哪个门派?如此天象,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此界功法,从筑基、金丹、成婴等等的天象中,基本上可以窥得一二本真。高阶的功法,修者升阶时,据说可以引动四时气象。   诸如近千年来才忽然声名大噪的魏紫宗,那位蒹葭真人在成婴之时,魏紫宗上方灵光翻涌,呈百花齐放之像,魏紫峰上灵气生香,百年不散。而魏紫峰方圆万里之内的灵峰,原本需要几百年时间才能长成的灵花灵草,生长速度都快了数倍。就连原本没什么特色的灵草,也因为天相所感,变异为了特殊的灵药。以至于蒹葭真人成婴之后的百年期间,确西洲的丹修大盛。灵丹价格大跌,诸多丹修血本无归。而诸多种植了灵花灵草的灵峰,因此繁盛的却不在少数。   百花已然如此,星月所示,又该是何等不凡?   此时更引人瞩目的,却是空中新升起的灵光。灵光如云涌般升起,着空之后却幻化的如人一般,随着云朵涌动,那人也在空中开始舞动。空中的星子,似乎随着舞动之人,或明或灭。   一曲舞尽,却如同看遍了一世繁华。   天光乍明时,漫天星斗才在天空中慢慢淡去,而那朵舞动的云彩,也随着天空中白云的显现,终于落幕。   千虹峰的法修对童子道:“与你师兄照管好门户,为师要开始闭关了。”   可是师兄也还在闭关啊!!童子欲言又止。因为法修已经脚步匆匆的往洞府内走去,根本无暇多看他一眼。   天舞峰上,乌长柳睁开了眼睛。   宋玺周身的灵气开始逐渐稳定,境界也提升到了筑基期。   百音两仪琴前,琴声已歇,孟染只来得及将双手从琴键上移下来,自然垂在身侧,周身已经灵气涌动,身体里的元气也开始累积,从炼气八层往炼气九层迈进,在修为堪堪要突破炼气九层往十层晋阶之时,孟染周身的灵气到底力有不逮,开始慢慢消散。   小院内,两仪周身光华开始内敛。漫天星斗远看去虽然已经淡去,隔得近了的乌长柳等人,却还是能看到漫天星斗化成了小小的银色星点,开始往两仪身上聚集,一点一点融进两仪的身体里。   此时的两仪看上去庄严肃穆,周身星光四敛。随着星子的融入,一直感觉不到修为的两仪,开始晋阶。   炼气一层,炼气二层,三层,四层……   就在乌长柳等人以为,两仪会和最初掉境界一样,层层递进时。   两仪的修为,与孟染一样,停在了堪堪要往十层晋阶之时。   孟染睁开双眼时,坐在小院中的两仪也睁开了双眼。   而睁开双眼的两仪,目光紧紧地锁在孟染身上。   在孟染感受到两仪的目光,转回身往两仪看过去,两仪微偏头,眉眼一弯,给了孟染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   孟染捂了捂胸口。这事情迟早要坏!   孟染心里想着要克制,却不由自主回了两仪一个微笑。   笑起来才觉得哪里不对的孟染,果断转回身往乌长柳身边走去:“师姐怎么样?”   乌长柳打量了孟染一番,看他周身元气稳定,才道:“很顺利,看这个速度,再晚点就能稳固境界。”   两人说这话时,白秋云等人也纷纷从自己的小院内出来了。   乌长柳一眼看去,不出所料,几个师弟师妹的小境界都提升了一重。尤其白秋云,之前才堪堪炼气七层的修为,如今已经炼气八层大圆满了。   一直在给宋玺护法的杨海也道:“岚儿的小境界也松动了。”   几人说着话时,两仪也从小院内走了出来,站在了孟染的身侧。   白秋云往两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不出话了,过了片刻才道:“两仪九层了?”   乌长柳怀疑,如果孟染之前升到十层,现在的两仪可能也是十层。当然,这种猜测,乌长柳不会轻易说出口。   当天下午,一直盘坐的宋玺果然境界稳固,周身元气大盛之后,顺利晋阶到了筑基初期。   当晚,为了庆祝宋玺筑基,天舞门一众大小,设宴庆祝。包括郑锦心和隗招弟在内的两人,都被邀请到宴。   菜色虽然简单,却挡不住大家心情高兴。   宋玺筑基,郑锦心和隗招弟也是高兴的,虽然两人前来依附时的情形略有不妥,但依附的门派如果能有更好的发展,身为客卿,他们的资源也会更多。而从这段时间在天舞门的情形来看,天舞门的众人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敌意。   同样身为客卿的杨岚,此次还因为宋玺筑基的天象,小境界晋阶了。   他们自身的修为虽然没能突破小境界,也略有提升。已经快到中年,依然不能有太高的修为,他们这辈子就算侥幸筑基,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但是隗招弟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只要孩子能有灵根,又有天舞峰这样灵气充足的灵脉,现在掌门也成功筑基了,怎么看都是兴旺之象。   而在天舞门众人欢庆之时,夜观筑基天相而有所感的,并不只是千虹峰一脉。   在宋玺筑基之后的几天,天舞峰所在附近的灵峰,陆陆续续开始亮起筑基引发的灵光。 第38章 灵峰使用费   宋玺成功筑基,天舞门也终于要开始考虑另外四十个弟子的入门了。   如今两仪坊的纳新会已经结束,想要收徒便只能到两仪山以外的凡俗中去。想要到凡俗中去收弟子, 那就必须先到两仪山的仙盟登记, 经过允许后才有资格。   既然要去一趟仙盟,宋玺便道:“那我就一起去吧, 顺便看能不能把已经筑基的事情也登记, 也好把驻地的事情确定下来。”   上次在两仪南坊呆了好几个月, 仙盟塔也只是远远见过, 并没有进去过,孟染目前对此界的任何事物都挺感兴趣,便问能不能一起去。   宋玺筑基, 大家的小境界也都跟着升了一层,仙途漫漫, 宋玺觉得也不用时时紧张, 便干脆道:“离上次去两仪坊,也有三四个月了, 要不就一起去吧, 你们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好各自买了。”   于是,乌长柳干脆去通知了杨海和郑锦心,将正殿的防御阵盘调好,天舞门的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去了两仪坊。   说了要逛街,当然还是正事要紧。去仙盟塔这种事,不只是孟染好奇,白秋云等人也同样没有正式去过。为了满足好奇心,大家干脆一起去了两仪南坊的仙盟塔。   纳新会结束,那些驻地已经撤出,去往南坊的桥上也没人驻守。   没了那些各式各样的驻地,再进入两仪南坊,占据了整个南坊一半的仙盟广场,和那栋直冲天际的塔楼,显出了一种浩淼气势。   孟染走在仙盟广场上,看着那栋跟摩天大楼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的塔楼,怀疑站在塔楼可能都看不到他们这行人。   一直走到仙盟塔下,他们一行人才遭到了盘问。确认了宋玺的身份后,他们这一行人也都被放进了塔楼内。   进门处就是一个大厅,厅内正面摆着一张长桌,其后设着诸多隔间,每一个隔间上都写着相应的事宜。孟染一瞬间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古风装修的行政大厅。   长桌后坐着三名炼气期的弟子,见宋玺进来,其中一人主动询问了宋玺要办理的事宜,之后大厅的灰色石质地板上就亮起了一条白色的线,该弟子道:“请沿着这条指示线,前往收徒登记处。”   孟染觉得自己又被刷新了认知,超现代化的感觉,地板还自带导航?   一行人跟着这条指示线往登记处走,孟染瞥了一眼各个隔间,诸多人还是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但是也不全都是,某个隔间内还看到了魏紫宗服色的人。   收徒登记办理的很顺利,对方接过掌门令确认了宋玺的身份,便很快出具了一份卷轴给宋玺,并道:“拿着这份卷轴前往凡俗,当地官员也会配合收徒。”   宋玺接过卷轴,顺便问道:“近日刚刚筑基成功,是否可以将驻地之事提前办理?”   对方态度挺好的道:“可以的,前往驻地登记处即可办理?”   然后,地上又亮起了一条指示线。   一行人便又到了驻地登记处,同样出示了掌门令,随后,对方指着桌上的顶端是个掌印的圆台道:“将手放在上面。”   宋玺照指示执行,圆台下方的柱形标尺便亮了,停在了写着“初”字位置的三分之一部分。   对方道:“筑基初期。”随后对隔间内的另外一人道:“帮我查一下天舞门的登记信息。”   另外一人便往隔间内的一扇门内走去,片刻,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炼气期弟子六人,客卿三人,符合入驻标准。”   宋玺听提到客卿人数,便又道:“客卿目前增加了两人。”   对方问道:“人来了吗?”   郑锦心和隗招弟赶紧走到宋玺身侧。   对方拿出了两块画影石登记,随后便道:“掌门筑基初期,炼气期弟子六人,客卿五人,符合入驻标准。按照仙盟管理规定,戊字峰年使用费一块灵晶,十五年共十五块灵晶,对于主动前来办理登记的驻地,给予优惠,缴纳十二块灵晶即可。”   “使用费?”宋玺措手不及。   “十二块灵晶?”乌长柳觉得自己的荷包在哭泣。   对于这样的情况,对方似乎也很常见,应道:“如果今日没有带灵晶过来,在仙盟核查时间前缴纳即可,嗯,也就是九个月内都行。资料已经帮你们登记好了,下次只需要过来缴纳灵晶即可。”   对方说完,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   要办的事情办完,宋玺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仙盟大厅。   等完全走出了南坊,宋玺才叹了口气道:“师父真的是,走之前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竟然没有说起过??”   “十二块灵晶!”乌长柳总觉得他忽然明白了魏紫宗为什么会送十二块灵晶过来,又想了想自家师父的个性,应道:“大概当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师父就忘了?”   宋玺仔细想了想,当年刚抢下天舞峰时,是发了一笔横财的,但是后来还是很穷,大概就是因为师父交了使用费?   宋玺:“……我觉得,你大概猜中了真相!”   孟染、白秋云、陆子期、宛晚:“……”   魏忆晓、余重锦、顾盼:师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行人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魏忆晓看着乌长柳已经快要打结的眉心,将自己的乾坤袋摘下来,塞给乌长柳:“给你。”   乌长柳看着这个绣着紫边的金色小袋子,问道:“干嘛?”   “我的零花钱,就当借给你了。”魏忆晓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说道。   乌长柳又好气又好笑,小孩儿的零花钱能有多少?等乌长柳探了探那只小孩儿巴掌大的乾坤袋,下一秒立刻将袋口给扎紧了。心里想着还给魏忆晓,但是手却不听使唤将乾坤袋拽的更紧,末了到底没有还回去,乌长柳叹了口气,道:“以后还给你。”   然后转向宋玺:“里面有三块灵晶,但还是不够。”   宋玺能怎么办,宋玺也没有什么生财之道。   杨海见状,将自己的乾坤袋摘给了乌长柳:“都在这里了,当时为了准备门派争夺战,花得有点狠,没剩多少。”   以天舞门和杨海的交情,倒也不必客气,乌长柳打开乾坤袋看了看,果然没剩多少,一颗灵晶,多那么丁点儿。   身为客卿的杨海都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郑锦心便也将自己的乾坤袋递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看了一眼宋玺,在宋玺的默许下,将郑锦心的乾坤袋接了过来。才炼气初期的夫妻俩,出乎意料的也有一颗灵晶。可见,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   但是所有人的财物加起来,最后还差两块灵晶。   乌长柳很清楚这件事情还是只能自己来想办法了。于是,乌长柳转向了孟染:“要不,演舞会还是开起来吧?”   听到乌长柳又说跳舞的事,宋玺眉头当下就皱起来了。看宋玺要凶起来,乌长柳忙道:“师姐,是你说的,一舞一个机缘就可以跳!”   宋玺闻言,表情柔和了下来。没有怪罪乌长柳,并说道:“此次筑基,听着阿染的曲子,心有所悟,如果真的要开演舞会,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   乌长柳闻言,堪称惊喜了,拿手肘撞了撞孟染,给了孟染一个“成了”的眉飞色舞表情。   孟染在乌长柳身后比了个“v”按在了乌长柳背上。   宋玺对两位师弟的小动作当然看在眼里,瞥了一眼假装没看到。   一直跟在孟染身边的两仪,却趁机将孟染还按在乌长柳背上的手给拽了下来。   “你干嘛?”孟染问拽自己的两仪。   两仪一脸无辜,拽着孟染的手,凑到孟染耳边小声道:“掌门师姐在瞪你。”   两仪不拽,孟染也准备要收回手了,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都要想办法筹钱了,逛街的事情自然是不提了,宋玺也道:“既然如此,就回去商量一下演舞会的事情吧。”   “嗯。”孟染觉得,以乌长柳和宋玺的认知,要商量的细节多得很。   上次的演舞会属于非常粗糙的级别,这次既然要让演舞会起到能帮人筑基这样的效果,歌、舞缺一不可,舞台、灯光、服装这些能帮助营造效果的东西也一样都不能少。   在天舞门的众人为了灵峰使用费焦头烂额之时,有人却一脸欣喜地看着开始透出星光的星云石。   “师父!快看,师叔的星宫开始亮了!”一名金丹期的女修,还保持着十七八岁的美好容颜,站在一面墨蓝色星云石面前。   星云石往外透出了一蓬透亮的银色光芒。   被她称作师父的人,盘坐在另一块星云石上。听到这欣喜的惊呼,眼都没睁,只是问道:“孤启?还是幽明?”   金丹女修看着星云石上开始显露出的星点。不是一颗,也不是星云团,而是在星云石的各处,散乱地亮着七八颗星点。   女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好像是照见?”   “照见?茫茫仙道,哪个不是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照见星?”盘坐在星云石上的男子站起身,一身长衣逶迤在地,动作舒缓的转过了身。   一双微眯的眼,看着那块发光的星云石。确定自己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时,长衣男子才疑惑道:“莫非,竟真的是照见星?”   说着,长衣逶迤的男子往门边走去,“吱呀”一声推开了望星阁的木门,男子看着门外的漫天星斗。   “有星群自西起,渐遮仙明星……这天下,格局竟是要变了……” 第39章 筹备演舞会   天舞门的正殿内,孟染说完了自己关于歌舞剧的想法。虽然要求繁杂,但是为了能达到最终想要的效果, 孟染说得这些,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却都是必要的。   宋玺便道:“舞和曲分别由我和阿染负责, 演舞会的场地由长柳负责解决, 服装郑锦心负责, 灯光舞台之类由杨师兄负责。有什么疑问, 现在可以提出来。”   大家安静了一瞬后,杨海首先说道:“灯光我可以尝试做成孟染想要的效果,但是有一个问题。”   孟染问:“什么问题?”   杨海答道:“修行中人, 夜能视物,如果本身就能看见, 那灯光的效果也就……”   之前的常识先入为主, 孟染倒忘了这一点。大部分时候会觉得黑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相比起来而言, 想要达成让修士都看不见的黑暗这个条件, 却显得相当有难度了。   孟染暂时想不通如何解决,其他人也都没有发言,大概也是没有办法。   孟染便道:“嗯,这个问题,我们得想办法解决。今天先把有困难的地方说出来,再来逐一解决问题。”   很快大家就各自表态,除了杨海说得问题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暂时没有问题。   杨海和郑锦心离开之后,宋玺又道:“现在,我们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新弟子。”   乌长柳已经主动说道:“场地之事等所有事情确定后再来决定比较妥当,收徒之事可以先交由我来负责。”   宋玺便将之前从仙盟塔领来的卷轴递给了乌长柳,又将一个玉简拿了出来,并嘱咐道:“收徒之事,切记,宁缺毋滥。”   卷轴是什么乌长柳知道,遂问道:“这玉简是什么?”   宋玺答道:“相骨之术。”   “相骨?”乌长柳一脸疑问。   宋玺这才答道:“我门弟子对灵根没有太大的要求,对骨根却不然。玉简所述,便是如何判断骨根。骨根上佳者修习天舞门的功法才会进益较快。待你们筑基以后也要各自收徒,这相骨之术你们今日都可以先看一看。”   乌长柳在宋玺说话时,已将玉简浏览完毕,递给了孟染。   孟染接过来一看,忍不住怀疑毕达哥拉斯在他前面穿越过了。玉简所述的相骨之术,与黄金分割大同小异。不仅仅是身材,甚至包括面相这些,都有着很细致的要求。按玉简中记载的要求,基本上就不可能不好看。   也就难怪宋玺收徒之时,挑来挑去竟然就挑中了好看的这三个。   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好看。   而是天舞门的功法吸收灵力的关窍点,就在这些比例相应的点上。只有骨根符合天舞门的要求,在修习天舞门的功法并跳舞时,身体才能更好的吸收因功法而来的灵气。这也是为什么天舞门的功法,静坐修习效果并不好,跳舞才是正确的方式。   孟染看罢,只觉得,修仙这池水,真的有点深。   诸事吩咐妥当,大家也就散去,各自忙碌。   这是天舞门第一次筹备这么有目的性的表演,而这次表演关乎天舞门是否能在天舞峰常驻的问题,大家的态度都比较谨慎。   次日,乌长柳就带着陆子期,离山收徒去了。   宋玺在查阅了天舞门筑基期的功法后,意外发现,竟有一舞确实有帮助筑基的效果——神扬之妙舞。   有了这一新的发现,结合筑基之时,宋玺根据孟染的曲子自身所悟的那一曲天舞,基本确定了此次演舞会的舞蹈形式。   当然,如此一来,孟染便发现,想要编排出好的效果,需要引入的元素很多,也就不存在是不是歌舞剧了。反正此界也没有人对这些舞蹈进行界定,宋玺和乌长柳等人,也只是将这种表演叫做演舞会,孟染便决定彻底放飞自我了。   奏乐虽然已经有了两仪和百音两仪琴,既然要让效果更加明显,孟染觉得还是应该联系一下五音门。宋玺便让白秋云将《繁音谱》线索整理一事稍微放一放,去一趟五音门。   及至此时,关于和灯光相对应的黑暗效果,还是没能得到解决。   天舞门凋零的太厉害了,之前只有几间草堂,如今虽然修了大房子,依然是一个小门派,连藏书阁都没有。没有参考资料,对孟染而言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修者虽然夜能视物,也不是那么的清晰。   比如现在,是夜晚,天上今晚依然没有月亮,孟染现在坐在小院子里,再看外面的景象,和白天也还是不一样的,像蒙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纱。在孟染差点就要破罐子破摔,不想这件事情时,两仪跑过来提要求了:“阿染,我想要一支符笔。”   很自觉地蹲在孟染身边的两仪,视线和孟染保持着平行。   两仪虽然修为已经炼气九层,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乌长柳查看过他的身体,元气自行在运转,看不出是什么功法,两仪自己也不记得什么心法口诀,也不记得自己修习的是哪种流派,但是两仪的修为在一点点的增加。   这几日忙起来,三小都由宛晚在带着修习了,孟染连顾盼都没时间管,更不要说两仪。   但是两仪都来找他了,孟染也就不能不管了:“你要符笔做什么?”   “你想让修者也暂时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应该是要屏蔽灵光,有一个符文应该可以做到。”两仪说道。   孟染闻言,下一秒就站了起来,对两仪问道:“你说真的?”   两仪点了点头,又道:“我要画了才知道,因为都忘了,所以不太确定。”   之前毫无头绪,已经都准备让放弃了,听到两仪的说法,就算不确定,孟染也觉得应该试一试。听两仪说完,孟染就拉起两仪,往宋玺的小院子冲了过去。   “师姐!”还没到院子门口,孟染就叫了出来。   小院子的门也应声而开,宋玺在自己屋内,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孟染,和被拉扯的磕磕绊绊的两仪,想要说两句,想了想这位师弟个性就这样了,于是放弃了。只是问道:“什么事?”   “两仪说他有个符可以做到我想要的效果,但是要画一画才知道。”孟染急急火火的就把事情说完了。   宋玺看向两仪,两仪自己才道:“我需要一支符笔。”   “对,先需要一支符笔。”孟染也连忙补充。   “两仪是符修?”宋玺问。   两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带点困惑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是吧。”   两仪的来历太神秘了,换了其他人这样说,宋玺也不太可能会想去尝试,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两仪,尽管不知道两仪最初的修为到底是多少,反正很高就对了。这样的高阶修士,在特别需要的时候,能够想起点什么来,也是有可能的,宋玺也愿意试一试。   符笔是法器,怎么也不可能太便宜。   杨海如今在忙着炼制舞台所需的灯具。即便杨海有空,炼制法器也不一定成功,还要考虑购买原料等,倒不如直接去买成品。   反正还差两块灵晶,现在就算差三块或者四块,对宋玺而言,区别也不大。   “那你就陪两仪去一趟两仪坊,买一支符笔回来试一试。”宋玺这么说着,拿了一块灵晶递给孟染,想了想,便又给了孟染两颗。   最后却还是交待道:“尽量省着点花吧。”   孟染看着手里的三颗灵晶,一时间竟比宋玺还要纠结。   最后,还是宋玺说道:“明日一早便去吧。这个问题不解决,可能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这两块灵晶了。”   孟染没想到,这位师姐想问题竟然如此豁达。   第二天一早,孟染便带着两仪去往两仪坊了。两人如今都已经是炼气九层的修为,不到中午便已经到了两仪北坊。   符修在两仪山还是比较常见的,北坊甚至有好几家符笔的专卖店,附带绘符所需的各种在孟染看来很神奇的原料。   然而逛了好几家符笔店,两仪都没有找到想要的。尽管那些炼制符笔的卖家将店内的符笔吹得是天花乱坠,各种孟染听都没听过的原料层出不穷,两仪也不为所动。   从又一家符笔店出来,两仪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笔,孟染有点焦躁了:“那些笔不行吗?你要得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得具体些我们也好找呀。”   两仪很困惑:“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些笔,可能画不了你要的符。”   “……”对符修一无所知的孟染,表示现在头很大。   站在街边的两个人,正在一筹莫展,一道女声忽然插了进来:“两位小友,可是要买符笔?”   孟染满脸疑惑的看向和他们搭话的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修为却感觉不到。若以天舞门的相骨之术来看,倒是骨根上佳。   见识过太多新骗术的孟染,对这种无事献殷勤,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了。   对方看着他这个样子,露出了极为亲切地笑容,道:“不如看看我这支符笔,可合心意。”   话音落,对方从袖子里抖出了一个玉盒,盒子打开,金黄·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支蓝色云纹的符笔,笔锋不知是何物制成,竟往外流溢着淡淡银光。   这符笔的品相,一看就比店内的那些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孟染还来不及阻止,两仪已经伸手将那支符笔拿在了手中。孟染暗道要糟。 第40章 孟染妙手舞   将符笔拿在手中,稍微运气,两仪就两眼一亮, 转向孟染:“阿染, 我要这个。”   孟染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两仪, 很用心的反省了一下:这是穿得太好, 被当肥羊了吧?   孟染很想对面前的姑娘说, 姑奶奶, 凡事不能看表象啊,我们很穷的。   再说了,这支符笔如此招摇, 拿上手能不能捂热啊?   都已经斩杀过一波七星海散修的孟染,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两仪山很和平。   两仪山的仙盟虽然管事, 原则在孟染看来却很奇葩。   对于七星海散修这种自己找上门来反而被杀了的, 仙盟不管。   走在路上把自己的财物没有保管好,被抢了的, 允许你自己找场子, 但仙盟不管。   被抢了还被害命了的,仙盟允许被害者的同门去寻仇。   只有无缘无故杀人的,或者被斩杀了满门的,才会有仙盟的人前往清理。   顾青安在两仪山之所以如此有名,便是因为倚剑派修习的功法便是以杀止杀,以前的两仪山,但凡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仙盟都会高挂悬赏榜邀人前往肃清。而顾青安或印妆风这两位杀神,则是揭榜最为频繁也是最为迅速的,揭榜之后往往是不惜追杀万里,也会涤血归来。   一不小心思绪就滑得太远,孟染收拾了一下心情,一把拽下符笔,拉过两仪,悄声道:“那支笔太招摇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心急的孟染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以为小声说话别人就会听不到。   两仪难得的很坚持:“我喜欢这支符笔。”   孟染还在犹豫,那名女修又说话了:“两位道友,此笔名为随心如意,若有觉得什么不妥的,不妨再试一试。”   两仪闻言,迟疑了一下,又去试符笔了。这次一试之下,那符笔竟变了个模样,之前如水般通透的蓝色变得灰蒙蒙,云纹也消失不见,笔毫光色消失,甚至笔锋都有了点儿毛刺。   两仪却面带欣喜地转向了孟染:“阿染,现在它不招摇了。”   “……”孟染无话可说。   “看来此笔与道友有缘。”女修笑眯眯的说道。   “……”要不是认识两仪在先,孟染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做了笼子。   “阿染?”两仪喊了喊孟染,孟染不想说话。   两仪犹豫了一下,竟然自己开口问道:“不知,道友此笔,作价几何?”   孟染心道,肯定要狮子开大口了。   女修婉婉一笑,应道:“既然此笔与道友有缘,不如就由道友来开个价吧。”   ???   两仪便又看向了孟染,孟染想了想,想起了宋玺最初只给出的一块灵晶,自以为隐密的比了个手指给两仪。   两仪有些惊讶,似乎觉得不该如此低廉,踌躇了一下,却还是转向女修,道:“一块灵晶。”   女修也愣了一下。   两仪生怕对方不同意,又顾忌到孟染,似乎下定决心说服自己一样,强调道:“不能更多了,否则就…不要了!”   女修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在孟染以为对方要拂袖走人时,对方却将笔盒啪一声合上,塞到了两仪怀里,快速的说道:“那就一块灵晶。”   两仪大喜过望,语气欢快地喊:“阿染!”   这样子的两仪让孟染根本无法拒绝,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掏出一块灵晶给了那名女修。   再打开笔盒时,盒子里只有一支灰突突都炸锋了的符笔,孟染觉得盒子都看起来比笔要贵,总觉得买亏了。抬头去看那女修时,对方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觉得被骗了。   两仪很高兴的将符笔取了出来,将孟染觉得很贵的笔盒塞给了孟染。两仪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最后,竟让他在腰带处拽出一根绳结,把灰突突的符笔给挂了上去。然后一副心愿已了的模样看着孟染:“我们回去吧。”   孟染能说什么,只能说:“那就回去吧。”   回到天舞峰,孟染将剩下的两块灵晶还给了宋玺。   宋玺看着去了一趟两仪坊,据说已经买到符笔,精神亢奋的两仪,和完全相反的孟染,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染拽过两仪,亮出两仪腰间那灰突突的符笔:“一块灵晶。”   宋玺大吃一惊,别是被骗了吧!   两仪很不服气,将腰间的符笔取了下来,稍微运气,符笔又恢复了之前的光风霁月:“一块灵晶!”   !!!宋玺这次才是真的被惊到了:“一块灵晶?”   拿着笔的两仪心情相当不错,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孟染道:“阿染,我去试笔。”   转身要走,又转回身对宋玺道:“掌门师姐,我去试笔。”   这声掌门师姐叫得宋玺都愣了一下,才道:“去吧。”   待两仪离开,宋玺才对孟染询问详情,待孟染说完,宋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倒觉得,有可能是两仪的门人寻来了。”   孟染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不排除宋玺说的这种可能。   “若是门人,为何不将两仪带回去?”孟染觉得这样反而更奇怪了。   这个问题宋玺也回答不了,世间太多事情本身就没有答案,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了解的两仪。   宋玺便道:“两仪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倒是这次的神扬之妙舞的舞曲,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想要更好的体会舞蹈本身的内涵,跟着一起跳是最好的办法。玉简也只要求领悟之人必须筑基之后才能修习,对舞伴并没有这样的要求。提到谱曲,孟染也就没有心思再去考虑两仪的事情了。   宋玺的小院子里,一段领阵之舞后,两人便以两人阵的形式,开始体会神扬之妙舞的精髓。   一旦研究起心法和舞蹈,宋玺也是个废寝忘食的。玉简上面只有动作,自从有了舞曲之后,宋玺便知道了还有节奏这样的东西,而怎样能将神扬之妙舞的功效发挥到最大,显然是繁音谱上应该有的内容。如今繁音谱失踪,便只能由宋玺和孟染两个来自行揣摩。   白秋云从五音门带着大大小小一共十二个人回来时,便只看到宛晚带着三小在院子里修习甲盾之舞。   就在白秋云询问宛晚:“师姐呢?”   一道黑色的暗光忽然从孟染所在的小院子里往四周快速弥漫,还属于没有修行时才体会过的黑暗,将天舞峰整个笼罩。   宛晚被吓得一声尖叫:“啊啊啊!!”   “什么情况?!”白秋云赶紧上前一步将宛晚给扣在了自己怀里。   五音门等人手中的乐器都“铮”一声蓄势待发,并在黑暗中亮起了属于各自法器的幽光。   等了好一会儿,却都什么也发生。   “秋云?”倪飞小心谨慎的喊了一声。   正在小院内修习神扬之妙舞的孟染愣了一下,语带惊喜地道:“这是两仪?成功了?”   听到孟染的声音,白秋云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离峰之前,自家三师兄在烦恼的事情。忙对倪飞道:“应该没事。”   白秋云正说着话,宋玺和孟染各自打着一个灯笼从院子内走了出来。   灵灯的光芒照亮了方圆三丈的范围,宋玺对五音门等人表示了欢迎,又对众人解释了一番这黑暗的缘由,将众人安抚住,留下了一盏灯笼,才和孟染两人又往孟染的小院子里走去。   提着灯笼走到两仪的门口时,孟染就是一愣,将灯笼塞给宋玺,几步就跨了进去。   两仪整个人毫无声息的趴在屋内的地板上,符笔掉落在一旁,笔杆上还沾染着血迹。空中浮着一个幽黑的符文,符文上也缠·绕着诸多的红色血丝,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仪的血。   “两仪?”孟染将趴在地上的人一把捞了起来。闭着眼睛的两仪气息还在,嘴角却挂着一线血丝。   宋玺看着那个浮在空中的符文,道:“炼气期可以直接这样临空绘符吗?莫不是越阶绘符,伤到心脉了吧?”   孟染张嘴就想喊乌长柳,“二”字都出口了才忽然想起来,乌长柳这会儿根本不在天舞峰。   宋玺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灯笼在房中找了个地方挂起来,才说道:“先把人抱到床上吧。”   等孟染把两仪抱到了床上,看孟染看着自己,宋玺好笑道:“除了长柳,妙手之舞修得最好的就是你了,看我做什么?”   “唉?”孟染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   宋玺无语了一小阵,道:“你不会连心法和动作都忘了吧?”   宋玺看了一眼那个血迹消失后,已经淡泊了很多的黑色符文,道:“估计这符文一会儿就该散了,你自己看玉简回忆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孟染从乾坤袋中掏出天舞门的玉简,还没来得及看,倒是记忆的碎片先一步冒了出来。   但是……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大跳艳舞,怎么想都觉得好羞耻啊!!   不过,比较起来好像对醒着的两仪大跳艳舞,更加羞耻的样子!!!   还好现在外面黑漆漆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灵灯也熄灭了的孟染,在乌漆麻黑的屋内扭动着身体,聚集了一团灵光按在了两仪的胸口。 第41章 意外的贺仪   两仪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醒过来的两仪唇色都是乌白的, 和之前受了内伤的宋玺一样。   看着醒来的两仪, 孟染惊喜过后, 就开始训话:“你才炼气期,临空绘符这种事会受伤你知不知道?”   两仪乌白着唇, 神色毫不作伪,回道:“我现在知道了。”   “……”这话训不下去了, 孟染气道:“画不了你就别画啊, 把自己弄成这样!”   两仪伸出手来, 握住孟染搁在床沿上的手, 应道:“可是,阿染要用。”   “…怪我咯?”结果这事最后还要怪自己?孟染觉得怎么这么气呢!   又莫名觉得窝心。竟是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没有谁该对谁无缘由的好,更何况他与两仪本来只是萍水相逢。   “对了,”孟染忽然想起之前宋玺说得事情:“之前卖符笔给我们的那个女修, 你认识吗?”   躺在床上的两仪轻轻摇了摇头。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孟染问。   两仪还是摇头,道:“没有印象。”   “符文都能想起来, 竟然……”对门人没有印象吗?还是说, 其实宋玺也没有猜对?   “那个女修怎么了?”听着孟染的自言自语,两仪有点疑惑地问道。   “你受伤, 那支符笔不会有问题吧?”孟染又担心起别的事。   两仪应道:“符笔没问题。”   孟染正要继续问话时,白秋云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喊:“三师兄,倪飞的大师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马上就来。”应了白秋云,原本要说什么,孟染竟然忘了。   瞪着两仪看了好久没有想起来,最后,孟染扯着毯子往两仪脸上一盖:“养你的伤吧。”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的走了。   把毛毯扯下来的两仪,看着已经朝着院外走去的孟染,默默地想了想,刚刚应该算是被关心了吧?   孟染其实很忙,神扬之妙舞的曲子还没做,舞台的式样要根据最后定下来的曲子进行设计,服装等也一样,还都少不了孟染的指导。   两仪受伤,担心了一个晚上,妙手之舞都没怎么停过。看他醒过来,孟染才算放了心。   五音门的人昨天就已经到了,听说是能帮人筑基的曲子,五音门差点连倪飞等人的师父也跟着一起过来。倪飞的大师兄戚禾渊已经炼气大圆满一年多了,却一直没能筑基。等了一个晚上,到底没忍住,让倪飞来催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就在五音门等人的催促下,忙的连轴转。当然,无论多忙,都还记得要给两仪跳一曲妙手之舞。   到乌长柳带着一串小萝卜头回来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孟染的曲子基本定下来。戚禾渊也在多次的参与之下,感觉自己境界松动,似乎快要筑基了。五音门的人看孟染,简直就像在看一个糖饽饽。   乌长柳带着小萝卜头们回来,天舞门也就开始了此次演舞会的正式排练,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排练之后,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彩排。   也是在最后的彩排中,戚禾渊终于一举突破,进入筑基期。并在筑基之时,感悟天道,对天舞门神扬之妙舞的舞曲,进行了一次小的改动。五音门的众人也因为戚禾渊的所悟,小境界都有所提升。   数月前一场天舞,让天舞峰附近的灵峰,数人突破大小境界;数月后今日的又一曲天音,让这些灵峰的人再次有所悟。当然,这些,目前天舞峰的诸人还毫无所觉。   根据这次的彩排,舞台和服装进行了最后一次的修正。   最后便是此次演舞会到底在哪里进行了。乌长柳通过魏忆晓联系魏云哲,想借魏紫宗仙塔外的广场,作为此次演舞会的场地。   当天,魏忆晓就收到了来自魏紫宗的鹤信:“父亲说,仙塔外的广场空着也是空着,我们想用就用,他会去打招呼的。”   万事俱备,天舞门的一行人开始准备前往两仪坊演舞。   及至此时,两仪的伤势已经痊愈。并主动对孟染说,上次是因为不太记得,摸索着绘符,才会身受重伤。现在已经知道了,还可以再绘一次。   考虑到无论是宋玺,还是戚禾渊,都是对音乐有所了解,并且能从中直接有所悟的人,孟染觉得,屏蔽灵光的符文还是有必要的。若什么都能被看到,相应的,意境也就会差了许多,效果自然不甚理想了。   “不会受伤?”孟染还是确认了一遍。   两仪答得很笃定:“不会,这次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两仪受伤,加上有五音门的人过来,此次奏乐并没有让两仪参与。孟染觉得,所有人都在为演舞会忙碌的此时,让两仪什么都不做,也有些不太恰当,又是有益之事,便欣然应允了。   买符笔花去了一块灵晶,也该用在刀刃上才对。   舞台和服装的原料这次也陆陆续续花掉了天舞门三块灵晶。   总之是背水一战,乌长柳甚至狠狠心,花了两块灵晶,通过仙盟往各派的掌门令发出了告知。   这则告知经过孟染的渲染,变得非常有吸引力。以宋玺筑基受天道感召为号,邀请仙盟诸派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共观神扬之妙舞。当然,最后不会忘记说明此舞可助人筑基。   修行中人,即便对天舞门没什么印象,对天道之事的说法,也要多多少少留心一些。   宋玺站在舞台后方,看着未到午时,魏紫宗的广场上已经乌压压的人影,有点紧张。人群中不仅除了炼气期的各派弟子,筑基期修士也来了不少,甚至金丹期的修士也有十余人混杂人群之中。宋玺忍不住转头对身边的乌长柳问道:“若届时,演舞会并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没有人筑基,怎么办?”   说实在话,乌长柳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且不说眼前就有戚禾渊这个实例,即便没人筑基,小境界有所提升也是肯定的事。   当然,在宋玺这么一问之后,乌长柳自己也有些心里没底了。毕竟,五音门到底是一个很特殊的音修门派。   看到乌长柳的眉头皱起来,魏忆晓扯了扯乌长柳的衣袖。乌长柳转头,便看着小家伙勾了勾手指。等乌长柳蹲下身来与他平视,魏忆晓才开口道:“我与父亲商量过了,就算不行,我也可以先问他借十二块灵晶。不过,父亲说,大概用不着。”   乌长柳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叮嘣”一声一个弹指就落到了魏忆晓的额头上:“你父亲都对我们这么有信心,你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信心?”   魏忆晓撅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乌长柳反问道:“对啊,你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信心?”   站在旁边的宋玺闻言,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甚至走过来揉了揉魏忆晓的头,才对乌长柳道:“是我多虑了。”也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种话,哪怕问话的对象是乌长柳。   未时一到,乌长柳便走上了舞台。看到舞台上终于出现了人,魏紫宗的广场上刚刚还嘈嘈切切的杂音瞬时一净。   乌长柳见状,露出了一个雍容地笑,感谢了众人的到场后,便着重描述了宋玺筑基之事:“四月十八夜,我天舞峰上,明月悬正空,繁星盖紫峰,掌门师姐受天道眷顾,成功筑基,并悟出天舞一曲……”   乌长柳说着话的同时,人群中有人开始互相密语传音。   “师父,时间是对的,天象也对,应该就是他们。”   “师姐,你猜对了,就是他们。”   “果然是他们,只是这样的因果,该怎么了结比较合适?”   “师兄你是不是傻,干嘛一定要了结啊,交好不行吗?”   一名结单修士身侧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也问道:“他们不是说只对筑基有助益吗?你确定你结丹和他们也有关系?”   “哼,爱信不信。”千虹真人已经对身边的童子道:“准备将为师的贺仪送上去吧,记得唱诺。”   乌长柳说完话,正准备转身离开舞台,让演舞会正式开始时,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忽然踏云而来,拱手为礼之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礼盒,道:“玄光派梁天意,赠千灯伞一柄,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   乌长柳心里满是问号,看着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筑基修士,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乌长柳半晌未语,梁天意也不以为意,甚至面带善意的笑了笑,将礼盒放在乌长柳身前的舞台上,就踏云转身而去。   乌长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又一名体修踮脚一跃就上了舞台:“斩龙狱管子贡,赠飞凤紫金冠一顶,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体修刚刚离开,一名筑基初期的女修踏剑而来,身姿婉然地飘落在台上:“影月剑派刁太华,赠破山剑一柄,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云烟谷柴松柏,赠碧落灵泉一壶,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翠羽刹冷灵犀,赠玉顶灵鸦卵一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第42章 开始筑基了   “翠羽刹缪峥, 赠羽墨雕卵一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心,赠避邪八瓶一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相, 赠迦蓝卅箍一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斜,赠伏魔玄绳一捆,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若说一开始还有人怀疑, 这是天舞门自己请的人来捧场,到翠羽刹和湿婆庙也送出重礼之时,这些怀疑声就开始消失。   “翠羽刹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孤高。”   “湿婆庙也是常年不问世事, 而且还是无心无相那两位。”   “那无斜又是谁?”   “无斜?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熟的样子!”   这时, 一名发着玄簪身着鹤纹衣的童子, 踩着一柄玉拂尘也登上了舞台。童子不过炼气初期, 这玉拂尘显然是另有人控制:“千虹峰破妄真人,赠风雷镯一对、赤羽软剑一对、水莲灯一盏、柳叶飞烟衣一套、大叶太岁镇一对, 谢天舞门协结丹之恩。”   这些一听就价值不菲的贺仪接二连三的报出来,大家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到“结丹”两个字从童子的嘴里说出来,人群中“嗡”一阵讨论声四起。   “结丹??!”   “再大的面子也请不来结丹真人吧?”   乌长柳此时已经维持着微笑, 石化了。   舞台后方的孟染等人也是一脸诧异:“结丹?”   之前还在担心的宋玺,终于放下了心。   场下这般议论着时, 又有几个门派的人送上了自己的贺仪。其他人则对这场演舞会开始期盼起来。   乌长柳看舞台下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也回过了神, 想了想,说什么都不好,干脆大袖一挥,将这些贺仪都收进了乾坤袋,直接宣布:“天舞门演舞会,现在开始。黑幕,起。”   一道黑色的暗光从天舞门的舞台后方透出来,下一瞬,魏紫宗的整个广场都陷入了黑暗。   有乌长柳示意在前,这次的黑暗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黑暗中,舞台方向传来小孩子的脚步声,随即,黑暗中传来了小孩子的诗词朗诵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舞台上亮起一阵灯光,一群穿着麻布小褂和敞腿裤,赤着脚的孩子一步一顿的走上了舞台。   随着乐声响起,小童们摸爬打滚或蹦跳着往四处散开,各自摆出劳动或玩耍之态。   灯光后的白色幕布上,飘过一个踩着云朵、衣袂飘飘的人影。玩耍着的孩子中,其中几个目光被那一闪而逝的仙人吸引。   灯光开始慢慢暗去,四处玩耍的童子纷纷站起来,排好了队形,一步一顿开始往来处消失:“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朗诵声消失,台上还剩下两男一女三名小童,白色的幕布上换成了一座高山,衣袂飘飘的仙人立在山顶。   三名幼童做出攀爬之态。仙人的身影逐渐变大,幼童做出跪拜姿态,拜在了仙人座下。   “槐陌~蝉声~柳市风,驿楼~高倚~夕阳东。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幼童的朗朗齐声中,那名仙人竟然露出了垂老之态,最终在白幕上化作了一抔黄土。   灯光暗去,幕布上,只有两间草堂。   穿着玄御衣的孟染、白秋云和宋玺三人出现在舞台上,随着浩浩桑桑的曲声,日出而舞日落而歇。往往是年长的女子先动,随后两人便跟着一起舞动。显然是老者逝去之后,门中只剩下了三人,相依为命。   灯光再次暗去,台上出现了一名金发的男子,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手中持着一本书卷,榻前雪白的地毯上,还跪坐着两名穿着华丽的侍童,一人持扇,一人侍香。白色的幕布上,却是一个妇人伏在织架上忙碌。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幼童的朗朗诵诗声中,两列侍童牵着一件金色黑边的长衣齐齐走出,并服侍榻上之人穿衣。随后又两列童子出,献上了一柄长剑。   灯光明明灭灭中,男子的动作和他身后白色的幕布上都换了好几个场景。同样是寻访仙山,此人却显得相当顺遂。   等他随着轻快的乐声,执剑开始舞动时,矫健的姿态甚至引来了台下剑修的喝彩声。   随着一段剑舞结束,灯光也再次暗去。   玄御衣的三人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时,之前日出而舞日落而歇的宁静生活,已经被打破。   无数道鞭影剑光在白色的幕布上闪过,两间草堂顷刻间碎成梦幻泡影。数把长剑从天而降,白秋云被数道剑影刺倒在地,孟染在那一瞬间,将宋玺扑倒在地。   白色的幕布一瞬间被灯光渲染成红色。   白秋云伸手向宋玺,下一秒却已经委顿于地。挣扎着爬起的孟染,将站起来的宋玺推开,数道剑影已将孟染击倒在地。   幕布上的红色从孟染卧倒处,更深重了一重。   “苗而~不秀~岂其天,不使~童乌~与我玄。驻景~恨无~千岁药,弹指~三生~断后缘。”随着幼童的诵诗声,灯光暗去。   再次出现的宋玺,一身白色长衣,孤伶伶的站在一束灯光下。两条水袖朝着空中高高甩起,随着哀伤的音乐,似要发泄哀痛般快速地舞动着。在身姿快到极致,整个人如同一朵夜色中盛开的昙花时,一道惊雷般的鼓声猛然响起。   乐声也从急促转为舒缓,宋玺的身姿一顿,周身的长袖和衣摆缓缓飘落在她身侧。灯光遽然大亮,舞台上的宋玺,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茫然。   随着舞台上一轮宛如日光般的灯光缓缓西移,白色的幕布上出现了修竹之影。瑟瑟竹枝摇曳声中,灯光暗去,明月高悬。   月色下的宋玺,却似乎在一瞬间醒悟。缓缓开始跳起两位师弟还在时,曾经一起修习的舞蹈。   台下隐隐传来了抽泣之声。   一道灵光忽然从魏紫宗观众所在的广场上亮起,竟然有人有所触动,划破痼疾开始筑基。   舞台上的宋玺将那与两位师弟一起修习过的舞蹈跳完,身姿美好的立在了修竹之影一侧。   此时,台上的灯光从另一侧亮起,金发华衣执剑的男子,从明亮处步态潇洒地出现在舞台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幼童的诵诗声再起,华衣男子的目光也被白衣女子所吸引。   乐声又起,略带哀婉,却又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味在其中。白衣女子开始舞动,道道剑刃随着女子的动作,带着锋锐之意而出。   男子拔剑,随着女子的动作,和歌而舞。   岂料,却被女子几道剑刃逼开。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幼童的诵诗声这次带出了善意的嬉笑声。   灯光灭又明,白衣女子依然在竹影之侧起舞。男子锲而不舍的再次和舞挥剑。   这次女子没有再逼退他,却瞪了他一眼,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哈哈~哈哈哈哈~”幼童的诵诗声再起时,一堆童子脚步杂杂踏踏的奔上了舞台,围绕着白衣女子和华衣男子蹦来蹦去,到齐声发出哈哈笑声时,便开始把两人往一起推搡。   一男一女在这堆童子的推推搡搡下,终于挤做了一团,抱在了一起,乐声也转为欢快。   台下不少人,两两相望,相视一笑,甚至在人群中,悄然十指紧扣。   其中一对璧人相视一笑后,女子万分不舍的放开了男子的手,轻声道:“我要筑基了。”竟然就地盘坐,开始筑基。   舞台之上,舞蹈还在继续。   白衣女子终于在华衣男子锲而不舍的追求下,接受了对方的陪伴。   情投意合的两人,以共效于飞之姿,和歌而舞并开始苦心修行。   独特的舞蹈姿势优雅灵动,又仿佛昭示着灵气的某种特殊韵律,让观舞之人神思集中在舞蹈之上时,周身灵气运转也募然加快。   不少人竟然就在观舞的这个瞬间,体会到了接近灵气本源的奥妙,席地而坐,开始晋阶。   舞台之上,白衣女子周身忽然灵光涌现,随着舞蹈,在周身画出玄妙的光影,似乎境界大成。   女子静默在台上,身后的幕布上,三座坟冢之上,荒草丛生。   记忆中显得颇为强大的剑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女子迎难而上,甚至阻止了华衣男子的帮忙。   舞台之上,白衣女修的身姿凌厉又张扬,比天舞门上次演舞时出现过的姑射之舞,繁复了许多,威力也巨大了许多,属于筑基期的威压,哪怕只是控制在舞台之上,也激得台下不少剑修的长剑“吭”一声出鞘。   在这样的剑势之下,数名剑修似乎有所悟,竟也捏着剑指,开始筑基了。   魏紫宗仙塔广场上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诸派仙塔之中的高阶修士。   若说一开始,竟然有一个仅仅筑基期修士做掌门的门派,自称受天道感召要为天下同道献舞一曲,这些高阶修士是嗤之以鼻的,现在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第43章 呵有点意思   魏紫宗的仙塔塔顶雅室内, 座首的软榻上, 坐着一名宛若国色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眉目浓冶的男子, 把玩着手中玉器,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区区借地之事,也闹到我的面前来?”   此言一出, 座下跪着的那名金丹中期男修, 双肩又往下躬了两寸。   “呵,该说你们闹的好?让我没错过这精彩吗?”这么问着,男子从软塌上站起身,望着塔外的茫茫天际, 叹息般说道:“仙道茫茫,孤寂且长, 谁还不希望有个贴心人。”   言罢, 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弟子道:“如今云哲能走出来,你们也就不要为难他了。再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管做什么事情,到了你们嘴里就是胡闹?”   “师父,弟子当时只是觉得,区区一个戊字峰的小派, 就敢说什么受天道感召……”那金丹修士终于抬起头来答话,却看到自家师父, 唇边绽开了一抹极为诱惑的笑容。   “我怎么记得, 千年之前, 我魏紫宗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戊字峰的小派?”被称师父的男子笑得特别灿烂。   此言一出,那名金丹修士立刻整个人跪伏在地。   看金丹修士不接话了,吓得瑟瑟发抖,他也不宽慰,反而接着说道:“嗯,就当是胡闹吧,他就算是胡闹,不也比你们正经闹的好看吗?”   金丹男修听到这话,已经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但是,在魏紫宗这位蒹葭真君面前,不说话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怎么就不说话了?”魏蒹葭看着脚边的大弟子,叹了口气:“你该知道,我不太喜欢只会听话的弟子,人呢,总得有点自己的想法,才会想往上走,太过无欲无求,也不是什么好事。”   魏蒹葭拨弄着手中的玉器,似笑非笑地道:“你看湿婆庙的那些和尚,多少年了,无欲无求,哼,无求,也没再出半个元婴。”   听到无求两个字从自己师父嘴里说出来,金丹男修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看自己的大弟子依然不说话,魏蒹葭似乎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语气有些冷硬的道:“罢了,你下去吧。”   “是,徒儿告退。”金丹男修力求镇定的说完这几个字,就一步一退的从雅室内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魏蒹葭才又坐回了软榻上,手中禅杖一般的玉器上,数个玉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舞门?”魏蒹葭摇晃着手中的玉器,轻笑出声:“这一步棋走得倒是挺妙。既然藏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知道,再有人想要私藏占为己有,也是不可能了。呵,有点意思。”   这么说完,魏蒹葭摇了摇手中的玉器,忽然开口说道:“让云哲过来见我。”   立在门边的两名侍女,其中一人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雅室。   魏紫宗的仙塔之下,天舞门的舞台上,白衣女子已经大仇得报,这一场叙事般的舞蹈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白衣女子与华服男子站在了山崖之上,遥望着幕布另一端远远可见的仙盟塔一般的建筑。   童子的诗诵声又朗朗而起:“白日~依山尽,长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男女两人相视携手,浮游步起,朝着仙盟塔的方向飞了过去。舞台上的灯光也慢慢暗了下来。最后只余了白色幕布上两个化为银色光点般的人影,飘向了那隐在了云雾中的仙盟塔。   乐声也逐渐变得恍如仙乐般飘渺,最后余音缭缭消失在完全陷入黑暗的舞台中。   魏紫宗的广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般地黑暗,大约三十息后,众人快要从舞剧中回过神时,广场上才被数道开始筑基的灵光打破了桎梏。   也就在此时,舞台上也猝然亮起了一束灯光。随着一道鼓点响起,从灯光所在处,舞台从下方升起,出现了已经换回了门派服饰的天舞门之人。宛晚站在最前列,左右分别是魏忆晓和顾盼小小两只,其后是孟染和白秋云,宋玺作为领舞站在中间,一头金发的乌长柳就算是站在最后面,也丝毫没有被掩盖光彩。   鼓点按照一定的频率敲响着,到丝弦之音也开始响起时,舞台上的七个人,踩着鼓点的节奏开始动了。   此次的动作,既有甲盾之舞的苍劲,又有妙手之舞的柔软,糅合了两种风格的动作,动起来动感非常,摇曳之时又带着惑人。   台下的众人只觉得台上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在那一瞬间使用了什么法术,将他们的视线黏在了这群人的身体上,让人转不开眼。   在台上的七人顺着鼓点第一次背对众人之后,动作停止。舞台之上的另外一束光芒亮起,陆子期带队的七个同样穿着天舞门服饰的男童从舞台下方升起。小小的七只,顺着鼓点将动作重复了一遍,同样以背对众人为节点,停在了舞台之上。   其后,第三束灯光亮起,第三组七人登场;第四束灯光,第四组七人……   到台上七组人,以宋玺所在的小队为中心,站成一个大的六边形之后,乐音一静。背对着众人的宋玺缓缓抬起了右手,“啪”一个响指之后。数种乐器合起的声音从舞台上爆发般炸开,鼓点声尤其明显的引领着舞步。   猛然转身的宋玺裙摆飞扬,高跟靴踏出舞步的同时,从地上带起了一圈灵光。在她周围一起转身的六人,踏出的舞步的同时,踩着宋玺带出的灵光,将这个光圈扩大到了更大的范围。   到这圈灵光弥漫到另外六个小队的范围时,六个小队的人也踩着节拍转过了身。随着这一个转身,这道灵光扩散到了舞台之外。   在这圈灵光扩散到舞台外的瞬间,宋玺动了。   等肩跨开脚步的宋玺,右手往前伸出,顺着乐声猛然收回肩侧,顺着颈项抚向脸侧,腰部转出了一个圆弧,顺着腰部这个看似柔软又韧性十足的动作,一道灵光从宋玺身上往四周扩散。   此时其他人的动作都与她同步,音乐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拉拽音律,就像天舞门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带动着什么。   很快,台下的人就知道他们带动的是什么了。   随着灵光扩散开来,被灵光弥漫过的地方,灵气与身体之间的隔阂仿佛在打通,寻常时候要费力运转心法才能带动的灵气,竟然开始主动往人体靠拢。   舞台之上,此时已经无论是抬腕、弓臂、甩腿还是转腰,都能看到一阵阵的灵光,被舞台上的人带动,并往广场之上蔓延。   灵气与人体之间的亲和力,也随着这些灵光一次次一圈圈的蔓延开来,变得更加的明显。   数名有所领悟,在广场之上就地筑基之人,运转着心法的同时,这些灵气像乳燕投怀往这些人的身体涌去。不多时,竟然每一个筑基之人的身侧,灵光都浓厚的在黑暗中凝结出了一个白色的剪影。   天舞门的舞蹈还在继续,鼓点越加急促,乐声的那种拉拽之音也变得间隙更短。灵光弥漫开得速度也越来越快。   明明应该是让人觉得有些喧闹的乐声,却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变得悦耳。   那摇曳的性感姿态,落在众人眼中,也因为灵光的存在,变得更加仙姿佚态,虽然亢奋却又不流俗欲。   舞台上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七七四十九道灵光凝结而成的白色剪影,顺着乐声、鼓点声、脚步声、整齐的动作引出的衣衫摩挲声在台上身姿摇曳的舞动着。   原本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的筑基过程,在这样奇特的舞蹈帮助下,很明显的缩短了进程。   更是有人在观这曲妙舞,并受到其他筑基之人影响的情况下,猝然突破。   即便是千虹峰的破妄真人,修行近两百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多人一起筑基的盛况。   而他身侧之前还带着怀疑询问,是否真的有结丹之效的友人,也心有所感意随心动,元气运转加快,似乎竟然也要和自己一样突破到结丹期了。   但是,看如今黑幕已经开始消退,舞蹈大概已经接近尾声,这位老友领悟的太迟,此次大约要与结丹擦肩而过了。   就在此时,舞台之上忽然亮起了一道小境界晋阶的灵光。原本领舞之人身侧的灵光,竟然因为站在她右后方的同门小境界提升,灵气中心开始转移。而小境界晋阶之人,似乎也另有所悟。原有的舞蹈节拍,在他的带动下,加快了十分之一个小节。   黑幕竟然有所感召一般,重新开始转暗。   孟染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跳着神扬之妙舞的情况下,忽然小境界松动,从炼气九层开始往炼气十层晋阶。   在神扬之妙舞这样灵气充足的大阵之中,想要消耗掉冲进身体内的灵气,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动作。   而舞阵之中的灵气被他所牵引,竟然导致无形之中,领舞之人从宋玺,变成了他自己。   如此一来,竟然因为小境界晋阶,导致整个舞阵的动作,都跟随着他的动作快了起来。甚至牵引着灵气往外弥漫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灵阵中的灵气开始往舞台后方的某一个方向移动。   若所料不错,那里应该呆着两仪,而看两仪的情况,似乎也跟他一样小境界松动了。   就在众人以为黑幕即将散去之时,黑幕又重新变得浓暗起来。与此同时,一道星幕覆盖在了天舞门所在的舞台之上。 第44章 牛斗星宿幕   “这是?!!”观舞之人中, 一名观星派符修看着舞台上方的星幕, 大吃一惊!   而那星幕只是一闪即逝,残留在那名符修眼中的牛斗紫气,似乎也只是错觉。   “师叔?”符修身侧的炼气期弟子诧异的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女修:“你怎么了?”   女修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不可能去回答自己师侄的问题。   反倒是此时,天舞门的舞台之上,舞动之人中, 另外一人也忽然突破了原有的小境界, 开始晋阶。   五音门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何现在舞蹈的动作忽然加快, 与之前在天舞门时彩排的不一样,却也知道此时只能顺应形势,加快音乐的节奏。而随着孟染和白秋云的分别晋阶,舞阵弥漫开来的灵光就更浓郁了。   元气往身体中涌动, 让孟染从身体深处泛起一阵满足感, 这些元气推动他更加投入的去动作。抬腿、挺胯、扭腰、抚胸、耸肩、侧头,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被灵光渲染出的剪影,因为灵光浓郁, 比起其他人更显得煽动。   台下众人看着那舞台之上, 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剪影,尤其那几名修为较高灵光浓郁的成年男女,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脸红心跳。   灵气盎然的身影, 让他们不觉得是男女之欲, 最后只能将这种口干舌燥,归结为对灵气的渴望。   大阵已成,此时牵一发即动全阵,而一人晋阶,体内的元气运转加快,牵动舞阵,其他人体内的元气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加之舞阵周围灵气充裕,竟然也有不少新入门的小弟子,开始突破小境界。   被带动到这样程度的灵光往四周扩散时,广场之上,顿时不少人也感觉到体内小境界松动,齐齐开始小境界晋阶。   到孟染随着舞蹈的动作将境界稳固在十层,白秋云的境界也稳固在九层之时,舞阵的这一波灵气爆发才算平复。   黑幕也终于没能撑到舞蹈结束,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的魏紫宗广场之上,渐渐显露出了脸庞上甚至挂着汗珠的天舞门众人。   随着一道鼓点声重重落下,乐声戛然而止。天舞门众人维持着双腿肩宽双手抱臂的动作,齐齐站在了舞台之上。   不少小童还显得气喘吁吁,却都竭力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乱动。   就在此时,魏紫宗的广场之上,在神扬之妙舞的促动下,加快了筑基速度的众人,已经有人开始显露出筑基的天象。   一道灵气冲天而起,凝结成为一把长剑,在空中犹如有天人握剑一般,舞出了精妙的剑招。   又一道灵气翻涌而上,慢慢凝结成一株灵草的模样,药心大成,灵草生香,一道极为提神醒脑的药香往天舞门的舞台上飘去,略显疲态的小童们,竟然在瞬间气息平复精神焕发。   再有灵气翻涌成灵符、虎兽等等异象的,不一而足。   夜幕降临,天舞门的众人跳完了舞,鞠躬之后便又沉入了舞台之下。是夜,魏紫宗的广场之上,留下了众多的筑基或小境界晋阶及护卫之人。   有魏忆晓这位魏紫宗云哲公子的儿子在门内,孟染等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被魏紫宗邀请进了魏紫宗的仙塔客房之内歇息。   当然,今晚的天舞门一行人,显然是不太睡得着的。此时,包括两仪在内,一群人都聚在乌长柳的屋内,盘腿坐在屋内的地板上。   之前各派送来的礼物,被乌长柳一件件取出,开始分门别类放在地板上。   “攻击类的法器我们都用不着,这灵兽卵我们更是没有必要养,这些都可以拿去换成灵晶。”乌长柳把分出来的这一堆,放在了左侧:“碧落灵泉倒是个好东西,若损了气血拿来饮用可以补气。”   说到这里时,众人便见杨岚对着杨海比划着什么。杨海则转述道:“今日两仪为了绘制符法,又损了气血。”   “损了气血?”孟染立刻转头瞪两仪:“你不是说不会受伤吗?”   两仪被孟染凶凶的瞪着,身形都往后让了半步,解释道:“那辟光灵符以我现在的境界是写不出的,所以我就用了一滴心头血……”   “胡闹!”两仪话音未落,宋玺已经一声冷斥:“一滴心头血,折十年寿元,怎么能乱用!”   “……”天舞门的一群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仪,听杨岚说两仪损了气血,还以为仅仅是气血而已,没想到这人竟然用得还是心头血。   “这怎么是乱……”用字被两仪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   心头血这种东西对孟染而言本来是个很虚无的概念,但是被宋玺这么一说,严重性不言而喻。   孟染又气又急:“你不是说你有办……你的办法难道就是心头血?”   “是呢……”两仪应得相当气弱。   孟染将那装着碧落灵泉的礼盒,从乌长柳手中拿过来,一把塞进了两仪怀里。   两仪抱着礼盒,弱弱的对孟染道:“我…以后不乱用了。”   孟染没好气的道:“你分得清怎样叫不乱用吗?”   两仪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干脆对孟染问道:“那我下次,问过你再用?”   孟染冷声道:“还有下次?”   两仪只好说道:“那我…以后都不用了。”   杨海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晓得的,知道你们是关心他,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是要怎么他了呢。”   宋玺应道:“两仪现在这个样子,能晓得什么?”   杨海便道:“你还知道啊,不知者不为罪,你们这么凶他有什么用?再说他不都知道错了嘛?”   乌长柳将两仪手中的礼盒接过来,将盒子拆去,露出里面一个大肚的银瓶,和配套的两只银杯,直接取了塞子倒了一杯出来,递给两仪道:“来,今天份的先喝了。”   在孟染的瞪视下,两仪完全不敢反抗,乖乖将那杯绿漾漾的泉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看两仪乖乖喝了,乌长柳便将银瓶和银杯递给了孟染,交待道:“以后一天一杯,喝完为止。”   两仪闻言,脸色都白了两分,指着银瓶上的某个符文道:“这是空间符文,这么大一瓶水……”   杨岚在旁边又比划了一下,杨海替她说道:“谁让你要用掉那么大一滴心头血?”   两仪只好默默垂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乌长柳则微微一笑道:“如此,倒也正好断了我这贪心的心思。”   宋玺闻言,问道:“你贪心什么?”   乌长柳应道:“原想说今日一场演武,效果竟这样好,多演几次怕不是要日进斗金。没曾想那辟光灵符竟这样难画。”   两仪虽然修为尽褪,这身体却已经是实打实的高阶修士,需要用到这位不知道已经是什么修为的原高阶修士的心头血,才能绘制的灵符,乌长柳光是想一想便知道价值不菲。   只怕他们今日这场演舞会能够挣到的灵晶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滴心头血的价值。   总觉得亏大了,怎么办?   孟染当然还想不到乌长柳这么多,却又担心地对两仪问道:“你刚损了心头血,又晋阶小境界,以后修行不会有不利吧?”   杨海这旁边应道:“这倒不会,心头血这个东西虽然珍贵,却也是和元气一样属于修者才有,并且可控的。心头血虽与寿元攸关,却不会影响平常的修行。”   孟染这才稍微放了心,又觉得对两仪这个人,以后非得盯紧点不可。只是稍微一错眼,或者是少交待一句话,少想到一点东西,这人就能不动声色的给他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真是不能放松。   还不如像之前一样,什么都忘了,也折腾不出事儿。如今这样,不该记得的倒让他想起来,这些该记得的忌讳,他倒是一样也不记得。就跟个……熊孩子似的,还是那种不声不响就能搞出大事情的熊孩子。   而说到效果,乌长柳才后知后觉的道:“师姐,如今拿到的这些贺仪,已经足够我们换到十二颗灵晶了。是不是早些离开比较好?”   宋玺也应道:“我也是这样想,虽说本是为灵晶而来,如今这些贺仪也算是意外收获,但此次声势略大,只怕有些场面,不好应付。”   如今这几人,还不像魏紫宗的蒹葭真人一样想的那么多。但光是想到那筑基的一二十人,和晋阶小境界的百来号人,要和之前的数派弟子一样来送上贺仪,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想到这里,宋玺便对乌长柳道:“明日一早,你就前往典行将这些用不着的法器灵兽卵都处理掉,随后我们就返回天舞峰。”   虽然觉得损失了大批的资源很是可惜,长袖善舞如隗招弟,却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招架住那么多人。   当下,一群人商议完毕,便将今日演舞会开始之前收到的贺仪,分成了两部分,自去安歇不提。   但,天舞门这一场演舞会,造成了这样大的影响,其他地方就不像天舞门的几人这样平静了。   一间客栈之内,那名观星派的筑基期女修正对一名金丹期女修,不太确定的说了自己在演舞会上所见的星幕。   金丹女修闻言大为讶异:“你说你看到了牛斗星宿幕?”   仙盟塔上,一位老者对座下之人询问道:“可统计清楚了?” 第45章 欲往青柳镇   “就地筑基之人有二十三人, 小境界提升之人多达一百一十三人之数。其中,天舞门有十七人在跳舞的过程中小境界晋阶, 其中三人为炼气后期, 十四人为炼气初期。”穿着天剑门弟子服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人禀报道。   老者继续问道:“昨日魏紫宗仙塔之下一共聚集了多少人?”   另一人则回道:“以到场人数计算, 有两千余人, 其中一部分人中途离开,另有一部分人则是后来赶到,一直呆到演舞会结束的, 共有一千八百三十四人。”   “洪波和稳锋不是与你们俩同去的吗?他们人呢?”总是被一起派去行动的四人,现在竟只有两人回来汇报情况。   座下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 先开口的那个才轻咳了一声道:“他们俩,观舞之后, 小境界晋阶……”   老者双目一瞪, 似乎一时间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室内一度安静, 略显尴尬。   而客栈之内,那名金丹女修则对筑基期的女修道:“星贤, 此事万不可再对人言。与你同去的星琦和星宁呢?”   “星琦小境界晋阶,我留了星宁为她护法。”星贤应道。   金丹期的女修点了点头, 又道:“天舞门自称受天道感召,现场竟出现牛斗星宿幕。牛斗紫气, 可是霸者争王气象。星琦竟能小境界晋阶,可见此事于我观星派并非坏事, 近日多加关注天舞门的动向, 也须得防范有人对他们不利。”   星贤略有不解:“此次晋阶之人众多, 就算是没有晋阶之人,也不会想要害他们吧?”   金丹期的女修颇为慈爱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却又不得不对这涉世不深的弟子说道:“这世上,实力便是权利。两仪山若出得是这样一件法器,可轮得到我们观星派?”   这样一解说,星贤立刻就懂了,并应道:“是,徒儿会留意此事。”   金丹期的女修又道:“既然星琦晋阶了,记得备一份相当的贺仪送上,修者间的因果之事,可容不得轻忽。”   “徒儿知道了,此事明日就办。”   “那便下去吧,等星琦晋阶完毕,我便带她们先回山门了。”   然而第二日,星贤备好了贺仪,去到魏紫宗的广场时,广场上只有还在筑基的十多人和护卫之人,已经没有了天舞门的踪迹。莫说人了,竟连舞台都消失不见。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舞台本就是天舞门之人炼制的法器,昨日舞蹈结束后不久,对方就将舞台已经收走了。   昨日并非仅仅观星派有人晋阶,自然,除了星贤之外,还有不少人也都急匆匆赶过来想要送上贺仪。   天舞门之人走了,自然只能找出借广场的魏紫宗。魏紫宗这样的大宗,却不是星贤所在的观星派可以比拟的。之前并无交情,自然也不好冒昧拜访。星贤在广场上等了一会,才有消息传出来说,今日一大早,天舞门之人已经离开两仪坊回返山门了。   如此一来,广场上的众人便觉得事情不好办了。   之后,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有人说道:“既然天舞门与魏紫宗交好,不如就将贺仪交托给魏紫宗让他们代为转交?”   星贤等在人群后方,不多时,便有与魏紫宗熟识之人,进塔说项去了。又等了片刻,便见一名穿着紫衣的青年从魏紫宗的仙塔出来,他身后又有两名仆役,搬了桌椅出来停在了广场之上。   星贤便见那青年站在仙塔门口的台阶上对众人道:“在下魏云哲,各位的心情非常能够理解。但天舞门此次献舞,并非为各位的贺仪而来。因果之事,有诸多偿还之法。当然,若有执意要在此时送上贺仪的,在下可帮忙登记,并代为转交,倘若天舞门不受,届时也就只能再还给各位。毕竟,在下当初也是与各位一样,受了天舞门协筑基之恩,但断没有以此胁迫他们收受各位贺仪的道理。”   魏云哲说完之后,便示意想要转交贺仪的各位,前往桌椅之前登记。   但是,诸多人听完魏云哲的话,却对登记之事犹豫了。甚至不少人开始权衡自己这样仅仅送上一份贺仪,真的就足够偿还这份因果吗?尤其其中几位已经在一夜之间就筑基成功的,更是打消了送上贺仪的念头。   但也有不少人,还是将自己手中的贺仪抱到了桌前登记。   星贤以为,既然有了前因,便是送上贺仪,日后相见也不妨碍后果。难道今日送上了贺仪,他日相逢,与天舞门有冲突,甚或见到有人对天舞门不利,就不相让,或不援手了吗?   星贤便捧着贺仪,走到了桌前:“观星派星琦,炼气九晋十,送摧山符、焚天符、破浪符、四象符各四十张,以谢。”   说完,便将一个扁扁的用来装符纸的盒子递给了对方。   对方将星贤所述,一丝不苟记录在礼单之上,才将贺仪收到了桌后。   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在听闻魏云哲确定的说天舞门众人已经回返山头之时,便朝着北坊出城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的宋玺等人,正无债一身轻的走在回返天舞门的山道之上。小家伙们人数众多,自然也走不快。   第一次经历这样场面的小萝卜头们,睡了一夜起来,精神头好了,又忍不住开始兴奋。甚至不少小家伙一边跟着队伍赶路,一边忍不住开始念叨着昨日台上吟诵过的诗词:“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但见时光流似箭……”   循着这诵诗声追上的男子,听到和歌声,便忍不住朝着前方高声道:“天舞门诸位道友,还请留步。”   宋玺等人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赶路,还是有人追了上来。但既然已经有人追上来了,此时再不加理睬,也就不甚合适了。   话音落了片刻,便有一名踩着一个梭形法器的男子,落在了天舞门众人面前。男子已是筑基中期,周身尚有灵息浮动,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昨日晋阶了一个小境界。   看到宋玺等人,对方拱手为礼后方道:“在下无影宫乔永,冒然前来……”说到这里,对方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天舞门的众人,走到了乌长柳的面前,掏出了一个礼盒:“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乌长柳想不想收?当然是想收的啊!但是乌长柳很清楚,就这样泛泛收入囊中,只会让天舞门以后都让人觉得待价而沽。忙推拒道:“昨日收下贺仪,只是担心会影响演舞会的吉时。演舞会结束之后,本是要退还给各派的,只是……并未找到他们。本就是受天道感召,我们才会献舞予各位同道,这贺仪断不敢受。”   此言一出,对方清俊的容颜上就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贺仪之事也暂且不提了,而是问道:“莫非以后,不会再行演舞了吗?”   乌长柳心道,若是没钱了,自然要演,但太过频繁,只会适得其反啊!   这种话当然不会与外人明说,乌长柳便应道:“大约如此。”   乔永的神色立刻就灰暗了下去。   乌长柳看了宋玺一眼,宋玺却摇了摇头。   对方的样子一看就是另有所求,如今的天舞门自身尚且为难,又哪有余力给对方行什么方便?   好在,这人虽然追了过来,却并不是特别强势之人,见乌长柳等人这样说了,也不再多问,只是希望乌长柳将贺仪收下。   明知道对方另有所求,乌长柳当然不会就此收下对方的贺仪,几番推拒之后,那名唤乔永的男修便也放弃了强塞。   乌长柳便趁机与对方道别,带上队伍继续前行。   岂料,对方虽然不再强求,却并不离去,不远不近的坠在天舞门之人的队伍后头,就这样跟了一路。   半天过去,乌长柳见对方依然不走,颇为担忧的对宋玺道:“师姐,再让他跟下去,可就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山门在哪里了。”   宋玺此时却老神在在的道:“你以为我们的山门所在,现在还是秘密吗?”   “啊?”乌长柳一时愣神。   宋玺道:“云烟谷、千虹峰、翠羽刹、湿婆庙,这几处门派都曝出了名号,有心之人只要稍加推敲,便能知道天舞门大概在什么位置了,是福是祸,反正来了也躲不过,就不必为此忧心了。”   言罢,宋玺却忽然话锋一转:“倒是我,最近想要回一趟青柳镇。”   乌长柳一想也是,便也无心再去管后面那人,转而对宋玺问道:“青柳镇?你当初不是逃出来的吗?回去做什么?”   宋玺看着身侧流逝的树影,便想起了当年从自家舅父家中逃出时的情形,应道:“筑基之时便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时走不开,才等到今日与你说。确实,当年是逃出来的,但倘若不是有人相助,我也不会逃到遇见师父。所以,想回去看看。”   一直很安静的白秋云则开口道:“师姐,繁音谱的线索整理时,也出现了青柳镇。师父当年会在那里遇见你,大约也与线索有关。倘若要回去的话,不如同去啊。”   一行人走进天舞门牌坊之时,宋玺才对乌长柳说道:“既然如此,近日山门便交由长柳照管,我与阿染、秋云一起去一趟青柳镇。” 第46章 初离天舞门   宋玺是很干脆的人,既然心意已定, 将这群弟子送到了山门, 便开始准备出行了。   吩咐孟染和白秋云去收拾行李时, 站在旁边的两仪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掌门师姐, 我能一起去吗?”   宋玺决定人选时,是有考量的。线索由白秋云整理, 虽然白秋云心细,不同去也能将线索交待清楚,但到底不如亲去。   而带上孟染, 则是因为孟染对天舞门心法理解之透彻,已经远超其他门人。宋玺甚至有种感觉, 再等两年,孟染筑基, 只怕修为进益就要超过自己。如今与《繁音谱》相关的线索,八成与乐器有关,既然如此,带上孟染就是必要的。   门内需人照管,乌长柳是不二人选, 陆子期个性活泼, 留在乌长柳身边, 也好多个助力。   不带宛晚, 则是因为宛晚修为较低, 此去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还是放在门内比较安全,至少天舞门也有个防御大阵了。宛晚帮着指导新弟子,如今也是有模有样,耐心又好,正是恰当。   两仪在天舞门的身份其实很模糊,说是客卿,又与孟染住在一起。之前是因为离不得孟染,如今倒也不好分开。两仪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宋玺等人现在也还不知道。两仪为天舞门提供了诸多便利,又是实实在在的。宋玺此前并未考虑让两仪前去,也是因为同孟染一般,觉得两仪身上不定性因素太多。   但如今两仪开了口,宋玺又有些犹豫了。乌长柳闻言,便凑到宋玺耳边密语了两句。   等乌长柳说完,宋玺点了点头,对两仪道:“若阿染无异议,你便同去吧。”   待两仪追着孟染的身影去了,宋玺才对乌长柳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两仪的修为与晋阶,果然两次都随了阿染。”   乌长柳则道:“上次师姐忙着筑基,哪里有闲暇来注意此事。”   筑基之时不说环境如何,至少筑基之人自己要做到心无旁骛,宋玺也确实是没有发现这其中联系。而说到筑基,宋玺又对乌长柳道:“待此次我从青柳镇回来,门中杂事你便都先放一放,由我统理,你的修为也该再精进些才好。”   乌长柳自然知道宋玺是好意,笑了笑道:“修行之事我也并未落下,师姐不必觉得不妥。”也并未拒绝宋玺的提议。   宋玺便又交待了一些门内驻守要注意的事项,便也回自己的住处整理行李了。   “阿染。”两仪进到院子里,走到孟染的房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嗯?”孟染应着,放下手边的事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两仪一副事情已经定下来的样子,对孟染如此说道。   孟染只问:“师姐怎么说?”   两仪偷换概念:“掌门师姐说可以。”   孟染刚下定决心要把两仪盯紧点,一起去一点异议也没有,便道:“那你准备准备。”   两仪却问道:“我要准备什么?”   出行无非衣食住行,轮到修者,各样便都更为简化了。   孟染进来收拾行装,无非是带上方便收用的寝具。   听两仪相问,孟染想了想不一定说得清楚,便干脆去了两仪房里。   如今各自房间的寝具,都是乌长柳统一准备的,孟染这边有的,两仪房间里也都有。除了常用的一套,另外一套略简单的,便是准备出行时要用的。   将两仪的行李打包好,孟染才想起来两仪如今并没有什么乾坤袋,干脆收到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转身看到两仪腰上挂着的符笔,孟染觉着,五音门的倪飞等人暂时也没准备离开,有备无患,便对两仪道:“带上你的琴。”   “好。”两仪答应一声,答应完了,却还是望着孟染。   孟染便又想起来,两仪并没有乾坤袋,交待他并没有什么用,自去弟子院将百音两仪琴给收进了乾坤袋。   第二日一早,孟染带着两仪到了弟子院,宋玺已经走出来了,白秋云竟然还带了个尾巴倪飞。   宋玺觉得多带一个懂音律的也好,倪飞过来请求同去时,便欣然应允了倪飞的加入。   一行人与门中之人略作告别,便离开了山门。   离开天舞门,宋玺略作解说:“此行所去青柳镇,位于确西洲两仪山南的舟国安郧城,路途大约二十日。”   宋玺所说的二十日,自然是以修者的脚程。   孟染本以为要用寸土诀或浮游步赶路了,岂料宋玺竟然取出了一片青叶般的法器,往空中轻轻一抛,便化作了小船大小,待众人都在青叶上站好之后,宋玺才道:“这是飘霜门送来的贺仪——柳翩叶,最多可载六人,此次正好用来赶路。”   言罢,宋玺便操纵着柳翩叶,载着几人往两仪山南的方向飘去。   柳翩叶这样的法器,一息百米,飞行的高度也要比浮游步要高得多。此时浮在空中,不多时,天舞峰的宅院便只剩了巴掌大小。孟染微微一算,这速度竟比时速百码的轿车也不会慢,最重要这还是空中交通工具。   轿车百码的速度,横跨他之前所在的国家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现在宋玺却告诉他,以这样的速度,抵达舟国安郧城,需要二十天。   按记忆碎片所示,此界灵脉密集之地,多被修者划归化外之境,修者也大部分集中在这些被仙盟登记的化外之境中,比如两仪山便是确西洲灵脉最密集也最大的化外之境。而确西洲大片的土地则是没有灵脉的,这些地方归属凡俗的王者统御。确西洲共有六个国家,其中两个大国,四个小国,这六个国家又各有数个附属国。   宋玺所说的舟国,便是两个大国的其中之一。舟国是与两仪山直接接壤的国家,此去以这样的速度,竟然也要二十天,这意味着,确西洲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大了数倍。   脚下的青山犹如绿水一般,往身后飞快的流逝。孟染略微观察,便发现宋玺虽然是空行,也基本是遵照地上的道路在行走。   似乎看出孟染的疑惑,又或者这些本就是宋玺此次出来要教给各位师弟的,宋玺已经解释道:“山中虽是小道,却标示着这是没有防御法阵的范围。若以为御使法器便可以在空中横冲直撞,搞不好就会撞上其他门派位于山中的防御法阵。被惊动的门派会将此举视作挑衅,便是直接灭杀了,也不足为奇。”   宋玺又补充道:“按照这样的路线前进,也不容易遇上灵兽的聚集地,安全性更高。”   孟染受教的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了缘由。   此行五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炼气八层的倪飞。到了这样的修为,生理机能都发生了改变。没有各种琐事,一行人从早晨出山门,直到日落西山,才往一处位于山路交汇处山脚边的小集镇去。   距离小集镇还有数里,宋玺已经载着众人从空中缓缓落地,随即说道:“我们此次出行走向是正南,这样的大方向上,每行进约一日,便有一个这样的驿镇可供歇脚,这些驿镇均为仙盟所设,相对安全。我们再走三日,便会南出两仪山,进入舟国所在的范围。化外之境以外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凡人,范围较广灵力稀薄,仙盟的管束力也会相对降低,却也有可能遇到修行中人,届时,我们就更需要多加防范。”   宋玺交待完了,才带着这一行人往驿镇走去。   驿镇并不大,也就沿着那个丁字形的路口,往道路两旁各开了约一里来长的小街。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食肆、客栈及各类材料小店不一而足。   宋玺带着一群人在一家小客栈里赁了三间房,随后又带着几人往驿镇内的小店内去补充了不少干粮和辟谷丹。   孟染甚至找到了卖乾坤袋的地方。到底行走在外,虽说结伴而行,他也不可能把两仪刻意弄丢,还是要以防万一。孟染花了三块灵石,给两仪备了个乾坤袋,将自己兜里给两仪准备的东西都转移了过去。宋玺新准备的干粮和辟谷丹,孟染也将两仪的那一份,塞进了新的乾坤袋里,甚至将自己兜里的灵石,也塞了约三分之一到两仪的兜里。   两仪拨弄着挂在腰间的土灰色乾坤袋,看起来并不显得高兴。   大部分时候的两仪看起来都是风轻云淡的,与他身上的水云衣显得很是相称。这一行人中,也是两仪看起来最为仙风道骨。   很少看到表露出这么明显情绪的两仪,孟染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两仪将新的乾坤袋又拨弄了两下,回答道:“丑。”   孟染腰上也挂着一个乾坤袋,这个乾坤袋外面却套了一层和门派弟子服同样材质的蟒蛭皮,甚至还绣了花纹,看起来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两仪一身浅蓝色的水云衣,如今腰上挂了个土灰色的乾坤袋,确实如同两仪所说,有点丑。   店内不是没有更好看的乾坤袋,容量更大价格自然也昂贵,如今一穷二白的孟染等人,一来用不着那么大的乾坤袋,二来孟染也花不起那么多灵石。 第47章 全息身份证   孟染有点好笑的看着其实还挺衬符笔的乾坤袋, 问道:“你怎么就不嫌弃你的符笔也丑?”   两仪看了看紧挨着乾坤袋的符笔, 却异常的并不嫌弃,甚至回答道:“用着好就不丑。”   孟染对这神一样的逻辑表示服气,劝说道:“过几天你就会发现, 乾坤袋也用着挺好的。”   两仪这次却很坚持:“我本来可以不用。”   孟染既然是考量过后才花了灵石买的乾坤袋,自然不会放纵两仪的任性。对上这样的两仪, 孟染也简单粗暴的道:“重。”   两仪仿佛以为自己听错, 甚至眨了眨眼,看孟染都转身往宋玺那边走了,只得赶紧跟上, 却还是不忘记抗议:“放在乾坤袋里,哪里会重?”   孟染头也不回的应道:“心里觉得重。”   “……”同样神一样理由的孟染, 就这样把两仪给打败了。   听两人吵着嘴过来,宋玺甚至笑了笑,才对孟染问道:“好了?”   孟染以眼神示意两仪腰上的那个乾坤袋。   倪飞顺着看过去, 脱口而出:“好丑。”   两仪闻言, 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丑。”   孟染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说得是你,你还点头?”   两仪对于腰上多出来的乾坤袋, 没有什么认同感, 也完全不认为倪飞说得是自己。   倪飞竟然解释道:“我是说袋子丑。”   “……”孟染觉得自己把以前的倪飞想复杂了,也许倪飞只是耿直。   这样的小事, 根本不会被宋玺放在心上,见大家都没什么事了,已经吩咐道:“若没什么事了, 便回客栈养足精神,明日好继续赶路。”一行五人便往之前赁好客房的那家客栈走去。   几人刚刚离开,那卖辟谷丹的小店内,便走出来两名炼气期的女修,望着孟染等人离开的方向,少女模样的女修语气颇为激动的道:“师姐,是天舞门的人!”   年长些的那名女修还没来得及接话,旁边已经有一个女声问道:“天舞门?在哪儿?!”   少女指着孟染等人离去的方向道:“那边,刚走了。”   问话的人是个比少女稍大点的女孩儿,顺着少女的指向看去,只在那家不知名的客栈大门处,看到一片绣着银纹的法衣长摆一晃即逝。   这些动静虽远,也逃不过修者的敏锐。众人此行前往青柳镇,繁音谱不一定有线索,但如此引人瞩目到底不合适。   宋玺拜托客栈的小二,购置了四件摆长及地的披风,只余了一看就衣饰不同寻常的两仪。第二日,五人一行,四人扮作陪侍,拱卫两仪出行。   人群之中昨日已有人见过几人,见几人伪装出行,便也知道不便打搅,目送孟染一行人离开了驿镇。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顺风顺水,一路顺利的抵达了位于两仪山边界的远台驿。两仪山南境的远台驿,是一座城,比起其他连名字都没有的驿镇,要大得多的。远远便能见到,沿着山隘,修筑了城墙,城内有高塔的塔尖高高矗立,并有人在城门处值守。   宋玺带着几人给对方验过掌门令,值守官便道:“你几人南出两仪山,须得前往驿塔办理好玉牒才行。”   轮到倪飞,掏出来的便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制卡片,对方接过去,先是看了正面的信息,又翻到反面,在卡片上方一点,便跳出来一个和倪飞形貌相同,立在卡片上的影像,见与倪飞一致,对方便也放行了。   等入了远台驿城,孟染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倪飞应道:“这便是玉牒啊。师父带我们去办的时候,我还觉得用不着,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倪飞说着,便将卡片递给了孟染。孟染接过这看起来比名片略大一些儿的玉牒,有字的那一面凸凹不平,上方空着大半截,下半截写着五音门、倪飞、七-九(一)、确西洲两仪山境丁三十四峰的字样。   其他都懂,孟染指着“七-九(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倪飞看了看,答道:“我是五音门第七代弟子的第九个,那个一是说我师父是上代的大弟子。”   然后不等孟染相问,倪飞便又说道:“反面那个就是画影石上面的影像。”   孟染就又有点被惊到了,这不就是身份证吗?比他以前用的还要高级,这个可是全息影像。联想到之前进入驻地时见到的那个示意牌,孟染偶尔会拿不准此界到底算个怎样的存在。与他之前所在的世界相比,似乎保持着汉代的服饰和习俗,偶尔又会出现远超当代的高科技。   两人说话间,宋玺已经带着众人找到了远台驿的驿塔。两仪山的高级建筑,似乎都喜欢修建成塔的式样。远台驿的驿塔之所以这么好找,便是因为还没进城,远远便能看到一座高塔。   进入远台驿的驿塔,有点像仙盟塔的缩小版,前台也坐着一名炼气期的弟子,随后地上也是一条指示线,引着宋玺等人前往办理玉牒的隔间。   只消片刻,孟染便拿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玉牒。孟染的这张玉牒,上半部分却没有空着,而是刻着天舞门的门派标识,下方则依次写着天舞门、孟染、一四九-三(直)、确西洲两仪山境戊二十二峰。   孟染往两仪那边瞄了一眼,两仪的玉牒上则写着天舞门、两仪、客、确西洲两仪山境戊二十二峰。   客大概是指对方的身份是客卿,但:“我这个直是什么意思?”   宋玺闻声,看了一眼,道:“一四八那代弟子,只有师父一个。”   办理好玉牒之后,对方又道:“十五年一期如果驻地发生变化,玉牒需要更换。另外,建议掌门令不要带出两仪山境,如不方便送回山门,可在驿馆开设门派户头暂存。”并给出了办理门派户头的指示线。   一行人便换了位置,掌门令递进去,对方说道:“开设门派户头,缴纳一颗灵石即可。”   宋玺闻言,递了一颗灵石进去。   片刻,对方忽然说道:“天舞门在仙盟开设过户头,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使用过,是重新开设户头,还是沿用以前的?”   “咦?”宋玺都感觉到意外,又问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对方答道:“沿用以前的,需要将两百年来的管理费缴纳一下,一年十颗灵珠,共需二十四颗灵石二十灵珠。”   二十四颗灵石这样的一笔钱,现在宋玺还是出得起的,遂不再追问,直接道:“那就沿用以前的吧。”   片刻后,对方说道:“请将玉牒给我一下。”   又片刻后,对方说道:“天舞门的户头为白字级,除掌门外,还可另外开通两名长老权限,如果需要开放权限给其他人,也将玉牒交给我。”   站在宋玺身侧的孟染:门派户头竟然还能设置副卡?   宋玺想了想,便让孟染把玉牒也递了进去,又对白秋云道:“还有一个名额留给长柳。”   白秋云对此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待孟染的玉牒被递出来,直字后面多了“长老”两个字。   对方将宋玺的玉牒递出来时,对宋玺道:“使用有权限的玉牒,可以直接查看门派户头内的存款及存物清单,方法与乾坤袋相同,但无法取出。存款可以在各地驿城的驿塔办理存取,但存物必须前往相应的驿塔取用,或另行办理委托取用。”   孟染便懂了,这相当于银行和寄存处,而且还是各地连锁的。   孟染握着玉牒依言试了试,便看到了数排的小格子和小格子右上顶端的一排数字。顶端的那排数字,非常直白的挂着四个零,零中间是四种颜色的灵石,分别为金、橙、红、白。这情形让孟染觉得莫名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小格子却非常的多,不知道按照什么规律,分成了四大块。   其中最多的那一堆,横竖大约有两百来个格子,格子最上方画着三个不规则的不知名图形。孟染一时好奇,动用元识往其中一个小格子碰了一下,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娣音石,九两,现存于安天洲北天境宝泽驿塔。   孟染又动用元识往较少的那块碰了一下:接骨九节莲,七钱,现存于通州游庆驿。   最下方的小格子,孤伶伶只有一个,一看就是宋玺刚刚存进去的掌门令。这块掌门令的小格子上方,画着一个接近七边形的不规则图形。   将元识退出来,孟染好奇的问道:“安天洲和通洲是哪儿?”   宋玺应道:“在确西洲以外的地方,隔着大海,虽然有传送阵可以前往,但不到金丹期,无法承受传送阵的压力,是过不去的。”   倪飞则补充道:“听我师父说,传送阵都设在特定的位置,并不都是直接抵达别的洲。就算通过了传送阵,有些地方修为不到,也无法通过。”   孟染觉得自己有点懂了为何这个门派户头两百年都没用过,这些东西现在都存在确西洲以外的地方,户头里又没钱,他们师父的修为也只到了筑基后期。孟染甚至猜测,有可能他们师父也交不出那二十多块灵石。嗯,也不排除从未谋面的师祖,忘了告诉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嗯,这界面…怎么看着这么像帮会仓库…我特么别是穿进了一个游戏里吧。   初离:并没有,你想太多! 第48章 青柳余音谷   将掌门令存好, 宋玺便带着众人出了两仪山境。从远台驿一出来, 孟染就发现了不同。   如果将灵气比喻为盐分, 那么,两仪山境内就是海,出了远台驿, 就是淡水河了。   宋玺操纵着柳翩叶一边继续前行,一边对众人道:“确西洲两仪山境以外的地方, 也存在有灵脉的山野, 所以两仪山境外也会有散修, 他们有可能终生不入两仪山境,甚至不在名册内,相比两仪山境内的修者,更加不讲究规则。另外,化外之境内的修者,若没有特别的事情, 也不会想要到境外来。”   不把自己的荷包捂好被抢了, 在两仪山境内仙盟都不管, 更何况是境外。境外的这种灵脉, 至多也不过能修到筑基期。想要更进一步,最后必然会进入化外之境内。更多境外的散修, 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筑基,也就无所谓要不要进入化外之境了。   舟国幅员辽阔,化外之境外的这种灵脉,又多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沿着舟国境内的大道通行, 更有可能的就是一个修者都遇不到。有宋玺这样一个筑基期的修者带队,就算能遇上境外的修者,更甚或对方想要图谋不轨,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也是为什么宋玺直到筑基,才考虑回青柳镇的原因。   大约也因为如此,出了远台驿之后半个月过去,都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外的事情。   眼看着已经过了舟国的都城,按天舞门众人的脚程,只剩下三四天的路程就要抵达安郧城时,宋玺却显得近乡情怯了。抵达了安化郡,宋玺便说先盘桓两日。   孟染对此倒没什么异议,甚至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就循着香味,找到了打尖客栈所在附近的早点摊。   化外之境内的修者多食用灵谷灵蔬,但普通食物也能吃得,只是不能常吃多吃。   天舞门虽然后来雇了一对凡人夫妇回门派烧饭,到底食材单一,变着花样儿做也就是那几种。而且修者又有忌辛辣等等诸多忌讳,作为曾经无辣不欢的孟染,觉得吃得都能淡出个什么来了。   此时站在安化郡的早点摊附近,看着那鲜亮亮的红油小面,孟染顿时挪不动脚了。   最重要是这面还便宜!   在两仪山境内吃随便一碗面,三颗灵珠。一颗灵珠是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是一百文钱。这红油小面,六文钱一碗。两仪山一碗面,在这里可以吃五千碗!   兜里还揣着灵石的孟染,顿时觉得自己土豪的可以吃掉一座城。   于是,把披风一甩,大马金刀就进了面摊里面,豪气干云地道:“老板,来碗红油小面!”   “好勒!稍坐,马上就好!”面摊老板大约是受孟染情绪感染,应得这一声比刚才几声都大。   修者行走在外,多半是收敛修为的,除非必要,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大多数境外的凡民,虽知道这世上有仙人,也不认得什么仙衣法器,看到孟染,也就只以为这是个穿得比较贵气的游侠儿。当然,这游侠儿他长得还特别俊俏。   然而孟染坐下来还没几息,便听背后正煮着面的锅碗瓢盆一阵叮铃哐啷,面摊老板不知道因为什么手忙脚乱了。   再然后,孟染便见着两仪姿态美好地走了进来,袅袅散开的衣摆被两仪拂袖收拢,随后在孟染对面落座。   孟染很切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这……这位…仙长,您……”面摊老板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家的混乱,便紧张的搓着手躬着身走到了孟染桌前,结结巴巴的对着两仪,甚至都没敢问是不是真的要在他家吃面。   两仪见对方不打算问了,笑意晏晏对孟染问道:“阿染吃得什么?”   孟染只想着自己出来打个牙祭,倒忘了还有个事事跟着自己的两仪。看老板都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孟染对老板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那就两碗红油小面。”   面摊老板这才得救了一样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时,两碗香辛诱人的红油小面就送到了桌子上。   孟染闻着味道就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在往上飙升,一瞬间恨不得不要去什么青柳镇,也不要回什么两仪山境了。等一口鲜咸香辣又劲道的面条入口,孟染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活着的真实感。   民以食为天,这话果然是非常有道理的!   坐在对面的两仪,看着面前这碗光是气味就非常辛辣的面食,觉得不一定适口。但看孟染,吃得一脸满足,面色上都带了绯红,嘴唇红艳艳的,又觉得似乎非常可口。   两仪学着孟染的样子,将碗里的面条搅了搅,看油色均匀散开,将面条均匀地裹成带着一丝油红,也觉得看起来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夹了满满一筷,吃进了嘴里。   下一秒,两仪便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天灵,眼里的水汽不由自主就往外冒,嘴里的面还有一大半在碗里,却吃也不是,吐也不雅,进退两难。憋着一口气,用牙齿快速切断了面丝,将嘴里的那部分哽咽着吞进喉咙,两仪就发现自己失策了。一股犹如火烫般地细微刺痛从口腔一直延伸到喉管,两仪撇开筷子,动静很大的从桌前站起了身,压都压不住地开始掩面大咳。   在两仪犹豫着时,孟染的一碗面条已近见底,这会儿正准备连汤都不放过,便听到了两仪的咳声。   孟染抬头一看,立刻将碗筷丢开:“两仪,你……别是呛到了吧?”   “哈哈哈……”旁边忽然响起一道颇为爽朗的女声:“这位道友,怕是吃不得我们川舟这样的重辣吧。”   孟染侧头看去,一名女子穿着一身颇为贴身的青色法衣,从乾坤袋里掏出里一个瓷壶,就要扔过来:“喝些水便好。”   孟染已经掏出了每日带在身上的碧落灵泉,恰好今天份的还没喝。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仪每日喝碧落灵泉用的水杯,倒了一杯水出来,对两仪道:“两仪,喝水。”   就算没有记忆,两仪觉得自己应该也从未如此失态过,将自己的身形尽量掩在孟染怀里,才抹开袖子接了孟染递过来的水,一杯带着灵力的清水入喉,果然缓解了诸多不适。   将空杯递给孟染,两仪轻咳着道:“还要。”   孟染又倒了一杯给他,并道:“光是喝下去不管用,你喝慢些,把辣味冲散掉。”   “嗯。”两仪应着,变成小口小口喝水。   待稍微缓过劲,已经是一刻钟后,面上染着一层薄红的两仪,眼尾像哭过一样红红的,眼里一层水色,甚至染到了眼外。两仪颇为委屈的看着孟染:“疼。”   孟染有点招架不住:“我哪里知道你不能吃辣?”   那名女修则自来熟的凑到了两人桌前,问道:“这位道友怕是初到川舟吧。”   孟染猜测对方大约是看自己嗜辣还欢,被当作了本地修者,也不解释,应道:“他是初来。”   女修看着两仪,似乎带着点儿爱惜,道:“难怪,这样一点辣味竟然就入不得口。”   孟染应道:“怪我没想到。”   孟染将碧落灵泉收进乾坤袋,又伸手抹掉了两仪眼尾的那些水色,轻声问道:“没事了吧?”   “嗯。”两仪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和女修正面接触,绕到了孟染背后。   女修见状,笑了笑,问道:“你们也是为了青柳镇的余音谷而来?”   青柳镇?余音谷?这样一个地名落入孟染耳中,孟染神色便是一凜。   还未答话,女修似乎已经从孟染的神色中知道了答案,笑道:“看来被我师父说中了,上一次这余音谷出现动静时,未能有人探出究竟,这一次,来得人只会更多。不过,这才是第三日,你这位朋友似乎远道而来,你们怎么知道余音谷近日有了动静?”   孟染哪里知道什么动静不动静,若不是大师姐刚好想要回来,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只好笑了一笑,俏皮的应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他不是刚好就这几天到了吗?”   孟染若是不笑,神色便带着些微冷意。这时笑起来,那女修便觉得这少年弯弯的眼角和微勾的唇,都带着小爪子一般,将她心里挠得痒痒的,竟不由自主说道:“既是初来,倒可以在我们川舟四处游玩一番,川舟一地山川壮美,日出月落也是别样景致。反正那余音谷,还要到十五日后,迷雾才会散去,届时才能窥得一二门径。”   孟染觉得自己恍惚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到了邀请,然而初来乍到,又是有事在身,他们暂时还没打算跟外人同行。正想着要怎么拒绝,那边传来了白秋云的声音:“师兄?”   孟染循声望去,他寻这面摊儿绕了一圈,没想到是正绕到了客栈他们住着的客房背后,白秋云便是站在后窗口冲他说话。   “师姐有话对你说,让你早点儿回来。”白秋云说完,便从窗口消失了。   孟染闻言,便对女修告辞,扔下一角碎银子,带着两仪走了。   面摊与客房隔得这样近,想来刚才他与女修的对话,师姐应该都听到了,让他回去大约也是为了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仪:原来我不能吃辣。(记小本本上。) 第49章 师姐有故事   果然, 孟染和两仪进门后, 宋玺便捏了个隔音诀, 才道:“我当年遇到师父的那条峡谷,便是余音谷,又被叫做雾音鬼谷, 常年大雾笼罩,若是不慎误入迷雾中, 八成就回不来了。这余音谷每隔十二年左右, 便有大约半年的时间, 会呜呜呀呀传出乐声,可惜我没有等到。”   白秋云则道:“当年师父捡到师姐,便是因为师父守在余音谷。师姐当年忽然病重,师父为救师姐离开了一段时间,恰好错过了时机。”   大约此话触到了宋玺的痛处,宋玺等白秋云说完, 便直接道:“我们即刻启程。”   幼小离家时, 不懂那么多仙家手段, 此时再忆起幼时听闻的奇异之处, 宋玺便发现此事另有玄机。当年遇到师父时,她将将六岁, 长得极为瘦小,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身体也不好。余音谷常年大雾,后面便更加显得不好了, 为了保下她的性命,中途师父离开了余音谷,将她带回了两仪山境,托付给杨师伯才又离开。大概就正是离开的这一个多月,让师父错过了。   门中大事在前,宋玺也不允许自己继续伤春悲秋,当即带着孟染等人往青柳镇方向赶去。   待孟染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安化郡的城墙外,之前与孟染搭话的女修也出现在了安化郡的城墙上。   “我邀你共游川舟,是不希望你们去赶着填我师父的夺魂阵,可惜了大好的颜色,竟一个两个都这般不解风情。”女修话音落,却忽然一愣,在脖颈上感受到了利刃的锋锐:“什……?”   女修颈上,一把匕首锋芒半吐,一名筑基中期容颜清俊的男子,不知何时,与她一样站在城墙之上,语气淡漠的道:“那夺魂阵在何处,带路。”   对方修为高出了一个大境界,女修根本没有机会反驳,便被男修压着,往青柳镇的方向去了。   孟染等人,原本需要三四天才能走到的路程,因为宋玺心急,日夜兼程,只花了两天便到了青柳镇。   一入青柳镇,几人就发现了青柳镇的不同,这样一个凡人小镇,不远不近能够感受到的修者就有十多人。   而他们这一行五人的队伍,也很快引起了镇内修者的注意。   宋玺带着一行人进入青柳镇的主街时,宋玺便站住了脚。白秋云正往镇内看起来就比较大的那家客栈走去,见宋玺停住了,问道:“师姐,可是有何不妥?”   宋玺正瞧着那客栈外的青旗上那个大大的“宋”字,听白秋云相问,摇了摇头,径直往那家客栈去了,走到门口,对那小二问道:“这家客栈,东家姓宋?”   那小二年纪尚小,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愣了一下才道:“我们东家姓余。”   东家姓余,门外的青旗却挂着个“宋”字,这就显得有些不太寻常了。   孟染和白秋云对视一眼,猜测这里可能与宋玺有旧。   果然,宋玺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东家,是余家的四少爷?”   那小二一边将宋玺往客栈内引,一边斟酌着问道:“姑娘,可是与我们东家认识?”   宋玺闻言,便不问了,只道:“三间上房。”   小二答应了一声,将宋玺引到掌柜处,往里头道:“三间上房。”   那掌柜的抬起头来,看了宋玺一眼,似乎愣了一下,却又不太确定。只收了银钱,递出了三根钥匙。迎客的小二接了钥匙,带着宋玺一行人往楼上去时。那掌柜的似乎才回过神,对店内的另外一名小二道:“快去府上,请四老爷过来。”   宋玺听着楼下的动静,对身边正开着客房门的小二问道:“余家的老东家还管事吗?”   那小二应道:“姑娘怕是不知道,老东家早几年就去了。唉…”   说着,开了门,留下了钥匙,道:“茶饭酒水若有需要喊一声就是,小的这就不打搅了。”言罢,下了楼。   孟染敲门进来时,宋玺正一手抚在客房内的家具上,沿着房间绕圈。看宋玺一副缅怀的神色,孟染笑道:“我有酒,师姐你可是有故事?”   宋玺没好气的瞪了孟染一眼,道:“要知道你是个嘴馋的,我都不该带你出来,那些凡食,能少吃便少吃,总是有些不好的。否则也不会人人花了大价钱去吃灵食。”   孟染啧了啧嘴,将拧在手上的酒坛子,塞进了乾坤袋,掏出银壶道:“我有灵泉,师姐你可是有故事?”   “你都送给两仪了,如今倒和拿你自己的一样。”宋玺这么说着,却还是坐了下来。   从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面写着“宋”字的青旗正迎风招展,宋玺拿着桌上的瓷盏把玩,却还是说起了往事:“这客栈,以前是我家的,另有几家酒馆也是。四岁那年,我爹给一家大户送摆寿宴要用的酒,却遭了山贼,我娘自幼便身子骨不好,这一下更是没遭住,隔了半年就跟着我爹去了,临死将我托付给舅家。”   “那时不过四五岁,若不是跟着师父开蒙的早,现在大约也不会记得这样清楚。”宋玺说着,敲了敲桌子,孟染意会的将酒壶重新掏了出来。宋玺就着茶盏,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才接着说道:“我爹是单传,那时我娘也就生了我一个。我娘曾交待我,不到及笄不要同意舅父的订亲之事。按这凡俗的律法,一旦订亲,我家产业便该随属舅父一家。我娘担心,财产完全划归过去,我舅父不会仁心待我。然而没想到,我那舅父已经有了财权,竟也连十年都不想等。”   后面的事,自然是在被凡俗中人称作雾音鬼谷的地方,被师父捡到继而成为他们的大师姐。   “那如今,这里为何字号未改?”孟染正问着,宋玺的房门就被急促的敲响了。   宋玺笑了笑,对孟染道:“你若想知道,便去开门吧。”   孟染懒得走动,御了道灵气将那门栓勾开了,又将门打开。   门外之人一眼望到宋玺,竟也没发现这门开的蹊跷,已经两步跨进门内,不太确定的对宋玺道:“可…可是玺…宋家表妹?”   来人二十四五岁,眉目间带着一股郁郁,此时对着宋玺,又带了小心和期盼。   看着这表情已经可以确定来人是谁,宋玺从圆凳上起身,很随意的问道:“向阳表哥?”   这样一句称呼出口,余向阳的双手都抖了起来,那些郁郁和小心瞬间消散,喜色满面,又带着些无措,却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   说到第三声,忍不住带了泣音,余向阳觉得失态,背过身去,抽泣了一小会儿,才抹了眼泪转回身,对宋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坐,回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   看宋玺果然坐了,余向阳才走到桌边,又道:“这十多年,客栈的盈余我都给你存着……”说到这里,余向阳顿了顿,道:“可惜那几家酒馆,被哥哥们败没了,如今我也没有余力赎回。”   宋玺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我听说,舅父不在了?”   余向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多说。虽然是险些害死宋玺的凶手,大约对他来说,到底是生父。   宋玺这才说道:“此次回来,另有要事。凡事照旧便好,过几日再详说。”   余向阳似乎还有话想说,看旁边还坐着孟染,又看宋玺这熟稔极了的发号施令姿态,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待余向阳走了,孟染才惊奇道:“师姐你难道还在乎这点财物?”   宋玺笑了笑:“我是不在乎,但有人在乎,余家一共四个兄弟,他是最小的。那几家酒馆说起来也是七八家,既然都败没了,这家客栈怕也不是那么好支撑。”   当然,宋玺此行的重心,早就移到余音谷之事上,与余向阳会面结束,得知舅父已故,有些心情,宋玺便也收起来了,转而对孟染道:“我没事了。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出发前往余音谷。”   看宋玺确实已经放下了心结,孟染便也放心的拧着酒壶走了。   第二日,宋玺一早就叫上了孟染等人,不等店内的掌柜招呼,就带着人离开了。   到得阵外,远远已经可以看见那巍峨山川。川舟一地包括安化郡、安郧城在内,共有三郡两城,被包围在被称为川舟的盆地之内。由于气候湿热,昼夜温差大,当地人为排解体内湿气,喜食辛辣。   青柳镇已经处于安郧城的边际,西出青柳镇,便可以看到一崖之隔,其下一条峡谷大雾笼罩,深不见底。其远,则是被称为舟山的一座大山。   此时站在崖边,已经能隐隐听到悬崖下方传来的呜呜咽咽乐声。隔得太远,辨不出是什么乐器,乍一听倒确实如同鬼哭。也难怪此地被称为雾音鬼谷。   宋玺操纵着柳翩叶,往记忆中虽然陡峭,却已经算是山路的地方飘去。刚刚走到那段陡峭山路的路头处,前方已经有两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正慌不择路,险些要撞上山崖的从里面逃出。 第50章 阿染你别怕   看到宋玺等人, 那两人竟然还好心提醒道:“莫要入谷了, 谷内有阵法, 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看那几人形色不似作伪,宋玺操纵柳翩叶落地,让孟染等人都在地上站定, 等了片刻,见谷内并未传出什么动静, 便又往前行去。   那两人似乎看有人来了, 便也没有那么慌乱的站住了脚, 看宋玺等人不听劝告,其中一人已经叹气道:“唉,不听便罢。”   另一人却道:“似乎是位前辈,也许有办法?”   两人竟然就停住了逃命的脚步,跟在了宋玺等人身后。   若论先来后到,也是这两人先来的。这余音谷又是无主之地, 宋玺扭头看了一眼, 倒也没说什么, 只对孟染等人道:“注意安全。”便着前继续开路。   入谷再深些, 周围的迷雾竟然连孟染等人视线也开始模糊。两仪一身白衣,更是与这迷雾融成了一体。担心两仪走丢, 孟染伸出手,顺着袖子摸到两仪的手腕,握住。   两仪似乎愣了一下,扭了扭手, 反手将孟染左手握在了掌心,还出声道:“阿染,不怕。”   “……”到底是谁怕?   这情形,孟染觉得新奇倒是真的。双眼能看清的也只有近在眼前的模糊颜色,元识却透体而出,一叶一枝一山一石,都这感知之中。宋玺等人在孟染的感受中,也都是非常凝实的人形元气团。旁边元气运行略有不同的则是倪飞。倒是两仪,虽牵在手中,却基本感觉不到他体内元气的流动。亦或者运行的非常缓慢,几近于无。   若孟染关于修行知道的再多些,便能知道两仪这种元气运行的方式,是高阶修者的大周天运转方式。修为愈高者,体内自成天地越大,元气外显看来便愈加缓慢。实际在那方天地中,运转的速度却远超低阶者。可惜如今的孟染,仅仅是个修行菜鸟,并不知道这种常识。   到一行人深入到就连自己的衣袖都看不清,乐声却愈加清晰时,两仪忽然将孟染一拽,并急道:“师姐,别走了!”   宋玺应声停步,并问道:“怎么了?”   两仪带点儿困惑道:“总觉得,前面有不好的东西。”   两仪所言,宋玺略有所觉,却没这么明显。   孟染让元识往前探去,果然更前方的雾气,带着一种阴冷和沉重。但这种感觉,若不是两仪明言,就算是修者,也只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入谷太深了。   两仪拽着孟染的手道:“别去碰。这种阴冷的雾气,对元识不好。”   “是刚刚那两人说的阵法?”孟染问。   宋玺应道:“怕是如此。”   “要破阵吗?”孟染问道。   宋玺正要答话,两仪却道:“不用,我们走旁边。”   孟染没太懂,两仪又道:“阵法设在谷中,我们走山。”   ……总是会忘记自己是修者的孟染,能够看到想到的总共就谷底这一条路,倒忘了翻山越岭对他们来说,本不是难事。   却不知道两仪的走山,并非寻常的走法:“记住,每一步,走在我的前一脚位置。”   阵法,无非是借天地元气所成,符修亦同。阵修与阵修相对,以阵破阵。而诸多符修则能根据阵法上某些符文,绘制相对应的符法破解。两仪说不走谷中,又省去力气破阵,宋玺毫无异议。   两仪却又补充道:“尽量不要动用元识,跟着我就好。”   孟染前面走着两仪,回身牵了白秋云,宋玺则跟在了倪飞身后。走在前面的两仪,甚至连元气都没有动用。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身边的这几个人,似乎就只剩山石陡峭,竟让孟染心里真的有些不踏实了。   神奇的是,看着陡峭的山岭,沿着两仪的落脚处走,竟异常平坦,甚至明明看着要一脚踏空无处落脚的山壁,按着两仪的步子踩过去,竟如同踩在实处。   那跟在身后的两名修者,到底不如天舞门诸人这般信任两仪,看着空处不敢落脚,踩在别处竟然就一声惨叫,落入谷中,只片刻就悄无声息。甚至,连元识都毫无所存。那雾气给人的阴冷感觉则更沉重了。   孟染听着这两声惨叫,和周身猝然又冷了一层的白雾,差点脚一抖落在错处。   两仪及时踮脚勾住了孟染差点落错的脚步,将那只脚用自己的脚背托着,放在了该落的位置,紧了紧掌心那只微颤的手,轻声道:“阿染,别怕。”到孟染重新定下心神,才继续往前踏步。   孟染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被两仪拽着的那只手,也不由反扣住两仪的手指。   来了此界这么久,他手上虽然没有人命,其实也染了血腥。他不知道宋玺、两仪心内是否平静,但就在刚刚,两条人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孟染自己也差点就要一步踏错时,孟染才忽然意识到,他不比任何人特殊,也只是此界的一个低阶修者,甚至,连这些低阶修者也不如。他只是幸运的有天舞门、有宋玺、乌长柳、白秋云……有两仪。   孟染想着这些,脚下却紧跟着两仪的脚步再不敢错。一直到两仪说“好了”时,孟染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嘭咙”、“嘭咙”跳得有些快。   宋玺忽然“咦”了一声,袖子挥去,那白雾竟然已经凝实的快成实体,被宋玺这样拨弄,空出了雾气稍淡的一块。而这稍淡的一块,则透出了一面刻着花纹的石壁。待众人七手八脚顺着这块石壁拨开白雾时,一块仿佛门庭的石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长方形的门庭上,两块紧紧合在一起的石门,石门正中,画着一整圈仿佛火柴般的小人,围绕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凹槽,每一个小人的肢体都不相同,孟染看着那些小人,试着在脑中演练了一下,对宋玺道:“师姐,这好像是妙手之舞。”   宋玺看着那圈小人,神色却有些凝重:“若是如此简单,师父当年又怎么会铩羽而归?”毕竟那时候师父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孟染更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小人,那些小人却忽然动起来,一直若有若无的乐声在一瞬间变得清晰,那些小人的动作似乎是妙手之舞,又好像繁复许多。孟染耳中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石门开启声,一条灰色的通道出现在孟染的面前。   那乐声仿佛就在耳畔,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往通道中走去,脚尖落在那黑色的通道上时,一块圆形的石砖,凭空出现在了虚无的空中。人影做着那些火柴小人的动作,一抬手一转腕,却是火柴小人没有的风情。只一瞬间,一块块的圆形石砖,就从孟染眼前,延伸到了通道的深处。   孟染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那乐声却仿佛催促着他跟着那道人影前去。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那道人影的动作,往那些浮在空中的圆形石砖踏了过去。   踏出了第一步,后面就变得理所当然。每一步踏出去,都仿佛知道身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不多时,孟染就追上了前方的那道人影。并跟着人影的动作,在那些石砖上踩着舞步快速前行,浑然不觉自身的元气流逝的飞快。   孟染忽然神思不属时,两仪就发现不对,到孟染身上的元气开始流逝,两仪拽了拽人,却没有拽回神时,两仪就急忙喊人了:“掌门师姐,看看阿染!”   莫说孟染,就是宋玺也想跟着那愈来愈清晰的乐声起舞。倪飞也站在旁边道:“这乐声有问题。”   说着,已经两腿盘坐,将自己的古琴取了出来,一道清越的琴声往周边散开,宋玺便觉得元识一阵清明,那种蠢蠢欲动也被压制了下去。一旁刚刚也愣神了的白秋云,在倪飞的琴音响起之后也是忽然一愣,继而甩了甩头,似乎大梦初醒。   宋玺忙扶住了差点站不稳的白秋云:“秋云,你怎么样?”   白秋云愣了愣神,看着面前的石门道:“这门没开吗?……”   然而孟染,却依然愣在那里,元气的流逝还在继续,一点要回神的迹象也没有。   “阿染?”两仪这次也不敢拽了,这情形明显是对元识的攻击,万一拽出了事……   两仪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将这样的孟染唤回来,可是现在脑子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想起不起来。只觉得满目的星辰从自己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眼看着两仪周身的气息都开始不稳,几个呼吸竟让周围的浓雾都跟着一阵混乱,宋玺忙对两仪道:“不如你也试试百音琴?”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至少比两仪也出了问题要好。   两仪闻言,总算从忙乱中抓到了一丝头绪,将自己乾坤袋中的百音两仪琴取了出来。   倪飞弹得是五音门的清神曲,那个两仪不会。耳边一直萦绕的却似乎是妙手之舞曲。两仪掀开琴盖,在对方的某个音节响起时,跟上节奏按下了玉白色的琴键。   百音两仪琴的琴声节节跟进的跟上了那道音律,竟让那道音律越来越快。   幻境之中,孟染只觉得耳中的音律忽然加快,身前那道虚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终那虚影的身形再也支撑不住,竟然混乱成一团,他眼中的虚无也蓦然炸开,一道白光落回眼前,耳中也听得一个男声大喝:“何人扰我奏乐赏舞!”   那面石门之上爆发出一阵极为强劲的灵波,几人来不及躲避,身形一瞬间立刻倒飞了出去。 第51章 魂幡法修死   宋玺身形一拧, 一道灵光从她周身扩散开来, 立刻将几人的身形兜住, 并如同千斤坠一般,将几人定在了原地。   那道灵光过后,一道虚影从石门中探出了身形。   仿佛鬼影一般的虚无身影, 飘出来的上半身,正好杵到了孟染的眼前。   透过对方的身体, 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石门, 又能看清对方的鼻子眼睛甚至睫毛, 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形的孟染,已经下意识一声大叫:“鬼啊!!!”刚被宋玺压制住的身形,并不能动。孟染脸色铁青,呼吸都差点没续上。   那虚影被他一叫,捂脸跟着惊叫:“鬼啊!!!!”   孟染:“……”   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加惶乱不安的样子,忽然就不害怕了呢, 是怎么回事?   孟染安静下来, 虚影也跟着安静下来, 和孟染面面相觑:“鬼在哪儿呢??”   你不就是吗?   虚影从孟染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不会你说的鬼…是我吧?”   孟染总觉得点头之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以为你不点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吗?”虚影眉头倒竖, 眼看就要发怒,忽然, 孟染等人身后来向的谷内,发出了一声巨响,随着这声巨响炸开的,还有一篷带着阴冷气息的黑雾。   白雾也随着这声巨响, 仿佛被惊吓般往四周退去。   烟尘中,造成这般动静的两人也露出了身形。一人周身环着数道短匕,寒光闪动间将一道道黑影逼退。   而另一人,一身青色法衣,却执着一柄魂幡,那数道黑影正是从这魂幡上窜出,又在被短匕伤到后退回。   两人都已经是筑基中期,在这个地方打起来,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波及到孟染等人这边。   那名执着魂幡之人,脸色青白,似乎情形不佳,当然,也可能是这人受功法影响,本身就是这样面色。真正让他看起来状况不太好的,是嘴角的一丝血色,和似乎被剜断的足经。   执魂幡的法修冷哼道:“阁下破我夺魂阵,也就罢了,如今还重创于我,是何道理?”   那名周身环着数道短匕的法修也冷哼一声道:“阁下在这种地方设下夺魂阵,已经害了多人性命,又是何道理?”   魂幡法修闻言,嗤笑了一声:“阁下莫不是从化外之境来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短匕法修问道。   “境外的地方,连仙盟都不管,又哪里有阁下说话的地方?竟然为了伸张正义就破了我的法阵?”   “我只知道我有朋友要从此处过,你却在这里设下了这等阴损阵法,怎么就破不得了?”短匕法修说着话时,白雾已经在两人的打斗下彻底散开。   看到孟染等人,短匕法修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就过去了?”   孟染往那名短匕法修看了一眼,眼神对宋玺:他说得朋友不会是我们吧?   宋玺也有点诧异:“乔道友?”   那周身环着数道短匕的法修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跟着他们回了天舞门的那位无影宫乔永。但是,道谢是一回事,允许跟到天舞门是一回事,跟着一直到了两仪山境外,这就有点……   乔永这一分神,那名魂幡法修忽然一摇魂幡,数道黑影就朝着乔永扑了过去。乔永身侧的短匕这次稍微慢了一息,数道黑影似乎就扑到了乔永的面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黑影,扑到乔永面前竟然就让乔永身形一滞,乔永闷哼一声将面前的两把短匕推了出去,被黑影扑到的左臂,衣袖被腐蚀一般缺了一大块,露出来的胳膊也很快浮出了一个青黑色的指印。   宋玺见状,手中一套辟邪八瓶就祭了出来,一道金色的佛光将孟染几人护在了靠近石门的地方,一纵身加入了战局。   因为两仪在,他们顺利避过了法阵,但那名魂幡法修,那路数一看就有些不对。境外的修者资源有限往往不讲究什么传承,但是既然已经有人因为这个法阵无辜丧命,出手也就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们也是险些就要被对方算计到了。   对方那黑雾一看就情形不对,宋玺手中一条带着禅意的玄绳随心而动,与宋玺肩后的披帛融为一体,宋玺姑射之舞起,平素青白色的剑光都染上了金色,朝着那堆黑影扫去。   被乔永的短匕碰到的黑影,在回到魂幡后不久就又能出来再战。宋玺加入战局后,那些黑影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低。   魂幡法修见状,也知道自己不敌,将魂幡一招,竟然将不知藏在何处的青色法衣的女修给拽了出来。   孟染见到那名女法修就觉得哪里不对,而女法修在看清魂幡法修手中法印之后,竟然一个打滚就想要逃走。   刚刚遁出了丈余就被魂幡法修的一道黑影给掳了回来。   女修立刻开始大叫:“师父,徒儿跟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命啊!!”   法修狞笑一声:“苦劳在哪儿,让你骗几个境内出来的小白到法阵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为了活命帮人破了为师的阵,今日不把你血祭了,怎么对得起为师的一片苦心栽培。”   数道黑影就朝着女修扑了过去。宋玺双脚单脚掂地,一道剑光朝着那名魂幡法修直射而去,这道已经积攒了好几息的剑气,比之前几道都要强劲,将魂幡法修身侧的黑雾直接切破,那名魂幡法修一声惨叫,一条左臂已经被宋玺给斩落在地。   宋玺正要松口气,那些已经要扑向女修的黑影忽然折返,朝着魂幡法修的那条断臂扑去。   只消片刻,那条断臂便只剩一层干瘪的皮肉裹着森森白骨,那些黑影却在瞬间凝实了数倍,朝着宋玺和乔永攻过来时,竟然能与乔永操纵的飞匕相撞,发出金石之声。   那魂幡法修被宋玺斩断一臂,顿时大怒,魂幡一摇大部分的黑影都朝着宋玺只扑而去。宋玺身侧的两条披帛被旋转出道道金光,那些黑影却根本不敢直面佛光锋芒。   魂幡法修见状,魂幡忽然一折向,数道黑影朝着孟染等人的方向只扑而来。   孟染与白秋云默契十足的脚步一踩,甲盾之舞已起,一面铁木之盾朝着黑影的来向正面迎击。   铁木之盾与数道黑影还没有撞在一起,一道刺耳的声音忽然从孟染身后往前冲去,肉眼可见的灵波从孟染和白秋云的身后冲击出来,孟染和白秋云两人踩着甲盾之舞的舞步那处,却恰恰好空出了相应的位置。   灵波后发却先至,与数道黑影撞在一起。那道虚影也从师门中彻底钻了出来。   虽然还是原来的眉目,气势却完全不同,一管青色的横笛,一身和飞天差不多轻薄的衣饰,身姿顺着笛声扭动着,竟与孟染等人的甲盾之舞合在了一起。   数道黑影被那道灵波打中,呈现出一副被撞懵逼了的状态,飘中半空中仰着脑袋转圈。   这种眩晕的状态似乎也传递到了那名魂幡法修处,筑基修士的斗法,哪里容得这样的差池。只这一瞬,乔永操纵的短匕就已经带起一篷血花,取了那名魂幡法修的性命。   魂幡法修瞬间毙命,那群黑影却没有消失,反而似乎失去了束缚,忽然暴起,朝着宋玺等人更加猛烈的发动了进攻,甚至不分敌我互相之间也撞击着拧成了一团。   其中几道黑影扑向了魂幡法修的尸体,一道黑影朝着那名青衣女修扑去。   似乎被魂幡法修下了定术的女法修这次没能侥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黑影朝着自己扑过来,惨叫着和魂幡法修的尸体一样,被吸食成了一具干尸。   就算此前曾经斩杀过七星海的散修,孟染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死状。   到了此时,就算明知道这些黑影可能是比鬼怪更加可怖的存在,孟染也没了时间害怕。   甲盾之舞的脚步不能停,不仅是他自己和白秋云,倪飞和两仪也都还在他们的护持之内。   倪飞的琴弦上浮起一道道青色的灵弦身影,在倪飞的拨弄下,对准朝着他们飞扑过来的黑影弹去。两仪也手执符笔朝着那些黑影拍出了蕴含星辰之力的灵符。   谷中的白色迷雾,在众人激烈的灵气元气碰撞下迅速消散。   这样的动静,很快也惊动了谷外之人。   孟染宋玺等人还在谷中与黑影激战之时,谷外还在伺机而动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了。   “师叔,这次的迷雾似乎散去的比较早?”一名短衣体修看着谷中一片白茫茫,已经开始隐约露出绿地,不太确定的对身边修为较高的中年体修男子问道。   修为炼气大圆满的体修却道:“白雾翻涌的有些异常,刚才还隐约有斗法之声从谷中传出,那道乐声今年也有些不同寻常,再等等。”   这名体修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女声长笑而来,娇声道:“李大哥哥,每次都是因为你这样没胆,才人到中年还没能筑基。”   那名体修眉峰一蹙,看着与那名女修携手而来的另外一名法修,冷哼一声道:“胆子大也要有命筑基才行。”   那名女修似乎对此不屑一顾,对身侧一个炼气后期白面男法修脸上微微一抚,满含得意的道:“胆子这样小,你干脆就不要去了,去了也轮不到你们,那石门之上的舞蹈,本宫主已经参透了。这次,势在必得,也免得你去了还要徒生矛盾。”   体修正要说话,那名女修已经抛了个媚眼儿,娇声道:“一日夫妻还有百日恩呢,小妹难道这点面子也没有?” 第52章 大家来斗舞   “哈哈哈, 魏宫主倒是打得好算盘。”女修话音刚落, 另有一道男声已经嗤笑道:“你和李道友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那我们其他人呢?还有程七王爷呢?”   女修一瞥眼,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对剑,粉红的剑穗飘摇着, 还能看到剑穗尾部摇摆着散开的粉色花影。来人虽然一身白色法衣,那法衣却坠着长长的裙尾, 对方走过来的步伐踩在一条线上, 轻灵的身形堪称摇曳生姿, 裙尾无端就透出了一股旖旎。   “哼,向珏,你水月宫也算是境内有山头的大派了,咱们境外的一点小机缘你也好意思来捡漏?”那女修气的脸色煞白,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过奖过奖,不过是占了一个丁字峰的小派, 哪里就敢妄称大派?”那名白衣男修话虽如此说, 清媚的面容上却满是得色。   被称魏宫主的女修既然拦不住这一个, 那名体修自然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谷。   孟染等人此时已与那些黑影战到酣处, 吸收了那名魂幡法修精血的黑影似乎能力大涨,竟然还学会了吞噬其他黑影。眼见着那几名黑影给人的威胁性越来越强, 宋玺和乔永不得不一边避开攻过来的其他黑影,一边将那几个明显强势得多的黑影引开。   乔永面前的黑影,在吞噬了另外两个黑影后,竟然已经隐隐有了筑基初期的威压。偏偏这黑影, 并没有实体,不像那名魂幡法修一样,一刀且在要害处,便能要他毙命。乔永的飞匕刺过去,也不过是让黑影的动作稍缓,待黑影从谷中之前炸开的黑雾中吸收到了足够的阴气,就又恢复了原状,再次攻过来。   而宋玺面前的两个黑影,似乎本身就是筑基期修者的神魂,在吸食了魂幡法修的精血之后,黑影之中竟然出现了两只宛如眼睛一样发出精光的黑色小点,甚至还懂得互相配合着朝宋玺发动攻击。   宋玺和乔永将这三个黑影引开的同时,从石门中钻出来的那道虚影,也吹着手中的横笛,将一圈圈的灵光往其他黑影攻去。倪飞见状,便将对方灵波圈漏掉的那些黑影也引了过来。   这么多的幡魂忽然聚集了过来,就算有虚影和倪飞、两仪的攻击挡在前面,那些漏掉的幡魂打在甲盾之阵上的压力也是陡增。   辟邪八瓶的金色佛光让那些幡魂一边攻击法阵一边哀叫,却又毫无记性和灵智,只一心想要受到阵法内精血的诱惑,凭着本能继续闯阵。   两仪看着几人脚边辟邪八瓶上的某个符文,忽然顿住了手中正准备继续绘制的符笔,对倪飞道:“你接住我这边的。”   倪飞颇为镇定的应了一声:“好。”手中却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两仪抽空往阵法外补了一张灵符,看倪飞勉强以攻为守怼住阵外的攻击,才以双手执住了符笔。   孟染感觉到身后,两仪和刚才不太一样的元气运转,忙警告道:“两仪,你不要又给我自残。”   两仪的笔尖都跟着孟染的话顿了一下,才辩驳道:“这次不自残。”   似乎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还是补充了一句:“顶多有点虚脱。”   “你……”孟染想要呵斥,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神。   两仪看他住了嘴,还以为孟染是同意了,立刻说道:“所以,一会儿我要是虚脱了,你要保护好我。”   “我……”孟染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不保护?   两仪手中的笔尖已经行云流水般画出了一个一看就极为繁复的灵符,灵符将成,其上的耀耀灵光已经让那些黑影都往阵外多退了半尺。   而两仪愈往后勾画,笔尖的运转就开始越慢,到最后一个银钩被全力勾画而出,两仪身上的元力已经仅够他将这道灵符推出阵外。   灵符一出甲盾之阵,那些之前还勇猛无匹的黑影就仿佛见了什么虎狼一样开始逃窜。   那道灵符眼看着似乎都要坠地了,接触到其中一个黑影的尾巴时,像感受到磁力一样,猝然加速朝着那道黑影一扑而去。   只顷刻间,那些黑影就被灵符吞噬了大半,灵符以飞快的速度继续往其他黑影飞扑。与宋玺、乔永等人缠斗只一起的几只黑影,毫不恋战已经朝着谷外飞遁。   很快,谷中的孟染等人就听到谷外传来了两声惨叫。宋玺和乔永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只怕这几只幡魂受了精血,又要更强大几分。   进谷山道的白雾中,却忽然亮出了一柄带着浩然正气的巨剑,巨剑一斩而下,那几道幡魂也终于从众人的感知中消散于无。   “谷内何方魔修,报上名来!”一道呼喝从谷外传来,竟震得谷内余下的白雾也终于散开。   一名背着一把与人近等高,宽约尺余巨剑的筑基后期剑修,迈着方步踱进了谷中。跟在这名剑修身后的,则还有两名筑基初期,及诸多炼气期的修者,甚至法修体修都有。   看到那名魂幡法修的尸体,和倒在干尸旁的魂幡,似乎有点明白了谷内之前的情形。   那名筑基后期的中箭剑修看到并肩而立的宋玺和乔永,再看一眼甲盾之阵内与宋玺服色相同的孟染等人,问道:“你们一起的?”   宋玺看了一眼乔永,乔永已经点头道:“是。”   那名重剑剑修已经转头望后面的那个白衣双剑剑修问道:“向珏,这又是你们境内的人?”   “咦?”一身白衣身背一对粉色双剑的向珏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宋玺,面上含笑声音温柔的问道:“可是天舞门的宋前辈姐姐?”   还盘腿托着古琴坐在后面的倪飞已经呛声道:“前辈就前辈,谁是你姐姐,你比人家还大,害不害臊?”   “咦,小倪你也在?”向珏听到声音,才目光微转,看到后面阵法内的倪飞。   “倪飞就倪飞,谁是你小妮?向珏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倪飞火气非常大的将古琴往背后一撸,从地上站起了身,大有再不注意点他就要撸袖子开干的架势。   向珏对倪飞这怒发冲冠的态度全然不理,嘻嘻一笑转向那名重剑剑修道:“那位姐姐是天舞门的宋掌门,那个爆脾气的是五音门的九弟子。”最后指向乔永:“至于这位,我就不认识了。”   “无影宫,乔永。”乔永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道。   重剑剑修听到前面两派的名字都没什么反应,到乔永说完,则皱了皱眉,似乎对无影宫略有耳闻。   向珏把宋玺等人介绍完毕,又指向重剑剑修道:“这位是舟国的程七王爷,也是天剑门的弟子。”   天剑门三个字一出,乔永也同样皱了皱眉。看向宋玺的神色便多了点儿担忧。天剑门这个名头不要太好用,又是舟国的七王爷,但看向珏等人的跟从模样,就知道此地只怕是对方说了算话。   如此一来,宋玺等人想要将余音谷内的东西带回,就算能顺利取出,只怕也不一定能顺利带回了。   那位程七王爷却大手一挥道:“既然是在境外,这些不提也罢。这余音谷上次来咱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不能因为你们新来的就破坏规矩。”说完,程七王爷便示意向珏。   向珏见状,转向宋玺道:“宋前辈既然走在了前面,大约也见过余音谷石门了,这石门之内应当是某位前辈的坐化之地。幼时我随师父来过一次,所以此次水月宫由我前来。简单来说,这石门上是一段舞蹈,跟着石门内的乐声把舞蹈跳对了,便有希望将石门打开。”   说到此处,那位程七王爷便接过话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就人人都有机会,此门打开,其中所得七成归开门之人,剩下的大家就各凭本事,但是,这开门之前,大家就不要起什么冲突了。万一把有希望开门的人给错手杀了,那就大家都没希望了。”   说着,这位程七王爷又一招手:“这是我带的人。”一排十二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从他身后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修为都只在炼气初期,却举手投足一看就是会跳舞的样子。   向珏则一抱拳道:“水月宫向珏。”   “如意宫魏蕤。”一名女修也出来行了个万福之礼。   “李氏学雷。”这人只道姓名,似乎并无门派,而是属于家族传承。   “沉氏玉春。”后面的这人这只通报了姓名。   另有几人也各自通报了自己的门派或姓名。   在有两仪山境那样一个存在,并且有纳新会的情况下,坚持在境外传承的修真世家是少之又少的,而能以氏族相称的,在舟国之内则非富即贵。这也是为何这些人都老老实实跟在程七王爷身后的原因。   孟染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就变成了斗舞?我仿佛穿了个假的修真界?明明刚才画风还挺正常的啊,虽然又是幡魂又似乎是魔修的,至少我们不是在打架吗?   孟染耳旁忽然亮起一道声音:“我跟你说,这门内除了我,啥都没有。”   孟染这才发现,之前跟着他们共同御敌的虚影,已经不知何时从他们身前消失了。   孟染听着这道声音,颇有些紧张的往其他人看去。   那道声音又道:“他们听不到的,只有你能听到。”   “……所以?”你跟我说话是想怎样?   “你跳舞好看,一会儿我开了门,就跟你走。”那道虚影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顽皮,末了又颇为不愉快的道:“上次为了把他们打发走,我才提了这么个建议,没想到他们当真了,还又来了。那群蠢物,好多个站都站不稳,还跳舞?!”   孟染想说,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走,别比了啊!大庭广众之下,跳妙手舞什么的,很羞耻好不好?最重要的是,长柳师兄没来,这行人里妙手之舞跳得最好的就是他自己。你看,大师姐已经在看我了!   “跳舞而已,有什么好羞耻的?”那道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 第53章 初学者教程   孟染被这一问, 倒有些愣住了。跳舞这种事, 古来有之, 最初也不过是人们用来表示欢庆或颂扬某事,亦或者用来表示尊敬或敬仰。天舞门的舞蹈与灵气相通,不管跳什么舞都会产生相应的效果。反而是他自己, 带入了另一界的审美,将这件事情复杂化了。   孟染愣神间, 那位舟国的程七王爷已经又发话了:“规矩大家都懂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又对孟染等人道:“你们都让开, 不要挡住了石门。”   孟染扶着元力透支的两仪,和白秋云、倪飞等人从石门前让开。   如意宫的魏蕤见孟染等人走开,已经说道:“不如就让我先试吧。”   程七王爷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魏蕤拢了拢自己一身烟青色的外袍,走到了石门正对着的那块空地上。   然而站了好一会, 石门之上却全无动静, 魏蕤开口问道:“莫不是今年还不到时候?”   话音刚落, 石门之内乐声已经响起, 石门之上的某个火柴小人也被灵力描绘成白色,从石门上跳了出来。随着这一变化, 石门之上的那一圈火柴小人,仿佛活了一般,开始围着那个凹圆转动,转到正下方的那个小人, 则会从石门中跳出,在空中变大再一闪即逝。   但是来的这些人,却似乎很清楚该怎么配合。   穿着烟灰色宽大法袍的魏蕤,随着乐声和火柴人,很自然的衔接上了动作。   若不是孟染早就修习过妙手之舞,也会觉得魏蕤的姿势挺好看的。但是一旦知道这其实就是妙手之舞,魏蕤相当婉转的身姿,就显得不够给力了。   随着固定在石门上的那一圈小人转过一整圈,石门上的火柴小人发生了变化,接着从石门上跳出来的火柴小人,姿势就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魏蕤之前的动作并不慢,看起来却相当舒缓,大约是因为那些动作是已经跟着火柴小人演练过得。到火柴小人的动作发生变化,每一个跳出来的火柴小人,都要先看过之后再跟着动作时,魏蕤的动作就显得僵硬和忙乱了,终于,在火柴小人开始两个两个往外跳,变成三个三个往外跳,最后变成四个四个往外跳时,魏蕤的一个动作错了,乐声戛然而止。   这……特么不是x舞团吗?   孟染看着这情形,再次觉得自己大概是穿了个假的修真界。   别人家的修真界要进秘境是要破阵或者打怪来着,他穿的这个修真界要进秘境,先来一波x舞团,赢了的进本?   乐声戛然而止,代表属于魏蕤的机会也已经错过了。   出现了这种状况,其他几人似乎也就不急着先上了,似乎都抱持着多观摩观摩,还能临时抱个佛脚的态度。   见没有人动,那名李姓的体修道:“那我第二个吧。”   等李学雷也站到了魏蕤刚才的位置,笛声果然响起,一个白色灵力组成火柴小人也随着笛声跳了出来。   李学雷的动作和魏蕤完全不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属于体修的力度。明明是同样的曲子,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可惜,站在一旁的天舞门等人都很清楚,妙手之舞是一种非常柔韧的舞蹈。说它没有力度,完全不对,只不过妙手之舞的这种劲在筋骨,柔在皮肉。筋骨是必须要用力的,但是用出来的力道,完全没有外显,而是用肌肉将这种劲道消弭了,体现出的也是非常特殊的美感。   李学雷作为一名体修,身体的协调性和对动作的记忆力,是比魏蕤一个法修要强得多的。但是李学雷的动作太用力了,在一个动作已老且用力太过,根本来不及转回来继续下一个动作时,五个纯白色的火柴小人还停在空中,属于李学雷的机会也终止了。   其后,沉玉春等人也一一上前试炼了一把。其中几人甚至在只有两个小人的情况下就出了错。沉玉春也是一名体修,大约是吸取了李学雷的教训,对方在跟着动作时,用力都极其控制,但是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动作收得太狠,其中几个动作没有做到火柴小人那个程度,在其中几个小人变成橙色时,大家还以为沉玉春这是要打开门了。岂料,在橙色小人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笛声也戛然而止。并且,那一串变成过橙色的小人,一整排整整齐齐的被亮在了石门前,闪了三息才散去。   这让孟染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怎么感觉像是初学者教程呢?还带矫正错误的?   孟染往宋玺看了一眼,宋玺果然露出深思的神色,看着又停止了转动的圆牌。   到所有人都差不多试过一遍了,程七王爷对他带来的那数名少女道:“观摩的差不多了吧?”   领头那名稍显年长的少女,上前一礼后才道:“请容奴婢们一试。”   程七王爷大手一挥,道:“去试吧。”   少女屈膝一礼后,以眼神示意她身后跟着的少女们,一起站到了石门面前的空地上。这几名少女的悟性显然不错,观摩了这么多人的舞蹈之后,跟随着笛声起舞的姿势已经很有点妙手之舞的神韵。   笛声似乎也因此显得特别激动,跟其他人比起来,笛声的抑扬顿挫显得更清晰了。但是如此一来,似乎因为投入,这些少女发现跳起舞蹈来竟然开始需要耗费元力。   发现这一点的少女们开始有些着急的看向程七王爷,但是这一发现却让程七王爷心情大好,之前的几人跳舞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明显自己带来的这一群少女,舞姿更有看头,又开始耗费灵力,说明这门有打开的希望!   然而,少女们的动作随着元力的消耗,明显开始慢了下来,甚至不少人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显然石门上的舞蹈并不仅仅是耗费元力这么简单。这少女们的动作进展到已经并排出现六个白色灵气小人时,终于有几人的动作完全已经支撑不下去。   这几名少女甚至动作刚刚一出错就完全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   但是笛声并没有停止,其他少女跟着笛声继续动作。却因为修为太低,体内元气不支,陆陆续续摔倒在地。不到一刻钟,跳舞的少女便只剩了修为稍高的领头那名少女。在石门上开始出现第七个灵气小人时,领头那名少女终于在一抬腕后,“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程七王爷眼中稍有愠怒,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将这群已经跌倒在地上的少女们,挪到了自己身后的位置上。   此时场上除了水月宫的向珏,便只剩天舞门的人了。   向珏甚至问道:“宋前辈,是你们先还是我先?”也不知是信心十足,还是故意谦让。   宋玺对于向珏这脚步轻灵一看就是会舞的男修,稍有忌惮,顿了顿,对孟染道:“不如一起?”   向珏闻言,挑了挑眉,也转向孟染道:“那就一起?”   已经稍微缓过来的两仪自己站稳,对孟染点了点头:“我没事。”   孟染见两仪虽然有勉强支撑之态,却也已经另有想法,道:“那我去了。”   两仪点头:“嗯。”   孟染便从天舞门一行人中走出来,和向珏一起走到了石门面前的空场之上。   孟染站在场上的姿势和其他人都显得不同,双腿等肩跨开,姿势显得特别放松。   笛声响起之时,孟染动了。   束缚在紧身衣里的身体,明明看起来是非常有力道的舞蹈,这些力道在跟着身体被展示出来时,却变成了一种抓人眼球的柔软,似乎能看到力道随着肌肉在身体里的交错鼓动。   配合心法运转舞动的姿势,不多时手心就聚起了一团白色的灵气团。这些灵气团凝实到一定程度之后,孟染就会顺着某一个动作,将这个灵气团随手推到两仪身上。   之前因为绘制灵符,体内元气虚脱的两仪,接触到这些灵气,身体就如沙漠遇到水源一般,毫不客气的将这些灵气团一饮而尽。   笛声感受到这些灵气团的存在,似乎更加欢快了。一种能让人从心底愉快的调皮小音符,加入了这道笛声中。   这些小音符的加入,让孟染觉得自己的心法运转起来更加的轻松,被聚集中手中的灵气团也显得更加凝实了。   被孟染的灵气团滋润着的两仪,也不由自主跟着露出了笑容。   接触到两仪的笑意,孟染也不由自主跟着弯了唇角。微微含笑的孟染,因为心情愉快,不知不觉就完全沉浸在了更加用心感受笛声和灵气的节奏中。动作舒张的更加赏心悦目,妙手之舞的效果也更加明显了。   反观他身侧的向珏,虽然一直紧紧的跟上了孟染,或者说跟上了灵气小人的动作,随着小音符的越来越丰富,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元力流逝的越来越快。就算他已经是炼气大圆满的修者,也已经觉得手脚沉重了。   大约是孟染这种完全沉浸的喜悦,让那道虚影也感受到了他的愉悦。   那道吹着横笛的虚影,再次从石门上飘飘悠悠的荡了出来。   和孟染一样嘴角含笑的虚影,微闭双眼,在空中翻转着身形往孟染靠拢。又一个灵气球从孟染掌心往两仪划过去时,那道虚影看似慢悠悠,却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拦截了那个灵气球。吞吃了灵气球的虚影并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腰腿在空中保持着和孟染相同的频率,朝着孟染贴了过去。   孟染也并没有因为这个灵气球与虚影生气,不多时又一个灵气球在掌心聚集时,孟染甚至将这个灵气球,用指尖一弹,推向了虚影所在的位置。   笛声的抑扬顿挫欢快的更加明显,甚至连之前只飘在石门面前的灵气小人,也都飘到了孟染面前。   事情进展到这里,基本所有人都清楚,事情就要有结果了。   孟染身侧的向珏甚至干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灵气小人的动作开始展现出孟染也没见过的部分,但是和妙手之舞一脉相承的动作,在孟染进行了几个动作之后,也许是体内的元力,也许是笛声的指引,孟染甚至不用看灵气小人的动作也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动作,该怎么做出来。   到灵气小人的动作进行到最后一个时,孟染跟着动作朝上扬起了双手,并且做出了一副和要自己对面的人击掌的动作。   孟染以为自己会拍个空时,笛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对面那道虚影也和他一样举起了双手。   “啪”一个击掌在空中完成,孟染更觉得自己是拍到了冷冰冰的什么玉器之上。 第54章 繁音谱谛音   孟染这一个击掌下去, 面前的虚影就忽然消失了。石门之上的小人舞动着统统钻进了那个凹槽中, 石门悄无声息的就往两边打开, 一根灵光四溢的横笛上,坐着一个只剩尺长的小人。上身赤裸披挂了数条披帛,下半身飞天一样着了纱裙和数条锦带的小人, 御使着这根横笛飞到了孟染的面前。   孟染有点愣神的接过了飘到自己胸前的横笛,小人则站在横笛上, 朝着孟染的额头轻轻一吻。   “谛音, 繁音谱第九十六位乐器, 主奏妙手之舞,可司教授之责……”属于这把横笛的讯息随着这一吻,滚滚窜入孟染的脑中。   而石门之内,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那样,有什么秘境。石门之中只有一条不到尺宽的位置,似乎仅仅是为了放置这把横笛。   如意宫的魏蕤甚至已经朝着那个石门走过去, 准备仔细的查看一番。   岂料, 还未走近, 便见那石门像被什么风化了一般, 仅仅是魏蕤走过去这样的动作,带起来的微风, 就使得石门随风扬起微尘般的沙砾,开始飘散。   魏蕤被吓得站住了脚,沙砾不再随风飘扬,却开始簌簌往下掉落。不多时, 之前看着还颇有神秘迹象的石门,已经风化的只剩一抔黄土,根本看不出之前这里有什么值得舟国数名筑基修士都前来的玄机。   此情此景一出,除了向珏之外的数人都不动声色的挪了几步,转瞬间,就形成了将孟染等人包围在场中的形势。   说好的见着有份,结果现在所有的份都在孟染手里了,这个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了结。   向珏看着场中的情形,啧啧嘴::“程王爷,你们这样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魏蕤一脸的微笑,看起来特别纯良:“怎么说也是有器灵的法器,就这样拿走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向珏也对着魏蕤笑得一脸温柔,问道:“器灵择主这种事,规矩,魏宫主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魏蕤却一挑眉道:“你们境内的规矩,拿到境外来讲,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孟染这时已经接受完了横笛谛音给的讯息,正要发话,已经凝结为实体的器灵忽然开口道:“我堂堂天舞门谛音,想要去哪儿,轮得到你们说教?”   话音落,一道刺耳的笛声随着灵波往四处散开,将包括程七王爷在内的人,都刺得头晕目眩。   发完了脾气,谛音忽然转头向孟染问:“等一下,你们之前说你们是哪派的?”   “……”孟染:“天舞门。”   谛音似乎颇为震惊的看向孟染和宋玺等人,末了总算在腰带上看到了自己颇为熟悉的一个门派标识,谛音却还是诧异的道:“你们…是第几代弟子?”   “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孟染应道。   “段诣修还在门中吗?”谛音问。   “段诣修是谁?”孟染一头雾水的问。   谛音闻言,忽然扑到孟染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这一哭不得了,身为一只器灵,谛音一哭起来,那管横笛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偏偏这声音还和刚刚一样,带着一股刺耳的声音,有灵波跟着往四周炸开,顿时,谷中四处都是被谛音的哭声炸开的山石和泥土。   就连孟染都不得不捂住耳朵来避免魔音穿脑。然而谛音所给的出讯息中,完全不包括如何帮助器灵控制情绪。   有人甚至直接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却发现谛音这种泣音是直入元识的,封闭听力完全不起作用。等谛音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刻钟之后,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样的魔音穿脑,直接逃命一样离开了余音谷。   程七王爷本想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力,再多等一等看看情形的,岂料谛音又问了一个问题后,哭的更大声了。程七王爷也耐心用尽,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一群宫装少女离开了。   程七王爷都离开了,余下的两名筑基期散修,也终于跟着离开了。至于其他修为不济的散修,更是早早就离开了。   “竟然距离大战已经过了八千多年!!我就该知道阿修是骗我的,他伤得那么重,都已经不能自己给自己疗伤了,我还相信他只是把我存放在这里,等伤好了就来拿……”谛音一边哭一边拿小拳头捶孟染的肩膀。器灵的小拳头虽然小,用得力气却不小,接受面变小,痛感反而更强烈。   但是谛音在伤心啊,孟染能怎么办?孟染也很绝望。最重要的是,他连段诣修是谁都不知道,想要劝慰几句也无从劝起。   横笛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元识波动,一个和谛音穿着差不多服色的清俊男子,在横笛上方出现了一道虚影。   “谛音。”仿佛听到了非常温润的声音,又仿佛对方并没有直接发出声音,而是直入元识。   谛音哭得抽抽噎噎的,听见这道声音,发出了“嗝”的一个哭音,转头往孟染手中的横笛看去。看清了对方的眉目之后,谛音立刻从孟染的肩头上扑了过去。就算谛音是器灵,却也扑了个空。   “呜呜哇哇哇……”谛音扑了个空,小小的身体在空中顿住之后,直接蹲下就开始放声大哭。   孟染直觉,之前帮着御敌的其实是这名男子,以谛音这即任性又嚣张的个性,怎么可能那么面面俱到帮助他们对抗那群幡魂。   大约是段诣修的虚影用温润的眼神看着谛音,等谛音哭够了,终于抬起头时,才开口说道:“对不起,说好一直陪着你的,可是,到底阿修和你不一样,有血肉之躯,会受伤,就算寿命很长,也还是有可能死去……”   段诣修顿了顿,又笑道:“但是到底阿修让你好好活下来了,不是吗?天舞门也还在,以后也还是会有人跟着谛音的曲子起舞,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不开心!!”谛音跳着脚对着段诣修的虚影大叫,却像一头困兽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着段诣修发脾气,甚至担心自己的灵波会对段诣修的这丝神魂造成伤害,连之前朝着四周放肆散开的灵波,都被谛音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周身半尺的范围。   小小的身影被这激烈动荡的灵气撞的都快模糊了,最后却还是只能呆呆的站在空中,仍由灵气形成的眼泪,从那小小的眼眶中往比指盖大不了多少的脸上漫溢。   段诣修的神魂,朝着谛音伸出了手,但是这仅仅是一抹极为淡薄的虚影,甚至根本触摸不到谛音的眼泪。   谛音似乎想歪头蹭一蹭段诣修的手指,小小的脑袋却落在了空处。眼泪一瞬间漫溢的更多。   段诣修笑得依然温柔:“这是阿修最后的告别了,谛音,笑一笑,好不好?”   孟染看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谛音,在那一瞬间觉得段诣修温柔的有些残忍。   谛音却似乎知道,这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了,还挂着泪花的小脸努力的朝上仰起,在眼泪从眼尾漫溢而出的那个瞬间,朝着段诣修露出了咧开嘴的一笑。玉白色的小虎牙一闪而逝,看起来显得颇为可爱。   段诣修的神魂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谛音的头顶,温声道:“乖孩子。”就淡薄的完全消失在了空中。   孟染感受到段诣修的神魂,最后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孟染脑中多了一段颇为深奥的咒语,而咒语的作用竟然是祭炼器灵。被重新祭炼的器灵会保留该有的能力,却能遗忘掉某些不属于能力之外的情绪和记忆。   孟染感觉手中的横笛蓦然往下一沉,似乎是段诣修的神魂彻底消散之后,横笛有了玉器的材质本身该有的重量。   谛音还在抽泣,却已经默默地朝着横笛飘了过来,小小的身形恰好和横笛一样的长度,飘过来之后,小小的身影就彻底融入了横笛之中。横笛开始发出属于妙手之舞的乐声,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欢快愉悦的调子。被拖长的音节,伴随着横笛本身特有的幽咽特质,更像绵长的哭声。   也不知是与谛音同源,还是段诣修分神保护了他们。宋玺等人虽然也是头昏脑胀的,却不像其他人那般要死要活。此时笛声虽在,到底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杀伤力。   孟染托着横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秋云则终于后知后觉的道:“段诣修?妙手之舞好像就是这位前辈发掘出来的啊!”   倪飞一脸震惊:“所以,你们这是遇到祖师爷了吗?”   白秋云有点不太确定的道:“可能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倪飞不太理解。   “天舞门的功法本身就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诸位开创天舞门的前辈,结合灵气的运转特性领悟出来的。天舞门的许多舞蹈也是建派多年之年之后,才在过程中逐一增补上去的。”宋玺解释完毕,叹息了一声:“可惜,这批惊采绝艳的前辈,都死在了八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无一生还。” 第55章 两仪有点甜   横笛的幽咽声终于淡去, 宋玺一行人回到了青柳镇。倒是那位无影宫的乔永, 竟然也不离开的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回到客栈, 宋玺自去处理之前未尽的家事。   孟染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有些低落。   两仪凑过来, 问道:“阿染不开心吗?”   谛音的那种情况,也许忘了反而比较好, 告诉他祭炼器灵的咒语, 也许是段诣修认为的温柔。   但是真的什么都忘掉了, 还是谛音吗?   在孟染看来,音乐本身就是有灵魂的,谛音是器灵,对孟染来说,就像是他一直以为的灵魂,具现化了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就这样将属于谛音的那份记忆抹去, 太过残忍。   两仪见孟染竟然不理自己, 不高兴的将下巴搁在孟染肩头, 从身后将孟染一把抱住了。   孟染吓了一跳:“你干嘛?”   “阿染不理我!”两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霸道。   “我只是在想事情。”孟染扯了扯两仪的手, 总算把自己从两仪怀里扒了出来。   两仪很顺从的放开了双手,却没有放弃骚扰孟染:“阿染想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   孟染看着两仪, 忽然笑了一笑,他面前就有一个什么都忘了的人,也许两仪还真的可以帮他拿主意。   将祭炼器灵之事三言两语交待了一番,两仪偏了偏头, 却道:“大概,阿修前辈已经这么做过了。”   “什么意思?”孟染问。   两仪道:“谛音如果什么都记得,一定会一直等阿修前辈,不会跟谁走。一直到他发怒说出自己的名号,才忽然从天舞门想起阿修前辈。就像我现在想起很多事情,也都是要先被什么提醒到一样。”   两仪这么一说,孟染才觉得果然如此。最开始用那种天真的语气和自己商量着,你跳舞好看我要跟着你走,这样的谛音,大概真的已经不记得了。   两仪接着说道:“什么都忘记了,一点都不可怕,至少还有阿染。如果连阿染都不记得了,就太可怕了。”   孟染听着这句话,心脏忍不住就“扑通”跳快了一拍。   明知道两人的情形并不是两仪想的那样,也不像段诣修和谛音一样,有什么长情的相伴,被两仪这样说,孟染觉得有点心虚的同时,却有种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滋长。他就是两仪的全世界,这种感觉美好的让人蠢蠢欲动。   孟染知道,就在这一个瞬间,自己的心境变了。从一开始的为了两仪好,到此刻的就算有机会也不想告诉两仪真相。甚至希望他以后一直这样下去,染上只属于自己的颜色,永远只看自己一个人。   也许是段诣修和谛音的事情,让他忽然变得感性,也许是两仪纯粹的让人真的想要占有。   总之,孟染没有忍住,他对两仪说:“两仪,过来。”   两仪乖顺的凑了过来,语气软软的,带着物伤其类的哀哀:“不要祭炼谛音好不好?他好不容易想起阿修前辈……”   孟染其实也不想祭炼谛音,听两仪这样哀求,也只是坚定了这个决定而已,他答应的心甘情愿,却又颇为狡猾:“好啊,听两仪的。”   两仪闻言,立刻就高兴起来。   看着两仪的笑容,孟染觉得自己的心大概是化了,犹如四季更替,薄雪消融之后,便是春意涌动。   孟染将两仪推在窗棂上,轻声道:“两仪,闭上眼睛。”   两仪的表情带着疑惑,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孟染抚了抚面前这张毫无防备的容颜,掂了掂脚,吻上了那如花瓣一般的唇。   柔软的,带着属于两仪体温暖香的,却没有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恋爱的感觉。心花在一瞬间开满了整个心房,全是两仪唇间的那种薄樱色,粉粉的,散发着两仪体温那样的暖香。   在那个瞬间,孟染耳中只有夏末的蝉鸣和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就算哪一天,两仪想起来,至少,他曾经拥有过。   双唇相贴的这一刻,似乎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孟染有些舍不得,眷念地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才终于分开。   孟染准备退开时,却被两仪忽然环住了腰,被两仪往怀中一带,抬头便看见了两仪染着薄红的双颊。   “阿染……”两仪声音轻轻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从组织语言,最终,两仪干脆闭上眼,往孟染唇上凑过来。   孟染看着这样的两仪,心都鼓涨了。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颇为欢喜。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嗙”一声之后,一道中年男子仿佛被吓破了胆的声音粗噶的炸开:“我还!我们还!不管做什么都给还上,求姑奶奶饶命。不要杀我,当年我爹害你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参与。姑奶奶饶命啊,我们那时候也当不得家做不得主。饶命!饶命!啊啊!!!”   孟染和两仪从房中出来,往楼下看去时,便看到客栈的一张桌子,高悬在某个男子头顶,欲落不落,却已经将那人给吓破了胆。   尖叫了好几声,没有感受到头顶传来剧痛时,男子才终于睁开一只眼,往自己头上看了一眼,一看到悬空的桌子,又开始大叫:“啊啊啊!!!姑奶奶饶命,我一定还上,若还不上就让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男子身侧,还另跪了两名长相相似的男子,年纪也差得不多,穿着虽然华贵却颇为陈旧的衣裳。   此时也是一脸惨白,跪在宋玺面前瑟瑟发抖。   孟染看着那三人与站在一侧的余向阳也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便猜到对方大概就是宋玺的几位表兄了。   客栈大门紧闭,宋玺坐在厅中,一脸的面无表情,听了男子的喊话,却冷笑一声:“死?我准你死了吗?我宋家的八家酒馆没有挣回来之前,你若是敢死,我就敢让你全家陪葬。”   宋玺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样吓得还不够,又道:“你以为死了就没事了,死了我也能役使魂魄为奴。”   这么说着的宋玺,将之前在余音谷捡到的那面魂幡也祭了出来。魂幡虽然失了主人,却有着对魂魄天生的压制,仅仅是那四溢的阴气,就让这几个凡人神魂受慑。   男子已经面无人色,喃喃道:“不死…不死……”   一股腥骚味忽然在厅中散开,跪在左侧的那名男子,竟然被吓得尿了出来。   宋玺眉目间闪出一股厌恶,哼了一声,对余向阳道:“收拾干净,再带他们来见我。”   余向阳此时也没了初见时那么单纯的亲近,看向宋玺的眼神里带着惊惧,却又知道这位宋家表妹这样做,又是为了自己,面上神色显得颇为复杂。   宋玺瞥了余向阳一眼,并未多说,已经踩着木阶上了楼。   看到孟染,语气颇为平和的说了一句:“别看了,莫要污了眼睛。”   听着这样的语气,孟染便知道这位师姐在楼上的怒意都是装出来的,不禁松了口气。却能从宋玺的眉目间,看出这位师姐还是颇为心累。   孟染笑了笑,牵着两仪跟着挤进了宋玺的房间。孟染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白秋云也鬼精灵的跟着挤了进来。   宋玺有点好笑的看着这群师弟,不得已的招呼道:“知道你们担心,给你们说清楚还不行?”   孟染和白秋云就在房内的茶桌旁坐了,洗耳恭听。   原来,早年虽然助了宋玺逃走,余向阳却觉着,宋玺年纪那样小,又是被逼到雾音鬼谷那样的地方,活着的几率实在太小。到他稍微大些,便为宋玺立了衣冠冢。   当年宋玺虽然没同意结亲,余向阳却知道姑姑一直属意自己,临终之前也没忘托付他多多照顾表妹,然而到底辜负了。隔了多年,能力有限,他只从父亲手中分得了客栈这样的家业,却一直对这位表妹心怀愧疚。   客栈被当作家业分给他之后,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将客栈重新挂上了“宋”字青旗,又将除了正常营业和生活所需之外的银钱,都悄悄存起来,只当自己是表妹家的大掌柜,还是希望有一日表妹能够回来。   他虽然在适龄时,听家中母亲安排娶了妻,也生了子,却一直没忘每年带着妻儿去为宋玺一家人扫墓。   如今知道宋玺平安归来,他却还立着宋玺的衣冠冢,就显得有些不妥了。趁着宋玺去余音谷的时机,他便带着人前往拆除宋玺的衣冠冢。这一动作自然被已经败完了家业,早早盯上这家客栈的几位兄长看在了眼中。立刻就以为余向阳装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又知道余向阳在钱庄存了一笔非常可观的银钱,便找上了门来。   彼时宋玺正准备向余向阳告辞,还犹豫着是否要将这家客栈交予余向阳,余家的三位兄长就自己撞到了刀刃上。便有了孟染等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师姐打算怎么办?”白秋云问。   宋玺叹了口气,道:“大约是天意如此吧,合该这就是我宋家的。即便我送出去,这位四表兄也可能保不住,倒不如继续挂在我的名下,也收下他交上来的份银,还能保他坐有堂、衣有丝、食无忧。”   宋玺说完了,又苦中作乐的道:“倒也不错,回来一趟,咱们天舞门还多了一处产业。就是小了点儿,一年赚得银子,可能还不够咱们在两仪山吃顿饭。”   白秋云却很满足:“师姐你得这样想,至少,你以后一年还能花自己的钱,请咱们吃顿饭。”   孟染却道:“那也不少了,咱们天舞门,如今可是有四五十口人呢。”   宋玺闻言,立刻又泄了气:“都说不够了。若是能请的起四五十口人,这收益倒值得我一年来回跑一趟!”   宋玺这边和孟染等人刚刚说清了来龙去脉,房门便被敲响了。余向阳把自己的几位兄长收拾干净,来请宋玺前往继续吩咐事情。   宋玺与几位师弟招呼一声,便跟着余向阳去了。不多时,便按宋玺所想,吩咐完毕,又回了客房。   家事处理完毕,宋玺才终于有空理会那位跟了一路的乔道友,将人从隔壁请到了自己的客房,宋玺也懒得委婉了:“此行乔道友也算相助于我们了,既然如此,不如来说说,到底有何求?” 第56章 美好的误会   乔永似乎有点不适应宋玺的直接, 已经坐在凳子上的人, 都变得有点儿坐立不安。观察了一下宋玺的表情, 觉得宋玺不是无的放矢,才终于开口道:“我真的可以说出请求吗?”   宋玺有点不太欣赏乔永的吞吞吐吐,应道:“你说不说, 是你的事,我应不应, 才是我的事。但你若不说, 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应。”   乔永这才吸了一口气, 道:“就是,我的师父早年受过重伤,虽然当时门中为师父疗过伤,却仍然没有完全痊愈,师父在筑基大圆满已经卡了几十年,再不晋阶, 恐怕……”   “既然是伤势未愈, 难道不是应该先疗伤吗?”宋玺觉得这位乔道友, 明明看着挺灵光的。   乔永才道:“是, 所以我想请各位,为我师父疗伤。”   宋玺沉默了片刻, 看向孟染等人。果然孟染也是一脸的无语,疗伤就疗伤,你提什么晋阶?   就算是孟染,也不觉得天舞门可以越过受伤未愈这种事, 直接让人晋阶。这位乔道友的表述方式,相当的有问题。   妙手之舞确实是疗伤的舞蹈,但是帮人疗伤这种事情,除了门内自己人互相用一用,和上次乌长柳在纳新会上稍微用了用,还没有真正的为什么人用过。也不清楚这位乔道友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伤,就这样答应下来,一个搞不好,总觉得会砸了天舞门的招牌。   嗯,虽然现在的天舞门,也没什么招牌。   但,宋玺觉得,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契机。倘若能够有一个好的开局,天舞门也能有更稳定的发展。   宋玺便详细问了问这位乔道友师父的伤势。等乔永说完,宋玺就更犹豫了。按对方所述,早年疗伤还算及时,在治疗的过程当中也很顺利,当时的情况下百药阁的医者也认为乔永的师父是已经痊愈了的。但是后来,每到乔永的师父要晋阶时,当年受伤的经脉就会剧痛,当年乔永的师父受伤之时,已经是筑基后期,就筑基后期晋阶到筑基大圆满,乔永师父的那截经脉便险些寸断。   再次服用百药阁的灵药,效果就差了许多,甚至这么多年,都没能复原。   天舞门诸人一听,差点要以为乔永是要来找茬的。百药阁都没办法的伤势,天舞门就行了吗?   当然,这种话众人也只会在心中吼一吼,不会真的说出来。   乔永则接着说道,他会找来,则是因为他身上本也有一道暗伤,阻挡了他的小境界晋阶。此次在观舞之时,那道暗伤被神扬之妙舞引来的灵气治愈了,小境界也顺利晋阶。   原本对治疗这次伤势没什么信心的宋玺闻言,与孟染对视了一眼,已经颇有意动。   最后,乔永又道:“而且,两仪道友不也是被你们救醒的吗?”   “……”孟染想说,两仪醒不醒和我们关系真的不大。而且,你不要告诉我,你师父现在还晕着。   大约是看懂了孟染的表情,乔永道:“对啊,师父上次心有所悟,差点就要结丹,却被这道暗伤阻挠,并且因为伤势加重,陷入了昏迷。”   宋玺这才知道,为何这位乔道友不直接开口,而是要先施恩之后,再行求助。   倘若仅仅是之前所述,他们可能就会直接答应试一试了,岂料,这位前辈竟然是伤势又重了。   乔永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便道:“其实,只是试一试就好,就算真的不行,我也绝对不会让此事外传。”毕竟是连百药阁都已经没办法的伤势,乔永之前也基本已经放弃了,若不是此次机缘巧合,他也不会又燃起希望。   宋玺听了这样的承诺,才思量一番后答道:“天舞一门虽都是习舞的弟子,每人却又各有所长。最为擅长疗伤的,是我的二师弟。不如乔道友与我们同往天舞门,将详情告知长柳,再行答复?”   乔永闻言,舒了口气。宋玺虽然没有同意,至少也没有马上拒绝。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可能有救,乔永便觉得身体都轻快了几分。   宋玺的私事已经处理完毕,谛音也已经取回。当晚稍事休息,第二天,一行人就启程返回天舞门。   而回程之人,此次还多了个向珏。   水月宫宋玺等人之前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也略有耳闻。作为一个以剑舞为招式的门派,水月宫的弟子与五音门的关系也算交好。只不过,剑舞一道的水月宫,更重剑势,也被划归为剑修,并不认为和天舞门同。   这位向珏会来余音谷,也和之前程七王爷等人一样,以为此处是一处秘境,又有剑舞这样的优势在前,水月宫没有不来的道理。但要说多重视,却也谈不上,否则不会只有向珏这样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过来。   而向珏会跟着天舞门诸人一起回程,则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有些得罪了那些散修,乔永和宋玺都是筑基期,又有倪飞这样一个认识的熟人在,一起回程要安全许多。   果然,进入两仪山境之后,向珏就很果断的告辞了。   宋玺在远台驿将自己存放的掌门令取回,又将余向阳上交的数十年的份银,在远台驿换成了灵珠,这才带着一行人回返天舞门。   一来一去过了一个半月,一路上虽然平安,却吃了一路的干粮和辟谷丹。   要说饱了口腹之欲的,大概就是看到美食就没怎么忍住的孟染。但吃得多了之后,孟染发现自己身上都开始冒出尘垢,也就没敢继续吃下去了。   回了两仪山境,宋玺也知道几位师弟是憋了狠了,第二天在驿镇歇脚时,便带着几人去了驿镇的灵食馆,准备小小的打顿牙祭。   入了灵食馆,在靠窗的位置带着一群人坐了,只再三两天就能回到天舞门,宋玺也松了口气。   大约正是歇脚的时候,食馆里的人还挺多。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坐着一桌,大多数都挺放松的边吃边聊。   隔得最近的那桌人稍多一些,五个炼气中期的体修,喝着灵酒,说话声显得有些大。修者最与凡人不同的,便是人人都定力非凡,这点说话声,在宋玺等人看来也不是问题。   马上就要回到天舞门了,孟染却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情,此时正和宋玺说道:“我们出了一趟门,却忘了给二师兄和小师弟师妹带点儿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宋玺倒不记得孟染以前有这样的习惯,当然,孟染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出远门。   白秋云则笑道:“你不是带回了谛音?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礼物?”   宋玺则道:“我以为,你二师兄大概更喜欢我带回的灵珠。”虽然不多。   白秋云闻言就笑出了声,又帮乌长柳辩驳道:“二师兄要是知道大师姐你这样说他,肯定要说他也是被你逼的!”   孟染也跟着笑了出来,正要说话时,忽听隔壁桌的那几名体修道:“说起来,你们听说了没?之前有人送到天舞门的礼物,据说都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这是为什么?还有送上门的礼物却不收的?我怎么听说天舞门之前可是穷得差点都交不起地租?”   另一人则问道:“莫不是嫌少了吧?”   “对啊,他们开场之前不是都收了礼物吗?”   “你这是听谁说的交不起地租?”   “我有位远方兄弟,是魏紫宗的外门弟子,那位云哲公子不是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天舞门去了吗?他说那位小公子之前回了一趟魏紫宗,就是与云哲公子商量借灵石的事。”   “魏紫宗那样大派里的事情,听一耳朵就是,当不得真。”   “那这世上难道还有不爱灵石的?”   其中四人就这样七嘴八舌的聊着天,说到这句话时,五人中唯一没开口的那名体修开口道:“那你又听说过这世上,会有人把筑基、结丹这样的机缘,就这样坦然告知天下的?”   此言一出,之前说话的几人便有些呐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那名体修便又道:“这世上,总有些事,不该用灵石来衡量。”   说完,便不管桌上有些冷场,继续小口酌酒小口吃饭了。   乔永扭头看了看那边的动静,也沉默了一小会,才对宋玺道:“之前,我大概,也冒犯了,还请宋掌门见谅。”   宋玺很想说,请你用更多的灵石来冒犯我!但显然并不能说。   乔永接着说道:“天舞一门,品性高洁。乔某竟然挟恩图报,实在是羞愧难当……”这位乔道友本身就不是没脸没皮的个性,尤其认为被其他人点醒,更是觉得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意,都说不下去了。   宋玺忙道:“乔道友也并非本心狭隘,想来若不是为了令师,也不会如此。”   乔永看到如此宽宏的宋玺,更是觉得自己无法直面这位宋掌门。这位宋掌门似乎也不图回报,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算知道天舞门真的很穷,也不好意思再以灵石相谢了。这对宋掌门和天舞一门简直就是不尊重。   最后乔永干脆豁出去道:“日后但凡宋掌门及天舞门的各位有事,乔某愿效犬马之劳。”   宋玺总觉得,都照乔永这样,天舞门要一直穷下去了。她能说她就喜欢魏紫宗那种直接就砸灵晶过来的土豪吗?   当然,对于乌长柳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宋玺也是赞同的。当真把机缘这种事,如之前那般银货两讫,对天舞门而言才是得不偿失。   灵石总有办法去挣,但一个门派真的要谋发展,没有各方的助力,却是不行的。   就比如这次外出,她自己也是毫无经验,行事在如今看来,当真草率,若当时没有乔永相助,她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但阅历这种事,有时候又不是想当然就可以增加的。她也带了她认为用得上的法器出门,但若当时没有两仪的提醒,她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结局。   天舞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还没有走到她能放手之前,她得保证路不能走偏。   至于乔永这样美好的误会,宋玺觉得,她还是不要去辩驳了。就这样美好的误会下去,也许也会开出美好的花朵呢?   于是,一顿饭吃完,乔永首先很自觉地去把饭钱结了。   拧着乾坤袋没来得及付钱的宋玺,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也许天舞门以后可以享受走到哪吃到哪都不用付钱的美好待遇。   而坐在旁边吃饭的几名体修,一直到宋玺等人离开,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谈论的主角,就穿着大斗篷,坐在他们的邻桌,吃完了一顿饭。 第57章 前往无影宫   三天后, 踩着夕阳的孟染等人, 终于回到了天舞门。   还在牌坊外, 众人就听到了天舞门内传来整齐又有节奏的呼喝声。   看起来就敦实厚重的院墙,已经敢于开放门庭的天舞门,配合着这样的呼喝声, 一看就有股欣欣向荣的气象。   莫说孟染,就连宋玺, 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几人刚刚进入牌坊, 便看到有两个人影从天舞门内冲了出来。还没走近, 宛晚已经扑到了孟染怀里:“师兄,想死你啦。”   然后才又从孟染怀里扑大师姐:“师姐儿,宛晚也想你。”   宋玺一撇嘴,将宛晚从怀里拽出来,又扔到孟染那边:“这么勉强,还是黏你师兄去。”   宛晚也不生气, 嘿嘿笑着便又牵了孟染的手:“师兄, 还顺利吗?”   白秋云应道:“不顺利你能这么快见到我们?”   宛晚便笑:“那就太好啦。”   孟染也将自己在驿镇买得一对头饰拿了出来, 递给宛晚道:“大师姐帮你挑的, 喜欢吗?”   “哇~~!”宛晚一手拽一个,欢呼应道:“喜欢!谢谢大师姐!”   陆子期闻言, 也凑了过来:“师妹都有,我呢我呢?”   孟染将陆子期往宋玺那边一丢:“你的问大师姐。”   陆子期便又凑到宋玺那边去了。   走进院门,乌长柳站在正殿的大门口,拾级而下, 和宋玺两人抱了个满怀,放开时道:“平安回来就好。”   问候完毕,乌长柳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乔永。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又来了,既然是宋玺带回来的人,乌长柳便将人带进了正殿,并以客相待。   等宋玺将乔永的事情说完,乌长柳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等把人送入了客房,乌长柳才对宋玺道:“恐怕我去不了。”   宋玺问道:“怎么?”   乌长柳应道:“之前虽然推了各派的贺仪,却是托付魏紫宗所办。以后这些外务也大概是由我处理,这件事情由师姐以掌门的身份亲去也是不妥,只能我去办。至于师姐说得事情,此事要去,但不一定我最适合。倒不如让阿染前去,妙手之舞他也熟悉,要如师姐所说,如今还多了妙手之舞的器灵谛音,他比我更合适。”   宋玺问道:“那些事务,我不能代为处理吗?你这个样子,无影宫也就罢了,修为可不能落下。”   乌长柳笑道:“师姐放心,万不敢懈怠。但这件事,师姐也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是我处理妥当了才好。”   宋玺见乌长柳自己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强求,应道:“也罢,此事我再与阿染商议。”   乌长柳则又道:“师姐可不要以为这就轻松了,以后我大概要主理外务,门内之事则需要师姐处理了。”   宋玺当然清楚,天舞门想要发展,乌长柳这样安排是最妥当的。点了点头之后,便道:“既然如此,若有机会,还是再收几个新弟子才行,否则一旦有人不在,这四十九人阵就会组不起来,也是麻烦。”   两人又将门内其他事务沟通了一番,宋玺才离开大殿,去找孟染。   孟染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宋玺将缘由交待清楚,孟染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师兄师姐都在为门派发展做出贡献,作为行三的他,没有理由推脱这份压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师姐弟二人说话,也没有避着两仪,宋玺还没走,两仪就问道:“我能一起去吗?”   两仪虽然忘了自己是谁,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比几人都要敏锐,宋玺正不放心孟染一个人出门,听两仪愿意相随,自然没有意见,甚至嘱咐两人记得互相照顾,这才前往答复乔永。   乔永虽然一心期盼的是宋玺说得乌长柳去,但既然天舞门认为最适合的人是孟染,他对孟染又比较熟悉,也就很高兴的点了头。   在天舞门只歇了一天,孟染便带着两仪,跟着乔永,准备踏上前往无影宫的旅途。   无影宫虽然在两仪山境内,却也不算近。   两仪山境这个化外之境,被八千多年前的妖魔大战,人为的分成了两个部分。如今的五百多个山头都集中在靠东南的这半块。   另外的半块,被称作古战场,抑或两仪荒山。但这个荒山主要指的是荒无人烟,并不是指这片区域没有灵气或是寸草不生。相反,作为八千多年前古战场的两仪荒山。蕴含着无限的可能,珍宝秘境层出不穷,但是想要闯进两仪荒山,不仅实力要足够,运气更要足够。   否则光是古战场当年那位大能遗留下来的某个术法,就可能将你留在那里。   如今的五百多个山头呈狭长之势分布,天舞门的位置已经处于这块狭长地带的中心位置,无影宫则处于这块狭长地势的东北方向。去往无影宫,仍然需要花费约二十来天的时间。倒不是说直线距离远,而是去往无影宫,山势更加陡峭,甚至好多地方都无路可走,就算以法器空行,也要注意灵兽的袭击,还要应付一些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   因此往往是走到某一地之后,要等候其他人同行,才好更往北深入。以至于这些门派的弟子每次出行,都和一次历练似的。   尽管如此,越靠近北地的灵峰,灵脉也越强大,因此越靠近北地的门派也越是高门大宗。像魏紫宗那样位于南向的大派,只有寥寥数个,而无论是天剑门还是无影峰,以及其他诸个大派,都位于两仪山境的北地。   因此,等乔永说清楚无影宫的位置之后,乌长柳才一副恍然大悟又颇为诧异的样子,问道:“乔前辈说的,不会是那个无影宫吧?”   乔永则奇道:“难道,两仪山还有其他的无影宫?”   乌长柳忙道:“不不不,只有一个。”却有点叹息的道:“我竟然今天才想起来无影宫到底是哪个。”   为了不增加孟染的心理负担,乌长柳看着还一脸懵懂的孟染,只交待道:“还请乔前辈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师弟。”   乔永应道:“此事还请放心,一定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孟染总觉得这个成语哪里不对。   等孟染跟着乔永走了,宋玺才问道:“这个无影宫哪里不对吗?”   乌长柳也知道宋玺之前是一心埋头修炼,对于好多事情都没有了解。而作为天舞门现在的掌门,有些事情,这位师姐也该了解了解了。遂干脆将一份玉简掏出来递给了宋玺。   宋玺将玉简抵在额前,看着玉简上的讯息,怀疑自己眼花:“两仪山境实力排行第三的无影宫?”   乌长柳道:“我们好像不小心认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要知道,无影宫内总共只有十二道,每一道都是单传,但是就算只有这么点人,实力也能排上两仪山境的第三位,可想而知……”   宋玺仔细想了想这一路同行,却觉得:“好像我也并不比他差到哪里去。”而且这位乔道友,表述能力还有点小瑕疵。   乌长柳很喜欢自己师姐的这种不妄自菲薄,哈哈一笑道:“当然,我们天舞门好歹也是有着一万多年传承的门派。”虽然现在小了点儿。   另外一边,跟着乔永出门了的孟染,往北走了不到两天,就不得不在驿镇等其他人,再继续同行。   而这次,他们运气不错,正好遇上天剑门的一位金丹修士要回门派,也带了一批天剑门的低阶修士一起。乔永前往拜托了一番,那位金丹前辈就答应带上他们同行。结果,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位金丹修士就将乔永等人送到了离无影宫最近的那个驿镇。   即便是到了离无影宫最近的驿镇,乔永也没有能力带着这两个人独自登上无影峰。   孟染也发现,越往北走,天气越显寒冷。在天舞峰的位置,如今不过秋初,到了无影宫这边的所在,却已经和深冬差不多。修者虽然寒暑不侵,北边这些高峰之侧,却有罡风时不时吹起,也许这一步还是风平浪静,下一步就是罡风刺骨,甚至有可能受伤。   至于之前遭遇到的灵兽,虽是羽兽,那翎羽却和钢羽差不多。那位金丹修士仅仅两招便可制敌,那样磅礴又凌厉的剑气,却让孟染知道,若没有这位金丹前辈,他们这群人大概要合力与之相斗许久才能获胜。嗯,可能搞不好还会有人受伤。   跟着乔永一起在驿镇呆了半天,一位和乔永一样穿着一身烟灰色法衣的金丹修士,出现在了他们暂时打尖的这家客栈。   见到乔永,这名金丹修士便道:“不是说要出门历练,怎么今冬还没到,已经归来了?”   乔永颇为惊喜的对那名男修喊道:“师祖,您出关了?”   男修冷着脸:“明知故问。”   乔永有些讪讪,却对男修道:“我另有机缘,小境界晋阶,便带着两位朋友回来一趟。”   那名金丹男修这才看向乔永身后的孟染两人。   孟染见状,便上前一步道:“天舞门孟染,见过前辈。”并不知道无影宫代表着什么的孟染,表现的相当平常。   两仪也跟在孟染身后,姿态优雅的拱手为礼:“天舞门两仪,见过前辈。”两仪的风姿从来没有因为记忆受损消减半分,这华美的姿态和随身姿而动显出的流云纹,更是让两仪仙姿飘渺,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低阶修者。   那名金丹前辈见状,内心对孟染两人的评价都不由高了几分,颔首道:“既然是永儿的客人,敝便在此相迎了。”竟然用了谦词。   言罢,便大袖一震,祭出了数柄飞匕,乔永已经跃上了其中一柄,孟染和两仪便也紧随而上。 第58章 不科学疗伤   跟着无影宫的这位金丹修者, 孟染很真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直入云霄。   似乎是破开了无影宫设置的幻境阵法, 一座劈开天地般的陡峰, 猝然出现在了孟染的面前。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云雾在陡峰的山间缭绕。这座山峰不仅高度比天舞峰要高了数十倍,大小也不是天舞峰可以比拟的,灵气更是尤为丰沛。   飞匕靠近陡峰之后, 开始绕着山峰往上盘旋。   大约是灵气也更浓郁了,灵气形成的罡风也威力大增。就算乔永的师祖将罡风击散, 飞散开的风还是幽冷的拂在身上, 即便有披风在身, 也让孟染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两仪见状,拽出符笔绘了个灵符,附在了孟染身上。一阵春风般的暖意,在身侧袅袅散开,片刻便将寒意驱散了。   那名金丹修者没有再做什么,却带着些笑意打趣道:“小友初来, 大概是不习惯的, 在我们无影宫多呆些日子, 以后就算是去北心境, 也不会怕冷了。”   说话间,乔永的师祖便将几人带到了峰顶。   那山峰从半山腰开始, 便是大雪满山,此时到了峰顶,孟染便明白了无影宫何为无影。   峰顶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被人为琢磨成了一个梭形平台。围绕着这个平台的最外圈, 便是无影宫的建筑。除此之外,还有一座高塔,位于这个平台的最中间位置。   这些建筑也极有特色,由冰雪雕铸而成。   外圈的那些大约是接地而成,几乎和山上的白雪融为一体,又透着冰质特有的剔透冰灰色。乔永和他师祖这样的服色,入了无影宫,隔得稍微远些,大概就要整个消失在这无影宫中。   而位于广场中心的高塔,却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不仅晶莹剔透,还七彩生辉。   看到这样壮美诡丽的场景,饶是孟染,也忍不住在面上显出了惊叹。   将人带上了峰顶,乔永的师祖便道:“既是永儿的客人,便由永儿好好招待了。”大约是怕孟染等人拘谨,说完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等师祖走了,乔永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宫中的峰太陡了,我这样的修为只能让师叔祖或师祖来接,之前忘了提醒,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孟染应道:“令师祖挺平易近人的。”   乔永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师祖对两人还算青眼,这才态度平易。   在驿镇内时,天气仅仅是深冬,到了无影宫,那便真称得上是寒冬了。   乔永将人带进了隔得最近的院子,道:“这里是我的住处,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边的小院小住。隔壁便是我师父的院子,来去也方便。”   孟染应道:“这样最好。”   乔永踌躇了一下。   孟染与这位乔前辈相处的久了,也知道对方就是这样温吞的性子,干脆问道:“要不要先去看看你师父的伤势?”   乔永闻言,大喜,点头道:“好呀。”   孟染觉着,就乔永这样的个性,该是有多执着,才会那么主动的找到天舞门去,来帮着医治他的师父?   当下,乔永就带着两人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又往隔壁的小院去了。   虽然也是一个小院,这个院子却要阔大的多,也不像乔永的小院子那样素冷。回廊被不知道什么颜料染成了鹅黄色,门庭的框架也被染成了橙黄色。进了这个院子,孟染竟觉得似乎要温暖了许多。   乔永还带着孟染两人往主屋的方向走,已经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侍女迎了出来,语含惊喜:“永少爷,您回来了?”   乔永应道:“悦姨,我带了朋友,过来看看师父的伤。”   等走得进了,孟染才发现,这名侍女其实不年轻了,看着已经有了三十多岁的样子,修为竟然也在筑基初期。   被称为悦姨的女子这才看到了乔永身后的孟染两人,似乎有些诧异于孟染的年轻,却还是对乔永恭敬道:“永少爷费心了。”便将几人引进了主屋内。   进了房间,孟染才想到,乔永之前并未说过他师父的性别,而看房间内的装饰,这位师父很有可能是名女性。   果然,绕过外厅进了内房,卧榻之上躺着一位容色颇为秀美的女子。也不知是在榻上睡久了,还是因为伤势沉重,这名女子脸上毫无血色,与整个无影宫一样透着一种冰灰色。   孟染在榻前站定,心中打着节拍踩出了妙手之舞的步伐,身姿扭动着,一道白色的灵气往那名女子身上钻去。   孟染还是第一次用妙手之舞来诊病,这道灵气和聚在手中的灵气团还不同,仿佛进入了一个浩瀚的海洋,不多时,那道灵气就往其中一个仿佛海沟一般的地方游了进去。再然后,这道灵气逸散开来,对方受伤的位置,就如同3D版的X光片一样,呈现在了孟染的眼前。   孟染看着女子右臂上那截明显有着裂痕的经脉,问道:“令师右臂上的伤,后来没有治疗了吗?”   最初还对孟染的年轻和修为在心中略有微词的那名侍女,神色稍霁,主动应道:“有请百药阁的卓医君过来看过,但是药也服过了,药浴也泡过了,药效却基本没有。这才……”   乔永见孟染只是这样跳一下,果然也能诊断出伤在何处,已经显得有信心了些。   孟染却心里没底了。他去过百药阁,也对百药阁略有了解,能被称为医君的,已经是百药门的金丹医者,且不说百药门本身就有灵药、药符、药浴和推经活脉等各种疗法,又是医君过来看诊。天舞门仅仅一个妙手之舞,甚至都不讲究科学道理……   当然了,灵气这种事,本身就挺不讲科学道理。   乔永已经满脸期待的问:“怎么样,有办法吗?”   孟染应道:“我试试看吧。”   看了看场地,孟染对那名侍女问道:“能不能将床前这块位置上的东西都挪一挪,大概空出方圆一丈的位置。”   外厅虽大这间卧房却并不算大,大约是女子的闺房,虽然是修者,却也在床前搁置了诸如梳妆台和诸多其他摆设。妙手之舞没有奏乐孟染也能跳,但会显得有些莫名奇妙。既然有人在这里看着,那就有必要奏个乐再跳。   百音两仪琴要摆出来,他自己跳舞还需要点地方,方圆一丈,也就勉强了。   侍女满脸不解,过来看诊,要灵药灵泉的都有,要腾地方的却是第一个。   乔永已经应道:“好的,我们这就把东西都挪一挪。”应完了便招呼道:“悦姨,将这些东西都先收起来吧。”   收东西倒是方便,不过是收进乾坤袋的事儿。既然乔永都同意了,对方也就只好照做。   孟染见地方空出来,便对两仪道:“两仪,奏乐。”   两仪闻言,很是自觉地走到离床榻略远些的位置,将百音两仪琴给取了出来。   百音两仪琴一亮相,那和两仪一样一看就仙气四溢的模样,让那位悦姨又安了份心。   而到孟染开始随着乐声起舞时,悦姨的神色又不对了。虽然没有立刻阻止孟染,却将乔永一把给拖到了门外:“你请了南贤洲的巫修?”   乔永不知道薛悦为何神色大变,却应道:“不是啊,是两仪山境的修者,只是他们门派无论攻击还是疗伤,都要跳舞。”   “你确定他们与南贤洲没有关系?”薛悦说完,便道:“巫修虽然也有诸多救治手段,但是往往以毒攻毒,就算治好了也多半得不偿失,你可不要病急乱投医。”   乔永似乎很是花心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他们是天舞门的门人,门派传承很古老,据说在仙魔大战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悦姨你看我之前的暗伤,就是他们治好的。”   薛悦将自己的内息往乔永体内探查了一番,才又带着乔永回了房。   孟染的妙手之舞已经跳了好几个小节,腰间的乾坤袋却忽然一阵波动,谛音操纵着那柄横笛,自己从乾坤袋内钻了出来。看到跳舞的孟染,没有说话,倒是自己幻化出成人般的虚影,手指在横笛上跳动着,开始和两仪合奏。一道道颇为柔和的灵波也从谛音身侧散出,弥漫到床榻之上的女子身上。   不多时,孟染就发现谛音的笛音节奏有些变动了,到甩腰的动作时,从之前的一个长音,变成了三个短音。若按这个节奏,他的动作似乎也要跟着变化。   第一次孟染按照原来的动作跳了,到第二次,到了快要甩腰时,三人灵气小人出现在孟染的眼前,给他示范了三个弹腰的动作。   孟染见状,便跟着把动作进行了改动。在他三个弹腰的动作快速做完时,三道弧形的灵光从腰上弹出,看似柔和实则锋锐,往床上的女子身上斩去。   孟染大惊,虽然没有从那三道弧光上感觉到杀气,却是孟染自己也从未见过的情形。   乔永和薛悦也神色大变,想要冲杀过去挡住那三道弧光。谛音的笛音却猛然一抖,将准备动手的两人刺得元识一痛,定在了当场。   那三道弧光已经交错着斩在了女子的伤处。   没有发生众人所以为的皮开肉绽,女子伤处的皮肉却一阵鼓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内部震动了一般。   之后的数次,谛音也在某些地方改动了小音节,这些音节,让孟染用于治疗的那些灵光,都不是以圆球形从手上溢出。有时是从手肘,有时是从肩头,往往这些灵气都看起来宛如攻击,并且都准确的斩在了女子的伤处。   孟染却隐约知道,女子伤处似乎已成痼疾,仅仅是柔和的圆形灵光,并不能解决她手臂上的问题。   妙手之舞在谛音的引导上,没有重复的跳了一整遍。孟染已经有些元气不济。   谛音似乎也很清楚孟染的情况,在孟染的妙手之舞第二遍的第三个小节跳完之后,笛音转向了那个探查伤势的动作。   一道灵气再次钻入女子体内时,再次呈现在孟染面前的伤处,已经不再是方才那般平静。对方的经脉裂伤处,仿佛有一道罡风在裂口处旋转,薄如蝉翼一般的经脉最外围,被一层白色的灵光包裹住,旋出一道道白色弧光,与那道罡风撞在一处。   两者似乎就着这个伤处在无声厮杀,之前已经断裂并萎缩的经脉内壁,在这样的厮杀下,被重新割裂开来。   床上的女子似乎被这样的疼痛惊醒,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她唇间溢出,眼睫颤动,一副要醒来的样子。 第59章 总是在误会   乔永见状, 异常激动, 已经几步跨到了床边上, 伏在女子耳边轻声呼唤道:“师父。”   女子几番挣扎,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乔永,似乎还有些迷惑, 隔了一会眼神才变得清明。乔永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师父清醒过来了,此时见人醒了, 欣喜若狂, 以为是孟染的治疗这么快就见了效。   女子在乔永的扶持下坐起身, 看到房间内竟然有两个半陌生男子,就明白了自己手臂上这灼心之痛是由何而来,望向孟染等人的眼神立刻变得阴霾,未伤的那只手挡开了乔永的扶持,两柄飞匕已经朝着孟染和两仪激射而去。   孟染的元识还在那道灵气之上,只见随着女子体内的元气涌动, 那罡风般的旋转更加激烈, 之前随着妙手之舞进入女子体内的白色灵光瞬间被消磨的只剩薄薄一层。经脉上裂口处的小伤口也在瞬间变得更多, 甚至显得有些血肉模糊了。   孟染还在思索对策, 却感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只见到一把飞匕瞬间到了身前。   一个极快却属于甲盾之舞的百音琴声传出, 孟染下意识跟着扭了一下腰身。那道飞匕从他腋下穿过,“咄”一声连匕柄也一同插入了他身后的冰墙之上。   而两仪的身体,则不知被什么巨力打中,整个人也摔在了冰墙之上。   “两仪!”孟染脚尖一转, 带着浮游步的身法扑到了两仪身侧。   随着两仪一起从墙上摔下来的,还有另外一把匕首。两仪低声呻吟着,捂住了自己被飞匕撞击的肩头,半伏在孟染怀里,却又连忙安慰道:“我没伤,就是疼。”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哽咽了,眼圈里也是一层水光。   孟染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简直想对当初还没失忆的两仪说,你既然晓得要防备受伤,为何不买一件连疼也不会疼的甲衣。   此时却毫无他法,将两仪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半拉半抱的将人从地上撸了起来,搂着腰拽进了自己怀里。   两仪觉得自己的右臂整个都差点废了,能把他人都撞飞的力道,又是匕首这样的法器,疼痛度比上次那青藤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剧痛让他浑身无力,几乎都要站不稳。   “师父!”乔永只以为师父推开自己是一贯的要强,却没想到他师父竟然就出手了。因为没有防备,根本都来不及阻拦。   还好孟染躲过了,两仪也没有血溅当场。但那力道,乔永又觉得自己师父并不是开玩笑的。   这伤势这些年反反复复发作,他师父也经常一痛晕过去就醒不过来,脾气也越来越坏,乔永默默叹了口气,道:“师父还请息怒,这是徒儿请来为您疗伤的朋友。”   乔永话音刚落,却“啪”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这下莫说是乔永,就连薛悦都愣住了。   而抽出这一巴掌的花若妍,自己也愣住了。以她那要强的性子,这时候当然不可能去倒什么歉,只冷哼一声道:“疗伤?能把为师这样痛醒过来的疗伤,你真是好大本事!”   “师父?”乔永自己也看不到他师父的伤势,花若妍满脸怒意,他也不敢细问,只好看向孟染。   孟染此时搂着两仪,看他疼得站都站不稳,也是一脸愠怒。   “孟道友……”乔永觉得自己和天舞门还是有些交情,只好希望孟染还能给些面子,便弱弱的喊孟染。   孟染看着乔永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气都气不起来,也冷哼了一声道:“你师父再这样随便发脾气动元力,只怕最外面的那层经脉也要给折腾断了去。”   “你!”花若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帮人看病的,这不是咒她吗?   眼见着就要发怒,被薛悦给牢牢抱住了双臂:“我的大小姐,可不要再气了,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这种话,百药阁的卓医君也曾经说过,薛悦现在已经对孟染很是服气了。这小辈自从来了,一句话都没问,却每句话都正说在点子上,还能让人醒过来,就算花若妍是疼醒的,那也是人家的手段。总比来了却什么都干不了要好。   花若妍虽然要强,本性却并非如此暴躁,被薛悦抱住了,也就不是非要发火,却还是对着乔永吼道:“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什么人?都给我出去!”   乔永只好灰溜溜的凑到孟染身前,拿小眼神一边表示抱歉,一边示意两人跟着自己出去。   两仪还没疼得缓过劲儿,孟染自己收了百音两仪琴,又招呼了谛音,跟在乔永身后出去了。   等回到了乔永的院子,孟染还是觉得嗨呀好生气。当初乔永可是求着他们来的,要知道他师父是这个曝脾气,他孟染才不要来。   也就是他涵养好才没有破口大骂,他孟染之前好歹也是人人捧着的金牌新秀制作人,从小到大也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小少爷,就算是来了天舞门,他的师兄师姐们也从来没给过他这种气受。   算了,为了天舞门的未来,忍了。   然后就看到怀里还被自己搂着的两仪,孟染立刻又觉得,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伤我两仪,嗨呀还是好生气。   乔永带着两人进了院子,把两人一直带到了他这边小院的客房,看孟染扶着两仪坐下来,乔永才道:“对不起,我师父…唉,本来她也不这样的,我小时候她可温柔了。两仪道友没事吧?”   两仪觉得自己的胳膊,这次搞不好真的伤了,内伤!   孟染用自己的妙手之舞查探了一番,对乔永道:“不算严重。”便用自己仅剩的元力,推了几个治愈球在两仪肩上。两仪这才脸色好了两分,胳膊却还是不太能用力。   乔永看两仪不太严重了,才敢小心翼翼开口:“那我师父的伤……?”   孟染不答反问道:“百药阁之前来的医君,有没有给你师父推经活脉?”   乔永想了想才应道:“有,但是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孟染也不知道百药阁的治疗究竟是靠的什么,但是他却有些清楚花若妍的伤势是怎么回事了,遂说道:“你师父的伤口内,有一道类似于罡风一样的东西,你师父若不动用元气便罢,一旦动用元气,那道罡风便在伤处旋转,重新割裂你师父的经脉。所以你师父的伤势就一直反反复复。你师父自己没有感觉吗?”   按理来说,每个修者到了筑基期,都已经可以内视经脉了,没道理看不出这些。   乔永这才应道:“孟道友说的症状与我师父所述基本相同,但是,那处暗伤,百药阁也无法拔除,师父自己更是无能为力。师祖也曾经想要帮忙,但是师父体内元气运转越快,那道暗伤也越是顽固,所以……”   孟染心中已经有数,按照谛音的提点,应该是可以消除那道暗伤的,但是按今天的那个进度,只怕所需的时间不短。最重要的是,倘若花若妍自身不配合,以他目前的修为,怕是无能为力。   乔永见孟染神色严肃,心中惴惴,问道:“孟道友有办法吗?”   孟染便直言道:“若是按照令师这样的脾气,我怕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只要疗伤,就会和今天一样痛苦难当,所以……”   乔永这次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了,立刻说道:“还请孟道友帮忙,我师父我一定劝好,决不再冲着孟道友发脾气。”   孟染叹气:“我说得不只是冲着我,而是只要你师父动怒,就有可能加重她的伤势。”   “这……”就算是乔永,也没有办法保证他师父如今这个脾气,可以真的不动怒。   孟染也知道乔永肯定没办法替他师父做主,便干脆说道:“这样好了,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今天肯定不适合和你师父继续沟通这件事情。两仪今天也受了伤,我这几日要先帮他疗伤。便多等几日,你将情况与你师父表述清楚,若你师父觉得,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再帮她疗伤。若是她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也就只能让她止步于筑基了。”   这句话,孟染就说得有些狠了,但是在孟染看来,作为一个能够修炼到筑基大圆满的修者,这点定力应该还是有的。乔永的师父如今变成这样,大概也有着自暴自弃的成分在内。医修本来不多,百药阁一门又是如今两仪山境的医修扛把子,人家说没办法了,大概花若妍也就觉得没救了。要换了是自己也没几年好活,大概也会和对方一样。   就像人老了,就容易老小孩儿一样。   乔永看孟染这样说,便也稍微放下了心。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明明有希望治好,孟染却因为今天被他师父这样发了脾气,就不给治了。而孟染的表态,也让乔永觉得,果然,天舞门之人都品性高洁。明明是怀才之士,被人这样对待,依然不卑不亢不气不燥。   若孟染知道乔永这样想,只会想说:我是为了天舞门才忍的,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师父忍的。   但乔永颇为感动,身为一个筑基修者,对孟染拱手为礼,甚至鞠了一个半身,神色颇为郑重地道:“谢孟道友高义。”   孟染:?????   我做什么了?就高义了?   乔永道谢完毕,便转身往院外走去。   不多时,薛悦带着人,给两仪送来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和两瓶生元丹。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则呈上了两大盘灵果。还冒着寒气的灵果,之前不知道保存在什么地方,灵气却丰沛的隔着尺余就能感受得到。   薛悦还非常委婉地表达了来自花若妍歉意,又表示了有求必应的态度,这才婉婉退出了小院。   薛悦人是走了,这两名侍女却留在了乔永的小院里。   这样的态度到底让孟染觉得好受了些,便也平心静气的决定在这里等花若妍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谛音:你才半个,你全家都半个!   两仪:QAQ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第60章 把衣服脱了   等把薛悦送走了, 孟染才将客房的门一关, 对两仪道:“两仪, 把衣服脱了。”   转身就看到两仪拽着自己的腰带,面上绯红。明明心里挺着急,孟染还是差点笑出来, 又气又好笑:“想什么呢?我看看你的伤!”   用灵气查看两仪的肩伤时,只能看到里面, 用孟染的感觉, 便是毛细血管都受损了。   两仪还是红着脸, 轻声应道:“我知道。”但是孤男寡男,关了门,两人又已经跨过了某条线,他忍不住害羞一下不行吗?   这样的两仪,让孟染不知不觉也变得挺不好意思的了。   孟染从门边走到两仪身边,两仪已经自己解开了腰带。腰封一松开, 两仪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便很自觉地往两边散开, 露出里面细腻如玉色的胸膛。这情形, 看的孟染觉得, 仿佛花开一般,心花也忍不住朵朵开。   但, 等两仪把衣服从肩膀往下一划拉,孟染的心情就美好不起来了。   两仪的右臂靠近肩膀的那处,半条手臂的上半截都变成了青紫色,直接承受飞匕的那处, 更是深重到成了紫黑色的程度。   孟染顿时心态炸了,气道:“你这衣服怎么不顶事,就没像上次一样把人给灰灰了?”   两仪看着自己的伤处也吓了一跳,却又应道:“大概,是因为对方并不是想杀我,只是想教训我们?”但对方到底是筑基修者,又正好是在气头上,所以伤势看上去就重多了。   想到当时听到的那阵甲盾之舞琴音,孟染又气道:“你还知道要提醒我躲,你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要躲?”   “当时就记得提醒你要躲,等提醒完我自己就来不及躲了。”两仪应道。   孟染一听,心就软了,怪也怪不起来,明明是一张仙气的脸,却总是能说出这种纯粹如稚子的话。孟染忍不住捏了捏两仪的脸,声音都不自觉的低沉下去:“傻。”   两仪还笑,乍一看温润美好的笑容,仔细看便觉得也透着一股傻气:“我伤了你还能给我治伤,那要是你伤了,我怎么办?”   两仪这样一副全然依赖的语气,让孟染又心疼,又觉得责任重大。   孟染眼神温软的看着两仪,落了一个轻吻在两仪唇瓣:“你到床上去。”   两仪这次不只脸红,还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孟染气笑了:“你不是都忘了吗?怎么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只是要给你用化瘀膏揉揉伤!”   两仪从椅子上站起来,牵一发动全身,伤处被牵动一阵脚软,大约是身边有依靠的人,两仪也不硬撑,很顺势的就跌到了孟染怀里。   抱着这个又让人心疼又让人心软的两仪,孟染能怎么办,孟染只能把人先扶到床上去。   等要开始抹伤药了,孟染才知道两仪的这个疼,是有多疼。   孟染都觉得没用力了,只是把膏药抹上去,轻得和拂过水面一般的动作,也疼得两仪直抽气。   孟染真的,恨不得不要给花若妍治伤了。   眼中只有孟染的两仪,又怎么会看不出孟染的情绪,软声道:“我没伤,只是痛。”   孟染觉得自己以后都会痛恨这句话:“这还叫没伤?这叫瘀伤。又不是只有流了血才叫伤。”   孟染顿了顿又道:“你也流血了知道吗?只不过都在里面,所以才会看起来是这种颜色。”   孟染的语气有点凶,两仪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这次倒没有委屈,满满都是歉意。似乎他自己伤了,让孟染如此心疼,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孟染在心里叹口气,道:“知道疼,下次就别这么傻,知道吗?”   “嗯。”两仪应得飞快:“都听阿染的。”   “那我现在给你稍微揉一揉,你忍着点儿。”孟染狠狠心,还是决定要揉开才行。那些裂开的毛细血管,吸收了刚刚的几个治愈球之后已经愈合,但是这些瘀血如果不及时化开,两仪只会难受。   薛悦送来的化瘀膏倒是效果挺好,孟染将手掌贴上去,两仪摸了灵膏的这块肌肤已经微微发烫。孟染知道两仪是真的疼,也就没有用手直接去揉,而是将掌心聚集了一团灵气,用更加可控的力道去轻轻地一点点抚摸。   “唔……呃……阿染,我好疼…”仅仅如此,两仪也立刻疼得用好着的那只手抓着孟染的另一只手了。   两仪都疼得泪花直冒了,孟染满目不忍,心疼,却也只能说:“忍忍,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两仪听孟染都轻声说话了,便也尽力压低自己的呼痛声。   夹杂着低喘的呼痛声,相当引人遐思。只不过两个当事人,此时都没有心思往那边想。   乔永从花若妍那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听到客房那边传出的动静,面上立刻就红了。   站在院子里的两名侍女,就算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却也都忍不住面染红霞,尤其想到这声音的主人,生得那般好,就莫名觉得耳热。   看到乔永的模样,其中一名侍女还是觉得应该帮着那仙姿佚貌的男子申辩一下,朝着乔永微屈膝为礼,道:“客人这是在用化瘀灵膏活血。”   乔永这才醒悟,面上的薄红却没有散去,而是转成羞愧地满面通红了。他就说明明还受着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又觉得自己竟然用这种想法去推断孟染,乔永又差点要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孟染了。   但为了他师父的伤势,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乔永还是鼓足勇气,去敲了敲客房的门:“孟道友。”   客房的门隔了片刻才“吱呀”一声打开,乔永往屋内看去。两仪道友面上一层薄汗,几缕发丝有些凌乱的贴在鬓侧,衣衫似乎也拢起的不太熨帖,竟透着点儿不可说的味道。   乔永只瞥了一眼,就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心念,将目光给移开了。然而仅仅移开目光这一个动作,就让乔永觉得自己的定力果然还不够,竟做得如此艰难。   孟染瞥到乔永面上的绯红,再看看两仪,才觉得哪里不妥。这种事又不好直说,孟染只得冷哼了一声。   乔永这次很上道,很主动的说道:“孟道友,要不,移步到我那边说话。”   孟染很是高冷的应道:“嗯。”   乔永便逃一般的飞快出去了。   孟染从客房出来,想了想还是从外面合上了门。   到了乔永的主屋,两名侍女已经跟过来奉好了茶。   方才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乔永已经说道:“我与师父已经说好了,她愿意控制脾气,也让我代她向孟道友道歉,还请孟道友为家师多多费心。”   这与孟染所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孟染便点了点头,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定个规矩。孟染便道:“令师发一次脾气,大概多日之功便一朝废。我如今修为尚低,却也不想做无用功。今日便算第一次,凡事不过三,若再有两次,我也只能自请回天舞门了。”   乔永忙应道:“不会,不会,悦姨也说一定会帮师父调节情绪。”   孟染对这保证不置可否,却还是道:“令师的伤势,便等两仪恢复之后,我再开始吧。”   竟然让两仪这么痛苦,他也不介意让花若妍多疼两日。   只是,两仪的伤却没有孟染所想好的那么快。第一日的治愈球加上化瘀灵膏,两仪的伤势好了那么一点点,若不是他用妙手之舞的灵气查探,甚至都发现不了。妙手之舞对于这个伤势的治疗要明显一些,一曲跳下来基本可以化掉大约半毫米左右厚度的瘀伤,但这么一层一层全部化开,竟然估计得花月余。   孟染对此也想过原因,两仪虽和他一样是肉身,但两仪之前早已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只怕这肉身已与他另有不同。他这低阶的疗伤效果,落到两仪这样的高阶修士身上,效果不佳也就实属正常。   而只要一想到,就算是那般高阶修士的身体,都被花若妍伤成了这样,孟染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想到当初这有这样一把飞匕正对着自己,孟染就只能安慰自己,花若妍只是天舞门前进脚步中的一颗踏脚石。   两仪伤势未愈,最初几日甚至都抬不起手,孟染便以此为由,暂时未去给花若妍治伤。   然而到底没等两仪完全好起来,便因为孟染当初斩进伤处的灵光被消磨完毕,花若妍又痛晕过去了。   孟染也只能将两仪这不要命的伤势先放一放,去给乔永的师父治伤。   又痛醒过来的花若妍,差点又要发脾气,但是看着一脸冷淡的孟染,又想到自己上次醒过来,竟然清醒了那么多天,疼痛也远比之前的情形要好,便也知道这位天舞门的炼气修者,是真的有可能将她的伤势治愈,硬生生将那份怒意给压了下来。   最初几日,孟染也不多跳。妙手之舞一曲舞完,剩下的元气便留给两仪。   大约过了快两个月,两仪的伤势才真的完全好了。   伤好了的两仪便希望和孟染一起去:“阿染是有了谛音,就不要我奏乐了吗?   谛音在一旁不屑一顾:“谁要你阿染,谛音有阿修!” 第61章 不准看别人   要去的地方就在隔壁, 又不是山高水长, 孟染看着竟然吵起来的一人一灵, 颇为无奈。能够吵起来,大概是两个都忘了事?懒得理会有时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两只,孟染把人带到了花若妍的院子里。   如今的天气才是真到了深冬, 筑基修者虽然不惧寒冷,但花若妍不能运转元气, 室内也终于燃起了炭火。为了不妨碍孟染跳舞, 炭火分了四个小炉, 放在卧房的四角。   孟染还是先以白色灵气丝钻去伤处诊断了一番。   一直似乎都不怎么关心自己伤势的花若妍,今日居然主动问道:“伤处到底怎么样了?”   孟染应道:“费时两月,前辈体内的那道罡风,总算被消磨掉了约十分之一,按照这个进度,想要完全好起来, 大约得两年之久。”   听到这句话, 花若妍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 看孟染的眼神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却依然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应道:“几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两年, 慢慢来吧。”   相处久了,孟染便觉得这位花前辈其实也挺可爱。本身应该是爽朗的性格,却因为第一次见面双方就发生了不愉快,这么久以来, 好多次他都看出这位前辈有意亲近,却因为别扭,他所见到的这位花前辈,就成了如今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孟染却猜也猜得到,花若妍今日这话,实际上是为他宽心。   前几日,乔永也来问过伤势,听闻居然要两年才好,很是着急。   乔永这位师父,因为入门较晚,近三十岁才筑基。但本身从入门到筑基所花的时间倒不多。进入筑基之后,大约也是对无影宫的功法理解通透,只花了短短六十多年就到了筑基后期。按照花若妍当时的修为,很多人都觉得不用多久,花若妍便能筑基大圆满,进而开始结丹。然而天不遂人愿,大约是花若妍前面走得太过顺遂,在花若妍花了二十年,眼见就要筑基大圆满时,竟然就被这伤给缠上了。   这一伤就是几十年过去了,两年之后,便是花若妍一百六十岁的生日。   一百六十岁这个数字,对于修者而言,是一道示警线。意味着因为修为而延寿的时间已经用完,接下来的四十年,会开始步向衰老。许多人一旦跨过了一百六十岁这个坎,心态就会把不住,如此一来,进入结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孟染也是在乔永说过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近几日,两仪的伤势已经见好,加上乔永这么说过,孟染的妙手之舞便往往是不止一曲,而是在元气所剩无几时才停下。   大约无论是乔永当时在院中与他的交谈,还是孟染这几日的疲累,花若妍都看在了眼中,才有了今日这一番问答。   将心比心,既然花若妍都懂得要关心人了,孟染便也应道:“我会量力而为,倒是前辈心态平稳,于我才是助力。”   花若妍笑了笑,这才道:“我十八岁才开始修行,不也一样只花了十一年就成功筑基。只要这伤能好,便是一百六十岁,我花若妍一样有信心能跨过结丹这道坎。”   孟染个人挺欣赏这种坚韧不拔的性格,见花若妍似乎颇有谈性,便开口问道:“已经疗伤这么久了,我却还不知道前辈这伤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不知前辈可愿告知?”   花若妍的笑容淡了点儿,对孟染却极有耐心,应道:“是夔兽。”   大约是今日室内温暖,花若妍又知道治伤有望,竟心情平静的说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几十年前,花若妍觉得自己已经要突破到筑基大圆满,却总觉得差了点儿契机,恰有友人邀她前往两仪荒山,花若妍便顺势应下,并收拾了行装一同前往。   然而这行人运气并不好,同往八人,只有三人活了下来,花若妍本人也是重伤,也幸而他们遇到的这只夔兽尚是幼兽,否则怕是花若妍也会折在两仪荒山。   伤势沉重的花若妍,最开始就是被送到了百药阁抢救,毕竟经脉受损,积年身家都砸在了百药阁,才算是把伤给治好,在当时的花若妍看来,已是万幸。   然而,好景不长,花若妍心境有所悟,准备晋阶时,便发现体内竟然有这道暗伤。   百药阁也是听闻当年明明已经确诊痊愈的修者,竟然说伤势复发,才派了医君过来复诊。然而这一复诊,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了。   花若妍一身身家早都花了个干净,也就是无影宫都是一脉单传,各位师父对自己的徒弟,说是爱如子女也不为过。花若妍的师祖也砸了近半身身家,花若妍的伤势却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勉强晋阶筑基大圆满,却只使得伤势尤为沉重。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花若妍便开始经常因为经脉剧痛,陷入昏迷。   说到这里,薛悦却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又哪里仅仅是因为如此,要不是……”   花若妍却没有允许薛悦继续说下去,而是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薛悦。”   薛悦便住了嘴。   花若妍倒也没有对孟染完全隐瞒,而是说道:“只是当时恰好又发生了一件事,我的心境受损,脾气也就变坏了。”   说到这里,花若妍才颇为正式的对孟染道:“这么久了,我都欠着小友一句道歉。初次见面之时,着实是我对不起几位。好在两仪小友的伤总算是好了,我今日才厚着脸皮,把这对不起说出来。”   孟染的个性便是气来得快也去的快,虽说早就不气了,孟染却还是觉得有必要把某口气给出了。孟染应道:“也就是前辈遇上的是我们,否则怕不是我们两人早都灰灰了,哪里还有机会来给前辈治伤。”   花若妍便道:“待我伤好了,届时必有重谢。”   孟染却道:“嗯?刚刚前辈不是说一身身家早都砸进百药阁败光了么?竟然还能予我重谢?”   花若妍也终于是绷不住云淡风轻了:“你这皮猴子,我堂堂一名筑基修士,随便出手一下,对你这炼气期的小修者可不都是重谢?”   “是是是,前辈说什么都是对的。”孟染好脾气的应着,又笑道:“今日还没疗伤呢,可不要乱动了元气,否则这两个月可就白费了。来,听我的节奏,呼~吸~”   花若妍这时哪里有空听他什么节奏,呼什么吸。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目间似嗔又喜。花若妍这般颜色的女子,一旦笑起来,倒真有能令百花失色的本事。   饶是每日看惯了两仪的孟染,也被这花颜笑得微愣了神。   花若妍便又嗔怒地瞪了孟染一眼:“看什么呢?还不疗伤?”   孟染轻咳了一声,站到房中的空处,开始了每天的日常。   等妙手之舞跳完,又以灵丝探了伤势,确定花若妍的伤势是在平稳的好转,才和两仪往乔永所在的院子里回去。   结果,刚进房门,两仪便手一转把门给关上了,一把将孟染抱近了怀里,气道:“我就说你为什么都不带我?竟不是因为谛音!”   孟染吓了一跳,看着说是怒意,倒不如说是委屈的两仪,问道:“你干嘛?”   两仪的大头一下子凑到了孟染面前,就差鼻尖顶着鼻尖了,两仪问道:“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孟染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两仪这是乱泼飞醋了。   ……今日看花若妍看愣了的人确实有他孟染。但是,两仪同学,你堂堂七尺男儿,去与女子比美是不是哪里不对?   两仪见孟染竟然不说话,立刻急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好看?”   孟染颇为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两仪,客观公正,答道:“还是两仪好看。”   两仪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便霸道起来:“那你以后看我就好。”就差说出不准看别人。   孟染觉得这事情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他能说除了今日,这位花前辈他之前竟然都没有看顺眼过吗?   他倒不知道自家的两仪还是个醋坛子。   孟染觉得好笑,便笑起来,又对两仪应道:“好,以后不看别人。”   两仪这才高兴起来,自己凑到孟染嘴边,偷亲了一口,竟意外的主动。然后才放开了孟染。   孟染想说,两仪小朋友,这世上还有种吻,比较适合宣誓主权。   于是,放开手的两仪被孟染一把拉了回来,摁在了门上,现场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法式深吻。   到两人分开时,倚在门上的两仪已是满面通红,神色都有些迷离了。看向孟染的眼神却满是眷恋,孟染带着得逞的笑意,看着羞涩的两仪,这次夸得更加真心实意:“两仪最好看。”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问谁好看的两仪,这次竟然害羞的撇开了眼。   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两仪不仅好看,还可爱啊,谁能又美又帅,还又软又萌,简直致命!   两仪看着在自己怀里笑出声的孟染,颇为生气的吻住了那微翘的嘴角。 第62章 两仪学坏了   确定了花若妍的伤势基本上要两年才能好, 孟染便给乌长柳寄了一封鹤信。说明了花若妍的伤势因何而来, 中间经历了什么, 又说了谛音在此次疗伤中的帮助,以及此次疗伤大概所需时日。   至于花若妍与他之间最初发生的误会,既然已经消解, 孟染便只字未提。   很快,乌长柳便回了信。里面说明了夔兽是何物, 又让孟染安心在无影宫给花若妍疗伤, 门中之事一切有宋玺, 外务有他。同时还说他找到了一位在演舞会时晋阶筑基的修士,家中有前辈善炼器,有望炼制一款屏蔽灵光的如意塔,取代两仪之前绘制的辟光灵符。   天舞一门,除开跳舞,别无长技。想要把门派发展起来, 就必须要把演舞这项事业发展起来。这一点上乌长柳和孟染的意见一直非常统一, 而自从跳舞能够帮人开拓机缘之后, 宋玺也就积极的加入了这项事业。   之前因为辟光灵符之事, 让乌长柳很是烦恼了一段时间。现在既然有办法解决辟光灵符,乌长柳便又准备上了。   孟染看到如意塔, 便不由想到了诸多影院踩踏事件及其他,尤其此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孟染便就安全问题,与乌长柳讨论了一番。毕竟之前是在广场之上, 也并未收费。以后由天舞门自行提供场地,乌长柳还准备以此谋发展,那么天舞门的如意塔内便决不允许出事。   乌长柳的回信说他也考虑到了安全问题,只是一旦涉及到防御,如意塔的价钱就下不来,因此很是犹豫。   孟染觉得这件事情却必须重视,于是又回信强调了一番。   这次乌长柳的回信就没这么快了,大约隔了三个月左右,孟染才收到了乌长柳的回信说,属于天舞门的如意塔已经开始准备炼制,大约也要花去两年时间才能炼成,等孟染从无影宫回来,便有机会一见了。乌长柳也开始准备下一场演舞会的事宜。还说他如今已经晋阶十一层了,让孟染也要加油。   上次演舞会之时晋阶,修为便赶上了乌长柳的孟染,这便又落下了乌长柳一层。   乌长柳又说,四十九人阵对修为促进确实颇大,让孟染如果能够早日回天舞门,还是尽早回来。另外,宋玺则已经开始考虑百人阵之事。如果下一场演舞会进展顺利,便会将再次收徒的事情确定下来。   看到师姐和师兄这么努力,孟染觉得自己给花若妍看伤这个事情,也该更加认真才是。   再想到天舞一门,身为一个万年传承的大派,竟然连个藏书阁都没有,诸多事情连考证之处都无,也难怪连百药阁都无从下手的伤,他们能治却从来不知。   孟染仔细回想了花若妍伤势的一分一毫,开始认真的整理属于天舞门的第一份病例。大约是之前的事让花若妍一直心怀歉意,在这件事情上花若妍也特别的配合。除了孟染的探诊,花若妍也认真的提供了自己的感受。   至于两仪同学为此又吃得一份飞醋,孟染表示,啊,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人一旦有了目标,生活也会变得充实很多。就算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孟染依然没有觉得无聊。偶尔给花若妍看完伤,孟染被两仪逗得开心了,还会让两仪摆出百音琴,即兴弹上一曲。   这些曲子要么是孟染自己所做,要么是前界流传的名曲。   花若妍似乎也被孟染的这种生活态度感染,之前变坏的脾气也慢慢收敛了回去。随着这些开始发生变化的,就是花若妍的居所。她开始有闲心跟着四季变换室内的装饰。   在孟染看来,无影宫的四季并没有什么区别。花若妍却能说出无影宫冰墙上的冰花,四季都有着自己的特质。有时还会邀请孟染前往品茶。   时光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流水般趟过,期间孟染的修为也从炼气十层晋阶到了十一层。   然而,在花若妍的伤势好了九分,那份暗伤也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小之后,也许是量变引起了质变,那道罡风般的暗伤,在花若妍体内旋转的速度竟然变快了。   有孟染每日的妙手之舞灵光护住花若妍的伤处,倒不至于加重伤势,但是每天妙手之舞斩进花若妍体内的灵光,却无法再消磨掉这道罡风了。花若妍的伤势就这样卡在了即将痊愈的前面。   好在近两年的修身养性,让花若妍的心态保持得很好。   尽管如此,孟染却还是要每日保持妙手之舞,才能保证花若妍的伤势不要恶化。   到了后来反是花若妍安慰孟染,不要心急。治疗这么久,花若妍也看出来了。自己体内的暗伤,相当于是妙手之舞的灵光一刀刀斩去的。因此花若妍其实很有信心,就算孟染这两年治不好,也大概只是修为不够。   又已经临近两年前孟染抵达无影宫的日子时,孟染开始有些心急了。   乌长柳寄来鹤信,如意塔已成,天舞门的下一场演舞会定在明年立春之时举行,乌长柳询问孟染届时是否能回到天舞门。   花若妍的伤势自夏季进入胶着状态后,那道变小却更加顽固的罡风,至今并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这日,孟染在体内的元气所剩无几,正准备停止妙手之舞时,忽然福临心至,让谛音和两仪将妙手之舞加快了节奏。愈加紧凑的节奏,还要求孟染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位,孟染的元气运转速度也跟着加快,同时,妙手之舞的难度也在这加快的节奏增加了一倍不止。孟染在感到元气难继时,绵绵的汗水也随着孟染的动作布满了他的身体。   在孟染体内的元气差点就要后继无力时,随着孟染的动作斩出去的灵光,在花若妍体内也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个发现让孟染惊喜无比,但元气也完全耗尽,第四个小节的最后一道灵光斩出去后,孟染收势,功法运转停下来的那个瞬间,孟染感觉自己整个和虚脱了一般,再没有多余的半分力量,身体一软就往后倒去。   已经做好摔倒准备的孟染,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落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满身汗水的孟染喘着气,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两仪,忍不住会心一笑,用嘴型说道:“抱我回去。”   两仪一挥手收了百音琴,双臂一揽,将孟染打横抱了起来。   “……”孟染想问,那么多种抱法,为什么是公主抱?完全没有力气去抗议的孟染,自暴自弃的将脸埋进了两仪怀里。   把孟染抱回房间放在了床上,两仪才趴在床边问:“阿染,怎么样?”   孟染歇了好一阵,才语气欣喜地道:“花前辈的伤势有变化了,按今天这样……”   两仪气呼呼的打断了他:“谁问花前辈,我是问你怎么样?!”   “我?”孟染愣了一下才从激动中回了神,没有力气的孟染,笑起来都显得软软的:“你担心我啦?”   孟染偏头蹭了蹭两仪搁在脸旁的手:“我没事,只是元气用尽有些虚脱。”   两仪从床边凑上来,把孟染抱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孟染的颈窝上道:“下次别这样了,吓到了我都。”   孟染刚想软声说几句话安慰两仪,忽然想到两仪的前科,道:“你还知道会被吓到,你之前还乱用心头血呢!”   两仪委屈了:“我都说我不会再犯了!”   “上次在余音谷你不也……唔唔…!”还准备继续扯旧账的孟染,被两仪机智的堵住了嘴。   元气未复的孟染这下连力气都恢复不了了,等两仪把人放开时,孟染才得以大口喘息。被汗水浸透的胸膛,剧烈起伏彰显存在般闪着诱·惑的水光。   孟染跳舞时就看直了眼的两仪,看着如今抬个手还费力的孟染,到底没忍住心底的欲·望,大着胆子在孟染薄韧的小胸肌上亲了一口。   “嗯~…?!!!?”跳得太过酣畅淋漓,毛孔都张开的孟染,现在全身都是敏·感点,被两仪这样一碰,竟忍不住低吟出声。被自己声音吓到的孟染立刻咬住了唇,下一秒怒斥出声:“两仪你干嘛?!”   抬起来的手,很轻易就被两仪扣着腕压·在了床上。孟染觉得这情形怎么很不妙呢?!   尽管很想顺着本能做点什么,看到生气的孟染,两仪到底住了手。   再次被抱进怀里的孟染,心跳得有点快。有些意外,却也有些小窃喜。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仪,竟然学坏了。是不是代表,除了当初的那一眼,他本身对两仪也充满了诱·惑力?   当然,这种事就算去问两仪,大概两仪也是不会知道答案的。   孟染便转移了话题,道:“师兄一直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花前辈这边之前没有进展,我都没有办法答复他。今天情况终于有变化了,代表我们回天舞门也有望了,两仪不高兴吗?”   两仪偏着头考虑了一小会儿,问:“等我回去了,我能不要一个人住吗?” 第63章 难道是说我   孟染明知故问:“你想跟谁住?”   两仪一听, 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还能跟谁住?   孟染还在继续逗他, 问:“顾盼?”   自从发现顾盼身上的雷法之印后,两仪就一直对顾盼挺好的。在天舞门时,顾盼不跳舞的情况下, 忙完的孟染偶尔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一起坐在院子的回廊上,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   两仪开始记起一些符文后, 还很主动的给顾盼修改了背后的符文, 让那一小块地方被雷击时增加麻痹感, 虽然顾盼还是会痛,也已经不会让顾盼疼得生不如死。   顾盼其实不是太主动的性格,除了孟染,顾盼最喜欢的人就是两仪了。两仪除了对孟染,大概也就对顾盼最亲切了。   两仪看到孟染的坏笑,便知道孟染是在逗他:“我要生气了。”   孟染也见好就收, 便道:“给师兄回信时, 顺便问问顾盼, 他的血蛊应该已经好了吧?”   想起小顾盼, 孟染就格外想回去天舞门了,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他的师兄弟姐妹和顾盼小可爱了。   话题都转开了, 两仪就急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孟染正要说话,客房的门被敲响了。薛悦带着两名侍女,给孟染送来了熬煮过后会帮助恢复元力的药浴澡汤。   这样的好事,孟染当然不会拒绝。   当晚, 精疲力尽的孟染在泡澡时累的睡了过去,怎么回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醒过来时,不仅元力恢复,甚至修为还增加了一点。   孟染虽然是个音乐爱好者,在前界时玄幻小说这种东西也是看过的,这种元力用尽,再回复之后修为会增加较快的梗也看了不少,既然两仪在此,孟染决定尝试一下是不是真的这样。   于是,当天下午,孟染又被两仪抱回来了。   花若妍的伤势在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果然又开始好转。而孟染也发现元力用尽之后确实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尽管如此,花若妍体内最顽固的这一小束罡风,还是花了孟染近四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消磨掉。   花若妍体内的罡风完全消失时,孟染的修为也顺利晋阶了炼气十二层。罡风消失,花若妍体内的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愈合。花若妍却还是欣喜地将此事转告了自己的师父和师祖。   孟染便有幸在回天舞门之前,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元婴修者。   若不是花若妍说了,那位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是她的师祖任牧,孟染只以为对方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位师祖之前为了花若妍,试过了百药阁推荐的各种方法,一位元婴修者的身家都砸进去了近一半,这位徒孙都没有被治好,如今却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炼气期小修士给治好了。   任牧倒不是不相信,此次过来更多的也是要确实的查看一下花若妍的伤势。   确定花若妍体内的那道暗伤是真的完全被拔除之后,这位师祖面色淡淡,却将手上一串七颗银丸串成的手环递给了花若妍,道:“师祖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了,就把这个送给孟小友吧。”   花若妍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师祖!”   似乎是怕花若妍舍不得,任牧淡淡一笑:“永儿我给过三颗了,这几颗本是给你攒着的,舍不舍得,看你了?”   花若妍闻言,便接过手环,转身递给了一旁的孟染,道:“这是我们无影宫的飞匕银丸,这一串七颗,由我师祖炼成,每一颗相当于一位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花若妍没说的是,无影宫的飞匕银丸,此前从来都是只给自家的徒子徒孙外出历练时护身。几十年前她能活着回来,便是因为带了这样三颗银丸。而这次,她的师祖竟然大大方方就送出了七颗。   既然是攒给花若妍,如今又由花若妍亲手送出,孟染便心安理的收了。本来孟染已经归心似箭,收了这样的重礼,孟染便觉得送佛送到西,便又多呆了半个月,帮花若妍将伤口完全愈合后,才终于踏上归途。   临行,花若妍一直将孟染两仪送到了驿镇。经脉初愈,孟染还是交待道:“花前辈最近还是继续静养比较好,经脉这么久都没有运行元气,多少有些萎缩,猝然开始练功,只怕得不偿失,建议花前辈循序渐进,先从恢复经脉韧性开始。也可以考虑让百药阁开些帮助复原的伤药。”   孟染说得这些,花若妍身为一名筑基修者,当然知晓。但听孟染这样絮叨,花若妍也面带微笑的听着,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交待完了,孟染到底没忍住,打了一波广告:“等经脉恢复到了该有的强度,快要结丹之时,欢迎来天舞门的如意塔观舞。”   花若妍也一早从乔永口中听过天舞门上一次演舞会的盛况,也知道孟染这次赶着回去,便是因为天舞门的演舞会已经处于筹备期。   已经见识过了天舞门的妙手之舞,花若妍对于天舞门的演舞会也是神向往之,应道:“一定。”   又转头嘱托乔永:“一定要将两位小友安全送到天舞门。”   “是,师父!”乔永答得很认真:“徒儿也答应过宋掌门,将孟道友安全送回。”   交待完了,花若妍才终于对孟染挥挥手,表示再见。   等乔永带着两人跟上了驿镇同往两仪坊方向的队伍,花若妍的师父才对她道:“好了,永儿还是很仔细妥贴的,我们就回去吧。”   这次回程,孟染等人没有再运气好的遇上结丹修士带队。一行十二人,除了孟染和两仪却也都是筑基修士。   大约是一行人的修为都不算高,刚刚飞出驿镇,便在空中遇到了一头名叫追风鹰驹的灵兽。乍一看很像飞马的灵兽,长着马的身体鹰的翅膀,浑身的毛发也都是黄黑两色的羽毛。待飞得近了,孟染便见到了那灵兽鹰一样的鹰喙。光是看这鹰喙,对方就不像是吃素的。   很快这行人便陷入了苦战,追风鹰驹未至,漫天的冰羽就朝着众人铺天盖地而来。原本一行人都在天剑门一位筑基剑修的飞舟之上,遇上追风鹰驹,其中几人一看就是近战体修的,便遁出了飞舟之外,如乔永这般的法修,则在飞舟之上助攻。   那只追风鹰驹在连伤两人之后,也终于受伤,已有灵智的灵兽见这群人并不好惹,便挥挥翅膀遁远了。   受伤的两名体修遁回飞舟之上,其中一人对乔永道:“你带的两个小尾巴,帮不上忙,一会儿这伤药钱,你可要多贴一些。”   乔永性子软,就差主动说了,对方这样说了,立刻就要应话。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笛音,站在两仪身后还披着大披风的孟染果然就动起来了。滴沥沥几声之后,几个拳头大小的治愈球从孟染披风中溢出,往那两名受伤的修者身上飞去。   只得片刻,那还带着追风鹰驹冰羽寒气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又几个治愈球飞出来之后,那两名伤者的伤口便只余了一丝粉红的肉色在身体上,竟然已经痊愈了。   有音乐,就算披着披风也能看出孟染刚刚的动作是跳舞。   “这?”那名一开始还在对乔永要伤药钱的修者,看向孟染的眼神立刻就热切起来,问道:“莫不是天舞门的道友?”   这般先倨后恭的姿势,孟染自然不想理会。   见孟染没什么表示,不等孟染说话,乔永便以身体挡住了对方要往孟染那边走去的脚步。   另一名与那体修着同样服色的男子,也将那名修者给拉住了。   双方不过同行一程,孟染又穿着大披风,一看就是不想透漏身份的人,这样冒然相问对方既然没有回答,自然也就不方便答了。   想到孟染有可能是天舞门的人,被人拉住之后那名修士也就没有强求,对伤药钱只字不提,还对孟染说了句谢谢。   对方到底是筑基修士,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孟染便也应道:“既然同行,这便是该做的。”   孟染这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不热情。   飞舟上的一行人,却再也没人嫌弃孟染等人帮不上忙了。   数天之后,一行人总算远离了高危区域,这一行人便也分散成了两队,其中五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那名曾经受伤的体修和他的师弟倒是都还在,同行这么多天,孟染也已经知道这人名叫原辉,他师弟则叫程遂,两人年龄相仿,都是苍云堡的体修。一身深灰色的不知道名金属甲胄,被这两人穿得很是显得威武。   自从见过孟染的治疗术,原辉就一直想跟孟染套近乎。少了五个人,原辉便又和孟染搭上话了:“还是我们有缘,我也是一路要到两仪坊去的,去看天舞门的演舞会,小兄弟你呢?莫不是回去参加演舞吧?”问完就自顾自哈哈笑起来。   这话听着,总觉得带着丝儿轻佻,孟染便不想搭理他。   反正这一路十多日,孟染都是这么从不答话,偶尔说话也就和两仪乔永说。他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其他人就算商量事,也商量不到他的头上来。就像原辉之前说的,他和两仪这两个炼气期的,不过是乔永的小尾巴。而乔永无影宫弟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其他人也对两人还算客气。   原辉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和孟染说上话,几人所在的食馆门口,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怒叫:“放开我!我与天舞门的孟师兄情投意合,就算你们送我去了姑苏观,我也不会帮你们达成心愿!!”   孟染眉头一蹙:????   怎么总觉得说得是我?然而姑娘你谁? 第64章 有事好好说   孟染便顺着声音往门外看了去, 两名炼气大圆满的男修, 抓着一名挣扎不休的炼气中期女修, 而那女修总觉得看着有些面善。   其中一名男修为了拘住女修的动作,手上竟然带出了灵光。   女修受创,叫了一声, 手腕上一阵灵光也爆开,将那名男修弹出了尺余的距离。   下一瞬, 抓着女修的另外一名男修, 已经一巴掌甩在了女修脸上。   女修惨叫一声, 整个人被这一掌给甩到了地上,甚至滚了一小圈。   女修似乎被打懵了,捂着自己的脸一时半会都没有爬起来,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过了好久才终于抬头看向打他的那名男修:“师哥你打我?”   那名男修语气冷硬的道:“送你去姑苏观,是师父的决定, 你不乖乖的, 还在这里闹, 我打你又怎么了?”   “送我去姑苏观?”女修声音带着嘲弄笑了一声, 转而问道:“是,乾元轩送姜师姐去姑苏观, 得到了黄级功法,可姜师姐呢??”   那名男修似乎知道答案,却带着恼怒侧开了头。   女修说道:“姜师姐她死了呀。”   女修说出这句话,周身的气息便忽然萎靡, 似乎是警告,有又似乎是毫无底气的拼死一搏,女修忽然喝道:“你们若是害死我,便等着天舞门日后给你们好看!!”   打人的男修似乎很气,那一巴掌似乎打破了什么禁锢,再出手的男修变得毫无顾忌,甚至一脚朝着女修踹了过去:“你若真与天舞门有什么干系,不如现在就给我好看!”   女修腕上再次弹出了小小一阵灵光,一串墨蓝色的灵珠也从女修摔倒的地方,往四周滚落。   孟染终于想起了这女修是谁,从长凳上飞身而起,一道姑射剑光朝着那名男修射出,拦住了对方要继续伤害女修的举动。   “阿染!”两仪都被孟染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已经追着孟染的步伐,几步跨到了门外。   男修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手,被剑光逼开,又看到孟染之后,他神色冷峻的道:“这是我们五蕴寨的家事,还请道友让开。”   虽说此界没有什么男修不能打女修的道理,但是这种情况下打人,本来已经说不过去。孟染记忆中,这位小迷妹的性格可是很腼腆的,能把人逼成这样,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事确实不好管,既然她谎称和自己情投意合……   孟染瞥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的伸手,解开了披风的系带。那身极具特色的墨蓝色星空法衣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孟染道:“我姓孟,我能不能管?”   孟染既然要管事了,两仪就很配合的将女修从地上扶了起来。   女修的一身法衣上沾了不少尘土,原本清秀的脸蛋,也肿了起来。   孟染将脱下的披风递给两仪,两仪顿了下,还是按孟染的示意,将披风的给女修披上了,甚至将兜帽都帮着戴了起来。   原辉一看,孟染果然是天舞门的修士,已经很感兴趣的丢开吃食,朝着孟染等人凑了过来。   那名打人的男修似乎愣了一下,却仍然冷声道:“就算如此,阁下从未去我五蕴寨见礼,也做不得数。”   孟染应道:“确实如此,但此前我有事去往无影宫,所以耽搁了,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这么说着,孟染看似不经意的理了理袖口,却正好让人看到他戴在左腕上的两串手环。一串与女修刚刚散在地上的一样,墨蓝色,防御宝珠。另一串,七颗银丸,却散发着与无影宫飞匕同源的锋锐感。   对面的那名男修不知道是否识货,孟染身侧跟着凑过来的原辉却是个识货的:“好家伙,莫非无影宫哪位前辈是你家亲长?无影宫的这飞匕银丸可从没给过外人!”   乔永此时也已经跟了过来,对原辉道:“这是我太师祖给他的。”至于什么原因给的,乔永就不必提了。   “碎云圣君?”原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又转向了孟染:“难怪你小子有胆子对我爱搭不理的……”竟是有这么硬的后台。   孟染心道,我对你爱搭不理是你自己态度奇怪,谁都不欠谁,凭什么就要搭理你?就因为你是个筑基修士?筑基修士的花若妍对我态度也挺好,筑基修士的乔永还经常被我支使呢。   打人的男修听到圣君这么个字眼,也很是愣了一下。   此界修者,结丹期通常被尊称为真君,只有元婴修士才会被尊称为圣君。当然也有如百药阁那般,用医字替代被称为医君或者医圣的。但,却有一点很肯定,只有元婴修者才能被尊为圣。   便不说圣君,只说眼前,孟染身后也还站着两名筑基修士。   就这么走了,对方似乎也不甘心,遂问道:“你待怎样?”   孟染便道:“人我就先留下了,等问清楚了,再给你一个交待。”   孟染这话,应得滴水不漏,既不是自己要冒然管事,也没说这事儿不管。事情问清楚了才好继续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对方看了一眼孟染身后的一左一右的原辉和乔永,哼了一声,竟转身走了。   孟染转身,正要让人跟着进去,那女修已经一头扎近孟染怀里,呜呜呜就哭出了声。   “……”孟染想说,姑娘,咱们没这么熟!   两仪忍不住了,一把将人从孟染怀里扒了出来。   孟染:挺好,干得漂亮。   女修还在嘤嘤嘤的哭,一群人已经开始往这边围过来。   等女修开始抽抽噎噎的停住,孟染问话了:“姑娘,还未请教姓名。”   “我叫梁梦。”女修抽噎着应了,又忙道:“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扯上孟道友。”   众人一看,哎?这两人竟然不认识?一群人就更好奇了。   梁梦一边还在抽噎,却也一边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五蕴寨本在两仪坊以南,她两位师兄说要出门历练,将她一路骗到了这里,实际上是要将她送去姑苏观,贿赂一位筑基法修,以给五蕴寨换得一本功法。一直到刚才,梁梦的一位师兄去找人打听去往姑苏观的同行人,她才知道是被骗了。   孟染记忆里的小迷妹还是很清秀的,如今被一巴掌打残了,倒也看不出好不好看。   但,这一听就不对劲的交易,怎么也会有人去做?而且还是将自己师门的女修送过去?   围观之人中有人先出声了:“姑苏观?是慕容氏那个吗?”   “没听说过什么姑苏观,你知道?”   “竟然真有姑苏观吗?那姑苏观发放功法之事莫非也是真的?”   “喂,这姑苏观什么来头?”   “都是传说吧,哪会真有什么门派藏着大批的功法,还免费送人的?要真那样,这世上的功法还会有价无市?”   “但是我听人说,就连天剑门,都是从姑苏观领到功法,才有如今气象的。”   围观之人七嘴八舌的,倒也让孟染听了个大概。   不管怎样,人已经救下来了,但就这姑娘什么事情都敢随口一说,孟染也不敢再保留她送得东西。   将手腕上的防御宝珠取下来,递给梁梦,道:“这个你收好。”   梁梦一见,眼泪便下来了。孟染只好道:“你现在孤身一人,又有人想要图谋你,怎么也比我更需要保护。东西你先收好,你的事情我会去查证的,倘若果然如此,我们再从长计议。”   梁梦闻言,这才将防御宝珠收下,戴在了手腕上。又对孟染亦或是周围的人群道:“我与孟道友之前都不算认识,孟道友还愿意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嗯?!!   孟染一听,毫不犹豫截断了梁梦的话:“有事好好说,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考虑!”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   “……”梁梦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脸上烧红起来:“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看妹纸被人笑了,孟染也意识到刚刚那句话有点问题,但事已至此,就算很尴尬也只好继续说道:“那就好。”   原辉也在旁边哈哈哈就笑了出来,甚至道:“这位梁道友也算个小美人,小兄弟你是不是男人?”   孟染很想问原辉,你是不是没见过美人啊?你知道乔永他师父长什么样吗?知道我大师姐长什么样吗?知道我小师妹长什么样吗?就算是我家小顾盼,长大了估计也比这姑娘好看好吗?   再说了,是不是男人和看不看美人有联系?   真·男人就要有原则有抱负,他都撩到两仪了,还要什么小美人?这么大个美人放在这里呢!   就算没有两仪,也不能什么女人都往家里娶啊!有的小迷妹很可怕的,比如眼前这个,这不就因为她惹上事了么?   就连乔永都有些想不到,一贯看起来很平和的孟染,怎么会对一个女修这么…不客气?好像也不对,毕竟是这位女修先攀扯了孟染。整个事情,乔永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至于孟染,对妹纸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啊,怎么选择还用问?   你看我两仪,刚刚还在皱眉头,现在已经嘴角带笑了,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对,我就是这么有原则!一心一意!又红又专!快夸我! 第65章 阿染长开了   事已至此, 天色已晚, 一群人也只好先接着吃饭, 然后准备休整一晚,明天继续出发。   对于梁梦来说,五蕴寨肯定是回不去了, 这世间除了五蕴寨,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除了姑苏观, 去哪里也就都一样。   吃完饭, 孟染给梁梦在他们住的客栈也定了一间房。一行人将梁梦送回房, 顺便询问了一下梁梦关于她所知道的姑苏观。   这姑苏观,从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驿镇,还要往西北方向再走两天。传说这姑苏观中,有着自仙魔之战前,上古时流传下来的诸多功法。方才人群中就有人说,甚至连天剑门的功法也是来自姑苏观。而按梁梦所听到的, 魏紫宗的崛起也与姑苏观脱不了干系。   五蕴寨目前的功法, 只能修到炼气大圆满, 连筑基这个坎都跨不过去。   孟染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这世上的功法还分等级。白级功法仅供纳气入体,青级功法可以修至炼气大圆满, 而想要筑基,则至少得是赤级功法,再往上则第次为黄级、橙级、金级,赤级功法偶尔还能在坊市内以高价买到, 黄级功法则会被炒到天价,橙级、金级这样的功法,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只能前往高门大宗修习。   梁梦之前所在的五蕴寨,便只有一本青级功法。   一直以来与他们五蕴寨交好的乾元轩,此前也只有一本青级功法。   大约六年前,乾元轩的轩主结识了一位自称是姑苏观出门游历的筑基大圆满修者,此人看中了乾元轩主的女儿姜簌簌,也就是之前梁梦说到过的姜师姐。就算是辛苦养大的女儿,也抵不过一本黄级功法的诱惑,这位筑基修者带走了姜簌簌,两年后,乾元轩的轩主果然成功筑基。并且在这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下了一个庚字峰的山头。   至于五蕴寨,梁梦也不知道她的师父和师兄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的,又是否已经与那位筑基修者达成了共识,但是按照她两位师兄的态度,似乎只要将她送到姑苏观,黄级功法的事情便十拿九稳。   大约一年前,她便从乾元轩主的小儿子,也就是姜簌簌最小的弟弟口中知道,姜簌簌三年前死了。若只有姜簌簌一例,还可以说只是个例,然而梁梦还从姜毅口中知道,姜簌簌死前往乾元轩发过求救的鹤信,姑苏观中被害的女子早有先例。然而乾元轩并无人对求救鹤信加以理会,姜毅人小力微,自然救不了姜簌簌。但姜毅至今不愿改修乾元轩如今的黄级功法,私底下也一直对梁梦说,他要为姐姐报仇。   也正是因为姜毅,梁梦才知道五蕴寨想将她送去姑苏观。她虽然不是师父的亲女儿,却也是从小捡来,娇养长大的。近两年师父对她也愈发的好,梁梦也就只天真以为师父对自己是真的爱护有加。如今看来,师父这两年对她那么好,可能只是另有谋划所以心中有愧。   梁梦说完这些,原辉便道:“姑苏观有功法之事,一直都有传闻。如今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小门小派自然只能听些传闻,我们倒不如去信问问家中亲长。尤其乔道友,无影宫也是有几千年传承的大派了,你太师祖就是元婴修士,想来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有关姑苏观的事。”   一行人各自回房,乔永自去发鹤信不提。   孟染刚把房门给关上,转身,就有人把他搂了个满怀。耳边,两仪已经道:“阿染跟我才情投意合!”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孟染就问了。   “要。”两仪答得可干脆。   孟染坏笑:“你知道怎么以身相许吗?”   两仪果然很纯良的摇了头,却很认真的道:“阿染教我。”   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哈哈哈,行啊,等我有空了教你。”   两仪就温软又满足的微笑起来。   孟染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就为了这个笑容,他今天可是对妹纸都毫不留情呢。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带上了梁梦,往两仪坊的方向继续前进。虽然又多了个炼气期,但这一段路往两仪坊,本就没什么危险,一行人也就很顺利的抵达了两仪坊。   两日后就是立春之日,天舞门如今的人都已经赶到两仪坊来准备演舞会了,孟染也就不用回天舞门。   刚刚抵达北坊,乔永一行人手上就被塞了告示单。发告示单的人,孟染并不认识,想来是没有多的人手,二师兄另雇了人来做这事情。告示单上很清楚的写了天舞门演舞会的举行时间和地点。地点一项上,还画了个两仪坊的简版地图,标注了如今天舞门如意塔的所在。   天舞门的如意塔,自然是放不到魏紫宗那样靠近仙盟广场的位置。作为如今一个戊字峰的门派,天舞门的如意塔位于两仪南坊那个鱼尾巴尖上。这样的位置,在南坊,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小派。   在孟染看来,这个位置却挺好的。离两仪坊的北门很近,离最北端的那座两仪桥也很近。   按照告示单的位置一路找过来,过了两仪坊最北端的那座两仪桥,孟染马上就看到了约三层楼高的玉白色八角如意塔。和其他高高矗立如意塔比起来,这座小塔并不起眼。广场大概也就百来米大小。   原辉已经道:“哟,你们天舞门的塔,大概是这两仪坊如今唯一属于筑基期修者的如意塔了吧?”   原辉这么一说,孟染立刻就觉得骄傲了。   可不是嘛,虽然小,可咱也是筑基修者的头一份啊!连带着,看原辉都顺眼了好几分。   还没有到演舞会的时间,如今的玉塔大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孟染带着一行人穿过广场,踏上塔外的玉阶,站在檐下的回廊上,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童的声音:“演舞会于两日后举行,请道友届时再来。”   孟染:……   原辉一见,又哈哈哈笑了起来:“我还想借你的光提前进去瞅瞅,看样子,这是你自己都进不去了呀!”   总不至于他都到门口了,还得给乌长柳发个鹤信吧?   刚刚对原辉涨起来的一点好感度,立刻被原辉被笑成了负值。   孟染转头就瞪原辉:“原道友,这都到两仪坊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后会有期了?”其余同行的两人,入了两仪坊便告辞了。也就原辉,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同路,没想到竟然一直跟到了天舞塔!   原辉才不管,脸皮大概比他的盔甲还厚:“孟小友别这样嘛,我不是一早说了我要来看演舞会吗?都遇到你了是不是?”   孟染忍不住就怼回去了:“遇到怎么了?咱俩很熟吗?”   “这不是一回生,下回就熟了吗?”原辉的厚脸皮还不仅如此:“那要不,我这里跟你说个后会有期,你我都转个身,我们再转回来说幸会?”   孟染:……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乔永站在旁边已经笑出了声,程遂则是一脸的“我不认识这个人”。   要说原辉坏吧,他还挺热心。要说原辉好,什么,你再说一遍?   孟染差点就想暴起揍人时,塔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乌长柳看到了孟染,两步跨出门来,欣喜地道:“阿染!”   张开双臂就把人给抱进了怀里,在孟染背上狠狠拍了两下才把人给放开,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两年多不见,阿染都长开了!”   与两年前还带着青涩的少年模样不同,如今的孟染,已经更像一个青年,脸庞的轮廓更加鲜明,宽肩窄腰的对比也更加明显。   再看看旁边的两仪,乌长柳点了点头:“两仪还是老样子。”   乌长柳拿着手在孟染头顶比了比,又道:“居然还长高了!?”   孟染想说:“二师兄,我前年才十六岁,怎么就不能接着长了?”   “哎!?竟然都炼气十二层了?还好我前阵子也努力了一把,不然都要被你跑超过。”乌长柳说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按着孟染的脑袋就是一阵揉。   “喂喂喂!!有你这样当师兄的吗?”孟染一边抗议,一边妄图拯救自己的脑袋。   “丢不丢人,要揉也关起门来揉!”宋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师姐!!你还让他揉!!!”孟染就大叫抗议了!   乌长柳哈哈一笑,把人往怀里一带,扣着孟染的肩膀,把人搂进去了。   门外看起来,这塔不过三四丈见方,进了塔门,孟染却吓了一跳。   位于正中心的那个舞台,直径大概就超过了五十米。围绕着舞台则是一圈一圈的台阶,乍一看,孟染还以为自己是进了大剧院。   宋玺正从舞台的位置,往众人的所在,拾阶而上。   比宋玺更快的,则是宛晚。看到孟染,还在舞台上的小姑娘,转身踩着浮游步就冲了过来:“师兄!!!”全程脚都没落地,披帛上带着一串银色星光,扑进了孟染怀里。   几年不见,宛晚已经完全是少女的模样。张开手臂接住了撞进怀里的宛晚,孟染忽然明白这揉头的冲动从何而来了。看着宛晚梳的精致的发髻,孟染忍住了。 第66章 被上纲上线   白秋云和陆子期也都从舞台上下来, 跟在宋玺身后, 走过来叫三师兄。   白秋云和以前差别不大, 个头长了点,还是那样安静柔和。   陆子期两年多不见,却大变样了, 个子直追孟染,眉目也长开了, 初具成年男子气质的剑眉星目, 气势惊人。   师兄弟姐妹们见过面, 孟染便一一介绍了身后的几个人。   在演舞会没有开始之前,一如之前小童所说,天舞塔是不待客的。乌长柳三两句话说明了情况之后就掏出了一块玉牌,塞到了原辉手里:“届时,还请来指教啊。”   原辉这样的厚脸皮也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推拒道:“这怎么合适。”   乌长柳笑眯眯的, 一双桃花眼弯起迷人的弧度:“怎么不合适, 原前辈可是我们阿染的朋友。但是今天还在彩排, 就先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阿染的朋友这个词确实还挺有诱惑力, 原辉看了孟染一眼,孟染适时地笑了笑, 原辉就抓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接过了玉牌。   乌长柳见状,便招了个小童过来:“柏安,送原前辈。”   等原辉和程遂被送走了, 乌长柳也递了一块同样的玉牌给乔永,再说话就客气多了:“这是我们二楼雅间的玉牌,届时从二楼的塔门便可以直接进入,雅间是三人座,乔前辈还可以邀请两位朋友同来。但这两天确实还在彩排,还请乔前辈暂时帮忙照看梁道友。”   孟染随着乌长柳的介绍仔细看过去,果然塔楼内部看着有好几层楼高的上方,墙上还有一整圈三层的雅间。   自从来了此界,科学这种事就不存在了,外面看起来总共才三层楼的如意塔,里面现在就算出来一个时空门,孟染也不觉得奇怪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孟染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的空间术法。   乔永和天舞门也算是好几年的交情了,很愉快的接了玉牌就带着梁梦走了。   天舞门的大门重新关起,舞台下方一道暗门打开,从里面又走出了五音门的一行人。   跑最快那个便是倪飞,看到孟染,举了拳头过来碰了碰,两人又抱了抱,倪飞才道:“你倒是放心,知道要开演舞会,也没说提早点回来。”   孟染挑眉:“交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倪飞锤了孟染的肩膀一拳,却笑得咧出一口白牙,明显是得意。   毕竟也是两年多没见,一群人还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乌长柳点了魏忆晓继续带队排演,他们一群人就在台阶上坐成了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问起话来。   像无影宫那么北边的山门,他们这群人还都没有去过。一群人大部分都没筑基,听说路上真的会遇到灵兽,就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毕竟听不熟悉的人说是一回事,听孟染说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边聊着天,乌长柳也还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因为那边跳着舞,那群小可爱也张着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果然,不一小会儿就又出了问题,魏忆晓喊:“连小茫,你站顾盼身后,怎么又跑到孔临身后去了,这一段重来。”   被点名的小男孩儿抓了抓头,很困扰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皱着眉头跟着人群走下舞台。   魏忆晓那边喊着拍子,这一段重来,一群小可爱聚到舞台中心,再四散分开,绕着舞台外围走一圈。   小可爱们按照顺序聚到中心,四散分开,最后开始排着队准备绕着舞台转圈。   “连小茫,你站顾盼身后……”乌长柳扶额了,忍无可忍跳上了舞台,走到连小茫身边,把人从队伍里拧出来,牵到顾盼身前,指着顾盼说:“他是顾盼!”   又拧出之前的那个,道:“这是孔临。”   再然后拧出刚刚站在连小茫身前的小女孩儿:“她是范青青。”   再然后,指着顾盼道:“他是顾盼!认清楚了吗?”   连小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乌长柳道:“认不清楚……”   “……”乌长柳再次抚额:“顾盼这么小个巴掌脸,你还认不清楚?范青青是个女孩儿,这你也分不清?”   连小茫一副快哭的样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认不清楚……”   孟染也惊奇了,脸盲这种事儿,他也就从来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连小茫?怕是没把名字起好吧?   舞台上,看到孟染也上来了,小顾盼就笑眯眯只盯着他。   孟染这下真的忍不住了,按着顾盼的包子头就是一顿揉。揉完了,那边连小茫已经哭出来了。   乌长柳也很抓狂,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他连换的都没有:“之前在门派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到这儿你就分不清了?”   连小茫抽着鼻子应道:“门派的地砖上有花,我站西北角那个花瓣儿开始走。”   “……”乌长柳无语了。   孟染却笑起来,对乌长柳道:“他也尽力了,这里还真没得分。”   如意塔八个角,舞台圆形的,地上还光溜溜,外面台阶分了八个扇形,但也一模一样,人又认不清。   乌长柳道:“这就只剩两天了……”   孟染想了想,在自家乾坤袋里翻了翻,将老古早以前买的胭脂给掏了出来,对顾盼道:“盼儿,抬头。”   顾盼就乖乖的朝着孟染仰起头,孟染拿食指在胭脂盒里蘸了一下,落在顾盼眉心,按出一个小红点儿。   孟染自己打量了两下,小巴掌脸因着这个小红点儿,显得更精致了,对顾盼道:“嗯,挺好看的。”   将顾盼的小脸再转过去对着连小茫,孟染问:“这样能不能认清?”   连小茫睁大了眼,看看顾盼,再看看其他人,大喜过望,小脑袋一顿小鸡啄米似得狂点。   乌长柳没想到困扰他好几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纳闷的看了看连小茫,嘀咕了一句:“你这什么毛病?”   连小茫一脸茫然,却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事情解决了,后面排演也就变得很顺利。   将乌长柳带下舞台时,孟染道:“以前听人说,有的人天生就认不清人。”   “还有这种事?”乌长柳也算是见识过了,人是自己收进门派的,没法去怪连小茫,乌长柳只好摇了摇头,道:“看来以后招收弟子,还得多一项考核。”   两人走到刚刚说着话的一群人中,宋玺便道:“这都好几天了,明明小茫悟性也挺好,谁知道是这个原因,差点愁死长柳了。”   陆子期则笑着道:“还好三师兄你回来的及时,咱们没了你可真不行。”   孟染闻言,便对乌长柳道:“师兄,听到没有,下次我就不出门了,换你去。”   乌长柳道:“换我去?那估计就要出大事了!”   一群人便又笑起来。   一直等到天色已晚,小可爱们该去休息时,乌长柳才在安排一群小可爱的同时,把孟染带到了三楼。   从下方只能看到穹顶的玉塔,实际上在雅间的顶上还有一整圈的小房间。   “太忙了,收拾好的房间就这一间,你和两仪就先住一起吧。”乌长柳将两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门口推开门。   房间虽小,却看着很是雅致。一道屏风遮挡了床铺,外间还摆着一张矮几和两个小蒲团。既能打坐静心,也能相坐饮茶。   安置好两人,乌长柳道:“我和师姐偶尔要与人议事,一人占了一间,宛晚自己住了一间。”说着便指了位置,就在孟染的右边三间。   又道:“秋云和子期也住在你隔壁。倪飞他们沿着那边住了七间。”   说完了,乌长柳便准备离开,孟染又问道:“盼儿呢?”   “顾盼和忆晓、柏安、孙临住一起,在师姐隔壁一间。”乌长柳答道。   孟染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另外,晚点有事和你说。”   乌长柳应了一句:“行,半个时辰后就可以来找我。”说着,便又忙去了。   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总得给大家带点儿小礼物,但天舞门如今人这么多,他也不可能全都兼顾到。人都有个亲疏之别,他又不是掌门,也没有必要将这碗水端平。将给各位师兄弟姐妹、杨海兄妹、五音门几位和顾盼、魏忆晓、余重锦几人的礼物分发了,发到郑锦心夫妇时,看着隗招弟脚边上已经快三岁大的小豆丁,孟染才想起来,走的时候隗招弟肚子里还有个小可爱。   隗招弟倒不介意,作为天舞门依附时情况比较特殊的客卿,孟染出门还能给他们带礼物,对他们已经是有心了,连声感谢。   办好了这些,孟染便去找乌长柳。   正好乌长柳也从宋玺那里回房,两人一起走进了乌长柳的房间,关上门,孟染才与乌长柳说了粱梦的事。   乌长柳听罢,道:“她那时候都提到你了,这事情现在管,比真出了人命再管要好。但这两天还在忙演舞会的事情,等演舞会结束了,我会抽空去查探此事。”   与孟染等人比起来,乌长柳的人脉宽广,处理起来相对容易。   孟染应道:“自然是演舞会重要,反正粱梦现在人在乔前辈那里,暂时应该也闹不起来。”   乌长柳接着又道:“看来,就算是有人真心实意的想要送礼过来,东西也不能随便收。至少不能让他们自己乱收。”   孟染也接着补充了一句:“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往外随便送。”   随即,乌长柳看着孟染,又叹了口气道:“我得趁早拟个规程出来,否则再过个几年,这群小家伙们,怕一个个都是足够招蜂引蝶的。”   孟染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他这是不是算被上纲上线了?   但乌长柳说的事情也确实需要重视起来。前界因为粉丝的疯狂闹出事情的,可不在少数。 第67章 塔内结剑心   说完了这件事, 乌长柳便道:“明天我打算让他们都好好休息一天, 后天上午巳时三刻, 演舞正式开始。这次你回来的比较迟,无影宫的事情也辛苦了,就先好好休息。”   此次演舞会, 和上次的改动不大。只不过把原本由宋玺演绎的部分,改为了宛晚。乌长柳也换成了陆子期。   只是神扬之妙舞的领舞之人必须是筑基修者, 所以到神扬之妙舞时, 还是必须由宋玺亲自领舞。   立春之日, 一大早,天舞塔的塔门还未开,天舞塔之外的广场上就挤满了人。   天舞塔内天舞门的众人也是忙忙碌碌的,小家伙们修为不高,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为了让他们的状态更好,乌长柳昨晚是一间一间督促小家伙们老老实实睡觉得。   今天一大早, 小家伙们就开始起床梳妆打扮。   顾盼穿好衣服梳好了头发, 跑过来敲孟染的门。   一大早也起来了的孟染把门打开, 小顾盼就仰着头凑到孟染面前, 指了指自己的眉间。   明白过来的孟染找出胭脂盒,准备再用手指点个点时, 被两仪阻止了。拿着符笔蘸了胭脂的两仪,手稳稳的执着符笔,画了一个特别正的小圆点。   孟染见了,笑道:“还是两仪比较专业。”   将小顾盼推到房间的铜镜上, 让小顾盼自己照了照,小顾盼就笑眯眯对的两仪道:“谢谢两仪。”   又转回头对孟染道:“谢谢师叔。”   这样的小顾盼太萌了,孟染把小顾盼抱到面前来,在小巴掌脸上吧唧了一口。   小顾盼愣了一下,捂着小脸有点害羞。孟染放开了他一小会后还有些愣,回过神犹豫了一下,凑到孟染脸颊上也吧唧了一口。   看孟染开心的笑起来,小顾盼大概找到了勇气,两小步跑到两仪面前,抱住两仪的肩膀在两仪脸上吧唧了一口,歪头一笑,开开心心跑了出去。   于是一大早的,孟染就被小顾盼给萌得心都化了。   小家伙们完全收拾齐整时,果然如同乌长柳预计的那样,已经到了巳时。   巳时一刻,天舞塔二楼的八扇塔门已开,拿着雅间玉牌的众位筑基修士各自施展神通,轻身落在天舞塔二楼塔外的回廊上,手执玉牌在塔门上的光幕上轻轻一碰,进入塔内。   巳时二刻,天舞塔一楼的八扇塔门也终于开启,挤在塔外的众人,不知何时已经达成了默契。这时大门打开,便也开始依次鱼贯而入。虽然大门已开,有着一层光幕的塔门,每次却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入。   天舞塔一楼的人数,在达到天舞塔内预定的容纳人数之后,那层光幕便将塔外的人阻拦在外,一楼的塔门轰然一声齐齐关上。   此次的孟染不参与演出,乌长柳给他也留了个雅间。   当然,这位师兄不仅仅是为了让他看,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孟染能看出问题。虽然大家都希望最好不要有什么问题。   雅间内围着一张矮几排摆着三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想到大家是为了机缘而来,这些外物大概也不看在眼中,孟染也就按下了某些关于雅间的布置问题。   到巳时三刻,天舞塔的一楼和二楼徐徐暗了下去,乐声也在同时响了起来。   乌长柳在第一次演舞会之后,拜访了大部分在上次演舞会上筑基的修者,结合了这些修者的意见,修改了一些内容,为了能更具体的表现某些场景,这次的舞蹈,有些动作表现得更加细致。   孟染觉得挺好,毕竟作曲是他的长项,编舞并不是,上次的编舞主要也是宋玺,他也只是尽力提了些建议。乌长柳能够修改的更好,他是乐见的。   但是看罢这一场舞之后,孟染也不知道是自己曾经参与过,还是因为知道这是结合宋玺的故事进行改编,他本身并无太强的代入感。也许,再下次演舞,他们应该尝试换一个故事?或者考虑将两仪山那些曾经被口耳相传的人们,比如把魏云哲的故事拿出来演一演?   虽然他已经感觉到天舞塔内一楼的位置,有好几个人似乎也开始筑基了,但是这次的数量和上次显然没法比。   随着舞台恢复安静,塔内再次暗了下去。   这次神扬之妙舞的鼓点响起时,舞台上却空空如也,一束亮光从塔顶往下垂落,重重地脚步声也从塔顶传开。   孟染和其他人一样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是便是一步一步如同踏在虚空中的宋玺,和她周身踩着浮游步舞动着的顾盼、乌长柳等人。   随着这七个人从空中徐徐降落,舞台上也终于出现了人影。已经换了门派弟子服的小弟子们,以帅气的姿势从舞台下方闪亮登场。   从宋玺出现开始,坐在雅间的孟染,就发现了天舞塔内的灵气开始发生变化。   这下方的六个小队全部登台之后,乌长柳等人也终于落在了舞台之上,但是,这次的宋玺却身姿轻盈的停在了空中。   神扬之妙舞吸引着灵光往天舞门众人的身体上飞舞,在众人身上开始亮起灵辉时,天舞台内的光线也再次暗了下去。   孟染此时呆在雅间内,与上次直接跟着跳又不同,却明显觉得周身的灵气开始往身体内钻,甚至让他有种想要跟着跳舞的冲动。   随着神扬之妙舞的继续,孟染已经感觉到附近好几个雅间内,开始有人晋阶小境界了。开始筑基的人也多了好几个。   而在孟染等人看不到的塔外,众多之前并没有来得及进入塔内的人,此时还聚在天舞塔外的广场上并未散去。虽然呆在广场上看不到也听不到塔内的动静,此时却感觉到天舞门周围的灵气忽然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其中一人往空中一抬头时,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同伴:“你快看,天舞塔的周围……”   被推的炼气修士因为没能入塔,这会儿正不高兴,被同伴推了一下正想发脾气,顺着视线往上一看时,却看到了正在莹莹发出灵光的天舞塔:“这……是塔的效果,还是天舞门跳舞跳得?”   “你不觉得周围的灵气似乎都变得浓郁了吗?”   身边另外一人已经道:“不错,灵气变浓郁了。可惜,刚刚运转功法感受了一下,那些灵气都往塔内汇聚,并不容易吸收。”   此言一出,周围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试了一下,之后纷纷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该早点过来的!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几人中一位稍微年长的炼气修士道:“那不是都不收灵石吗?我就觉得大概也没说的那么好?”   之前说灵气不容易吸收的修士道:“人家也没说不收,人家说的是入场不收,出场的时候根据自己的机缘,按心意给。”   “按心意给,那不是想不给也可以不给吗?”年长的炼气修士道。   便有一人“嗤”了一声道:“难怪这位道友看起来已经三十不惑,还在炼气后期徘徊。您这是连因果之事都没放在眼里吧?能有进益才怪。”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年长的修士眉头皱起,满脸不悦。   可惜这次却没什么人站在他这边,已经有人说道:“天道难测,机缘之事从何而来,便该以己之力尽可能回馈,否则日后说不定哪一天就心魔入侵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看道友还是不要来和我们抢天舞门的位置了。毕竟位置有限,免得您老进去了也是浪费。”   其他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挤兑那名年长的修士。   矛盾眼看着已经激化起来,差点就要动手时,一队穿着天剑门弟子服的剑修,在位于广场外的主道上对着这个方向就是一声大喝:“肃静!你们这是想在南坊闹事吗?”   “是巡逻队。”有的修者已经说道。   “巡逻队?除了纳新会他们不是不巡逻的吗?”   其他人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巡逻队的那群剑修中已经有人冷着脸道:“你们要么老实呆着,要么就跟我们回仙盟塔去呆上几天。从今早开始就一直聚在这里,还不老实点,是想搞事情吗?”   差点就要闹起来的几名炼气修士,立刻变鹌鹑了。   那几名天剑门的剑修竟然也没有走开,就这样一字排开,站在了靠近广场边上的主道上。   端坐在雅间内,因为神扬之妙舞聚集起来的灵气,已经静坐着跟着开始运转心法的孟染,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天舞塔的第一次演舞会,就已经让仙盟临时增派了巡逻队。   也许是宋玺已经筑基,修为高了的宋玺,这次领舞的神扬之妙舞,灵气的亲和性比上次还要好。   舞台之上,乌长柳感觉着灵气在体内的一遍遍冲刷,炼气十二层累积了差不多的灵气,开始快速往大圆满迈进。   作为领舞之人,宋玺对乌长柳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在宋玺的牵动下,灵气更快的往周身聚集,乌长柳终于在一个重重地踏步动作后,开始从炼气十二层往炼气大圆满晋阶。   这一个瞬间,天舞塔内的灵气像活过来了一样,飞快的往和乌长柳一样在晋阶的人周身涌动。除了舞台上的乌长柳之外,好几个雅间周围也和被灵气包围了一样,发出了像塔外一样的灵辉。   这时,某个雅间内的气势忽然一变,塔内的灵气也仿佛受到召唤一般拼命的往那个方向涌动。就算有宋玺的努力牵引,乌长柳这边的灵气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而天舞塔外,天舞塔的塔顶上,忽然亮起了一柄剑气四射却纤长秀美的剑影。   这样强大的剑气,让天剑门一众前来巡逻的筑基修者都抬起了头,其中一人看着这把熟悉无比的长剑,颇为诧异的问道:“这……难道是静妙师妹结成剑心了?” 第68章 欲探姑苏观   沈静妙从来没有感觉到灵气能够这么得心应手过, 看着天舞门的那位掌门将灵气汇聚的那般容易, 她的剑心也蠢蠢欲动的想要试一试。功法运转起来, 竟然就真的开始往剑心汇拢。师父口中听起来很有难度的凝剑心,也在灵气主动汇聚的情况下,很快就变得凝实, 筑基这种事,来得如此突然, 又似乎水到渠成。   虽说她早就炼气大圆满, 也准备就在最近开始闭关凝剑心进入筑基。但是当进入筑基这件事情变得如此容易时, 沈静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只是动了动心念,只打算熟悉凝剑心的过程,竟然就成了!   天舞门的这枚进塔玉牌,是叔父送给她,让她就当看个热闹,在闭关筑基前用来放松心情。天舞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 他们天剑门这样动辄几千弟子的大派, 她来之前真的没有看在眼里。   意识到自己竟然轻松的可以一心二用, 分心出来想些有的没的, 沈静妙还是赶紧一敛心神,定心开始筑基了。总觉得不能辜负天舞门那位掌门, 给她送来的这样大好机缘。   舞台之上,进入炼气大圆满的乌长柳,在感觉到身周的灵气都往某一个雅间疯狂涌动时,不自觉就加快了跳舞的动作。与孟染上次小境界晋阶时一样, 这样的举动让灵气更快的往乌长柳周身汇集。   乌长柳周身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宋玺看着这样的变化,心知乌长柳这是要筑基了。身为师姐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雅间之内,孟染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随着乌长柳筑基,孟染体内的元气也因为同源之由,运转的越来越快。刚刚踏入炼气大圆满的孟染,也随着乌长柳一起开始筑基。   舞台之上,乌长柳就是一个发光体。灵光不再仅仅是个剪影,将他的眉目也照耀的异常清晰。金色的头发宛如灵晶闪耀,精致的眉目在这种情况下被强调出来,汇聚着灵气的玄妙舞姿,观舞之人甚至不自觉就屏息以望,仿佛观得不再是一支舞,而是神子莅临。   天舞塔外,随着夜幕的悄然降临,广场上的人已经散去了诸多,却还是有诸多人没有舍得离开。天剑门的诸人也还站在广场外的主道上。   在那把剑影一闪而过之后,天舞塔顶陆陆续续又有诸多光影一闪而过。   此时,天舞塔上却浮现出了两个仿佛人影又仿佛流云的光影。这两道光影却没有消失,最初两道光影各自闪动着,不知何时两道光影的动作开始完全一致,随着这样发生变化的则是天舞塔。天舞塔上之前汇聚灵气产生的白色灵辉,开始慢慢变成金色。   玉白色的塔楼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辉,这样的异象,就算是天剑门的弟子,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静妙师妹的剑心都只维持了数息,天舞门的筑基异象竟然能持续如此之久,怎么看,天舞门的功法也不该只能修到筑基啊?”这名天剑门的弟子看了看身侧的徐师兄,没敢把话说的太明显,天舞门的功法搞不好比天剑门的更胜一筹?   岂料,他这样的问法,还是让人听出了弦外之音。   一声冷哼入耳,徐师兄道:“也不知道你们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静妙师妹那样的资质,就算不来观舞,难道今年就不能筑基了么?此地是天舞门的如意塔,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弄玄虚?区区一个只有筑基修者的门派,你也敢拿他们的功法出来说事?”   另外两名剑修对最开始说话的翁弈航挑了挑眉,景殊开口道:“徐师兄说得有道理。”筑基天象这种事,也是出现过徐柯所说的情况的。两仪山门派众多,一个门派就算有好的功法,也要有好资质的弟子,才能有机会走到巅峰。一部功法好不好,除了看派内修者的修为,便是看筑基、结丹等等的天象了。早年诸如天剑门这样大派与其他小派还没有走到如此泾渭分明之时,便曾有门派做过此事。   当然,那也已经是两千年多前的陈年旧事了。   徐柯见有人认同自己的意见,便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翁弈航还想说点儿什么,景殊暗中摇了摇头,翁弈航只得呲了呲牙,将心内想法按下不提。   得益于乌长柳的临时筑基,此次神扬之妙舞多跳了一遍,才终于停下。天舞塔门再开之时,已经是亥时一刻。塔外明月高悬,塔内舞台之上,其他人已经失去了踪迹,唯有一身金辉的乌长柳静坐其中,周身灵息开始内敛,稳固境界。   机缘这种事,总是说不清楚,也并不那么容易抓到。天舞塔内,未曾抓住机缘之人,恋恋不舍,却又不得不鱼贯出塔。天舞塔门大开,那层光幕却只让人出塔,并不接受其他人再次入塔。   结束了演舞,天舞门的事情并没有忙完。乌长柳正在台上筑基,有些事情便只能由宋玺带着人来做了。   乔永和花若妍从雅间中出来时,便很惊讶的看到宋玺这样的一门之长,带着两名幼童站在塔门出口处,接过观舞之人递过来的玉牌。   见到乔永,宋玺对两名幼童吩咐了一声,才终于抽身走了过来。   孟染从无影宫得了七枚银丸,回到天舞门之后,便一分为七,给宋玺等人一人留了一颗,多出来的那颗便给了两仪。   “乔道友。”宋玺打了招呼,便看向花若妍。   乔永忙道:“这是我师父。”   宋玺如今不过筑基初期,闻言便道:“竟是花前辈亲自过来了。”   花若妍微微一笑,道:“都要老了,最怕被人叫前辈,称我一声花道友或花师姐都行,可不要叫前辈。”   宋玺显得有些为难,看了乔永一眼,乔永抓了抓头,道:“若不是我是嫡传的弟子,只怕都要被逼着叫花师姐了,哈哈不用顾忌我。”   宋玺便从善如流叫了一声花师姐。见宋玺愿意亲近,花若妍便也不客气了,直接问道:“怎么不见阿染?”   宋玺闻言便笑了,应道:“此次阿染回来的晚,长柳让他在雅间观舞,看那动静,大约是筑基了。”   花若妍也惊讶了一下:“回来之前不是才炼气后期吗?”   宋玺应道:“与长柳一样,小境界晋阶之后便直接筑基了。”   花若妍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粱梦,宋玺便懂了,问道:“花师姐亲自过来,可是另有要事?”   花若妍应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也还忙着,便等阿染出来,再同你们一起说吧。”   言罢,告知了住处,留下玉牌,带着乔永和粱梦离开了。   三日后,等孟染从雅间出来时,便在第一时间被告知花若妍亲自来了两仪坊的事情。   乌长柳也已经筑基结束,看到和自己再次齐头并进的孟染,乌长柳锤了孟染一拳,两人便一同去见花若妍。   说起无影宫,其实是一个比较神秘的门派。一宫十二道,每道弟子单传,一宫之内据说总人数并没有超过两百。但即便如此,派内的元婴修士却有足足三位之多。便是天剑门广开山门,如今元婴修士也不过三位。   无影宫甚至没有在两仪坊立塔,乌长柳和孟染两人便是在北坊一家客栈的客院内见得花若妍。   两方碰面,花若妍便直入主题,道:“粱梦的事情我听说了,关于姑苏观我也问了我师祖。我们小一辈,对姑苏观不了解,是因为姑苏观最后一次大开山门发放功法玉简,是在三千年前,三千年来一直隐世而居。无影宫的《截脉禁卷》得以补全,便是得益于姑苏观。师祖以为,要么是有人假冒了姑苏观的名头,要么便是姑苏观内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发生在这样的事情。师祖让我直接过来,便是介入此事,一定要查探清楚。”   乌长柳之前也从各处打听了一番姑苏观,确实如同花若妍所说,小派对姑苏观都不太了解,但凡是派中有元婴修者的大派弟子,对姑苏观发放功法之事都给予了肯定。但乌长柳能接触到的大派弟子也有限,更不可能如同花若妍这般属于无影宫的嫡传。也不如无影宫与姑苏观此前还有什么前情。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超乎预料了。乌长柳最初只是觉得,救了粱梦不去一探究竟,也不知道姑苏观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发作。毕竟是一个听起来挺有底蕴的门派,天舞门这样的小派,大概禁不起对方的雷霆一怒。   按花若妍所说,则有可能牵扯到姑苏观的门派内幕,乌长柳便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打住了。   孟染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但,粱梦是孟染救得。即便与花若妍有着这样那样的交情在前,亦或是无影宫与姑苏观有着如花若妍所说的前情,将粱梦就这样甩给花若妍不管了,似乎也说不过去。   乌长柳此次过来,是代表宋玺发言,有些话不好说。孟染只好道:“不如,此事便由我听花师姐安排,但有其事尽请差遣?”   花若妍则道:“此事尚未有定论,也不好对宫内其他各道随意通禀,大约确实需要阿染的一臂之力。”   乌长柳心内叹息了一声,却也只好表态道:“既然如此,便由阿染随花师姐走一趟,如有处理不过来的……”   花若妍已经道:“事态如若扩大,必然通禀师长。”   倘若花若妍领头都处理不过来,届时也只能由无影宫来处理了,毕竟,如今天舞门修为最高的宋玺,也不过筑基初期。花若妍虽然有伤在先,怎么也已经是一位筑基大圆满的修者。   此事便议定,待孟染再花几天稳固境界,便一同前往姑苏观。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这里说一下关于设定的问题:   筑基期:剑修凝剑心,医修凝药心,符修凝符心,体修凝武胎;其他以此类推。天舞门的舞心就是门派标识。   结丹期:在筑基期那个x心的基础上结丹,类似于x心外面包一层琥珀。   元婴期:结婴时化丹为婴,万本同源,也有返璞归真之意。 第69章 计入姑苏观   几日后, 孟染带着也已经是筑基期的两仪, 到客栈与花若妍汇合。抵达客栈时, 原辉竟然也在。问起原由,与花若妍差不多。是以,原辉和程遂的师父也要求两人前往姑苏观查探一二。如此一来, 一行便有了六人,而梁梦修为太低, 此次并没有打算带她前去。   孟染稳固境界的几日, 花若妍和原辉根据梁梦提供的线索, 查探了一番当初姜簌簌曾经提到过的两名女修。确有其人,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修。其中一人,大约十年前,派中就宣布失踪了。而另一人则约在七年前,传出了死讯。当然,无人将此事与姑苏观联系起来。   而无一例外, 这两个门派都在那几年中有人成功筑基, 其后这两派甚至一直也发展的不错。   梁梦这几日脸上伤势已经大好, 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的小美人一枚。虽与花若妍无法相比, 单独看时也别有清秀佳人的韵味。   既然如此,几人便打算投其所好, 去敲开姑苏观的大门。   天舞门的演舞会已经结束,乌长柳送孟染和两仪过来,顺便把梁梦带走。孟染则带着两仪,跟着花若妍等人出发前往位于两仪山西北境的姑苏观。   其中一段大约十日的路程, 孟染不久前才刚刚走过。抵达当日遇到梁梦的那个驿镇后,一行六人才开始往西北方向前行。   俞往西北方向前进,孟染便发现灵气的紊乱程度愈加明显。   花若妍已经道:“往西北境的方向便开始靠近古战场,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正常。这种程度和古战场内的情况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话题提到了古战场,花若妍就顺便开始说起姑苏观。而说到姑苏观,则又要说一说如今两仪山的各大门派。   两仪山如今的门派大致分为三类。   其一,原生门派,诸如无影宫和天剑门、魏紫宗等,是一开始就存在于两仪山的门派。也许最初名不见经传,但是本身包括功法之类,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累积和适当的机缘。   其二,迁来的门派,诸如天舞门。花若妍也是此次伤势被孟染治好之后,才想到要去了解一下天舞门。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吓了一跳。天舞门竟然有着比无影宫还要久的历史。而且天舞门竟然是从北天境,途径了中洲、通洲之后,最后落脚两仪山的。   而第三种,则与姑苏观有关了。这些门派均来自三千年前或更早的时候,姑苏观大开山门之时发放的功法。也正是由于姑苏观的功法发放,才导致如今的两仪山拥有了这么多的门派。至于姑苏观的功法从何而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有人说天剑门的功法来自姑苏观,纯属无稽之谈。但两仪山确实有一个大派的功法,来自姑苏观,那便是云烟宗。作为如今有两位元婴修士坐镇的大派,相传其祖师当年的功法,便是从姑苏观领得。三千年过去,这样一个新秀门派,如今在两仪山竟然也有了不可小觑的气势。   不仅与天剑门抢夺资质上佳的弟子,甚至还曾在古战场内,因一处秘境与天剑门大打出手。也是自那时起,这两派就一直不怎么对付。仙盟之内两派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其中龌龊不知凡几。天剑门也多次想将无影宫纳入同盟的范围。但无影宫一派,一宫十二道,每道单传。修行资源虽不富裕,却也谈不上匮乏,加之弟子数量稀少,便一直并未介入此事。   如无姑苏观,便不会有云烟宗。因此,天剑门对于姑苏观大概是谈不上有好感的。但姑苏观对两仪山的诸多门派,都有善缘。天剑门想在仙盟站稳脚根,如不能保证可以将姑苏观连根拔起,便根本没有办法去动姑苏观。   因此,梁梦之事,包括任牧在内,第一想法便是有人想要抹黑姑苏观。   至于恰好就牵扯到天舞门,花若妍问道:“阿染,你不觉得你们天舞门如今走的路数,与姑苏观相差无几吗?”   “啊?我们两派有什么共通之处?”孟染一时半会儿实在没看出天舞门和姑苏观有什么联系。   花若妍问道:“若有一日天舞门也壮大起来,能与天舞门结下善缘的门派便只多不少,是也不是?”   孟染很少去考虑这种问题,但经过花若妍这么一提点,孟染虽然还是没想通许多事,却忽然本能的连背脊上都染了薄汗。   再细细一想,孟染就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可怕了。   姑苏观已经隐世三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孟染所在的前界,便是汉、唐这样历史悠久的朝代,都改朝换代好几波了。放在此界,也只有如同无影宫、天剑门、云烟宗这样有元婴修士的大派,有人很清楚的知道姑苏观当年之事。便是苍云堡这样的门派有金丹后期修士的门派,也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两仪山更多的门派,恰好就是苍云堡,甚至天舞门这样的门派。   这种时候竟然就发生了梁梦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恰好牵扯到了姑苏观和天舞门。   一个是似乎就要销声匿迹的,一个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都与各派结下了善缘。两者如若相争?   孟染便问道:“花师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算计我们天舞门?”   花若妍则道:“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毕竟姑苏观已经隐世三千年,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要前来查探。”   几人正说着时,经过两日的跋涉,已经抵达了姑苏峰的山脚之下。   两仪山境的十万大山,虽同在一脉之上,却各有特色。   姑苏峰位处西北,银川长河却是从姑苏峰侧畔而下,这样一座地处西北的山峰,由于山势舒缓,清流在侧,落在孟染眼中,竟然显出了江南水乡般的婉约。姑苏峰甚至称不上是山峰,更像一道蜿蜒在银川长河之侧的长堤。长堤之上,翠柳新发。玉色的亭台楼阁在这样的翠色中,愈发显得超凡脱俗。   两仪却忽然开口道:“那处小楼,煞气好重。”   花若妍问道:“哪处?”   两仪指着九曲回廊之后的那栋小楼道:“就是那里。”   花若妍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入手。”   说完,便按计划带着孟染和两仪等人沿着银川长河,往姑苏峰那栋小楼的附近走去。   为了此事,花若妍和孟染都没有穿着门派服色,花若妍换了一身粉白的裙衫,孟染则穿了一身类似书生服的长衣。这样的一行三人,颇有点儿早春踏青之意。   沿着银川长河,花若妍也颇有诗性的点评着早春之中的烂漫春色。   行至两仪觉得不太对劲的小楼附近时,花若妍便假做旧伤复发。曾经的花若妍,在知道自己经脉修复无望时,越是疼痛便越是想要爆发出来,筑基后期修者的元气,驱动灵气四处肆掠,带着毁天灭地般的狂燥之气。不多时,银川长河之侧,姑苏峰下的某处,便柳断支折。   孟染和两仪假做安抚,却因为力有不逮,眼看着花若妍招式便要击打在姑苏观的护山大阵之上时,一道身影从阵法之中遁出,与花若妍战在一处。   对方同样是筑基大圆满的修者,一招一式往往先于花若妍而出,却恰好能克制住花若妍的攻势。   孟染看着面前战在一处的两名筑基大圆满修者,银色的锋锐刀气和青蓝色的剑气混杂一处,花若妍的飞匕看似处处杀机,却每次都能被青蓝色的剑气化解。   莫说孟染觉得不妙,花若妍才是真的心惊。   当然,此次前来,能将人引出,便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在将方圆百丈险些夷为平地之后,在对方一道剑气飞射而来时,花若妍便做元力不支之状,被那道剑气掀翻在地。   孟染吓了一跳,没想到花若妍竟会做到如此地步:“花师姐!”踩着浮游步朝着花若妍摔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将花若妍半搂在怀,查探了一番发现花若艳并未受伤之后,孟染才转向姑苏观那人道:“这位前辈,我师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旧伤复发时,总是如此,此次本为踏青而来,没想到……还请前辈见谅。”   姑苏观那人,一柄长剑,一顶高冠,一身衣摆上描着鹤纹的长衣,临风而立。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却极为清雅,听到孟染的解释,对方也开口道:“吾并无伤人之意。”   那声音竟也如容色一般,清雅有余,让孟染一听,便觉得心生好感。   孟染将花若妍从地上扶起时,花若妍已经做出一副疼痛难当的模样。唇上透着些青乌,额上也带了一层细汗。但花若妍这样容色的女子,即便如此,也只是更显出一抹楚楚可怜之态。   孟染扶着花若妍,对那男子道:“谢前辈宽和,我们这就告辞。”   花若妍适时的呻吟一声,脚下一软,倚在孟染怀中,满是不胜之态。跟着孟染一起过来的两仪,连忙伸手,帮着扶住了花若妍。   全无刚才那般凌厉攻势的女子,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   那名男子见状,眼神闪了一闪,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更为温雅了:“这位道友似受痼疾所扰,行动不便,若不嫌弃,不如随吾在观中稍歇,待好转一些再做打算?”   孟染没想到,花若妍这听起来极不靠谱的办法,竟然就成功了。   略作犹豫,孟染闻言,面上一喜,应道:“多谢前辈。”   那名男子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往姑苏观走去,余下一句:“请随我来。” 第70章 客居姑苏观   这么轻易就进了姑苏观, 孟染心中又颇为不踏实了。   会如此轻易的让他们进来, 便代表对方压根儿不觉得他们具有威胁性。   刚刚花若妍与对方对招, 也确实可以看出,同样是筑基大圆满,对方的实力要更胜一筹。   而随着男子的引领, 几人已经踏入了姑苏观的院内。   进了院门,姑苏观内玉砌雕阑便尽入眼帘。柳枝从院外一直垂进了姑苏观的院内, 柳色轻轻之余, 姑苏观内的全然玉色的建筑, 便显出几分欺霜赛雪般的凛白。   一架巨大的水车悬在姑苏观的长堤之上,将银川长河的活水引入了姑苏观内。   进入了姑苏观,众人才发现整座姑苏观更像是浮在这道活水之上。无论走在何处,都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沿着九曲回廊,男子将他们带入了小楼之侧的一间水榭内。   水榭内沿着回廊恰好有三间客房,男子带着三人进了客房, 孟染两人将花若妍扶在榻上坐了, 看花若妍好受了几分, 男子才开口道:“敝姓慕容, 单名一个魏字。相见即是有缘,还请花道友安心在此养伤。若有需要的, 也大可告诉我。”   孟染能说还好不叫慕容复吗?   慕容魏说着,指了自己居住的小楼给三人。   花若妍也大大方方的说了名姓,又将孟染和两仪当作自己的师弟做了介绍。   慕容魏便告辞道:“如此,便不打搅花道友休息, 待花道友好些再来拜访。”   等慕容魏出了水榭,孟染便问道:“花师姐怎么就说了自己是无影宫的弟子。”   花若妍笑道:“这姑苏观,对各家功法都颇为了解。刚刚在山脚对招,他招招压制于我,只怕那时候他已经清楚我的来处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欺瞒于他,徒生疑窦?”   孟染想说,邪性!这姑苏慕容怎么还真与他知道的那个姑苏慕容差不多?若不是已经见识了纳新会在先,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穿书了。   当然,看慕容公子彬彬有礼又不过分热情的态度,花若妍的说辞应该是取信于人了。   这个慕容魏看起来,也真的只像一个带着善意对待同道的修者。   加上那样清雅的容貌和气质,孟染觉得:“看起来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花若妍不置可否,两仪却道:“他周身的气息并不纯粹,甚至有煞气混入其中……”   两仪说得气,孟染与花若妍看不到。   但花若妍知道,自古以来便有望气之术。   至于孟染,两仪对孟染可以说从无保留,孟染也对两仪所言极为信任。   两仪说这栋小楼有煞气,他们就过来了,果然便也有人被他们引了出来。   两仪又道:“上次在青柳镇,那位女修你记得吗?她身上的气息便和这位慕容魏很相似。”   “女修?”孟染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两仪说得是在面馆和他们搭话,后来死在余音谷的那位女修。   不知为何,两仪当时躲在他背后,甚至都不想和那名女修多接触的样子,也被孟染清晰的想了起来。今天也是一样,两仪全程都走在离慕容魏最远的位置。   那名女修是两仪山境外的散修,甚至修得是魔修的功法。   这位慕容魏,是两仪山境之内,姑苏观这样一个隐世大派的弟子。   两人倘若气息相近,那就真的很有问题了。   既然有问题,那就更要找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一行人便在姑苏观的住了下来。   几天之后,花若妍的“伤势”好了几分,这位慕容魏便过来拜访了,甚至详细问了花若妍的伤势。   花若妍将自己之前的伤势情况,九真一假,改做了隔一段时间发作,很是详尽地说给了这位慕容公子。   隔了两日对方再来时,带来了两份关于夔牛之兽的玉简。又道:“家师略懂医术,可惜十多年前就已经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关,否则,倒是可以为花道友看看病情。”   花若妍的“伤势”只是一个借口,此时看对方如此真诚的关怀自己,觉得不好瞒骗太过,已经说道:“伤势经过阿染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才有闲心出来踏青。只是前几日与人动了手,这才导致有些反复,否则现在都该要好了。”   慕容魏闻言,面上的忧色也少了两分,颇为真诚的道:“那便好。”   顿了顿对方又道:“若是能够早些认识花道友便好了。姑苏观位处此地,过了银川长河便是古战场,别的不敢说,对古战场的了解却是最清楚不过。”   花若妍听对方这样说,也多了一丝兴趣,顺口接道:“待伤势大好,便准备再次前往古战场历练,毕竟年龄大了,再不拼一把怕是都结不了丹,现在了解也不迟。”   方才在说到自己的伤势时,花若妍自然顺势提到了年龄,稍微算一算便也能知道,花若妍因为修行而增长的寿元,已经即将耗尽。表现出这样的迫切,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慕容魏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似乎颇有些感慨,叹道:“花道友的心态倒是极好。”   花若妍笑道:“怎么也不能让前面的一百多年苦都白吃了。”   慕容魏便应道:“花道友能有这样的心态,必然心想事成。”   花若妍也颇为应景的笑道:“那就借慕容道友吉言。”   这么说着,花若妍便将慕容魏带来的两份玉简探看了一番,片刻后叹道:“若是能早些认识慕容道友,知晓这么多夔兽的习性,当年便不会与夔兽正面相逢之后,才发现那处有夔兽。”   花若妍此番的感慨,倒确实是发自肺腑。哪怕明知道面前这人可能存在什么问题,几日相交下来,花若妍也开始迷惑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堪称光风霁月的男子,能够有什么问题呢?也许只是姑苏观被人抹黑了?   隔了几日,慕容魏更送了一份关于古战场的玉简过来。这次再来,便与花若妍聊了聊之前玉简里的内容,又探询一番花若妍感兴趣的问题。   再几日后,慕容复又带来了新的玉简。   因为之前那份玉简确实增长了见识,这次,花若妍便煮茶以待了。   如此一来,慕容魏这日便在水榭停留了一个下午。   孟染等人确实不慌着离开,这位慕容公子态度,也有些复杂。   那一卷卷关于古战场的玉简,干货很多。看起来像是游记,对古战场之内各处的地形、灵兽甚至包括灵兽的习性都有记载。   孟染觉着,这情形怎么有些不对?   正常情况下,花若妍说明了伤势暂时不会发作之后,便也该问一问他们接下来的去向。这位慕容公子却对离开的事情只字不提,甚至生怕花若妍会提出离开,一个接一个的玉简送到了花若妍手中。这些玉简在花若妍看过之后,便流入了孟染手中。那位慕容公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估摸着孟染也该看完了,才会问花若妍收回借出的玉简。   又一次,慕容魏送了玉简过来后,听花若妍说伤势已经大好,便召来一叶扁舟,带着花若妍及孟染两仪逆流而上,将姑苏观游览了一番。送三人回水榭之后,顺便又邀请了改日再去看看今日未去到的地方。   这般举动,待慕容魏离去,孟染忍不住问了花若妍:“慕容魏莫不是在追求你吧?”   花若妍却显得很是淡定,道:“马上,应该就可以在姑苏观内自由活动了,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这位慕容公子,待人接物是恰到好处,便连对几人的招待也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相处久了便会发现,知识渊博谈话风趣。   孟染有些担心,花若妍万一也对这位慕容公子心生好感怎么办?   这一个多月下来,若不是他们来此便是心中存疑,只怕都要与这位慕容公子真心相交了。   但确实又如花若妍所说,都已经到了马上就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步了,更不该在此时提出离开。   果然,在带几人将姑苏观游览一番之后,慕容魏顺势将那船小舟停在了水榭,方便几人若有想去的地方时,可以自由来去。   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初夏,姑苏观亭台楼阁之下的潺潺流水中,小荷尖尖角便逐一冒了出来。再隔了几日,粉的白的荷花便也冒出了水面。配上墙外的翠柳,墙内的玉楼,姑苏观内可谓三步一景,处处惹人流连。   如此一来,慕容魏来得就更勤了些。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孟染几人也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到下弦月之时,慕容魏便有至少七天的时间,不会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七天的时间,慕容魏去做什么了,又呆在哪里?该怎么把他给找出来?   更为让人不解的,则是两仪甚至觉得慕容魏周身的气息开始重归澄澈。   这世上自古就有望气之术,但两仪连自己的功法至今都没有想起来,也就无从确认到底是自己的感觉出错,还是这世上确实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这种煞气都清除一空。   在可以自由活动之后,孟染等人便发现了另外一个非常奇怪的迹象。   姑苏观内是有巡逻修士的,这些巡逻修士的修为都在结丹期,然而,这些修者并不与他们打招呼,甚至看到他们也似如无物。这让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木偶,而不像是人。   这些傀儡人偶般的结丹期修士,让姑苏观更是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 第71章 欲擒故纵之   慕容魏既然敢让他们直接看, 在慕容魏又一次到水榭中小坐时, 花若妍便直接问了。   听得花若妍相问, 慕容魏笑道:“是了,这件事情倒忘了与花道友说起。”又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花若妍道:“愿闻其详。”   慕容魏却不答反问道:“花道友应该知道, 我姑苏观内别的不多,功法却是最多的。”此前慕容魏带着孟染等人沿水而上, 又顺流而下, 游览姑苏观时, 沿岸便均是写着某某书阁的小楼。这些小楼之中,按慕容魏所说,便是存放着不同的功法玉简。   当时将姑苏观的情形介绍的那般详细,无论孟染还是花若妍,对此也只有惊叹并无贪欲,还得了慕容魏一番真心实意的夸赞。似乎自此也放下了某些顾虑, 还留下了扁舟。   花若妍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若慕容道友此前并未欺瞒于我的话, 那些未曾进楼一观的书楼内, 便都该是功法了。”   慕容魏也笑了起来, 却道:“但这些功法都不是姑苏观中弟子修习的功法。”   听到这里,孟染也好奇起来, 问道:“那姑苏观弟子所习功法呢?”   慕容魏微微一笑,清雅非常,话里的字眼却显得格格不入:“姑苏观中弟子所习功法,被我们这些弟子又称作《活死人诀》。”   “活死人诀?”花若妍听着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慕容魏道:“姑苏观中黄级功法是极为常见的, 橙级功法也并不稀罕。这些,在如今的两仪坊都是财富。而我姑苏观弟子,不仅要守着这些功法,还要在适合的时机,将这些功法赠予有缘人。而在机缘未到之时,就算宝山在侧,也必须要做到无欲无求。因此,我派功法修习到结丹期,便要斩三尸。花道友之前在观中所见的结丹修者,严格来说我还应该喊他们一声师兄。可惜…三尸倘若斩绝,却不能恢复人欲,也同样无法成功结婴,这一关踏不过去,便如花道友所见了。”   “那他们,都是活人?”花若妍大吃一惊。   慕容魏这才道:“自然是活人,只是,如今也仅仅是活着。寿缘未尽之前,神智浑噩只余残躯在此而已。所以才说,我派功法又被我们这些弟子称作《活死人诀》。”   “那倘若慕容道友届时结丹?”花若妍没想到姑苏观坐拥万千功法,自家弟子修习的功法却如此凶险。   慕容魏道:“即便结丹,稍有不慎,便如诸位师兄一般了。大约除了还记得自己是姑苏观的弟子,要守护此间功法,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有可能忘记。”   花若妍奇道:“既然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守护姑苏观?”   慕容魏笑道:“这大约也是我派功法神奇之处了。”   说着这些话的慕容魏,言语中对姑苏观功法颇有微词,却依然维持着清雅的笑容。   这样的慕容魏,让花若妍心中一沉。要么是真的已经看透世事,要么就极易走上另一个极端。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中,花若妍却觉得慕容魏并非前者。   慕容魏着鹤纹衣,可见姑苏观修习功法该是道家功法。三尸,在道家功法又称三欲,即私欲、食欲、性欲。道家功法虽各有不同,大致的却总归是同的。   “道家功法在此界大致分为两类,其一,便是清修道士,其二便是火居道士。前者绝情断欲,后者却可娶妻生子。若按慕容魏所言,姑苏观该是清修之道,但……”别说孟染看在眼中,花若妍身为当事人,更清楚这位慕容公子做了多少暗示。   孟染便道:“既然是清修之士,他这些日子的作为,似乎不应该。”   花若妍沉吟片刻,却忽然笑道:“也并非如此。”   “怎么?”孟染好奇了。   花若妍道:“两仪山境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清修道门派,名为紫云宫。该派弟子据说有办法能寻到自己的真命爱侣,一旦相遇往往爱得死去活来。但,该派弟子之前爱得有多深,顿悟之时便斩得有多绝。所以紫云宫又被戏称为渣男宫。偏偏,该派弟子往往风采绝伦,相爱之后,多少痴男怨女也总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如今,紫云宫有两位元婴修士,两仪山境内,也已有两派因为此事与紫云宫因爱生恨。”   孟染听得满头黑线,明知道最后要斩断情缘,却还是会先去找到所谓的真命爱侣,这哪里是什么真爱,难道不只是利用吗?   当然,花若妍想要表达的意思,孟染还是懂了:“花师姐的意思是说,即便是清修道,也不一定不允许生情?”   花若妍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到,便做逸闻说与你听罢了。倒不是说与慕容魏就是如此。”   孟染还以为花若妍是抓到了关键,没想到并非如此。只好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觉得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提出告辞了。”再呆下去,慕容魏除非脑子秀逗了,否则一定会猜测他们另有目的。   花若妍道:“这个主意不错。”   孟染有点懵:“这就走了?”   花若妍道:“欲擒故纵懂不懂?慕容魏虽然多次暗示,却从未真正表态。倒不如告辞一番,说不定能引出点什么。”   两仪则道:“是否也该与乔道友几人联系一番?”   花若妍想了想,道:“是时候让原辉过来了。”   孟染想到那位动不动就看着花若妍直接发呆的原辉,总觉得慕容魏接下来的日子会过得很蛋疼。   花若妍主意既定,大大方方发了一封鹤信出去。   鹤信腾空之后,站在水榭的回廊上的花若妍,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之上,沿着回廊走过去的一名似乎无知无觉的结丹修者。不由叹道:“不管梁梦之事如何,至少姑苏观的创立者,初衷是好的。”否则,也不可能出现这样一部严苛到堪称残酷的功法。只是,这世上太多事,初衷与发展会背道而驰。   鹤信发出去不久,慕容魏便从小楼之中,往水榭而来。   鹤信想要顺利发出,便需要穿过姑苏观的护山大阵,自然会惊动到慕容魏。   慕容魏过来之后,便也开门见山的问道:“花道友这是准备离开了么?”   虽然慕容魏并未查阅鹤信的内容,从时间上来推断,也能猜到花若妍几人的意向。   花若妍应道:“本是因伤势才打搅到慕容道友,如今伤势早已大好,打扰良久已是不好意思。正好也到了该和老友联系一番,筹备筹备去往古战场的时候了。”   慕容魏却微微一笑,叹息般道:“沧玄书阁前的那湾金蕊芙蕖马上就要开花,百年才得一见,花道友若是此时走了,倒是颇为可惜。”   话音落了,慕容魏并未多说,面容上却显出了一丝寂寥。   花若妍适时地犹豫了一番,应道:“那,不如便留下来赏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蕊芙蕖?只是又要多打搅慕容道友一段时日了。”   慕容魏眸色似乎沉了沉,笑得还是那般清雅怡人:“在下求之不得。”   如此这般,孟染等人便准备在姑苏观继续盘桓半月左右。   还没等到金蕊芙蕖开放,原辉便依鹤信先找了过来。花若妍已经答应了半个月后与慕容魏赏花,原辉过来便也被带到了水榭相聚,并暂时要住下来。   水榭总共就三套客房,孟染几人也不放心让原辉单独住到别处,两仪便顺势搬去和孟染一起住了。   原辉过来,则给几人带来了另一则消息。在孟染等人住在姑苏观的这段时间,他们在驿镇之内,守到有两拨人上了姑苏峰。   彼时孟染等人在水榭之内,还不便随意活动,竟然也并未发现慕容魏的这样异动。孟染便也将他们的发现,简短的告诉了原辉。   原辉听孟染说完情况之后,便道:“这姑苏峰上从山门一路行来,不知过了多少禁制,想要瞒着你们做什么事情,实在是太过容易。不过,我拿到了这个。”   说着,原辉从乾坤袋中拽出了两张灵符。   “这是什么?”孟染问道。   原辉应道:“这是追息符,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之前送来的人。”   孟染有些泄气:“结果,我们来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这样找人么?”   花若妍笑道:“若不是我们提前来了这么久,如今能在这姑苏观内自由行走么?”   这么一说,孟染才终于气平了。   原辉也不贪功,将两张灵符交给了花若妍,道:“探查之事交由花师姐来做,便最合适了。”无影宫的功法便如其名,一旦施展无影诀,同阶修士想要探查无影宫修士的行踪,着实难办。   是夜,一张灵符被灵气引爆之后,化作灵息往水榭外遁去。花若妍虚影一闪,竟然也从孟染等人眼中消失了,甚至都再感觉不到花若妍的气息。   片刻之后,花若妍再次出现在水榭内,脸色有些沉重,道:“那道灵符最后所指,不是别处,正是慕容魏居住的那栋小楼,可惜小楼之上另有禁制,无论是我还是那道追息符都进不去。”   孟染闻言,只觉得浑身一寒:“那么,至少确定了一点,原辉说得那两队人,确实是将人送到了姑苏观。并且我们一直在查探的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底下。”甚至,做着这样事情的慕容魏,还一直与他们谈笑风生。 第72章 慕容搞事情   很快, 就要到金蕊芙蕖的花期了。这日, 得了慕容魏的允许,花若妍带着原辉在姑苏观中四处转转。待两人撑着扁舟离开,慕容魏却往孟染两人身边走过来了。   看着倚在回廊上,目送花若妍远去的两人, 慕容魏走过来道:“孟小友,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孟染每次听到这句话,便很想说那就别请了。   但等了这么久, 慕容魏总算是打算做点什么了, 孟染也只好道:“慕容前辈客气了,在贵观打搅多时,若有能帮忙的,还请直说。”   慕容魏似乎觉得事情有些难于启齿, 犹豫了几息,才下定决心般道:“五日后便是花期,届时会在沧玄书阁设宴邀诸位同聚, 只是, 宴会之后, 在下希望……能与花道友单独小处片刻。”   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人背后, 做着害人性命的事情, 孟染完全不想答应这个请求。但事已至此, 又不得不为。   孟染强收住拒绝和担心,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应道:“届时我和两仪自会先行离开。”   “宴后才是金蕊芙蕖盛开之时, 怎么好让两位错过花期。我已为两位备好小舟,也并不担心两位不给这个机会,”慕容魏微微一笑:“主要是,原道友……”   此言一出,孟染就又有些担心原辉了。当什么不好,要上赶着当慕容魏的情敌。原辉你大概是嫌命长?   孟染愣了愣,忙笑道:“慕容前辈大概误会了,原道友与花师姐,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魏并不争辩,只是问道:“那,所托之事?”   孟染觉得,他有必要让原辉先撤,不然,谁知道慕容魏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孟染便道:“此事好办,我想个法子让原道友先走便是。”   慕容魏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从袖里乾坤取出了一份很是袖珍的玉简,绕过孟染递给了两仪,道:“此物便做谢礼,想来两位应该用得到。”   两仪看了看孟染。玉简没看过的情况下,孟染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慕容魏要给,他们若是拒绝了,万一错过了什么线索,岂不是可惜。孟染便点了点头。   慕容魏见两仪收下了玉简,眼里都是笑意,说道:“那就先告辞了。”便转身沿着水上的九曲回廊,往对面的小楼远去了。   待慕容魏的身形消失在那栋小楼外的回廊里,孟染才回头看两仪。一回头,却见两仪面上耳上一片绯红。看他回头,竟然目光闪躲,都不与他直视。   孟染一见,心就悬起来了,莫不是给了什么扰乱心神的东西,登时大急,拽过两仪问道:“这玉简里写了什么?两仪你还好吗?”   岂料,两仪听他相问,也不回答,就要把玉简往乾坤袋里塞。   慕容魏给的东西,两仪又这个反应,孟染干脆劈手就将两仪手中的玉简给夺了过来。   两仪没有拦住,只好喊了一声:“阿染,别……”看……   孟染已经将玉简抵在了额上,元识一触之后,除了《风月自在谱》五个大字,便是男男交缠的绘影,接二连三飞快窜入了孟染脑中,就算孟染立刻收敛元识将玉简从额上撤开,却也来不及了。玉简里就那么点东西,恼人的是,姿势便也罢了,还是动态的,步骤清晰,甚至连相交的秘处也描绘的水色淋漓。   孟染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慕容魏这样一个至少外表看起来温雅清冷的修者,竟然给出这么一份东西。   他与两仪,定情三载,亲·吻是有的,再过火一点的,他自己便先忍了,就算两仪想做什么,也都被他拦了下来。   两仪什么都忘了,把这样的两仪推倒,难免有些趁人之危。   至于让两仪主动,且不说去教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羞耻,对着两仪那般仙姿佚貌,怎么都有种把人教坏了的负罪感。   再说了,他与两仪至今也只是私底下亲密,从未在他人面前明言过。毕竟此界,道侣也多是一男一女。到如今,他也没听说过有同性相修的。何况,相恋是两个人的事,彼此心意相通,其他人是否知道又有何重要?   不曾想,倒被慕容魏给一眼看破。   孟染就想说了,看破不说破不行吗?戳破就算了,还搞事情?简直了!   看孟染将玉简从额前撤开,两仪便凑过来想取回玉简。孟染抓着玉简恨不得直接给扔水里,想想又觉不妥,一把塞进乾坤袋之后,捧着两仪凑上来的脸,气急败坏:“刚刚看到的东西,统统都忘掉!忘掉!”   两仪没抓到玉简,只好把孟染抱了个满怀。看孟染羞恼,两仪却不应声,甚至还笑了一笑。   那笑颜,又美又坏,看得孟染一呆。   两仪抱着孟染一转身,将人抵在廊上,便低头吻了下来。   “唔…唔……!!”孟染想把人推开,刚举起手,便被两仪从腰间抽开的手,一把扣在了墙上。   怀里的人抵抗的很激烈,两仪知道这样定然要惹孟染生气,但玉简里的那些东西,却让他的身体都忽然热起来。太多太多关于孟染的影像,在那一瞬间从记忆中爆发般涌出来。   笑着的、扭着腰的、赤裸的胸口还沾着汗水的、吻他时带着调笑的、偶尔痴痴看着他的……尤其在无影宫时,被吻到胸口时,溢出一声喘息的。两仪像是忽然明白了,那时候他需要的是什么!   带着渴求的深吻,让孟染挣扎了片刻。似乎也明白了两仪的某些心情,孟染带着安抚回应起来。孟染想要推开两仪的手掌,最终抓在了两仪肩上。被两仪强势扣住的那只手,也变成了和两仪十指相扣。唇舌缱绻交缠,怎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最终变成脉脉含情拥吻。   终于分开时,孟染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两仪扣着孟染的腰身轻轻一托,便将人搂在怀里轻身进了客房。等孟染回神时,人已经到了床上,房门紧闭,两仪甚至还捏了个隔音决。   !!!   孟染登时惊了。来不及说话,两仪的吻已经落到了颈上:“两仪!你冷静点!那份玉简是不是有问题!”   两仪闻言,很冷静的停了下来。以往温温软软的那双眸子,此时带着幽深的沉,就连声音都低沉了下去:“想那样对阿染!很久以前大概就想了,只是那时候不会。”   卧槽!??慕容魏你特么!!还我纯洁的两仪!!   下一秒,孟染只觉得天翻地覆,人已经被两仪推倒在床上。“叩簌”一声,天舞门的腰扣不要太好解。   孟染只来得及拽住了裤腰,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   明明两仪什么都不懂,要那什么也该他动手?   可现在两仪懂了啊!   两仪什么都忘了,若有一日他恢复记忆,会是怎样?还会这般满心满眼都是他吗?倘若是,无论此时发生什么,他都无怨尤。那倘若不是呢?   他没想过去碰两仪,便是害怕若有那一日,两仪怨他。   但现在,是两仪想碰他!!   孟染觉得头都大了。   但一想到是两仪在碰他,身体上的感觉却来得不要太快。   两仪已经顺着光裸的脊背,摸到柔韧的腰身。触到柔滑的裤腰,顺手往下一拽时,却被孟染的动作给阻止了。两仪的唇落在孟染脸侧,层层叠叠的水云纱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自己解开。火烫的前胸贴在孟染身上时,他附在孟染耳边轻喘:“想要阿染。”   情急之下,孟染忽然灵光一闪:“两仪你冷静点!就算要……你也先想起你的功法,万一你是清修道……”   “要阿染,想不起来,不修也罢。”两仪答得毫不犹豫。   孟染却在想到这种可能时,彻底清醒了,被摩挲地失力的身体,也在瞬间找回了力气。手还不敢松开,孟染一咬牙,朝着两仪的前额便撞了过去。   “啊!”两仪一声惊叫,捂着额头撑起了身,眼角眉梢都是春情,却满脸委屈:“阿染……”   孟染冷着脸,问得很严肃:“倘若你真是清修道,今日一晌贪欢,修为尽废,待你寿元耗尽时,我看着你老去?”   只是这样想一想,孟染便觉得十指抽痛。   或者他不是重欲之人,或者是他还没机会领略情事的美好,所以还能忍得住。   但,与这样的结局比起来,孟染宁愿今日什么都不要发生。   两仪似乎也冷静了下来,退开身形开始收拾他自己的衣裳。   两仪穿衣显瘦,脱了衣服却纹理起伏线条流畅,脱衣的两仪是极少见的,孟染稍微有点可惜。   却不知,看着衣衫半散的孟染,眼神中依然蠢蠢欲动的两仪,将一切尽收眼底。   眼见就要收拾好自己,系上腰带的两仪,忽然往孟染再次凑了过来,一把握住孟染准备着衣的双手,语气坚定的道:“阿染不是清修道。”   孟染不解,但天舞门的功法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两仪把人压回了榻上:“不交欢,我让阿染舒服。”   W?!!T?!!F?!!! 第73章 八千年两仪   第二天, 孟染扶着自己发软的腰从房间里出来时, 慕容魏竟然已经在水榭了。   花若妍客房前的水榭廊台,圆几上摆着围棋。手谈之人却是原辉和慕容魏。   看到孟染,慕容魏很是好心情的笑了一笑,手中执子却杀伐之气纵横。   孟染从自己的客房门口, 走到水榭廊台上的这么几步间,慕容魏便将原辉的两条黑子大龙生生截断,白子隐约间已经自成格局。   眼看着孟染已经要过来了, 慕容魏再落一子, 彻底断去黑子生机,便道:“今日便到这里吧,余今日还有事情安排,便先行一步了。”   不等孟染走到, 慕容魏已经起身朝着花若妍微微一躬,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染也不好喊住他, 只能恨恨的看着这人就这么离开了。   玛个叽!你有本事搞事情, 有本事别跑啊!   花若妍很是好奇的看着对慕容魏怒气冲天的孟染:“阿染这是, 与慕容道友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这事情孟染很想瞒下, 但想来想去, 孟染还是将那玉简拿了出来:“他昨日给了两仪这个。”   花若妍将玉简接过来, 抵在额上片刻,再看了看孟染,“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孟染恼!   花若妍道:“这玉简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常见的春宫玉简,只是,角色略有些不同而已。”   听到没问题,孟染还是松了口气。   花若妍仔细打量了孟染两眼,问道:“你与两仪?竟然是道侣?”   孟染看花若妍,只觉得意外,并没有厌恶,点头闷声应道:“嗯。”   原辉首先大惊小怪了:“咦咦咦咦!!?”   花若妍很快岔开了话题,问道:“慕容道友怎么会忽然给你这个?”   孟染便将昨日花若妍两人离去之后,慕容魏拜托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辉听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走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走了你们会不会有问题?”   花若妍道:“看他行事,还算温和,想来暂时不会贸然动手。再来,你说永儿和程道友分别追着那两行人去了,如今姑苏观外暂无接应之人,倒不如你先离去。”   几人商量到这里时,两仪才沿着长廊漫步而来。走到近前,两仪道:“昨日想起来两道灵符,可以先用在花师姐身上,以防万一。”   花若妍觉得今日的两仪看起来很有些不一样。少了懵懂,虽还是那般仙姿佚态,她修为比两仪高了两个小境界,今日的两仪,竟让她感受到了压迫力。   原辉见几人意见统一,便道:“那我就观外接应,你们也要小心行事。”   商议完毕,原辉便收拾行装,前往慕容魏所在的小楼,道谢告辞。   大约是觉得孟染这事干得极其漂亮,慕容魏心情大好,甚至送了三块亦安书楼的令牌过来,几人可在亦安书楼随意阅览三日。   拿到令牌的花若妍都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不是太……”   慕容魏应道:“亦安书楼之内并不是功法玉简,而是诸多杂集,此前借阅给花道友关于古战场的玉简,便是从亦安书楼取过来的。”   接下来的三日,慕容魏自去筹备花宴之事,孟染几人则一头扎进了亦安书楼。亦安书楼也有驻守的结丹修士,见了令牌,便和没发现他们一样,将几人放进了书楼内。   亦安书楼对花若妍用处大不大,孟染不知道。但对孟染而言,则完全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作为一名外来人士,他对此界的了解,仅止于原孟染破碎的记忆。亦安书楼内的玉简,相当于给孟染补了一堂历史课。   直到今日,孟染才知道,除了两仪山境所在的确西洲,此界还有东元洲、南贤洲、通洲、中洲和安天洲。安天洲又由东安天洲、西安天洲和北天境组成。   按玉简所载,这些地方被统称为沧源陆。八千多年前,一场仙魔大战,天翻地覆,将原本的沧源陆硬生生撕裂成了如今的六大洲。   天地动荡,沧源陆被拆分,灵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大仙门所在也随之更迭。   如今的确西洲,门派众多,却不是高修为仙者的聚集地。确西洲一地,元婴修者便可以占据一席之地,但这样的修为,在中洲并算不得什么,甚至都没有进入北天境的资格。   元婴之上,另有出窍、化虚、合体、心动、渡劫、大乘等境界。   孟染原以为,两仪山境的天剑门,便是仙盟的主事者。也是在阅览了亦安书楼的玉简才知道,仙盟的权利中枢位处北天境,天剑门仅仅也只算得上是两仪山境仙盟的执行者。   确西洲的存在,对于中洲、北天境的门派而言,是挑选弟子的一条捷径。   如今确西洲的几大门派,每百年举行一次“择元会”,优秀的筑基弟子有机会被中洲的大派修者收入门下。   而确西洲或是中洲的高阶修者,修行遇到瓶颈,则往往会考虑前往北天境朝圣。说得直白一些,便是寻求北天境高阶修者的指点。   如同此前宋玺所说,金丹期才有承受传送阵的能力。再如倪飞所言,没有相应的修为,有些地方去了也没方法通过。   通洲之所以名为通洲,便是这小小一个三角形的通洲,是各洲来往的必经之地。但,即便有这样一个方便大家利用传送阵来往的通洲,想要去往北天境,也绝不容易。元婴修者前往北天境,也会被北天境恶劣的环境影响,如同凡人一般惧怕北天境的寒冷。如今的修者,不到出窍期,基本上就不要想着去往北天境了。   其余各洲都还有凡人的踪迹,唯独归属于安天洲的北天境,是一块凡人绝对无法踏足的仙境。   总是被提到的仙魔大战,也让孟染找到了痕迹。   此界除沧源陆之外,另有一处被称为山海陆。   沧源陆修者测灵根,纳灵修元。这世上还有一种修行方式,那便是山海陆的灵兽或者说妖修,纳元修灵。   沧源陆的修者,能够从灵兽身上获取具有灵气的东西以助修行。   山海陆的妖修,也能够从修者身上获取具有元气的东西以助修行。   彼此相克,却又相生,甚至妖修化形期后,还能与修者结合,繁衍子息。   上古仙魔之战,就是两种修行者之间爆发的战争。   但,此一战,沧源陆却异常惨烈。当世盛极的一天两门三宗九宫首当其冲,战至几近灭门。   一天,名星见天。   两门,即天舞门、天玄门。   三宗,为太初宗、元司府、慈航斋。   九宫,五行、七星、十方、百丈、明心、洛书、阴阳、霓霞、须弥。   除此之外,当世较有实力的诸多仙门,也在其后耗尽战力,才保住了如今的沧源陆六洲。   姑苏观将此事记录的这般清楚,便是因为姑苏观的由来与仙魔大战息息相关。   姑苏观的创立之人慕容芙蕖,为仙魔大战之前极为有名的散修。见多识广,所修功法《写元诀》,只需一次便能归本朔源看出七八分本质,是以,曾有人说过,如果一次杀不死慕容芙蕖,便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倘若没有仙魔大战,诸多门派还有足够的时间,挑选优秀的弟子,继承本门传承。   当时一战,堪称背水,不知道是从什么人开始,出战之前,干脆将本门传承寄存在了慕容芙蕖手中,言明,若有回归之日,便问慕容芙蕖取回。倘若没有了这个机会,便由慕容芙蕖代为挑选合适的弟子,延续传承。   光从如今姑苏观如林般的书塔,便能看出当时一战之惨烈。传承断绝的大小门派,数以万计。   八千年的时间过去,沧源陆变成了如今的六洲,仙门势力早已洗牌。   星见天不知所踪。   天玄门流落东元洲,当时仅余数百名筑基弟子传世,却因重伤弟子众多,如今也不过是东元洲实力中等,有元婴坐镇的门派。   两门之一的天舞门,这个不用看,孟染也知道,沦落为了两仪山境的这样一个小派。   孟染唏嘘之余,看到了一行非常蛋疼的字,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天舞门会混到如今这么惨。   北辰海,与烟海兽一战,天舞阵破,繁音谱碎,沧源陆裂。繁音谱仙乐之器,散于沧源陆各处。天舞一门,筑基尽折戟,化虚亦沉戈,仅余炼气修者传世。   ……好歹留几个金丹或者筑基修者啊,就丢下一群炼气修者,天舞门还能传承到如今,也是不容易。   孟染将手中的玉简放回架上时,回头便看到两仪正拿着一份玉简发愣。   “两仪?”孟染伸手在两仪眼前摇了摇。   两仪回神,看着手中的玉简,低喃出三个字:“星见天?”   “星见天怎么了?”孟染有些好奇。就算是在他刚刚看过的玉简里,星见天也显得很神秘。除了稍微提到,和后来的不知所踪,没有太多着墨处。   两仪却道:“星见天,听起来,很熟悉。”   ……不知所踪的门派,还能听起来很熟悉?   两仪又接着道:“还有元司府,也觉得好熟悉。”   孟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嗯,也许你已经活了八千多年,在仙魔大战之前听说过这两个门派。”   “……”两仪委屈。 第74章 希望你留下   三天转瞬即过, 沧玄书阁之前的廊台上, 已经备好了各式美食灵果,看得出慕容魏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当然,今日的宴饮并不是主题,主题是沧玄书阁前那些已经含苞待放的金蕊芙蕖。纯白的花苞已经有了微微开放的意思,到月上中天之时,金色的花蕊完全绽放,便是金蕊芙蕖吸收的灵气反哺之时。经过百年蕴藏,金蕊芙蕖开放之时, 灵气极为纯净,也容易被纳入体内。   最好的吸收方式, 当然是在这些开放的金蕊芙蕖之中。   所以, 宴饮过后,慕容魏就招来了两叶扁舟。扁舟之上,均是矮几一张,蒲团两个。孟染和两仪挑了其中之一,登舟而去。   沿着沧玄书阁的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莲叶一直蔓延到了肉眼不可见的范围。水面之上, 莲叶大约还有半人高,坐在小舟之上, 便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看孟染和两仪已经钻进了莲叶之间,慕容魏才道:“花道友, 请。”   “请。”赴宴之前, 两仪绘了几道灵符隐入了花若妍的衣衫之中。一道灵符能传音, 另两道灵符则有防护的功效。二道防护灵符虽然比不上两仪水云衫上的效果,每道也可以承受筑基修者的一击。   沧玄书阁之前的芙蕖花海,范围虽广也在百丈之内,有传音符在,随时能够听到动静,即便动起手来,有这两道灵符,也足够孟染等人前来救援。   深入花海,芙蕖的馥郁的方向已经初见端倪。离近了看,除了莲叶直径约有米余大小,芙蕖的花苞也比孟染前界见过的大了一倍。   不多时,明月初升,郁葱的莲叶侧畔,两仪一身白衣,斜倚扁舟之上。涓细的流水声从舟旁划过,若不是担心着花若妍,孟染觉得倒是一片静好。   两仪捏了个隔音诀,问道:“担心?”   孟染应道:“嗯。”   片刻,花若妍的声音出现在两仪身侧:“便是没有灵气反哺,这景色也值得前来一观。”   慕容魏的声音也终于出现,清音雅韵般:“看,花苞开始开放了。”   孟染也往花苞看过去,细碎的金色灵气,开始沿着花瓣间的缝隙往外弥漫。   纯白的花朵,说是开放,更像是被金色的灵气,从内部推挤开来。   孟染从来不知道,灵气竟然能美成这样,随着金蕊芙蕖花瓣的第次开放,莲叶之间的灵气也愈发浓郁。金色的灵光已经基本上盖住了花瓣的纯白和莲叶的碧意,整片芙蕖花海之中,浮着一片纯粹金亮却极为温和的灵意。   筑基以来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舞心,在孟染的手指接触到从花瓣里流溢而出的灵气时,竟然如同舞蹈般动了起来。   “咦?”孟染疑惑了一下,将另外一只手也朝着浮动的那些灵光靠近,下丹田那流云般的舞心,果然动的更快了,随着舞心的动作,花苞上流溢出的金色灵气,也沿着孟染的经脉,往身体中涌入。   正疑惑着时,花若妍道:“真羡慕慕容道友,我们无影宫堪称寸草不生,不像姑苏观,有四时花开,其中还有这样的天材地宝。”   慕容魏道:“若是花道友喜欢,可以继续留下来。再过半年,亦安书楼附近的玉碗果也要成熟了。”   花若妍笑了笑道:“外物虽好,到底我离结丹,差得还是心境。”   花若妍的话音落了,竟安静了半晌,在孟染以为没有下文时,却听慕容魏忽然叹道:“如果,敝希望花道友能留下来呢?”   这句话就问得有些直白了,在孟染看来,这句话已经接近表白。   如果说,花若妍今日过来,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出,那是不可能的。相识数月,花若妍在后来的某些时候,也已经希望慕容魏最好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与粱梦、姜簌簌这些人都没有关系,但是目前看来,却似乎不太可能。毕竟,偌大的一座姑苏观,他们也算是哪处都有去过,除了慕容魏再没有其他人有自主的意识。   这些巡逻的结丹修者,名义上是慕容魏的师兄,实际上却是可以受他驱使的。慕容魏那位传说中闭关的师父,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花若妍甚至怀疑到底是否有这样的一个人。   对方希望她留下来,而如果她想要知道什么,这个时候势必要反其道而行,求而不得的慕容魏也许就会做点什么。如此固然冒险,但花若妍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继续等待。   花若妍笑了一笑:“或者,慕容道友可以考虑,与我们一同前往古战场。”   慕容魏叹了口气:“花道友明明也已经是开始老去的人了,却如此乐观,让敝羡慕得……很后悔认识了花道友。”   “慕容道友,你……”这话让花若妍一时没法接。   慕容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花道友,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听到这样的语气,和这样一句话,孟染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花若妍顿了顿:“就不留……”   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染便听到花若妍一声厉喝:“慕容魏!你做什么!?”   孟染和两仪已经从田田莲叶间纵身而起,就在此时,沧玄书阁的金蕊芙蕖忽然完全绽放,每一朵金蕊芙蕖从花蕊之上爆开一团灵光,水面因为金蕊芙蕖的灵光激荡开来,水花还没来得及溅起,便被新的灵光又压制回了水面。   沧玄书阁前的水面下仿佛有一条暴躁的巨龙,沸腾的灵气却让这头巨龙根本不敢探头。   孟染和两仪刚刚从扁舟之上起身,就被灵气激荡的差点失去平衡。外界的灵气仿佛带着锐利的刃,孟染踩着浮游步将两仪往上拽了一把,两人才避免了被灵刃缴入其中。扁舟之上,亮起一道白色的阵法灵光,小舟之内,无论蒲团还是矮几,甚至连矮几上的茶水都纹丝不动。   然而沧玄书阁前的金蕊芙蕖的莲叶之中,除了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叶扁舟,再无他物。   孟染心头一紧:“花师姐和慕容魏人呢?”   两仪已经执笔在空中绘出一道灵符,笔尖一推灵符从空中往水面砸落,灵气动荡间,一道仿佛阵法的灵纹被激荡出来,两仪眉头一紧:“是传送阵法!”   这样的动静却立刻引来了姑苏观内巡逻的那些结丹修士,数道剑光朝着两仪的灵符刚刚落下的地方砸去。青蓝色的传送阵法灵纹,瞬间被结丹修者的剑气砸得碎裂。   孟染一愣,那位巡逻的结丹修者已经睁着空洞的双眼,朝着两人递过来一道剑招。   结丹修者的剑气两人根本不敢抵抗,两仪将孟染往怀中一带,水云衫之上蓦然浮起一道灵符,与结丹修者的剑招撞在一处,两仪顺着剑招的余威,带着孟染往扁舟之上遁去。   待两人遁入扁舟的阵法之内,那名结丹修者似乎有些疑惑,却已经收了攻势,将长剑还入背后的剑鞘之中。   两人惊魂甫定,两仪道:“那道传送阵法并不稳固,想来他们所去也不会远,应当还在姑苏观内。”   孟染见状,对两仪道:“看情况似乎这些巡逻修者,并不阻止我们在姑苏观内活动。我们行舟过去刚才那里。”   不过这几息的变化,金蕊芙蕖已经完全盛开,一层金色的灵气氤氲般漂浮在水面之上,又恢复了那般无害的模样。除了孟染体内还在跃动的舞心,孟染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灵气之上。   扁舟在两仪的操纵下,往刚才阵法碎裂之处飘去。一丝细微的血腥味被孟染捕捉到,两仪的动作飞快,笔尖一绕一道灵符悄然没入水中,白色的灵光往四周漾开又飞快的聚拢,一滴血红的水珠被凝聚在这团灵光之中。   “这是?花师姐受伤了?还是?”孟染急道。   两仪将那团灵光聚在手中,却已经说道:“若是受伤,不会只有这一滴血,这应该是花师姐按商议特意留下的。”   他们当时只是将此方案算作万一,没想到竟然就直接往万一这个方向走了。慕容魏竟然会在沧玄书阁前设下传送阵法,亦或者这里本来就有传送阵法,只是被慕容魏利用的毫无痕迹。   慕容魏与花若妍的交谈忽然中断,想来花若妍是看着慕容魏已经启动了阵法,阻止不及,只能自伤己身。有花若妍的这一滴鲜血在手,想要找人就要容易的多。   两仪笔尖又一道灵符已经汇成,在笔尖离符之前,将那滴鲜血融了进去。灵符离笔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往水榭的方向疾射而去。   “走。”扁舟在两仪的操纵下,跟着那道灵符沿着水面往前飞驰。   金蕊芙蕖的莲叶和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的花朵,被扁舟往两边压开,在水面上切开了一道非常破坏景致的直线。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细节。   不多时,那道灵符已经穿过了水榭的所在,继续往前飞射而去。   灵符带着两仪和孟染还没有抵达目的地,那道传音符却忽然响了。   “慕容魏!”花若妍的声音响起,却在下一秒说道:“不,你不是慕容魏!你是谁?”   “我自然是慕容魏。”还是慕容魏那清雅的声音,语气里却透出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第75章 佛家八苦阵   “只不过不是你每天见得那个慕容魏。”慕容魏清雅的面容上, 此时全是邪妄,看着花若妍的眼神里充满了占有欲, 对眼前略有些惊愕的花若妍道:“但我每天见你啊, 花道友。”   花若妍仔细分辨了一番,眼前这人, 确实还是这个人,只是这感觉却分明已经不同,镇定了一番, 花若妍问道:“心魔?”   慕容魏哼声一笑, 对这个称谓似乎不满意。   “他这样一个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敢出手的, 有什么好?最重要的是, 就连道心都不坚定, 不如由我取而代之?”慕容魏慢条斯理的拔出了身后的长剑, 抵在了花若妍的脖子上:“至于他想做的事, 便也由我来做好了。”   花若妍看着已经压在颈侧的长剑, 眉目间却没什么慌乱, 姣好的容颜上一派镇定:“你想做什么?”   “啧啧……是他想做什么才对。”慕容魏笑了笑:“嗯, 大约我也想。花道友,看在我们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 不如就留在姑苏观吧。”   话音落, 花若妍从慕容魏眼前失去了踪迹。   慕容魏淡然的收了长剑, 立在这间镶着明珠的地厅内:“花道友, 跟着我进了这里, 没有我的允许, 你又怎么可能离得开呢。”   不过数息,一身粉衣的花若妍,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地厅中。   婷婷袅袅的身形,精致姣好的面容,让慕容魏轻轻一叹:“花道友这样的美人,也难怪我们会动心。”   到了此时,花若妍也就没有必要再假装了:“如此说来,乾元轩的姜簌簌等人,果然是死于慕容道友之手了?”   “姜簌簌?”慕容魏似乎想了一想,才道:“果然,你们是知道的呢。”   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样子,慕容魏却还是皱了皱眉,对花若妍道:“但花道友放心,她们与你不可同日而语。不管怎么说,花道友是我中意的女子。她们么,既然都送过来了,总不好不收下。何况,若想派上用场,怎么也得用一用才行。”   “……”花若妍竟不知道,有人无耻起来能到这个地步,然而细想一番,却发现慕容魏这句话里,还透漏了点儿别的意思。   “派上用场?”花若妍问。   慕容魏温柔的笑了:“花道友总是这样聪慧,让人欲罢不能。”   花若妍不置可否。   慕容魏便道:“既然都让花道友留下了,似乎应该让花道友更清楚‘慕容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然,怎么讨厌的起来呢。”   花若妍想说,我并没有想要留下,能不能让我先试试逃跑一波再来听你说。   但是这个地宫,外有禁制,以无影宫的化影诀竟然也无法逃脱。慕容魏想说倒也好,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孟染和两仪想来应该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她都留下了血迹,按两仪之前所说,是一定能找到她的所在的。   而此时,两仪和孟染已经跟着灵符遁出了姑苏观之外。灵符顺着姑苏峰长堤般的山体绕了半圈,停在了靠近山腰的某个位置,一头扎了进去。   遁入山腹的灵符,让孟染和两仪没办法继续跟进去。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却通过灵符传到了两仪的感应之中。   两仪道:“这山体之中,设有暗室。暗室之上还有禁制,想来花师姐无法从其中走脱,我们也必须想办法破坏禁制,才能让花师姐顺利出来。”   花若妍和慕容魏的对话,目前还能通过传音符传出,只是声音已经越来越弱。孟染道:“看慕容魏的意思,似乎暂时并不会伤害花师姐。”   越来越弱的声音中,慕容魏道:“这活死人墓一样的门派,就不该存在,再好的名声经过时间的消磨,又能剩下什么?七千年前星见天、天舞门、天玄门还得人人称颂,如今呢?便连关照也得不到了吧?姑苏观坐拥万派传承,三千年大开山门筛选这些门派的继承人,又得到了什么?修仙之人又哪里就一定要仙心澄净,若真如此,师尊如今又怎么会身受重伤在元润墟中无法出来。”慕容魏大概是觉得花若妍是真的出不去了,所言之事竟然就爆出了门派的内幕。   孟染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如今的天舞门,差一点点就要灭门了。不要说称颂了,时间过去的太久,是人便有私心。知道这些事情的门派,也不一定就愿意帮当年的那些门派扬名。   “你师尊?为人所伤?”花若妍转念便又问道:“是被当年没用拿到传承的其他修者所伤?”   慕容魏笑道:“当年七星一门剑术冠绝天下,只是某些门派,既想传承剑术,又不愿意承认日后自己的传承来处,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花若妍已经问道:“是什么人?竟然连姑苏观也?”   慕容魏却再未多言,而是笑了笑道:“人若没有欲望,便会如同师兄们一般,如同行尸走肉。清心寡欲并没有什么好的,过了今年,师尊想来就该明白有欲望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花若妍大诧:“你……莫非竟对你师尊,做了什么?”   “人有欲望并不代表就不能继承这些功法,反而正该将这些功法传予有野心之人。他那样一个清心寡欲之人,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很难。”慕容魏此时又笑得清雅怡人了:“正好,师尊不是受伤了吗,我便趁他受伤,绕着元润墟设了个八苦阵……”   传音符的灵气大约耗尽,话到此处,孟染两人就算屏息凝神,也再听不到慕容魏和花若妍的动静。   “难怪竟然一直没有见到过慕容魏的师尊。”按这说法,想也知道如今慕容魏的师尊只怕是深陷困境。   两仪挥笔汇了一张灵符又入了山体,隔了片刻,忽然道:“咦?这山体之中竟然暗藏乾坤。”   孟染问道:“有什么?”   两仪没有多说,却将额头抵在了两仪额心。   孟染只觉得脑中又长了一双眼,顺着元识探去,这山体之中竟然有九间暗室,花若妍和慕容魏呆的只是其中一个。这八个环绕一圈,位置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圆,似乎暗藏玄机,生成了一种颇为玄妙的气息。   而位于中心的那间暗室,蕴藏着强大的气势,灵气的波动却显得并不安稳。   两仪和孟染分开时,这些便再不得见。   孟染却觉得有些事情不见得是巧合,问道:“莫非,这元润墟竟不在别处,就在这山体之中?那另外八间暗室,则是慕容魏布置的八苦阵?”   两仪却道:“便该是如此了。”   “八苦?”孟染忍不住开了开脑洞:“难道是佛家八苦?”   两仪应道:“姑苏观中典籍功法繁多,佛、道、魔、巫似乎具有典藏。他自身所修是道家功法,他师尊想来应该也是。若他师尊三千年前便已经主事姑苏观,想来应该是元婴修士,若想以道家功法克制,大约也不可能,只能另辟蹊径。”   孟染虽然不曾知道此界佛家功法,对于佛家八苦还是有所了解。思虑一番之后,孟染忽然一个激灵:“这慕容魏,莫非竟是将他和花师姐都做了阵眼。”   两仪一张灵符没入山腹,山体一阵震颤,那石室上的禁制却纹丝不动。听孟染这么说完,两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怎么说?”   孟染应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他方才说,若不与花师姐说清楚,又怎么讨厌得起来,之前其他的人我们不知道,但他与花师姐相处一室,又将这些都说得如此清楚,不正合了怨憎会一条?”   两仪略作沉吟,也道:“这姑苏观,就连慕容魏都是筑基修者,那姜簌簌一个炼气修者,想要求救,按理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却能送出传信符?”   “求不得?”孟染也问道。   八苦阵如何,此时已经来不及研究。就算果然如此,还是应该先将花若妍救出来。   如果他们侥幸猜中了真相,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花若妍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石室均在山腹之中,禁制严密,两仪那张灵符砸进去,石室竟然毫无反应。   孟染有点头大,原以为不过大战一场,就算打不过,不还有无影宫的银丸吗?谁知道如今武力竟然不起作用。孟染和两仪蹲在山腰,一筹莫展。   两仪忽然道:“破不开禁制,不如破阵?”   “禁制都破不开,怎么破阵?”孟染有点沮丧。   两仪道:“中间那间暗室,灵气丰沛,但灵气波动不稳,既然八苦是阵,必然有阵法相通。这种有其他目的的阵法,比石室那种稳固的禁制,更容易存在漏洞。”   “但是对阵法,我也是一窍不通啊。”孟染简直想知道,当年天舞门到底是凭什么,成为当世前三的门派的。   两仪则道:“有阵必有符文,让我来找一找。”   说着,已经提笔而起,一张张的灵符,随着两仪的动作,接二连三的没入了山腹之中。 第76章 两仪略逆天   接下来的时间, 两仪时不时便汇出几张灵符,没入山腹之中。等待的过程总是焦灼而漫长, 在孟染觉得自己都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两仪忽然道:“找到了!”   孟染心中一喜!   两仪将符笔用两手握住,对孟染道:“接下来, 就又要交给你了。”   孟染点了点头,双手已经搂到了两仪腰上。   这道灵符又花费了两仪的全部元力,看起来大小并不显得不同的灵符, 在符成之时,往外流溢出极强的吸附力。脱离了两仪的掌控之后,飞快的没入了山腹之中。   灵符一进入山腹,孟染便感觉自己的舞心飞快的旋转起来, 一道属于甲盾之舞的灵甲自动浮现在体表。孟染也从舞心中感受到了不知名来处的危险。当下,毫不犹豫搂起两仪就往外飞遁。   踩着浮游步的孟染,眨眼已经遁到了数百丈之外, 随着浮游步的一个转身,孟染便见到姑苏观的门派大阵仿佛被什么给攻击一般, 显出了耀目的金黄色。   眨眼之间, 姑苏观被护山大阵护持的部分,被从山腹中暴起的灵力颤动着往上移动了数十丈, 之前暗室所在的位置,往外暴起了金色的灵光。随着灵光往四周散开的, 还有位于山体那个位置的大量土石。   孟染和两仪也被灵光的余波给波及到, 幸而两人已经远离, 孟染身上灵甲已现,两仪的水云衫自带防护,尽管如此,却还是觉得如同撞到了一股灵气墙上,并被瞬间弹得更远。   山石尚未散尽,一道人影从山体中飞快窜出。一道巨大的掌形灵光,从纷乱的山石中,擎住了一块巨大的方形暗金色长形金属。   “不好!”孟染看着那与之前所见暗室相同的颜色,直觉那就是花若妍所在的那个暗室。   眼见着对方就要对暗室做什么时,那道从山体中遁出的人影忽然直线般往下坠落,那掌形灵气也在瞬间溃散。   “糟糕!”孟染心有余,然而力有未逮,怀里还抱着两仪不说,以他的速度便是想去救援也来不及。   孟染眼看着那人就要从山腰处直接落到地上时,一道人影从孟染身侧划过,人还未至,一块深灰色的灵盾飞快的弹到了那道坠落的人影下方,顺着人影坠落的方向,轻轻一斜,堪堪将人托住,可算是没有直接摔落下去。   此时山石散去,数块巨大的暗金色长形金属轰然落地。   听着那动静,孟染就有些担心花若妍,也不知道那暗室的防护力好不好。   来人自然是一早就在外等待的原辉,灵盾将人接住之后,原辉已经遁到了近前,将人护持住的同时,往孟染等人遁来。   孟染抱着两仪落地,操纵着灵盾的原辉也已经在两人面前落地。   微弱的呻吟声从灵盾上传来,那人最先让人看到的,便是从毛孔中渗出,已经将衣衫和面目都染得血红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靠近了看,之前被灵气波动的往上弹起的姑苏观,“轰”一声落回了下半截山体上。   地震般的余威,将孟染等人从地面上弹起,脚下不可控的落空感,让孟染差点没站稳,还是两仪扶了一把,才没有在落地时摔倒。   灵盾之上那人却被原辉护持的很好,即时的让灵盾浮空,才没有波及到灵盾之上被染得血红的身影。   这一声震颤之后,姑苏峰周围忽然就安静了。只余下孟染还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灵盾之上那人的微弱呻吟。   原辉看着灵盾上的人,和已经显得面目全非的姑苏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染简短的交待了一下情况,原辉已经担心的问道:“你是说,花道友还在那暗室之中?”   两仪已经说道:“暗室的防护力很强,八苦阵被破的威力虽大,看暗室现在毫发无伤的模样,想来花师姐应该不会受伤。现在担心的问题是,那暗示禁制大约设在内部,又是由传送阵进入其中的,怎么才能让花师姐从那暗室中出来。”   原辉已经急了:“你们不是说花道友和那个慕容魏还在一起吗?就这么确定她不会有事?”   灵盾之上的呻吟忽然中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八苦阵被破,反噬之力……咳咳……”   孟染等人这才发现,这人竟然醒着。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孟染问道:“慕容……前辈?”   “是…我……”慕容血人似乎想从灵盾上坐起来,却力不从心。   孟染见状,看了看周围,最后抛却羞耻心,干脆开始妙手之舞。一道道灵光从孟染手中落到慕容的身上,元婴修士的伤势想要见效,肯定是不容易。此次妙手之舞的效果,堪称聊胜于无,只是血丝从毛孔中渗出的速度变慢,慕容也回复了一点体力。一整套的妙手之舞跳了近一个时辰,待孟染一舞结束,谛音收起长笛,又化作尺余大小坐回孟染肩头,慕容的伤势总算稍缓,能够自己盘坐了。   慕容盘坐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虽然还是一身血衣,至少面上的血迹淡去,露出了苍白的容颜。几乎与肤色一般惨白的唇,可以看出这位前辈的情况还是非常糟糕。   情况稍好,这位慕容前辈便道:“还请观内说话。”   想到之前慕容魏提到过的这位前辈伤势来处,孟染立刻应允。   片刻后,随着这位慕容前辈再次移步姑苏观,一行人按慕容前辈的指示,进入了那架巨大水车旁边的玉色高塔。   进入塔内,这位慕容前辈坐到主位上后,才松了口气般放松了身体。   分宾主坐定,对方才道:“师门不幸,让各位小友看笑话了。”大约是觉得已经端不起架子,对方隔了片刻才又道:“吾单名一个耶字。”   对方师门的这些事情,孟染已经明白的差不多。孟染之前一直在提心吊胆,对方一名元婴修士,就算身受重伤,想要灭杀他们几个还是很容易的。至少从对方的情况看来,也从来没担心他们几个会造成威胁。   至于想杀他们的原因,光是他们知道的这些就足够死个好多次了,杀与不杀不过一念之间。   再多的孟染也不想知道。看对方一副有话要说,又似乎暂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孟染干脆说道:“慕容魏所做之事,想来前辈自有定夺,虽然前辈说八苦之阵必然反噬阵主,我们还是放心不下花师姐,希望前辈援手。”   慕容耶叹了口气,说道:“这几间暗室,本是点金派用于存放特殊材料的法宝,想要进入其中,有特殊的阵法。此前将其设在山腹,是供本派弟子闭关所用,如今发生大变,原本的阵法已经不可用,想要打开通道……”   慕容耶说了一半,忽然看向三人,问道:“你们是否有人懂得阵法之事?”否则不可能把他从八苦阵中救出。   两仪上前一步,答道:“阵法不懂,符文倒是比较了解。”   慕容耶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抹笑意:“这就好办许多。还请几位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一名眼神空洞的结丹修士,从塔门外走进来,直直停在了两仪面前,这才掏出了一本玉简,递给两仪。   坐在两仪身侧的孟染,觉得光是被那空洞的眼神扫到,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仅仅是被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也亏得这位慕容前辈竟然还能在这种环境下修成元婴。慕容魏能变态到精分,孟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两仪的神色还算自若,将玉简接过来后,将玉简浏览一番后便道:“阵法上的符文还算简单,只是就这样绘出阵法,元力不足,最好是能有玉简中提到的辅助材料。”   慕容耶似乎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要用到辅助材料的。”   两仪便道:“材料现在能够备齐吗?可以的话,便请前辈安排绘制阵法的位置。”   孟染想着要赶紧离开,两仪是看在眼中的。而且,这位慕容前辈从刚刚开始,虽然态度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对他却忽然有了防备心甚至可以说是敌意。本是素不相识之人,两仪自认为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还把这人给救了出来,被人忽然这样针对,他不高兴。   慕容耶应道:“这便让人筹备。”   原辉也道:“还请前辈尽快安排,好早日将花道友救出。”   慕容耶点了点头,只得片刻,便有另两位结丹修者,端着两个托盘,将绘制阵法需要的材料备齐,送到了塔内。   材料备齐,慕容耶便道:“这阵法仅用这一次便好,就在这塔内直接绘制也无所谓。”   两仪却暂时没有理会慕容耶,坐在蒲团上,将托盘上的材料一一摆好,开始按顺序以灵力导入矮几前的青色砚台之内。各色材料颜色纷繁,在两仪的灵力下,仿佛活了一般汇入砚台。   孟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仪调制绘制符文所需的材料,却忽然意识到之前的两仪似乎有些逆天。 第77章 旧忆不识君   颜色纷繁的各式材料, 在两仪的调制下,慢慢变成了类似于墨汁的黑色,却在最后一道材料加进去后,随着两仪的灵气慢慢汇入,开始往泛出点点金色的灵光。   符墨调制完成, 两仪从腰间取出自己的灵笔, 笔尖轻悬在符墨之上, 墨金色的符墨在两仪的引导下,变成细细的一缕,从笔尖缓缓被吸入符笔之中。   两仪做这一切时, 慕容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仪的动作。到符墨被完全纳入灵笔之中,两仪收势,慕容耶忽然动手了。   一道灵光从慕容耶手中弹出, 划出一道弧形,将坐在孟染身侧的两仪,往主座的位置一带。   孟染还来不及反应, 两仪已经被慕容耶抓着肩膀, 压制在了主座的长背椅上。   “慕容前辈!”孟染从座位上站起身。   慕容耶却将额头抵在了两仪额前,语带威胁:“我现在要查看你的识海,倘若不想神识尽废, 最好乖乖的让我进去。”   两仪被慕容耶压在身下, 却不卑不亢:“前辈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识海这种地方, 除了师门尊长, 便只有亲密如道侣的人才可以查看。”   孟染面上一紧, 立刻强调般的喊了一声:“慕容前辈!”   慕容耶却不为所动,而是转头对孟染道:“倘若你能清楚的说出他的来处,便也罢了,否则,就算是废去他的神识,我今日也要一探究竟。”   这句话却让孟染的动作顿住了,真说起来,他并不清楚两仪的来处。   慕容耶看孟染的神色,便知道孟染是不清楚的。   孟染却依然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也并未做出伤害前辈之事,前辈此举,是否太过了?”   慕容耶却道:“有些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孟染闻言,脚步轻移,已经摆出了姑射之舞的起舞式:“我不知道前辈说的所谓有些事是指什么事,但到目前为止,两仪既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伤害到熟识之人及前辈分毫,倘若前辈不能分说清楚,便是以卵击石,该捍卫的权利却必须捍卫。”   慕容耶似乎被孟染给气笑了:“怎么,你这小辈莫非以为我觊觎你的道侣?”   原辉也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了孟染身侧,慕容耶为人如何,原辉并不清楚,但孟染为人虽然对他不客气,他却认为人还是极好的。两相比较,孟染又更为亲近,这事情暂时还没说清楚理,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两仪也虎着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慕容耶看向两仪:“或者,你自己交待一下你的师门?”   两仪连自己的功法都没有想起来,更不要说师门来历了。   慕容耶便道:“若我没有看错,阁下…或者说这位前辈,传承属于星见天。”   “星见天?!!”孟染想起之前在亦安书楼看到的玉简。   “星见天?”两仪也是一脸的疑惑。   “吾见过千千万万门派的典籍,这世上能仅靠一支符笔,无需符墨便绘制灵符的,除了星见天,再没有第二个。”慕容耶的语气非常笃定,甚至立刻就问道:“两仪可是阁下的真名?”   自然不是,仅仅是因为孟染在两仪坊捡到他,便叫了两仪而已。   慕容耶道:“若想解惑,不如便让我查看你的识海?”   两仪便看向了孟染,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征求同意。   这件事情上,孟染说不清楚。若两仪自己也想知道,孟染便也没有拦着的必要了。   慕容耶的元识,便在下一刻直入两仪不设防的识海之中。   长椅之上,两仪身体紧绷,识海被陌生的元识所扰,那一大片耀目的星子,都在瞬间被惊动,发出了显得刺眼的光芒。   莫说是光,元识的接触稍显粗暴,便是攻击。   慕容耶被这阵光芒一刺,元识立即不敌,猛然收缩,从两仪识海中收了回来。   这位重伤未愈的元婴前辈,似乎因此伤势又重了一分,嘴角悄然溢出了一点血红,又被他强行吞咽了回去。   两仪已经趁着慕容耶这一怔神,从长椅上翻身而下,遁回了孟染身边。   似乎是为了弥补孟染,两仪将孟染往怀中一搂,便将额头贴了过来。一片耀目的星子忽然呈现在孟染脑中,被慕容耶激起略带攻击性的星光,在接触到孟染的元识时,忽然就变得温顺了,每颗星子甚至争先恐后的变换着自身的光芒,尽全力的想要吸引孟染的注意。   “真美!”一声低叹毫无掩饰的出现在两仪的识海中。   更直接的却是孟染忍不住靠过来的元识。识海之中被人进入,说得直白一些便是神交。   孟染这样直白的情绪,让两仪身心舒坦的同时,也觉得羞涩非常,紧接着便推开了孟染,一脸绯红的将下巴搁在孟染肩头,遮掩了自己的神色。   绚丽的星空忽然消失,孟染愣了一下,才在两仪耳边问道:“这便是你的识海?”   两仪不置可否,却觉得自己又想像那天一样,把孟染压在榻上这样那样了。   过得这么片刻,慕容耶似乎稍微缓过了伤势。看着两仪的神色,却有些变幻莫测。末了也不解惑,而是对几人道:“你们绘制传送阵法,先救人吧。”   两仪闻言,放开孟染,开始在大厅内绘制符文阵法。   墨金色的符墨经过符笔的绘制,却变成了和他们之前在金蕊芙蕖的水域,所看到的传送阵一般的青蓝色。   数道灵符般的符文,在两仪的符笔之下形成,一丝一缕的青蓝色延绵不绝的从符笔顶端,落到大厅玉色的地面之上,只得片刻,便绘制了一整圈,在两仪的符笔之下,两道正圆从空中往地面扩大,正好将那一整圈的符文附在正中。一道金色的灵光从符文的位置弥漫到圆上。圆形阵法发出了一阵耀目的青蓝色灵光,待灵光被阵法全部收敛,阵法即成。   两仪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遁入了阵法之中,过得片刻,两仪和花若妍,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慕容魏,出现在了大厅之内。   花若妍的情况并不显得好,三人一出现在阵法之上,花若妍的身体便是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两仪已经手脚飞快的将慕容魏从手中扔了出来,一副不堪支撑的模样。孟染将人堪堪扶住,便承接了两仪全部的体重。此前两仪在山腰绘制灵符元力已经耗尽,也不过就是趁着慕容耶盘坐之时,恢复了些许的元力。就算有符墨,绘制阵法耗费的元力也不会少,只怕此时又是彻底耗空了。   “花道友。”另一边,原辉也赶紧将人给扶住了。   人虽然救出来了,却明显伤得不轻。   孟染看着这一屋子,伤的伤,晕的晕,空的空,觉得颇为头疼。这种情况就算说要走,也显得勉强。   慕容耶此时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很是平和的前辈,对几人道:“尔等便先在观内养伤吧。”   末了,看到地上的慕容魏,慕容耶的面色冷了两分,却道:“此人,便在我姑苏观下次大开山门发放秘籍之时,公开处置。”   说完,便一拂袖,将那阵法激活,把人重新扔进了暗室之中。   这样的结果让孟染觉得不甚满意,这慕容魏,害人性命不知凡几,又连元婴修者都能谋害在先,让他就这么活着,总觉得心中不安。   但,对方是元婴长者,再来他们此前也已经说过,慕容魏之事由慕容耶定夺,几人交换一番眼神,便各自扶持着怀中之人,跟着慕容耶唤来的结丹修者前往安置。   不曾想,绕了一圈,几人竟然又被带回了水榭。   原辉也是一脸的无语,只道:“只怕,这位前辈此前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无能为力?”   孟染猜测约莫也是如此,但不得不说,知识就是力量,否则,慕容魏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就困住了慕容耶这样一个元婴修士呢?   这姑苏观,所储典藏,堪称前界图书馆,若是姑苏观的主事之人能够稍微正常些,活动的范围也能稍微深入些,孟染还是比较愿意常驻的。   孟染正这般想着,一位结丹修者捧着托盘,进了水榭。敲开房门,给包括原辉在内的四人,一人留下了一道暗青色的令牌。令牌看不出材质,入手温暖,令牌之上除了六个小圆点,别无他物。   慕容耶的传音却附在其中:“此物为姑苏观藏书阁入阁令牌,不得转赠他人。姑苏观内九十九栋书塔,除姑苏观本门的写意书塔之外,其余九十八栋书塔,开放阅览权限。但,不允许拓印功法。”   这倒是意外之喜!   孟染正要找两仪分享喜悦,却见到身侧的人,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很是仔细的在打量他。   “两仪?”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让孟染觉得两仪有些琢磨不透。   两仪从身后环住了孟染的腰,温热的呼吸都凑到了孟染耳边,甚至在孟染的耳垂上吻了一下,看怀里的人敏感的偏了偏头,两仪才轻笑了一声,问道:“其实,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对吗?”   “!”前事纷杂,孟染倒忘了这一茬。 第78章 是我就爱你   “嗯?”看孟染并不答话, 两仪凑到他耳边, 继续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染颇为小心的打量了一番两仪的神色, 问道:“你…想起来了?”   两仪却笑而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染, 并将孟染那些挣扎都看在眼中。看到孟染露出泄气的神色时, 又忽然心疼起来, 凑到孟染脸颊上吻了吻,两仪笑道:“若你知道前事,慕容前辈问起来时,怎么会不答?”   两人之间,后来相处的那样亲密, 疑点不是没有。只是, 身边只有这样的一个人,又对他那般的好,两仪便有些自欺欺人般, 不愿意去想那些可能。   慕容耶问话, 孟染却答不上来时, 有些自欺欺人也就无法欺瞒过去了。   如今,被慕容耶揭破之前一直不想正视的事情, 两仪却发现,自己也并不觉得生气。也许是早有所料, 更多的, 却因为孟染这个人, 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 更舍不得看他伤心难过。   孟染叹了口气,回道:“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也只是我在两仪坊捡到的,所以我叫你两仪。”   说出来之后,孟染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骗人这种事,怎么说也不是孟染想的。当时的情况有些骑虎难下,如今两仪既然问起来,孟染便干脆将前因后果都交待了一遍。   两仪听罢,笑道:“既然是为我好,又何必怕我怪罪?”   孟染听到这句话,总算又回头与两仪视线交缠,看了看面前这个一如既往的两仪,孟染笑了:“你不怪罪我,是因为你还是两仪。”   是的,面前这个人还是两仪。孟染说完就放松身体,让自己窝在了两仪怀里。没有去求证,倘若有一天,两仪记起一切,是否还会与他之间这般亲密。   两仪抱着孟染,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去做出什么承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传承属于星见天,还是慕容耶告知。按孟染所说的,之前的修为远在孟染甚至慕容耶之上。更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他会忆起旧事,那时候又该是什么模样。   倘若他是元婴修者,甚或更高阶的出窍修者,如今仅仅筑基期的孟染,会被看在眼中吗?或者说,还会有什么人会被看在眼中吗?两仪也不确定。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的除了呼吸声便再无其他。   两仪将怀中的孟染更抱紧了一分,亲了亲孟染就在眼前的发顶,声音里有些一丝说不出的暗哑:“只要是我,就爱你。”   孟染的手心都紧了紧,在两仪说出这句话时,他竟然差点就想哭出来。孟染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他放在两仪身上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以为。   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如两仪这般待他,不知不觉中他也就毫无保留。   倘若有一日,面前这个人不再是两仪时,他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有那么一瞬间,孟染甚至希望两仪不要去找什么来处,也不要想起旧事,不要恢复修为,更不要成为那个他根本还不知道是谁的人。   但是,这样自私真的好吗?就算这样自私,就不会走到那一天了吗?   没有人知道两仪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另外一个人。接触到相关的事情,就能想起许多事情的两仪,也许明天就不再是两仪。   想到这个可能的孟染,忽然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温柔笑着,却隐约哀伤的两仪。   如果今天就是两仪的最后一天?   孟染返身捧住了两仪的脸,不容置疑的吻了上去。   两仪感受着孟染不安中又隐约带着疯狂的吻,任由孟染将他压在了榻上。   在孟染伸手要解开他的衣带时,两仪伸手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抬头却看到孟染崛强的眼神,如果不是手中的那只手还带着些颤抖,两仪会以为这只是一时任性。   “想要两仪。”孟染的声音里有着不可察的隐忍:“不可以吗?”   两仪闭了闭眼,什么星见天,什么是不是清修道,都被甩到天边。   翻身将孟染压在身下,两仪主动宽衣解带:“两仪,都是你的。”   孟染闻言,笑了一声,眼圈却蓦然红了。   两仪见不得孟染这样的神色,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都疼起来,但是,他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似乎带着绝望的两个人,接下来的动作都毫无保留。黑的白的衣衫被粗暴的扯开来,在房间里散了一地。   两仪的动作也慢慢粗暴起来,从最开始的只是轻吻,到后来落在孟染身上的亲吻,都用力到恨不得将孟染整个吞噬到自己的身体里,以肉眼可见的点点殷红在孟染身上一一浮现。   在被进入的那个瞬间,大滴的眼泪从孟染眼中冒了出来。也许是痛,也许是想哭。孟染从不知道自己如此脆弱。   “阿染!”叹息般的声音从两仪口中传出,眼泪咸涩的味道在两仪嘴里散开。两仪将额头抵在了孟染额心,识海星宫中,星子前所未有的绚烂:“看,和阿染在一起,我很开心。”   急促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被禁锢在水榭里时,一道姑苏神令从姑苏观遁出大阵,跨越北辰海往北天境的方向消失。   姑苏观内,空洞着双眼却尽职尽责的巡视着姑苏观内安全的一名结丹期女修,忽然停住了脚步,下一瞬,睁开的双眼里,虽然还是视人如无物,却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淡漠。   下一瞬,这名女修已经出现在慕容耶所在的写意塔前,一道法诀打在塔门前。   端坐在主座上打坐的慕容耶,看到被打开的塔门,从主座上下来,执弟子礼对这名结丹女修道:“弟子耶,见过师父。”   女修淡漠的嗯了一声,已经很自然的迈步走到主座前,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主座之上:“星见天的人出现了?”   慕容耶恭敬的应道:“是,弟子已经查看过他的识海,识海中星宫已成,观其星子繁多,应当是传说中从未出现过的照见宫。”   “照见星是谁?”女修问道。   慕容耶顿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照见星?”   女修从主座上站起身,在写意塔的厅中缓缓踱步,道:“星见天的功法可窥天道,趋吉避祸,因此直到出窍期,都会一生顺遂,但如此功法太过逆天,想要成功化虚,他们必须寻找世间身怀天道的大气运者。所谓星见天,便是以辅星之位见证天道之意。一旦寻到星主,星见天的修者便会前程尽忘,并与星主的命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又被星见天之人称为渡星劫。与星见天修者如今纠缠最深之人,便是他的星宫之主。既然此次所开为照见宫,那此人便是照见星。”   女修顿了顿,神色颇为严肃的道:“星主的所为,将代表未来天道的走向。星见天上一次寻到的是孤启星,按星见天的门规,星凌子应当诛杀这名星主,却因辅星位的星见天修者是他的师父,他便瞒着天下人放任了孤启星的成长,后来之事,你便知道了。”   “仙魔大战,沧源陆裂之劫?”慕容耶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真相。   看着愣在当场的慕容耶,女修轻轻一叹:“照见星也该出现了,北天境的浩天轴最多还能支撑三千年。倘若我沧源陆还是如今的境况,待浩天轴断,浩天禁咒破,沧源陆便会迎来真正的灭世浩劫。那名孤启星,如今该有化虚期的修为了。我沧源陆,就算集如今北天境所有人之力,也不堪与之一战。”   “那…照见星如今才筑基期。”慕容耶顿时心都冷了,按慕容芙蕖所说,照见星便该是孟染了,但是孟染如今不过筑基期,三千年的时间,最多修到元婴期,化虚?天方夜谭。   女修看着慕容耶,似乎有话一言难尽,最后只好说道:“星见天的修者已经寻到星主,便代表他已经到了出窍期,只要成功渡过星劫,便能辟沌化虚。”   “那,怎样才算渡过了星劫?”慕容耶问道。   这个问题却似乎问住了女修,星见天传承未灭,又是极上的功法,其中奥妙就算是星见天的修者,至今也并未完全破解,否则,沧源陆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女修顿住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还算符合的说法:“你可听说过九尾猫的故事?”   传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成仙,而其中修炼成仙的猫最为厉害。但猫要修炼成九尾方可成仙,当一只猫拥有八条尾巴的时候,它会得到一个提示,必须去满足一个人的愿望。而每一个愿望,猫就必须消失掉一条尾巴来实现。八尾猫能帮人实现任何愿望,但不管实现了对方的什么愿望,他都必然会消失掉一条尾巴。除非,有人许愿,便是希望八尾猫长齐九尾。   女修道:“星见天的星劫也大抵如此。”   “那,星凌子前辈的师父的星劫?”既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星主都已经是化虚期的修为了,那名星见也应该化虚了才对。   女修应道:“自然是尚未渡过星劫,否则……”就该忆起前程往事,不会对星主唯命是从。 第79章 敬初心不动   “为何不将事情直接说清楚?”慕容耶不太懂, 既然清楚前因后果,事情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直接与孤启星的星见说清楚,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附神在女修身上的慕容芙蕖, 看着自己一根筋的徒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前程尽忘之人, 宛如新生。为师与你相识四千载,倘若此时有人来与你说, 他是你的同门,并要求你杀死为师, 你会做吗?”   慕容耶叹了口气,摇头。却即刻想到:“此次的照见星呢?不是可以先说清楚吗?”   慕容芙蕖也摇了摇头:“天道之事着实难测, 贸然出手, 谁也不知道是怎样后果,倒不如静观其变。既然在你我发现之前,星见天的这名星见能够开启照见宫, 便说明照见星有着成为照见星的本事。至于渡星劫,就算知道前因后果,抓不住最重要的那点机缘,就算提前知道也无济于事。”   说罢, 慕容芙蕖才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徒儿,接着便皱了眉:“你的伤势, 怎么又重了?”   若无大事发生, 慕容耶是不会发出姑苏神令的。附神之术也不能轻易使用, 距离师徒二人上次见面, 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   写意诀的修行,想要成功结丹结婴,着实不易。继师徒二人上次见面,慕容魏已经是慕容耶的第七个徒弟。慕容芙蕖对于慕容魏之事,并不清楚。   待慕容耶将前事交待清楚,慕容芙蕖已经幽幽道:“天威着实难测,否则,你堂堂一名元婴修者,岂会被自己仅仅筑基期的徒儿所困?”   慕容耶被这句话有点惊到:“师父的意思是?”   慕容芙蕖道:“谁知道呢?”   师徒面晤,不小心就谈了一烛夜话,待回过神,写意塔外已经天光大亮。   水榭之中,经过一夜修整,毕竟只是外伤,花若妍的伤势已经缓了过来。   姑苏观给人的感觉,着实不好。慕容耶对慕容魏没有当场处置,也让几人觉得不甚满意。虽然姑苏观赠送了的书塔令牌,珍贵非常。但,在慕容魏还未被处置之前,花若妍是不想多留了。   是以,一大早,花若妍便过来敲了孟染和两仪的房门。   与以往不同,两人隔了许久才应声,只让花若妍回房稍等。   花若妍回房等了约两盏茶的工夫,原辉都已经没耐心,准备再去叫人时,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四人一照面,花若妍首先惊了,看着孟染道:“我记得受伤的是我才对,怎么你……看起来精神这么差?”   “咳咳……”孟染咳了咳,在客房花厅的圆凳上落座。坐下去的瞬间,孟染咬住了牙,嘴角还是抽了抽。   两仪已经问道:“花师姐伤势好了么?”   花若妍道:“正是如此,所以想说,我们是否该对慕容前辈说声告辞了。”   原辉也道:“择元会就在三个月后举行,苍云堡的门派大比估计也要开始了。所以我们也该回去筹备了。”   孟染道:“择元会跟我们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天舞门这样一个小派,也接不到邀请帖。”   择元会这样的百年盛事,最初是针对每个门派都开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只有接到邀请帖的门派,才能带着自己门下的筑基期及以上弟子参与。   当然,发放邀请帖的仙盟,也没有完全关闭其他人晋升的道路。   作为散修,如果能够集齐一百人的举荐,便可以参与此次盛会。   若是没有接到邀请帖的门派,能够集齐三十个门派的举荐,也可以获得参与此次盛会的资格。   两仪山境虽然有着能够让人修到元婴期的灵脉,但,两仪山境最大的门派天剑门,门下也不过三千弟子,与中洲动辄万人的大派无法相比。   若能在择元会上被中洲的出窍期修者选为门下弟子,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对于散修而言,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但对于门派而言,门下的优秀弟子,被中洲的门派选走,却不见得是好事。   若是对方登上高位,还对旧派有香火之情便罢,若是养不熟的,只怕就白白送了对方一步登天的机会。   像这样的机会,就算是两仪山境的大派,也多会将机会留给门派内有亲族或家业的内门弟子,就算对方一步登天,根基还是在这些门派内,总能记得饮水思源。   听孟染说完,花若妍便笑了,道:“倒也未必,以天舞门如今的声望,集齐三十个门派的推荐,想来还是有可能的。”   孟染又道:“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参加择元会,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天舞门。”不说宋玺以振兴天舞门为己任,乌长柳一心只想着壮大天舞门。就算是孟染,也觉得只有天舞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有着从一品灵根的宛晚,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天舞门。对于他们而言,天舞门除了是门派,更像一个家。   原辉见孟染这样说,便也忍不住了:“择元会在两仪山境,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就算你们不打算被中洲修者选为弟子,去参加择元会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染并非愚笨之人,这样的道理稍微想一想其实就能想通,只不过刚刚了解到还有择元会存在的孟染,暂时只想到了择元会最直接的目的而已。   花若妍也道:“确实如此,且不说择元会对优胜者的奖励就足够吸引人,能在择元会上扬名,天舞门以后想要收徒也会容易许多。”   孟染便也点了点头,道:“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筹备‘举元帖’应该来得及。”   花若妍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准备择元会上再见吧。”   原辉则道:“嗯,我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登台。”   一行人商议完毕,便也不准备多留,前往写意塔,与慕容耶告辞。   进入写意塔之后,几人发现今日除了慕容耶之外,竟然还有一位意识清醒的结丹女修。当然,就算如此,几人也没有打算多问。   对于几人的告辞,慕容耶也不打算多留,只道:“若择元会结束之后,几位还在两仪山境,未往中洲而去的话,欢迎诸位届时前来参加姑苏观的‘问心大选’。”   “问心大选?”花若妍惊疑了一下,到底没有忍住,问道:“慕容前辈的意思是,姑苏观要再开山门,发放功法玉简了吗?”   慕容耶应道:“不错,发放功法玉简的消息,将在择元会开始之时,通过仙盟广而告之。此次发放功法,将不再仅限于两仪山境,不再限制领取功法之人的修为等级,也不再限制功法等级。几位为姑苏观上宾,早些知道这个消息也无妨。”   花若妍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橙级,不,金级的功法也会开放么?”   慕容耶应道:“只要领取功法之人,符合姑苏观考察的要求,领取功法之后愿意承认自己功法的来处,就算是当年三宗九派的功法,也一样可以发放。”   这样的消息,让花若妍这个无影宫的弟子都直接愣住了。毕竟,资质好不如功法好,好资质再搭配好功法,如果还能有好的机缘,才是一个修者的通天大道。这样的消息,只怕两仪山境的元婴修者们也会按捺不住。总觉得两仪山境内,天要变了。或者,不仅仅是两仪山境!   与择元会比起来,这将是整个沧源陆的盛会!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花若妍更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立刻就告辞离开。原辉的神色也不见得比花若妍轻松多少,甚至可以说更加急迫。   倒是孟染,天舞门既然当年就是两门之一,对于功法的需求,也就称不上急迫,至于花若妍和原辉担心的事情,孟染表示,作为一个还是筑基期修者当掌门的天舞门,那些关我们什么事啊?   等一行四人从姑苏观内告辞离开,一直坐在写意塔内的女修才道:“年纪轻轻,倒是不急不躁。”   慕容耶却道:“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代表什么?”   慕容芙蕖没有反驳他,只道:“大智若愚,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行四人从姑苏观内出来,却在驿镇之内,遇到了追踪另外两行人,此时已经赶回来的乔永和程遂。两人探得的消息,是这两行人都与一个筑基后期修者有接触。这无不显示,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有人要针对姑苏观,至于是否要针对天舞门,就暂时无法知道了。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花若妍却只是一声冷笑:“这样的阴谋诡计是想做什么?毁坏姑苏观的声誉,继而达成自己所想要的目的?”   两仪则道:“写意诀那样的功法,严苛到残酷,姑苏观的弟子除了慕容魏之外,竟然也没有人走上歪路。与他们相比,慕容前辈虽然不客气了一点,姑苏一观上下,着实令人敬佩。”   之前就算觉得姑苏观内气氛压抑且诡秘,但至少那位慕容耶前辈做事情还是直来直往,真要说起来,也顶多是态度不客气了一点。与这些心中藏着魑魅魍魉的人相比,孟染宁愿被不客气的对待。   姑苏观这样一个坐拥数万功法的门派,竟然能够守得住初心不动,甚至隐世三千年,为了保持绝对的中立,甚至连主事者被人暗害,都无人援手,忽然之间,让几人觉得姑苏观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第80章 我会有决断   问心大选在即, 不管是什么人在针对姑苏观, 在问心大选这样光明正大的盛会之上,魑魅魍魉都得退散。慕容耶被慕容魏坑成那样,姑苏观也暂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如今慕容耶都出来了,就更没有必要为姑苏观担心了。   原辉也将姑苏观内的事情与乔永两人做了简短的说明, 果然程遂立刻就对原辉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回去见师父。”   花若妍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于是一行人便南北分向,各回各派。   问心大选这次就真的不关孟染什么事了,但择元会已经就在眼前, 两人也还是一路赶回了天舞门。   两仪坊内,天舞塔已经在演舞会后撤去, 抵达天舞门的牌坊所在,孟染才忽然发现,距离上次回归天舞门的山门, 竟然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年之久。   天舞门与从两仪山境外回来的那次一样, 还未进入天舞门,便已经可以听到天舞门内代表着勃勃生机的乐声舞步声。   其中, 让孟染比较意外的, 是听到了仿佛合奏一般的乐器声。就算是五音门的倪飞等人在天舞门,天舞门内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的合奏。   孟染和两仪进入护派大阵的动静, 立刻就惊动了正在领舞的宋玺。宋玺的动作停住,天舞门内的乐声也忽然一静。   孟染还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宛晚已经从人群中往孟染扑了过来。   轻巧的身姿往孟染扑过来, 孟染下意识就双臂一张,准备将宛晚搂个满怀。岂料,双腿一软,刚刚接住宛晚的孟染身体往后一仰。猝不及防,两人就要往地上立扑。   宛晚吓了一跳,踩起浮游步就要捞孟染。手中却一空,自家师兄已经被两仪抱进了怀里。   宛晚踩着浮游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才旋转着在地面上站好,便听搂着自家师兄的两仪笑道:“宛晚大了,你师兄抱不住了,以后可不能随便乱扑。”   ????   宛晚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上次在天舞塔内,她还被师兄接了个满怀呢,这才半年,她身高体重都没怎么变化,刚刚也没有运转功法,怎么就差点出事了?   孟染把头扎在两仪怀里,一时半会都不想抬起来。混蛋两仪一点都不知道节制,他也是太高兴就忘了某些事,差点就把宛晚摔了,孟染不想说话。   宛晚立刻就想到一种可能,担心的声音都高了两个调:“师兄受伤了吗?!”   走过来的宋玺闻言,也担心了:“阿染受伤了?”   孟染就算想装死,也只能推开两仪自己站好,对两人道:“没有。”   “那怎么就……?”宛晚一脸疑惑。宛晚话还没说完,被宋玺拦了下去。   两仪一脸微笑,搂着孟染的腰,虽然谈不上强势,那种宣誓主权的感觉却颇为明显。宋玺总觉得,两仪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师姐?”宛晚满是不解的看向宋玺。   宋玺就很直接,将孟染一把拽过来,拉到一边,捏个隔音诀问道:“两仪这是想起来了?”   孟染应道:“没有。”   “那他现在什么情况?”这副样子虽然谈不上不友好,却也不可亲,尤其两仪看向宛晚的眼神,让宋玺甚至有点担心。   孟染就很是一言难尽,最后只好长话短说:“大概,是吃醋了。”   “……”宋玺一时半会儿没理解:“你们什么情况?”   “道侣?就是这个情况了。”瞒得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瞒过自家的师兄弟姐妹,孟染觉得倒不如直说。   “……”宋玺没话要说。解了隔音诀,将孟染塞回两仪怀里。再捏个隔音诀,转身对宛晚道:“你二师兄整理的门规看过了吗?你如今也是十五岁了,有些事情确实该注意起来,是师姐忘了这事儿,这次就不怪你。”   宛晚看看孟染,再看看宋玺,一脸委屈。   宋玺已经接着道:“你现在也是师叔辈的人了,这么多弟子还看着呢,该注意的就要注意。”   宛晚一转头,弟子院的小萝卜头都偏头看着这里,有的一脸懵懂,有的一脸好奇,个别一脸坏笑。宛晚立刻觉得大师姐教训的很有道理,应道:“是,宛晚知道了。”   宋玺便道:“嗯,领舞的事情就先交给你,我与你师兄有话要说。”   宛晚乖巧的应声,走到了舞阵当中,对一院子的小萝卜头们调整舞阵队形,准备继续修炼。   宛晚带着小萝卜头们的动作起,之前听到过的乐声便落入了孟染耳中,但广场之上并无五音门弟子的身影:“这声音?”   宋玺应道:“进去说。”便带着孟染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在小院宋玺的客厅内坐定,宋玺从乾坤袋里取出小木盒,道:“这是你的。”   孟染带着疑惑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枚深蓝色耳钉一样的饰物:“这是什么?”   宋玺微笑起来,带着点骄傲道:“你刚刚不是问声音吗?就是这个随心锥发出来的。”   孟染“咦”了一下,将耳钉取了出来:“怎么用?”   宋玺接过耳钉,示意孟染过来。孟染把耳朵凑到宋玺面前,感觉耳垂上一痛,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和麻木感同时从耳垂上散开……竟然这么简单粗暴的把耳钉带上了?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算是打耳钉的枪,也不一定有宋玺这个速度。   孟染摸了摸耳垂,并没有摸到血迹,那根耳针已经曲在耳后,将随心锥固定在了耳垂上。   宋玺看着闪过一阵微光的随心锥,笑道:“已经好了,运转心法跳舞时,就能发出和心法舞姿相配合的乐声。”   孟染试了试运转心法,果然,小耳钉一样的法器发出了悦耳的乐声。   “哪里来得?”孟染也好奇了,还能随着心法随点随动,有点厉害。   宋玺应道:“杨海和杨岚研究出来的,之前帮忙炼制天舞塔的前辈也帮忙了。”   接着宋玺便道:“好了,接下来说正事。”   孟染闻言,忍不住就正襟危坐了。   宋玺微微一笑,问道:“出去了这么久,修行可有落下?筑基之后的各种辅舞有没有好好练习?”   被这么一问,孟染就有些惭愧了,一来情况不太允许,二来他好像最近有点荒废。   宋玺看一眼孟染的神色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却也没有苛责,而是道:“你可知道择元会?”   孟染忙点了点头,看来师姐们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倒省了他多做一番说明。   宋玺接着便说道:“云哲公子提到了择元会一事,你二师兄如今正忙着联络之前有过来往的各派,准备举元帖,所以,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把筑基之后的各式辅舞好好修习一番,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也能谱曲。”   孟染自然答应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乌长柳竟然已经准备上了,他没有理由继续荒废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最近一定抓紧,以后也不敢再懈怠。”孟染应道。   宋玺见孟染态度良好,便也没有多说,而是稍微提了一句:“天舞塔虽然已经炼制好,所费材料巨大,辰火前辈也付出良多,天舞门如今的财力,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实际上如今它还不完全属于我们,只是辰火前辈为人宽厚,答应我们每举行一次演舞会,便偿还一部分灵晶,直到还清为止。所以,我们没有可以松懈的机会。”   孟染之前就很奇怪,以天舞塔的格局,所耗灵晶必然不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位炼制天舞塔的前辈,同意分期付款。之前,宋玺并未提到此事,看来,他最近放松的让掌门师姐都不得不给点警醒了。   孟染忍不住便对宋玺说道:“师姐,对不起。”   宋玺点头,当作原谅。看了看静坐一旁的两仪,不对着宛晚了,两仪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宋玺又道:“至于你和两仪…天舞门功法并无斩情绝爱这样的要求,但,道侣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修行,希望你自己把握好。”   “咦?”孟染以为,宋玺会反对。   “咦什么?”宋玺问。   “我以为师姐你…毕竟我和两仪,都是男子…”宋玺本身也对道侣之事,毫无兴趣。   宋玺静默了半晌,才道:“情爱之事,本是由心而发,心法既然不受限制,本心如此,便没有必要抗拒或打压,顺势而为,才是有助于修行的处理方式。所以,若有一日,情爱之事于修行有挂碍之时,便该另有决断。至于性别,还是我说过的,本心如此,便没有必要抗拒或打压。男男相修虽然少见,却并不是没有前例,我也不是短视之人,为何就认为我会不同意?”   说到这里,宋玺顿了顿,又道:“当然,门规已出,作为天舞门如今的弟子,只要不违法门规,我也就没有必要反对。”   对于这样的理解,孟染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对宋玺道:“谢谢师姐。”   这句话说完,却见宋玺面上露出担忧:“两仪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你如今……若有一日?”   两仪还在面前,宋玺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孟染当然也听懂了,便是如今的两仪,也已经懂了。   孟染看了看两仪,再想到最近两人的略过疯狂。孟染静了静心,说给宋玺,又更像是说给两仪听:“若有一日,情爱之事于修行有挂碍之时,我会有决断。” 第81章 镇岳影踪现   宋玺要说的事情说完, 便轮到孟染,将此行的情况一一汇报。说到有人针对姑苏观之后,孟染才忽然想到:“梁梦呢?”   “在回天舞门之前,有一名筑基后期的修者想将梁梦带走, 还差点起了冲突。”宋玺的神色有点严肃:“只怕确实是有人也想针对我们。”   孟染又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了,忙问道:“那梁梦人呢?被带走了?”若果然被带走, 只怕就不好了。   宋玺应道:“可还记得千虹峰的破妄真人?正好他当时在场, 觉得梁梦资质也不错,便干脆收入了门中, 将这件事情大包大揽了。”   天舞门当时的立场, 要管这件事, 怎么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反倒是破妄真人直接收徒,便是门内之事, 管起来也名正言顺。至于梁梦和五蕴寨之间的关系,在五蕴寨准备将梁梦送到姑苏观时,师徒之名便已丧尽。即便五蕴寨要与破妄真人较真,两仪山境内, 从炼气修者门下转投结丹修者门下,也是常有之事, 算不得过分。   听到梁梦没事,孟染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来了此界, 让孟染最不能适应的,便是人命如草芥。梁梦好歹也算相识之人,真要出了意外, 他也会难受。   接下来的日子,孟染便回到了初到天舞门时,专注谱曲和修炼时的情形。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又已经告知了宋玺,两仪就堂而皇之的搬到孟染的房间一起住了。   就在孟染在天舞门内潜心修行之时,隐世三千年的姑苏观开始在人前怒刷存在感。   以门内混入居心不正之徒为由,姑苏观在两仪山境追回被窃的功法。   乾元轩、洞也门、金阳观以及数十个孟染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门派,在此次的追缴中,被姑苏观那些面无表情的结丹修者莅临,三尸斩尽毫无感情和怜悯之心的结丹修者,冷酷无情的执行了来自姑苏观的命令。   收回功法,清除记忆,打落修为,一切以非常手段取得的不应之事,均在一夕之间回到从前。   相应的,例如乾元轩这种之前取得了山头的门派,也被仙盟取消资格,收回了山头的使用权。   此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姑苏观,这次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世人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姑苏观确实是存在的,功法也确实是有的,但,想要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这些功法,下场则会很惨。   便不说其他,只说那些一眼看去毫无感情的结丹修者,就让目睹之人在提到姑苏观时,忍不住就要先摸一摸寒气直冒的体肤。   在姑苏观带来的一片肃杀气氛中,择元会已经开始筹备。   仙盟塔外的广场之上,数百座比武台已经亮相,仙盟塔下,战榜也已经公布。   “今年战榜名单范围比较广唉。”一名筑基后期修士,看着战榜之上的五十多个门派:“除了一门两宫三宗和十二派之外,这次竟然还有好几个只有筑基修士的门派?”   一行人站在仙盟塔的战榜之下,围观了一阵后,终于有人问道:“天舞门举元后面的那个五十九是什么意思?”   “举元你们知道吗?”有人已经与有荣焉的答道:“这是有五十九个门派一起推荐天舞门参加这次的择元会。”   “五十九个门派?”惊呼声便此起彼伏。   “两仪山境总共也不到六百个山头吧?”   “竟然有十分之一的门派举荐他们参加择元会?”   “这个天舞门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有长久隐世不出的修者问道。   立刻就有人问了:“你刚闭关出来吧?这都不知道?”   “这可就有得说道了,来来来,我同你讲……”   也有人不以为意的道:“五十九又怎样?不过是些小派。”   “哈哈,按你这么说,湿婆庙和翠羽刹是小派了?山海宗是小派,魏紫宗也是小派了??”立刻就有人辩驳道。   “说的好像你见过那张举元帖一样。”   “嘿,我还真见过,乌道友可是我领去见我师父的,他老人家按掌门印信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   “咦,兄台你哪个门派的?”立刻便有人问。   “哼,我斩龙狱的。”说话的人骄傲的抬着下巴。   “我倒好奇这天舞门参加择元会干什么?他们不就会跳舞吗?就算能帮人晋阶,总不能拿这个来打擂吧?”   “你大概是没看他们第一次的演舞会,姑射剑法可是很厉害的。”   “必须厉害,姑射剑法打起人来,即利落又伤口深重。”俨然自己被打过。   一群人便都看向了这名说话的修者:“你怎么惹到天舞门的人打你的?”   这人憨憨一笑:“嘿嘿,我当年,那不是心慕宋掌门吗?那时候她还没筑基,也没这么厉害,但是那身手也是相当的……”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虎宵观的晁洪。   “嗤,就你这个年纪才筑基初期的,有什么资格心慕宋掌门?”   “就是,天舞门的宛晚师妹,如今十五岁,已经是炼气十层了,另外两位师弟不到二十,马上就要筑基。”   “这也不算多厉害吧?天剑门的沈静妙十六岁,可是已经筑基了。”   “沈静妙可是天灵根,宛晚师妹只是从一品,这能比?”   “宛晚师妹?叫的这么亲热?人家认识你吗?”   却也有人并未将重点放在男女之事上,而是问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以举元帖的方式参加择元会吧?”   “第一次以举元帖参加择元会的,是印妆风前辈。但天舞门是第一个以举元帖的方式参加择元会的门派。”   “哈哈印妆风前辈,据说当年这位前辈是找同阶的修者打架,赢了人家便押着人家签举元帖。”印妆风的杀神之名虽然响彻两仪山境,但他杀得都是不义之徒,对于两仪山境的人来说,更多的反而是赞誉。   “啊,不知道顾青安这次参不参加择元会?”   有人就说了:“顾青安失踪十多年了,你不知道?”   “咦?有这事?”   “你怕也是个刚闭关出来的吧?”   战榜一出,天舞门便成了此次择元会的话题中心,并以此为中心延伸开诸多的话题。   天舞门内,孟染已经将筑基期的舞曲补全。在距离择元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月时,乌长柳带着白秋云和陆子期回了天舞门。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重磅消息。   “此次择元会的奖品中有一套防御法器,秋云说极有可能便是我派的镇岳编钟。”乌长柳的神色很是严肃。   宋玺问道:“消息准确吗?”   乌长柳已经说道:“云哲公子此次参与了择元会的筹备工作,消息是他透漏出来的。”   既然是魏云哲,几人便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便是准确的了。白秋云将关于繁音谱的线索整理过后,对于其中特征比较明显的,便与熟识之人多多少少透漏了一些。毕竟找东西这种事,光靠自己去找还是很难的,人脉该用起来的还是应该用起来。   宋玺闻言便皱了眉:“可有说是哪个修为的奖品?”   白秋云应道:“云哲公子说,这套防御法器有增强小型护山大阵防御力的作用,大派并不适用,因此极有可能会当作筑基期修士的奖励拿出来。”   乌长柳则补充道:“再过几日,择元会的奖品应该就会放出消息,这样的盛会开始前,必然会以此来炒热气氛。”   陆子期道:“戚师兄他们这几日也会到两仪坊了。之前还发鹤信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   白秋云先忍不住笑了:“我下次问问倪飞,他们要不要干脆入天舞门算了,这才回去了不到三个月吧?”   宋玺对孟染道:“你那边也已经准备完了?”   孟染应道:“正好,倪飞他们有空的话,这次的曲子还请他们帮忙录好了。”   宋玺见状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后日便去两仪坊,天舞塔也该再亮个相了。”   两日后,两仪坊最靠近北门的位置,一座三层玉色如意塔俏生生的立在了广场上。   择元会开始前十日,果然,如同乌长柳所说的那样,择元会的战榜奖励已经放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宋玺立刻带着天舞门的一行人往仙盟广场去,尤其对孟染道:“谛音不是说他认识其他的器灵吗?最好能让他也辨认一下。”   出塔时,谛音已经化作尺长一个小人儿,晃着两条长腿,在孟染肩头一副惬意的情态。   “看,那便是天舞门的人。”从天舞塔内刚出来没多久,几人便听到了这一点都不隐蔽的低语。   “哇,乌长柳冲我笑了一下。”一声夹杂着窃喜的女声激动不已。   “那是冲你?明明是冲我!”另一个女声略微不忿。   宋玺忍不住就转头瞪了乌长柳一眼,乌长柳无辜的挑了挑眉。   一直面无表情的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宋掌门右边那个是谁?笑起来好好看。”已经有人也注意到了孟染。   “不认识哎,之前都没有见过。”   “还有他身边那人是谁?好像不是天舞门的,好生俊俏。”   “不只是俊俏!” 第82章 路遇沈静妙   孟染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仪, 嗯,确实不只是俊俏。想着便很是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啊,那是阿染,笑起来真的好看。”   “阿染?”   “对啊, 我听乌长柳和宋掌门都那么叫过他。”   “还是乌长柳好看。”   这边正骚动着,广场的另外一边也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声。   “天剑门的人也需要来看战榜?”看着走过来的一行天剑门弟子, 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仙盟虽然目前大多数时候是天剑门主事, 也不代表天剑门弟子就什么都知道吧?”有人便这么说了。   沈静妙在几位师兄的拥簇下往仙盟广场的战榜前走近,广场上的许多人看到是天剑门的弟子, 已经很主动在让开道了。远远便看到人群中, 天舞门的众人也在往战榜附近走。   人群中有人主动让道这种事, 在仙盟广场这样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宋玺往那边对过去一眼时, 正好看到沈静妙,沈静妙立刻就挥了挥手:“宋掌门,乌道友~~!”一副很愉悦的语气,和两人打起了招呼。   宋玺微微露了一抹笑, 点了点头。   两方人在广场上汇在一起。   乌长柳则很是温柔和气的应道:“沈道友也过来看战榜吗?”   乌长柳一说话,便微微偏头笑得一眯眼, 那双桃花眼变得很是专注的看着沈静妙。   沈静妙的小脸蓦然就红了,应声的特别秀气:“师父说, 这次择元会有把好剑,让我来看看。”   这娇羞的小语气一出,沈静妙后方的几位师兄, 立刻就有人黑了脸。   乌长柳浑不在意,对沈静妙道:“希望沈道友能得偿所愿。”   “谢谢。”沈静妙应着,又关心起天舞门来:“你们可有看中的?”   乌长柳笑道:“还买来得及看战榜呢,要看过才知道。”   沈静妙立刻就应道:“是的呢,请。”一副怕天舞门被耽搁的模样。   沈静妙一个请字说出口,身后的几人虽然不甘不愿,还是着前去开道了。   沈静妙则继续和天舞门的几人闲聊:“大家都是筑基初期,这次应该会分在一个组里,到时候还请宋掌门和乌道友手下留情。”   宋玺闻言,终于开口应道:“天剑门剑术精妙,沈道友天纵奇才,这话该我们说才对。”   乌长柳也道:“我也觉得师姐说得对。”   天剑门那方几人听到这话,神色才终于稍缓,却又摆出了更加倨傲的姿态来。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战榜跟前,这一看才知道,不仅公布了择元会的奖励,赛制也已经公布了。   除了个人赛之外,还有门派赛。天舞门众人想要的镇岳编钟,便是筑基期修者门派赛的榜首奖励。   看到这里,宋玺几人的神色便凝重起来,个人赛尚是以筑基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为分界来比的,门派赛虽然限制了五人一组,却并未以小境界进行分割,如此一来,他们势必会遭遇筑基后期甚至大圆满的对手,想要取得头名,难度就增加了。   也还好是五人一组,人要再多些,天舞门加上客卿,都凑不足五个人了。   看完了赛制,孟染也对谛音问道:“那套编钟,可是我派的镇岳?”   谛音应道:“看外形是镇岳没错。”   宋玺闻言,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便是千难万险我们也只能闯了。”   孟染则问道:“是不是该让杨师兄也过来两仪坊,毕竟我们加上他一共才五个筑基期。”   乌长柳则转头问了问两仪:“两仪一起参赛,没问题吧?”   两仪点头道:“阿染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战榜之上其他的奖励要么是攻击法器,要么是个人防御法器,几人看了一圈,除了镇岳,别的都没什么兴趣。毕竟,天舞门的甲盾自成灵甲,披帛便是软剑,妙手之舞也用不上什么灵器。至于筑基期的其他辅助舞蹈,除了已经被制作出来的随心锥,孟染也没看到天舞门的门派玉简提到任何辅助法器。   宋玺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杨师兄这会儿没有沉迷炼器,还能叫得动。”   乌长柳没有那么担心:“轻重缓急杨师兄还是分得清的。”   宋玺道:“嗯,那就先回去吧,等杨海到了,我们便过来报名。”   乌长柳点头,也没忘记和沈静妙告别,才转身跟着宋玺往天舞塔去。   一行人刚走,沈静妙身边便有人问了:“沈师妹,你干嘛那么客气的和他们打招呼?还让那个什么乌的和你聊那么多?”   沈静妙看了一眼说话之人,道:“梁师兄上次不在,所以不知道,我是在天舞塔内筑基的,否则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这次的择元会。”   此言一出,那位梁师兄就闭嘴了,另一人却道:“师妹你又不是没有留下灵晶,怎么还需要对他们那么客气。以你的资质,便是没有天舞门,现在也一定筑基了。”   沈静妙却道:“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以为不过是天舞门,看一场演舞会而已,难道还筑基不成,并没有带多少灵晶,直至今日还有些过意不去。机缘之事从来玄妙,希望郭师兄不要这样说天舞门。何况,是我去与天舞门打招呼,为何,你们却总觉得天舞门有了错处?”   沈静妙说完这句话,便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神色中稍稍透出些不满,果然几人便不再多说。但,沈静妙依然看得出,他们有人不平。   身为元婴长老的嫡系血脉,又是天灵根,她身边从小就围满了人,都是同门,他们待她好,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些人,就要让自己冷若冰霜。   她若遇险有人救护得当,自有她的长者给予赏赐。   就像上次,她在天舞塔成功筑基,随行的两位师兄不也得了伯父的灵晶和灵丹。   不过各取所需,她从不亏欠他们,但不代表他们就有权利来干涉她的行事。   至于这些人心中埋下的男女之情,沈静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乌长柳。虽是个小派弟子,却坦坦荡荡,面对她时也是自由自在的样子,笑起来尤为好看。若能待她再特别些该多好?   便是天舞门那位宋掌门,也比她身边这些师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四品灵根,不过二十来岁,却也已经筑基了。那样一个小派,想来还没有天剑门一个外门弟子的资源多,还要兼顾她的师弟妹们,想想便很辛苦。   师父说过:爱之,必思其忧,仅仅是占有,谈什么情深意浓?   想到这里,沈静妙便坦然了,对几人道:“日后我待天舞门,一定还是这个态度。你们若心中不服,便也不需要跟着我了。”说罢,便转身自己往天剑塔的方向走去。   “沈师妹!”几人又连忙跟上了沈静妙的脚步。   一行人刚刚离开,仙盟广场上便爆发了新的不满。   “天剑门怎么了?沈静妙就可以自己凑过去和乌长柳说话了?那群人还怪长柳公子?”   “可不是,还大派弟子,机缘之事是可以随意了结的么?也不怕害了他们心爱的小师妹。”   便也有人劝道:“沈静妙倒是颇有大家风范,未曾怪罪天舞门半个字,反而说了她那群师兄。”   “好生气,长柳公子待她态度那么好,还有人不满?”   “我就不满,那群人态度那样,长柳公子凭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各门各派的师兄师弟们,便看着自家的师妹师姐,为了这毫不相干的事情给吵起来了。   “师妹,别家的事情,值不得你这么生气。乌长柳也不认识你,何必如此?”   “长柳公子若是认识我,我刚刚一定冲上去打死那群天剑门的。”   “……”为什么觉得越劝问题越大?关键:“师妹你醒醒,以你的本事不一定能挑的过一个,更何况一群?”   “师兄你有没有一点志气?天剑门怎么了,看那情况就知道良莠不齐,崔剑淳和尚帅那样的精英弟子就算了,这种的你还要灭我志气?我打不过你做师兄的不会帮我吗?你帮我你还打不过,要你何用?”   “我……”麻个叽,老纸这次就在择元会上锤死一堆天剑门的给你看!   还有另外一群画风不太一样的妹纸。   “你们干嘛都喜欢乌长柳?我觉得阿染也不错啊?不像乌长柳那么到处招蜂引蝶,笑起来的时候,隐约有点可爱。”一名女修对身边的小师妹悄声说着,语气温软还带着丝甜蜜。   “咦?”她师妹没有应声,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另外一名女修开了口:“你也觉得阿染好吗?我也是呢,不过,总觉得阿染身边那位,看他的眼神太缠绵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   “有吗?我就光顾着看阿染了。”   “唉,也不知道这次择元会有没有机会遇上,万一遇上了,我是打呢还是就别打了?”   “为了要遇上我也要努力打趴其他的!”   “那要遇上了呢?”   “遇上了自然是送阿染和长柳公子他们上去,就当偿还机缘之情了。”   “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师妹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这么决定师父老人家知道吗?择元会百年难得一遇,并不比筑基或者提升小境界的机缘差,你就这样放弃了真的好?   师父,择元会和您说得不一样! 第83章 祝旗开得胜   仙元历八五□□年秋分, 第三十九届择元会,正式拉开序幕。   由于个人赛和门派赛是同时进行,孟染等人的目标就是门派赛头名奖励,筑基弟子人数有限, 个人赛事便完全没有报名。   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来说,也确实是参加门派赛更有好处。   门派想要发展, 除了功法和灵脉之外, 便是资质上佳的弟子。门派赛更能展现一个门派的特点,能够在门派赛中取得好的名次, 提到某某门派时, 也比光提到某个人强。更何况, 在择元会个人赛上取得了好的名次,还极有可能因此被中洲的门派挑走。孟染等人并没有这个想法, 当然是参加门派赛更好。   未到正式开始,诸派的元婴长老坐在仙盟塔顶的凌霄阁内,看着仙盟广场上的后辈们。   仙盟广场上已经相当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无影宫的移悲长老不禁感叹道:“看来扩大范围还是有好处的, 这一次的择元会,还没开始, 战意已经直冲云霄了。”   山海宫的辰火长老就笑了:“呵,和范围没啥关系, 和举元帖那个门派关系倒是挺大的。”   若明宗的泾源长老便问道:“我听说,这次的举元帖,你们山海宫也参了一脚?”   辰火长老呵呵了两声, 对泾源长老这质问避过不提,只道:“这群年轻人,很有意思的。”   手中将那把玉杵摇得叮当作响的魏蒹葭忽然出声了:“参一脚怎么了?我魏紫宗也参了一脚。既然择元会有这个规矩,就该让人用一用,都摆着快四千年了,再没人用怕是该废除了才好。或者是已经有人想要废除这规矩了?天剑门?”   泾源长老冷哼了一声:“说话就说话,就事论事行不行?不牵扯点儿什么你是不是不会讲话?”   魏蒹葭眼神一瞥,似笑非笑:“听话就听话,就事听事行不行?不联想点儿什么你是不是不会听话?”   此言一出,泾源长老立刻气得面红耳赤,总觉得魏蒹葭又在暗示什么。   天剑门与若明宗早在千年前,便由两位结丹修士联姻结为同盟。如今这两位结丹修士虽然已经不在世,两派的诸多弟子却都是两人的子孙。诸如天剑门的沈静妙,除了是天剑门元婴长老沈承云的嫡系血脉,也是若明宗鲁泾源的血脉。然而若明宗至始至终便只有鲁泾源这一位元婴,虽然结为同盟,在天剑门面前却始终弱势。   许多时候天剑门想要发声说的话,便由不得这位泾源长老愿不愿意,都得说一说。   两仪山境总共只有这么大,后起的云烟宗和魏紫宗想要争取利益,便不得不联合为之,也正是由于云烟宗和魏紫宗的联合,才促成了天剑门与若明宗的联合。   山海宫则是其中最为狡猾的,靠着哪边更有利益时便靠着哪边。往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至于无影宫,人数极少,门下弟子加上炼气期也不足两百人,偏偏这个门派的元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始终保持中立的情况下,门下如今已经又有十一位结丹大圆满的修士了。只要再有一个突破到元婴,便能成为如今两仪山境元婴修士最多的门派。   云烟宗的雁翎看着无影宫那三位元婴,眉头微微皱起,对于魏蒹葭和鲁泾源的争吵似乎浑不在意,却对移悲长老问道:“若是没有看错,那张举元帖上,也有无影宫的掌门印记吧?”   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开口说话的碎云圣君道:“有。”   此言一出,魏蒹葭都转身看向了无影宫这边。   雁翎长老便轻轻笑了笑,看起来很不经意的问道:“这天舞门,竟连无影宫也有认识的人?”   碎云圣君道:“若妍儿这次也会参赛,伤是天舞门治好的。”   雁翎长老身侧的破净长老也笑了起来:“这天舞门,真的有点意思。”如今一门两宫三宗,竟然有两宫一宗在举元帖上印章,除开这些,十二派中也有五派在举元帖上印章,一个筑基期修士做掌门的门派,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可不是很有意思?   这边话到此处,仙盟广场上忽然起了喧闹声。   天剑门的三位元婴长老终于现身,沈承云更对仙盟塔内还坐着的各位元婴长老道:“中洲的各位真仙到了,还请诸位一同出去迎接。”   魏蒹葭便忍不住咧了咧嘴,且不说人未至,威压已经扑面而来,就只说仙盟广场上的动静,便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天剑门的几人迟迟未至,这会儿忽然出现,倒显得他们殷勤。   雁翎见状,便瞪了魏蒹葭一眼,让他把那麻烦脾气最好收一收。   一门两宫三宗共十二位元婴修士,从仙盟塔上遁出,迎到了塔外。   天舞门的一行人站在仙盟广场上,和其他人一样抬头看着空中踏云而出的诸位元婴修士,和空中那艘缓缓飞来的云舟。   孟染见过柳翩叶,也见过各式飞行法器,却从未见过巨大成这样,还显得如此华美的云舟。   更重要的是对方这种进退自如。便是飞机和热气球,也做不到像这艘云舟这样,说停便停在了空中。动有流云之姿,静有安然之美。   停在空中的云舟,将初起的晨曦都遮掩了近半,刚刚站在仙盟广场上的人,便是由于头顶忽然投下来的阴影,才发现这艘云舟靠近的。   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修士登上云舟之后,过了片刻,便见那艘云舟慢慢缩小,直接遁入了仙盟塔内。   空中重现明光,宋玺也对身边的几人道:“这是中洲来的云舟,真仙大人们到了,择元会便也要开始了。”   果然,只得片刻,天剑门的掌门人便出现在了仙盟广场上,开始宣布赛事规则。   “……门派赛,选出三十二队前,以单败制淘汰队伍。三十二进十六及十六进八,以三局两胜制选出八队,八进四选用五局三胜制决出前四强。最后抽签,两两交战。双败为四,双胜为榜首,一胜一负者再战决出二三名。”   接到邀请贴,包括以举元帖参赛的天舞门,参赛的门派总共才五十多个,且不说其中十几个门派的掌门都只是筑基期,根本没有结丹修士,便是有结丹修士的门派,也不一定每个门派都能凑齐五个人。所以门派赛便只有筑基修士才有。   结丹修士及筑基修士,则另外均有个人赛事。规则与门派赛相同。   赛事规则宣布完毕,参赛名单便被统一放进了摇号箱,不多时,仙盟广场上门派赛的公告牌上便亮出了五十多个队伍的两两对决名单。   “风火阁?”孟染看着名单上的三个字,问道:“熟不熟?怎么打?”   站在孟染身侧的一名女修很自来熟的应道:“是一个法修门派,有火法和风法的大范围攻击,但是需要聚气很久,有风盾,你们上去就破他们风盾,没有风盾就没法聚气,可以按在地上打,稳。”   孟染看向说话的女修,筑基大圆满,体修,一身鲜红的玄甲,看着很是英姿飒爽,看自己看她,便大咧咧的一笑:“祝你们旗开得胜。”   孟染还有点懵,下意识便应道:“谢谢。”   待孟染几人开始往台上走,女修身边的一名男修问道:“你就这样把蒙云龙他们给卖了会不会不太好?”   女修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谁让他们为了怕小羽搞破坏,竟然临时拿人替换了小羽的名额,害得小羽在我房里哭了一宿,小羽都不开心了,那就让他们和小羽一样没得打好了。”   孟染几人上台,果然,对方五人均是一身青白相间的法衣。   乌长柳一瞥对面,笑眯眯开始打招呼:“啊,是天意兄和蒙道友啊。”   华天意一脸无奈,自己让师父签得举元帖,结果自己一上台就遇上了天舞门。大概是我名字取得不够好?   “长柳兄,实在是……”   乌长柳已经很自觉的开口道:“天意兄尽管出手。”你赢了算我输。   听着这话,华天意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当初筑基是托了天舞门的福,但大家都是来参加比赛的,总不能不出手吧。   乌长柳说完,便朝着孟染使了个眼色。孟染秒懂,一会儿就先打这位天意兄了。   两方叙旧完毕,比武台的禁制也已经闭合。   风火阁的五位弟子手中法杖一抬,一层青光色的风盾便环绕在周身,背后披帛迎风而起,五人脚下也踩着两个风轮遁到了空中,看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两仪灵笔起,五道灵符已经浮在五人身侧,杨海的方印朝着对方其中两人铺天盖地压了过去。   孟染、长柳、宋玺三人身姿一动,三道姑射之舞的乐声已起,随着铮然之声,三道剑光唰就砸在了华天意的风盾之上,三道剑光所指竟然完全相同。   只一个照面,华天意的风盾就被破开,再一个眨眼,孟染已经揉身而上,甲盾之舞的舞姿一起,一道灵光就浮在了孟染的手肘处,华天意还没来得及凝出新的风盾,孟染带着灵光的手肘已经砸在了他的胸口。谁说甲盾之舞就只能防守,这凝而不发的灵甲,真个撞上发出去,绝不比体修的一个重拳杀伤力低。   华天意被这一肘,撞的在空中直接退了数丈。   蒙云龙几人一看不好,两个火球朝着孟染袭来。   踩着浮游步的孟染,身姿一转,乐声已经变成了姑射之舞,两道剑光出,与两个火球撞在一处,还借着这两团灵气的余波,飞快的遁到了华天意身前。   再次被近身的华天意满脑子都是问号,讲道理,你穿的不是法衣吗?作为一个法修你近身拿拳头打我算怎么回事? 第84章 到底什么修   被孟染怼来怼去的华天意, 再想站稳了给自己套个风盾的机会都没找到。至于另外几位师兄, 似乎自顾不暇?   隔得远了天舞门有姑射之舞,隔得近了天舞门有甲盾之舞。   开风盾?谁开风盾谁就吃三个姑射剑气,姑射之舞越到后面,伤害力就越强。蒙云龙好不容易瞅准时机开了个风盾,对面三道姑射剑气瞬间即至, 风盾被破, 两道剑气甚至穿透风盾击在了法衣之上。法衣上暴起一阵防护玄光, 蒙云龙却被余波震得灵气一滞, 风轮消失, 直接摔倒滚落在地。   另两位被翻天印锁住的风火阁法修, 攻击都被锁在翻天印中也就罢了, 对面那个看不出什么路数的法修, 各种防御法器轮番上阵, 根本就破不了防御。另外一个更过分,风法打过去还在半道, 对面一道灵符迎风而上,直接就把风法给炸得四处乱窜,差点伤到自己人。   蒙云龙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没站起来,乌长柳已经如影随形追到, 风轮都没来得及踩的蒙云龙终于受不了了:“我认输!!我不打了!!”这怎么打?明明是法修, 却是体修的套路,体修就体修呗,还有法修的远攻。就没好好站稳过!打个锤子?   蒙云龙觉得自己简直心态爆炸, 这特么哪里来得野路子,讲不讲规矩?穿着法衣能不能好好当个法修?   谁抽的签?怎么第一个就抽到天舞门?第二个遇到还能有点防备,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啊!!!   蒙云龙都撑不下去了,华天意立刻就跟着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   两人喊着就捏碎了自己的参赛令牌,两道遁光闪过,已经出现在了比武台外。   出了比武台,蒙云龙才觉得脸有点疼,顺手一抹在嘴角沾了一片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长柳的灵盾擦到,竟然伤了脸。   这特么还不如听小师妹的呢,让一手还没这么丢脸,说出去至少是让了一手!   但是,小师妹你仿佛是在开玩笑,就天舞门这个野路子,还需要让?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倒霉就当了试刀石,就是天剑门的上来估计也得被怼下去。   风火阁认输,比武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哇~!天舞门赢了!!!”   “一盏茶结束战斗,好快!就说长柳公子他们会赢嘛!”   “风火阁就打出两个小火球,全程从空中翻滚到地上。”   什么?你们当翻天印里的我俩是死的呢?   “我长柳好棒!!”   “阿染好棒!!”   “大师姐好棒!”   “两仪好棒!!”   不是,你们怎么就不说说他们根本不讲道理?   杨海:我呢???   人群中的杨岚朝着杨海打手势比心:哥哥加油,爱你!   “胜方!天舞门!”比武台的结丹长老报出最终结果,立刻就引起了其他比武台围观者的注意。   “这么快?筑基期啊?比武就结束了?”   就是这么快,比武台上,作为胜方的天舞门,施施然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正在此时,另一个比武台报出了结果:“胜方!天剑门!”   “胜方!翠羽刹!”   “胜方!云烟宗!”   似乎是受了天舞门的刺激,其他数个比武台也在一瞬间决出了胜负。   仙盟塔上,中洲来得几位出窍期修者,在各派的元婴长老的拥簇下,看着下方的择元盛会。   本该更加关注个人赛的真仙长老们,很意外的听到最先报出结果的居然是门派赛。很快,个人赛那边似乎是受了刺激,比武台上两两对决之人都在一瞬间战意蓬勃。   胤汀真仙感受着下方忽然爆发的气势,道:“看来,今年的择元会氛围很不一样。”   “天舞门?”紫陌真仙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非常熟悉,想了想后转向玄川真仙道:“莫非,竟是那个天舞门?”   玄川真仙有些不以为意:“这都多少年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同名也未可知。”   话是这么说,关注力却多多少少转到了天舞门身上。   筑基期的比武确实不是太容易决出胜负的,尤其双方都是五个人,就算一方损失了队友,只要能够坚持就总有找到破绽的时候。但,因为天舞门的获胜,比武台上的战斗节奏都明显加快了。   在等待这些人也决出胜负的时间里,宋玺带着孟染等人在各个还在比武的门派中绕了一圈。   一门两宫三宗和以结丹修士的实力占据十二派的门派,能够在两仪山境站住脚跟,果然是有道理的,至今为止,门派赛基本上都是这几派获胜,或者已经占据了上风。   个人赛事这边,今年的画风却有些不太一样。尤其对手是天剑门时,台上的肃杀之气便浓厚的恨不得吃人。   这样的变化自然躲不过各位真仙大人的观察,紫陌真仙笑着问道:“天剑门今年是做了什么吗?怎么大家似乎对你们很有敌意?”   沈承云倒是知道这事情和沈静妙有关,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说起来,便有可能牵扯儿女情长拉低印象分。能够被真仙选中并带走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如今无影宫的元婴修者已经有些威胁到天剑门在两仪山境仙盟的地位了,他还指望沈静妙能够被玄川真仙看中,成为无念宗的弟子,便隐而不提。   沈承云正想着这些,忽听下面有人来报:“姑苏观的慕容耶前辈来访。”   “慕容耶?!”沈承云神色便是一凛。   姑苏观隐世三千年,前阵子忽然出世,在两仪山境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忙着择元会的仙盟还没找上门去,这位倒是先出现了。   沈承云正想着要出去接待,便听胤汀真仙道:“是阿耶来了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沈承云只好应道:“请慕容圣君进来说话。”   这边刚刚被突发状况转移了话题,便听仙盟广场上筑基修者个人赛这方,爆出了巨大的惊叹声。   “无影千匕斩!!”   “竟破了徐柯的白虹剑。”   方才一道白虹贯日般的巨大剑影,朝着比武台上的花若妍直斩而来,眼见着花若妍就要不敌,忽然比武台上失去了花若妍的身影,转而无数道飞匕从花若妍消失的地方迸出。   剑影与飞匕的灵气迅速的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刺耳的铮声。   银色的玄光丝毫不显得弱势,竟抵抗住了遮天蔽日一般的剑招。   两方的玄光消散,徐柯忽然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红。   更让人震惊的则是:“徐柯的剑……”   之前还携带着凌厉的剑气攻向花若妍的灵剑,随着徐柯的落地,也“铿锵”一声跌落在地上,断为了两截。   数道飞匕划了个弧形绕回比武台某处,花若妍的身形再次出现在观者眼中。唇色显得有些苍白,面颊上却有着两团显得激动的娇红。   “无影宫这么强的吗?竟然胜了徐柯?”   大部分人提到天剑门时,并不是太想提起作为天剑门内门精英弟子的徐柯。这位徐道友,为人就和他的剑法一样咄咄逼人,从来没有一句好话。但是要说到天剑门筑基期弟子的实力,这位徐柯敢称第二,便只有尚帅敢去争一争第一了。   却有同样筑基大圆满的修者道:“无影宫一直就很强,只不过,花若妍不是受伤了吗?无影千匕斩这样需要快速聚集元气的招式,竟然也能发出来,这是伤势大好了?”   有略微知道内情的人便问了:“不是说,百药阁都没辙了吗?”   “伤好了吧,就算灵气几近耗尽,她体内的元气也丝毫不乱,还圆融饱满,怕是离结丹不远了。”   “还有百药阁治不好的伤?”   “那她这伤势又是怎么好的?”   “胜方!无影宫花若妍!”作为裁判的结丹修者,看着地上都已经断成两截的长剑,和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了反应的徐柯,宣布了比赛结果。   “咦?花师姐参加了个人赛?”孟染听到宣告声,敏锐的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   两仪应道:“难怪没在这边看到花师姐。”   “师姐,我们去打个招呼。”孟染和宋玺说了一声,便看了一眼两仪:“一起。”   花若妍从比武台上下来时,人群中孟染和两仪正牵着手挤到了台下的位置。   “花师姐,恭喜。”孟染心情很好的和花若妍打招呼。   “托你的福,治好了我的伤,今天才有机会来参加择元会。”花若妍的神色中难掩兴奋。躺了那么多年,以为再也不会有出手的机会了。没想到竟然能赶上择元会,还胜了徐柯这样名头正盛的天剑门弟子。说明她宝刀未老,这可是好事。   看孟染的样子,便知道孟染他们这是已经决出了胜负,竟然比个人赛这边赢得还要快。花若妍也好心情的问道:“你们呢?胜了?”   “嘿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侥幸。”孟染笑眯眯的答。   却听耳边忽然穿出了议论声:“天舞门还能治伤?百药阁都治不好的伤,天舞门竟然有办法??”   “他们不是法修吗?”   “算法修吗?刚刚门派赛他们可是冲上去直接揍人的。”   “那穿得不是法修的长衣?”   “他们不是还有剑气吗?等一下,剑都没有,剑气怎么出来的?” 第85章 正面杠体修   由于第一日出人意料的表现, 关注天舞门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第二日, 属于天舞门的比武台附近, 挤的人山人海。   今日天舞门将对战体修门派斩龙狱。并且此次将不再以一局定胜负。三局两胜制,意味着天舞门的出其不意将无法完全左右战局。   一如孟染与花若妍所说,与风火阁一局多少带了点儿侥幸。风火阁身为十二派之一, 门下弟子怎么可能如此弱势。那名体修说得容易,真让体修去做到, 也是有难度的,明知道对方是体修, 风火阁的人便不会轻易让人近身。正是因为对天舞门没有防备,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就得手。   天舞门的手段当然也不仅仅是台上这些, 但至少赢得不会这么快。   比武台禁制打开, 斩龙狱的五人和孟染等人分别从比武台的两头走进了四四方方的比武台。   斩龙狱的五人身为体修, 一身赤金色的灵甲相当耀眼。   体修和法修比起来, 似乎天生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但还有这么多人成为体修,便是因为体修也有其独到之处。和法修比起来, 体修的攻击耗费的元气较少, 而锻炼肌体之后, 生存能力也大幅提升。   法修遭遇体修,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重创体修,一旦元气损耗过甚,又不能即时摆脱体修的纠缠,就会变成体修一力控局。同时, 与皮糙肉厚的体修比起来,法修堪称身娇体弱,若是不小心被体修抓到破绽重创,即便元气满满依然会丧失优势。   体修更是仗着自己的体能上佳,会穿上比法衣更有重量,也具有更强大防护力的灵甲。   孟染看着对面一身土豪金的灵甲,忍不住呲了呲牙。天舞门诸人如今穿的依然是蟒蛭皮制作的长衣,仅仅是长衣而已,没有防护力的长衣,并不能称为法衣。   双方站定,乌长柳又是笑眯眯和对面打招呼:“子贡兄,好久不见。”   管子贡很无语:“我昨儿下午还和你说话了的!”   完了管子贡很暴躁的道:“我不跟你扯这些,站这儿了咱们就好好打,交情归交情,择元会归择元会!”   “子贡兄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乌长柳笑眯眯就应下了。当初那点机缘牵扯,早就被乌长柳变成了称兄道弟的交情,谁欠谁这种事情早就扯不清了,乌长柳自然也不准备让对方为此退让。但有些话嘛,总是让别人来说,会显得更好。   两边叙话完毕,比武台的禁制也关闭了。   管子贡似乎还是挣扎了一下,才身形猛然一动,朝着天舞门几人所在的位置,一个掌斩便递了过来。   孟染在见到对方的身体有动作时,便在一瞬间预估出了对方掌斩的落点,浮游步起的同时,体内的舞心也在一瞬间动作,身形已经遁开,更靠近掌斩的位置,依然浮现出一片灵甲。   如此一来,便连掌斩的余波都没有波及到孟染半分。   也是在此时,孟染才忽然了悟,天舞门能够成为当初的两门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身为舞修,对身体的了解是再清楚不过,体修只要有动作,便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对方的攻击点在哪里。与此同时,无论体修还是法修,只要动用元气,便会牵动灵气,而灵气的走向能够被舞心纤毫毕现的洞察到。   此时的比武台,在孟染眼中没有半点秘密。   两仪在开场之时,便又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杨海身后。   体修最讨厌没有之一的大概就是器修,但是讲道理,器修的底子也还是体修啊,对面这个一身法衣却接二连三往外扔法器的,又是哪门子套路?你一个法修,哪里来得力气锤炼各式灵矿?   管子贡大约最终还是不想与乌长柳这几个天舞门的人正面冲突,便朝着杨海过来了。   虽然和杨海一样是筑基初期,管子贡在斩龙狱却是悟性极佳的弟子,几位师兄还没有摸到天舞门几人的衣角,管子贡却已经将杨海甚至两仪都逼迫到了比武台的一角。   两仪见状,手往乾坤袋中一伸,掏出来一个圆滚滚指盖大小的小球,动作迅速的就丢向了管子贡。   杨海忽然一声低喝:“破。”   小球还在空中,距离管子贡还有丈余,忽然“嘭”一声,便炸开来。猛然爆开的灵气,让管子贡眼前发花,更是被冲击了回去。等站稳脚跟,杨海和两仪早已躲到了孟染几人在的那方。   管子贡没被伤到,却有点懵,灵雷丸这种东西两仪山境一直就有,但从未见过这么小,威力也这么小的。   灵雷丸的爆炸声让管子贡的几位师兄吃了一惊,转头往管子贡看去,才发现自家小师弟毫发无伤。   正松了口气,却发现一眨眼,比武台上四处布满了这指盖大小的灵雷丸。   灵雷丸这种东西很是麻烦,一旦遭遇,轻轻一碰便会炸开。而且刚才那颗小灵雷丸炸开之时,甚至都没有碰到,是被那法衣器修喊了一声就炸开了。   天舞门的三人早就遁到了空中,踩着浮游步的三人,身姿轻盈体态美好,背后的披帛上还散开着银色的光点。斩龙狱的几名体修追着他们,却连衣角都没摸到。   没有任何人觉得他们是在躲避,配合着隐约传出的乐声,这里甚至不像比武台,更像是演舞台。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不合常理:“斩龙狱的人莫不是在放水吧,打到现在,就一招都没有打中过,还是四个人追着三个打?!”   “我也怀疑是放水,否则,地上还站着两个不打,就追着天上的?”   台下有人这么说时,斩龙狱的几人,也被这声灵雷丸的声音吸引,转移了注意力。空中的四人立刻转向,往躲在灵盾后的杨海和两仪袭去。   身形刚转,未到近前,数道剑气便破空而来。   斩龙狱的几人躲开了剑气,剑气在比武台上激荡开来,接二连三的“嘭嘭嘭”声却引爆了比武台上之前就已经铺开的灵雷丸。   “!!!”   真炸开来倒也不痛,但是眼看着斩龙狱几人身上的灵甲便黯淡了两分。   “这方法好啊,自己元气不损,却可以消耗体修的灵甲防御。”立刻就有人看出了这招的奥妙。   “这灵雷丸好小,还不起眼。”但是挺实用。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法修也可以炼器。”之前也是第一次见到法修能近身攻击。   “还有那个符修,那支符笔好像直接就汇出了灵符。”身为符修,到了筑基期,自然是可以凌空汇符的,但总有一个符墨转化为灵符的过程,不管那时间多短,符墨转化为灵符之前也会有一瞬间的黑色。   但是这名符修却完全没有这个过程,灵符笔画勾勒出来便是灵气汇聚的金色,待灵符一成便已经脱笔而出。   从来都是体修花时间去耗费法修的元气,从来没有哪一次发生过这种事。斩龙狱的几人只觉得简直了,几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便朝着杨海和两仪冲了过去。   空中的剑气如骤雨般落下,地上的小灵雷丸也接连爆开。斩龙狱的几人却再不管那么多,灵甲上被激起一层玄光,护持着几人继续压进。   管子贡掌上灵气已聚,正要朝着杨海落下去时,五道灵符从灵盾之后迸出,只一个瞬息便融入了斩龙狱几人的灵甲之上。   管子贡的掌斩发出去了,却悠悠缓缓的仿佛钝刀。   “灵气…滞涩…”管子贡察觉不妙就要后退。   来不及了,在空中一直就没落地的天舞门三人,已经闪电般出现在几人面前。   再然后,身为体修,被穿着法衣的法修,用体修的招式揍了!!!!   要不要脸?拉远了追不上就算了,还用小灵雷丸炸我们,炸我们就算了,还用滞灵符暗算我们,暗算我们就算了,最后还直接揍我们!!??   更过分的是,你们身上什么玩意儿,还一直在欢快的叮铃咚隆当啷响个不停?   要不是一直追不上,也不会想着一起去打那两个。要不是想着都要五个打两个,也不会掉以轻心,也不会正面吃人家的滞灵符。   管子贡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朝着孟染一掌,就要斩过来。胳膊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落下,一道剑气就出现在要落下的方向上。这一掌要是落实了,必然被剑气把手掌打个洞穿。   管子贡:我……选择老实挨打。   台下的观众也是目瞪口呆。   和法修正面杠就算了,天舞门竟然连体修也正面杠,还逼得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众法修表示:麻个叽,为什么觉得好爽!让你们平时就知道追着我们打?嗯哼,被舞修教做人了吧?   喂对方吃了五个滞灵符,两仪也终于不装鹌鹑了,脚下蓝光一闪,踩着灵靴就遁到了空中,一边用灵符招呼追着自己的那个,一边还能抽出手来绘两道灵符给孟染助攻。   管子贡: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你们就二打一?   管子贡好气啊,却无可奈何,看着自己灵甲上的光芒几近消失,却一直没能找到出手的机会,很憋屈的一把捏碎了这一场的参赛灵符。   “胜方!天舞门!” 第86章 赚的钱归你   如果说一局战胜风火阁时, 还有人觉得天舞门是赢在风火阁没有防备, 这次胜了斩龙狱, 那些人终于开始正视天舞门的实力。   三局两胜制,意味着斩龙狱虽然失掉了首战, 却并没有完全丧失竞争资格。   胜了这一场,天舞门的众人也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镇岳编钟可是夺得榜首才有的奖励, 他们如今不过是迈出了一小步。   按照规定, 第二局在第二天灵力完全恢复之后才会举行, 孟染一行人便跟着宋玺回了天舞塔。   刚刚回到房中坐下,与两仪说了没几句话, 杨海便敲门了,孟染说了一声进来,杨海自己推了门进来, 一脸兴奋的道:“阿染, 没想到,量变引起质变还真没错, 现在虽然还做不了真正的灵雷丸,这些小灵雷丸一起爆炸,也能起到不错的作用。”   杨海金祖一门的炼器手段,与如今大部分的器修都不同。乌长柳拜托山海宫的辰火长老帮忙制作天舞塔时,由于舞台效果由杨海负责,和辰火长老沟通具体要求的事情便也交给了杨海。   辰火长老身为元婴修士,随便的几句话便能指点杨海颇多。短短的两年时间,杨海不仅成功筑基, 对于炼器一道的理解也是突飞猛进。   能够做出随心锥这种法器,就让孟染很是吓了一跳。等知道杨海竟然开始研究灵雷丸的时候,就连辰火长老都觉得杨海潜力巨大。   孟染跟着看了一番热闹,发现法器这种东西,虽然不讲道理,却也是有迹可循。与杨海多聊了些感想,隔了没几日,杨海便折腾出了小灵雷丸。   孟染挪了个坐垫让杨海坐了,两仪也很适时的给杨海倒了杯茶,孟染才道:“被辰火长老一语言中,杨师兄在炼器一道上,果然是天纵奇才。”   杨海对这夸赞也不推辞,捧着茶杯便嘿嘿傻笑,乌长柳对开着的门敲了敲,便走了进来。   “师兄有事?”孟染忙问。   乌长柳笑得迷之好看,能让乌长柳笑成这样,八成是有什么好事。孟染正期盼着呢,却听乌长柳道:“不找你,找杨师兄。”   “咦?找我?”自从没了金祖峰,父亲也亡故,除了天舞峰的诸人,便再没什么人和杨海有过主动的往来,这会儿听说有人找自己,杨海都怀疑是自己听错。   乌长柳应道:“嗯,似乎,是为了小灵雷丸的事情。”   杨海便看了一眼孟染,孟染道:“先去看看情况,咱们随时能聊。”   杨海便跟着乌长柳走了。   杨海刚走,孟染便听两仪凑过来道:“一点都不想你跟他多聊。”   自从事情在宋玺那里曝光,两仪的醋劲就一日比一日大。孟染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喜欢被人黏着。孟染弯着嘴角就笑,对两仪道:“我就和他说说话,和你可不止这些。”   两仪的俊脸上果然一红,明明是害羞的神色,行动却一点都不羞涩,已经从茶桌那边,挪到了孟染身侧。   将孟染捞进了怀里,两仪才带着委屈的抱怨道:“小灵雷丸有什么好?我的灵符厉害多了,还不耗材料!”   孟染就笑:“你这个,算节流。但杨师兄那个,长柳师兄笑成那样,肯定能开源。”   “那我也去买材料,绘灵符去卖?赚的钱归你。”   孟染看着面前这张俊美高华的脸,就忍不住想到一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实力。   这么一想,孟染便觉得也不是不可行。   如今走在两仪坊,迷妹们不要太多,如果这次天舞门能够顺利夺得榜首,有些东西,也可以考虑折腾着卖一卖。但是两仪的灵符,怎么也不能照杨海的小灵雷丸那么卖。   只不过,大概不能天舞门自己出面,而且得先造造势。   身为音乐人,娱乐圈里曾经见过的圈钱手法,简直不要太多。具体的操作虽然不清楚,但如今的长柳师兄也不吃素。天舞门这么缺钱,诺大的机缘送出去,除了良好的人脉,到如今还没见到太多的真金实银,这么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孟染便点了点头:“你会多少种灵符?用材料画完了特别好看的有哪些?”   两仪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要好看的?难道不是要威力最大的?”   “那就威力大又好看的。”孟染从善如流。   “……”我家阿染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孟染觉得可行,看乌长柳回来,便直接去找乌长柳了。   孟染要去谈正事,两仪便乖乖自己呆着,还多了个小心思,难道阿染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好看?   斩龙狱在商讨着怎么扳回一局时,天舞门众人也在商量怎么连胜,再商量着怎么用连胜造势,好赚点小钱钱来花。   受到孟染的思路启发,小灵雷丸也被限量供应了。不仅要到择元会结束之后才会交货,而且数量有限。毕竟,小灵雷丸如果真的泛滥了,便也如同没有了一般。   而且一旦数量被限制,价钱也会适当的贵起来。乌长柳还鬼精鬼精的决定在每个小灵雷丸上刻上天舞门的标志,连品牌意识都有的长柳师兄,简直不得了。   第二日,想着要连胜顺便赚小钱钱的天舞门众人,精神蓬勃朝气向上的出现在了比武台上。   管子贡:为什么觉得在气势上就被对方压了一头?   台下则有人在窃窃私语:“长乐坊开了天舞门和斩龙狱的赌局,你知道吗?我跟着押了一注。”   “咦?这就开上赌局了?都还没到四强呢?你押得哪边?”   “嘿嘿,押天舞门胜的人不要太多,所以我押了斩龙狱,怎么也是十二派之一对吧,赢面还是有的,万一输了反正我押得也不多。”   管子贡:怎么我们就成了赢面还是有?这么勉强,你有本事就不要押啊!   “子贡!凝神!”发现管子贡竟然走神了的师兄,忍不住出声警示了。   虽然台下的话是让人很生气,但是实力这种东西,还是必须靠拳头说话。   管子贡这才一个警醒。输给天舞门这件事情,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影响他的心性。觉得心惊的同时,管子贡却也莫名有些感谢这一次的失利。他的自信还没有到自负的程度,这次的失败能让他以后的心境更加稳固。   比武台上禁制已经关闭,这次的天舞门不等斩龙狱动作,就已经先下手为强。   双方一动手,台上便是各式灵光闪耀。却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今天的天舞门没有折腾什么幺蛾子,穿着长衣的天舞门众人,这次很守规矩的走了法修的攻击路线。   剑光迭起,让斩龙狱的众人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斩龙狱众人终于有机会出手,也完全没有留下什么余地。属于体修的攻击,让天舞门众人身上不时便金光一闪冒出灵甲,两方交战,激烈之时,甚至会让双方的人都被灵气余波震得倒退出去。   很快,斩龙狱的人就发现,即便是按照法修的正统套路来对战,天舞门也完全没有越到后期便越显得灵气不济的情况。相反,姑射之舞的剑气越到后来便越显凌厉。   随着“嗤”一声,管子贡发出了“啊”一声惨叫。   孟染的姑射剑气击打在管子贡的肩头,管子贡位于肩头的那块灵甲,竟然被剑气切开了一道斜口,有鲜血从管子贡的肩头缓缓沁出。   “子贡!”骆桓一声惊呼,一拳转向孟染,拦住了孟染的下一道剑气。   “啊!”紧接着却是骆桓的一声痛呼。   孟染的剑气落下的同时,乌长柳一道剑气便紧随而至,且那道剑气恰恰好便与孟染的剑气落在了同一处。   即便是修者的灵甲,被这样快速且锋锐的剑气同时杀到,也抵抗不住的被破开了。   骆桓再不犹豫,低喝一声:“结阵!”   斩龙狱台上的五个人,立刻往骆桓身边靠拢。   五人之间的步伐开始同步,孟染的舞心很敏锐的发现,比武台上的灵气,随着这五人的步伐,开始形成很玄妙的同步性。   宋玺也毫不犹豫:“甲盾之舞!”   两仪和杨海迅速回到了孟染身边。孟染、长柳、宋玺三人脚步一踮,随心锥中属于甲盾之舞的乐声便传开出来。三人身上的灵甲瞬息放大,变换成一道金黄色的灵光,笼罩在了天舞门众人的头上。   骆桓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他们的杀招还没有完成,对方的防御阵法竟然已经先一步落定。让骆桓脸色更黑的却还在后面。   四面银灰色的金属小盾被杨海从阵法内抛了出来,跟手掌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盾牌,乍一看起来似乎是过家家,但是灵盾之上的符纹,却让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盾牌虽小,防御力却不容置疑。   甲盾阵法之内,两仪的灵笔并没有停,只得片刻,八张灵符从阵法内遁出,绕着甲盾阵法分八个方位浮了一圈。灵符之上灵光耀耀,八道灵符自成格局又互有勾连,防御阵势比各自为阵的金属小盾更显坚固。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第87章 魏紫宗弃权   斩龙狱凝聚了五个人灵气的大招终于凌空而下, 从骆桓手中斩出的一道灵气, 宛如一把巨大的斩刀, “咻”一声斩在了天舞门阵法最外围的灵符之上,八张灵符发出仿佛电流般的滋滋声。   这一招却并不仅仅是这一斩, 随着骆桓的动作,灵力凝结而成的巨大灵刀一道接一道的斩了下来。   数十次之后, 灵符终于“滋”一声消散。   斩落到灵盾上的灵斩之刃, 发出了仿佛金属相撞般的铿锵声。   灵盾抵挡了两次斩击, 便啪一声滚落到地。   剩下的三击才终于斩落到天舞门的甲盾灵阵之上,然而强弩之末的斩击, 并没有能够破开天舞门此时已经凝结地非常牢固的灵盾。   舞阵之内,宋玺为首,孟染与长柳在后, 依然帅气的舞动着。   灵斩之刃散去, 比武台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我就说长柳公子他们的阵法不会那么容易被破。”   “明明是两仪的灵符更厉害!”   “再来十下阿染他们也能抗住!”   “宋掌门加油!”   “阿染加油!”   “长柳公子加油!”   “两仪加油!”   杨海:???我呢?   孟染看着台下沸腾的气氛,忽然也觉得激动起来。当初他写出来的歌被人传唱时, 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兴奋过。大约有些事情,必须是自己在台上去亲自感触,才会更加动人心弦。   乌长柳在舞动之余,竟然还特别撩人的朝着台下欢呼的众人笑了一笑。   只这一笑,“长柳!长柳!”的呼声便不绝于耳。   二师兄简直不得了!孟染也被乌长柳的举动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染!阿染!”孟染笑起来才更难得,欢呼声竟然将长柳的呼声都不小心盖住了。   比武台上,骆桓等人已经再次分散开来。   他们的斩龙诀已经打出去了,却完全没有造成预想中的效果。如今天舞门的几人就在坚固的阵法之内, 听着台下的呼声,骆桓有种错觉,现在根本不是在比武,而是天舞门的众人在演舞。   三人完全一致的乐声,合在一起便明显起来,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这点动静自然都落入了耳中。   矫健的舞姿,就算斩龙狱的诸人是对手,也依然觉得天舞门几人的舞姿率性潇洒。   元气已经耗了大半,再想继续下去,似乎也不能找到胜面,就此认输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第二局打得就更加憋屈了,身为体修,竟然最终被法修耗尽元气认输。   “胜方!天舞门!”这一局的比赛结果被宣布后,作为裁判的结丹长老直接宣布道:“天舞门连胜两局,三十二进十六。”   下一瞬,比武台下方掌声雷动。   斩龙狱作为十二派之一,这次竟然无缘十六强,饶是骆桓也有些无法接受。   转观天舞门,回到天舞塔之后,宋玺的神色也有些严峻:“继对战风火阁和斩龙狱之后,我们的诸多手段都已经现于人前,接下来的几场,将绝对是硬战。”   乌长柳已经道:“师姐放心,绝对没有轻敌的意思。”   白秋云则将十多块音影石递了过来:“这是师姐之前吩咐录制的影像。”   宋玺已经道:“这是昨日除我们之外比武台的影像,今日三局两胜,明日很有可能轮空,正好,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接下来可能获胜的门派。”   第二天下午,三十二进十六的结果终于出来。   十六进八赛事开始的当天,天舞门的对手也终于被抽取出来——魏紫宗。   与斩龙狱不同,虽然同样是因为筑基之事结缘,魏紫宗与天舞门的牵扯,却要深入的多。   此次魏紫宗参与门派赛的筑基修者,便有魏云哲。   比武台禁制开启之后,天舞门一行人照例走上的比武台,然而直到禁制关闭,魏紫宗的人都没有出现。   “魏紫宗未在指定时间抵达比武台,视为弃权!胜方!天舞门!”   这样的结果一出,乌长柳便道:“云哲公子知道我们的所求,竟然让魏紫宗弃权了?这下子人情欠大了。”   孟染却压力一下子大起来:“如果这次不能顺利夺得榜首,才是人情真的欠大了。”   比武台下,人群中也议论纷纷:“魏紫宗弃权?不会是不敢打了吧?”   “好歹是魏紫宗,怎么也不可能不敢打,怕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我还在长乐坊押了天舞门输呢,这下怎么算?”   “自然算天舞门赢了啊!”   结果已经宣布,魏紫宗的人才姗姗来迟。魏云哲站在内圈,看着天舞门一行人从比武台上走出来,才缓步迎了上去,对乌长柳道:“你们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正好抽到了一起,可算让我找到机会让你们欠点人情,可不要让我失望。我家忆晓的未来,可还指望着你们呢。”   都扯到了魏忆晓,乌长柳也就不称谢了,也收了那些漫不经心,对魏云哲道:“一定尽力而为,定不负君所望。”   魏云哲便微笑道:“若真辜负了,便唯你是问。”   魏忆晓也走了出来,打断道:“爹,我师父都说尽力了。”   乌长柳筑基之后,魏忆晓便正式拜在乌长柳门下,如今称呼宋玺为掌门师伯,称呼孟染依然是三师叔。余重锦和顾盼虽然没有像魏忆晓这么正式的拜师,却也分别记在了宋玺和孟染门下。   如今的天舞门,也是有第二代亲传弟子的门派了。   两厢叙话完毕,孟染等人便和魏云哲一起离开了。   留下比武台下一群颇为期待的人,失望之余也对魏紫宗和天舞门的关系好奇起来。   “云哲公子看起来和长柳公子很熟的样子?”   “我听说,这次天舞门的举元帖,最开始便是云哲公子帮着筹备的。”   “这样吗?两人似乎年纪也相当。”   “云哲公子的儿子还拜在了长柳公子坐下。”   “哇,总觉得他们有点般配唉?”   “你这么一说……”   “拜托一下,云哲公子可是很爱他那位道侣的,你们看他儿子的名字就知道了。长柳公子好好的单身男修,怎么就得和云哲公子配了?我觉得我才更配呢!”人群中便有女修忍不住了。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看向大言不惭之人。   看过之后……   虽然是挺美的,修为也不差,但是!哼,让你去般配还不如让我去呢,我也不会比你差呀!   毕竟修行中人,到了筑基期,哪个不是男帅女美的?   “不不不,宋掌门就很帅!她看着就比长柳公子还帅气!比阿染也要帅气!”   “阿染哪里不帅了?怎么就比不过宋掌门?”   “怎么说呢,不一样啊,阿染看起来挺冷的,但偶尔一笑又觉得萌,就很……说不出来,反正很喜欢。”   “长柳公子嘛,严格说起来,很骚气才对。但是又真的,好喜欢啊!”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还有小秋云啊,就乖乖的。”   “小子期就有点跳,又不是那种熊孩子的跳,子期长大了估计就是帅吧。”   “小宛晚才是美,现在的眉眼已经颇为明艳了,再长大些怕是比蔺玖兰也不会差。”   还没离开比武台的南斗真人就很无语,都是什么和什么,你们明明是来看比武的吧,怎么就讨论到这上面来了?却有一人的话也吸引了南斗真人的注意力。   “你们听说了吗?长利坊这次拍卖品里,有和天舞门相关的东西。”   “咦?有长柳公子的吗?是什么东西呢?他们演舞好像并不能做出东西来卖吧?”   “我也是听说,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反正长利坊这次拍卖,也要等到择元会结束之后,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斗长老也好奇了。天舞门能做出什么来卖?有人曾经用音影石录制过天舞门的演舞,但是录制的演舞完全没有效果。   至今为止,天舞门的演舞会,加上最初纳新会上的那场,也一共只有三场。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么多人能够同时晋阶。   现在已经很明确的一点却是,想要晋阶,必须去天舞塔内直接观看演舞会。   如果说魏云哲那次是偶然,魏紫宗广场上的那次就是必然。再然后天舞塔的那次,则将天舞门舞蹈的功效完全坐实。筑基可以,结丹也可以。现在已经有人想知道,是不是结婴也可以。   如果真的结婴也可以,两仪山境有些平衡,可能就会被完全打破。   当然,此时的南斗长老还不知道,即将打破两仪山境的平衡,甚至打破整个沧源陆平衡的事情,已经在筹备之中,并且,由于北天境方面的施压,马上就要真正开始实施了。   而天舞门,由于魏紫宗的弃权,众人有了更充足的时间,来筹备接下来的赛事。   此次,由于魏紫宗出人意料的弃权,天舞门竟然直接杀入了八强。其中,除了魏紫宗,其他一门二宫三宗的另外五派,都无一例外出现在了八强的名单之内。剩下的两个名额,也均属于十二派的范畴,分别是湿婆庙和影月剑派。   天舞门作为唯一一个掌门只有筑基期的门派,放在这样实力强劲的大派中,尤为显眼。   虽然是由于魏紫宗的弃权,才晋级了八强,天舞门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又让人没办法轻视。至于天舞门的实力到底如何,马上八进四的比武,就能一知虚实。   八进四,抽签完毕,与天舞门一战的,将是影月剑派。   天舞门的姑射之舞属于剑气,影月剑派虽然比不上天剑门的剑招精妙,也是两仪山境数一数二的剑修门派,这样的对决,让所有人都瞬间期待起来。 第88章 还不如跳舞   影月剑派在两仪山境时一个比较特殊的门派, 特殊在于, 作为一个剑修门派, 派中的女子占据了十分之九。这与影月剑派修习的剑法有一定的关系。作为一个剑修门派,影月剑派的剑法被称之为影月, 是因其快且色如月辉而得名。影月剑诀要求修习剑诀之人,身姿柔韧, 可以以任何姿势在一瞬间将剑气激发出去。   女子的身形天生就比男子要柔韧, 但不代表所有的男子都没有修习这种剑诀的天赋。   前面的几场比试, 让大家知道快是天舞门的一个优势,但在影月剑派这样一个剑气快如影月, 甚至可能根本都无法捕捉到剑气,便已经直击要害的门派比起来,大家怎么想都觉得这次的天舞门是没有胜算了。   无论大家怎么想, 天舞门和影月剑派还是一起登上了比武台。   影月剑派此次参加门派赛的五名弟子, 四女一男。每人一身月白色的法衣,其上还浮着月色般的银辉, 清隽之余更显高华。   天舞门众人还是那样一身深蓝到近乎黑色,其上闪耀着银色星子般光芒的门派弟子服。   “这是众星拱月啊,天舞门怕是没得赢了!”台下有人看着,便觉得天舞门这个亮相便已经败了一筹。   即便是对天舞门非常喜爱的众人,也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反驳。毕竟影月剑派这样的一个门派,怎么看都是压制天舞门的存在。   “刁道友好。”乌长柳一眼又看到了熟人。   刁太华弯唇一笑,尾音高扬便埋怨上了:“前几日见到人家还叫刁姑娘, 上了台就是刁道友了?”   乌长柳一脸无辜:“敝称刁姑娘的时候,王师姐让我不要唐突你。”   旁边的女子却薄嗔出声了:“谁是你王师姐?”   “咳咳!”影月剑派五人之中唯一的男性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   刁太华瞪了自家师兄一眼,却唰一声拔出了长剑,对乌长柳道:“等着我收拾你。”   乌长柳微微一笑,谦和大度:“敝今日打不还手。”   刁太华面上便是微微一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倒说得像我比门派赛更重要一样。”   乌长柳留给刁太华一个脉脉含情的眼神,在比武台禁制关闭的那一刻,悠然转身。   随着一道琵琶的乐声从随心锥中传出,宋玺腰身微侧,单脚微踮,双手合十抬过头顶,摆出了一个显得非常柔韧的舞姿。   孟染和乌长柳则一左一右,以宋玺为中心,摆出了对称的反弹琵琶舞姿。   几道乐声混合而成的节奏声,随着宋玺一左一右垂下手的姿势,响了起来。   同样的乐声下,孟染和长柳的动作却与宋玺截然不同。微踮的那只脚一踏离地,身形便随着琵琶声快速旋转起来。更引人注意的是,两人随着旋转的舞姿,一直屈指舞动的双手。   看着两人十指的动作,会有种错觉,他们身侧传出的琵琶声,便是由两人空手弹出。   此舞名为旋返,在孟染看来,属于胡旋舞和飞天舞的结合体。但是在天舞门的舞蹈中,其实并不存在孟染所认为的流派,不同的舞蹈,都只有一个目的,调动灵力形成攻击或者防御。   旋返之舞,一如其名,并不主动攻击,但是能够在周身形成奇特的灵力流动,将对方的攻击通过旋转回返给对方。影月剑派的剑气比起姑射之舞,更加莫测。以己之短,击彼所长,自然不是天舞门众人会干的事情。影月剑派的剑气虽然快,但是轻巧,最合适不过的,便是这旋返之舞了。这也是为何方才乌长柳会说,打不还手。   在孟染和乌长柳旋转开来之后,站在中心的宋玺,也双臂张开,开始在比武台上飞速旋转。   孟染和长柳的姿势,较宋玺的动作更为繁复,除了旋转之外,两人的动作随着几个较重的节奏,不时停顿,略略变化双臂的姿势时,腰部也会非常有劲道的拧转一圈。   两人明明是男子,却在这样的动作中,显出一种跨越了性别的妖娆美感。尤其不停弹动的十指,随着灵气的汇聚,显出纤纤玉指般的灵动轻巧感。   不少男修看着那动作,心中莫名悸动,仿佛被这十指撩动了心弦。   影月剑派之人也产生了错觉,其实他们并不是来比武的,而是来近距离观赏演舞会的。   但是,说到底还是比武啊。影月剑派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那名男修朝着天舞门之人发出了攻击。   一道带着试探之意,并不显得特别快的剑气,朝着天舞门正在兀自舞动的三人刺了过去。   在这道剑气眼见着就要攻击到长柳时,台下的观众首先发出了“啊”的惊呼声。   乌长柳悠然一笑,脚步一踮,已经身形轻灵,朝着孟染的方向飘了过去,与此同时,孟染的脚步一踮也朝着乌长柳飘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位置,也很容易的避过了攻击。身后的披帛随着这跃动,飘飘悠悠的同时,还留下了几道炫目的银色星光。   唯有宋玺,旋转的身姿悠然一旋后,左臂一抬,右臂也往怀中收拢,宋玺右手的五指仿佛从琵琶琴弦上一抹而过。属于宋玺的随心锥,发出了与另两人不同的扣弦之音。   那道应该刺中乌长柳的剑气忽然就顺着这道弦音,仿佛被牵引般绕着孟染的位置轻轻一旋,从另一侧猝然射出,竟是不偏不倚就朝着发出这道剑气的影月剑派男修射了过去。   站住的宋玺单脚踮地,身姿已经做反弹琵琶之姿,悠然一转,仿佛方才那道剑气的变向,与她全然无关。   这般变故,惹得台下观众又是一阵惊呼。   影月剑派的五人也被这情况一惊,孟染三人的动作,也随着这轻灵的乐声,更显灵动轻巧。   影月剑派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终于一起朝着天舞门之人发出了攻击。   毕竟对方所说的打不还手,并不是真正的不还手,而是以彼之技攻彼之身。既然如此,影月剑派也就出手了。在出手之前,影月剑派几人也在一瞬间沟通了一番。   孟染和长柳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完全对称的同步率,真正控局之人却是宋玺。也许先破掉孟染、长柳两人的同步,便是此阵的关键。   五道剑气都有志一同的朝着孟染射了过去。   孟染就不高兴了,怎么上来就打我?刚刚还打我长柳师兄的呢?真到动手就舍不得了?孟染并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心中如此想着,朝着影月剑派诸人瞥过去的那一眼,便多多少少带了点儿这么点意思。   第二道本该顺势而上朝着孟染去的五道剑气,不知怎么就有两道朝着宋玺和乌长柳去了。   但无论这快如影月的剑气究竟朝着谁去,随着宋玺的拨弦动作一起,那十道剑气便统统被拨动般旋转着换了方向,并朝着影月剑派的诸人射了出去。   方才那一道剑气时,还不显得明显,此时数十道剑气都顺着宋玺的动作变了向。   台下的观众终于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这算什么招式?”   “把影月剑派的剑招返回去了?”   说话间,影月剑派的诸人已经动作迅速的躲开了返回来的剑气。   刁太华:有种在和同门切磋的错觉,而且还是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同门。而且,这舞蹈仿佛还有惑人的作用,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美轮美奂的姿势牵动心神。方才也是因此,只是对方一个眼神瞥过来,她不小心就一个手抖,剑势转向,被对方破了他们的齐月势。   影月剑派的五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今天这场比武大概是不好打。不好打难道就不打了吗?当然不可能。   天舞门有舞阵,影月剑派也有剑阵。五人已经身形一转,影月步起,五人的身形快速的变动起来,只一瞬间,场上便只剩下了银月耀耀般的银辉,下一瞬,这些银辉便化作剑气,快如月影般攻向了孟染三人。   如果说之前的琵琶声还属于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时的琴弦声就变成了嘈嘈切切错杂弹。   宋玺的五指飞快的动作着,却并不像之前是朝着虚无的琴弦一抹而过。此时的五指,仿佛拨动着虚无的琴弦,将这些朝着三人铺天盖地击打过来的剑气都绞缠住了一般。   舞阵之内,孟染和长柳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悠缓,拧动的腰身仿佛是在给这些绞缠住剑气的琴弦增力。   只一瞬间,台下众人就发出了惊呼声,影月剑派集剑阵之力射出的剑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被禁锢住了。   下一瞬,长柳和孟染两人都脚尖一踮,飞速的旋转了起来。那些被禁锢住的剑气,也在一瞬间随着两人的动作飞速旋转起来。   刁太华见状便觉得不好,剑气脱离了掌控这种事,身为一个剑修,总会遇到无数次。   但是剑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能够被对方捕捉,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了。   而随着孟染和乌长柳的旋转,那数百道的剑气,竟然在空中炫动的比之影月剑阵也不差。   之前已经停住了手指的宋玺,右手的食指忽然动了。   一道剑气从舞阵之中脱弦而出,随着宋玺的随心锥中散开“叮”的一声,这道属于影月剑派的剑气,以比影月剑派更加锋锐的速度,朝着影月剑派之人射出的剑气迎面而来。   “啾啾”两声,气属同源的剑气便撞到了一起,让人惊愕的是,从舞阵之阵回返的剑气,却力破两道剑气才悄声消亡。   刁太华的脸色变了,她的几位师兄师姐也是一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刁太华忽然明白了管子贡的心情。   纵观全两仪山境,就没遇到过天舞门这么不讲道理的门派。你跳舞就跳舞,为何你还这么多讲究。你将我的剑气抢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让我的剑气在你的控制下来打我?更过分的是,竟然我的剑气到了你的控制之下,威力还变强了?   刁太华:师父,好想摔剑。学什么剑,还不如跳舞?! 第89章 送你们上去   比武台上, 只有属于影月剑派的剑气在来去纵横。就算如此, 影月剑派的诸人也显得越来越狼狈。   天舞门的乐声, 凌而不乱,月华般的剑气, 将天舞门几人的舞姿,衬托的越发纤妙动人。而这样的舞姿中, 蕴含的却是让影月剑派诸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杀招。   剑气还是影月剑派的剑气, 锋锐感却更胜一筹, 莫测感也更让人防不胜防。甚至让影月剑派的诸人,在与天舞门的对阵中, 更清楚的摸透了影月剑派的剑气该有的模样。   凌云阁内,影月剑派的斜月真人,看着自家徒弟在场上的表现, 倒没生气, 而是道:“这天舞门倒是值得交好,别的且不说, 光说这曲舞,用来陪练真是极好的。”   魏则君闻言,慢条斯理的咳了一声,道:“说得仿佛天舞门只有这舞能拿得出手一样。”   斜月真人这才发现失言,毕竟,魏紫宗之前是直接让了一手,送了天舞门上了八强。此时影月剑派不论是赢一手还是输一手,这话说得都莫名有些得罪人。   影月剑派至今没有元婴修士, 与魏紫宗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筹不止。   择元会这种盛会,魏紫宗便有让一手的气魄,影月剑派虽然同样有弟子是因为天舞门筑基,在两仪山境这样一个不进则退的大环境中,影月剑派却不敢让这一手。   这便也罢了,偏上了场似乎还占不到赢面,已经有些尴尬。原是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却无形中又似乎说得过了。   魏则君见斜月真人再不说话,才道:“影月剑派立派也有一千七百多年了吧,比起我们魏紫宗还要早点儿。”   斜月真人应道:“却是如此。”   魏则君接着便道:“跟天舞门却没得比,有些事情,斜月真人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斜月真人倒是很想再问问详情,却又觉得人一个魏紫宗都知道的事情,你影月剑派却不知道,说起来可是存世还要古老的多,似乎又不该问了。   正踌躇时,便听下方传来洪亮的声音:“胜方!天舞门!”   斜月真人往下看去时,刁太华肩头染血,贝泉手臂上也伤得不轻,更要命的是,几人体内元气一空,早已没有再战之力。   结果一出,台下的观众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到的后来,已经变成了非常整齐的:“天舞门!天舞门!”   斜月真人心下便有些一凉,但即便是她自己上场,遇上对方实力相当的这样阵势,却也暂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才是最伤的。   八进四本是五局三胜制,影月剑派完全破不开局的情况下,剩下的四局干脆弃权。   天舞门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杀进了此次择元会的前四强。与天舞门一样进入四强的,则分别是天剑门、无影宫、云烟宗。   天舞门这样一匹黑马,让喜爱天舞门的众人与有荣焉。也让当初签写举元帖的各派,更是不遗余力的宣扬起天舞门来。就算自己的门派没能在择元会上激起什么水花,也都热情百倍的留在择元会等待后面的赛事。   此次择元会的门派赛结果出来时,个人赛的结果也已经出现了。   本届择元会,除了天舞门能杀入四强让人惊讶之外,更让人觉得诧异的却是个人赛。   天剑门虽然杀入了门派赛的前四强,筑基期个人赛的前四强全没有见到天剑门弟子的踪影。   分别是,无影宫花若妍、山海宫冯清河、云烟宗文景辉和斩龙狱祖西荣。   这样的结果让天剑门的掌门,脸都黑了。   而每每想起天剑门弟子当初落败的场面,陆掌门的脸就更黑了。尤其斩龙狱,真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留,将他的爱徒尚帅是一拳接一拳给直接怼到弃权的。   至于徐柯,陆志川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一开始就遇到了花若妍。花若妍这样一个年龄都已经到了临界点的修士,虽然中间沉寂多年,到底见多识广。更何况,早年花若妍并未受伤之时,也是风头无两的人物。   这位女修身为无影宫这样一个近乎隐世门派的修者,天赋极佳容貌绝美,当年两仪山境多少男修可谓趋之若鹜。如今多少爱慕者都已经进入了结丹期,这位女修能够心态稳健的来参加筑基期修者的择元会,已经让陆志川很吃惊了。能够在与徐柯的对战中胜出,陆志川并不觉得太惊讶。   门派赛斩龙狱是被天舞门给怼到弃权的,如今饶是天剑门在两仪山境仙盟占有莫大的权势,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门派赛也就是天剑门运气好,至今没有遇上天舞门啦,不然早就下去了。”   “可不是嘛,个人赛连尚帅都被斩龙狱怼成那样,门派赛要是天剑门遇上天舞门,呵呵~”   “门派赛的斩龙狱可是被天舞门怼得更难看的~”   “哇,忽然期待天舞门和天剑门的门派赛对上了。”   “先让我去长乐坊押一注天舞门榜首!!”   “加上我加上我!”   在大家都期待不已时,四强赛的前两场赛事的对决表出来了。很遗憾,天舞门对战无影宫。天剑门则对战云烟宗。   随着赛事的进展,如今的比武台只剩下了六座。   门派赛两座,筑基期个人赛两座,结丹期个人赛两座。   在大家的期待中,天舞门再一次登上了比武台。   天舞门的诸人刚刚亮相,台下的欢呼声便如海浪般滚滚而来。   “长柳公子!!”   “宋掌门加油!!”   “阿染看我看我!”   “两仪两仪!”   “杨海杨海!”   杨海颇觉欣慰,总算还有人记得有个他。   “要不要这样?总觉得你们太夸张了!”这样的欢呼声中,也一样有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修者。   这样的疑惑立刻就被围剿:“你怕是不知道天舞门吧?那你大概也不知道神扬之舞了?”   “其他门派获胜有什么好?天舞门获胜了,能拿到更多资源。天舞门的人修为越高,神扬之舞什么的,效果自然越好。”   “天舞塔排队就能进,又不需要门票。若你自身资质好机缘好的,晋阶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就是,其他各派实力强劲了,也不过是与你抢夺秘境,争夺资源。”   “天舞门就不一样了,并不要求你给什么,只要你自己觉得问心无愧便好。”   “可不是嘛,两仪山境的资源是他们天剑门什么的,只有天舞门才是属于大家的。”   这样七嘴八舌的一番围剿下来,不知不觉就被洗脑了。   世间万事万物,说到底便是有来有往。   天舞门能够给大家提供便利,自然大家也愿意给天舞门提供便利。   如今的天舞门能够有这么多人支持,不仅仅是因为天舞门诸人会跳舞。倘若这些舞蹈并不能带来什么,大约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追捧。   一如乌长柳当初所想,天舞塔并未贩售门票。得机缘者,在有因果这样一个枷锁的此界,想要走得更高更远,乌长柳便不担心这些人不付出什么。   而正是乌长柳这种看似无所求,却换来了更多摸不到也求不到的东西。   而此次天舞门杀入四强,更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两仪山境诸多小派的精神寄托。   就算是小派又怎么样,如今一样与天剑门、云烟宗一样打入了前四强。   就算是小派又怎么样,一样能打败你们大派弟子。   更何况天舞门还能给诸人带来这样那样的好处,天舞门的诸位还长得好看。   乔永还没上台,便和自己的师兄弟们,被各自的师父叫到了跟前:“且不说无影宫与天舞门已有那样的交情在前,就说如今这形式,你们就算是胜了天舞门,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名声,此次的坏人我们就不要做了。”   无影宫诸人走上比武台时,一个个显得格外轻松。   乌长柳还没说话,乔永便先开口了:“阿染,好久不见。”   从上次姑苏观的驿镇一别,到如今确实也有三个月了。   之前各位熟人都是乌长柳招呼的,轮到孟染,有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乔永显然也不是这么主动的性格,孟染寒暄了一句,双方就僵在了那里。   最后,周珏看不过去了,笑了一笑,道:“别紧张,我们今日就是来看看,究竟是谁治好了我们花师姐,看过就撤,绝不纠缠。”   孟染:别人家的修真界,打架都是你死我活的,怎么我的这个修真界,画风这么不一样????   乌长柳也是一脑袋问号。   既然不打,你们上台来做什么?   晋浩中看着自家的两位师弟,也是很无语,师父的意思明明是不要上来,偏偏这几位师弟怎么都要上个台,还怪祝师伯,花师姐伤好了都没告诉他们一声,一直到个人赛报了名,他们才知道。治好了花师姐的人竟然也没有介绍给他们认识。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竟然还不让他们上比武台就让他们直接弃权。   这怎么可能?那人可是治好了花师姐唉,花师姐可是我们女神唉!   晋浩中道:“孟道友治好了花师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们争前四强,就是为了送你们上去。”   南斗真人站在比武台边上也是一脑袋黑线:你们让赛就让赛,要不要让得这么光明正大?这让我们很难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无影宫:有实力,任性! 第90章 看谁耗得起   无影宫的一行人, 果然是看完就撤, 绝不纠缠。   南斗真人宣布:“胜方!天舞门!”   台下也有观众懵了:“这样也行?”   “百药阁治不好的伤, 天舞门都能治好。凭实力让的赛,为什么不行?”铁粉表示怎么样都行!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那必须有道理!”   彼时, 天剑门和云烟宗正打得激烈。   最终猜想就变成了,天舞门到底是和天剑门打, 还是和云烟宗打?   天剑门和云烟宗, 相斗已经有千余年的历史了。择元会这种重要场合, 不说你死我活,那也必须是全力以赴。最终, 天剑门抓住了微小的破绽,一举重伤云烟宗两人,胜出赛事。   如此一来, 众皆哗然。天舞门竟然真的要和天剑门对上了!   关注着天舞门的众人, 担心之余还有点兴奋。   天剑门代表着两仪山境最强大的门派,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哪怕门派赛只是筑基期修者的比试, 那也是实力的象征。   比武台上,五名宝蓝色长衣的男子,银冠束发,身背长剑,步履从容而来。   天舞门诸人也是严阵以待。   天剑门内,并没有什么熟识之人。此次双方在比武台上也只是简单且官方的寒暄了一番。   比武台禁制关闭,下一瞬,天舞门诸人已经脚步一踩, 身上浮出了一层金色的灵甲。两仪身侧的几张灵符也浮空而起,杨海身侧也飞快的浮起了两面小盾。   天剑门的诸人,对天舞门的这样阵势,丝毫不觉得不对。毕竟,他们是天剑门。   天舞门的防御阵势拉开,天剑门的剑气也已经攻到。   与影月剑派那种快而轻的剑气不同,天剑门的剑势,走中正浩然之风。大开大阖磅礴大气之余,又周正稳妥无隙可寻。   这样的剑势下,没有取巧致胜之法,旋返之舞在这里全无用武之地。   但,天舞门这次一样是在跳舞。顶着灵甲的三人,将防御主场交给了两仪和杨海。从随心锥中传出的乐声,强烈的节奏感中,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三人的动作也不像旋返那般灵活轻巧。   抬肘曲腿之时,仿佛并非人体,而是傀儡一般,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每一个动作总会在极快之后,偶尔有一个回转之势。   这一举一动,一定让孟染来说,他会告诉你,这特么是机械舞啊亲。   你说修真与机械舞不搭,孟染也就只能呵呵了,天舞门的舞蹈捕捉的是灵气运行的轨迹,会形成这种舞蹈自然也是因为运转灵气需要如此,与舞种并没有半毛钱关系。越深入天舞门的舞蹈,孟染也就对所谓的舞种更加看淡了。   此舞名为曳灵,与旋返一样,都属于控场的舞蹈。   同时,比旋返有着更加的随意性。   此时天剑门的剑势攻来,在舞动之余,他们可以随心根据需要进行躲闪。因此,场上的两仪和杨海,其实并没有承担太大的防御压力。   这样的舞姿,如果不是因为配上了乐曲,那就是真·跳大神。   虽然两仪山境的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舞蹈,在随心锥中传出的乐声中,接受力却强了太多。   “总觉得,这样的姿势比较适合长柳公子和孟染。”   回应的人一脸迷醉:“是的呢,那曲旋返太柔了,但是也适合长柳公子。”   “我长柳跳什么舞都好看!”   “这样板着脸的阿染好酷啊。”莫名想跪舔。当然,后面的这句,就只能在心中默念了,说出来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可惜两仪不会跳,不然应该也很帅。”   “两仪太仙了,现在就很好,跳舞什么的,总觉得不太适合。”   “对对,两仪就适合符笔一挥,秒天秒地。”   “……”说的好像你见过两仪秒天秒地一样。他只是个符修好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宋掌门这样子帅炸天吗?”   “啊啊啊啊我也觉得帅炸天!觉得比阿染和长柳还帅,怎么办?”   “我宋女神,旋返柔若水,这曲帅炸天!我觉得我要喜欢上宋掌门了!”可我是个女孩纸呀!捂脸!   南斗真人已经无力了,反正,只要是看天舞门比武的,重点从来都不在胜负上。虽然他们也关注胜负……   台下的观众反应如此,台上的天剑门众人却并不轻松。   很快,他们就发现,随着天舞门三人的舞动,台上的灵气调动起来增加了难度。相应的,反应在剑招上,就是同样威力的剑势攻出来,耗费的元气在增加,凝聚剑招所用的时间也在增加。   而想要不耗费更多的元气,发出的攻势就变得驽钝了。   “他们的动作有问题!”仔细观察天舞门几人的动作,就会发现,空中灵气的滞涩感,就与他们的动作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关联性。   “直控天地灵气?”这种想法在崔剑淳的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觉得,世间应该不会有如此霸道的心法。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在天舞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身上。   但是,比武台之上的灵气,调动起来的难度,确实比刚刚上台之时要大了许多。   陈清宁已经反应迅速的道:“此局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不论天舞门是不是真有直控天地灵气的能耐,越到后面,这些灵气只会越来越难以调动,获胜的几率也就越来越小。   天剑门的五人以陈清宁为首,迅速改变了战略。   陈清宁长剑一挽,数道剑气没有直扑天舞门诸人,而是就地转开,在周身形成了一圈屏障。这剑气屏障一起,其余四人也随势而行。   一时间,比武台上,天剑门诸人所在的半场,剑光霍霍,声势浩大。   反观天舞门所在的半场,除了舞动的三人,和依然将防御灵符灵盾铺开的两人,并没有其他举措。   似乎只准备被动挨打?   将剑气屏障铺开,陈清宁才觉得与灵气之间的亲和性再次回到了正常的水平。   长剑在陈清宁的控制下浮空而起,灵气开始往长剑上凝聚。说起来很长,其实不过短短十分之一息,一道巨大的剑影就从陈清宁的长剑之上,穿空而起,往天舞门诸人所在的位置攻去。   这一击,并非之前零散的剑气可比。   孟染与长柳两人对视一眼,动作飞快的往两边撤开,同时,两人身上往周身缭缭散开一圈不太显眼的银灰色灵光。灵光就在散开的那一瞬间略有显色,之后就完全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剑影已经迎头落下,长柳与孟染两人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两人双臂一抬,手中两道灵光与长剑迎锋而上。   奇妙的是,这把看似锋锐的剑影,落势竟然一缓,到真正落下去时,剑影之上的剑气已经消磨的几剩于无。剑势落下去了,想要达到的杀伤力却全无着落。   陈清宁的眉头一皱,却在重新凝聚剑势之时,唇角微弯:“持续攻击,我们的剑势虽然暂时没有见到效果,却可以破坏他们对灵气的控制力。”   其余四人闻言,也立刻朝着天舞门的所在,发起了铺天盖地的攻势。   银灰色的灵光从天舞门三人的身体中不停往外弥漫,每一道剑影袭来,三人也会动作迅速的化解对方的攻势。   但一如陈清宁所言,曳灵之舞的控场之势,也一直在被对方的剑势消耗。   天剑门的剑势,声势浩大,正是因为如此,才无法用旋返之舞来应对。   曳灵的控制力更为强大的同时,对天舞门诸人的消耗也更为巨大。   元气一旦耗费到一定程度,修者也会如同常人一般开始出现诸如面红、气息不匀、流汗等迹象。   此时天剑门的诸人由于不停的发出攻击,崔剑淳和另一位邹师弟因为还是筑基初期,便开始面染薄汗。   而此次对战,天舞门包括宋玺在内,也已经额头上微微见了汗水。   “这一局,似乎打得很艰难?”观众中也有明眼人看出来了。   双方你来我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倘若天剑门占据了优势,便不会久攻不下。当然,这场战斗中,更没有看出天舞门占据了什么优势。   姑射之舞的剑气不时会从天舞门的半场攻向天剑门,但姑射剑气在天剑门的剑势面前,颇有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嫌疑。   天剑门的剑势虽然气势磅礴,一旦进入天舞门所在的半场,则仿佛被剪去了羽翼的飞鹰,坠而无击,落亦无声。   一如陈清宁的发现,由于他们持续不断的攻击,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取得什么喜人的成效,至少,天舞门对于场上灵气的控制,也没有进一步的加强。   对于天剑门的众人来说,这便是一定程度的胜利。   对方五人都是筑基初期,而天剑门的五人当中,除了崔剑淳和邹毅是筑基初期,其余三人则分别是筑基后期和筑基大圆满。   虽然没有达到他最初设想的速战速决,破局这种事,只要有耐心,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天舞门这种格局,也是陈清宁至今以来碰到的最棘手的对象。既然不能直来直往,那就看谁耗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天舞门:嗯?谁告诉你我们名不见经传? 第91章 天舞门胜出   剑招有虚有实, 剑气也是一样。既然有意要消耗天舞门, 天剑门的剑势剑气就变得虚中有实, 实中有虚,变化莫测。   孟染等人的对战经验到底还是少,面对这样的情况, 最稳妥便只能都当作对方的实招来应对。再从其中总结到底是怎样的规律。如此一来, 耗费的元气自然增加不少。   时间就这样在天舞门和天剑门的胶着战斗中逐渐流逝,天舞门的五人均是筑基初期,竟然也将天剑门的筑基后期耗得开始元气不济。   此时台下之人,已经都觉得这是天舞门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但是择元会门派赛的规则在那里,并不是大家认为胜利, 便能够判定天舞门胜的。   也就是在这样的胶着中, 蓄势而后发的陈清宁, 终于对天舞门之人发动了进攻。   数十道剑气朝着孟染等人飞射而来,孟染看着这样的剑气,拽着披帛双臂一挥, 数十道姑射剑气也迎面而上。岂料,天剑门的这数十道剑气在距离孟染只剩三丈之余时,数十道剑气猝然一合,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剑势, 朝着孟染直面而来。   眨眼之间,剑势已至,孟染再想躲开已是不及。   “阿染!”两仪、宋玺、长柳异口同声。   一道灵符和两身灵甲,都往孟染的所在飞射而来。   灵符未至, 两身灵甲因为同源之由,倒是后发先至,宋玺和长柳将属于自身的两件甲盾之舞所化的灵甲,以盾移之势迅速转移到了孟染身上。   孟染身上的灵甲顿时合三为一,从之前的金色,化为了金白色。   巨大的剑势“嘭”一声与这灵甲撞在一处,孟染瞬时倒飞出去。   失了灵甲的宋玺和长柳二人,也被天剑门另外两人的剑势所伤。   就在众人以为天舞门休矣时,陈清宁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继而便直挺挺倒在了比武台上。   腹腔被一道锋锐的剑气所伤,大量的鲜血从陈清宁的腹部涌出。   天剑门弟子惊愕之余,立刻查看了陈清宁的伤势。让几人更为惊讶的是,陈清宁伤口周围的剑气痕迹,分明就是他方才所发出的那一道杀招。   台下已经有人一口道破:“是刚刚那身灵甲,将陈清宁的剑势反弹了回去。”   “灵甲不是一直都在?之前有这个功效吗?”转机本就是发生在一瞬间,有能看明白的人,自然也有看不明白的人。   “方才三个人的灵甲合在了一处。”总觉得,天舞门的人也不清楚,灵甲合在一处之后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摔在台上的孟染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就算剑势被反弹了回去,甚至是伤了对方,他承受的那一击也让他并不好受。刚刚站起身,一道血线便从孟染的嘴角滑了出来。   两仪面上已是一片肃杀,符笔起,一道耀眼的灵符在两仪笔下遁出,朝着天剑门的众人飞射而去。   这铺天盖地的气势,竟完全不比天剑门之前的剑势差。   “哇!符修还有这么厉害的吗?”惊叹声从人群中响起。   那道灵符似乎携着压山之势,天剑门的剑气屏障在这张灵符的压制下,开始碎裂消散。   “两仪!”孟染挣扎着站起身,便感受到两仪身上的元气流逝的飞快。   他的受伤,怕是又让两仪要拼命了。腹中传来一阵阵闷痛,那样的撞击怕是内伤了。   宋玺和长柳两人也挂了彩,宋玺左臂上一道剑伤尺余长,豁开的口子往外鲜血直涌。乌长柳的肩头则被剑气洞穿了一道口,前胸后背上被血染了一片。   孟染的呼喝声,两仪充耳不闻,又一道灵符已经从两仪笔下遁出。   两仪一旦任性起来,便是他也拦不住。又是因他而起,孟染叹了口气。脚步一踮,强撑着伤势起了妙手之舞,白色的灵气从他的指尖溢出,迅速往宋玺和长柳两人飞去。   “阿染!”两仪似乎有些生气。   内伤一时半会无法痊愈,宋玺和长柳的外伤则不然。   孟染妙手之舞一起,宋玺和长柳的伤势便止住,开始痊愈。   杨海干脆乾坤袋一抖,数以千计的小灵雷丸朝着天剑门之人飞去,噼里啪啦的灵爆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能造成什么不得了的伤势,杨海之举却给孟染争取了更多的时机。   待小灵雷丸的灵爆声消失,宋玺和长柳的伤势已经愈合无虞。   两仪的灵符彻底破了天剑门的剑气屏障,曳灵之舞的灵气迅速铺满了整个比武台。   元气最足的陈清宁已经重伤倒地,曳灵之舞成功压满全场,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比武台上的格局便翻天覆地。   崔剑淳和邹毅两人已然元气不济,剩下两位师兄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原以为天舞门的两人已被重创,只一眨眼,这两人的伤势竟然已经被治愈了。   孟染将宋玺和长柳伤势治愈,便再不坚持,直接盘坐在比武台上,开始静心调息。   宋玺长柳身姿一转,灵甲已经再次浮现到身上,双方其实都已经是强虏之末,但天舞门此时却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既然剑气不是天舞门的长项,宋玺长柳便直接合身扑了上去。   只一眨眼,天剑门两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便与宋玺长柳缠斗在一处。   剑修与法修还不同,远有剑气近有剑招。   然而天剑门精妙的剑招,在天舞门修者柔软的身姿和出其不意的攻击之上,并不能占据优势。   饶是体修,今日也是大开眼界。   崔剑淳和邹毅被两仪和杨海分别缠住。   两仪除了缠住崔剑淳,还能抽出手来,时不时扔一张灵符去扰乱另外的战局。   一张灵符出其不意便阻了夏栋的退路,长柳一肘撞了个结实。夏栋只觉得胸口一闷,长剑竟然脱手而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到了比武台的护栏之上。   再想起身,乌长柳微微一笑,曳灵之舞起,掌势一落,竟让夏栋的身体如受锤击,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压了回去。   及至此时,夏栋才确实感受到了曳灵之舞的威力。舞势即成,四两亦可拨千斤。   两仪分神相助乌长柳时,崔剑淳还有机会分神去看场上的形式。很快,崔剑淳就再没有机会去关注这些。作为一个符修,两仪的灵符他打出了剑修的气势。崔剑淳身为天剑门的弟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符修给压制如斯。   两张灵符贴脸爆开的时候,崔剑淳只感觉弟子服上的防护阵法被激活,随后便一阵闷痛袭上头,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师兄们都被完全压制,被杨海纠缠的邹毅终于放弃了挣扎。   “胜方!天舞门!”就算这个结果就在眼前产生,南斗真人将这个结果通报出来时,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宣布了结果,身受重伤一直呻吟不断的陈清宁终于被抬下来比武台。   巨大的欢呼声从台下传开时,两仪才身形一松,差点就要坐倒在比武台上,被及时站起身赶到的孟染扶住了。   两仪双手一环,就搂住了孟染,叹息般喊了一声:“阿染。”就将头埋在了孟染颈侧,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汲取温度。   “我只是受了些内伤,养几日就没事了。”孟染将灵气耗尽的两仪扶住,却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就“嘶”地吸了口气。   乌长柳难得的没有微笑,严肃着面容跳了一起妙手之舞,帮助两仪恢复了些许元气。   终于能自己站稳的两仪,立刻就站直了身体,并且扶住了孟染。   站在台上的五人,相互扶持着,才勉强给了大家一个还不错的亮相。   虽然赢得艰难了一些,在天舞门众人看向台下时,人群中依然传来了爆炸般的欢呼声。   孟染忍着疼痛,忍不住微笑着朝着台下的人挥了挥手。   这一挥手,可不得了,不少还算克制的欢呼声,立刻变成了吼叫和清啸。   这种情形大约是最能感染人的,仙盟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不少应和的清啸声。   乌长柳也终于笑了起来,元气不济的面容上,还染着两丝绯红,微微挂着汗水的面容,这一笑起来,竟莫名觉得惑人。   宋玺极少能见到微笑的脸上,此时也弯唇一笑。清冷的面容因为这抹微笑,忽然从冰封的雪岭,变成了溪水潺潺春暖花开。   多少人因为台上这三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不小心就漏跳了一拍。   这样的激动,在众人感受到仙盟塔上方传来的威压时,终于开始慢慢恢复平静,并抬头往仙盟塔上方望去。   仙盟塔顶,三个踩着祥云的身形正缓缓飘下。   看不清面容的三位真仙大人,光是那一身流光溢彩的法衣,就让择元会的众人激动之余,已经开始竭力的收声。   因为门派赛之前就陷入了胶着,已经是此次择元会最后决出胜负的。   一贯只会在择元会的决赛结果出来时,才会现身的真仙大人,也终于在万人瞩目中,踩着流云从空中缓缓飘到了仙盟广场中心的高台上。   随着三位真仙大人站定,挨挨挤挤堪称人山人海的仙盟广场,已经静得落针可闻。 第92章 星见六星绘   胤汀、紫陌、玄川三位真仙, 踩着流云从空中缓缓落到了仙盟广场中心的高台上。   仙盟广场上的万人景仰, 让紫陌真仙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紫陌真仙的容貌说不上多么美, 眉目之间却透着一股傲然物外的极上之气。此时一笑,倒亲切了两分。看着比武台上站着的天舞门诸人,和另外两位个人赛的胜出者, 紫陌真仙微笑之余, 慢声道:“你们很好。”   说着话时,三道灵光如甘露般落到了三个比武台上。   孟染等人沐浴在这甘露般的灵光中,顿时觉得身上一阵轻快。灵光被纳入体内,两仪、长柳等人的疲态立刻一扫而空,孟染也觉得内伤愈合了几分。   然而这位真仙, 接下来的话语, 却让仙盟广场之上的人, 都有石破惊天之感。   “择元会延续至今,已经三十九届,不知道诸君, 可知道为何要举办择元会?”紫陌真仙柔润大气的嗓音,在仙盟广场之上散开。   近四千年的时光过去,如今的诸人都只知道,参加择元会, 有机会让资质上佳者成为中洲真仙门下的弟子,能让门派成为两仪山境的大派,至于其他……   紫陌真仙看着依然静如亘古的广场,叹息, 道:“两仪山境的诸派都在,予今日说一段历史。以古鉴今,也好让诸位知道,如今各位处于怎样的境地。”   接下来,紫陌真仙便道:“今年,是仙元历八五陆四年。仙元历始于八千多年前,始于仙魔大战之后,沧源陆复兴之日……”   随着紫陌真仙柔润大气的嗓音,仙盟广场上的诸人,跟随者这位真仙,走进了那段历史。   山海陆如今已经成为传说,星见天、天舞门这些门派早就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尤其两仪山境的各派,门派争夺战按期更替,多少传承早已断绝,能够延续下来的,也都不一定有机会知道这一段历史。   “……各位有如今的安稳,是当年的一天两门三宗九宫和无数修者用鲜血换来的。直到如今,从中洲脱颖而出的各位前辈,依然在北天境苦寒之地,镇守着浩天轴。中洲从各处挑选资质上佳的修者,集所有资源为这些修者铺平通天大道,为得,是有一日,一旦浩天轴断,山海陆八弥妖兽席卷而来,沧源陆能有一战之力。”   这才是择元会的真正面貌。   有些事情,一旦被掀去了华美的外衣,真相往往残酷的不忍目睹。   然而故事说道这里,广场之上忽然就传来了低低的讨论声。   “天舞门?上古两门之一?”   “北辰海之战?一派之力才仅仅抵抗了妖兽大军的一次进攻?那妖兽是有多厉害?”   “上古两门之一?如今却只剩下筑基期修者做掌门了吗?果然时光似刀啊!”   “天舞门的传承竟然这么古老的吗?”   星见天、天玄门、太初宗这些,可能闻所未闻,然而天舞门却近在眼前,且刚刚战胜了两仪山境最大门派天剑门的弟子,夺取了这次择元会的门派赛榜首。   真仙口中的故事,让天舞门夺得榜首之事,忽然就变得顺理成章。   天舞门可是有上古传承的,天剑门仅仅只是两仪山境的大派而已。   历史隔得有多远?这样的天舞门,却又近在眼前。用实力和现况,印证着那场远古的战争,与两仪山境各派,隔得并不遥远。   仙盟广场上的私语声,还在继续,紫陌真仙已经后退一步,将话语权交给了玄川真仙。   玄川真仙轻轻一咳,广场上的私语声在一瞬间安静下来。玄川真仙才接着道:“浩天轴支撑着山海陆与沧源陆之间的屏蔽结界,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千多年,按照北天境各位前辈的估算,浩天轴还能给沧源陆带来三千余年的平静与安稳。山海陆八弥妖兽如今是昌盛繁荣还是日敝凋零,没有人知道。而我们能做的,只是不断增强沧源陆的战力。”   “四千年来,择元会从各地挑选资质上佳的弟子,为得便是这个目的。三千年前,姑苏观发放功法,为得也是这个目的。但这些,远远不够。”玄川真仙说完,便看着已经开始慢慢有交谈声的广场。   孟染从姑苏观的书楼中,看过那段历史。却并不知道,还有浩天轴这么一说。   三千年,这样的时间对孟染来说,还很长。若不是到了此界,三千年后的事情,他不认为还和他有什么关系。然而如今已经成为了天舞门的弟子。他已经筑基,也许他会结丹,会成为元婴修者,届时,他可能还活得正好。   当然,对于两仪山境的许多门派来讲,三千年后的事情,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接下来,这位玄川真仙便道:“也许有人会认为,三千年还很久远,根本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台下果然嗡声四起,大派的弟子当然不会觉得毫无关系。诸多小派的弟子却大多一脸无奈,自家门派的功法都只是黄级功法,能够修到结丹期就不错,寿元顶多也就一千年。而且说不定,自己根本都没有那个资质结丹,一千年都没有机会,那就更不用说三千年了。   玄川真仙却笑了:“择元会如今已经告一段落,两仪山境的另一盛会却即将开始。三个月后,隐世三千年的姑苏观,将大开山门,通过姑苏观的‘问心大选’,即可从姑苏观取得当年传承断绝的各派功法。除尚有传承的一天两门之外,三宗九宫的功法,也将会在此次问心大选中择取继承人。”   此言一出,仙盟广场上便哗声四起。   接下来,对择元会胜者的奖励,都没能拉回诸多人的心神。   天舞门,上古传承大派之一,因为天舞门,以及当年的一天两门三宗九宫和其他各派,才有如今沧源陆以及两仪山境的安稳,他们值得修者钦佩。   再一想到天舞门此前的所作所为,如今的两仪山境,人人都要叹一句,不愧是上古大派,就算如今只有筑基期的掌门在支撑门派,也有着旁人所不及的气度。   而让这些人更为心热的,便是现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这样一个大派的功法继承人。   一场择元会,如愿让孟染等人取回了镇岳编钟。   然而,几人却没想到,中洲来得数位真仙大人,会在择元会上说起仙魔大战的往事,并将天舞门,抬到了那样的一个高度。   择元会结束,孟染等人差点被人群摁死在仙盟广场上。   好不容易掩人耳目回到天舞塔之后,一行人便干脆闭门不出,等待众人对天舞门的火热情绪稍微消退后再出门。   而长利坊的拍卖会,却在这火热的氛围中,如期举行了。   对于长利坊来说,这样的时机已经是最好不过,也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时机,来拍卖某些东西。   长利坊内,一位掌柜打扮的结丹修者,在通往拍卖大厅的过道上来回踱步,看着手底下的人来来往往的抱着一堆东西重新准备亮相要用的玉台。   “准备好了没有,马上就要开始了!”结丹修者问得急促,双手却保持着一定的节奏,互相击掌,似乎是想靠着这个节奏来平稳心绪。   长利坊的前台还传来着有序的声音:“紫凰竹,三节,长一尺三寸,生长年限四千六百年左右,起价四千六百灵晶。起!”   “五千!”   “五千五!”   “六千!”   高昂的出价声,从长利坊的前台隐隐约约的传到了过道中。   一位小二打扮的筑基修者终于走到掌柜面前道:“郭掌柜,准备妥了。”   郭集闻言,脚步立刻一顿,双掌也终于停了下来,道:“去通知前面。”   “是。”小二应了一声,便穿过过道,往前台走去。   “两万一千!”随着这声出价,长利坊偌大的拍卖场内,便暂时没了声音。   台上的主锤,是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结丹期女子,看到某个手势,心中明了。   “紫凰竹。两万一千第一次!两万一千第二次!两万一千第三次!”女子手中的玉锤,“叮”一声落下:“紫皇竹,两万一千,成交!”   装在洁白的玉盘之中,隐隐透出紫雾的紫竹,很快撤下拍卖台,被送到买受人手中。   新送上拍卖台的,是一套色泽饱满灵气氤氲的灵符,灵符之上的符文并不难认,却九曲十八折,排列的颇为繁复,这样排列的灵纹,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意味。细观之下,灵符更显玄妙,那氤氲的灵气,仿佛是灵气汇聚的星子,在缓缓游动。   这样的一套灵符,主锤还没开始介绍,便让不少人升起了兴趣。   “此符,两张一套,共有六套,分别有着祈愿、驱邪、护佑、如意、聚福、汇灵的功效。”女子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此符又名‘星见六星绘’,为上古传承大派星见天修者所绘。”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   天舞门也就罢了,至少那是三位真仙也承认了的,上古传承大派。   星见天就夸张了吧?虽然没听说断了传承,但星见天在三位真仙大人的口中,那也是极为神秘的存在。长利坊名声在外,却也没听说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凤岚真人,有些事,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一道颇为认真的声音,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风岚真人还是那般微微一笑:“长利坊,从来不开玩笑。” 第93章 我好喜欢你   另有一人则道:“这种祈灵之符, 不过心理寄托,难道还能对修者有什么用?”   凤岚真人道:“飞鹤真人此言差矣。星见天修者所绘灵符, 借九天星辰之力而就,星之所示, 天道也。当然,这种事,信则灵。非不信的, 也无法强求。”   说完, 凤岚真人便游刃有余的微微一笑, 轻启双唇:“星见六星绘之祈愿,起价一万灵晶!起!!”   竟然不是一整套一起拍售,而是分开拍卖?   一万灵晶的起价?在长利坊不是没有, 但是那些一万灵晶起价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难得一见的灵物或灵药。就连四千多年的紫凰竹这么难得一见的灵材, 也不过四千多灵晶的起价。   祈愿、驱邪、护佑、如意、聚福这种虚无缥缈之事,修者信不信?总有人信!   作为一名结丹修者, 凤岚很清楚,越是高阶的修者, 越是害怕意外,不会有什么修者会拒绝。   凤岚真人只是比较诧异,天舞门那位前来接洽此事的修者, 年纪轻轻,骨龄也就二十来岁,怎么反而将这些心理揣摩的那般准确。   一万灵晶这样一个价格, 让长利坊内似乎安静了那么一瞬间,紧接着,叫价声便接二连三的快速响起。   “一万一千!”   “一万贰千!”   “一万五千!”   “两万!”   凤岚真人看着这些都逐渐疯狂起来的人们,心情格外的好。就算此次拍卖与天舞门六四分,还是能赚很多啊!嗯……当初,到底是怎么,竟会答应天舞门六,长利坊四的?   “十万!”一声较为高昂的叫价声,让长利坊场内静了一静。   就在凤岚真人以为价格就会到这里时,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传了出来:“十万一千!”   有人的呼吸声猝然急促,似乎在大喘气,最后高而简短的喊道:“十一万!”   十一万之后,再没有人出价。   “星见六星绘之祈愿,十一万灵晶!十一万灵晶第一次!十一万灵晶第二次!十一万灵晶第三次!”叮一声主锤落定:“星见六星绘之祈愿,十一万灵晶成交!”   凤岚真人面带微笑,看起来格外真诚:“下面拍售,星见六星绘之驱邪!起价一万灵晶!起!”   “两万!”   “三万!”   对嘛,只要有一个人疯起来,剩下的事情,就会很容易失去控制。   “九万!”   “十一万!”   “……十一万一千。”   长利坊内,乌长柳送过去的那套两仪绘制的灵符,正按着乌长柳和孟染所设想的,往一本万利的路上狂奔。   天舞塔内,乌长柳几人暂时却高兴不起来。   择元会结束,镇岳编钟便被几人从仙盟广场带回,摆放在单独的房间内。编钟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太出来,带着厚重历史色彩的镇岳编钟,色泽显得相当暗沉,编钟之上还有着许多陈旧的痕迹。   谛音围着镇岳编钟绕了一整圈,甚至灵体都穿进镇岳编钟之内转了一圈,最后,谛音冲着孟染摇了摇头:“镇岳不在。”   镇岳编钟就在眼前,谛音说得镇岳,指的当然是器灵。   也不知是因为白忙活了一场,还是这具身体之前都没有伤得这么重过。休息了一晚的孟染,早晨直接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刚开始两仪见他不动,还以为孟染是习惯性犯懒,甚至动手闹他。   结果,孟染痛得抽气,生理性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阻止两仪的双手也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吓了两仪一跳,当时就慌了,差点跟着孟染一起哭出来。   还是孟染自己痛过了劲,才缓声道:“去帮我请长柳师兄。”   乌长柳听说伤势重了,还不算慌张,人却是立刻就过来了。一曲妙手之舞结束,孟染的眉头才稍微解开了那么一些些。   乌长柳道:“但凡受伤,都是如此,前一两日要难受些,然后才会开始痊愈。”   孟染窝在榻上,大约是受了伤,又有人关心,撒娇般的哼哼了两声:“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现在难受。”   看起来已经是青年模样的孟染,俊秀的五官,因为虚弱,更显得秀气了。   平日里的孟染,就算没有闹天闹地,也是做起曲来便没日没夜,曲子一出来就元气满满。看人此时这么虚弱的躺着,乌长柳还挺有点不习惯。   乌长柳颇为无奈的一笑,忍不住便揉了揉孟染的大头:“好生躺着就是,反正这几日哪里都去不得。”   择元会榜首这个名头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火一把了,天舞门是上古大派这种事,也在这次的择元会上被中洲的真仙一口道破。这几日,就算他们闭塔不出,天舞塔外也围满了人。   大部分都是之前演舞会并没有机会进入天舞塔,或者是那时候对天舞门不屑一顾,并没有想过要进天舞塔参看演舞会的。   这几日,不少人甚至直接在塔外询问,天舞门什么时候再办一次演舞会。   越是这种时候,乌长柳反而越冷静。灵石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赚得。前提是,天舞门得稳稳妥妥的。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一来,演舞会并不适合开的如此频繁。二来,这种时候开演舞会,鬼知道会因为有限的名额闹出什么事来?   等乌长柳想完了这么长一串心思,才听孟染蔫蔫地应了一声:“嗯。”   乌长柳看着也觉得心疼,想着让孟染好好休息,便不多打搅的走了。   等出了门,到底还是将孟染的情况给宋玺说了一声。宋玺听说这么严重了,便也放下手头上正忙的事情,过来探孟染。   刚走到门口,宋玺便听里面传来了百音两仪琴的声音。   自从与五音门的关系大好,后来又有了杨海制作的随心锥,宋玺便许久没听到百音两仪琴的声音了。此时听着这舒缓优雅,又显然不是天舞门舞曲的乐声,身心舒旷之余,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顺便,将听到了消息,也准备过来探望的其他几人给拦了回去。   房间内,一曲奏罢,两仪又凑回了榻边。   榻上的孟染却已经睡着了。许是因为听着百音两仪琴的声音入睡,睡着的孟染,梦回了他自己的琴房。   刷着清爽苹果绿的琴房,阳光照在那一整面墙的原木色书架。工作台上,散乱的扔着他的乐谱手稿。似乎是某个静谧的午后,钢琴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试音声。   倘若是我,这个音阶便会高一个音。   这般想着的孟染,忽然愣了一下。琴房内的那个身影,简短利落的黑发,比天舞门孟染更俊朗的五官,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但,倘若是他自己,这乐曲,却风格分明不同!其他人来听,或许会觉得没什么区别。但,这种区别,在孟染本人听来,却再明显不过。   孟染一惊,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还难受吗?我看你出了一身汗。”两仪温润的嗓音,在他耳边低低传来。   孟染心中一紧,下意识便伸手握住了两仪放在他手边的手。   而这一握,却让孟染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欣喜。   在两仪说话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对此界竟然是眷恋的。哪怕打打杀杀这种事他不擅长,甚至此时身上还带着痛彻皮肉的伤。他眷恋着身边这个人,还有在刚刚那个瞬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宋玺、长柳、宛晚、顾盼、秋云、子期……   他也曾想念刘仿、车潺,但,握着两仪的手,却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怎么了?”没有听到孟染答话,甚至发现孟染有些走神,两仪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两仪。”孟染低低的喊了一声。   因着这低绵的声音,两仪往孟染又凑近了一分。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面容,孟染觉得说什么都挺多余,忍着腹腔内传来的疼痛,孟染抬头将唇贴到两仪唇上。只这一动,疼痛便引发了细微的抽气声。   想要去吻两仪,也只是一触即分。   两仪似乎有些苦恼,这个人,就算是伤了,还不老实。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把人按回榻上,化被动为主动。   两仪吻上去,孟染便回应了他。还握在一起的手,不知不觉便十指交缠。   直到深吻的似乎情动,孟染才不得不松开两仪。   一吻毕时,榻上那人苍白的面容上染了两抹绯色。苍白的唇色因为水润,也更诱人了。偏这人还毫不自知,眸色都还迷茫着,却在努力看着他时,微微一笑:“两仪,我好喜欢你。”   那语气仿佛带着孟染自己也无可奈何地叹息。   是有多情不自禁呢?   两仪想,就算是哪一天,他真的不再是两仪,也绝对忘不了眼前一幕。   两仪微微一笑,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应道:“我也,好喜欢你。”喜欢到就算哪一天,我不再是自己,也希望那个人能够替我继续爱你。如果那个人做不到,他甚至觉得,他会想取而代之。 第94章 有人搞事情   孟染这次伤得着实有些重, 就算有长柳的妙手之舞,加上孟染自己运转舞心疗伤, 三天过去了,还躺在床上不敢怎么动。   花若妍带着乔永过来时, 孟染也还躺在床上。   花若妍这次过来,却是来辞行的:“此次在择元会上胜出,玄川真仙觉得我虽然骨龄已老, 资质心性都不差, 让我去无念宗, 在玄川真仙座下修行。”   与花若妍对无影宫的态度,和无影宫诸人对待花若妍的喜爱,孟染想不到花若妍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孟染这样的神色, 让花若妍只一眼便看透了他在想什么。   花若妍笑了笑, 道:“我大约, 就要结丹了。虽然我也想留在两仪山境,留在无影宫。但, 问心大选之后,两仪山境的格局, 怕是变得厉害。若能在中洲找到依靠,也会对无影宫有好处。浩天轴之事若非中洲这次愿意递出消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样的大事。所以, 此次前往中洲,也只当是开阔视听。”   这样的说法,才让孟染多少理解了花若妍的决定。孟染道:“愿此去, 一切如君所愿。”   花若妍来得匆忙,走得也快。乔永似乎也很舍不得,没有在天舞塔内多呆,便跟着花若妍走了。   花若妍这一来去,让孟染多少觉得,两仪山境甚或沧源陆,如今大约正是风雨欲来。   花若妍走了,孟染靠在榻上,想着这些那些,一直在发呆。   两仪将杯盏收拾完了,回头时,便忍不住捏了捏孟染的脸:“在想什么?”   花若妍说得那些,若是以往,孟染不会觉得有什么。就像他知道问心大选时,也觉得和天舞门没什么关系一样。   那日一梦之后,察觉到自己对两仪、对身边的这些人、或者说对此界的眷恋,孟染便忍不住要想许多。   见两仪过来,孟染毫不迟疑朝着两仪伸手。   两仪也很是配合的坐到榻上,将人半搂在了怀里。   头枕在两仪肩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孟染才道:“天舞门,还是太小了,这样的大事面前,一点把控格局的能力都没有。”   两仪有些诧异,如今的他,对这些事其实没什么概念,却还是问道:“你想怎么把控格局?”   孟染道:“若问心大选果然发放出大量功法,且这些功法都能助人迅速提升境界,十余年后的门派争夺战将异常激烈。就算不想着去把控格局,天舞门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不自不觉,他来到此界已经三年了。三年的时间眨眼即过,下一届的门派争夺战,也不会隔得多远。   这么一想,孟染便坐不住了:“两仪,帮我请掌门师姐过来。”   宋玺进来时,孟染还窝在榻上。明明是伤重的样子,面色却很严肃。这样的神情,让孟染的形貌都更俊挺了两分。   花若妍来得事情,宋玺自然是知道的。待孟染说了花若妍说的事,宋玺沉吟了半晌,应道:“收徒之事,那便不等了。就算再怎么引起骚动,也不过是长柳处理起来麻烦。什么麻烦都没有增强实力重要。”   孟染应道:“正是如此。”   宋玺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可惜,镇岳编钟……”   镇岳编钟没有器灵,甚至还导致孟染受伤,让宋玺这几日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孟染倒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就没有意义,应道:“镇岳编钟之事,正好也是提醒我们,凡事不能太过依赖其他。只要我在一日,曲谱之事师姐便不要劳心。但,若能有机会寻到繁音谱上其他乐器,我们也不能放过。”若没有谛音,花若妍的伤势便不会好,如今的小萝卜头们,也不会进益的这么快。   宋玺闻言,微微一笑:“幸好有你。”   孟染便忍不住想到了前几日梦中之事,也许,若是原来的孟染,替代了他,大约也不会放弃谱曲,甚至会研心学习。那,岂不正好是他在梦中所看到的样子?   “阿染?”宋玺见孟染说着说着话,竟然发起了呆,忍不住便喊了一声。   孟染回过神,忍不住开口道:“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不是原来的孟染?   话到嘴边,孟染却到底没有说出口。有这句“幸好有你”,让孟染已经很满足。   “其实你……怎么?”宋玺觉得今日的孟染,竟有些不同。   孟染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又要辛苦长柳师兄了。”   宋玺却不以为意,毕竟,身在天舞门,无论是她还是孟染,甚至宛晚都没有轻松的时候。宋玺也忍不住揉了揉孟染的头,宽慰道:“你觉得难的事情,对你长柳师兄来说也许容易。”   孟染便笑了:“长柳师兄要知道你这么抹杀他的辛苦,怕是要闹。”   宋玺冷哼:“他要敢闹,我就敢让他当掌门,累不死他。”   “怎么我一回来,就听说有人要累死我?”门外却恰好传来了长柳的声音。只片刻,一头金发的长柳便从门外进来了。   查看了孟染的伤势,乌长柳道:“再过两日,应该就不会这么痛了。”   说完了,长柳却叹了口气,对宋玺道:“我和老郑把两仪北坊踏穿了,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料子,适合替代蟒蛭皮。”   孟染这才知道,长柳今日在忙什么。   宋玺对孟染道:“若是早些换了灵材来制衣,你今日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嗯?”孟染却不知道这事情竟压在了宋玺心上:“我自己选的衣料,就算伤着我了,又哪里是师姐你的错?”   长柳却笑了:“师姐是没什么错。错的是你选的这个衣料,真是再没有更舒服的了。前几日,老郑试着换了衣料新做了一套弟子服给我,外观看起来倒是更美观,防御性也好,可是身体拉不开,好些动作做不到位,并不实用。”   这才是让郑锦心一筹莫展的事情。   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事情,宋玺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放在一边。便先与乌长柳说起了收徒之事。   乌长柳道:“此次收徒便不宜大肆宣扬了,待我托人将文书办好,便让秋云和子期去办。”   乌长柳手边的事情已经很多,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最妥当的。   商量完了这些,乌长柳才终于道:“我今日去了长利坊。”   说着,便取出了一个品质一看就上佳的乾坤袋,然后递给了两仪:“这是你的。”   接着便又掏出了一个同样的乾坤袋,递给宋玺:“这是我们的。”   两仪接过乾坤袋时,前一秒还挺高兴,后一秒却不开心了。将刚刚接过来的乾坤袋,塞回给长柳。   “??”乌长柳一脸问号,再看两仪的一脸不高兴:“两仪你干嘛?”   两仪不答话,还一脸委屈的看着孟染:“明明都是我们。”   孟染“噗”一声就笑了出来,下一秒就扯到了伤,“嗷”一声就不敢笑了。   两仪一脸紧张把孟染搂住,却还是抗议:“你笑我?”   孟染窝在两仪怀里,伤口还是疼,却忍不住就是想笑。偏偏伤的是腹腔,一边闷笑,一边还痛得抽气。   宋玺没好气瞪了乌长柳一眼。   乌长柳也一脸委屈,我干嘛了呀?怎么就要瞪我?这不是两仪把人给逗笑的吗?还有啊,师姐,过分的明明是这两个人好不好?每天都恩恩爱爱的,有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单身男修的心理健康?   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在一起了,但受伤之前明明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等孟染缓过气,看着乌长柳手中捧着的两个乾坤袋,孟染没有再拿回来,对乌长柳道:“两仪的,便算我的了。不用分什么他啊我们的。”   两仪抗议:“还他?还我们?”   孟染“唉哟”一声,虚捂着肚子又笑上了。   两仪皱着眉头,不敢随便说话了。   宋玺也无可奈何的露了一抹笑出来。   “……”我总觉得我又被秀了一波恩爱?乌长柳觉得自己有点心累。   末了,宋玺又道:“等文书办好,记得叮嘱秋云,尤其子期,这次外出就低调些,不要惹事。”   长柳应道:“晓得的。”   几人商议妥当,宋玺和长柳便从孟染房中离开了。   乌长柳:毕竟,也呆不下去。   几人自知天舞门风头正盛,万事低调。但,事这种东西,不是你不找事,事就不找你。   乌长柳把文书的事情办下来,回了天舞峰。   乌长柳前脚刚走,孟染便听着天舞塔外,忽然起了喧哗声。   天舞塔外早先围着的那群人,已经散去了不少,却还是有不少炼气期的低阶修者今日还在塔外流连。   其中甚至有不少人,是想着要拜入天舞门。   这种时候,就算要收徒,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挑选。更何况,天舞门虽然对灵根没有要求,对骨根还是有要求的。   若是合适便也罢了,既然不合适,宋玺等人也没想过要误人子弟。   然而今日这动静,显然不是要强行拜师这种动静。   孟染甚至听着楼下,那人气愤填膺,点名指姓的道:“乌长柳,可敢出来一见?” 第95章 画影石的错   饶是宋玺也没想到, 乌长柳刚走,天舞塔这边就出事情了, 还是乌长柳的事情。乌长柳不在,孟染还伤着, 剩下几个小萝卜头也处理不了这种意外,出面的人便只能是宋玺。   过得片刻,楼下安静了。看宋玺回到楼上, 孟染一脸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宋玺却是一脸无奈:“来人是玄光派的符墨焓。”   玄光派是一个符修门派, 两仪山境十二派之一。这次择元会, 第二场就很倒霉遇上了天剑门,结果自不必说。   “符墨焓?谁啊?”孟染一头雾水。   宋玺笑着摇了摇头,自家这位师弟, 除了作曲便只把自家的几个人放在心里, 其他人, 便是这幅态度了。只得道:“影月剑派蔺玖兰的那位青梅竹马。”   “是他?”符墨焓本人虽然优秀,却还没到能得传颂的地步。但是此人, 要是给两仪山境单身男修的公敌排个名,符墨焓不说排在榜首, 也绝对逃不出前三。毕竟,蔺玖兰是两仪山境筑基期大名鼎鼎的美人。   孟染总觉得:“他这么生气要找师兄,难道和蔺玖兰有关?”   “两人原本要在择元会结束后订亲, 现在,女方忽然不同意了。”   “……他不去找蔺玖兰,找师兄干嘛?”孟染觉得这人逻辑不对路。   宋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但:“若是能说得清这个理,人就不会在这里了。”   “那你怎么安抚住他的?”宋玺处理的着实很快,让孟染很好奇竟然有如此简单有效的方法。   “……”要是那么容易安抚,宋玺就不会叹气了:“我让他明日再来,并且当着他的面儿,给长柳发了鹤信。”   刚回到天舞门,正在给白秋云和陆子期交待事情的乌长柳,收到鹤信时也是一头雾水。   符墨焓?就算知道这个人,不代表他就认识啊!都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是怎么回事?   人还没从天舞门回来,乌长柳已经几封鹤信分别去了影月剑派和玄光派。人也匆匆忙忙从天舞峰赶回了天舞塔。   第二天,双方一照面。   乌长柳:果然,我都不认识你嘛!   符墨焓:果然,这个姓乌的臭小子长得比他好看!   乌长柳双手一揖,面带微笑,正准备上前一步说话。步子还没迈出去,一张爆裂火符就贴脸砸了过来。   !!   乌长柳甲盾之舞一踩,一身灵甲浮现在周身的同时,火气也上来了。   “这…这就打起来了?”孟染还伤着,躺在床上并不妨碍他观战。两仪不仅绘了传音符,这次连投影符都绘出来了。   这一动手,天舞塔所在的广场上就乱了。   “不讲道理的?上来就动手?”   “长柳公子做什么了?怎么这人上来就打人?”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长柳公子态度那么好。”   乌长柳也很火大!玄光派怎么了?天舞门就可以任人欺负了吗?还是在择元会刚刚结束,他们门派赛榜首的名头都还热着的时候?   当那个榜首真的是因为被魏紫宗和无影宫相让才得来的么?当把你们玄光派第二轮就淘汰了的天剑门也是吃素的?   筑基不过年余的乌长柳,完全没有被对方筑基中期的实力给吓住。踩着浮游步的身影在空中闪得只剩几个人影,数道姑射剑气就朝着面前的符墨焓射了过去。   一时之间,广场之上剑气与灵符齐飞。   属于筑基中期修者的灵符,与乌长柳筑基初期的剑气比起来,气势要强大的多。当然,乌长柳身上那层灵甲也并不只是好看的。   符墨焓一名筑基中期的修者,竟然一时之间,拿捏不住乌长柳。   两人正你来我来打得精彩纷呈,一声娇斥和着一道剑光,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符墨焓!你给我住手!”   一道纤柔的身影随着那道月辉般的剑气,插入了正在相斗的两人之间。   而这道月辉般的剑气,目标却是符墨焓的灵符。   符墨焓愣了一瞬,更加密集的灵符朝着两人扑面而来:“你帮着他!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数道月辉般的剑气,和数道姑射剑气,配合的天衣无缝,瞬间将迎面而来的灵符击退,闪着烈焰或是雷光的灵符随着光芒化作灰烬。   大约是这一波合击打得着实太过漂亮,符墨焓竟然愣在了当场,都忘了继续动手:“你们……”   乌长柳这下子继续动手也不是,不动手好像又哪里不对劲,只好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问道:“蔺玖兰?”   无需妆点便哪处都恰恰好的女子,正是影月剑派蔺玖兰,朝着乌长柳应了一声:“是我。”   说完,便立刻转向了还愣着的符墨焓:“你看到了,他根本都不认识我。”   “他都不认识你,你还留着他的画影石,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符墨焓一脸指责的控诉蔺玖兰。   此言一出,孟染便觉得不好。   这符墨焓的情商是负数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留着乌长柳的画影石,这种事情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   换了他是蔺玖兰,这种情商负数的家伙,送他他也不要好吗?   果然,蔺玖兰当即气得差点把手中的剑都给摔了。长剑往前一递,差点就要削到符墨焓时,蔺玖兰到底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一跺脚,满面通红的转身就走。   蔺玖兰都转身走了,影月剑派的数位女弟子才从两仪坊的北十二桥那边出现,一边喊着蔺师姐蔺师妹,一边跟着追了过去。   乌长柳一瞥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刁太华。   “刁道友!”乌长柳喊了一声,刁太华身影都顿住了一刹那,却依然跟着往前追了。   “刁太华!你还跑!”霸道总裁附体的乌长柳一声低喝,总算把刁太华的脚步给喝住了。   刁太华不情不愿的挪了回来。   乌长柳看到人好歹站住了,才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走进几步,捏了个隔音诀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他发给刁太华的鹤信没有收到回应,还直接撞上了符墨焓这么个二愣子,乌长柳现在是一肚子火,却又不知道往哪里发。   刁太华不情不愿的回来了,对于乌长柳的问话却不甚高兴,甚至带点儿不愿意理会乌长柳的意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好久,到底是刁太华败下阵来。抱怨似得道:“你还问,你不知道长利坊拍卖了你的画影石吗?”   乌长柳当然知道,但是画影石怎么了嘛?大师姐一个女子,总不好把画影石拿去卖吧。孟染和两仪都在一起了,总不好拿去卖吧?白秋云和陆子期还没筑基,这次也没有参加择元会,用阿染的话说,知名度没那么高,估计也拍不出什么好价钱,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刁太华一看乌长柳的表情,便气了:“你都知道了还问?”   乌长柳也气了:“画影石怎么了嘛?你也说那是长利坊拍卖出去的,又不是我送的!”   刁太华闻言也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等喘匀了这口气,便气道:“你光知道人家拍了你的画影石,那你知道人家为什么拍吗?”   乌长柳听到这句话,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桃花眼再看向刁太华时,仿佛有一道流光溢彩:“嗯,那我这架打得也不算冤,好歹人家也喜欢我一场。”   “唰”一声,刁太华把剑都拔了出来。   乌长柳警觉的往后一踮脚便退开了数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刁太华气得把剑还鞘:“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就等着吧,符墨焓的师父可是个护短的!”   说完,刁太华便转身就追着自家的师姐妹走了。   乌长柳转身,蔺玖兰没出现时,还显得趾高气昂的符墨焓,这会儿已经如同一只斗败的家雀儿。看着竟然有些可怜。   但乌长柳觉得这个事情他自己也很冤啊!我卖个画影石而已,又没有把我自己卖给你青梅竹马。你连个画影石都战不过,哪里来得勇气过来找本尊单挑?   但,刁太华那句话的警告意味太浓了。   乌长柳觉得暂时还是别让白秋云和陆子期出门去了。最好,把天舞门的大大小小们也都放到一起来。   孟染还伤着,回不了天舞峰。符墨焓都已经筑基中期了,对方的师父搞不好就是个结丹期。回了天舞峰要是人家找上门去,还不见得好对付。在两仪坊呆着,闹得大了还会有巡逻队照拂两分。   当即,乌长柳也没有闲心管符墨焓怎么样了,一封鹤信回了天舞峰,趁着符墨焓还没回去,蔺玖兰和影月剑派的人也都还在两仪坊,让白秋云赶紧带着天舞门的大大小小到两仪坊的天舞塔来集合。   本来只是卖画影石这样一个小事,却忽然进展到要惹出一位结丹修者。孟染也发现这情况不对了。仔细理了理,就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前界的明星们卖照片或者上传视频到网络,便是因为很多粉丝其实是没办法接触到明星本人的。一般的粉丝也不会想着要嫁给自家的爱豆。   但是两仪山境这里的情况不一样,他们目前的粉丝,并不会接触不到他们。就说之前一直对他们很是和颜悦色的沈静妙吧,要是那位也稍微偏执点儿,便是绑回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刁太华:要钱不要脸,早知道就不要买你的画影石了,混蛋!   师妹:刁师姐,你既然这么嫌弃,不如,画影石转卖给我?   刁太华:哼!想得美!绝版的,知道吗?给你了我怎么办?   师妹:嘴里说着不爱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第96章 帮她定下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会有因为画影石,引发符墨焓找上门来这种事。   乌长柳的鹤信发出去, 白秋云当晚就带着小萝卜头们赶到了两仪坊。   至于符墨焓什么时候离开的,乌长柳都懒得分神去关注了。   白秋云等人一过来, 便听说孟染受伤。宛晚差点就要哭唧唧,好在孟染的情况已经比前几日好太多,才算把人给安慰住了。   待宛晚等人都走了, 顾盼又过来了。   几年过去, 当年那个一只胳膊就能抱起来的顾盼, 已经开始有了少年的雏形。个子是长高了,却还是那般细细瘦瘦的模样。   “师父伤了,竟然都不给我知道。”小顾盼语带埋怨的道。   孟染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顾盼, 忍不住就逗他:“告诉你又能怎样?”   顾盼就不高兴了:“至少, 我可以给师父跳妙手之舞啊。”   “嗯, 这么一说,很有道理。下次一定告诉你。”孟染说完了, 顾盼便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血蛊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这都两年了,也没见你多长点儿肉?”孟染捏着顾盼都没什么肉的小脸蛋, 很不满意。   顾盼应道:“二师伯说,血蛊虽然没伤到根基,到底从小损了我的气血, 所以更要勤修妙手之舞,对我自己也有好处。”   两人说到血蛊,让两仪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对了, 你身上的符文,还是祛除了的好。”   隔日,两仪刚给顾盼将体内的符文祛除干净,便感觉到天舞塔外,一阵结丹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笼罩了天舞塔。   最坏的情况,就这样被他们猜中了。   孟染简直想问,玄光派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   一个符墨焓也就罢了,竟然把这种事情闹到了长辈的面前。更让孟染无语的是,长辈还真就出面了。   对方一看就不是善意解决问题的态度,否则不会一上来,就直接以威势压人。   当即,天舞塔内的小萝卜头们,便一马当先冲到了广场上。踩着甲盾之舞的舞步,出天舞塔的众小,中心领舞之人正是乌长柳。   看着天舞塔上方,临风而立的一名玄光派结丹修者,乌长柳往空中一礼,便道:“不知前辈这般莅临天舞塔,有何见教?”   “乌长柳?”来人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但对方的修为却已经是结丹中期,实际年龄怕是早就已经几百岁了。   “正是在下。”乌长柳不卑不亢,便坦坦荡荡的应下。   “哼,你倒是应得干脆。”说罢,就是一道玄光朝着乌长柳直击而来。   甲盾之舞的阵法早在乌长柳踏步而出时,便已经罩在了众小头上。此时对方的玄光灵符击来,四十九人所成的甲盾阵法,灵光涟漪顿起,只这一击就已经消磨了阵法三分之一的强度。   甲盾阵法内的众小全不敢停歇,立刻就全部舞动起来。   那位结丹修者没想到,乌长柳竟然不闪不避,更让他惊讶的是,一群炼气期的小萝卜头,和一名筑基期修者组成的法阵,竟然挡下了这一击。   天舞塔内,两仪感受着窗外的情况,对孟染道:“若没有甲盾阵法,长柳师兄怕是躲不开这一击。可能…就要身死或者身受重伤。”   孟染受了伤,这种情况下不敢随意动用元气,只能暂听两仪转诉。闻言,一股心火就上涌,气道:“这是直接动了杀招?”   两仪的神色很严肃,却半点没有迟疑的点了头。   两人说话间,天舞塔外乌长柳也道:“前辈竟然不问原由,就直接出手?”   那结丹修者道:“哼,昨日你既然敢对墨焓动手,便是冒犯了我玄光派,冒犯了我乙琛真人,我需要问什么原由?”   乌长柳想说,你徒弟和你丫一个脾气,上来就一个灵符直接盖脸。怎么就成了我动手了?按您的意思,在您玄光派面前就该打不还手?   乙琛真人这话的意思,可不正是我堂堂玄光派结丹修者,就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孟染一直觉得,两仪山境这个地方还是讲究法制的,虽然没有他前界所在的那么明确,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仙盟并不允许滥杀无辜。否则也不会有印妆风和顾青安这样的人出现。   若是对方讲道理,乌长柳还可以有许多话要说。但对方压根儿就护短到底,根本不给讲道理的机会。   对方都动手了,乌长柳能怎么办,只能扛着了。总不能因为对方动手了就让对方直接给剁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乙琛真人的玄光灵符,竟被天舞门这一群炼气小修者和乌长柳的甲盾之舞给完全拦了下来。   昨日符墨焓才过来闹了一场事,今日又是结丹修者威压大放,不少人立刻聚到了天舞塔附近围观。见到这一幕,众人都有些惊呆了。   “这位乙琛真人,结丹期啊,竟然拦下来了?”   “不是说一名结丹修者,就算对上数十名筑基修者,也不费吹灰之力吗?”   “这筑基期还只有一个呢!其他都是炼气期!”说这句话的人,语气非常激动,不仅是羡慕嫉妒。   然而对方到底是结丹修者,一道道的灵符砸在甲盾阵法之上,很快,甲盾阵法上的灵光就越来越薄弱。   眼见不敌,宋玺迅速遁入了舞阵之内。   立在乌长柳身侧后,宋玺眉目凛然,已经对乌长柳道:“准备!”   乌长柳心领神会,两个人的舞姿稍作变换,两道灵甲从两人身上浮现。淬金般的灵甲下一瞬便从身上浮起,遁出了阵法之外。   乙琛真人的又一道灵符夹杂着雷光落下来时,那道灵盾忽然迎面而上。   “嗤拉”一声,紫色的雷光从灵盾之上激射而出,朝着乙琛真人的所在张牙舞爪般扑去。   乙琛真人意料不及,但到底是结丹真人,那道雷光只撩到了乙琛真人的衣摆,便被对方躲了过去。   这一击没起到什么作用,却将乙琛真人激怒。   数道灵符直落而下,夹着千钧之力。若让这些灵符落到甲盾阵法之上,后果可想而知。   舞阵之内,宋玺高喝一声:“旋!”   随心锥中的乐声已经换了,众弟子都跟着这道乐声,动作迅速的转换为了旋返之舞。齐刷刷转起来的诸人,只一瞬间,就让舞阵上方旋起了一道飓风。   眼看着就要落下来的灵符,竟然被这道飓风堪堪抵在了天舞塔的上空。随着灵符的次第爆炸,这道飓风也被冲击的四散开来。   窗外灵气的“劈啵”声不绝于耳,这样的动静,呆在塔内的孟染,就算不动用元气,也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孟染焦灼的神色,两仪安慰道:“放心,大师姐还能撑得住。”   孟染清楚,其实急也没有用。他就算不受伤,这种情况下能起到的作用,也只和顾盼差不多。但就很生气!   这样的大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人。   “乙琛真人!”一道低喝声从南坊的方向传来,人还未至,剑已经先到了。   流月般的银辉将乙琛真人的灵符压制住,两位穿着影月剑派真人服饰的女子,踩着月辉般的灵光遁到了天舞塔的上方。   看着暴怒的乙琛真人,对方其中一人叹了口气,道:“玖兰和墨焓不懂事,也就罢了。你……”   乙琛真人冷哼一声:“既然玖兰两心不定,那我便杀了这小子,帮她把心定下来。”   “还请乙琛真人慎言!”之前未开口的那名女子,此时开口,声音宛若冰霜,看着乙琛真人的目光也很是冷漠:“你不过听信符小子一人之言,便认定玖兰移情别恋,是否太过偏颇?我倒觉得玖兰这次悔婚很是应当,就你师徒二人,曲直不论是非不分,性子还这般冲动,着实令人看不上!”   “你!”乙琛真人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却完全找不到反驳之词。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那女子一声冷笑:“就算真有此事,又关天舞门什么事?”   乙琛真人却道:“玖兰手中有这小子的画影石。还是那般不堪的姿势!”   乌长柳简直想炸:妙手之舞怎么不堪了?这分明是淫者见淫!   “你问过画影石的来处吗?又知道那画影石是作甚用途?”   “我问那些作甚?我就不信什么上古传承的门派,会是这般不正统的传承!”乙琛真人竟不就事论事,这一听就全是偏见的词句,竟也被对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孟染也想炸:自来此界就算知道人命如草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性命,但是这次,真的,特别想一指头摁死这个什么乙琛真人。   “呵,天舞门是上古传承之事,乃是中洲的诸位真仙大人所言,怎么,乙琛真人这是认为自己比真仙大人有见识?”女子直接就冷笑了:“就算传言不可信好了,乙琛真人可是连个筑基期的性命也没拿捏住,看来玄光派,是真的不行了。”   乙琛真人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一道泛着蓝光的灵符,被乙琛真人激活,往乌长柳的所在疾射而去。   “乙琛!!”影月剑派两名女子脸色骤变,竟然已经拦截不及。 第97章 正经的护短   就在众人以为乌长柳小命休矣时, 一道血红色的剑光,悄无声息斩断了蓝光灵符的去路,带着血腥之气的剑光与蓝光灵符撞在一处。蓝光被血气包裹的严严实实,同时数道血气般的剑影在这团血光内来去纵横。   不过一错眼,那灵符便被血气斩得七零八落,化作数道无害的灵光,在舞阵之外逸散开来。   待血红的剑光也散去, 众人才发现, 不知何时,场中竟然多了一人。   头戴书生冠, 一身赤色长衣的少年,左手持长剑,双目微合, 右手捏了个剑指竖在身前, 看着似佛似道又似儒,似乎不伦不类,又透着一股大慈悲的意味。   乙琛真人却是目光一缩:“印妆风?!”   “赵乙琛?”少年开口,很符合外形的清爽少年音, 却透着金戈之意,似乎乙琛真人只要再敢越雷池一步, 他便会手起刀落。   “印妆风?”舞阵之内, 乌长柳也诧异出声。   还跳着舞的顾盼也仰起了小脸,看着阵外那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语带疑惑轻声呢喃:“师祖父?”   印妆风的眼神往甲盾舞阵内瞥了一眼, 从顾盼的小脸上一滑即过。目光似乎凝了凝,又似乎是错觉。印妆风已经转向赵乙琛。   赵乙琛看到印妆风出现,气焰已经低了两分。却仍然道:“就算你是悬红子,现在的事情也还轮不到你来管!”   “嗯?”印妆风侧了侧头,剑指往怀中一探,带出一块两面刻字的令牌,一面刻着“仙盟”二字,一面刻着“缉捕”二字。印妆风拽着玉牌上的红绳晃了晃:“领悬红百次,即可为缉捕子,有三次先斩后奏的权利。”   说完了,印妆风将令牌塞进怀里,从舞阵前让开了身形,道:“你若想杀,我不拦你,请。”   只不过,你前面杀完人,就不要怪我后面要杀你。   赵乙琛气得脸色铁青,大袖一甩,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印妆风手腕一转,数道血红的剑气就截去了赵乙琛的去路。   赵乙琛转回身,怒道:“你什么意思?”   印妆风微微一笑,下一秒面色一肃,手中的长剑浮空而起,数百道血红色的剑气铺天盖地就朝着赵乙琛绞缠了过去。   “你!!”剑气锋锐,腥气弥漫,完全是一副要下杀招的样子。赵乙琛不敢稍慢,数道灵符被他从乾坤袖中甩出。   印妆风的少年面容上,嘴角微翘,剑指滑动,空中的长剑之上发出尖啸般的锐声,落雨般的剑气便砸向了还围着赵乙琛的剑气。   “啊啊啊!”腥风血雨一般的剑气中,传出赵乙琛的惨叫声。   印妆风已经见好就收,剑指一挑,浮空的长剑回到了手中,空中的血色剑气也终于消散开来。   “印妆风!!!”来时还衣冠楚楚的赵乙琛,此时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血口子,一身长衣也被剑气割成了破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哈哈哈哈哈!”   “唉哟哈哈哈!”   广场上的围观之人,立刻便有人笑出了声。   赵乙琛手中的灵符就往人群中砸去。血红色剑气快得像一直等着他这般动作,转瞬就将这些灵符全部绞成了碎片。   印妆风呵呵一笑:“怎么,你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不让人笑了?”说得好像人不是他打得一样。   毕竟影月剑派和玄光派还有准备联姻之事在前,两派的关系也一直维持的不错。此时看赵乙琛被印妆风打成这样,还被印妆风如此出言嘲讽,影月剑派的两位女子终于看不过去。   其中看起来就较为温和的那位浮光真人,从天舞塔的方向飘然落地,站到印妆风身侧,道:“印道友,不如此事就算了吧。赵长老也终究没有做下错事。”   “赵、长、老。”印妆风一字一顿的念完了这几个字,很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无非是提醒他,赵乙琛在玄光派还是个长老。而玄光派,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三十多个结丹真人的门派。在两仪山境,还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印妆风在两仪山境虽然是有名的悬红子,却人人都知道,倚剑派历代单传,印妆风的徒弟还在十多年前失踪了。如今的倚剑派,说白了便只剩印妆风一人。   印妆风点了点头,将长剑归入背后的剑鞘中。却道:“你尊他一声赵长老,我没意见。但你说他没做错事,这我却不同意。”   浮光真人正要说话,印妆风的剑指一摆,拦住了浮光真人的话意。下巴微抬,露出一个带着自傲意味的微笑:“我来的不算晚,天舞门没错这话是你们影月剑派说得。那他打上门来,便是他错。我这个人,巧的很,最喜欢占着道理出手,也最看不惯有人犯错。”   一句话,堵得浮光真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印妆风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我这个人,还护短,特别护的那种。”说着这话时,还一脸认真,特别认真的那种。   浮光真人就想扶额了,别说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护短给护出来的。人玄光派护自己弟子就罢了,你印妆风这哪叫护短?这短护得可真长,都护到天舞门头上来了。你怎么不说,两仪山境都归你管啊?嗯?好像……两仪山境确实,至少和悬红相关的,都差不多归印妆风管……竟然无法反驳。   那名冷声说话的女子便也过来了,对印妆风的态度还挺好,甚至带着点儿玩笑道:“印道友,就高抬贵手吧,免得矫枉过正。”   印妆风却全不买账:“矫枉过正怕什么?我们倚剑派,修得是以杀止杀,最怕没人犯错。”   “……”影月剑派的两位结丹真人表示,这天没法聊了。   见终于没人废话了,印妆风才转向了赵乙琛。   “赵、乙、琛。”又是那般一字一顿的念了名字。   赵乙琛已经换了一身新的法衣,勉强止住了身上的血口子。此时听得印妆风开口点名,竟然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模样逗乐了印妆风。   少年人面带微笑,微微摇头。长剑归鞘的少年,锐气仿佛和长剑一样被归了鞘。他这般长身而立的姿势,竟连一身血色的赤衣,都透出了几分文气。可惜,说得话却嚣张霸气:“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就打一次。我印妆风,说到做到!”   赵乙琛怒气上涌,正要开口,还站在印妆风身侧的浮光真人,却眉头一拧,微微摇头。   就算同样是结丹期,实力也各不相同。赵乙琛这样的,在印妆风面前就走不过十个回合。就算这位要出手杀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乙琛的不甘不愿,被印妆风全部收入眼中。印妆风只是冷神稍微看了一会,便不再理会,转而往天舞门的甲盾阵法走去。   闹事的已经被揍了,天舞门的小萝卜头们,也暂时停止了舞动。   看印妆风走过来,宋玺便先行一步,从阵法中走出来,迎到近前,揖礼道:“多谢印前辈出手相救。”   印妆风仰头看着不知怎得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宋玺,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才道:“我找人。”   印妆风能来天舞门找的,当然不是别人。宋玺见印妆风对称谢之事半个字不提,也只好作罢,转而对舞阵内喊道:“顾盼。”   顾盼小跑着出了阵法,站在了宋玺身后。似乎有些紧张,到了近前便低了头,只拿一个发旋儿对着印妆风。   印妆风倒也不介意,甚至很随和的蹲下了身,自己凑到顾盼面前,轻声和蔼的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顾盼见躲不过了,便偷瞄印妆风一眼,小声带着点儿疑惑的喊了一声:“师祖父?”   影月剑派两位女修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印妆风还真是正经的护短。   “知道我是谁,还躲我?”印妆风对小孩儿耐心非常好,顾盼不说话,他也不生气,引导般问道:“是刚刚被我吓到了?还是怕我要带你走?”   顾盼就摇头。   印妆风见状,便继续问道:“在这儿呆的开心吗?”   顾盼就点头。   印妆风便站起了身,戳了戳顾盼的发旋儿:“既然开心,就好好呆着。”   顾盼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印妆风,想了想,说道:“谢谢师祖父。”   印妆风就笑了,揉了揉顾盼的大头。转向宋玺道:“自家人,就不要谢来谢去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直接鹤信告诉我就是。”   印妆风说得随意,宋玺也就不客气了,应道:“知道了,印前辈。”   印妆风道:“你是我徒孙师父这一辈的,不如就叫我一声师叔吧。”   “印师叔。”宋玺从善如流,转而对乌长柳道:“还不过来叫人?”   乌长柳到底有些惊魂未定,被宋玺招呼了一声,才几步迈过来,道:“长柳见过印师叔。多谢……”   才说了两个字,印妆风已经剑指一摆,阻拦了后面的话。   乌长柳到底还是想表达谢意,便转而问道:“印师叔第一次见顾盼,想来还有许多话要说,不如,进去叙话?”   印妆风一副正合吾意的模样,点了点头,剑指点向了天舞塔的正门。   乌长柳毕恭毕敬:“印师叔请。”   作者有话要说:   悬红子:这里指的是两仪山境内接悬赏榜领悬红比较出名的人。悬红子为两仪山境非"官方"的说法。   缉捕子:累积领取悬红百次之后,由仙盟派发令牌,有优先缉捕权利的人。缉捕子则是"官方"钦定。   -----------------------------------------------------   看印妆风走过来,宋玺便先行一步,从阵法中走出来,迎到近前。   印妆风:你,退后两步说话!   宋玺:?????   印妆风:个子高了不起啊?!   -----------------------------------------------------   看到印妆风,乌长柳走过来见礼:印师叔!   印妆风:你,退后四步说话!   长柳:?????   印妆风:天舞门的都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高,宝宝好气啊!   -----------------------------------------------------   顾盼长大后。   印妆风:你们是不是没有好好给盼盼吃饭?   孟染:????   印妆风:为什么我盼就长到和我一般高?   孟染:……血缘决定身高。   印妆风:嗯?青安只是我徒弟!并不是我生的!   顾青安:嗯?大概盼盼像我夫人?   凤夫人:╭(╯_╰)╮,我听到有人嫌我矮!   顾青安:……   顾盼:…… 第98章 长柳问妆风   印妆风随着天舞门一行人入了天舞塔, 便被乌长柳请上了三楼。   在天舞塔三楼的茶室内坐了,顾盼将孟染也请过来见礼。   孟染一直以为,印妆风该是个中年人,岂料这一见面,才知道对方竟看着比他还要小两岁。可见印妆风资质上佳,筑基时还是少年。   见孟染还伤着,印妆风也不讲究那么多礼节, 只道:“自家人说话, 你就随意吧。”孟染也不撑了,顺势趴在了茶桌上。   印妆风能找过来, 自是已经见过顾青安了。   印妆风将一块内里封印着血色的水晶坠子交给孟染:“这是盼儿的元血。”印妆风把元血琉璃坠交给孟染,就是让顾盼安安心心留在天舞门。毕竟元血这东西,一般都是师门和血亲保管的。   孟染忙将坠子接过来, 道:“请印师叔放心, 一定好生教导顾盼。”   连印师叔都叫了,又看顾盼一副有话想问的样子,孟染便顺便问道:“不知道,顾师兄可还好?”   印妆风一听这几个字, 立刻就剑指一挑。一瞥眼看到顾盼,大约是不好说得太过, 剑指颓然收势, 只简短道:“他好着呢,就是没出息。”   有没有出息这种事,顾盼是操心不了的, 只要人安好,顾盼就放心了。   看顾盼立刻就一脸放松下来的模样儿,印妆风又自己生上闷气了。   徒弟跟着别人跑了,还跑出了感情,跑成了别人家的,连儿子都跑出来了,甚至都不打算回来。   徒弟的儿子过来两仪山境时,自己又正好出门找徒弟去了,也没赶上趟。如今小徒孙都已经跟师门有感情了,他这个做师祖父的,也不好把人就这么带走。   只还有一事担心:“青安曾说,他设了引雷印在盼盼身上。引雷印为消磨血蛊而设,也有隔绝元血寻踪之效。若是引雷印不解,我拿着元血也是找不到人的。所以,盼儿身上的血蛊和引雷印,这是都解了?”   怪道印妆风正好今日过来,雷印还是今早两仪帮着解掉的。   孟染应道:“血蛊早两年便已经解了。引雷印却是今日才解得。”   “难怪,我在仙盟塔呆了这么些时日,元血却是今日才有感应。”明白了原由,印妆风又道:“让你们费心了。”   “引雷印是顾师兄设的,我们也没费什么事。”孟染也不居功,只道:“只是,让顾盼受苦了。”   两方叙话,将顾盼的事情都交待清楚。印妆风早从顾青安处知道引雷印的霸道,现在知道自己的小徒孙,因为遇到孟染和两仪,引雷印也被改得稍微没那么霸道,心里也舒坦了两分。也觉得孟染这个师父,还算尽职尽责,将顾盼交给天舞门,印妆风也就更放心了。   但到底小徒孙还是吃了苦,如今看着也是细细瘦瘦的模样儿,印妆风便有些自责。   但是这个事情却说不清楚,若是把顾青安看得好好的,顾青安便不会机缘巧合从确西洲沿着七星海,流落到南贤洲去,不去南贤洲自然也不会被蓝雏凤给救了,不让蓝雏凤救,自然生不出顾盼。也就没有如今这些事了。   想这种问题纯属庸人自扰,印妆风便也不多想了。   转念想到,顾盼的师父师叔们,都是自己的小辈儿。印妆风翻了翻自己的积存,给在场的几人发了见面礼,才道:“不揭榜的时候,我都呆在仙盟塔。”便起身告辞了。   将人送出塔外,印妆风踩着长剑便往仙盟塔的方向去了。   人影都见不着了,乌长柳还站在塔门口,往印妆风的方向望着。   宋玺有点奇怪,往那边多望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就问:“你看什么呢?”   乌长柳这才收回目光,一脸沉思的模样儿,对宋玺道:“看着小小的,却有点帅啊。”   宋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乌长柳说得是谁,斥责道:“哪有这么说长辈的?”   赵乙琛被打回去了,蔺玖兰和符墨焓的婚事成与不成,也不在天舞门的考虑范围内。   宋玺只道:“收徒之事,还是你和秋云走一趟吧。”毕竟,玄光派的结丹修士虽然就三十多个,筑基弟子却有好几百人。如今的白秋云还没筑基,就算和陆子期一起出门去办这件事情,也并不那么安全。   乌长柳沉吟了一小会儿,道:“不如这次,就把重锦、忆晓和顾盼都带上吧,以后这些事情,他们也要学着处理起来。”   宋玺觉得言之有理,却补了一句:“若要带上顾盼一起,就顺便和印师叔打个招呼。毕竟刚刚认了亲,若是他老人家正好过来,走了空总是不好。”   乌长柳却笑了:“什么老人家,人家才那么小。”说着,乌长柳学着印妆风捏了个剑指,用这剑指比了个到下巴的手势。   宋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瞪了一眼,却又忍不住被乌长柳逗得笑了出来。   收徒之事已经因为要准备择元会的事情给耽搁了。如今又吃了赵乙琛这么一压,乌长柳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再等。毕竟,百人大阵若能组起来,对天舞门的实力也是一种提升。   当即,乌长柳把手头的其他事情处理好,便前往仙盟塔去见过印妆风。听乌长柳说他是要去收徒,印妆风决定一起去。   乌长柳以为印妆风是担心顾盼,结果印妆风道:“盼儿拜到了你们天舞门下,青安如今又……只能我代徒收徒,找个徒孙回来教导了。总不能把我倚剑派的传承给断了吧?”   等乌长柳真正出门时,一行人中便多了个印妆风。   有印妆风跟着,宋玺就更放心了。   孟染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影月剑派也过来表达了歉意。整件事情虽是因影月剑派而起,影月剑派的处事却还算说得过去。   倒是真正来闹事的玄光派,至今没什么动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模样。   孟染对玄光派有些看不上。就算有三十多个结丹修士,这样的门派未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就这到处得罪人的,也就是如今天舞门实力还差得远,否则,随便来个实力相当的,再随便使点绊子,就够玄光派吃一壶的。   至于玄光派……   玄光派的邓文泽,最近觉得日子有些不好过。   身为玄光派掌门座下弟子,上不是大师兄,下也不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总归是掌门座下内门子弟,邓文泽一直混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自打赵长老师徒去天舞门闹了一场之后,邓文泽便觉得,最近这几天的日子不太好过。出门招待朋友,在食馆订不到位置。寻些师门里没有的材料,各家铺子看到是他们玄光派的人,要么是漫天要价,要么就说缺货。   因为符墨焓这事情闹得,影月剑派的师姐师妹们不怎么搭理他们,那是应当的。但,邓文泽就问了:“翠羽刹的郭师姐不搭理我,你们斩龙狱的蒋师妹如今也不搭理我了。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不管怎么说,符师弟和赵长老做的事情,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的往我头上算吧?”   骆桓听完一通抱怨,把面前的茶盏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就笑了:“就说怎么你约我出来,这环水楼的位置却还要我来定呢。”   邓文泽就郁闷了:“我早你三刻钟来定位置,人跟我说满了。”   骆桓指了指从环水楼的窗子正好能看到的天舞塔,道:“天舞门这次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再说了,天舞门比你们会做人。”   “门派里有赵长老那样的前辈,也不是我想要的啊。”邓文泽无奈道。   骆桓道:“就说上次择元会吧,下了台,天舞门的小弟子就等在台下,我师弟那伤,当即就给治好了。”   “天舞门的舞,还真能治伤啊?”虽然听说了,到底没有眼见为实。   骆桓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天剑门的陈清宁那时伤了,他们也让门下弟子去了,只不过天剑门拒了。”   “再说这环水楼,水月宫的产业,这次长利坊拍卖的画影石,水月宫的和思寒就拍了一份,你们玄光派都打到天舞门去了,不让你订个位置,不是很正常?”骆桓说完了环水楼,又指着一家卖灵符材料的店道:“山海宫的产业,天舞塔就是辰火长老炼制的,李玉儿是辰火长老的血亲后辈,乌长柳的画影石,她也拍了一份,给你断个货,不就吩咐一声?”   邓文泽就更郁闷了:“一个两个的都往上凑,天舞门是可以当灵石用还是可以涨修为……”   “嗯?”骆桓看邓文泽已经不说了,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要扎一下心:“你好像忘了他们的神扬之舞,就是可以涨修为啊。”   这句话换来邓文泽一个哀怨的小眼神儿。   骆桓就笑,又说道:“蔺玖兰那份画影石,据说是要送给若明宗鲁伊敏的,你那个符师弟却闹成这样。”   邓文泽就惊讶了:“这原由你都知道?”   骆桓又顺便问道:“对了,他们那婚还订吗?”   邓文泽将一双眼睛摆成了死鱼眼,一脸的生无可恋:“还订个鬼哦。都那样儿了还能订婚?你是不知道影月剑派现在对我们多嫌弃。”   骆桓对这嫌弃事儿不予置评,甚至点了点头:“嗯,挺好,改天倒是可以去影月剑派拜访一下,说不定蔺大美人就看上我了呢?”   “喂!!”邓文泽就只能这么抗议了。   骆桓就又笑了:“逗你呢。估计蔺大美人最近心情都不会好,我要真这时候往她面前凑,也讨不了好。”   “哼,算你识相!”邓文泽说完,灌了一大杯茶,才算把心里那点火气给平了平。   和老友叙完旧,顺便蹭了顿饭,心情好多了的邓文泽才回了玄光塔。刚踏进塔门,就有师弟道:“邓师兄,掌门师叔让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乌长柳却笑了:“什么老人家,人家才那么小。”说着,乌长柳学着印妆风捏了个剑指,用这剑指比了个到下巴的手势。   印妆风,拔剑:“有种你再说一遍?”   乌长柳忍不住松了松腰带:“要不,师叔你亲自来看看,我有没有种?”   印妆风,还剑归鞘,转身就走。   “哎?师叔?”   印妆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流氓! 第99章 一波又已起   玄光派的掌门路光华, 外表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能够修炼到结丹期,当然不会是四十多岁才筑基。邓文泽知道,自己的这位师父,做了掌门之后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才任由外貌变成了如今这个年纪。   大部分时候,路光华爱穿常服。一套天青色的敞袖宽袍披挂在身上, 让路光华看起来颇为闲适。   但身为掌门, 自然不可能是很闲适的。邓文泽进来时,果然看到自己的师父眉头微锁, 倚在背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邓文泽的脚步声,路光华才回了神:“回来了?”   “是。”邓文泽恭谨的行了礼,应了路光华的话, 在堂中规规矩矩的站好。   路光华抬了抬手, 指了自己下首的位置,道:“坐。”   邓文泽依言坐了,路光华才接着道:“你去见了骆桓?”   自己的好友无非就是那几个,能够被师父猜到也不奇怪, 邓文泽应道:“嗯,与他在环水楼吃了顿饭。”   路光华点了点头, 道:“骆桓不错, 又是时掌门的弟子,与他多来往有好处。”   邓文泽听着这话,稍微皱了皱眉。自己只是与合得来的朋友来往, 到了师父这里,怎么就变成了是否有好处。   看到自己的弟子皱眉,路光华也知道他不爱听,自然揭过不提。便干脆道:“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邓文泽站起身,两步跨到堂中,躬腰拱手:“请师父吩咐。”   “此前你符师弟与赵师叔去天舞塔的事情,闹的过了。今日浮光真人特地过来了一趟,我觉得她说得在理,还是应该去天舞门表个态。”路光华便看了看邓文泽的神色,见他面色平常,才接着道:“天舞门掌门也才筑基期,长老们去便不合适了。这事也指望不了你符师弟,若让你大师兄去,又太慎重其事。至于你小师弟,娇纵惯了,不放心交给他,只能让你走一趟了。”   这种事情,便于邓文泽的身份很是相当。掌门的弟子,足够体面。却并不是大弟子,各种微妙,懂得人自然各有体会。   “是,徒儿稍后就去办。”既然是师父的吩咐,邓文泽当然只能应下。只不过,刚刚美好起来的心情又不好了。   路光华颇为嘉许的点了点头,道:“该怎么办你应当知道,我就不多交待了。另外,帮我传令下去,约束一下门下弟子,近日不要与天舞门起什么冲突。”   若只说去道歉,邓文泽是能理解的。毕竟,越是大派有些时候越是要把事情做的好看。两仪山境这个地方,想要在仙盟里面挣到自己想要的某些权利,除了实力之外,多多少少还得注意名声。像赵师叔和符师弟这样的,他师父想来也是很恼火,才会第一时间将那两个人都遣回了玄光峰。   但,只要这边表了态,大部分时候门下弟子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时候还要特地传这么一道命令下去,就显得有些郑重了。   邓文泽的疑惑,自然瞒不过路光华的眼睛。也许是觉得此事确实重要,路光华也不吝解释了一番:“为着问心大选之事,中洲来的三位真仙大人,有两人留了下来,如今人还在姑苏观没有离开。”   “此事…与天舞门又有什么关系?”邓文泽就更不解了。   “此次择元会之前,你知道天舞门的来历吗?”路光华问。   “……并不知道。”天舞门的来历,正是此次真仙大人在择元会上指出来的,邓文泽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师父的意思是,真仙大人这是关照天舞门?”   “听说,你今日去环水楼,还是骆桓定的位置?”路光华却忽然又说起了看似不太相干的事。   邓文泽面露尴尬,又有些介怀:“师父……怎么连这事也知道?”   路光华却道:“虽是小事,却要往大处观。各家的女弟子确实会有胡闹的时候,但闹到如今这个份上,各派的长老们都未加阻止,就要往深处想一想缘由了。”   邓文泽张了张口,却隔了好半晌才不确定的问道:“那我这次去赔礼,万一对方不接受?”   “让你上门致歉,只是让你代表我们玄光派的态度。对方如当真如此不识好歹,那也只能就此作罢。”路光华说完,不再去管自己的弟子到底有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便微抬了手道:“你自去吧。”   从掌门内殿出来,邓文泽的眼皮却没由来跳了几下。想到接下来要去办的事情,邓文泽总觉得要横生变故。当下不敢拖延,就往玄光塔的库房走去。说明了缘由,在库房挑了两套不算珍贵,却也价值昂贵的灵药灵材,另点了两名炼气期的弟子随行,邓文泽才出了玄光塔,往南坊最尾端天舞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沿着南坊的大道,远远的便能看到天舞门那座三层的小塔,坠在两仪南坊的尾巴上。   择元会过去了这些时日,之前围在天舞塔前的人等也都已经散去。邓文泽到时,正巧天舞塔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邓文泽随行的弟子立刻上前,朝着大门道:“玄光派邓文泽前来拜访宋掌门。”   “咦?玄光派?”应声的是那名正要走出来的十四五岁少女,脸庞还带着些幼女的圆润,已可见五官明艳,再过两年,就该是个艳惊两仪山境的美女了。看到邓文泽几人,少女温婉的笑了笑:“还请稍等,待我通报一声。”   说着,便转身入了天舞塔。   宛晚踩着浮游步便上了三楼:“大师姐,门外有个玄光派的人,说是来拜访你。”   “玄光派?”宋玺闻声便出了房,问道:“可有报上姓名?”   “邓文泽。”宛晚应道。   “邓文泽?那符墨焓可有同来?”   宛晚摇头:“那三人只有一人是筑基期,通报的便是他的姓名。”   宋玺便道:“这人我就不亲自出面了,去叫你师兄。”   孟染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闻声便自己出来了:“师姐怎得不方便见?”   宋玺冷哼道:“事主不到,心已不诚。既是为致歉而来,至少也该是掌门座下大弟子那位牧泓,才有资格说要见我。摆谱这种事,谁还不会?”   孟染便笑了,应道:“晓得了,放着我去。”   宛晚便也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与杨师姐便还是出门去了,杨师兄还等着材料呢?”   择元会虽然已经过了这许多时日,杨海的小灵雷丸一直销路不错。即便限了量,订购的人太多,到如今也还没有把货交完。   宋玺应道:“和你杨师姐办你门的事去,这点小事还值不得我们一起当个大事办。”   宛晚笑眯眯应了,和孟染相携下楼,招呼了杨岚,便自顾自出门去了。   孟染将邓文泽一行三人迎进了天舞塔,带去了二楼一个略大的隔间。分宾主坐了,自有两个小弟子呈上茶水。   邓文泽看到就是孟染来见他,不知怎么地就觉得面上有点火辣辣的疼。他师父玩得一手好分寸,岂料人家也心知肚明。   对宋玺等人来说,孟染当然是如今天舞门的灵魂人物。   但对这些并不知情的外人来说,天舞门宋玺是掌门,乌长柳是执事长老,孟染仅是天舞门弟子而已。   邓文泽心中如何想,孟染自是不知,只道:“师姐另有要事,长柳师兄不在,便只能由我来接待邓道友了,还望勿怪。”   另有要事便说明人是在天舞塔的,至于究竟是不是要事,至少在别人看来,要比见他这个玄光派的人要重要就对了。   邓文泽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顺势应道:“不妨事,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前些时日的误会而来。”说着,邓文泽便让随行弟子,将礼盒奉上。   事情都还没说清楚,礼物自然也是不方便接的,孟染已经说道:“此事本与邓道友无关,倒轮不到邓道友来做这些。”   邓文泽忙道:“赵师叔被勒令思过,符师弟也被派中执法长老带回玄光峰禁足了,这才没有前来。玄光派门下弟子无状,在下身为掌门弟子,自然也是有责的,还望孟道友及天舞门各位道友宽宏大量。”   这次听着就比较诚恳了,不管是否说谎,至少交待了一下玄光派对这两位事主的处置,也算是解释为何两位事主不曾亲来。   对方身为玄光派掌门的弟子,也亲自来致歉了,这件事情便也只能就此告一段落。   毕竟,以天舞门如今的实力,也真不能把别人怎么样。   孟染虽然不像乌长柳那般擅长交际,也并非不通世事。加上邓文泽小意附和,进展到这里,双方便开始友好和乐的交谈。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邓文泽也开始慢慢放下心时,隔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一个三声没有听到回应,“叩叩叩”便接连响了两套,显然颇为急迫。   “进来。”孟染应了,下一秒便见到杨岚拉着杨海推门而入。   “啊啊!”杨岚急切的扬了扬手中的半片衣摆,双眉一竖就瞪向了邓文泽。   杨海也已经走上前来,脚下位置比杨岚略后两步,不仅阻了邓文泽的退路,也对杨岚有保护之意。   孟染看着杨岚手中那块与邓文泽身上同出一源的半片衣摆,又瞥到杨海的微妙位置,当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杨海应道:“岚妹刚刚与宛晚一同出门去了北坊,刚刚过了十二桥,便有一人忽然出手掳走了宛晚。那人筑基期,穿一身玄光派的法衣,岚妹动用了法器,也就截得这么一片衣摆。”   邓文泽心往下一沉,来之前已经将玄光派弟子不得惹事的命令传了下去,他这边还在道歉,到底是谁竟然就出手搅事?   孟染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语带质疑:“邓道友?”   然而仔细想来,符墨焓确实已经被严长老带回了玄光峰。门下其他弟子也没有谁,会因为这个事情对天舞门的人出手。   邓文泽往杨岚手中那片衣料瞥了一眼:“可否将此物予我细观?”   杨岚还有些犹豫,毕竟此物是此事唯一的物证。   孟染看邓文泽眉头紧锁,确像有事,便点了点头。   邓文泽接过那半片衣摆,往茶桌上摊开,眉峰一跳,也顾不得是否斯文,抽出一张灵符将自己的左半片衣摆斩下,扯到了茶桌上,继而指着第四个符文道:“我玄光派,法衣都是统一制作,且每个字符各有功效,断不会出现这样错误。”继而将两片衣摆都递到孟染手中,说道:“玄光派法衣以符华丝为主料,此物却是扶柳丝织就,此事有诈!” 第100章 一路寻踪去   孟染闻言, 立刻往外走去。   邓文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孟道友?!”   孟染已经对杨岚道:“带我去出事的地方。”   杨岚以为对方是玄光派的人,想到邓文泽应该还在天舞塔,才会立刻回来。   邓文泽也立刻明白过来,此时不是双方辩驳这些的时候,反倒是先把人找到比较重要。立刻就跟上了孟染的脚步:“孟道友,我与你同去。”继而转身对随行的弟子道:“立刻回玄光塔将此事通报掌门。”   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假冒了玄光派的名, 这件事情玄光派便不能置之不理。而且, 若真有人冒名行事,玄光派也要追责。   孟染跟着杨岚往天舞塔外去时, 宋玺和两仪也已经出来了:“我与你们同去。”   邓文泽此时才得以见到这位宋掌门,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余龄,此时面罩寒霜, 看着竟颇有威仪。不知为何, 看着这样的宋玺,便连对方之前不出来相见之事,都觉得理所应当了。邓文泽竟生不起丝毫计较之心。   宋玺自然也来不及招呼邓文泽,便嘱咐杨岚着前带路, 一行人往北十二桥的方向去了。   北十二桥长二十二丈,跨银川长河而成。平常时候, 大部分人来了两仪坊, 只在北坊活动。只有在南坊设有仙塔的门派,才会有弟子或携友人进出南坊。   因此,北坊人流如梭时, 宽二丈二的桥面上,也并没有多少行人。   杨岚脚下那双风麟靴灵光闪耀,带着孟染一行人快速穿过桥面,往方才出事的地方冲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行色匆匆的。”过路之人被孟染这一行快得只剩虚影的走法,给吸引了注意力。   跨过桥面,南坊的清静便瞬间褪去,耳中充斥的都是北坊远远传来的喧闹声。   过了北坊写着十二桥三字的石质牌坊,又往前数丈,便已经是北坊一条直通街市的小巷。迎着河面的店铺多是大派所有。小巷内则各色纷纭,有门较好手艺的小派,或是有着精湛技艺的散修,凭着本事便能在北坊的小巷内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金祖门多年手艺传承,虽然没能力在北坊谋生,与这些小巷里的商家,尤其提供材料或寄卖法器的小商家们,却一直保持着来往。   杨海的小灵雷丸要用到的材料,便都是从之前熟识的一位筑基修者手中购得。今日杨岚和宛晚出门,便是准备到这位尹姓修者手中购置银硝粉。   从天舞塔出来,过了北十二桥,便是北坊的这条林北巷,隔得很近,又是在两仪坊内,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出事。   杨岚带着几人入了林北巷,往里走到第一个巷道十字路口时,便站住了脚步,在原地绕了个圈,又比划了一番。   杨海道:“她们两人还是在去的路上,那人是从横巷这边冲出来,直接把宛晚给带走的。”   “便是这里了?”孟染问了话,和宋玺对视一眼,便准备起一曲寻踪舞。   那厢,两仪灵笔已出,四张灵符转瞬即成,从四个方向将杨岚刚刚绕圈的位置都圈了进去。不过片刻,便看到一缕形似宛晚的人影薄烟,被四张灵符上的灵光凝聚而出。与这人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比宛晚高了大半个头的女体。   “对方是女的?”孟染惊讶地看着这薄烟人影。   杨岚愣一下,才点头:“嗯嗯。”   又两张灵符出,两道人影便被纳入了灵符之内。下一瞬,两张灵符已经无风而起,朝着西城门的方向直去。   两仪踩着御虚履,牵了孟染的手:“走。”孟染便随着两仪的牵扯,已经纵身而起。   余下诸人自然不敢稍慢,都跟在两人身后追着灵符而去。   众人这一追,竟然就直出了西门,那两道灵符毫不停歇,一头便扎进了两仪山境的丛山峻岭之中。   不多时,一行人便已经出城足有百里。   灵符还在前行,孟染已觉得不妥:“师姐,长柳师兄不在,天舞塔不能离了你。此事便交予我与两仪,你回天舞塔去。”   不仅乌长柳不在,白秋云和陆子期也随行了。此时杨海杨岚也都跟着出了门,天舞塔内只剩了郑锦心夫妇和一帮小萝卜头。   宋玺也已觉得不妥,闻言便住了脚,应道:“好。”   临往回行,又道:“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同时,宋玺还叫住了杨海:“杨师兄,此事便交由阿染与两仪。”   杨海却道:“宋师妹,若不是我让岚妹和宛晚帮我买东西,也不是出这事。”   宋玺缓缓摇头,却另有想法:“阿染和两仪互相照应,另有邓道友同行,相信一定不会有事。”说着“一定”这两个字时,宋玺意有所指的瞥了邓文泽一眼。又接着道:“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能留我独木难支。”   杨海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虽恨不能亲去,也应道:“好,我随你回去。”   杨岚修为有限,方才便是杨海抱着她才能一路随行。此时杨海回返,杨岚虽然心急如焚,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哀哀的看着孟染,似有千言万语,偏偏口不能言。   孟染拍了拍杨岚的头,安慰道:“放心,一定带宛晚平安回来。”   杨岚点着头将眼里的泪花眨了回去,转身跟着杨海宋玺走了。   转瞬,便只剩了两仪孟染和邓文泽三人,跟着灵符继续往两仪山西面追去。几人速度不敢稍慢,邓文泽已经开口道:“对方这脚程,若不是有极好的加速法器,便是个筑基大圆满。”   对孟染而言,无论对方是什么修为,此时也只能追上去。   一直到天色擦黑,两张灵符依然孜孜不倦地,沿着捕捉到的气息继续前行。天色于修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妨碍,孟染心系宛晚,当然不可能就此停下。   夜色之中,左前方却有一行人操纵法器飞快的靠拢了过来。   孟染如临大敌,下一秒,却听那厢有人高声呼道:“邓师弟。”   邓文泽听着这道声音,心下一松,应道:“牧师兄!”   来人站在一张灵符似的法器上,靠到近前便见那犹如一张灵毯的法器上,还站着三个人,一行四人均是一身玄光派弟子的法衣。   两方相遇,脚步未停,来人对着孟染略微见礼,便对邓文泽道:“师父收到消息,着我前来助你。”   又转向孟染道:“也请天舞门相信玄光派绝无交恶之意。”   孟染点头,余话不提。在宛晚没有找到,真相也没有大白之前,说这些都没用。   邓文泽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介绍道:“孟道友,这是我大师兄牧泓。”   孟染只好应道:“寻到了我小师妹宛晚,自然便能证得玄光派清白。”   牧泓只得转向邓文泽,邓文泽也只能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毕竟孟染说得在理,再则,对方也真没有就一口咬定此事是玄光派所为。跟是自己要跟过来的,帮手也是自己要叫的。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以找人为先。   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他们玄光派一直在倒贴?难受(╯﹏╰)!   却说如今一行七人,原本邓文泽还觉得牧泓还另带了三人,有点太过慎重。岂料这一追,竟然直追了五天,都完全没有追到对方的身影。而从两仪坊往西面这么一路追来,再过两日,就是古战场的范围了。   一路追来,对方都不带打转或者故布疑阵的,邓文泽也忍不住了:“这人,不会是入了古战场吧?”   若当真如此,便可以解释对方为何毫不隐瞒行踪。毕竟,在两仪山追得再如何紧,只要进了两仪荒山,根本无需故布疑阵,有的是意外让人追不过去。   此言一出,便连牧泓态度都慎重起来。   如今一行七人,牧泓筑基后期,邓文泽和其余三人筑基中期,孟染与两仪则刚刚筑基初期。虽说择元会一战,可以看出天舞门之人的战力强大,但两仪荒山却不光是武力强大就能闯的。   八千多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天翻地覆。两仪荒山之内地形复杂,妖兽丛生。这些都是相对容易对付的,更可怕的是上古大战的灵威余波,和破碎后依然四处流窜的结界,甚至有些地方还因此形成了空间裂缝。最初这些空间裂缝只在两仪荒山最靠近西北的方位。如今这些空间裂缝和流窜的结界碎片,开始往外围迁徙。   带着两个菜鸡进两仪荒山,会是很要命的事。   一路保持警醒,孟染如今敏锐的连目光都能不错过,一瞥眼便见到牧泓评估般在打量自己,目色令人不虞。   若是宛晚真被抓进了两仪荒山,宛晚就更危险了。孟染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飞到宛晚身边,根本不可能因为前方是两仪荒山就止住脚步。   孟染当即应道:“西出河迁道入战坝山,进去便是西青沼泽地,该注意什么我都知道,再往后面,便要看对方到底往哪里走了。”   牧泓有些意外,那双剑眉挑了挑,问道:“孟道友似乎筑基不久,竟然已经去过两仪荒山?”   孟染应道:“有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时候,行不了万里路,也可以先读万卷书。”   牧泓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受教了。”   对方这句话应得颇有些不冷不热的意味,孟染也懒得客气,冷哼一声接道:“不敢当。”   倒是两仪,微偏了头看着说话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孟染,伸手将孟染的手握进掌心,紧了紧,像是安抚,又像是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邓文泽: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我们玄光派一直在倒贴?蓝瘦!香菇!(╯﹏╰) 第二卷:锋从磨砺出 第101章 孟染的变化   两日后, 一行七人沿着寻踪符,黄昏时分果然抵达了战坝山。过了战坝山,便是真正属于两仪荒山范围的西青沼泽地。   都要进两仪荒山了,一行人也显得慎重起来。就算是筑基修者,也没有人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在夜晚进入西青沼泽地。当晚,一行人并未直接入山, 而是在战坝山寻了一处山洞, 稍歇一晚,再以最好的状态出发。   甲盾舞阵和八方符阵内, 孟染盘坐在地,任由舞心吸纳周身的灵气,补充之前被连续赶路耗费了不少的元气。   两仪的元气很容易被高阶灵符耗尽, 恢复起来却比其他人要快的多。此时不过略做修整, 便已经睁开了双眼。   在他对面的孟染,眉心蹙起,就算是在纳灵时,也没有放松片刻。   让两仪更为在意的, 却是如今孟染周身略显锋锐的气势。   两仪记忆中的孟染:明明是个少年人,对着他时却总不自觉带着一种兄者的温柔宽和, 偶尔却又透出少年义气般的不谙世事。   那样的孟染, 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性命攸关。   对于他人的冒犯,诸如花若妍,虽然生气, 之后也一笑置之。但是这一次,玄光派大概是真的触到了底线。   他可以感觉得到,孟染很生气,却只能忍而不发,便有了如今的锋芒微锐。这样的变化太细微,细微到孟染自己大约都还没有察觉。   这样的孟染让两仪觉得心疼,却无计可施。   两仪来不及瞥开目光,孟染睁开了双眼。   察觉到两仪正在看他,孟染嘴角微翘,脸上就带出了一分笑意,问:“怎么了?”   就是这种哪怕对别人刀光剑雨,对着自己还是和风细雨的温柔,让两仪心跳都快起来。不高兴的事情两仪不想提,被这个笑容煞到,竟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尾音微扬,还带着小鼻音的疑惑。   两仪懒得想借口了,偏过头枕到孟染肩上,再往孟染那边探了探身,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就落到了孟染嘴角。   仿佛撒娇,又仿佛情不自禁的举措。让孟染“呵”一声笑了出来,偏头回吻在两仪的嘴角,轻声道:“我没事。”   顿了顿又道:“宛晚也不会有事。”   孟染的语气笃定地仿佛真实。   两仪当然也希望如此,应道:“嗯,对方带走她的目的性太明确了。”   孟染道:“两仪荒山之内,最多的便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上古各派秘境,对方抓着宛晚毫不遮掩的进了两仪荒山,说不好是发现了什么和天舞门相关的线索。”   两仪便想到了当初青柳镇拿到谛音时所经历的一切,问道:“你觉得,对方抓宛晚是为了秘境?”   “只要在对方抵达目的地,或者目的达成之前找到宛晚,应该都会没事。”孟染说着,往山洞外望了一样。天光已经从蓝墨色开始往深紫色转变,再过一个时辰便会天光大亮。   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恰好足够他们赶到西青沼泽地边缘。   孟染不想再等,脚步一踮几个转身,收了甲盾舞阵,对两仪道:“我们走。”两仪立刻跟上了孟染的脚步。   两人的动静让玄光派那边的几人察觉,邓文泽忙问道:“你们去哪?”   孟染简短的应道:“出发。”   邓文泽看了一眼还黑漆漆的天色,道:“现在就走?”   孟染留给对方一个背影,和两仪走到山洞外,浮游步起带着一片银色星光,已经往两仪荒山方向遁去。   “哎!?”邓文泽还想说什么,孟染却身形一晃已经走远了。   牧泓站起身,道:“便也出发吧,恰好可以在天明时赶到西青沼泽地。”   对于孟染先走了这种事,牧泓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他赶这几步也不妨事,进了西青沼泽地,还是一样要指望我们。”   既然大师兄都来了,自然轮不到邓文泽发号施令,牧泓说要走,玄光派一行五人便也踩着符毯跟在孟染身后往西青沼泽地的方向遁去。   太阳从身后升起,橘色的光芒落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西青沼泽地。或大或小的小水洼,间杂在灰黑色的淤泥中,反射出橙色的光芒,昭示自己的存在。   橙黑两色交杂,微风从西面吹来,在水洼表面晃起涟漪。   孟染和两仪落在西青沼泽地边缘,看着水面微微晃动,却仿佛整片燃烧起来一般的西青沼泽地,孟染叹道:“难怪此地,又名火焰沼泽。”   寻踪符行到沼泽边缘,忽然往更高的空中遁去,似乎是为了远离西青沼泽地的什么东西。   孟染毫不迟疑,牵着两仪的手,跟着寻踪符,脚步在空中踩了两下,昙花般的银色花影,步步高升着绽放。与孟染相携的两仪,水云衫临风而敞,绾绾环绕着两人的银色光带,将两人的身形送到了更高的空中。   牧泓等人踩着符毯追来时,恰好便看到这如梦似幻般美好的一幕。   饶是这几天一直在吃孟染的冷脸,邓文泽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叹道:“好美。”   牧泓却微微皱了眉,对随行的其中一人道:“准备探灵符。”   站在符毯上的一人闻言,取出符笔,一道道黑色的符墨随之勾画而出,下一刻,黑色的灵符转化为淡金色的灵符,一分为四,遁到了符毯的前方,连接成一块半圆形的光幕。   光幕一出,西青沼泽地上方的情形,在光幕中立刻变了个模样。   空中还有着孟染两人经过后遗留的灵气痕迹,不少地方呈现出扭曲的灵光,空中竟然也是暗藏杀机。   而孟染两人遗留的轨迹,却轻描淡写的避开了那些扭曲的灵光。   牧泓看着远远行在前方的两人,疑惑道:“他们有使用什么法器探测这些灵威吗?”   玄光派的几人,如今只能只能远远看到孟染的半片身影,和两仪散开的衣摆。行在前方的两人,身姿从容,浮游步划着并不规则的弧形,速度却极快的往前方遁去。   寻踪符一直往火焰沼泽的西南方向而去,不多时,就跨过了火焰沼泽的这一小块边缘区域,往两仪荒山水泽原的方向去了。   与火焰沼泽完全是沼泽地不同,水泽原上许多地方已经是实地,生着青幽幽的野草或灵草,甚至诸多半水生的灌木。水泽原上更多的却也是如同沼泽地一般说不定就深陷地底的泽洞。   跟着寻踪符一直追到了水泽原的深处,两道灵符忽然一分为二,往不同的方向飞去。   “两仪!什么情况?”孟染大惊。   两仪将两道就要分开的灵符停在空中,看着继续往西南方向去的那张灵符道:“这张是宛晚的。”另外一张自然就是属于那不知名女修的。   操纵着符毯追上来的牧泓等人见状,已经问道:“不如,我们分头行事?”   孟染立刻就道:“我们追宛晚。”   牧泓道:“那我们追这名冒名之人?”   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带着的几个人,吩咐道:“不如,邓师弟你还是与孟道友同行?”   对方一行五人,自己这边才两个人,如此分配似乎更加说得过去。   考虑到宛晚那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多个人总是比较稳妥,孟染应道:“好。”   言罢,由两仪将那道寻踪符的控制权交予了牧泓,孟染两仪和邓文泽便继续往宛晚那道寻踪符的方向追去。   这一追竟然又是两天过去,邓文泽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筑基初期。你见过脚程比筑基中期还快的初期吗?邓文泽都差点要跟不上孟染和两仪脚步时,已经跨越了水泽原的三人,到了水泽原边缘的一座小型山峰。   灵符沿着山峰悄然入谷,谷口处是极宽阔的样子,越往里走便越加狭窄。入谷数百里之后,一道从水泽原之上漫溢过来的水流,在谷壁之上形成了一道高几十丈的瀑布。   那道寻踪符就这样穿透瀑布,一头扎了进去。   邓文泽刚喘过气,便看着孟染两人毫不犹豫的跟着灵符一头扎了进去,忙道:“哎,等等我呀!”   三人一入瀑布,便见到了瀑布后方一条丈余宽的通道。让三人更为警醒的则是铺面而来的血腥气。   感受到血腥气的那个瞬间,孟染便驱动舞心,灵甲着身。   瀑布绵密的水流,将这血腥气完全隔绝在了通道内。   看不出长度的通道,透过水流照进来的光线中,地上全是蝙蝠的尸体。邓文泽愣了一下:“水雾蝙蝠?”   孟染在姑苏观的藏书中看过《博物志》。平常的蝙蝠都是怕水的,虽然蝙蝠喜欢生活在潮湿的山洞中,对于瀑布这样的活水,却并不喜爱。只有这种水雾蝙蝠,不仅爱活水,还喜爱明亮通风的地方。   仔细感触,会发现通道内还有丝丝微风拂过,说明这条通道一定是双向的,就是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   拿准了这一点,孟染踩着浮游步往通道内飘去。   三个人沿着一直透着微光的通道往前慢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却一直没有走到尽头。看起来似乎完全一个模样的通道,只有微光浮现,虽然不阻碍视线,却很容易迷失时间的流逝。   在又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两仪忽然道:“阿染,停下。”   “嗯?”孟染闻声踩着那朵银色的花影,立在了空中。   两仪指着自己前方的半个脚印道:“那是我之前特意留下的,我们一直在绕圈。”   这话说完,两仪不禁往空中看了一眼,自己的寻踪符还在往前引路,完全没有出现了差错的迹象。   两仪道:“灵符失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仪:嗯?哪里正经了?正经修仙文会动不动就亲亲?   孟染:嗯?亲亲就是不正经?   两仪严肃正经脸:不,很正经。   看看孟染的脸色,两仪:要不,我们再正经一下?   初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两仪。   两仪:-_-正经也不行?不正经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样?   孟染:嗯?我和两仪聊天,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初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孟染。你这样会被我虐得我跟你讲。   两仪祭出符笔:你虐试试?   初离:TAT 第102章 善心结善缘   孟染想起《博物志》中的记载:“水雾蝙蝠的血,有隔绝气息的功效。”   孟染说着, 脚下的银色花影散去, 落在了地上。微光中, 随着脚步流畅的舞动着身姿,片刻后, 停下来的孟染道:“这里本身就有迷踪阵。”   两仪已经提笔开始绘符, 很快,八张金色的灵符就朝着八个方向飞去, 再片刻后, 两仪已经道:“跟着我走。”   孟染毫不犹豫, 跟上了两仪的脚步。   跟在两人身后的邓文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这两个人一点都不需要他帮忙的样子。   跟着两仪亦步亦趋的走了大约盏茶工夫, 孟染眼前便霍然开朗。   一整片绿意, 盎然呈现在眼前。这片绿意, 铺开在仿佛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圆形宫殿里。   被绿色藤蔓掩映着的这块巨大圆场, 中心最低洼处还蓄着一汪碧绿的湖水。带着亘古的阔大和静谧, 又透着童话般的飘渺和美好。让孟染一瞬间以为自己闯进了精灵的地界,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一个长发尖耳的美人。   谁也想不到,瀑布里仅仅丈余的一个通道后, 会有这样一个巨大建筑。   站在通道内的三个人, 一时之间都被这美景震撼,半晌没有找回言语。   “这里这里,你们快来。”一道娇俏又有活力的少女声音,渺渺传来, 蓦然打破了这种宁静。   宛晚!??   孟染眼神一凛,往声音的来向看去。   巨大圆场通往中心的通道内,小的只剩蚂蚁大小的一个小人,蹦跶着朝身后招呼不知道什么人。   远看去不足指盖宽的通道,竟然似乎能容十多人并行,宛晚不过走到这通道一半的位置,离中心还远的很。可见这个圆场,容纳十万人也有余。   “宛晚施主,别走那么快,这里面太久没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一个颇为平和的男声,语含关怀的对宛晚道。   这是被人救了?   孟染正诧异时,三个披着袈裟的青年和尚,出现在了宛晚身边。   “我知道的,我跟你们的距离,就一息可至。”宛晚大剌剌的应着话,已经蹦蹦跳跳的,朝着通道内那道阻拦众人前行的石门走去。   “宛晚!”孟染看着宛晚这悠闲的姿态,放心之余,又有些火大。   “嗯?”宛晚转身往孟染的所在望来,尚未筑基的宛晚,却没有孟染这般好的目力,一无所获的宛晚,朝着身边的几人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师兄的声音?”   另外三人也朝着孟染的所在望来,便听之前那和尚已经开口道:“是宛晚施主的师兄寻来了。”说着,已经将孟染的所在指给了宛晚。   孟染已经踩着浮游步从山道之内滑出,往宛晚的方向飞扑而来。   宛晚抬头看着山崖之上,忽然出现在空中的孟染。惊讶之余,急道:“师兄小心,有禁制。”   宛晚话音刚落,孟染脚下已经朝着上空弹起一道蓝色的光幕。孟染踩着浮游步急急避开,才避免了一整个撞上去。   那道光幕一直延生到圆场的边缘,似乎是为了避免有人从上空直接进入圆场之内。   难怪宛晚几人,会在圆场里面落地慢行。   而往圆场的边缘看去,孟染才发现,这块圆场并不完全是完整的,有些地方已经被山壁挤压的淹没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从山壁的边缘,露出完整的圆弧形建筑。   两仪踩着御虚履飘然而下,对孟染道:“那边。”   孟染也已经看到了某个沿着山壁露出来,又恰好连接通道的一处石门。   邓文泽跟在两人身后,也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那道石门也只是圆场最上方的一道门,沿着石门与山壁的空隙望下去,还能从外围看到已经淹没在山壁里的下一层石门。   看到孟染出现,宛晚已经从走到一半的通道中心,往门口飞扑。   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响着,被宛晚从内部打开,宛晚的身影从石门后探出来。   孟染正要训话,宛晚已经“嘤”一声扑进了孟染怀里。   孟染听着那声哭腔,再感受到怀里还在发抖的小身体,心就软了,叹口气道:“既然害怕,为什么不赶紧回去?”   埋在孟染怀里的大头哽咽着哭了好几声,才抬起头,微微摇了摇,才应道:“我都被抓来了,总不能不看看就走吧。而且那人说了,异象就在这几天。等我回去再让你们赶来,怕是来不及。”   孟染又好气又好笑:“你看什么?你连自己安危都还护持不住。”   宛晚便破涕一笑:“那不是有湿婆庙的三位前辈吗?”   两人说话间,三人已经缓步而来,听宛晚如此说,之前那和尚微微笑着,开口道:“称一声师兄便好,倒当不得前辈二字。小生无斜,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无心无相。”   这三个名字,孟染是知道的。第一次收到的贺仪中,便包括这三位送过来的法器,去往青柳镇那次还派上了用场。   虽然此前闻名未见面,想来三人是认识宛晚的。便也明白了为何之前那寻踪灵符会一分为二。怕是在水泽原上,这三人便救了宛晚。   孟染当即躬身为礼,道:“多谢三位相救宛晚之恩。”   无斜已经双手合十,鞠躬还礼道:“断不敢受。若无天舞门相助我三人筑基,也不会有水泽原一会。善有善缘,无非因果,端看我等如何修心而已。”   这一番话,不仅交待清楚了为何救宛晚,也有理有据的拒绝了孟染的相谢。相救宛晚不过修心,倒与乌长柳当初不收贺仪的理由相似。   既然如此,孟染也就只能心怀感激了。   无斜便引开了话题,道:“孟施主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孟染总觉得听到了言下之意:“让三位费心了。”   眉目看着颇为灵动,年龄也较小的无心和尚闻言,立刻笑眯眯的应道:“不费心。宛晚施主以后想去哪里,若没人愿意作陪,我都能陪你去。”   “真的吗?”宛晚毫无心机,笑得开开心心。   ……   孟染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住了差点要跳起来的眉毛。   你身为一个和尚,你这样甜言蜜语,合适吗?   无斜咳了一声,对孟染道:“不过年少天真,还请孟施主见谅。”   看着秀眉美目,却面带疑惑,不明白无斜为什么要致歉的宛晚,孟染能说什么?果然年少?果然天真?   无斜接着便掏出一张皮质卷轴,递给孟染道:“这是从挟持宛晚施主那人手中夺来的,此处似乎与天舞门有莫大干系。本来救了宛晚施主,就该先送她回去。然而此处百年一现异象,看卷轴记载,就该在这几日了。恰好宛晚施主也想前来一观,吾等也颇为好奇,便一起过来了。”   孟染接过卷轴,扯开那陈旧的系带,将卷轴缓缓拉开。左下角的位置,绘制着来时的通道。只花了极小篇幅绘制入口的卷轴,笔墨浓重的绘制的却是湖水退去后,从圆场中心露出的舞台。   图纸上着重强调的,则是舞台下方的一扇拱形门。   这思路,与他们炼制天舞塔时倒是一样。舞台下方,最是最适合让乐声传出来的地方。   乐声?!!   孟染抬头与宛晚对视,宛晚看到孟染明亮的眼神,便很清楚自己的师兄想到了什么。   宛晚已经可爱笑起来,并大力点头。   这……倒是意外之喜。   大部分人见到这样一个巨大的圆场,大约会以为那扇拱门内会有什么惊天的法器。端看当初青柳镇那时候谛音引出的骚动就知道了。   不过,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孟染又觉得这趟搞不好白来。   毕竟,按当时在姑苏观所见的史料,当初天舞门与山海陆妖兽在北辰海一战,伤亡惨烈到只剩下炼气期的修士。   谛音作为妙手之舞的器灵,都流落到了余音谷。镇岳甚至连器灵都消失了。说明繁音谱上有名的器灵,都是参与了战斗的。   这就意味着,就算这个圆场是属于天舞门的,舞台之下的那个拱门内,也不会留下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来了,而且中心的湖水就在这几日退去,他们也不能就这么走掉。   宛晚凑到孟染耳边问道:“师兄,就一起看过再走吧?”   孟染应道:“既然就在这几日了,那便看过再走。”   几人议定,宛晚便又问道:“那,我们还是再往里面一点,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呢?”   那汪湖水在圆场的最内围,沿着他们此时所在的通道,还要往圆场中心下三层大圆,才能抵达那汪湖水的边缘。   此时一行已是六人,就算是闯一闯两仪荒山外围也是够的。   更何况此地,有着天舞门的禁制,除了这些安安静静的藤生植物,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孟染便道:“我们往内围再走两层。”   宛晚闻言,立刻应道:“好,那我带路,我已经知道开门的方法了。”   言罢,便一马当先,往众人前方走去。   这一段通道是宛晚之前已经走过的那段,孟染也就没有阻拦,任由宛晚干劲十足的冲到了前面。 第103章 壁影画中人   宛晚蹦跶着走到石门前,在距离石门约三丈的通道内, 宛晚找到一个手掌大的石质按钮。宛晚将这个按钮按了下去, 宛晚所站的地方到石门的通道内, 忽然一串不规则的圆形光点亮了起来。宛晚看着这一串光点,脚步在原地左右左右的踮动了几下, 似乎在寻找这是哪套舞蹈的步伐。随即, 迈着左脚踩上了第一个光点,继而踩着姑射之舞一步一式的舞到了石门面前。   姑射剑气“唰”一声射在石门的凹槽处, 隆隆声顿起, 石门往通道墙壁的缝隙内缩了进去。   “(*^__^*) 嘻嘻!”宛晚笑得很是开心:“师兄你看, 我是不是很厉害?”   孟染看着笑得灿烂的宛晚,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宛晚最厉害了。”   一行人沿着通道继续前行, 其后两道石门, 也分别以相似的方式打开。   站在最靠近湖水的看台上, 透过碧绿的清澈湖水, 可以清晰的看到最下方的圆形舞台, 和最靠近舞台的那一层席位。   就这最内围的一层,就比如今天舞塔要能容纳更多人。   微微的风从湖面上拂过,涟漪微漾, 浮在湖面上的碧色浮萍微微晃动, 沉在湖底舞台上的碧色青苔,似乎也动起来了。   湖底的青苔并没有长满整个舞台,只沿着舞台覆盖了其中的某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保持着光洁如新的玉质, 其中,就包括那扇图纸上被重点勾勒出来的拱门。   孟染弯腰,试探着往湖水中伸手,除了手指引动的小小涟漪,并没有引动其他什么。   孟染不禁问道:“为什么要等湖水退去?”   两仪走过来,捏了一道法诀,将孟染指尖的水迹拂去。继而应道:“如果没有记错,湖底的那层青苔,实际上是青血螺,能分泌麻痹人体的毒素,噬血食,失水则亡。”   孟染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甚至忍不住捏了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受。   两仪微微一笑,将刚刚拂净的指尖凑到了自己唇边:“青血螺的毒素失水则无效,现在已经没事了。”   无斜听两仪说完,才道:“我方才也和孟施主有一样的疑惑。还好两仪施主来得即时,否则,可能我们也就直接下去了。”   两仪应道:“这种青血螺,一般生活在更冷的北方。此地虽然也幽冷,却应当也不是青血螺的原生地。这么看来,天舞门此前并不在两仪山境。此地极有可能是因为北辰海一战,沧源陆裂之后,被地裂移到此处的。”   孟染闻言,问道:“你的意思是,天舞门原本的所在,应该在北天境?”这么说倒是也有可能,毕竟,天舞门的掌门令中,存物最多的便是属于北天境的驿镇。只是可惜,等天舞门如今的诸人再有机会前往北天境,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两仪应道:“这倒不好说,毕竟,沧源陆裂之后,据说气候也大肆变化,两仪山境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无从得知。从我们知道的部分来看,北天境以前也不是这么冷。”   圆场的湖水并未退去,等待的过程当中,诸人一边闲聊,一边顺着看台,四处游走闲逛起来。   藤生植物虽然柔软,想要在此地大片的生长起来,也要从各处汲取养料。圆场之内的看台,也被这些藤生植物,生长着攀扯出了不少裂缝。   甚至有些地方,被根须整个崩裂,从原有的位置掉落了下来。   两仪从地上捡起了这样的一块碎玉,感受着其中所剩无几的灵气,叹道:“八千年的时间过去,就连支撑结界的玉石,都已经失去灵气。大约正是如此,才让人发现了此地。”   从中心位置往外看去时,更能体会到圆场的旷大。夕阳在山壁的西边铺开了一整片天的橙金色斜阳,即便是这样壮阔的景色,依然被圆场的外围包裹在内,更靠近圆场边缘的天空,蓝色的天空还飘着着白色的云。   无斜看着这样壮阔的景色,不禁叹道:“与之前所见的那些秘境相比,唯有此处,才让我感受到了仙魔之战前天舞一门的繁盛,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天舞门,也在与山海陆一战中,销声匿迹至今,可想而知,三千年后,我们要面临的将是怎样的一场浩劫。”   此言一出,倒让孟染也多看了无斜一眼。没想到,无斜此人,竟能由景生出这样的感叹。大智慧大约就是指这样的深谋远虑?   孟染不禁往两仪看了一眼,两仪恰好也往他看过来。   两人相视,便都微微一笑。两仪应道:“既然八千年前,沧源陆都够走到如今,相信三千年后,沧源陆也能有可以期待的未来。”   无斜倒也并不是那般悲观,听两仪说完,便也点了点头,道:“倒是我,着相了。”   几人正被无斜的一语,弄得有些低落时,宛晚清脆喜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师兄快来,你看这里!”   孟染闻声往宛晚看去,小丫头手中聚着一团灵光,正沿着看台后的玉质墙面不停擦动,似乎是要让什么重见天日。   “哇!这里也…好美呀…”跟在她身边的无心,也跟她一般模样,神色间比宛晚更多了一分惊叹。   孟染走到近前,便见那玉白色的墙面上,被拂去了绿色的藤生植物和一些枯枝叶灰后,透出了色泽非常艳丽的壁画。随着宛晚和无心的动作越大,露出来得色泽越多,一名看起来与谛音一般服饰的女子,在壁画上完整的显现了出来。   流畅的线条和饱满的色泽,让这名与人等身的壁画女子,看起来竟与真人无异,身上的披帛薄如蝉翼,层层叠叠裹在丰满的肉体上,肩部和腰部的宝石,还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各色光芒,都不像是画上去,反而像是真的宝石一样。   “咦!”宛晚手间的灵光散去,忍不住就手摸了摸那看起来颇为真实的宝石,随即就惊疑出声:“师兄,这宝石……”   孟染正走到近前,也身不由己的伸了手,被宛晚往旁边一带,落在了女子腰饰的宝石上,凸凹不平的手感,让孟染一愣。再伸手摸了摸,那处宝石,竟果然是镶嵌上去的。   站在一边的邓文泽眼睛都差点掉出来,忍不住看向两仪:“这……这是绘制高阶灵符的红仙月石和桃华石吗??”   两仪表示:绘符从来不需要材料,并不知道……   无斜也看着腰饰上的那颗金橙色的宝石问道:“这……这是蜜舍利吧?”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孟染,看着这群人恨不得把腰带上的宝石抠下来的眼神,忍不住问道:“很稀有?”   邓文泽指着腰带左侧,一颗指盖儿大小的粉色宝石答道:“这一颗,大概可以换十万灵晶。”   “(⊙o⊙)哦?!”孟染也想抠了。   “这颗难道是蕴幽石?”邓文泽不太确定摸了摸女子腰间最大的那颗巴掌大的碧色宝石。又看着女子发冠上的那一串绿色莲纹珠翠,问道:“莲冥宝珠?”   宛晚专注于将其他的地方也抹出来,关注着宛晚的无心也跟着非常卖力。   只片刻,女子身侧另一人露出了全貌。英俊的容颜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谛音,看着这人,欢欢喜喜的就从孟染肩头扑上去了:“哇~~阿修!!”   谛音半透明的灵体,就这样往壁画上一没而入。   “谛音!?”孟染大惊。   下一秒,整面壁画之上透出了一道灵光。灵光闪过,玉质墙面上厚厚的浮尘和翠色青藤,都被灵光化去般消失无踪。   与玉白墙面同色的光芒,从壁画上整个透了出来。   位于圆场中心的湖水,汩汩作响,忽然从圆场中退去。也不知道这一大汪湖水是往哪里消退。湖水中的浮萍也在一瞬间失去了那般翠绿,如同短短一瞬经历了三秋,灰飞烟灭。湖水中的青色水螺,外壳变得如同玉质一般,在灵光照上去时,寸寸碎裂,舞台已经露出了该有的玉质颜色。   下一瞬,墙上那名女子,已经画影而出,身姿一转便落在了舞台上。   短短一舞,正在褪去的湖水便仿佛乐声,随着她的舞姿或急或缓。   继而属于阿修的那名男子,也画影而出,吹着横笛的男子,身姿宛然就是妙手之舞,众人耳中也都听到了属于谛音的笛声。阿修的妙手之舞与孟染的效果却全然不同,灵气汇聚,竟凝出了青碧色的各式灵草,从翠碧的两叶到花开花谢。阿修的身体柔软的穿梭在灵气凝聚而出的百草之中,仿佛百花之灵,又若百灵之花。   那些旋律与节奏,与孟染等人如今所用,没有太大的差别。   继而,下一名画中人又画影而出,却是孟染从未见过的舞姿,观这曲舞,也让孟染觉得颇为费力,舞心要运转到极致,才能勉强看清画影的动作。   壁影画中人,舞完一曲便回归壁画,换下一个画中人画影而出。一个接一个,让孟染目不暇接,不多时,竟然已经汗染双颊。   如今的天舞门最欠缺的,便是这些东西。如果不看,下一次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到数十人时,宛晚已经一声轻哼,身姿一软就往一旁倒去。   孟染有所觉,却根本无法分心再去照顾宛晚,只想将如今这些画影的节奏,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备以后所用。 第104章 一日十年功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画影,新的舞蹈动作不停出现, 孟染观看画影开始耗费大量的元气, 舞心为了保证元气能够跟得上, 已经在孟染的丹田之中飞快的舞动起来。   在孟染专注于观看画影的舞蹈时,随着舞心的舞动, 大量的灵气开始往孟染周身汇聚。   邓文泽和无斜等人, 看着孟染盘坐在地,周身的灵气从略有汇集的白色, 慢慢转变为金色, 最后整个人都被如鎏金一般的金色灵气包裹其中。   无斜看着如金身一般的孟染, 忍不住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画影中人的舞蹈,最开始出现的都比较简短, 不过盏茶工夫就结束, 越到后来每个画影舞动的时间便越长。孟染周身所吸纳的灵气也越加精粹。   一天的时间过去, 壁画之上的画影已经跳过近半, 而随着孟染周身灵气的一阵激荡, 邓文泽惊讶的看着孟染道:“这是……小境界晋阶?”   已经醒过来的宛晚,大喜过望:“太好了!”   画影中人的舞蹈虽然还在继续,宛晚的修为实在太低, 稍微看一看便已经元气不济, 甚或再后来,已经根本看不清那些画影的动作。   孟染却一直盘坐当场,及至后来,众人便发现, 孟染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不是用目力在观看画影之舞,而是用元识感受这些画影的舞蹈。   孟染的小境界晋阶后不久,两仪忽然感觉自己体内,星宫微耀。   星宫之内主星亮起,牵动着属于自己的那颗辅星,发出柔和的光芒。靠得极近的两颗星子,光芒交汇到一起时,两者之间也产生了轻微的吸引力,似乎连距离都拉近了许多。   随着这一变化,两仪感觉到孟染周身的灵气,也开始牵动他体内的元气,遂两仪也盘坐在地。不多时,便感觉到孟染周身灵气开始往他的所在汇聚,并轻易的往他的星宫涌入。   灵气涌入星宫,主星愈盛,辅星愈亮,禁锢着身体的隔膜悄然化去一层,两仪也进入了筑基二层。   邓文泽看着也晋阶了的两仪,深感挫败,不由的看向在场的无斜等人:“这……诸位可有何感触?”   无斜显得很是淡定:“个人功法不同,资质有异,感触自然不一样。此处毕竟是天舞门遗址,邓施主也不必太过介怀。”   然而在接下来的五天中,短短时间,孟染竟然直接突破了三个小境界,从筑基初期,直接迈入了筑基中期。   一直盘坐在地的两仪,也不遑多让,不紧不慢的追随着孟染的小境界,施施然进入了筑基中期。   饶是无斜一开始心态平稳,此时也觉得有些心境不平了。   常人从筑基初期,进入筑基中期,少说也要花费几十年之功,而眼前这两人,短短几日就做到了。   孟染和两仪小境界晋阶,宛晚在感受着孟染周身灵气变化时,受其牵引,晋阶了炼气十一层。   足足七日后,这场属于舞蹈的饕餮盛宴,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壁影画中人从舞台上消失,孟染周身的金色灵气,也开始往四周缓缓消散。   让无斜等人更为惊讶的,则是圆场之上的禁制,也往四周褪去。   蓝色的结界从几人所在的头顶正上方,开始出现裂隙,继而扩大成圆,往四周逐渐消失。   随着结界解开,四周的藤生植株忽然开始疯长。圆场之上的玉质阶梯,都被疯长的植株拱得玉石飞溅。只一瞬间,原本胳膊粗细的藤蔓,就吸纳着这些玉石中最后的灵气,长成尺余粗细。   随着壁影上的灵光消失,这些疯长的植株,开始往孟染等人的所在直扑而来。   孟染和两仪还盘坐在地,尽力吸收着周身的灵气。   宛晚大惊之余,不由惊呼:“师兄!”   下一瞬,周身金光未歇的孟染,已经一手搂了宛晚,一手与两仪牵在一起,轻身而起。   从遗迹中心飞升而起的众人,险些被绞缠而来的藤蔓拽落到地。   大约是壁影之上的宝石较那些玉石阶梯的灵力更为充沛,往中心弥漫的藤生植物,短短时间,长势越过了外围的那些,从最低洼处,膨出了一个巨大的圆拱形。   落在来时山壁之上的众人,回身去看,只见方才的所在,已经被满山满谷至少尺余粗细的藤蔓所覆盖。最中心处的藤蔓,甚至长出了参天大树般地气势。若非植梗虬杂,根本不是树木的通彻,都快要看不出这原本是藤生植株。   已经长成一整片藤蔓的山谷,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天舞门遗址的痕迹。   无斜忍不住看了看孟染和两仪,修为确实已经筑基中期。而他清楚的记得,这两人来时还是筑基初期。大约也就这点,可以证明前几天,不是大梦一场。   孟染将宛晚放下之后,才想起之前没入了壁影的谛音。忙将乾坤袋中的玉笛取了出来。玉笛之上,一个小人伏在笛身上呼呼大睡。   这是耗了灵识?   看谛音还在,孟染也就放心了,将玉笛又塞了回去。   无斜已经道:“倒是一场美梦般的旅程,可惜吾等资质有限,竟不能领悟其中真谛。”   孟染应道:“倒是劳烦各位,走了这一趟。”   “却也并非白来,至少,感受了一番上古两门之一天舞门的宏伟阔大。”无斜微笑应道。   邓文泽心中也是感触颇多,此时一言难以诉尽。   站在一旁的宛晚则对孟染问道:“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之前来得突然,也不知道师姐会不会担心。”   孟染忍不住就笑了:“要不是担心,我怎么会这么快找来?”   宛晚见了,两只胳膊就挂在了孟染的左臂上,轻声娇昵道:“宛晚最喜欢师兄了。所以我们快些回去吧,也让大师姐安心。”   找到了宛晚也没有立刻回转的孟染,其实也没立场再来骂宛晚,点了点头,便转而对无斜等人问道:“我这便要带着师妹回去了,不知几位?”   无斜应道:“此来所行已经颇有所获,便也该返程了。”   孟染道:“那便一路同行?”   无斜自然欢喜应下。无斜身后的无心还悄悄对着宛晚挥了挥手。   孟染:我可以剁掉那只爪子吗?   反而是邓文泽道:“诸位这就回转?不去寻那抓走宛晚师妹的人了?”   孟染应道:“贵派大师兄一行既然前去追查,想来会有所获。待我将师妹送回两仪坊,再过来一同追究此事。”   无斜也道:“正该如此,毕竟宛晚施主如今不过炼气期,在两仪荒山行走,还是太过危险。”   筑基期修者已经可以御空而行,诸如水泽原和西青沼泽地,便可以避过许多危险。天舞门虽然炼气期便可以使用浮游步,到底元气不济,想要跨过水泽原,就必然会有落地的时候。   另则,筑基修者已经可以敛息而行,炼气修者则不然。   以宛晚如今的修为,即便是有诸人带着,不考虑行路的问题。炼气修者元气未敛的情况下,也容易引来诸多不期因素。   邓文泽思虑一番,让他以一人之力去寻找牧泓等人,在水泽原这种地方也不太可能,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与各位一同送宛晚师妹回去,再来与师兄弟相会吧。”   一行人商议完毕,便沿着来时的通道,准备返程。   通道还是那条通道,迷踪阵已破,已经可以用元识直接感受到另一端的出口所在。这意味着这条通道不过几里路的距离,来时竟然足足困了他们半天之久。   无斜在前方与邓文泽并行,无相无心则走在最后。   湿婆庙这一行人,倒是至始至终都颇有善意。直到此时,都将天舞门的几人,放在保护的行列。   孟染与两仪此时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比这三人还高了一个小境界。但宛晚到底还是炼气期,孟染也就没有拒绝这样的好意。   舞心所感,总觉得有危险就在近前。   一行人走到通道中段时,走在最前方的无斜忽然两掌合十,继而两掌翻转,一道金光从他手中猛然往前推去。   金光贴着通道的石壁闪过,似有一道黑影,从众人眼中一晃而去。   “什么人!”邓文泽祭出了灵符,朝着前方推去。   下一瞬,数道青金色的箭翎便朝着众人直射而来。那道灵符不过阻了箭翎的攻势,却完全没有挡住这些箭翎。   无斜周身一道金光“嘭”一声暴起,那些扑面而来的箭翎,直直射在了金光罩上,两厢抗衡,双双消弭无踪。   宛晚在给自己套上一层灵甲之时,小小声就朝着孟染说了一句:“是她们!”那声音里,还夹杂着惊惧。   孟染看了宛晚一眼,小丫头脸上血色全无,惧怕之色显而易见。   孟染面上寒霜顿起,浮游步起,已经朝着那人所在直扑而去。矫健的身影只在众人眼前留下了一个剪影,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好快!”无心惊呼了一声。   “无相你俩护好宛晚施主。”无斜吩咐一声,已经追着孟染而去。   前方已经传来兵戈相交之声,两仪往宛晚身上套了一层灵符,也一瞬间从众人眼中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晋阶呀~   两仪:来的嘛~   孟染:走起~   两仪:好~   围观众:晋阶就算了,还秀恩爱,嘤嘤嘤我也想要个情缘緣。   ------------------------------------------------------   初离:QAQ马上520了,宝宝也想求个帅气的炮哥哥。   孟染两仪:那谁,能不能别做梦? 第105章 别不识好歹   两仪到时,孟染与无斜、邓文泽已经与四男两女斗在一处。其中一女, 果然身着一身与邓文泽很相似的法衣。其余五人却是一身青金色上着甲片的法衣, 手中法器也颇为奇怪, 是一张只比手掌略宽半尺的弦弓。那些青金色的箭翎灵气便随着每一次的拨弦,激射而出。   此时六人合击, 那青金色的箭翎便如同一张罗网, 将孟染等人罩在了其中。   邓文泽周身浮着数张灵符,才能堪堪保证自己不受伤。   无斜周身则是将自己整个笼罩的金色灵光罩, 手中禅杖一摆, 已经掠身到一名男子近前, 可惜那六人的身形极为轻巧,不等无斜出招, 已经移形换位。   孟染一身灵甲, 在箭翎中如一尾游鱼。密集的箭翎之中, 竟总能让他找到间隙, 轻松的躲开这些攻击。只是,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进攻,就有些力有不逮。   见到两仪, 孟染身形一闪, 落在他的身边,问:“护持我?”   两仪应道:“好。”   符笔起,十二道灵符已经闪在两人周围。   连成一个球体一般的灵符,每张符之间都连着一道金蓝色的细线, 箭翎攻来,便被这些细线吸引着,擦着灵符球的边缘,往其他地方射出。   孟染见了一眼,微微一笑:“倒与旋返有异曲同工之效。”   两仪应道:“正是受上次旋返之舞的启发。”   有两仪在,孟染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灵符球体内,孟染的旋返之舞已起。听起来格外有异域情调的琵琶舞曲起,孟染身姿柔软的旋转起来,完全看不出什么杀伤力。   等旋返式成,孟染周身灵气瞬间将攻来的箭翎,纳入了自己的气场之内,下一瞬,数道箭翎便失了自己的准头,随着孟染琵琶式起,空拨琴弦,这些箭翎便朝着那六人的方向射了过去。   “这是什么鬼招数?”其中一女立刻惊呼出声。   另一个已经啊一声惨叫中招,只片刻,那名女子的胳膊上便起了一层青黑色。   邓文泽大惊:“箭翎有毒?!”   好在几人此时已能互相驰援,并未有人中毒。   被箭翎打中的女子,往口中扔了一颗灵药,须臾对方胳膊上的青黑色便已经散去。   但面对孟染,却再不敢如此天罗地网般的铺开箭翎了。六人身形变换,其中三名男子竟然就这样从场上失去了踪迹。   孟染旋返式未停,已经顺着身形转了姑射式。免伤到两仪,孟染将两仪扣进怀里,四肢与自己完全贴合,姑射式起,周身剑气贴着两人身形往四方旋转而出。   浮在灵符球体内的两人,将两仪那身水云衫,转成了一朵盛开的轻蓝色昙花,顺着花叶而出的剑气,却锋芒毕现。   “咻咻”两声便将隐去身形的其中两人给打了出来。   无斜抓住机遇就攻向了其中一人,一道凝实如锤的金光,从空中迅速砸落,随着一身沉闷的撞击声,那名男子闷哼一声,身形如直线般往下坠落。另一人想去相救,邓文泽的灵符倏忽而至,拦截了对方的去路。   “哗啦”!那人落入了瀑布下方的潭水里。   不知是否错觉,只觉得潭水里的绿意在一瞬间变得更胜,似乎有血腥味从下方淡淡飘来,落下去的人影却再也没有起来过。   孟染目光微缩,两仪道:“青血螺。”   就在此时,孟染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寒意。推开两仪迅速转身,膝盖上方灵甲猝明,一个膝袭便与一双匕首撞在了实处。   之前失去踪影的另一名男子,竟不知如何突破了两仪的灵符防御,窜进了球体里面。   孟染转身一击,对方便被撞到了灵符上。灵符之上蔓延出数条金蓝色的灵光,将男子禁锢在了灵符球内。   孟染的目光被男子腰间的两个乾坤袋拉扯了过去,浅杏色,还绣着符文,看起来很是眼熟,与邓文泽腰间那个完全相同。   “你们将牧泓他们?”孟染大惊。   邓文泽闻言,也转回了身。邓文泽这一分神,一道箭簇般的灵气就朝着他身边袭去。无斜双手一转,一道灵盾接应了邓文泽,并提醒道:“小心。”   邓文泽收敛心神,往自己不远处的那名女子看去,果然,对方腰间也挂着两个属于玄光派的乾坤袋,怒色大起:“你们杀了我师兄弟?”   “哼,伤我师妹,怎么还杀不得?”与邓文泽相对的那名女子,轻描淡写便应了此事,瞥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水潭,对几人道:“还杀了我师弟,你们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孟染闻言,已经急怒:“一个都别想走的,是你们!”   虽说牧泓等人并不讨喜,但与玄光派的事情,毕竟事出有应,且真正犯浑的也还不是牧泓本人。对方能够与他们一起进两仪荒山来找宛晚,孟染还是承情的。对孟染而言,日后若再见面大约还是会不喜欢牧泓。但,人就这样没了,这就过分了。   在孟染的认知中,也没有讨厌对方就让对方去死的想法。   但是现在,孟染觉得自己面前的这群人,却是真的该死。   掳掠宛晚在先,杀死牧泓等人在后。而无论哪一个,在此之前都与他们无怨无仇。按这个习性,若非宛晚恰好遇到了无斜一行,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思及此,孟染再不留手。下一秒,数道姑射剑气,就将灵符球内的男子打成了筛子。   然而却半丝血迹都没溢出来,人影还如烟般散去。两仪手中灵符起,数道灵光如丝网般在灵符球内一闪而过。刚刚失去身形的男子,再次无所遁形。   孟染的剑气出的极快,随着血腥味飘出,那名男子终于不敢近身再战,化作一缕青金色烟雾,从灵符球中遁出。再次化出身形时,身上手上都是剑气割裂的血口子。   此时另外四人已对无斜、邓文泽形成合围之势。   邓文泽周身忽然灵光大爆,似乎将之前收敛起来的元气,都在一瞬间激发了出来,灵符接而连三从邓文泽周身爆出,一时之间那四人竟然再进不得身。   孟染在两仪的护持下,已转为曳灵之舞。   曳灵之舞乍看之下,全无形迹。待对方几人发现不对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左一。”孟染一声喝令,掌势同时往对方压了过去。   被孟染针对之人,刚想遁影移形,却发现周身灵气仿佛被禁锢一般,全然不听使唤。身影只是一虚,便不得不化实而出。恰被无斜禅杖携着金光一砸而下,那人身影便直线般坠落。   “右二。”孟染转而往邓文泽对面的那名女子,控制了对方的去势。   邓文泽手中的符笔和袖中的灵符同时倾泻而出,全不留余力。被灵符伤到的女子有些惨,鲜血在空中就如血色花雨般溅开,一声哀嚎才落入了潭水之中。似乎还想从潭水中挣扎而出,鲜血却吸引着蛰伏在水底的青血螺,绿漾漾浮了上来。   余下三人似乎没想到,孟染突然发力,竟然对场中的灵气,都有了近乎绝对的控制力。遁影不行,走也走不脱。想继续朝着孟染出招,便发现箭翎想从弓弦上聚出,灵气都显得不济。   三人还没想到什么应对之策,佛光、符光、剑气便已经攻到了眼前。   其中两人坠入了青潭,被孟染伤过的那人,却被无斜一杖穿心而过,被禅杖鲜血淋漓的挂在了山壁上。对方看了无斜一眼,竟然自举双手触击头顶而亡。   兵止戈歇,邓文泽看着那人腰间被鲜血浸染的乾坤袋,一时还有些怔怔。   无斜一声轻叹:“邓施主,还请节哀。”   邓文泽怔回神,抵着身后的山壁,捂着脸哭了出来。   听着外面已经没了激战声,宛晚在无心无相的护持下,正从山道内走出来,便听到了外间邓文泽的呜呜低泣声。   方才几人一人未少,宛晚不解的看了看哭出声的邓文泽,又转向孟染问道:“师兄,他怎么了?”   孟染心中也有些不忍,却也不希望此事让宛晚不快。只道:“他几位师兄弟……遇害了。”   听到宛晚的声音,邓文泽忽然抬起了头,瞪向宛晚:“都怪……”   “你”字还未出口,孟染一掌便甩了过去。   那道灵气摔得邓文泽脸颊甩向一边,顿时浮肿起来。   邓文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孟染。   “本来确实是我们天舞门的事,但是,也请阁下仔细想想,为何会被对方钻了这样的空子。否则为何不假冒别门别派,就冒了你们玄光派的名。”孟染一脸寒霜,再没有之前在天舞塔时的和颜悦色。大有邓文泽再多说一个字,或再牵扯到宛晚,便再不留手。   “阿弥陀佛。”无斜在一旁宣了声佛号。   孟染一语道破机要,邓文泽也自知理亏。面上泪水未干,又只看着那两个染血的乾坤袋发呆。   无斜见状,问道:“邓施主,是否要收拾令师兄弟的遗物?”   邓文泽到底是浮身往那尸体去了,将属于师兄弟的两个乾坤袋摘下,忽然,那具尸体中窜出一道青烟,朝着邓文泽袭去。   邓文泽再想躲避,竟然已经来不及,那青烟仿佛有意识一般往邓文泽的七窍内钻入。下一瞬,邓文泽便觉得脑中一重,身形就要往青潭跌去。   一道披帛瞬息射出,将邓文泽的身形挽住,带回了山道之内。   “师兄,他怎么样了?”宛晚大急,毕竟是帮着师兄来救自己的人,就要起妙手之舞。   孟染却伸手拦住了宛晚的动作:“救他,只是为了回头和玄光派说清楚。”但也不必对他们太好了。中毒就中毒,晕着就晕着,反正醒来了也没半句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好好一个520,却在这里打打杀杀。   两仪:嗯,所以她单身狗。   初离:……我…特么…竟然无法反驳,好气! 第106章 师兄你好帅   无斜叹息一声,收回禅杖, 道:“也不知这一行人是否就这几个, 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说罢, 无斜便又转向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无相,道:“邓施主就交由你护持。”   虽是个法修和尚, 无相却生的很是壮实, 这一行人中也就他看起来最适合做体力活了。   无相“嗯”了一声,便将昏迷不醒的邓文泽背在了背上。   孟染忙道:“有劳了。”   无相又“嗯”了一声, 便一副准备出发的模样。   一行人也不敢在此地久留, 孟染挽了宛晚, 迅速往来路回去。   此地尚属于两仪荒山外围,带着宛晚行路, 又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邓文泽, 几人格外小心谨慎。几日后, 孟染等人总算平安离开了两仪荒山的范围, 抵达两仪山境。   毕竟有个至今还未醒的邓文泽, 在战坝山驿镇稍歇,一行人便又继续往两仪坊赶路。   两天后,孟染等人与玄光派一行十多人在壶山驿镇相遇。   想来, 是牧泓等人遇害, 玄光派之人察觉,便派人赶了过来。   那行人看到伏在无相背上的邓文泽,立刻脸色就不好了。其中一名女修三两步就冲出了人群,掠到了无相身边, 将邓文泽从无相背上扶下来,看着脸色青黑的邓文泽大惊:“邓师兄!”   继而对无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相不善言辞,听得相问,便转而看向无斜。此事哪里一言两语说得清楚,无斜看向那一行十多人,只得应道:“不如,寻一处说话?”   两行人便在驿镇内寻了一家有客院的客栈,在客院设下禁制,无斜才将一路之事一一道来。   “你们的意思是,牧师兄一行身死,与你们没有半点干系,纯粹是他们自身不慎?”季学荣听完无斜的话,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邓文泽,不禁冷笑:“如今邓师兄也昏迷不醒,你们倒是推得干净。”   孟染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毕竟就算是他自己,若是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大家一起入得两仪荒山,没道理你们全身而退,玄光派的人却近乎全军覆没。   但这并不代表,孟染就得接受对方这样的揣摩,当即应道:“你们邓师兄只是昏迷不醒,又不是死了。等醒过来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与其在这里争辩,倒不如尽早回两仪坊寻医。”   事情没有弄清楚,对方似乎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孟染也一声冷笑:“还是说,你们邓师兄这条命,值不得你们如此奔波?”   “你……”季学荣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   “天舞塔就在两仪坊,湿婆庙也一样。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孟染冷嘲了一句,实在是受不了这群人。   玄光派的另一名男弟子忽然道:“你们天舞门,不是本身就能疗伤吗?”   孟染闻言便冷眼瞥了过去:“那又如何?”   孟染那双眼,笑时柔且魅,冷着脸时眼尾却锐如刀裁。这样一个眼神递过去,加上筑基中期修者的威压,以及孟染此时一身的锐气,竟让那名说话的男弟子忍不住打了个抖。   这名男弟子看了看自己周身的师兄弟们,到底还是壮胆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为邓师兄疗伤?却让他至今都昏迷不醒,你们还说不是有意推脱?”   孟染被气笑了:“呵?”   恰好手边还放着一盏茶,孟染将那茶盏端起来轻啜了一口,叹了声:“倒是好茶。”   一转手,众人便见那茶盏,迎头砸向了那名说话的玄光派男弟子。   一张灵符被对方祭了出来,夹杂着姑射剑气的茶水,却仍然劈头淋了对方一脸。   “你这厮……”对方湿了半身,一脸狼藉,立刻暴怒。   下一瞬却被季学荣拦了下来。   孟染全程冷眼相看。   那名男弟子还怒对季学荣:“师兄你别拦着我!”   孟染这才道:“你看,你也气成这样嘛,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邓师兄疗伤?”   似乎直到此时,对方才想起来,他们玄光派之前做了什么事。   被淋了一头茶水的弟子,又气又委屈,捏了个净身诀清理干净,一双眼恨不得吃了孟染一般的瞪着他。   孟染却站起了身,道:“人就交给你们了,等你们自己弄清楚了,再来与我们说话。掌门师姐还等着我们报平安,先走一步。”   无斜等人也对玄光派诸人道:“告辞。”   两厢不欢而散,孟染一行人离开,玄光派的人倒也没有再拦。   出了客栈,孟染却发现宛晚一直看着自己。低头一看,小丫头星星眼一脸崇拜:“师兄,你刚刚,好帅啊!!”   孟染一脸寒霜这才融化,摸着宛晚的头,温柔的笑了笑:“我也觉得,刚刚的自己真帅!”言罢,转头去看两仪,那人两眼柔情,似乎要满溢出来。   哎呀,耍完帅忽然有点害羞呢。   孟染下意识便勾着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两仪在身侧,看着孟染红起来的耳朵尖,觉得心都要化了。这样的孟染他也好喜欢。   就连无斜都忍不住笑了笑,对孟染道:“玄光派若不讲道理,此事湿婆庙定与孟施主共进退。”无斜觉得玄光派有些仗势欺人了,谁还不是十二派之一?待他回去便将此事与师尊分说一二。   按玄光派这个行事,只怕无斜等人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干系。无斜等人好心救了宛晚,最后却因为邓文泽,一起陷到这个烂圈里,想一想就糟心。孟染觉得无斜等人,真的是好脾气。   孟染感念之余,诚恳的道:“多谢三位。”   无斜自然辞谢不提,一行人往两仪坊遁去。   几日后,无斜三人将孟染一行送到天舞塔门口,才放心告辞离开。   之前收到了鹤信,宋玺还是直到看到宛晚平安,才放下了心,又对孟染道:“既然早就寻到人了,怎么不早些回来?”   孟染自然提到传承之事。本是为寻宛晚才去到两仪荒山,传承之事倒是意外之喜。   宋玺此前只注意到宛晚平安,此时一看之下,才发现孟染竟然已经筑基中期了。虽说对这情况早有预料,毕竟她这位师弟悟性极佳。宋玺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当然,自家师弟的修为提升,便是天舞门的实力提升,宋玺对此高兴坏了,也催促孟染道:“既然那些舞蹈都有了节奏,便尽早谱曲吧,免得时长日久,万一忘了就不好了。”   孟染当然也希望能尽早闭关,但,玄光派这事一日不了,他也静不下心,只希望邓文泽能早些醒过来,把这事情交待清楚了,他好早日闭关。便将原由与宋玺说道一二。   宋玺没想到,后面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知道这种时候,孟染一旦闭关,许多事情便说不清楚了。玄光派毕竟是十二派之一,天舞门如今也只能小心应对。不快之余,对玄光派就更加不待见了。   再说季学荣一行,孟染等人走后,也迅速将邓文泽带回了两仪坊,送到了百药阁救治。   没想到,人送过去,百药阁看过之后便道:“这是南贤洲的巫蛊之法,你们这位邓师兄,怕是碰了南贤洲巫修的尸体,如果没有看错,该是中了尸蛊。”   季学荣大惊:“这?可能医治?”   江礼闻言,沉吟了半晌才道:“医蛊本不同源,在蛊术这种事情上,就算是我们百药阁,也力有不逮。倒是天舞门,此前曾经治好了无影宫的花道友,你们不妨前往一试?”   季学荣顿时脸都黑了。不死心的追问道:“你们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江礼看对方神色,再想到前段时间的传言,便猜测对方是不想与天舞门打交道,便应道:“或者,可以前往七星海的阎罗宗。毒蛊倒是同源,阎罗宗擅长以毒攻毒,或许可以解此尸蛊。”   阎罗宗听名字便知道颇为凶残,而此宗也确实是颇为凶残。百药阁善医,阎罗宗善毒。两派自始以来便似乎相克,但随着上代两位掌门的惺惺相惜,阎罗宗和百药阁的关系也慢慢开始好转。这几百年来,两宗弟子虽然依旧针锋相对,却仅限于以医论毒以毒论医。   江礼说完,见季学荣一脸为难,也不再多说。毕竟世人对阎罗宗的认知,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及此,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季学荣:“此方可以暂时压制尸蛊,想要解除却不可能。”   但季学荣将人送过来,哪里只是准备压制尸蛊?他是希望百药阁能把人救醒,这才好得知牧泓等人两仪荒山这一行的真相。   此时不仅人救不醒,甚至还要寻到天舞门那边去,季学荣的内心仿佛吞了一碗腐足十年的臭豆腐。   若真的舍近求远,都不知道邓文泽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看季学荣一直两心不定,随行的那名女弟子便道:“季师兄,不如先回玄光塔,问过掌门?毕竟,与天舞门的关系,此事确实不好定夺。邓师兄这样子,又实在拖不得。”   季学荣看了她一眼,应道:“便依薛师妹建议,先回玄光塔。”   薛雨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邓文泽,面上又浮出难过。 第107章 流言与蜚语   待玄光派一行人离开,百药阁另一个隔间内传出一声嗤笑, 冷嘲道:“江师弟对天舞门倒是推崇有加, 还给他们找这送上门的买卖。不知道你师尊卓医君知道了, 会怎么想?”   江礼不急不恼,应道:“巫蛊我们确实治不好, 玉心谷怕也没这个本事。天舞门若能治好, 那是他们的能耐。若治不好,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我们百药阁, 连阎罗宗都能容得下, 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天舞门?”   “就该是这个道理。”江礼话音落, 隔间外的过道上,走进来一个面若冠玉的二十来岁金丹修者。   江礼与之前说话的那名百药阁弟子, 都从隔间内走出来见礼。   “师父。”   “卓师伯。”   卓晋颔首, 又道:“有容人之量, 则进退泰然。取各家之长, 方可成就无上医道。我们百药阁, 两千年底蕴,不是一朝一夕所成。就算天舞门有万年传承,稳固自心, 才是立本之道。”   “山鸣受教了。”许山鸣面露愧色, 一礼后,退入了之前所在的隔间。   江礼这才问道:“师父怎么过来了?”   “归元和尚与我说了些事,刚好听说玄光派的人过来了,有些担心, 遂过来看看。”说明了事由,卓晋才对江礼道:“你处理的很好。”   江礼应道:“是师父平常教导的好。”   卓晋闻言,哈哈一笑,又交待道:“因为问心大选一事,近日,其他各洲的修者开始往两仪山境而来,稍有不慎便会横生事端,各类灵药阁内已经备下了,你们坐镇诊间,也要谨慎些,莫给阁内惹事。”   江礼一贯谨慎,但师尊亲自来提醒,自然乖巧应下。   卓晋说完,这才出了百药阁的诊间,往两仪南坊而去。   两仪南坊内,路光华有些糟心。小小一件事,不知怎么,到如今竟闹出了人命,还把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给折了进去。   一想到这桩事情的来由,悲痛之余,路光华对赵师弟师徒,就一肚子火。   看着昏迷不醒的邓文泽,路光华的声音有些冷:“既然如此,便带文泽前去天舞门救治。”   “但是,掌门师伯,这……”季学荣却是一脸为难,似乎觉得此事完全拉不下情面。   路光华自然知道这事情难办,但大弟子已经身死,擅长处理此事的二弟子如今又昏迷不醒,小弟子如今还在玄光峰。路光华冷眼打量了一番如今立在厅中的十多名筑基弟子,最后视线转向了薛雨。   只她,担心邓文泽的神情颇为真切。   路光华道:“此事就交由薛雨前去,务必将你邓师兄平安带回。”   薛雨本就着急季学荣不干不脆,听得掌门师伯忽然点到自己,惊诧之余,却是大喜。当即顾不得其他,情真意切的应道:“多谢掌门师伯。”   路光华面上这才露了一丝笑容,按惯例薛雨该应“弟子领命”。路光华自然不会在此时指出这种错处,玄光派也不是清修道,有人与自己一般担心自己的弟子,他这个做师父也乐意成全。遂道:“速速去办。”   路光华想了这许多,也不过一念之间。   薛雨已经领命而去,却不知,如今天舞门也正焦头烂额。   孟染以为将宛晚带回,便是平安无事。岂料,宛晚回来之后,精神一松竟然昏迷不醒。面上虽不像邓文泽那般面色青黑,呼吸却断断续续,一副随时要断去的模样。   妙手之舞探查之下,可以看到宛晚经脉之内,密布黑色丝缕般的活物,然而妙手之舞却对此不起作用。白色灵光球入体之后,甚至还有让这些活物壮大之势。   见过顾盼的血蛊,孟染对此情形不算陌生:“似乎是蛊?”   正此时,却听门下弟子来报,玄光派薛雨来访。   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情见客,宋玺当即应道:“回下去,不见。”   只得片刻,那名小弟子又回来了:“那名玄光派的筑基修者说,此事人命关天,还请掌门通融一见。”   孟染便想到那日被送回的邓文泽,问道:“什么情况?”   “那名女修者还带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筑基修者,似乎是上次来我们塔中拜访的那位。”小弟子应道。   宋玺有不好的预感:“莫不是,百药阁也对蛊毒并无救治之法?”   一直趴在笛子上睡觉的谛音,忽然打了个呵欠醒过来,问道:“什么蛊毒?”   一瞥眼便见到了榻上昏迷不醒的宛晚,奇道:“咦,怎么就回天舞塔了,宛晚怎么还中了蛊毒?”   记忆本就不全了的谛音,似乎对自己忘了什么事,觉得很正常。偏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便驱动了玉笛,一波波灵气从宛晚身上划过,末了看向孟染:“蛊主已死,这些蛊虫便放肆生长了,你再不救治,宛晚就要没了。”   孟染闻言,急道:“怎么救?”   谛音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应道:“不是有笪蛊舞吗?”   孟染便看向宋玺,宋玺当即将玉简掏了出来,细细阅览一番,果然在筑基中期的辅舞中,找到了笪蛊舞三个字,然而她修为未到,竟然见不到里面的内容。好在孟染已经筑基中期,遂将玉简转交给孟染。   孟染按宋玺所指,果然寻到了笪蛊舞。松了口气,又庆幸自己幸好已经晋阶筑基中期。   笪蛊舞正好又是此前壁影中人演示过的舞蹈,孟染当即道:“我为宛晚师妹驱蛊。”   宛晚性命危在旦夕,孟染自然是先驱蛊为重。有壁影中人演示过正确的节奏,孟染随之起舞只觉得果然圆转如意。然而蛊毒已经颇为壮大,筑基中期修为却是跳笪蛊舞的最低门槛。   孟染只跟着节奏舞动不过一刻钟,便已经汗如雨下,宛晚体内的蛊毒倒是得到了抑制,想要一下子治好却是不可能。   体内元气已空,孟染不得不停下道:“须得有人为我起回元之舞。”   宋玺当机立断:“你带宛晚下楼,我召集弟子为你跳回元之舞。”   前来禀报的小弟子还侍立在一旁,宋玺吩咐道:“召集你的师兄弟姐妹们在一楼集合,为三师叔跳回元之舞,以便救治六师叔。”   小弟子脆生生应道:“是。”便踩着浮游步快速出去了。   孟染与宋玺也不敢耽搁,将宛晚从床上抱起,带到了一楼的舞台之上。   小弟子通知众弟子的事情,不可避免就惊动了杨海杨岚二人。两人原看着宛晚回来,刚放下了心,竟然宛晚就又出意外了。   一群人忙碌起来,哪里还顾得上门外什么玄光派,什么薛雨。   将宛晚放在舞台中央,众小弟子也在外圈站定,准备跳回元之舞。   舞台中心的位置明显有些小,为了方便孟染放开手脚,杨海驱动法诀,让舞台又变大了一圈。   回元之舞的乐声响起,孟染感觉着体内快速恢复的元气,再次开始跳起笪蛊舞。柔韧的舞姿比妙手之舞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此时天舞塔内诸人,都关注着宛晚的安危,根本没人将心思旁落到笪蛊舞的姿势上。   这一曲笪蛊舞竟足足跳了五天还没有停下,宛晚周身经脉中的丝蛊,被笪蛊舞的灵力牵引着从体肤中钻出,离体则亡。   眼见着就要结束时,宛晚体内的蛊卵竟然已经孵出,开始再次生长。   看着这样的情形,孟染更是一刻都不敢停。   而小弟子们到底修为有限,就算只是跳回元舞,到后来也不得不分批轮着来。所有人一起跳回元之舞时,元气也就回复的刚刚好,跳回元之舞的人再一减少,孟染便显得元气不济。   短短五天,以自身精血孵化蛊毒的宛晚,躺在台上安安静静的瘦了一圈。就连孟染,也跟着损耗的似乎瘦了一圈。   这样的情况下,天舞塔自然不可能去待客。   第一天,薛雨很安静的等在塔外,只觉得宋掌门身为一介女子,定然不会那般冷硬。   第二天,天舞塔的大门依然紧闭,甚至连消息都已经递不进去。   第三天,薛雨看着邓文泽的面色由青黑转为灰败,已经开始心急如焚。   第四天,薛雨觉得,再不想些办法让天舞塔开门,邓文泽怕是没救了。   第五天,乌长柳带着白秋云、陆子期,在印妆风的帮助下,护持着一众新弟子回到两仪坊。   乌长柳才刚在两仪坊出现,还没回天舞塔,便听到两仪坊中不少人看着自己指指点点。   一众小弟子初来乍到,便感受到了两仪坊诸位修者对自己的不友好。不少对目光颇为敏感的小弟子,甚至畏畏缩缩的挤在了一处。   乌长柳拧了拧眉,对陆子期道:“我带他们回去,你想法子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子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乌长柳带着一众小弟子一路往天舞塔的方向走去,一边也分神听着那些议论。   “听说了吗?玄光派和天舞门起了龌蹉,天舞门就害死了玄光派掌门的大弟子牧泓和其他几个筑基弟子。”看着乌长柳走过去,北十二桥上的一人,就拉着他身边那人问道。   “听说还给玄光派掌门的二弟子邓文泽下了蛊,玄光派求上门去,他们也不给解。”另有也走在桥上的人便应道。   “下蛊?瞎说吧,天舞门又不是南贤洲的,怎么可能会蛊毒?”被拉着的那人显然不信这种事儿。   “你们搞不清楚事情不要瞎说,是玄光派牧泓和那几名弟子,跟着天舞门的人一起进了两仪荒山,那几个都死了,就剩下一个邓文泽也中了蛊毒。”另有一名背着长剑的法修帮助天舞门辩驳道。   “说来说去就是只有邓文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邓文泽也中了蛊毒醒不过来,天舞门也不给解,不是心虚是什么?”最初说话那人便如此下了定论,听起来似乎也很有道理。   乌长柳皱了皱眉。师姐要镇守天舞塔,断不会轻易离开,能去两仪荒山的便只有阿染了。不知道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阿染去往两仪荒山。 第108章 为天舞正名   乌长柳过了北十二桥,看到天舞塔前面的情形, 便知道为什么会有流言传出来了。   一名玄光派的女弟子, 带着四个随行弟子和一架箱车, 就停在天舞塔外的广场上。   那架箱车除了车辕和顶盖,其他地方都是一层薄得什么都看得清的薄纱, 车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得清楚,那男子面色灰败, 似乎命不久矣。   天舞塔也一反常态的大门紧闭, 也不知道对方这样子在这里呆了多久, 两相结合,不流言四起才怪。   乌长柳带着的这一行五十来个小萝卜头, 也算是浩浩荡荡。   还没走到天舞塔下, 对方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那名女子面露惊喜, 就要往他这边过来。   对方大约是真的站了挺久的, 这一行动, 竟然差点打个趔趄。   随行弟子扶了她一下,她才往乌长柳这边正常迈步。   待乌长柳走到天舞塔下,薛雨正好与乌长柳迎了个正面, 款款一礼后开口道:“乌道友, 敝是玄光派薛雨。”   刚刚从境外回来,都不清楚内情,乌长柳面色有些严肃,也拱手为礼站住了脚步, 这才问道:“薛道友,不知这是……?”   这一问,薛雨便双眼含泪道:“还请天舞门救治邓师兄。”   且不说流言四起,求医这种事,乌长柳愕然之余,问道:“令师兄身体不适,为何不送去百药阁,却停在天舞塔门口,这是作甚?”   薛雨应道:“邓师兄所中为蛊毒,百药阁无药可解。”   乌长柳觉得,玄光派的人,脑子大概真的都有问题:“百药阁都无药可解,你们怎么就认定天舞门可以?”   “是百药阁建议我们来求助天舞门。”薛雨应道。   “……”乌长柳也是无语:“两仪山境的医修门派也不是只有百药阁,玉心谷、冰壶观都各有所长,你们怎么不去试一试?”直接找到天舞门来算怎么回事?   薛雨已经开始抹眼泪了:“都着人去问过,邓师兄所中为尸蛊,别无他法,不得已才……何况,巫、舞同源,我们只能抱此一试了。”   前面那句话还没什么,后面这句话却让乌长柳如临大敌:“这话是谁说得?”   “什么?”薛雨有点没摸着脉络。   “巫舞同源?谁说得?”乌长柳沉声问。   薛雨也愣住了,这几日呆在这里,来来去去多少人在议论纷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便有这样一句话入耳。   “没……没有谁说。”薛雨此时也意识到这句话颇为不妥了。至少,两仪山境的修者,对南贤洲的巫修都没有什么好的看法。就连靠近南贤洲的七星海修者,也因此被两仪山境的修者多设防备。   乌长柳沉着面容,应道:“我离开两仪山境前,你们玄光派给我们天舞门惹了不少麻烦。这才刚刚从境外回来,你们玄光派又给我们天舞门抹黑了不少名声。学会好好说话之前,天舞塔的门大概是不会朝着你们玄光派开了。”   这番话说完,乌长柳便越过薛雨,往天舞塔的大门走去。   “乌道友……”薛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站在这里,只是想示心诚。仔细想了想乌长柳所说,才忽然意识到,这几日确实有不少风言风语。玄光派身为两仪山境的十二派之一,还是有不少好名声在外的。自然也就有不少人,因此对天舞门说了不好的话。   乌长柳已经用长老令,打开了天舞塔紧闭的大门。众小随乌长柳鱼贯而入,印妆风则气势强大的立在了天舞塔门口。   待众小都进了天舞塔,印妆风才跟着一起进去了。   薛雨看着这情形,顿时心情萎靡的低下了头。   随行弟子见状,便道:“薛师叔,不如……先回玄光派,我们另想办法?”   薛雨摇了摇头,道:“我已托朋友去阎罗宗问过了,其他蛊毒还有可能,唯独尸蛊,就算是以毒攻毒,也无毒可解。”这般说着,看了看箱车上的邓文泽,薛雨泪盈于睫,无声哽咽。   乌长柳一进天舞塔,便发现气氛不对。不在天舞峰时,众小练舞也是在一楼厅中,但如今一进塔,首先入耳的是归元舞的舞曲。细听之下,却是众小似乎气力不济的急喘声。   都跳着归元舞了,还会气力不济?   乌长柳几步就掠到了舞台边,舞台中心的孟染,跳着他没见过的舞蹈,宛晚却昏迷不醒的躺在舞台上。   “秋云。”宋玺喊了一声。   白秋云同样什么都还来不及问,却已经心领神会,换下了宋玺的位置。   宋玺从领舞的位置退出,才站到了乌长柳面前。   “宛晚怎么了?”乌长柳开口就问。   宋玺匀了口气,在舞台下方找了个位置坐了,言简意赅将乌长柳离开天舞塔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完宋玺所言时,陆子期正好也回来了。将外面的情形一说,宋玺才知道天舞塔闭门救治宛晚的这么短短几天,玄光派竟然又在外面给他们惹出了事情。   陆子期道:“那玄光派的薛雨,如今还带着邓文泽,等在天舞塔外。但如今这情形,不救邓文泽好像我们心虚;救邓文泽大概人家也会说我们心虚,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印妆风,忽然开口道:“此事追源溯本,邓文泽并没有错处,此人倒是该救。”   天舞门几人便看向这位非常面嫩的前辈,全是不敢苟同。   印妆风笑了笑:“但让你们就这样去救人,也着实憋屈。倒有一法,看你们要不要听。”   乌长柳道:“还请师叔道来。”   “有道是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因此,仙盟除了会高挂悬赏榜追杀穷凶之外,对这种事情也管。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流言蜚语这种事,找不到事主,也就无从追究。但这次,你们不一样,可以到仙盟告上一状,届时便有仙盟主持公道。”印妆风说完,便看着几人,见几人似乎意动,便又说道:“但,此事有利有弊,玄光派身为十二派之一,在两仪山境根深蒂固,天舞门如今的实力,想要通过仙盟来正名,也颇为冒险。但巫舞同源这种话都出来了,加上赵乙琛之前也说了质疑传承正统的话,如今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救不救邓文泽的问题。”   宋玺顿时明了:“而是我们的传承是不是正统的问题。”   说完这些,宋玺与乌长柳等人对视一眼,便陷入了沉思。   过得片刻,印妆风又道:“不管起因为何,玄光派在这件事情上,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乌长柳也道:“百药阁直接让薛雨带人来找我们天舞门救人,也不知道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印妆风却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天舞门最近确实风头太盛,也就是你们到现在连个结丹都没出。否则,便不是这般轻描淡写,搞不好,不让人见处就是兵戈相交了。”   “不让人见处?”陆子期不太明白这个词放在这里是怎么个理解法。   印妆风看几人似乎还不明白,便索性点透:“两仪山境如今各大势力的稳固,可不像你们所见的这般容易。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些腥风血雨。比如当年若明宗那位鲁泽源,晋阶元婴之前,怎么就忽然陨落牵机岛。云烟宗雁翎长老的师妹雁虞,又怎么会折戟碧波海。南贤洲巫修让你们遇到了传承,巫修之事大约是真的,也是机缘巧合。但后面的这些事,你们就要好好想想了。”   宋玺此时已经明白了事情了严重性,但宋玺从来就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宋玺双眉微挑,已经做了决定:“邓文泽要救,也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救。既然他们玄光派都不怕耽误他的性命,我们又怕什么?”   乌长柳也应道:“待我绸缪一二,我们便去仙盟状告玄光派。”   印妆风看着这群斗志昂扬的小辈,目露赞许。身为天舞门这样一个复兴之派的掌门、长老,若没有一些斗志,又怎么可能发展得起来一个门派。   乌长柳方从境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便为了此事,又要往各派之间周旋。   小弟子刚刚收入门中,便又是宋玺要安置的事情了。   相较而言,倒是救治宛晚的孟染,并没有那么多杂事缠身。   两日后,宛晚体内蛊卵所生的新蛊,也终于排净。新蛊尚未成年,也没有蛊卵遗落体内。宛晚也终于醒了过来。   但经此一事,宛晚体质大弱。此前元气满满的小丫头,如今和顾盼一样细细瘦瘦。蛊毒刚刚排净,气血两虚,之前红扑扑的小苹果脸,如今也和个瓷人似得,恨不得碰一碰就碎。   别说孟染等人心疼宛晚,就连魏忆晓和连小芒这一群小辈儿的,对宛晚也是小心翼翼。以前的三楼喧喧闹闹的,小萝卜头们走路都蹦蹦哒哒。   如今,走到宛晚身边就规规矩矩,生怕不小心就把宛晚师叔给撞到。说话也一个个文文静静,就怕惊吓到宛晚师叔。   但不管怎样,宛晚醒来让天舞门众人算安了心,天舞塔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   只是,不等薛雨求上门,天舞门已经一纸状书,将玄光派给告到了仙盟塔。 第109章 能跳就不说   仙盟塔前的诉状碑, 几百年没有亮过了。   就连两仪山境的人, 见了这个诉状碑, 和诉状碑上被公示出来的内容,都颇为惊讶。   “原来仙盟,连这种事情也管的吗?”身为两仪山境的修者, 有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识少。   “看起来是管的,否则也不会公示出来, 还公布了他们的开辩时间。”另一人指着诉状碑最下方的一行字道。   “三日后?就在仙盟广场?还可以来围观唉。”一群人惊讶的看着热闹。   “到时候来看吗?看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仙盟还有“司言”这么一说的修者们,好奇心大起。虽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是要干什么, 已经决定要来看三日后的这场大热闹。   三日后,仙盟广场诉状碑附近, 出现了一座司言台。   两仪山境的一门两宫三宗和十二派, 除玄光派作为此次事主, 不参与外, 均有一位结丹期的修者, 坐镇司言台。十七位司言官大人,以天剑门居中, 坐了一整排。   司言台的另外半场, 则分两列, 分别站着天舞门和玄光派之人。   “天舞门状告玄光派, 其一,赵乙琛质疑天舞门传承,并称其不正统,可有此事?”位于座首的司言官大人, 声音威严中正。   这件事情见到的人太多,不等玄光派的赵乙琛出声,台下围观之人就已经议论声起。   “这个我知道,确有此事。”   “当时我也在场的,赵乙琛还差点就一符拍死了乌长柳。”   路光华又气又恨,瞪视着这位本来已经被自己遣回玄光峰,却因为此事被传唤过来的赵乙琛。   赵乙琛顶着自家掌门师兄恨不得吃人的视线,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   “其二,玄光派弟子前往两仪荒山,不幸陨落,玄光派不查证原由,诬陷弟子为天舞门杀害,可有此事?”司言官大人继续问道。   路光华这才上前一步:“司言大人容禀。”   “讲。”   “我派弟子此次是因天舞门弟子被掳,才随同前往两仪荒山,此次唯一幸存的弟子,如今身中尸蛊,昏迷不醒,无从查证,这才有此怀疑。”路光华说完,又道:“若非我派也担心天舞门弟子安危,便不会发生此等不幸。然,天舞门在我派弟子身中尸蛊后,却不加救援。如此怀疑,实乃人之常情,还请司言大人鉴辨。”   孟染也上前一步道:“司言大人容禀,我派弟子被掳之时,行事之人身着玄光派法袍,玄光派随同前往两仪荒山,究竟是担心我派弟子,还是想自证清白,尚不可知。另,当时追踪至水泽原后,由于本派弟子被湿婆庙弟子所救,队伍一分为二。邓文泽与吾及两仪随同前往救助我派弟子,玄光派则另有四人前往追踪掳人者。然,此四人不幸遇害。”   说到这里,孟染刻意停顿了一下。   台下果然议论纷纷。   “四个去追怕是自证清白的意思居多了。帮着找人什么的不过意思意思?”   “嗨呀谁知道竟然四个都去,还死了?”   孟染这才接着说道:“邓文泽身中尸蛊,是因我们杀死巫修后,邓文泽想要取回玄光派弟子遗物,不慎中毒。与我派毫无关系。此事,本派有人证。”   “传人证。”   湿婆庙的无斜、无心、无相等人便出现在了司言台上。   无斜思路清晰,将当时情况一一复述,最后总结道:“此事为邓文泽自主所为,与天舞门无关。”   待无斜退下,路光华又道:“湿婆庙无斜等人,均因天舞门之由成功筑基,佐证之词,还请司言大人鉴辩。”   归元和尚闻言,咳嗽了一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路掌门慎言。”   天剑门的那位司言官也咳嗽一声,打断了归元和尚,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开展,而是问道:“其三,玄光派因天舞门不主动救治邓文泽,再次以薛雨之口,直言巫舞同源,诽谤天舞门传承,可有此事?”   路光华只能咬牙了。   薛雨一脸惶然的应道:“司言大人容禀,此乃无心之语,并无诽谤之意。”   乌长柳已经着前两步,道:“司言大人,在下想问薛雨姑娘一句话。”   司言官看了看乌长柳,不知想了些什么,才道:“问。”   乌长柳转向薛雨道:“薛雨姑娘,在下想问,姑娘怎么看待南贤洲巫修?”   薛雨似乎一时找不到什么言语来总结南贤洲巫修,但薛雨的欲言又止和一脸为难,却很好的概括了她对南贤洲巫修的感官。   乌长柳这才转向司言官道:“司言大人,其实天舞门本身,并不认为巫修有可不妥,此处用‘诽谤’二字,实是因为薛雨姑娘的态度如此。”   司言官大人“哦”了一声,似乎颇感兴趣,问道:“既然你并不认为巫修有何不妥,那又为何要认为‘巫舞同源’这句话不妥呢?”   乌长柳应道:“巫修并无不妥,并不代表巫舞同源这句话没有不妥。就如同天剑门,与无影宫,一剑一匕,所修均为利器,倘若我说两派同源,想来司言大人也会认为此话不妥。”   司言官继续问道:“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天舞门与巫修确实毫无干系?”   乌长柳便看向孟染,孟染着前一步道:“巫者,以祷告为先,祈言其后。巫修也有舞蹈,但无论是哪个巫修门派,都供有巫神亦或祖师,巫者的祷告之舞,均以祷告巫神或祖师来达成效果。天舞门则不然,天舞门的舞蹈沟通天地灵气,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天舞门为纳灵修元的元修,与巫修并非同源。”   天舞门的舞蹈是不是沟通天地灵气,经过了择元会,各派的结丹修者又哪会不清楚。   天剑门的司言官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其他各派的司言官,数位结丹修者各自传音入密一番之后,天剑门的司言官便宣布道:“不管因由为何,擅自指摘他派传承与另一脉同源,均为不妥,此案三,判玄光派薛雨公开致歉。”   薛雨满面赤红,却老老实实上前致歉,对宋玺道:“此话是我说得不妥,我已知错了,望宋掌门及天舞门各位道友见谅。”   此举,让台下围观之人倒是新奇。   “古人果然金玉良言: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啊。”   “看来以后,我们也要谨言慎行,否则这一不小心逞了口舌之快,搞不好就要像这位薛雨姑娘一样了。”   司言台上,司言官则说道:“薛雨已经道歉,那么我们现在谈谈邓文泽和玄光派四位弟子被害之事。”言罢,便看向天舞门。   乌长柳道:“司言大人,恕我直言,邓道友本身并无错处,甚至为了他的师弟前来天舞门致歉,可谓光风霁月。然,有玄光派罪状一在前,我派不可能抛开小师妹的蛊毒不治,先给邓道友治尸蛊。同时,玄光派所为,着实令人意难平,也请司言大人鉴辨。”   “天舞门也有弟子中了蛊毒?”司言官问道。   “被掳走的天舞门弟子,是在下的小师妹宛晚。回归天舞塔之后蛊毒发作,天舞塔闭门七天,便是合派之力在救治宛晚。”乌长柳答道。   司言官便道:“传天舞门宛晚。”   宛晚今日穿了一身两仪山境极为常见的法衣,广袖宽袍款款行来,似弱柳临风瘦不胜衣。浅杏色的法衣已是极浅的颜色,宛晚的肤色却比这法衣还白,苍皓似雪。   司言官还没说什么,台下围观之人已怜惜声、怒骂声顿起。   “啊!!我的宛晚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瘦成这样?是哪个杀才掳的她?”   “让我知道是南贤洲哪派的巫修,非弄死不可。”   “能不能别让她站着,好心疼。”   天剑门的司言官,却一个眼色递给了百药阁和玉心谷,两派各有一名弟子,往宛晚走去。   片刻后,两者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由百药阁的弟子发言道:“气血两虚,灵元不足,正是蛊毒得解,需要静养之状。”   司言官点头让宛晚退下,又转向宋玺道:“天舞门并非不愿意救治邓文泽,而是因为一则忙着救治宛晚,二则玄光派称天舞门传承不正统在先所以意难平,是吗?”   宋玺应道:“正是如此。”   “如今宛晚已醒,但天舞门的传承是否正统,此事便是吾等也无法断言,只能由你们天舞门自证,宋掌门以为呢?”司言官的声音还是那样威严中正,这话似乎也不偏不倚。   但仔细琢磨,便会发现,此话其实给天舞门落下了一个极大的圈套。   宋玺、孟染、乌长柳闻言,心道,果然如此。   赵乙琛不过是主观,便可以认为天舞门不正统。   天舞门要说自己正统,却必须找出证据,来改变其他人的主观,谈何容易?   孟染看向宋玺和乌长柳,两人便都点了点头。   孟染出列,道:“世间事,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通俗的讲,不同的人看待同样的事物,也会有不同的看法。天舞门的繁音谱遗失,如今所剩传承只有《天舞诀》而已。天舞门的传承是否正统,其实,取决于诸位的一念之间。”   天剑门那位司言官闻言,道:“此言太过空泛,并无打动人心之处。”   孟染施施然应道:“是。所以,天舞门为辨此事,准备了一场演舞会,诸位司言大人,可愿移步天舞塔,一观?”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能用跳舞解决的,我们就懒得bb。 第110章 人如玉如欲   “哦?”位于座首的天剑门那位司言官疑惑了一下, 便转而看向其他诸位司言官。天舞门的舞蹈之神奇, 早有所闻。却从来不知道, 还能用来司辩。   便是诸位司言大人,也觉得,今天怕是要大开眼界。   天舞门这个提议, 让广场上围观的人也骚动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在台下吼着问, 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看。   司言之事,本就是要公开, 才有司言之效。否则诸如方才的公开致歉,便失去了公开的意义。   但广场上这些人, 天舞塔显然容纳不下。最终, 由仙盟出面, 各派推选一人入塔观舞。   除了两仪山境的门派外, 由于问心大选, 还有不少诸如南贤洲、东元洲和中洲的修者,也赶上了此次的演舞会。   如此盛事, 自然也惊动了之前拍卖会上, 拍了天舞门雅间令牌的修者。   不多时, 天舞塔内便已经人满为患。   待众人坐定, 天舞塔内也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首先出现在众人耳中的,是孟染谱写的颇有古意的乐曲。随着乐声响起,舞台之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着白者,广袖长衣, 亭亭而立。随着乐声轻缓的摇摆身姿。陌上人如玉,不过如是。   着黑者,频一亮相,便引起了一阵惊呼。   那黑衣舞者面覆黑纱,仅露出一双迷离的桃花眼。   黑衣似乎使用什么皮料制作,制作者手艺不错,裁得很合身。   乍一看,全身包的一丝不露。细看去,前胸后腰处开了两道缝隙,仅仅以黑纱覆体。欲露还羞的,欲露还休。   明明是与白衣舞者一样的动作,那处只以黑纱覆体的细腰,却晃出了绝美的腰线。那黑纱的范围,当真多一分则盈,减一分则少。   舞台是圆形,观众台也是。坐在能看到黑衣舞者后背的观者,想法又不同。   那黑衣舞者,一头金子般耀眼的长发,偏发尾摇晃处,露着一片黑纱覆体的腰背。最要命的,是那半露不露的黑纱,压着后腰线,往臀沟的方向直奔而去,却在堪堪要露出臀沟时,戛然而止。   黑衣舞者随着乐声摇摆时,衣线也随之微微变换,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双翘臀的颤动。   让人恨不得扑上台去,帮舞者把那衣线往下再扯两分。   黑衣舞者随着乐声再一转身,观者都觉得一阵热气上涌。   转身的动作稍大,黑衣舞者的裙摆被撑开了。那双到膝盖上方的紧身长靴,衬得那腿修长笔直。腿根处竟然也是黑纱包裹,似乎还绘着什么花纹,让人想撩开裙摆再看清楚些。   但舞者的动作,仅这一步稍大,接下来便又收敛住了。   乐声优雅,两名舞者的动作也多是轻微摆动。   这一转身后,两名舞者都从袖中取出了一物。   随着“唰”的一声,看着只有手指粗细的一物,竟然打开成了一个半圆形。   舞者手中所执,正是孟染定做的折扇。   白衣舞者那柄折扇稍大,半径约有尺长,雪白的纸质扇面上,绘着一副泼墨山水的冬雪初溶图。   黑衣舞者那柄折扇却很是精巧,只得纸扇的一半大小,细细的扇骨上镂着精致的花纹,扇面则是一层与黑衣舞者腰背处相同的黑纱。   正是方才展开折扇的动作,众人才发现,黑衣舞者的动作,与白衣舞者的动作完全相同。   折扇展开之后,两人都将执扇之手,搁在了后腰处,另一手则覆在前腰处。   随着乐声稍强的两个节奏,两人的腰部都分别往左右一扭。   白衣舞者的折扇,将后腰挡的连腰带都没露出半点,广袖一直坠到了膝盖下方,身形和黑衣舞者一般晃了晃,都不觉得他有扭腰。   黑衣舞者的折扇,仅遮住了一半的后腰,遮住的那一半也朦朦胧胧,窄袖自然也遮不住裙摆。这一扭,还露着的那小半截后腰,更显得弥足珍贵,让人的眼神恨不得盯在那一片黑纱上。被半遮半掩的那半片,也让人恨不得扯开折扇。裙摆被微微晃开,一晃而过的腿根,让不少人觉得鼻子都要遭不住了。   折扇“唰”一声收起,两名舞者相对,在舞台中心小走几步,换了个位置。   这几步走来,白衣舞者衣袂飘飘,似有仙风扑面。   黑衣舞者明明是同样的动作,那微微开合的裙摆,衣线微晃的后腰,让一部分人舍不得他离去,另一部分人恨不得抬手迎他向自己走来。   不论观者怎么想,舞台上两名舞者依然在舞动着,且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但无论怎么动,折扇和广袖的掩盖下,白衣舞者的动作都显得高贵优雅。   黑衣舞者的动作,却让人越来越目不暇接。一抬肘,一跨步,都是活色生香。希望他就这样一直跳下去。   然而再怎么不舍得,舞蹈却有终时。就在众人已经沉迷于舞蹈之时,乐声却悄然而止。两名舞者也后背靠在一处,一手竖在胸前,一手搁在腰间,停住了动作。   这一动作,让黑衣舞者,将自身那两道缝隙都掩去,后背也被白衣舞者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   直到此时,白衣舞者才温文一笑,道:“人如玉。”   黑衣舞者唇角被挡住,却能从那双微弯的美目看出他也笑了,声音却低沉磁性,抑扬顿挫的语调,显出别样魅惑:“人~如~欲~”   言罢,舞台上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此时,众人才在黑暗中发现,不少人都跟自己一样,方才屏住了呼吸,现在开始大喘粗气。   黑暗中,却传出了新的乐声。轻巧的节奏声传出来,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道空灵的歌声。   舞台上方亮起了一团亮光,随着灵光袅袅散开,方才那名白衣舞者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这次的舞蹈,却并没有落在舞台之上。   随着那道空灵的歌声和轻巧的节奏声,白衣舞者的身影在舞台上方的空中飘飞舞动着,周身的灵光不时变换,散开的灵光,曲曲折折,似梦中得见的仙山,袅袅绕绕,又似祥云瑞照。   方才一曲舞蹈带来的骚动,也在这曲天舞中得以平复。   似乎舞蹈的目的达到,白衣舞者的身形也被黑暗慢慢掩去。   空灵的歌声,也随着慢慢消失。   那节奏声还在,由之前的轻巧,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道男子的轻笑声忽然出现。   黑衣舞者从黑暗的虚空中,踏着舞步出现在了舞台上方。这次的黑衣舞者,披了一身和白衣舞者一样的广袖宽袍,动作也和白衣舞者一般,似乎仙灵轻巧。然而伴随他的却不是空灵的歌声,而是他自己颇为轻佻的轻笑和低喘声。   方才还高洁治愈的舞蹈,顿时显得淫靡不堪。   舞到一半,那身广袖长衣随着他一个动作,从身上缓缓滑落坠下,露出之前舞台上那身惑人不已的舞服。   伴随着这个动作的,还有他一声从喉间溢出的低吟:“嗯~啊~~!”   似乎连黑暗都再看不下去,下一瞬便掩去了他的身形。   节奏声却没停,之前那道空灵的歌声也再次响起,并且比之前显得更加大声,似乎想将那些低喘和轻笑给压下去。   两名舞者也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上方。   同样的节奏,一方是空灵的歌声相合,另一方却是低靡的喘声相附。   同样的动作,白衣舞者的高洁雅致,黑衣舞者却引人迷醉。   两方仿佛斗法,又似乎仅仅是斗舞,开始往对方逼近。最后双方舞动的越来越快,身姿甚至交缠在一起,偶尔又倏忽分开。   观舞之人却开始察觉到不妙了,此时黑白相对,两种声音同时入耳,体内的元气竟然开始出现乱相。   多看白衣舞者似乎能压制这种元气似乎要走火入魔的趋势,但眼神却一直被黑衣舞者牵扯过去。   一时之间,诸多人觉得自己如在天堂,又如在地狱。   再过得些时刻,却开始分不清哪是天堂,哪是地狱。   元气得到控制时经脉疏络,如在天堂。看到黑衣舞者的舞蹈时迷离其中,也如在天堂。   元气乱体周身剧痛,如在地狱。不得见黑衣舞者那诱人身姿,也如在地狱。   到得后来,看着白衣舞者,也从那身白衣上仿佛看到黑衣舞者那诱人的身姿。收敛心神那一刹那,似乎黑衣舞者身上也能看到高洁姿态。   不少人在尝到血腥味或嗅到血腥气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火入魔至深,喉中或鼻中呛出了鲜血。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收敛心神,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那喘息声却仿佛魔音,一直不停往脑中钻入。好不容易抓到那空灵歌者的声音,那声音也遥远如在云端。   “阿弥陀佛!”一道沉稳厚重的佛号声,从某个雅间传出,让不少人感受到佛意的同时,心神大定。   随着这声佛号,天舞塔内肃然一静。   一道清朗的男声也传入了众人耳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空即是色,色亦是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如玉,亦或是人如欲,取决于诸位一念之间。天舞门的传承,亦如是。”   随后,天舞塔便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什么,都没干。   我只是,让狐金燕云炮哥,出来跳了个脱~衣~舞~   狐金燕云炮哥那么帅,怎么能对着他想入非非呢?   我就最多只想把他按在床上,用幻肢这样那样一下而已~ 第111章 观舞者结婴   良久, 归元和尚的声音才再度从雅间中传出:“空即是色,色亦是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哉!”   声音中有诸多叹息,听起来似是有所感悟。   下一瞬, 天舞塔的灵气开始往归元和尚所在的那个雅间汇聚。   “这……这是…要结婴?”有人察觉到灵气汇涌之澎湃, 惊讶出声。   位于三楼的宋玺闻得此言, 大讶之余却道:“糟糕!快准备神扬之妙舞。”   一面召集已有修为的弟子们,一楼大厅舞台集合跳神扬之妙舞。一面已经踩着浮游步,拽着孟染, 和还来不及换衣服的乌长柳等人往舞台上飞去。   孟染懵懂之余跟上了宋玺,便听宋玺密语道:“两仪坊设有聚灵大阵,但两仪坊到底只是为方便办事所设坊市。灵气虽有, 却并不浓郁。各派的灵塔也都设有聚灵阵法, 筑基、结丹倒也罢了,结婴之事,却从来都是回归各峰闭关的。品阶较低的灵峰都不能支撑结婴,更何况是两仪坊的灵塔。”   饶是孟染,也没想到为司辩准备的舞蹈,竟然会让归元和尚突破境界, 直接结婴。但,这是好事。   司辩之舞让人成功结婴,此后关于天舞门传承一事,便可以从根源上堵住别人的嘴。   你说我天舞门传承不正统?是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人大和尚看司辩之舞能结婴,你却看得走火入魔,是谁不正统?   但倘若灵气不济,导致最终结婴失败,这就不是好事了。   就算是同样的说辞,说起来也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是以,宋玺才会果断的让弟子们准备神扬之妙舞。   虽然不知道神扬之妙舞,最终能否帮助归元和尚成功结婴,也要努力过,才能知道结果如何。就算真的失败,也不会后悔,至少努力过了。   宋玺在解释缘由时,已经带着孟染等人舞动起来。   众小弟子从三楼陆陆续续抵达,顺着灵气加入了宋玺的舞阵。   神扬之妙舞的乐声,从天舞门众人的随心锥中发出,多人相合,气势自成。   舞台之上,灵光大放,观者也回过神来。   乌长柳还穿着那件舞衣,没了那些靡靡之音,神扬之妙舞霸气外露的动作,让这件舞衣看起来也全然不一样。   随着神扬之妙舞的灵气汇聚,台上天舞门众人的身影,渐渐被灵光淹没,变得只剩一个白金色的剪影。看起来更显得圣洁高雅。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果然如是。   一时之间,众人仿佛也领悟到真谛。   只倏忽间,又有一个雅间内,灵气震荡,气势毫不逊于归元和尚,随即形成灵涡,开始往那方吸纳灵气。   宋玺顿时有苦难言,一个就算了,竟然还来?   然而事情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随着神扬之妙舞将灵气调动的更为活泛,又两个灵涡已然形成。   更不要说台下不少人,小境界晋阶,还有不少人,大境界晋阶。   宋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神扬之妙舞确实有汇聚灵气的功效,更多的却是调动灵气的活性,让灵气变得易于吸收。   但说到底,结婴需要的还是大量的灵气。若只有归元和尚一人,神扬之妙舞的功效还能聊胜于无。此时竟然有四人同时结婴,忽然绝望。   筑基尚有天象可以透塔而出,更不要说结婴了。   归元和尚的灵涡方成,结婴天象未出,气势就已经惊动了整个两仪南坊。   这熟悉的灵气波动,让湿婆庙的归度和尚,从静坐中直接站起了身。   “这是,归元师兄?结婴?”惊讶之余,归度和尚满是不敢置信,不得不转而询问另几位师兄弟。   湿婆佛塔内,几位在两仪坊值守的结丹修士,也纷纷站起了身。   归明和尚已经道:“怕是可惜了,两仪坊的灵气,支撑不了结婴的。”   此言却肯定了归度和尚的猜测,归度和尚叹息般问道:“归元师兄这是什么机缘?结丹大圆满五百年了,怎么偏偏在此时此地结婴?”既感叹机缘来临,又感叹失之交臂。   就在湿婆佛塔内的诸位大师正顾自叹息时,又一道属于结婴的灵气波动传来。   几人吃惊之余,面面相觑。   归寂和尚道:“怎么,都是天舞塔方向传来的?”   此时几人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归度和尚道:“走。”   几人的身影从湿婆佛塔内消失,就在几人赶往天舞广场时,天舞塔内竟然又传出两道灵波。   与几人同样出现在天舞塔广场上的,还有山海宫的辰火长老和天纹长老。这两位元婴修者,看着天舞塔上已经开始浮出的结婴天象,堪称大惊大喜。   辰火长老已经笑道:“是雷虹师侄!!还好此次我们都还留在两仪坊。”   天纹长老则哈哈大笑:“哈哈哈,怕不是马上就只能叫雷虹师弟了!”   言罢,天纹长老便转向辰火长老道:“还等什么,快些动手。”   辰火长老不甘不愿的撇了撇嘴,看向已经出现的归度几个道:“倒便宜了你们。”   话音落,两位元婴长老的袖中,各自飞出一道灵光,两道灵光化成了两柄法器,一为圆形,一为针形。   那圆形法器只一瞬间便没入了云层之中。只短短一息,归度和尚便感觉头顶的灵气,强大到已经形成了灵压。   那针形法器则立在了天舞塔顶之上,一道带着雷光的灵气,发出滋滋啦啦带着灵压的雷电声,“呲啵”一声便劈在了天舞塔顶的针形法器上。   针形法器毫无抗拒的接受了这些灵光,滚滚灵雷经过针形法器传到尾部时,已经变成了极为纯粹温和的灵气,并往天舞塔内传导。   玉白色的天舞塔如沐金光。   天舞塔内,滚滚灵气灌顶而来,领舞的宋玺顿时惊喜:“有人襄助我们。”   方才的担忧全部化作惊喜,神扬之妙舞的动作也更有活力了。   天舞塔外,无影宫和若明宗,也纷纷有人赶到。见到山海宗两位元婴长老所为,无影宫的碎云圣君已经开口道:“此次,便多谢两位了。”   天纹长老哼了一声:“就一句谢?就完了?”   碎云圣君淡淡一笑:“一切好说,也不必在此地说嘛。”   天纹长老已经转向湿婆庙归字辈的几个和尚道:“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便连个谢字都不知道说一声。”   已经近千岁之龄的大和尚,被元婴长老这般教训,还反驳不得。   归度和尚尴尬的笑了笑,道:“晚辈见这法器,气势恢宏,担心惊扰前辈,这才没敢开口,心中谢意半分不敢稍减。”   若明宗来人正是鲁泾源,看到场中情形,也稍微松了口气。   结婴之人分别属于湿婆庙、山海宫、无影宫和若明宗。   湿婆庙此前只是十二派之一,山海宫一直摇摆不定,无影宫中立,另有一人却是他们若明宗的。如此一来,先不说无影宫和山海宫做如何选择,没有云烟宗和魏紫宗的人,就足够让他松口气了。   天舞塔内,尚不知道这些暗潮汹涌,倒是灵气前有未有的纯粹丰沛。   孟染等人在跳起神扬之妙舞时,受结婴修者的影响,体内小境界也大有松动之意。不等孟染小境界晋阶,一直卡在炼气大圆满的白秋云,和已经炼气十二层的陆子期,已经境界松动。   白秋云周身灵气激荡,开始往筑基期迈进。   受白秋云同源灵气的影响,陆子期在进入炼气大圆满的一瞬间,就跟着白秋云开始筑基。   就连此前气血两虚灵元大损的宛晚,也在充沛灵气的沐浴之下,快速恢复,身形依然细瘦,却已经因为体内灵元饱满,脸上泛出少女该有的粉白颜色。随后修为也往前跨过了一个小境界。   众小弟子在舞阵和同源灵波的影响下,不少人也悄然小境界晋阶。   舞台之上,一簇簇比方才更加耀眼的灵光,接二连三的亮起,让不少还没有机缘的观者羡慕不已。   在舞阵的效果下,孟染的小境界终于松动。   灵气浓郁充沛,神扬之妙舞也一直在天舞塔的舞台上持续。   原本一闭关就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结婴之事,在持续半个月之后,结婴天象已成,四位修者的境界稳固,开始将结婴所成天象往体内收敛。   待结婴天象从天舞塔上隐去,神扬之妙舞也开始收势。   机缘如何不好说,就冲结婴所耗的时间这一点来说,各派长老已经各有想法。   此时似乎所有人都忘了,结婴之前原本是为司辩之事而来。   天舞塔大门打开时,塔内之人鱼贯而出。   山海宫的法器已经收起,倒是诸位长老还一直等待在外。   看到雷虹从天舞塔内走出,果然已经是元婴期,辰火长老和天纹长老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待结婴天象从天舞塔上隐去,神扬之妙舞也开始收势。   舞蹈一停,不少还在炼气初期的小弟子,就再顾不得形象的躺倒在地。   体内灵气是很充沛,但是,好特么饿啊!   QAQ!宝宝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吃东西的啊! 第112章 第三个要求   天舞塔内, 孟染等人刚把几乎累瘫了的小弟子们安置好, 几位元婴修者便请求入内一见。宋玺让陆子期和宛晚去看顾小弟子, 带着乌长柳、孟染、白秋云,将各派的修者迎进了塔内。   三楼的茶室内,宋玺道:“寒舍简陋, 还请各位前辈勿怪。”   辰火长老首先笑了:“你这简陋的寒舍,如今也还有一大半儿是我的呢。真舍不得怪你们。”   有了这句话, 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了。   宋玺虽是主人,如今这些位, 却是宋玺一个都不敢端架子的。   各方在还算宽敞的茶室内,自己寻位置坐了。   辰火长老才一招手对天舞门的四人道:“你们自己家, 别拘谨, 来, 过来坐。”话说完了, 还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应景的茶具灵泉, 还自顾自煮上了。   这反客为主,让孟染几人好笑之余, 也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茶香袅袅飘散开来, 更有宁神之效。   辰火长老看四人还算放松的坐了, 才看了看雷虹, 对四人道:“这么大的机缘,不赏你们点儿什么,都说不过去了。”继而看向乌长柳,笑得很是和蔼:“来, 说说,想要什么?”   乌长柳还穿着那身黑色的舞衣,如今规规矩矩坐着,看着还算正经。面纱早就取下来了,这位辰火长老对乌长柳而言,也不是陌生人。当初为了能定下这天舞塔,什么耍痴撒娇的事情他都做了,更何况今天这种时机。   乌长柳看似纯良的抬起头,一脸向往的看向辰火长老:“圣君,什么都能要吗?”   辰火长老闻言便觉得头皮一紧,他倒是忘了,乌长柳这小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话都说了,乌长柳一个筑基期,想来眼界有限,更何况今儿出来的可是一个元婴。辰火长老到底很大方的点了头:“对,今儿要什么,都依你。”   乌长柳便开口了:“圣君您看,这天舞塔的尾款,是不是可以免了?”   辰火长老闻言,颇为惊讶:“就这点儿要求?”   乌长柳打量了辰火长老几眼,看这位前辈确实没将这事儿看作大事,便接着道:“嗯……正好我们又收了些小弟子,是不是可以帮我们再改得通阔些?”   辰火长老沉吟片刻,应道:“虽然麻烦点儿,也不是不可能。”遂点了头对雷虹圣君道:“雷虹,这事儿就交给你办。”   新晋为圣君的雷虹哪里会推辞,立刻便应道:“都是小事。”   都是小事?   乌长柳便偷瞄了一眼宋玺。   自家师弟一个眼神,宋玺秒懂。这是准备狮子大开口了,要万一不行,她这个做掌门师姐的就得帮着兜一兜。宋玺眨了眨眼,乌长柳就笑得更好看了。   “圣君,四位前辈结婴,本来灵气不足,后来有灵气灌塔顶而入,是这塔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机巧吗?”乌长柳状似好奇的问。   天纹长老已经大笑道:“你们这天舞塔,哪里能有这样机巧。那是我和辰火察觉到雷虹在结婴,特地取了派内的聚灵涡和导灵针来相助,才能让他们成功结婴的。”   辰火长老看到乌长柳眼神儿一闪,心道不好。   果然便听乌长柳问道:“那这两样,我能要吗?”   “噗。”雷虹已经忍不住先笑了。   辰火长老都被乌长柳的大胃口给气笑了:“你这小东西,修为不高,胃口倒大。”   乌长柳就一脸委屈:“圣君自己说的什么都能要,如今要了,却又不给。”   雷虹已经笑着开口解围:“那可是我们山海宫的镇派法宝。不是辰火师叔自己的东西,不能算在他允你的什么之内。更何况,你如今还是筑基期,便是给你,你也没法子用。”   乌长柳闻言,便顺势应道:“既然这样,那便罢了。”语气特别豁达,眼神儿却转给了辰火长老,一副看我多大方的小模样。   辰火长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元婴修者多少年的养气功夫,遇上乌长柳也破功。然后便截了乌长柳的话道:“这舞又不是你一个人跳的,怎么要求就你一个人来提了?”   乌长柳特别理直气壮:“是圣君先问的我啊。”   在座的各位,哪怕是湿婆庙还没结婴的结丹修者,也都是几百上千的年岁。乌长柳这样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般作态不过是逗趣儿。有着襄助各派修者结婴的因果在前,乌长柳这般闹腾一番,诸人看乌长柳的眼神,都从之前略带疏离的谢意,变成了如今看自家孙辈那般的慈爱。   看似把辰火圣君气得都伸着指头想戳他了,辰火圣君也还是一脸笑意。   雷虹顺势转向了还穿着一身白衣的白秋云:“赏舞一曲,却还不知你的姓名。”   白秋云温文行了一礼,才应道:“小子白秋云,秋水长天,云淡风轻。”   “这名字倒是雅致。”雷虹点了点头,对白秋云的态度更显温和:“不如你也说说,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是能做到的,今日都能答应你。”   白秋云看了看雷虹,又看了看还在挤眉弄眼的乌长柳,差点被逗笑了,最后又看向宋玺。宋玺虽不清楚白秋云要说什么,却很是放心的点了点头,还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白秋云这才开口道:“小子以为,聚灵涡和导灵针的效用着实不错,日后怕也有用得到的时候。不如雷虹圣君此次帮着改动天舞塔时,稍微增加点这方面的功效?”   雷虹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沉吟半晌才道:“你们倒是一个都没有私心,就冲这点,我便给你们多下些工夫,待试成了,便给你们改制天舞塔。”   白秋云大喜,诚心实意的称谢:“多谢雷虹圣君。”   雷虹圣君笑应道:“谢便不用了,否则,我谢你都不知道要谢到什么时候。”   这边两人问完了,天纹长老便转向宋玺问道:“你呢?”   宋玺很是拿得住,听得相问,也只是微微一笑,应道:“曲是三师弟做的,舞是二师弟和四师弟跳的。神扬之妙舞不过是门中传承,我没做什么,也就不求什么。只要各位前辈还能将天舞门看在眼中,便是我们的大气运了。”   这话颇为自谦,不着痕迹的求了一波照拂。却又不卑不亢,很是符合一派掌门该说的话。   各派听得也颇为舒坦,对这位一直不言不语的宋掌门,不禁高看了一眼。   倒是碎云圣君,闻言奇道:“这曲,竟是小染做的,不是天舞门的传承么?”   宋玺闻言,转向碎云圣君道:“回圣君的话,此舞是为司辩准备的,并不在传承之列。”   “原来如此。”碎云圣君点了点头。   宋玺又道:“此次司辩之舞,也是二师弟和四师弟随舞曲编出,并不在传承之列。所以,我没做什么,也就不好厚颜求什么了。”言下之意,可不就是:他们做的多,你们懂得!   碎云圣君心领神会的笑了,对孟染道:“那小染想要些什么?”   乌长柳和白秋云把关于天舞塔的要求提完了,孟染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能要什么。这位碎云圣君对孟染也算熟人,便干脆道:“圣君,事情来得突然,小子还没想好,可否等想好了再说?”   碎云圣君待孟染本来就温和,听他这般说,也不怪罪,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允你们三个要求,只要我和影牙师弟还在世,这三个要求便一直算数。”   孟染闻言,翘唇一笑:“那,我要到第三个要求时,再求三个要求,算不算数?”   碎云圣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被孟染给气笑了,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子,竟也不比你二师兄笨。”   刚刚结婴的影牙圣君也笑了笑,竟然应道:“第一个‘三个要求’,允许你在第三个时提三个要求,但,仅此一次。”   这下,就换孟染猝不及防了。元婴修者的三个要求,对如今还是筑基修者的他们来说,可谓异常珍贵。而且就算哪日他们也结婴了,随时能叫得动一位元婴修者,那也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这位影牙圣君,竟然大方的又允了三个。相当于一次答应了他们五个要求。   孟染也非常诚恳的道:“多谢两位圣君。”   无影宫说完了,众人便一起看向了若明宗。   若明宗是个体修门派,此次结婴的修者是名女子,名鲁知玉,是此前若明宗唯一的结元婴修者鲁泾源的孙女。穿着一身灵甲的女子,身形很是健美并不显得夸张,但与时下美女的标准还是相差甚远,肤色也颇深。   这位上来就很直接的对乌长柳道:“怪道我家那玄孙女儿那般喜欢你,我看你也不错,要不,和我家结个亲?”   “噗!”   “呵!”   孟染和白秋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算是宋玺,也差点没绷住。   这种事情,各派之前没想到,但结亲这种事,哪里好让若明宗专美于前。   辰火长老已经开口道:“不妥不妥,小长柳要是和谁定了亲,各派的女娃娃们,眼泪都得淹了天舞塔。”   归元和尚也跟着凑了一脚:“怕不只是女娃娃哟。”   鲁知玉啐道:“归元和尚你一个出家人,掺和什么婚事?” 第113章 有点不一样   归元和尚应道:“鲁施主这话就欠妥了, 和尚念经也还有一本《祈福经》, 这本经书上可就有掺和婚事的。”   “那就念你的经去。”鲁知玉别的人不敢怼,这和她一起结婴的大和尚, 还是可以正面怼得。   “阿弥陀佛!”归元和尚果然念经, 却寸步不让道:“宋掌门若是看中了哪位小和尚,还俗也就说一声的事。湿婆庙也是有俗家弟子的, 还可以入赘。”   鲁知玉惊讶的瞪大了眼,从来不知道归元和尚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天。   碎云圣君也和蔼可亲的对乌长柳道:“我家的江芸儿也正好适龄,资质也好。没有拍到你的画影石, 那丫头可是哭了好几天呢。”就差直说,她还喜欢你。   乌长柳觉得自己拆了还不够分的, 只好说道:“我若说娶一个,怕是有前辈要不高兴;我要说都娶, 怕是前辈们都要不高兴。小子只好谢各位前辈厚爱了。”   辰火长老已经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   乌长柳却胆子粗壮的应道:“我看各位前辈才是狡猾,明明说好的要赏我们,却险些让我们把自己给赏出去。我这样的宝贝,在天舞门也是独一份的,我才不上当呢。”   辰火长老受不了了:“唉哟, 你还要不要脸。”   乌长柳应道:“脸都是别人给的,各位前辈这么赏脸把我当个宝贝抢来抢去,可见我还是很有脸的。”   “你这不只是有脸,还挺厚实。”鲁知玉也笑了,但,无论如何, 这事儿总算是带过了。笑罢了,鲁知玉顺势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宝贝,那我也把你们宝贝宝贝。若明宗别的没有,防御法器还算拿得出手。你们这辈儿一共六个,隔些时日,我给你们一并送来。”   辰火长老道:“我们送的可是天舞塔,你就送几个小玩意儿?”   鲁知玉道:“若寰宇镯也是小玩意儿,那我就真不知道送什么了。”   “寰宇镯?倒还算拿得出手。”辰火长老这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孟染心道: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听这名字就格外霸气!看辰火长老这态度,大概是好东西。   一群人便一起看向臭不要脸的归元老和尚。   归元和尚泰然自若,应道:“既然鲁施主连寰宇镯都送了,我们湿婆庙,便奉上天极擎灵雷炎真莲八朵,正好天舞塔要重炼,便要劳烦雷虹施主,重炼天舞塔时,将这天极擎灵雷炎真莲嵌入天舞塔内。”   孟染:名字好长,听起来就很厉害!   雷虹闻言,应道:“湿婆庙若愿意奉上这等灵物,想要在天舞塔添加聚灵涡和导灵针类似的功效,倒是容易了。”   归元和尚双手合十,对雷虹颔首。   诸派将此事商榷完毕,似乎都欲言又止。   各派一番眼神交锋,孟染等人便只做不知。   也不知道这几位前辈是达成了怎样的共识,最后由辰火长老道:“近日你们也辛苦了,余事便改日再提吧。”   四派修者便统一告辞,离开了天舞塔。   将四派修者送出了天舞塔,天舞门众人包括宋玺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说是前辈要给赏赐,一个不慎,可能就真的一门亲事或者其他压下来,那就不好玩了。   回头看到乌长柳一头汗水,宋玺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声才道:“好了,暂时无事,我们也梳洗修整一番吧。”   连跳十五天的神扬之妙舞,虽说修为涨了小境界,精神上孟染是真累到了。   师姐弟几人上楼,各自回房不提。   孟染推开房门时,两仪小境界晋阶完毕,正在收势。孟染感受了一下,不多不少,和他一样正停在筑基七层。   迟钝如孟染,这才发现,两仪每次晋阶都刚好和他赶在一起,而且每次晋阶完毕之后,都和他的境界刚好一样。   两仪睁开眼时,便看到孟染一脸沉思的打量着自己。温柔一笑,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修为,每次都刚好和我一样?”孟染藏不住话的问。   随着修为渐长,两仪也不再那般懵懂。晋阶和解封的情况,如今他已经能分得清。在孟染看来是晋阶,两仪却很清楚,他体内有更强大的元气,却被一层一层隔膜般的禁制封印在体内。孟染每晋阶一层,他的封印便跟着解封一层。   但,这样的事情,两仪却不想现在对孟染说。他心里希望与孟染更近一些,这些说了可能徒增距离的话,不说也罢。   两仪笑了笑,将面前的人一伸手抱进了怀里,在唇角吻了吻,才道:“你晋阶这样快,我要不努力些,怎么追得上呢?”   跳了十多天的舞,就算用了净身诀,孟染还是觉得自己身上飘着汗味儿。推了两仪一把,顺便道:“噫,跟谁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两仪一时不查,竟被孟染给推开了。   见两仪又要抱,孟染忙道:“一身汗,我想先洗个澡。”   两仪在他脸上蹭了蹭,应道:“阿染不洗也好闻。”   孟染都笑了,对两仪道:“啊,张嘴。”   “啊。”两仪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张了嘴。   孟染凑近闻了闻,道:“没有背着我吃糖啊,今儿嘴怎么这般甜?”   两仪委屈:“我由心而发,阿染竟然嫌弃。”   孟染一见两仪这小表情就攻心发作,颇为耍流氓的在两仪嘴角香了一个,而后问:“嗯?我嫌弃你?”   两仪就又要凑过来,被孟染一把撑住:“先让我洗个澡。”   房内浴间是有的,两仪立刻就站起来:“那我帮你温水。”   说着,便往屏风后走去。不多时,澡盆那边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接着灵气稍有波动,热意传出来,孟染也跟着进了浴间。恰看到一张火符,没入了澡盆的清水中。灵符消失,水面上也冒出了微微的热气。   两仪半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孟染的手扣在腰带上,欲脱不脱,看着两仪。   两仪应得很是坦然:“我帮你呀。”   孟染想了想,自己哪处他没见过?便大大方方的解了腰带,脱了长衣,褪了长裤,将一身好身材毫不吝啬的露出来,大长腿一抬,跨进了澡盆里。   把身体都泡进热水里,舀了一瓢热水,当头淋下来,孟染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果然就算是修了仙,换了个身体,他还是他自己,困了累了没灵感了,泡个澡,格外好使。   再舀起一瓢水时,那瓢就被两仪给接了过去。两仪另一手修长的五指,落在他的发间,在头顶几个微微发胀的地方按了按,才梳着他的发丝,往发尾顺去。   筑基修者本就没有尘垢,便是汗水流出来,也没有味道。   孟染觉得自己有汗味儿,倒不如说他是记忆里储存了汗味儿,加上心理洁癖使然。   一头长发又顺又滑,带着些微凉,从两仪指间滑出。   两仪按的那几下,让孟染舒服的双眼微阖,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那般毫无防备的信任模样,勾得两仪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就凑过去,在孟染脸上落了一吻。   孟染仿佛被惊醒,睁开眼转向两仪,两条湿漉漉的胳膊就把两仪脖子搂住了,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了,还一副偷袭成功的模样儿,得意地翘着嘴角笑。   两仪眸色微黯,看着水珠从自己的水云衫上滚下,滴落在水面上,漾得水下那人的肢体都仿佛扭动起来。两仪道:“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进去了。”   孟染毫无所觉,应道:“来的嘛。”   两仪丢开灵葫瓢,那手就摸着孟染光裸的脊背,一直滑到了后腰处,沉声道:“我说的,可是进去这里。”   孟染觉得面上有些热,又觉得这种时候不能怂,声音到底是轻了些,却还是逞强道:“来的嘛~”   两仪那身的水云衫,如花开一般,层层叠叠褪去,露出内里光溜溜一个两仪。   孟染都没看清两仪的动作,那人便连下裤和靴子也褪了个干净。   孟染就发现了,两仪这个人的优雅,和他穿不穿衣服,没什么关系。就算这么光着,一举手一投足,也是令人转不开眼。   两仪迎着孟染带点儿痴迷的目光,笑问道:“好看?”   孟染回了神,便想起了某人早些时候,非让自己说出和花若妍谁好看,低低笑起来。   没等到回答,孟染还笑起来,两仪奇道:“你笑什么?”   孟染笑应:“我要说不好看,怕是有人要生气。”   这种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私密事情,在这种暧昧时刻拿出来打趣,两仪觉得孟染大概是不知道有些字怎么写。   被两仪拽进怀里时,孟染还觉得没什么。到孟染两手巴着浴桶全身无力,还不被人放过时,孟染才觉着,自己大约是说错话了。   本来只是精神上疲累,打算回房休息的孟染,最后身体也累极,干脆睡过去了。   敲门声响起时,孟染刚刚睡着。听到声音,眉头蹙了蹙,似乎要醒来。   两仪捏了个隔音诀,看孟染又安稳的睡过去,才披了水云衫的外衫去应门。   散着长发披着外衫的两仪,一手开门,一手撑着门框,姿势慵懒,声线亦然:“何事?”   乌长柳吓了一跳。总觉得,这样两仪似乎不太一样???!有…有点霸气外露?!   还散发着水汽的两仪,不难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有种打搅了什么的感觉,让乌长柳挺不好意思:“呃……塔外有人来访,询问下次演舞之事,师姐让我叫上阿染,商议一二?”   这样的两仪颇有些压迫力,乌长柳正考虑要不要算了时,两仪才道:“既然对方求上门来,暂缓一些又何妨?”   乌长柳下意识就应道:“说的也是。”   两仪这才微微一笑:“我看长柳师兄也面露疲态,想来师侄们更是如此,还是该先好好休整几天,师兄觉得呢?” 第114章 闷声发大财   乌长柳有些受宠若惊, 两仪竟然会关心自己?   然后, 乌长柳就这样被哄走了。   关上门转回内室,榻上那人侧身躺在榻内。没了醒着时的故作冷硬, 睡着的阿染, 眉目间竟显得有些可爱。尤其侧颜,微嘟的双唇, 让两仪情不自禁就想吻上去。   此次演舞会,除了小境界解封,对两仪而言, 更重要的是星宫内发生了质的变化。   星子的数量急剧增多,其中数颗还星光大耀。造成的结果, 便是星宫内新生出了星元,且星元充沛, 甚至有些鼓胀。封印仍在,星元被锁在星宫内无处可去,却对孟染有着奇异的执着。   不睁眼,不用元识查探,他的星元也能准确的锁定孟染所在。   方才孟染只是一推拒, 他便觉得怅然若失。到那人吻过来,他的整个胸腔都激荡了。   两仪还能分得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喜爱。   但他温隽的情感,与这种激荡比起来,竟显得微不足道。   就像身体里还住着一个另外的什么人,那人强大, 情感也热烈。   榻上的孟染睡得香甜无比,一夜无梦,根本不知道两仪的这些烦恼。   第二天醒过来时,又是一尾活虾。   元气满满的孟染,爬起来洗漱了一番,抱着两仪亲热了一小下。   听说乌长柳来找过自己,便去找乌长柳了。   全没注意到他出门的那一瞬间,两仪似乎克制着什么的微妙表情。   三楼的走廊里,安安静静。   孟染绕到顾盼的房间去瞅了一眼,孟染修为高,恢复的快,小家伙们却一个个还睡得和小香猪似得。顾盼小脸蛋儿睡得红扑扑的,体内气息倒是平和。   放了心,孟染才去敲了乌长柳的门。   乌长柳滚在床上,只开了禁制让孟染自己进去。   孟染进了内室,乌长柳撑着靠枕斜倚在榻上,长衣就搭了个肩,金发散了半床,好身段一览无余,好一副美人横卧图。   孟染就没忍住,扯了毯子把乌长柳给铺头盖脸捂严实了。   乌长柳从毯子下把自己扒拉出来,很无语:“找我干嘛?”   “嗯?不是你找我有事?”孟染问。   乌长柳道:“你家两仪说先歇两天,师姐觉得说得有道理,我就先回了别人,这几天闭塔谢客,所以没什么事了。”   孟染闻言,转身就准备走。被乌长柳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手腕。孟染差点摔到他床上,勉强撑着坐住了,才问:“干嘛?”   乌长柳欲言又止:“没什么。”可能是自己昨天去得不是时候,搅了两仪的好事?   孟染看他这样子,习惯性就摸了摸乌长柳的额头。触到体温正常,孟染才想起来,筑基修者哪里会生病?便又拿了拿乌长柳的脉,脉象平和,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   孟染坏笑一下,凑到乌长柳脸边上问:“怎么,各家圣君要纳你为孙女婿,吓到你了?”   乌长柳就生气了:“还敢说!都是听你的馊主意,卖什么画影石。卖出这么大一堆破事。”   “是是是,我思虑不周。但二师兄你自己也同意了的啊。”孟染应。   最后,师兄弟两人相对无语,乌长柳自己先忍不住笑出来。   孟染也就笑着问道:“司辩之事,现在算什么情况?连个结果也没给?”   乌长柳这才应道:“给了,你睡得早,不知道。赵乙琛在司言台上读了致歉书,读完就一口老血喷了三尺,当场晕过去了。”   “……”孟染就无语了:“能不能不夸张?”   乌长柳很无辜:“完全写实,真的没夸张。”   “想想也是,那位赵长老,气性挺大的。”孟染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但玄光派这一步一步,走得着实让人忍不得。   “现在就剩邓文泽了,我们救还是不救?”乌长柳想也知道,孟染不可能去杀玄光派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救不救这事儿,在乌长柳看来,并不算大事。   孟染沉吟了小会儿,还是应道:“能救还是救吧。对事不对人,邓文泽本身确实没什么错。”那会儿顶多错了个差点怪宛晚,但自己不是没让他怪出来,他自己也知道错了么。   乌长柳也没反驳,应道:“和玄光派的关系已经坏成这样,救不救其实也不重要。不过邓文泽现在的身份,有点儿微妙。掌门的大弟子不在了,以后他就是首席弟子,若是个明白人,和玄光派的关系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毕竟还是十二派之一,能不交恶就不要交恶的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若能面上过得去,也行。   两人议定,便一起去见宋玺。   宋玺应道:“这事不急,玄光派昨日被气成那样,不一定来让我们救人,等来了再说。”顺便对两人道:“这几天就都好好休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宋玺的以静制动方针下,天舞塔稳稳的闭塔谢客三天。甚至连日常的练舞都没练,就让大家放空了玩儿。   小香猪们睡醒过来,还得了两天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掌门师伯虽然不爱笑,还是心疼我们的。”孔临说道。   “我听杨师伯说,掌门师伯已经买好了高阶辟谷丹,下次跳舞之前吃一颗,跳一个月也不会饿肚子了。”范青青消息灵通。   “但我还是喜欢吃饭……”连小芒抒发己见。   “对啊,辟谷丹吃了不饿,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孔临表示附和。   “我就含颗糖。”连小芒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吃了辟谷丹还吃灵食,会长胖的。”顾盼语含告诫。   “会吗?没觉得啊。”连小芒看了看自己。   “还没觉得,你的腰就比顾盼粗一圈儿。”范青青撇嘴。   魏忆晓就笑了:“和顾盼比,谁都粗一圈儿。”   范青青不同意:“我就不会。”   “你一样吗?你是女孩儿。”孔临发现自己也比顾盼粗一圈儿。   天舞塔内,气氛轻快祥和。   仙盟塔内,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次山海宫在两仪坊擅用聚灵涡和导灵针,致两仪坊周边灵峰灵气失衡,险些引发灵气罡风,念在初犯,且此前两仪坊并未有这类禁令,此次就不加追究,但下不为例。”仙盟塔的凌霄阁内,天剑门凌霄圣君说完这句话,便打量着各派前来参与此会的长老。见没人说什么,才继续道:“至于你们各派想要通过天舞塔晋阶的,日后便邀请天舞门前往各派灵峰吧。”   此言一出,各派的长老们便各自刀光剑影了。   凌霄圣君看着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还未到问心大选,此次天舞塔四派结婴这一变故,便导致两仪山境一直以来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天剑门还是三名元婴修者,若明宗却已经有两位元婴修者了。此前一直与天剑门和若明宗抗衡的云烟宗和魏紫宗没有变化。   摇摆不定的山海宗却有了三名元婴修者,因此次结婴的各位,除了天舞门外,还欠了山海宗颇大人情,湿婆庙已有和山海宗结盟的趋势。   如此一来,两仪山境势必三足鼎立。   或者,还有无影宫?毕竟已经有四位元婴修者了,作为两仪山境唯一一个四元婴修者的门派,隐世这么多年的无影宫,还能悄无声息?   凌霄圣君的话音落了,魏紫宗的蒹葭圣君已经开口道:“既然要将天舞塔请到各自的灵峰去,不如就来商议商议,怎么个请法?”   辰火长老应道:“还能怎么请?自然是谁请的到,就谁请咯。”   鲁泾源便笑了:“要按这个请法,凭山海宫和天舞门的交情,只怕要把人常年留在山海峰了。”   雁翎圣君也应道:“可不是么。毕竟天舞门此前可是欠了辰火你好大人情。”   碎云圣君则道:“这种事让小辈们为难确实不好,是该有个章程。”   辰火长老就问了:“若交情不能拿来权衡,你们又拿什么来权衡此事?”   一群人便一同看向了碎云圣君,若不论交情,只怕就要论实力,如今的无影宫,已经有四位元婴了。   众人这一侧目,凌霄圣君就难受了。这还没定论呢?就无影宫马首是瞻了?   碎云圣君却没有出这样的头,而是转向凌霄圣君道:“大事既然是由座首决断,不如此事也请座首决断吧。”   凌霄圣君不着痕迹的瞥了碎云圣君一眼,并未推辞,应道:“各派既然想请,总得拿出点诚意吧。不如就看各派能拿出的诚意,来决定天舞门先去哪峰?”   魏蒹葭已经道:“那我们魏紫峰,便出灵晶三百万,邀天舞门往魏紫峰一舞。”   这三百万灵晶,基本上就将十二派划在了“先去”这个门槛外面。魏紫峰只有魏蒹葭这一个元婴修士,便也有一个元婴修士的好处。凡魏紫宗之事,均由魏蒹葭说了算,百万灵晶,或者更多,只要魏紫宗有,魏蒹葭想拿便能拿出来。   反观其他各派,元婴修士众多,各派也推选了代表。但这种大手笔,此前若没个商议,此时便要瞻前顾后了。   如今各派,也确实是魏紫宗的情况最为急迫,也不怪魏蒹葭第一个开口。   辰火长老闻言,便道:“那我们山海宗,便出小飞来峰一座,端看天舞门自己权衡。”   小飞来峰说是峰,实际上是一种与如意塔类似的法器,可与灵峰之上的灵脉洽接,若要换灵峰了,也和如意塔一般可以随身带走。因以灵脉为灵能,便没有如意塔的聚灵阵这些功效。制作起来还算简单,价值严格说还不抵三百万灵晶。但其有山有水,自成景致。更适合小派作为一派山门使用。 第115章 财多也烫手   两仪山境大部分修者的法器, 可以说都来自山海宫。就连两仪山境如今各派使用的令牌, 以及仙盟使用的玉牒,也是山海宫所出。   而魏紫宗的功法, 在种植灵花灵草上大有裨益。但凡珍贵些的灵花灵草, 除了去两仪荒山探询,便只能在魏紫宗花高价购买了。   这两派报出来的“诚意”, 自身不伤筋不动骨,却让其他各派,都得掂量两分, 是不是还要争这个先。   如今能在仙盟塔有这一席之地的,哪派如今还没有十几或几十个结丹大圆满, 一想到这笔钱花出去,可能换回来的是一个元婴修士……   一个元婴修士代表着什么?看看如今两仪山境的一门两宫三宗, 和十二派的区别就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问心大选在即,此次还会发放各类高阶功法。谁也不知道两仪山境,有没有哪个散修就会成为那个幸运儿,继而一飞冲天。   时间不等人, 只要占据了优势,灵晶这种东西却是可以再回来的。   各派在座的长老们,便又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两日后,天舞塔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宋玺没想到,最先接待的客人,居然会是玄光派的掌门路光华。   路光华也没想到, 自己有一日居然会向一名筑基期的修者低头,哪怕对方是一派掌门。   这次一场司辩之事,让路光华看得清楚。幼徒虽天资极佳,性格却骄纵,许多事情是帮不上忙得。派中要么是安心修炼的同门师兄弟,要么就是赵乙琛这样的搞事精,也同样指望不上。   资质较好又还能辅上路的,竟然就剩如今昏迷不醒的二徒邓文泽了。   何况此次,本就是因为遣他前来办事,才遭了无妄之灾。   若邓文泽是符墨焓和赵乙琛那样不知事的倒也罢了,如此乖巧听话的徒弟,做师父的,就算再要脸面,难道还能让这脸面强过徒弟的性命去?   宋玺也很清楚,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如今的玄光派还是十二派之一,确实只能如同二师弟和三师弟说得那般处理。   宋玺将路光华迎进了天舞塔,态度平和,甚至好茶好水的接待了路光华。   路光华观宋玺,骨龄不过二十来岁。此前两派发生了交恶至此的事,这位宋掌门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光这一份淡然,路光华心里便忍不住赞叹。若是自己派内,也能有这样的弟子,自己又何须忧心至此?   宋玺也在观察这位路掌门,能够这般拉得下面子,可见这位路掌门,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大丈夫贵在能屈能伸,难怪玄光派弟子这么能惹事,玄光派还能在十二派之一的位置上巍然不动。想来,这位路掌门功不可没。听闻这位路掌门,如今也不过六百多岁,以金丹期修者的寿元来算,还有六百年好活。只要不发生意外,玄光派在两仪山境占据一席之地这种事,还会延续很久。   想完这些,宋玺便主动开口道:“路掌门亲来,想来是为了邓文泽的事情。”   宋玺先开口,免了路光华的诸多为难,路光华差点要忍不住生出感激之情了。   按捺住了心绪,路光华才道:“正是。”   冷着脸的宋玺,幽幽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此前在司言台上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对邓文泽的评价亦如是。路掌门若信得过,将人送来就是了。”   路光华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愣了一下,直到宋玺的目光瞥过来,才道:“自然信得过。此前所疑,委实对不住了。”   宋玺应道:“有路掌门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也希望路掌门心口如一,毕竟,也不是我们想走司辩这一步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路光华更希望知道此次事情背后的推手是谁。   但两仪山境各派之间,情形错综复杂,有些事情还极有可能是机缘巧合,就算他是玄光派的掌门,也只能摸到脉络,却寻不到根源。   两派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可以互通有无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够了。   路光华告辞离开,孟染和乌长柳一起冒了出来。   “怎么样?”乌长柳先问道。   宋玺应道:“准备笪蛊舞。”   乌长柳“切”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才不是问这个。”   宋玺淡淡一笑:“路掌门这个人,没那么糟糕。”   “嗯~~~!”乌长柳长长的拖了个调,道:“我记得,之前师姐筑基,玄光派也有人因此筑基了的。”   这事情孟染也有印象,想了想道:“好像是叫……梁天意?”   宋玺就问了:“你又想干嘛?”   乌长柳就坏坏笑了:“笪蛊舞也不能白跳是吧,高阶辟谷丹也是一笔开销啊。师姐你肯定不会和路掌门说灵晶的事。”   不知道有一笔天降之财等着自己的乌长柳,还在挖空心思不着痕迹的到处抓钱。   宋玺就颇为纵容的笑了:“随你,关系别再搞坏了就行。”   孟染道:“这种事情交给师兄,哪里会搞坏。”   乌长柳下巴抬的高高的:“就是嘛。”   路光华离开不久,昏迷不醒的邓文泽就被送到了天舞塔。   会不会办事这种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谈好了再把人送过来,不是两厢欢喜吗?孟染就不懂之前的薛雨到底是怎么想得。   一场司辩之舞后的神扬之舞,让天舞门的大大小小都有晋阶。   再次跳起笪谷舞,也没有上次那么费劲了。但,邓文泽的情形比起宛晚,却要严重的多。就算有百药阁的灵药压制尸蛊,邓文泽也一脸灰败,浑身浮肿,看起来和一具死尸快要差不多。   这一次的笪谷舞,也整整跳了半个月,才将那些尸蛊驱尽。   尸蛊驱尽,邓文泽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很惨。人也没有醒。   路光华亲自过来看过,似乎不好再提要求,留下一笔灵晶,把邓文泽带回了玄光塔。   几日后,邓文泽醒来,言明真相,路光华再次亲自上门致歉。   司辩之事便终于告一段落。   路光华告辞不久,魏紫宗有人来访。   来人结丹大圆满,着一身魏紫宗的法衣。似乎还是魏忆晓的血亲。招了魏忆晓过来见过,刷了一把亲情加好感,才将一盒请柬递到了宋玺面前。   宋玺被这位结丹修者的态度,闹得有点不太懂。   隐隐散发着灵气的木盒,打开来是一张制作极为精美的请柬。请柬内容是邀请天舞门,前往魏紫宗献舞一曲。   请柬下方则是一张礼单,宋玺看着那张礼单,有点不解:“这……”   魏清浩道:“既然是请天舞门去往魏紫峰,怎么也得给些车马费,否则多不好意思。”   魏紫峰的所在,离得还真不近,听着这样说,宋玺也就将礼单拿了起来。   打开礼单之后,宋玺怀疑自己眼花,多淡定的脾性这时候都不管用了,眨了眨眼,甚至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宋玺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头对魏清浩问道:“车马费?”   三百万灵晶还加了无数灵草,你告诉我是车马费?   就算感觉到了疼,宋玺还是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否则哪有天降横财这种好事?   魏清浩见宋玺立刻就将礼单放回了灵木盒,又将请柬也放了回去,连忙一把按住了宋玺盖盒盖的动作。   “宋掌门,还请稍等,在下这就……这就说明来龙去脉。”魏清浩心道,自家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不将事情说个清楚,怕是请不动天舞门了。   等魏清浩将仙盟塔内之事说了个明白,宋玺才算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各家相争,倒是天舞门落了个渔翁之利。   话虽如此,但这种事情,也没人来问过天舞门的意思。   天舞门如今的实力,便也只能是被人放在这个位置。   宋玺顿时连这张礼单,都觉得烫手。   而且,魏紫宗之后,有数笔这样的巨款,还拒绝不得。   宋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烦恼这种问题。   没钱的时候,想法设法求财,是一种痛苦。   财富忽然一下子多到无法掌控,就是另外一种痛苦了。   赚得到,也还要守得住才行。   宋玺拿着礼单,斟酌了半晌,才应道:“此前,天舞门也是两年才有一次演舞会。这,是有原因的。”   魏清浩闻言,便点了点头,应道:“宋掌门的意思是,这才隔了没多久,怕是不能马上应下?”   宋玺道:“正是如此。之前的弟子刚刚跳过神扬之舞,怎么也要等一等,才有办法再跳。派内虽然刚刚收了小弟子,等他们能胜任此舞,也要两年以后。”   魏清浩态度甚好:“此事会代为转告仙盟。”   宋玺点头:“那便多谢了。”   魏清浩却不忘事由:“此次前来,只是希望天舞门第一站能前往魏紫宗。”   宋玺只好应道:“具体时间,等商议过后才能答复魏长老。”   宋玺说完,便看向了木盒,将礼单取出,从桌上推了过去:“至于礼单,天舞门的规矩,魏长老是知道的。”   “这……”魏清浩按住了宋玺还要继续推过来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仪:我怀疑我不是主角!我又一整章没有出场! 第116章 就是不高兴   一盏茶后, 魏紫宗离开, 若明宗也派人亲自过来了。   来人送了鲁知玉之前承诺的寰宇镯,也同样奉上了一份请柬和礼单。   当晚, 魏紫宗、若明宗、山海宫的三份礼单, 摆在了议事厅的主桌上。   乌长柳将魏紫宗的礼单,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至少三遍, 才看向孟染:“跳舞竟然这么能赚钱的吗?”   孟染想说,前界只能看看的舞蹈,也能赚得飞起, 天舞门的舞蹈还能涨修为,能赚钱很正常吧。   “三百万灵晶, 把这个天舞塔都能塞满了吧?”乌长柳的声音听起来都打飘了。   孟染都忍不住笑了:“师兄,你能别一副没见过这么多灵晶的样子吗?”   乌长柳的眼神都要从礼单上拔不下来了:“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多灵晶啊。”   乌长柳一本正经的开始给孟染描述自己的经历:“我以前只见过灵珠和灵石。第一次见灵晶, 便是魏紫宗送过来的那次。那次才多少,十二块。这次是多少?三百万!”   乌长柳捂胸口了:“天耶!不能想,一想这个数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宋玺也被乌长柳给逗得笑出来,本来该是多紧张的事儿, 到这会儿也紧张不起来了。   三百万这个数字,孟染其实不觉得太多。   但顺着乌长柳的思路一想,再按购买力换算一下。就算是前界,最火的明星一场演唱会,也没有这么高的收益。   孟染便看向了宋玺。   宋玺这才道:“若真出了元婴修士,这礼单上的东西倒也收得。倘若没出呢?”   乌长柳已经道:“但仙盟刚出了管理规定, 不得在两仪坊使用聚灵涡、导灵针及类似功效的法器。我们必定只能到他们的灵峰去。舟车劳顿,也不能一个子不收吧。”   孟染想了想道:“那便这样,他们的礼单,我们不退回。去之前,收取百分之一作为出场费。至于其他,便事后再说?”   三百万的百分之一有三万灵晶。此前在两仪坊的一场演舞会,也不止这点收益。这么一算,倒是合理。而且无论对方最后出不出元婴修者,总会有人小境界晋阶,到时候便多少有些添头。   如此一来,灵晶养活天舞门这大大小小一百来口,还有盈余。   宋玺点了点头,应道:“若真有人晋阶元婴,便该拿这些钱,先置办防御法器才是正理。”宋玺说着,摇了摇刚套在手上的素银色寰宇镯。   有着“寰宇镯”这样高大上名字的法器,确实也很高大上。是一件空间防御法器。平时可以用来储物,遇上打斗,可以划出一个次元空间用来防御攻击,还能进行一定距离的传送。   此物制造需要用到极稀有的灵矿,使用者的修为越高,威力越大。   最重要是,这是一件集被动主动于一体的防御法器,如孟染等人这般的修为,遇上不可知的危险,寰宇镯可以比本人更早知道防御。   如今的两仪山境,也只有诸如沈静妙这样资质上佳的修三代,才可能在这个年纪拿到这样的防御法器。   天舞门想要强大,如今的弟子们也是需要保护的对象,仅仅他们几个人有这样的防御法器,可远远不够。   乌长柳听罢,也算是冷静了下来。天降横财也要能守得住。   宋玺又接着说道:“我们也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拿来给别人跳舞,自身不强大起来,便夜不得卧。所以我才说了时间的问题,但多久一次才算合理,我也拿不定主意。”   乌长柳想了想,应道:“此前是两年一次,如今又收了一批弟子,倒是可以缩短到一年一次,魏紫宗这次,不如就定在一年以后。届时天舞塔应该已经重炼完毕,我们也才好出行。”   宋玺觉得可行,应道:“天舞塔收拾收拾,交给山海宫。接下来我们就回天舞峰去。一年之后前往魏紫宗。”   乌长柳推了推桌上的三份礼单,应道:“ 这事情,就由我去答复吧。”   孟染则道:“我也是时候闭关了。”   几人商议妥当,便各自回房准备。   孟染回房,将事情与两仪说清楚,便开始收拾行李。两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也觉得宋玺处理的很是得当。   几天后,天舞塔被宋玺和乌长柳送到了山海塔,交到了雷虹圣君的手上。   孟染和白秋云、陆子期等人,则操纵着一艘小型梭舟,带上其他人先一步回天舞门。   又是好几个月没回到天舞门了,有防御大阵和镇岳在,天舞门看起来与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能看出白秋云等人,当初带着小萝卜头们离开时的忙乱。   住处是早就分配好的,倒不用怎么操心。新弟子也有白秋云带去安置,孟染回到天舞门,将自己的住处收拾好,便开始将传承之地观看过的舞蹈,尽早谱出曲子。   一旦沉迷谱曲,孟染就进入忘我境界了。别说两仪,怕是连他自己在哪儿,他都没什么感觉。   偏偏两仪很闲,解封之事得随着孟染来,他自己静坐也就是纯粹的静坐,并没有半点用处。也正是因此,他更没有理由拦着孟染闭关。   没有随心锥的时候,两仪还能帮着弹弹琴,如今连随心锥都有了,奏乐也没有两仪什么事。哦,百音两仪琴现在还被孟染拿去用了。两仪觉得他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顾盼跟着大家一起修习完当日的舞蹈,从院子外回来,便看到两仪坐在师父门外的走廊台阶上,拿着一块蓝色的宝石,不知道在做什么。   两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顾盼一眼,给了个温和的笑容,道:“回来了?”   “嗯。”顾盼乖巧的应了一声,凑到两仪面前来,问道:“师爹你在做什么?”   两仪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软垫,招呼顾盼在自己身侧坐了,才应道:“你们的衣服,不是没有防御力吗?”   顾盼应道:“对啊,但是好看。”   “……”两仪觉得孟染有点儿把顾盼的认知带偏了,光好看有什么用,两仪山境这个地方,真等出了事再去寻仇,可就什么都晚了。   察觉到两仪的神色,顾盼觉得,他大概是说了什么不太对劲的话。心里琢磨了一下,主动问道:“师爹是想给衣服加点儿防御力?”   “嗯,我是这么想。”两仪应。主要是,看着孟染手腕上戴着的东西,他能说他不太高兴吗?买的也就罢了。他的阿染,怎么能戴别人送的东西?   他知道这样好像有点不讲道理,毕竟安全最重要。但他就是不高兴,独占欲就是这么强,不行吗?   顾盼点了点头,却提醒道:“但是,郑师叔说,蟒蛭皮什么符文都镶不上去。”   两仪一边琢磨着手上的宝石,一边应道:“嗯,蟒蛭皮里面是镶不上去,所以我想试试在外面镶嵌。”   顾盼一双和蓝宝石差不多的眼睛,满目星星的看向两仪手中的宝石:“镶这个吗?怎么镶?”   两仪指了指顾盼的腰扣,道:“比如这里。”   又指了指衣服上绣着花纹的地方,道:“或者其他有需要的地方。”   顾盼想了想掌门师伯的衣服,肩膀、腰带、手肘好些地方都比他们多一些饰物,道:“哦,我懂了,到时候就让郑师叔在做衣服的时候,把这些宝石镶在衣饰上。”   两仪揉了揉顾盼的头:“盼盼真聪明。”   顾盼捂着头顶,脸红了红,对两仪道:“师爹,我不小了,你这样像在夸小孩子。”   两仪笑了笑:“那我该怎么夸你?”   顾盼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来。好像师爹这样夸他也没什么毛病。最后放弃了:“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是夸我。”   经过几年的成长,顾盼也不像来时那么胆小了。坚毅的内里开始慢慢外显,在熟人面前性格也大方了许多。孟染觉得挺好的,男孩子嘛就该是这个样子。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还是容易害羞。稍微夸一夸就满脸通红的,孟染时不时就喜欢逗一下。若论亲近,顾盼更亲近孟染。但要说沟通,顾盼还是觉得师爹比较好。   听着背后的房间里,还在叮叮咚咚的响着,顾盼就知道自家师父,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关。遂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两仪应道:“刚刚有了头绪,不急。”   “要帮忙就叫我。”顾盼说。   两仪点了头,却不应声了。   看两仪已经开始沉思,顾盼也就识趣的不多打搅,起身回房。   比孟染等人晚了几天才回到天舞门的宋玺,刚进弟子院,便迎头撞上了两仪。   似乎在想事情的两仪,正绕着弟子院的抄手游廊踱步。看到宋玺,淡淡瞥了一眼,便沿着抄手游廊继续往前踱步。   宋玺被那一眼看得有点儿惊到,那般空妄虚无的眼神,比中洲来的那几位真仙大人,还要显得超然物外。   宋玺正有点儿心惊肉跳时,朝一边走去的两仪忽然回了身,一副刚回过神的模样:“啊,掌门师姐,你回来了。”   “……”宋玺觉得自己在刚刚一瞬间,被两仪“前倨后恭”了。这感觉,说不出的微妙。两仪时不时会让人琢磨不透,正常状态下的两仪,宋玺觉得还挺好懂得。这个模样的两仪,怕是有话要说,遂问道:“有事?”   两仪摊开手心,将那块都捂热了的宝石显露出来。   宋玺面露疑惑,应道:“不如去厅中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仪:师爹这个称呼太喜欢了。忍不住就想对顾盼更亲切一点。嗯,就是这样。 第117章 好看到想脱   在厅中坐定, 两仪将那块已经镌刻了细碎星子的蓝宝石放在了宋玺面前。   宋玺将宝石拿起来, 看了看:“这是蓝流宝石,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宋玺记得, 蓝流宝石是很清透的蓝色,有光落在宝石上时, 内里的灵气便如流水般随光而动,因此名为蓝流宝石。   “我刻了护星符。”两仪应道。   “你需要蓝流宝石?要多少?”宋玺问。   作为客卿,两仪除了一支符笔, 便再没要过其他的东西。但论贡献,两仪也不比其他两位少。除了月例灵晶之外的东西, 只要能满足的,宋玺都会尽量满足。   两仪就喜欢宋玺的爽快, 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护星符共有二十一种,这二十一种护星符可以组成护星符阵。我是想,将这护星符阵镶嵌到你们的衣服上,这样, 蟒蛭皮制成的长衣,也就真正算得上是法衣了。”   宋玺看着手中刻了护星符的蓝流宝石,问道:“也就是一套衣服需要二十一颗这样的蓝流宝石?”   “蓝流宝石的价格可能有些昂贵,但,我选择蓝流宝石,是因为蓝流宝石拥有久固弥丰之效。”两仪如今也不是不知世事的人, 看宋玺犹豫,便知道宋玺是在为什么困扰。   宋玺这次就目露震惊了:“也就是说,一旦制成,这就是一件成长型的法衣?”   宋玺沉吟片刻,便觉得用蓝流宝石有这个必要了。若只是符阵,用个几次就废掉,蓝流宝石这样的,当真花费不起。若如同两仪所说,便是贵,也贵得有价值。   两仪微笑点头:“护星符阵能攻能守。而且,护星符阵所耗费的是诸天星元之力,使用起来不耗费修者本身的元力。与我这件水云衫是一样的道理。”   两仪的水云衫有多强悍,宋玺是知道的。就算那时候的两仪元力全无,也一样可以秒杀一位炼气修者。   “当然,刚刚制成的时候,护星符阵是达不到水云衫这样的效果的,至于要养成多少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与市面上同价值的法衣,还是能比的。”两仪又解释了一番,以免不小心给了宋玺太好的期望。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宋玺从座椅上站起身,左右踱了几步,已经考虑完毕:“灵晶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其余的事情,就劳烦你和郑道友了。”   两仪笑道:“此事倒也不急。护星符阵只有我能绘制,门中如今有百来个弟子了。百来套护星符阵,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绘制好的。”   宋玺这才觉得自己激动了,不动声色带过,转而问道:“多久可以绘制一套护星符阵?”   两仪这才应道:“差不多一年十套。下次出门之前,诸位师兄弟姐妹的衣服总是能制好。还能搭上顾盼几个的。”   宋玺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灵晶也刚好不用那么着急了。   此事便就此议定,宋玺也将乌长柳叫了过来。事情说清楚,乌长柳便和两仪往两仪坊,去买蓝流宝石。   出发前,乌长柳捂着自己的寰宇镯对宋玺叹气:“咱们大概真的没财运。这还没捂热呢,就又要花出去了。”   宋玺瞪他一眼:“本就是该花的,只是忍到了今日而已。”   “是~~~”乌长柳拖长调子应了,看宋玺又要教训她,笑眯眯快速道:“师姐说得都对。”   宋玺懒得皮他,将两人撵出门去。   路上乌长柳便问起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两仪应道:“阿染受伤那次,我就一直在想了。可惜那时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上次在传承之地,看到壁影之人身上的宝石,我才想到这个办法。”最后被寰宇镯给刺激到了,忽然就记起了护星符阵,嗯,这个就不必说了。   原来是沾师弟的光~!?就算是这样,乌长柳也挺知足。   孟染从谱曲中抽了个空出来喘气时,竟然没在院子里看到两仪。   正好顾盼从外面回来,孟染便问道:“两仪呢?”   顾盼应道:“师爹和二师伯出门去了。”   “谁?”孟染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   “二师伯啊。”顾盼很自然的应道。   “谁和你二师伯出门去了?”孟染问。   “师爹啊。”顾盼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孟染就纳闷了:“谁教你改的口?”   顾盼很老实:“师祖父。这么叫不对吗?”   和两仪的关系,门中人都是知道的。但被自己徒弟这么一口道破,还时时挂在嘴边提醒,孟染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真要说对不对,也挺对的。比顾盼叫两仪为师伯,要正式多了。   孟染发现自己竟然反驳不得,只得问道:“你这样叫过了?”   顾盼点点头,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悄悄冒出来,挺可爱的道:“师爹好像还挺高兴。”   孟染被他的小情绪感染,微微一笑道:“那便叫着吧。”   孟染闭关好几天,本是出来透气的。没遇上两仪,便和顾盼说话。   问了近几日的修行,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情况。   小顾盼对孟染全无保留,连两仪在琢磨着的事情,也一股脑儿告诉了孟染。   师徒两人聊了小会儿,顾盼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孟染的灵感。   孟染忽然道:“我想到了,我先忙着去。”便站起身又进了屋。   这边孟染刚进屋不久,两仪却回来了。   看到还坐在门槛上的顾盼,两仪问:“你师父出来过了?”   “可是师爹你刚好不在。”顾盼面露惋惜。   两仪正待说什么,乌长柳已经在小院外面叫人。   一旦有事情忙起来,便会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期间孟染又出来透气一回,听顾盼说两仪在郑锦心处忙碌,便也没去打搅。   两仪忙得差不多时,孟染灵感爆发,又一头栽进了百音两仪琴里。   等两人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话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孟染从琴室出来,最先看到的便是坐在榻上的两仪。两仪眉目间似有倦色,心情却挺好。   “阿染。”见到孟染出来,两仪站起身迎了过来。   两仪眼中的孟染也是一样,眉目间似有倦色,却能看出有所得,因此心情舒畅。   孟染道:“此次把神扬之妙舞的曲子,改成与壁影中人的节奏相同了,有几个小节也稍微做了修改,但,效果应该会比之前更好。”   孟染牵着两仪,回榻上重新坐了,问道:“你呢?法衣做成了?”   两仪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帮着做法衣?”   孟染笑了笑:“虽然好几次都没碰到你,你在做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再怎么忙还是关心着自己的。两仪竟不知道,孟染简简单单一句话,也让他觉得心里和灌了蜜一样甜。   做好的法衣都忘了拿出来邀功,便吻着孟染将人按在了榻上。   都说小别胜新婚,孟染虽不是痴缠的人,这么久了,也还是会想着两仪的。此时吻在一起,哪里又会不情动。   待得云歇雨住,两仪才想起来:“新的法衣做好了第一件,按你的身量做的,本来还说拿回来给你试试。”   孟染窝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给自己捏了个净身诀,枕着两仪的胳膊蹭了蹭,懒懒应了两个字:“明天。”就睡过去了。   睡过去之前,孟染还模模糊糊在想:为什么每次说要放松精神,最后都会变成身体也累到极限?最后干脆一觉睡过去?这样的节奏好像哪里不对?   孟染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远远还能听到弟子院广场那边传来的乐声,以及整齐的舞步声。   榻边摆着一套全新的弟子服,还是蟒蛭皮的材料,式样却变了挺多。好几个地方增加了衣饰,并且衣饰上镶嵌了宝石,看起来要华贵的多。前胸被收拢,还多了半块披肩,披肩从后背处绕出来一根帮助固定披肩的装饰带,装饰带上也镶着着好几颗蓝色的宝石。   孟染对着镜子照了照,也挺好看,比之前还增加了两分威严。   衣服将将穿好,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端着一个托盘的两仪,从门外进来了。   “醒了?”两仪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往孟染走进,帮着整了整衣带,很是满意的在孟染嘴角落了一吻,道:“好看。”   孟染挑了挑眉:“就只是好看?”   两仪没控制住本能,凑到孟染耳边,低声道:“好看的恨不得把衣服再脱下来。”   孟染想问,我那个害羞的两仪呢?去哪儿了?竟然还学会了说荤话?   孟染侧头,也凑到两仪耳边,悄声道:“有人曾说,送你衣服,就是为了在床上给你脱下来。”   话音刚落,孟染便感觉腰间一紧,好像还感觉到了杀气。   两仪咬了孟染的耳垂一口,沉声问:“谁对你说的?”   孟染也忘了这话是在前界哪里看来的,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两仪竟然醋了。   孟染揉着耳垂,哈哈大笑:“不就是你自己刚刚说得吗?”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两仪被耍,果然羞恼,面上一层薄红,比托盘里盛着的几个灵果,瞅着还要秀色可餐。   “你就?帮我脱下来?”孟染看到害羞的两仪,就忍不住自己骚动的心。   孟染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再把人扔上去,两仪也觉得这样太不知节制。   让孟染再这么撩下去,他怀疑自己要忍不住。   从桌上摸了个灵果,不算温柔的塞进孟染嘴里,两仪红着脸甩甩袖子就跑掉了。   后面还能听到孟染的大笑声。   两仪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有人给你脱衣服,就是为了和你上床;有人给你脱衣服,是为了给你穿上婚纱。你是哪种?   两仪:婚纱是什么?   孟染: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两仪:所以,婚纱是什么?   孟染:……   ——————————————————————————   印妆风:雷印是谁帮你消除的?我得好好谢谢他。   顾盼:是师伯。   印妆风:乌长柳吗?   顾盼:是两仪师伯。   印妆风摸摸顾盼的头:两仪啊,你不能叫师伯,要叫师爹。   顾盼:但我一直叫师伯的啊。   印妆风迷之微笑:听师祖父的,叫师爹,他会很高兴的。   顾盼似懂非懂:哦,下次我试试。   ——————————————————————————   关于新衣服   两仪:明明都包起来了,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可描述?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郑锦心:全都包起来了,总觉得太朴素。   乌长柳走进来:新衣服就这样了?   郑锦心:长柳前辈有什么建议?   乌长柳:腰,可以收一收的嘛!胸口,露一条小缝没事儿的吧?背部,镂空嘛,师姐那套就挺好看的。裙摆,往前后各收一收,腰线露出来的嘛~   郑锦心:改完,好像挺好看的!   乌长柳:那就这么定了。   看到成品的两仪:这跟我想好的不一样! 第118章 七星水月宫   孟染穿着新的法衣出来, 正好在院门口遇上乌长柳。   乌长柳双眼一亮, 道:“上身效果不错。”   夸完了孟染,便转向了站在抄手游廊那边的两仪:“第二套做我的呗。师姐那套式样估计得改改,原来那身有点压不住现在这套衣服。怎么都是掌门, 不能被我们比过去了吧。”   两仪转过身,面上的薄红已经散去,看着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两仪。温和应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只提供护星符阵, 式样的事情, 二师兄还是和郑师确定比较好。”   此界对有一技之长的人, 有一个尊称便是“师”, 在两仪看来, 郑锦心的手艺已经可以冠上这个称号了。   “行。”乌长柳应了一声, 脚底下的步伐加快,往客卿院的方向去了。   孟染这才走到了两仪身侧, 也不说话,牵住了两仪的手。   只得片刻,那双比他还大一分的手,便反过来将他的手包进了手心里。   孟染笑了一声, 问道:“不生我气了?”   两仪低头看着他,眼里也都是笑意:“我本来,也没生气。”   孟染这才道:“传承之地的舞曲,数量众多,接下来我大概又和之前一样忙。”   两仪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坐了, 将孟染抱到自己怀里,仰着头道:“护星符阵月余才能绘制一套,大概也没多少时间闲下来。”   孟染低头在两仪额上落了一吻:“辛苦你了。”   若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天舞门,两仪也不必做这些。   两仪应道:“你好好的,我就不辛苦。”与孟染受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那时的心情相比,如今为了孟染这样忙碌,两仪只觉得心中充实又美满。   两人正温情脉脉,一封鹤信穿过天舞门的护山大阵,往孟染的所在直飞而来。   宛如一只微缩白鹤的鹤信,落在孟染肩头,还发出了“啾”的一声。孟染将鹤信从肩头取下,鹤信上的禁制才悄然散开,变成了一封写着“孟染亲启”的书信,落款处是姑苏观耶。   孟染才反应过来:“是了,问心大选在立冬日开始。”   拆了鹤信,果然是慕容耶邀请他们前去观选之事。此前司辩之事,在两仪坊可谓轰轰烈烈,后来司辩之舞更是让好几位结丹修者结婴。诸派相请,在慕容耶那处大概也不是秘密。慕容耶在信末也写道,倘若手边有事情实在忙碌,抽不开身也可以让派中之人前往。若派中之人也抽不开身,就不勉强。   问心大选之事,不像择元会是比过武力就算。更多的一如其名“问心”,更注重的是心性的考验。而修者日后通途,更多的也是心性的考验。与其说是观选,不如说是一次机缘。这样一场盛会,怎么说也是不容错过。   一位元婴修者相邀,收信之人是无论如何都该给这个面子。慕容耶大概是觉得,若给了孟染等人压力就不好了。这位前辈,孟染也了解,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这样写并不是说不希望他们去,而是实实在在考虑到了他们的实际情况。   既然写到了派中之人也可前往,孟染便去寻宋玺。   宋玺将信看罢,才道:“慕容前辈待天舞门之心至诚,不去反而不妥。”   孟染也是觉得如此,才会来寻宋玺。他自己肯定是没时间去了,修者的记忆虽然上佳,传承之地的所在并不会因日久而忘却,但,如今的天舞门,也实在是太多地方需要纠正了。他们自己倒也罢了,白秋云和陆子期已经筑基,小弟子们的修为也开始往炼气中期迈进,再过几年他们说不好就筑基了。   炼气期不过三曲基础舞,筑基期的舞蹈就多了。如今已经有了正确的节奏,总不能还按错的去教。   宋玺接着道:“为了演舞之事,长柳如今也甚是忙碌,暂时不能离开。不如,此次便由我前往姑苏观?”   孟染没有异议,宋玺不在,派中之事有乌长柳主持,也不担心。   此事议定,孟染便又准备闭关了。   接下来的日子,于孟染而言是难得的平静。   所谓闭关,也不过是孟染将自己关在琴房,回忆当初的节拍,再另行领悟舞蹈的精髓,配上孟染觉得合适风格的乐曲。人就在琴房,偶尔小出关,便能看到在厅中书桌前,在蓝流宝石内部绘制护星符阵的两仪。   偶然两人都有空闲时,便一同说说话,交流一番自己的感悟。   在不打搅孟染的情况下,两仪也会去琴房看看孟染。   习惯使然,如今琴房内看着,和孟染在前界的琴房已经差不多,靠窗那面的桌案上,散乱的放满了孟染的乐谱手稿。   那些手稿,两仪能看懂,因为孟染教过他。两仪已经记起的记忆中,此界记录乐谱,并没有类似的记录方式。   有时候,两仪也会觉得奇怪。   作为一个小派的弟子,孟染身上,有一些很是超脱的不合处。   在两仪山境这样一个有着门派战的腥风血雨之地,宛晚就也罢了,毕竟还小。但,就连白秋云都能淡定以待的杀戮之事,于孟染而言,似乎是什么不能跨越的鸿沟。   直到,两仪荒山与南贤洲巫修相遇,对方行事似乎触到了孟染的底线,孟染手上才算真的染了血腥。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血色也侵不进孟染的内心。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光般通透,如水般清澈,没有半点杂质。所以,呆在孟染身边的他,也总是会前所未有的觉得宁静。   如今的两仪,很多细节想不起来,概念却已经构架的差不多。他认知中的修真界,并非如此祥和安宁。   在这样的安宁中,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问心大选也落下了帷幕。   宋玺从姑苏观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夏末。之前孟染等人以为已经被放过的慕容魏,在问心大选开始之初,便当着所有参选和观选之人的面被处死。   死法很是惨烈,也算是起到了杀鸡儆猴之效。   姑苏观的功法,有正常途径可以取得。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想通过不法手段取得。   问心大选结束之时,上古九宫的功法,有四宫已经寻到了传承之人。另有其他三百多派,也寻到了传承之人。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千年时间里,这些拿到了功法之人,能够走到什么样的境界。   宋玺此次前往问心大选观选,也机缘巧合,晋阶到了筑基三层。   宋玺筑基不过四年,就已经走掉了筑基初期的大半里程。如此资质,慕容耶很是惊叹。进入筑基期,一个筑基初期,至少也要耗费十年之功。宋玺这样的速度确实是极快了。   宋玺心知自己与其他人比较,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就连乌长柳,如今也还停在筑基二层。   但与孟染一比,宋玺又觉得自己也只是平常。   也就是孟染并不像宋玺与乌长柳一样,时常现于人前处理外务。否则,大家就会发现,天舞门如今还有一个比宋玺筑基还迟的孟染,因传承之地和司辩之舞,短短两年,就晋阶到了筑基七层。   也就是宋玺,从小历事多,心境好。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在乐曲一事上,资质超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倍,才不会生出不平之心。   乌长柳更是不用说的通透,最先发现两仪和孟染修为关联的人便是他。在乌长柳看来,自己这位三师弟必然是大气运加身之人。自己这样的俗人,能够和大师姐赶个差不离儿,就该满足了。如此大好的花花世界,在还没有尽享其中美好之前,早早修到真仙那样超然物外的境界,也不是乌长柳心中所求。   白秋云看着安静,对所有的事情,却总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心境这种事,宋玺都曾经说过,天舞门这辈中,最稳的大概就是白秋云了。   至于陆子期,呵呵,这小子心大的根本就不知道心境两个字咋写。   宛晚如今快要十六岁,上次司辩之舞后,已经是炼气十二层,如今一年的时间过去,宛晚也已经炼气大圆满了。离筑基一步之遥,差得只是机缘。   宋玺从问心大选回来,自然少不了一番感悟。待众人从宋玺口中所述问心大选诸多人的经历上回神,水月宫递来了一份请柬,邀请天舞门参加水月宫的更名大典。   此次问心大选,上古九宫之一的七星剑宫传承,被两仪山境的水月宫宫主李劲秋取得。姑苏观的规矩,取得传承,便要承认自己传承的来处。   水月宫宫主不可能抛开如今的水月宫,另立门派。且两派传承均为剑修传承,其中尚有通明之处。经过与姑苏观的沟通,原水月宫将更名为七星水月宫。   为显对七星剑宫传承的尊重,此次更名公示天下,且邀请两仪山境及他境有意愿的修者,前往水月峰观礼。   水月宫宫主李劲秋,如今不过结丹初期。水月宫另有一位结丹修者,是李劲秋的道侣,也刚刚结丹初期。水月宫此前在两仪山境,名不见经传,与倪飞所在的五音门差不多。   就连印妆风所在的倚剑派,总共就师徒两人,也比水月宫的名头要大。   此次更名大典,广邀天下修者前往观礼,大约也有正名的意味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顾盼:师祖父,我叫两仪师伯为师爹,师爹果然很高兴呢。   印妆风:听师祖父的没错吧。   顾盼:嗯嗯。   印妆风:师祖父可比你多活几百年,以后也要听师祖父的话,知道不?   顾盼:嗯嗯! 第119章 赴宴水月宫   “水月宫?”孟染听着这个名字, 想了一会儿才道:“当年我们在余音谷, 是不是还遇到过他们的弟子,叫向珏的?”   宋玺应道:“是的。大约是与倪飞相熟,他那时说话, 还句句向着我们。看他似乎资质不错,如今应该也筑基了才对。”   乌长柳闻言便道:“即是如此,那便该走一趟。”   宋玺也点了点头,应道:“那便走一趟。看请柬上的地址, 与魏紫宗隔得似乎不远, 待参加完更名大典, 正好前往魏紫宗, 将此次演舞会的几个事情落实一下。”   按原定的日期, 魏紫宗的演舞会便在下个月。   “既然后面直接去魏紫宗, 不如我和师姐一起去吧。”乌长柳说道。   宋玺闻言,应得很是理所当然:“你本来就要去的。”   转而问孟染:“曲子的事情, 我听两仪说,节拍都已经记录下来了,秋云他们正在修习的,也是你已经改过的。既然如此, 不如就一起去吧,就当休息休息。”   如今作曲,比以前难度还要大些。不仅仅要好听,曲意相合,还要节拍转折自然。就好像散文和命题作文的区别。当然, 这对孟染而言,也是另一种乐趣。   到底闭关近一年,虽说只是闭小关,中间还时不时会出来放松一下,也是一年不出大门了。近一个月,孟染陷入了瓶颈期,也觉得自己应该出门放松一下,便道:“那干脆,带上大家一起去吧。”   乌长柳道:“那就把忆晓几个也都带上,以后这种事情,他们也要帮着处理的。”以天舞门如今的名头,以后这种应酬只会越来越多。   余重锦虽是宋玺的弟子,性格却果然如宋玺初见的那般,有些优柔寡断。   如今派中小事,反而是魏忆晓和顾盼帮着处理的比较多。顾盼性格腼腆,做事情却很认真,也很能把握尺度。真正说起来,和白秋云有些像。   余重锦在顾盼面前还能摆摆师姐的架子,在魏忆晓面前,虽然名为师姐,听吩咐的时候反而比较多。   有些细节看在眼中,就算是宋玺,也不得不认为,大家子弟很多时候还是有着优势在的。耳濡目染的不同,眼界也不同。   商议定了,宋玺便去见了杨海,将派中小弟子托付给杨海照看。   宋玺这一辈,加上三名亲传弟子,则备好了礼物,一同出发前往水月峰。   自来到此界,这还是孟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赴宴。站在梭舟上,看着青山绿水从脚下一路滑过,一行人往一座能看到护山大阵的青峰靠近。   大部分时候护山大阵是不显现出来的,只有在被冲撞到,或者是像这种大宴宾客之时,才会让护山大阵显形。   与他们的梭舟同往一地的,还有各式各样的灵兽厢车,和骑着各式灵兽,或踩着各式法器的来客。   许多灵兽与他前界所见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孟染也算大开眼界。   来客都在快要抵达护山大阵时,就纷纷驭着坐骑飘落在地。   排场大些的,便是弟子或仆从递上请柬,人都不露面,就直接进去了。   排场小些的散修,则往往是自己掏出请柬,与水月宫的弟子验过,再往水月宫的正殿方向去。   轮到天舞门,乌长柳着魏忆晓领着顾盼一起,执请柬送到水月宫迎客弟子的手中去。   魏忆晓如今已是少年模样,换了一身新的弟子服,这小小少年身上,属于大家子弟的优雅华丽,便再遮挡不住。   与魏忆晓并行的顾盼,承袭自凤夫人的美貌,一眉一目都精致典雅。幼年虽然吃了许多苦,到了天舞门之后,在孟染的宠爱下,顾盼偶尔还会有些骄纵的小脾气。此时行在魏忆晓身侧,也自有神采。   这样一对金童子,刚刚走下梭舟,便令其他同行之人眼前一亮。   “前方那梭舟,是哪派的?”   新换过的弟子服,且不说式样,华丽程度便与以往完全不同。后方等待着的队伍里,便有人好奇问了。   有人心细的,已经看到了魏忆晓缀在腰侧的玉佩。上好的蓝独玉,镂刻着天舞门的标识。   “是天舞门!?”答话的人,自己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那一身杪银制的衣饰,其上还镶着蓝流宝石。杪银的价格就不便宜,但和蓝流宝石一比,就不值一提了。这种大小的蓝流宝石,一颗的价格便以万灵晶计,这一身镶了该有一二十颗。   不过想想也是,一年前天舞门那一场司辩之舞,当场晋阶为元婴的修士就有四位,元婴修士随便赏赐些什么,便不止这几颗宝石了。   魏忆晓已经执着请柬走到了迎客弟子面前,拱手为礼道:“天舞门,来贺水月宫得七星剑宫传承,暨更名大喜。”   水月宫两名迎客弟子,看魏忆晓和顾盼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已经是炼气五层的修为,接过请柬验过,态度愈发恭敬:“承蒙天舞门来贺,诸位里面请。”   魏忆晓和顾盼回返梭舟,梭舟便缓速往水月宫大殿方向去了。   水月宫到底是有结丹修士在的门派,依着山势,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大殿也比如今的天舞门要恢弘了数十倍。   水月宫的建筑极有特色,大部分的建筑并不建在峰顶,而是建在半山腰的一个小型湖泊上。那座大殿建在湖泊内围,除了数百根梁柱,大殿外便只有一层随风轻摆的白纱,白纱高高飘起时,那座大殿便通透的显露出来。   那池湖水相当清透,远远看去,水面上一座如梦似幻的大殿,水面下也是一座临水照月般的大殿。水月一宫倒是名副其实了。   既然对方的大殿建在水上,宋玺便干脆让梭舟落在湖面上,缓缓划过去。   如今已是秋季,水月宫的湖面之上却依然飘着田田莲叶。   此界的许多植物虽然会突破孟染的认知,一长就是数百甚至几千年,但大部分时候这些植物还是有着季节的特性。   入了水月宫,孟染一行人也都从梭舟内走出来,站在了舟面上。   梭舟两头尖,中间略宽。这款梭舟在靠近中间的位置微微凹陷,沿着梭舟上的阶梯略下两步,便能进到梭舟里面。   此时孟染几人分立在梭舟两头略高的位置,宋玺解了禁制,一行十人的身影,在这梭舟上显现出来。   离得近了,孟染细看了一番才道:“原来这莲叶竟是青玉雕刻而成。”   两仪却道:“却也不然,你再看看那边几片,还有那朵花苞。”   孟染才发现,这些青玉雕刻而成的莲叶中,大约有一半儿是真的莲叶。   宋玺道:“两仪山境有九莲并珍,湿婆庙的天极擎灵雷炎真莲居首,水月宫的清心莲虽然排在末尾,却也是一味天然灵物,对心魔乱相之人,有极好的帮助。只是产出的少,价格昂贵,又有清心丹这样的替代物,因而并不出名。”   乌长柳看了看那些青玉莲叶,笑道:“这些清心莲生的散乱,青玉雕刻的莲叶,洒在水面上,与清心莲相映成趣,又连成了数条通往大殿的水路,倒是巧思。”   说着,乌长柳弯腰从水面上拾起了一片仅两个巴掌大的青玉莲叶。   看了看后,将莲叶丢回水中。那莲叶沿着水面环环绕绕了几圈,竟一丝不差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远处,有人踩在那些莲叶上,往大殿的方向去。被人借力之后的莲叶,也都在水面上看似不经意的飘荡着,又回到该回的位置。   几动一静之间,再构成那副绝好的景致。   殊不知,孟染这边赏景。   梭舟破水而行,天舞门一行十人衣带当风的身影,落在他人眼中,才真正是绝好的景致。   大殿之内,有人已经被天舞门一行吸引了视线。   问心大选刚刚结束,诸多他境的修者还未离开。有水月宫相邀,不少人便也凑趣过来了。不少修者抵达两仪山境时,司辩之舞的风头已经过去,并不识得天舞门之人。   能从他境过来的修者,至少也是结丹期,此时有人看着孟染几人,颇为有兴趣的问道:“这是哪派的后辈,各个自有风采,倒是难得。”   蓝独玉的佩饰挂在腰间,微微摇晃之余表露了身份。   “是天舞门。”有人很笃定的答道。   “天舞门也来了?”有人惊喜相问。   “快看,长柳公子……”   “天啊,又变帅了,再这样下去,我要嫁他了。”   “不要脸,你愿意嫁,长柳公子还不愿意娶呢,蔺玖兰人家都看不上。”   “这种事不要残酷的说出来呀。”   玄光派的那事情闹得,也不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两仪山境适龄的女修们,如今都不敢随意以身相试乌长柳。毕竟,蔺玖兰都没让乌长柳看上,还闹得那般难看。   唉,嫁给长柳公子这种事,自己想想就好。   “哎哎哎,你看,一年不见,小子期不仅筑基了,还长高了唉。”   “司辩之舞那次筑基的啊。”   “你没说我还真没发现,小子期确实长高了好大一截,快赶上长柳公子了。”   “嘻嘻,比阿染高了。”   “阿染这样刚刚好啊,和两仪站一起,好配好配。”   “阿染和两仪真的是道侣吗?”   “是不是道侣不知道,但两人缠缠绵绵的,你还看不出来呀?”   大殿内的诸人便发现,天舞门一行人出现,殿内各派刚刚还显得颇为矜持的女弟子们,便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话里话外全是梭舟上那行人。 第120章 实则是必然   待得宋玺等人踩着浮游步, 落到大殿外, 再一步步走进大殿时,各派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女弟子们,又都安安静静的了。   水月宫大殿内, 一名筑基弟子往宋玺等人快步迎了过去。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宋姐姐,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向珏。   宋玺的一脸冷颜色, 看到向珏也稍微温和了一分, 应道:“好久不见, 向道友安好。”   向珏自然应好。宋玺便转而对乌长柳介绍道:“这便是我说过的向珏向道友。”   乌长柳便带着没见过向珏的几人, 互相见礼。   末了向珏才道:“小倪他们也刚到不久, 说与几位好久不见了, 可要带你们过去?”   水月宫如今甚是忙碌,向珏这样的弟子也是哪边都要招呼, 能这样说上几句话,已经算是两方相熟了。   宋玺等人自然无异议,便随着向珏往殿内的某处走去。   如今这大殿内,已经摆满了桌案。   洁白的地毯铺在青玉色的地砖上, 朱红色的木质桌案搁在地毯上,已经安置了宾客的桌案上摆了不少的灵果小食。   孟染等人随着向珏走了没几步,便听那边已经有倪飞的声音:“秋云,这里。”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青蓝色长衣的青年, 正冲着白秋云挥手。   宋玺对向珏道:“我们自己过去便好,向道友先去忙吧。”   水月宫如今也着实忙碌,向珏客气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往殿门再去迎接新的宾客。   倪飞的师父湛海珂是五音门掌门的大弟子,没有看到五音门的掌门也就不算奇怪。   除了湛海珂,五音门还来了倪飞的其他几位师叔的徒弟各一。也算五音门给足了面子。   师父在前,倪飞自然在湛海珂桌案边服侍。倪飞的其余几位师兄弟便同占了一席桌案。天舞门这边便也按差不多的格局坐了。   宋玺等人坐定,不等水月宫将灵果小食送来,倪飞已经将自家桌案上的碟子往这边移了:“你们尝尝这个,银霜果,味道不错。还有这个……”   倪飞的师父湛海珂已经看不下去了:“当谁跟你一样馋猫似得。”   说是这样说,却也和自家徒弟一样,将自己桌案上觉得还不错的小食,往那边递了几碟。   乌长柳很是凑趣的应道:“不怕师伯笑话,我们还真都和倪飞一样,正是馋嘴的年纪。”   孟染想说,不光嘴馋,还好奇。   司辩之舞后,天舞门没有之前那么拮据了。但天舞门这样一个穷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门派,有些事情上就没那么有底蕴了。如今案上这些吃食,孟染能认出来的就没几样。   这边说着话,一行侍女已经迈着莲花小碎步,行云流水般将各式灵果小食送了过来。   如今还没到正宴,各处坐着的宾客都很随意。   孟染将桌案上的各样尝了尝,觉得还不错的,便递给顾盼一些。   顾盼尝到喜欢的,嘴角便会微微一翘。   “喜欢吗?”孟染见了,便这么问一句。   “喜欢。”顾盼在孟染面前,并不掩饰什么,乖乖巧巧的应声。   孟染多半便不会再动那碟,转而挑些顾盼不那么爱的。   两仪坐在旁边,偏头看着这一大一小,眼里一片温柔。   被注视的久了,孟染自然有所察觉,抬头便撞到两仪的目光中。   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做过了,那时候孟染不觉得不好意思,却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有羞涩的情绪冒出来。   孟染觉得两仪这个人,就跟最初给他的感觉一样,每时每刻都甜甜的。   “你喜欢什么?”孟染却是很能故作镇定的人。   只两仪一侧头,便能看到孟染颈侧的一抹薄红。   两仪指着孟染手边上一碟褐色的小果子,道:“给我那个吧,乌香果。”   那碟果子孟染动了一个,便再没伸手。孟染觉得闻着是挺香的,吃在嘴里虽然甜,却是一股涩味首当其冲,因此不太喜欢。   两仪将碟子接过来,捏碎了外壳,将那颗褐色的柔软果实取出,手中聚了一道灵丝,在那果实上绕着圈轻轻划了几下,一层极薄的褐色软膜便被那道灵丝,圈圈绕绕着从果实上扯开,露出里面琥珀色微微弹动的果肉,同时还有一股更浓郁的果香传了出来。   “哇。”顾盼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师爹……”吃个果子都吃的好好看啊。   两仪微微一笑,将那跟拇指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递到了顾盼嘴边。   顾盼也没客气,张嘴将那果子咬进了嘴里,还没吞下去,便转头对孟染道:“好甜。”说着话,已经从两仪面前的碟子里抓了一个,递到了孟染手里。   “……”吃个果子也还有这样的玄机,孟染深觉累不爱。   两仪却没劳孟染动手,从案上取了个空碟子,捏了个净尘诀,便放在手边,将乌香果一颗一颗剥出来。   剥着乌香果的时候,两仪也没闲着。将桌案上的灵果小食,传音入密与孟染一样样说清楚。   孟染听他说得那样详细,不禁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两仪却摇了头:“只有见到的这些,才能想起一二。”   仅这想起来的一二,就让两仪显得泰然。有两仪的科普,这些原来在孟染眼中显得神秘的果实,也都一一明白了来处。   乌香果实堆了一小碟。两仪才取了孟染手中那颗回来,将那小碟递了过去。   看孟染取了乌香果塞进嘴里被甜到,两仪也忍不住温柔一笑。   却不知,他两人在这里传音入密,这一来一往也引发了无数的传音入密。   “两仪这温柔杀,忽然好希望自己是阿染。”   “大概想不了阿染了,我这样的完全被两仪秒杀。”   “盼盼好萌啊,我也想喂他吃乌香果。”   “大师姐,忽然好想去找个道侣。”   “省省吧你,就算找也找不到两仪这样温柔的。”   “扎心了师姐,我会忍不住想哇一声哭出来的!”   “或者你去找一个,对道侣那么温柔也可以啊。”   “那我希望这个道侣是阿染,两仪大概会打死我?”   孟染等人到水月宫时,已经是下午,这边灵果小食不停歇,又有熟人在一旁闲聊。时间过得极快。   近晚时,两仪山境十二派的弟子们,也终于出现在了水月宫的大殿上。   随后三宗两宫的恭贺弟子也姗姗来迟。   天剑门竟然是结丹修者来贺,水月宫宫主李劲秋也亲自出迎。   此时,水月宫的大殿已经华灯初上,一盏盏满月般的灵灯,在大殿内亮起。   水月宫的大殿内,人已经坐满。   水月宫宫主李劲秋,终于在诸位弟子的拥簇下,在大殿正中的那席桌案前落座。   李劲秋是位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子,容颜不老,岁月也并非全没在这些修者身上落下痕迹。这位李宫主一双杏眼,带着修者多年时光沉淀的威严,桃李般艳丽的容貌在这种威严的衬托下,仿佛连艳丽都化成了锐气,透体而出。   孟染不禁转头看了看自家的师姐,不知道等自家师姐也结丹了,身上会不会有一层看得见的冰霜。   大殿正对着李劲秋那张桌案的空处,数十位水月宫的筑基弟子,执剑而出,在诸人面前将水月宫现有的水月剑法演练了一番。随后,李劲秋便将水月宫的来历,给宾客介绍清楚。   水月剑法传承至今,也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历史。水月宫能在丁字峰占有一席之地,很是不易。门下弟子虽然不算众多,却也有二三百人。然而直到今日,众人才知道,水月剑法竟然是一本只能修到结丹期的黄级功法。   也是因此,此次问心大选李劲秋才会前往一试。   有了上古九宫之一七星剑宫的传承,李劲秋也就不怕将原水月剑法的情况说出来。   继而,李劲秋将七星剑宫创建于何时,曾有怎样的辉煌,做下哪些令人称颂的功绩,一一道来。其中便包括了七星剑宫当年与山海陆妖兽一战的惨烈,以及这些惨烈所换来的功绩。   听到这里,孟染忽然有些明白,姑苏观为何要求传承功法的各派,必须承认自己的传承来处。大约也只有如此,才会令世人知道,曾经有这些人,为了这片沧源陆,付出了什么。   也只有如此,才让那些曾经为了这片沧源陆,付出了生命和信仰的人们,得以被后人传颂。   而更名大典,也确实有必要举行。只有对传承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才能得到如今其他各派的尊重。   如此一来,也才能让如今实力还不济的传承之派,得到该有的成长环境。   孟染忽然有些感激当初在择元会上,将天舞门的来处诉说的那般清楚的几位真仙。   倘若不是他们,天舞门往前的脚步,会迈得更加艰难。   毕竟天舞门与七星水月宫还不同。七星水月宫的七星二字,来自姑苏观,仅这一点,便足以说明这两个字的正途。   而天舞门,经过了八千年岁月的研磨,又遗失了《繁音谱》。这样一看,此前一场司辩,实际上并不是偶然。   就算不是那时候,也会在其他时候,会有人来质疑这个传承。   如今这一步走在了前面,后面也许反而会是一片坦途? 第121章 爱掌门师祖   七星水月宫此次的更名大典也办的极为慎重, 第一日是迎宾宴, 第二日是祭祖大典。   迎宾宴结束后,各派在水月宫的客院安歇。   第二日一大早,便随着水月宫的弟子, 前往水月峰顶。   既然言明了来处,自然要将七星剑宫的祖师们请回安置。   水月峰顶,水月宫新建了一座大殿,殿内供奉着百来块牌位。有七星剑宫的, 也有原水月宫祖师的。   在宾客的见证下, 李劲秋携道侣及门下弟子, 先行向水月宫各位祖师告罪, 诉明来去。继而将两派的祖师一一祭拜。每一块牌位, 都行足三叩九拜之礼。仅此一项, 便足足花去了一整天的时间。   第三天,才是正式的更名大典。   诸派见证下, 原水月宫的牌匾被取下,换上了写着“七星水月宫”五个大字的牌匾,水月宫正式更名为七星水月宫。   李劲秋再次出现时,那套白色的法衣, 在左肩的位置,多了一把绕着七星的长剑。右肩的位置也绣了一轮弯月。算是全了“七星”及“水月”之名。   其后,各派也依次上前对李劲秋道喜,这位李宫主脸上的笑容,便没怎么断过。   两仪山境内的各派, 基本是按照灵峰的排序一一上前致贺的。   孟染觉得这趟来得也不亏,除了鼎鼎有名的一门两宫三宗十二派,这趟把两仪山境的各派基本认了个全。   轮到天舞门,宋玺带着一行十人,与李劲秋贺过。   李劲秋也很客气的道:“我七星水月宫,与贵派一样均为上古传承大派。李某当与宋掌门共勉,也将七星水月宫发扬光大。”   宋玺应道:“日后还望李宫主多多提携,小辈也好与前辈共同进步,才好应了中洲各位前辈的期许。”天舞门的传承是中洲几位真仙大人一口道破,此次问心大选,也有中洲两位真仙大人坐镇。将话抬到这个份上,也还恰恰好。   连中洲真仙大人都被抬出来了,李劲秋忙谦道:“不敢当不敢当。”   孟染几人还再次看到了当初那位执棋煮茶的道姑,身后跟着几个小道童,在天舞门之后奉上贺仪。   贺喜过后,各色灵食灵酒灵茶灵果,流水般被侍童侍女送了上来。到吃饱喝足的时候,便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湛海珂带着倪飞和自家师侄前往告辞时,宋玺便带着自家大小也跟着辞行了。   从七星水月宫离开,乌长柳就问了:“师姐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办个什么大典?”   宋玺听得一头雾水:“我们办大典干什么?”   乌长柳道:“你看,像这样把来历、祖师爷一一摆出来,什么来去都明明白白,可不比我们司辩要正式几百倍?”   说得虽然很有道理,宋玺就要问了:“水月宫这场大殿,有问心大选的缘由在前。无缘无故的,你办一场大典,再怎么正式,不也莫名其妙?”   孟染就双掌一拍,一脸惋惜:“所以当时司辩结束,我们就应该趁势办场大典的嘛。”   “唉,可惜了,时机已经错过。”乌长柳也跟着一脸惋惜。   宋玺算是知道了,有时候就不能让这两只凑一块儿。   当初演舞会也是,乌长柳这边想想,孟染那边想想,两边你补我贴,还就真把演舞会给办起来了。   宋玺总觉得,总有一天会被这俩折腾出一个什么大典来。   “别想着大典了,魏紫宗的演舞会已在眼前,先把这事儿琢磨通透好吗?”宋玺觉得自己身为掌门师姐,任重而道远。首先要保证自己时时刻刻不能给这两只带偏了。   乌长柳忙道:“啊,是了。大典就先放放,先去魏紫宗把事情给办了。”   宋玺很想问,哪里来的大典?你还先放放?说得跟真的似的?简直戏多!   这边说完,乌长柳便去和湛海珂说明去向。   宋玺和乌长柳要到魏紫宗去,孟染则带着其余大小先回天舞门。   湛海珂自然也要回五音门去。   两行人便分了三队,准备各自出发。   倪飞不知道跟他师父嘀咕了什么,下一刻便颠儿颠儿挤到了白秋云身边,对孟染道:“去魏紫宗的时候,带我一个呀。”   孟染笑道:“这种事你不跟掌门师姐说,跟我说什么?”   倪飞应道:“掌门师姐若是不同意,你和秋云好帮我说道说道呗。”   初见时那个高傲的少年,不知怎么这几年越长越没个正形。   宋玺还站在对面呢,听着两人说话,也忍不住出声了:“我还没说我不同意呢,你就急着编排我了?”   倪飞应道:“不怪我的,谁让宋师姐如今看着好生威严,比和我师父说话压力还大。”   “咳咳!”湛海珂。   于是,孟染等人回天舞门的队伍里,便多了个倪飞。   数日后,宋玺和乌长柳回到天舞门,天舞门也正式整装,准备前往魏紫宗。   小弟子们的弟子服虽然还没换上蓝流宝石,杪银制的衣饰却已经装饰上了。衣饰上该镶嵌护星符阵的位置,如今暂时用杨海炼制的指盾替代。   杨海的指盾和他炼制的小灵雷丸一样属于消耗品,优点是可以批量制作。在两仪的护星符阵没有做好之前,算是防护效果还行的替代品。   此次去往魏紫宗,乌长柳带队,孟染等一行四十八人和两仪、杨岚、郑锦心、倪飞随行。宋玺、陆子期及一年前新入门的小弟子留守。   载着天舞门众人的梭舟从天舞峰起航,魏紫宗内也一片喜气洋洋。   魏紫宗作为一个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宗门,门下光是炼气期的弟子便有近千人。   魏紫峰此次为迎接天舞门,在山腰处特地开辟出一块广场,用于天舞门停放天舞塔。宋玺和乌长柳之前前往魏紫宗,主要就是为了此事。   听闻三日后天舞门的舞修们就要到魏紫宗了,广场上如今围满了人,就算连天舞门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群人只要聚在一起,和志同道合的同门聊天,就觉得异常满足。   “还有三天,三天后就能看到长柳公子了,好棒!”紫衣的圆脸少女,捧着脸一脸兴奋。   “对啊好棒这几天完全静不下心,早晨还被师父骂了,但我还是觉得好棒,一想到长柳公子要来,就算挨骂还是觉得心情好。”   “我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喜欢掌门师祖,竟然把长柳公子他们直接请过来了,还给我们跳舞。”梳着双马尾的少女也一脸满足。   “掌门师祖就是霸气,还抢在了所有门派的前面。”   “哼,以后看郭若若还敢跟我呛声,长柳公子第一个来的可是我们魏紫宗。”   “宛晚小师妹这次也来呢,可惜宋掌门这次竟然不来。不过我前几天已经见过宋掌门了。”也有不少的男修跟着凑热闹。   “掌门师祖就是威武,我爱掌门师祖。”   “掌门师祖威武!我爱掌门师祖。”   “掌门师祖威武!我爱掌门师祖。”   位于掌门大殿内的魏蒹葭,作为一名元婴修士,只要他想,魏紫宗哪里的动静都是能听到的。更不要说如今广场上的和声,都震得飞鸟越林而出了。   听着新广场上喧闹成这样,还得了一群炼气期徒孙玄徒孙们莫名的追捧,魏蒹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把天舞门请过来,是为了让门下弟子提升修为的。结果这群丫头小子,一个个连心都静不下来了,还谈提升修为?别到时候闹个走火入魔。关键天舞门的司辩之舞,还真有可能令人走火入魔。   玄光派赵乙琛当初在司言台上,可不光只是因为气才吐血的。天舞门的司辩之舞,让赵乙琛走火入魔在前,司言台上致歉又导致怒火攻心,如今这位赵乙琛,就算伤势好起来,心境若是走不出来,怕也是废了。   这么一想,魏蒹葭就摇了摇手中的玉质禅杖。很快有一名侍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圣君请吩咐?”   “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约束门内弟子心境。若三日后还有今日这般舍本逐末,连天舞门被请过来,目的为何都摸不清楚的,便不用让他们入天舞塔了。”魏蒹葭冷声说完,那玉质禅杖“叮铃”晃了一声。   侍女便曲身颔首,安静的退出了大殿。   却有一名侍女大着胆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与瞥她的蒹葭圣君正好对上目光。   “嗯?”魏蒹葭疑惑了一声。   容貌生得极可爱侍女已经甜甜一笑,道:“圣君,三日后,我们姐妹几个能跟着去凑趣儿吗?”   魏蒹葭方才还有些冷的神色,听得此言,直接笑开了:“你这丫头,胆子倒愈发大了。怎么,连你也倾慕那长柳小子?”   侍女甜甜笑着应道:“日日对着圣君,哪里将他们看得入眼。铃铛是想早日结丹,才好长长久久在圣君身边服侍。”   魏蒹葭摇着手中小禅杖,“叮铃”便敲了铃铛一下:“就冲你说得好听,准了。”   铃铛极可爱得撅着嘴,揉了揉头,娇嗔般瞪了蒹葭圣君一眼,才又甜甜一笑,对屏风后道:“你们几个,还不出来谢恩。”   屏风后便又走出风情各异的侍女四个,嘻嘻笑着,一一跪下向魏蒹葭道谢。 第122章 万木齐争春   三日后, 一艘梭舟穿过了魏紫宗的护山大阵。   “哇, 来了来了,快看,你们快看啊。”就算有掌门的警告在前, 还是有人看到梭舟就忍不住欢呼雀跃。   在这样的呼声中,等待已久的众人纷纷抬头往空中看去。   梭舟上从两侧分别往外飞出了一个人影,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   踩着浮游步的天舞门少年少女们,身姿悠游恣意, 少年少女们衣袖和披风后的银色星子, 在空中洒下漫天灵光, 拱卫着梭舟往魏紫宗山腰间的广场飞来。   两仪山境内很寻常的梭舟, 也因着这些舞修的拱卫, 看起来格外神秘高雅。   快要抵达广场时, 梭舟上的禁制终于解除。   着一身蓝流宝石新弟子服的乌长柳,玉立舟头, 丰神俊朗。   只见他微微抬手,一座玉塔出现在他手中,往平台上抛落。   玉塔迎风即涨,踩着浮游步的少年少女们围着这座玉塔, 缓缓飘落在广场之上。   旋转落地的舞修们,周身的银色灵光旋转着,往四周袅袅散开。   玉塔落地的那一瞬间,八朵雷莲在玉塔檐角一闪即没,耳中仿佛还听到了来自佛国的梵乐。   “我……我仿佛感受到了天道对我的召唤。”   “我觉得就在刚刚, 我已经升仙了。”   “原来仙童仙子们和天舞门的修者穿得差不多。”   空中的梭舟开始变小,也往平台上飘过来。   离地不过数十丈时,梭舟上的几人踩着浮游步从舟上顺意而起,在空中踩出几朵一闪即逝的银白色夜昙,往广场上魏紫宗几位结丹修士所在的方向飘去。   这几人悠然落地,魏紫宗的清浩真人,已经几步迎了上来:“诸位一路辛苦。”   乌长柳微微一笑:“托真人的福,一路安好。”   只这一笑,广场周围站着的人群中,便有着压抑不住的骚动。   “天啊,我一定是修为大成,否则怎么会离长柳公子这么近。”   “我不行了,长柳公子这一笑,要帅晕我了。”   这样的骚动,自然瞒不过所有修者的耳朵。   站在孟染身侧的宛晚听着这些私语,忍不住噗嗤一声偷笑了出来。   “啊~~宛晚小师妹刚刚笑了。”   “我宛晚~~~好可爱。”   这些一听就是痴汉的声音,身为师兄,孟染表示:暴躁。   谁是你们宛晚?小师妹是你们能叫的嘛?   大概是怕自家的弟子们继续丢脸,已经脸色都黑了半截儿的清浩真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天舞塔内可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乌长柳微微侧身,做了个请手势:“只欠诸君入塔。”   清浩真人应道:“行,吩咐下去,安排他们入塔。”   清浩真人身后的几位筑基修者应了,转身离去。   天舞塔八方塔门打开,散在广场四周的人群,不多时便都顺着塔门鱼贯而入。   魏紫宗筑基弟子和炼气弟子都差不多入塔时,魏紫宗的诸位结丹修者终于从魏紫宗的各宫往天舞塔而来,落在天舞塔二楼直接入了雅间。   魏紫宗的人都已经入塔,踩着梭舟落地的两仪杨岚几人,也都走过来,和乌长柳孟染等人一起,遁入了天舞塔内。   天舞塔经过重炼,内部已经更为阔大和华美。   当然,这些华美也就入塔之时能窥得一二,演舞开始,天舞塔内便陷入了修者也不得见的黑暗。   “噫!怎么这么黑?”初入天舞塔的小修们,还有没反应过来的。   “你是不是都没看发下去的观舞手册?为了舞蹈效果更好,天舞塔内设有屏蔽灵光的阵法。”都是同门,有人不懂,自然有人帮着解惑。   便有旁人还要说话,二楼雅间已经传来了结丹修者的咳声。一楼的小修们瞬间安静。   安静了那么一瞬,舞台上一道灵光亮起,随之而来,则是颇有静心之效的古乐。   白衣的舞者眉目沉静,悠缓轻巧的动作,明明是观舞,却忍不住跟着沉醉其中,连心也一起静了下来。   魏紫宗的修者们也不明白,这些动作和乐声为何如此神奇。   白衣修者舞完一段,舞台上又恢复了黑暗。   下一道灵光亮起时,天舞塔内果然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呼声。有惊奇、有惊叹、还有惊喜。   黑纱遮面的舞者,那一举一动看起来无比熟悉,却连他微微耸肩和轻轻侧头的动作都舍不得错过。   观舞之人均有一种,我连他下一步要跳什么都能猜到,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然而直到舞台上灵光大亮,白衣舞者和黑衣舞者同时出现在舞台上,同时从袖中抽出折扇,同时甩扇折身,移步换位。   众人才在一瞬间明白过来,乐声其实一样,两名舞者的动作也完全一样,不同的,只是舞者身上的那身舞服。   司辩之舞还在舞台上继续,台下不少悟性上佳的魏紫宗弟子,已经心有所悟。   空灵的歌者之声在天舞塔内响起时,不少弟子觉得元识在一瞬间往无限的虚空遨游,仙元之界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又如那歌声一般虚淼无形,触不到边界。   不知何时,有撩人心弦的轻笑声,如近在耳畔,又仿佛落在心里。低靡的喘息声钻入耳膜,就算已经闭着眼睛在静坐,那名黑衣舞者的身形还是出现在脑海里。甚至随着那低靡的喘声,变幻出诸多见所未见的诱人姿势。   还…还可以再……再过分一点!!对,还可以……   不,那名舞者并没有那么做过,这些只是臆想。正因吾心存欲念,那仙元之界才摸不到边界。   有人能拔足止念,有人却深陷其间。   有人的修为开始攀升,有人却已经走火入魔。   到仙乐之声和魔障之音同时入耳时,拔足止念者修为提升的更为迅速,深陷其间者甚至已经昏迷不醒。   魏清浩从不知道,自己困于结丹大圆满百余年,竟是因为他心中还存着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痴念。   在这样的舞姿和乐声之中,他竟然见到了逝去多年的发妻。这世上再找不到与他这般心意相通之人,可惜她资质略差,止步于筑基。   那时他已经是结丹修者,他伴她走完了最后一程,也一直以为,只是那时悲痛,早已走了出来。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思念过她。   然,相思之念一起,竟再压抑不住。   原来如此,竟原来是如此。   魏清浩一时间潸然泪下,心中却泛不起丝毫后悔。   与魏清浩不同,雅间之侧,有灵涡已成。   魏清浩心如明镜,天舞门这场神扬之妙舞,大约与自己无关了。祈浩师弟若能结婴,也算这场演舞会没有白办。   魏清浩收拾好心情,将天舞塔内已经被司辩之舞重伤的弟子,一一拂出了塔外。心智不坚者,大道之途必然坎坷,也不妨对这些弟子温柔一些。   魏紫宗的掌门正殿上,今日只安安静静的坐着魏蒹葭一个人。   身边的几位侍女也入塔去观舞了,对魏蒹葭来说,这大概是最为清静的一天。   此界元婴修者有万年寿元,才过了千岁的魏蒹葭,觉得时光真是漫长。请天舞门来演舞,是为了子孙后辈。能不能成,魏蒹葭其实没抱太大的期望。   每个人的机缘都不会相同,一场司辩之舞成就四个元婴,在他看来已经属于极限。再多……大概不可能了吧?只是,总得试一试。   有灵涡的动静从半山腰传来时,魏蒹葭甚至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了身。   随着他往掌门大殿门口行走的步伐,魏蒹葭手中的玉质禅杖也“叮铃”、“叮铃”的颤动着。   而就在这几步之间,竟然有第二个灵涡形成。   “两个?”魏蒹葭面上浮出一抹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似乎对此事还有着不可信。   从掌门大殿的位置看下去,魏紫宗的杳杳青峰一览无余。位于半山腰的那座玉色天舞塔,随着灵涡的形成,从塔顶处浮出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   莲花浮现,魏蒹葭感觉到魏紫峰的灵气,快速往那朵莲花聚拢,甚至连花瓣边缘处,都浮现出紫金色。   下一瞬,两朵巨大的牡丹花影出现在了空中,与这朵莲花相比,竟毫不显得逊色。   浓郁却清神的花香,从玉塔的方向遥遥传来。不一样的灵气波动,也从玉塔的方向,往四周蔓延。   此时已是深秋,因魏紫宗善植,魏紫峰才有着这样常年不败的青绿色。   就在这灵波往四周蔓延开时,各式细碎的粉、白、蓝、黄、红开始与绿色争春。   魏蒹葭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众人传闻中魏紫宗修者结婴,灵气生香百花齐放之象,他没有见过,因为结婴的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但在此时,魏紫峰上出现了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勃勃生机,它们涌动着,用着全部的生命力在吸收这散发着清神之香的灵气,再将这灵气全部用来拼命生长。   魏蒹葭之前倦怠的心境,也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株新绿般的嫩芽,从那道缝隙中破壳而出。人乃万物之灵,万物尚如此,人岂能不争?   一时之间,魏蒹葭身上那身紫衣,变得更为鲜亮,秾冶的眉眼也变得更为深邃。 第123章 四修境戴家   位于魏紫峰山腰间玉塔上方的两朵灵纹牡丹, 随着时间的过去, 从含苞待放, 到完全盛开, 再开到荼蘼结出果实。   整个魏紫峰被浓郁的灵香笼罩了整整半个月,魏蒹葭也在这灵香开始变淡时,在掌门大殿的门口睁开了双眼。   魏蒹葭没想到, 天舞门的这场演舞会,不仅马上能为魏紫宗成就两个元婴,还让他的修为,也往前迈了一个小境界。   虽说, 只是因魏紫宗修者结婴天象, 有感而悟。但, 倘若没有天舞门的这场演舞会,也不会有结婴天象给他感悟。   “世间之事,总是如此的有意思。”魏蒹葭忽然觉得,光是活着这件事儿就挺好的, 也许还是应该再用心些修炼, 毕竟只有继续晋阶, 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魏蒹葭看着如今魏紫峰上,开得满山满谷的各式灵花灵草, 整个人如同魏紫峰一般, 焕发出新的生机。   魏紫峰的灵气,慢慢停止往莲花汇聚。   魏紫宗两位全新的元婴修者,境界稳固, 魏紫峰上的灵花灵草,随着两位元婴修者的结婴,恢复了正常的生长。   直到此时,天舞塔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   从天舞塔内走出来的魏紫宗弟子,多多少少修为都有提升,除了两位结丹修者晋阶元婴;另有六位筑基修者也已经结丹。其余小境界晋阶的弟子则不计其数。   一场演舞会结束,就算这次天舞门的小弟子们,都服了高阶辟谷丹,还是累惨了,天舞塔照例闭塔三天,休养生息。   孟染等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在天舞塔的议事厅汇合。   几人在议事厅碰面,互相对视一眼,乌长柳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众人才忍不住一起微笑起来。   乌长柳首先在坐垫上坐了下来,孟染等人也跟着一起坐了。   乌长柳道:“我们先恭喜一下宛晚筑基。”   宛晚开开心心咧嘴一笑:“谢谢二师兄。”   此次演舞,宛晚以十六岁之龄,成功筑基。   然后乌长柳才转向两仪道:“这下,两仪可要准备好了,你要的蓝流宝石马上就能成堆往家里买了。”   坐在孟染身侧的两仪,笑了笑应道:“你买再多也没用,我一年总共也就只能汇那几套符阵。”   乌长柳才笑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以后都能有钱花。”   大家被乌长柳这句话,又给逗得笑了出来。   此次演舞会,又何尝不是天舞门的一次尝试。   司辩之时,毕竟是误打误撞,直到此时魏紫宗也有人能成功结婴,乌长柳才放下了心。   三日后,天舞塔开。魏紫宗的请柬也递了进来,邀请天舞门之人参加两位庆贺结婴的宴会。作为魏紫宗两位修者结婴的功臣,这场宴会,天舞门就算是炼气期的小弟子,也都在魏紫宗请柬的名单之内。   天舞塔闭塔三日期间,魏紫宗有两位结丹修者晋阶为元婴之事,已经传遍了两仪山境。   此次宴会,魏紫宗可谓大宴宾客。   两仪山境的大派必然要派人前来核实此事,两仪山境各小派不乏前来沾沾喜气的人。   天舞门一行人在乌长柳的带领下,抵达魏紫宗的宴客大殿时,大殿内的气氛,比七星水月宫的更名大典时还要热烈。   乌长柳等人刚一出现,宴客大殿内便嗡声四起。   乌长柳目不斜视,带着门下弟子朝往他们迎过来的魏清浩走去。   魏清浩客气的招呼了乌长柳,并将天舞门的一行人,迎到了靠近主座的位置。   这样的坐席,是将天舞门奉为了上宾。当然,此次天舞门也确实当得起此位。   魏清浩将一群人引入坐席,立刻就发现,天舞门这一行人,竟然都是筑基修士了。   魏清浩一探之后,惊讶了,孟染竟然已经是筑基七层了?   魏清浩清楚记得,魏云哲筑基之时,天舞门还一个筑基都没有。这位孟染小友当时是炼气几层他不清楚,但是当时都不是筑基修者,这才几年?自家的云哲师弟现如今才筑基三层,已经算是进益飞快了,这位孟染小友竟然已经是筑基七层?   在魏清浩的元识探过来时,孟染若有所觉。但这种事情,低阶修者对高阶修者叫冒犯,高阶修者对低阶修者,便只能当作没有发现。   天舞门的修者到场,魏紫宗两位新晋的元婴修者,便也抵达了宴客大殿。   两位元婴修者首先对天舞门表达了感谢,便宣布宴会开始。   比起七星水月宫的那次宴会,魏紫宗这次宴会的投入显然更大。诸多孟染又没见过的灵食美酒,一一被送到了桌案上。   这次的两仪很自觉,都不等孟染相问,便一样样道来。说着时,手上还不忘给孟染布菜。   魏紫宗为此次庆贺,不仅准备了丰富的宴饮,门中还准备了侍女歌舞以娱宾客。   魏清浩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些上面,自从发现孟染是筑基七层,魏清浩觉得自己道心都要松动了。很想对这位孟小友请教一下,到底是如何晋阶如此快速的。   孟染倒是吃的开心,看得也认真。   毕竟,天舞门虽是舞修,和此界歌舞的水平却没什么关系。   魏紫宗的大殿上,古乐袅袅,貌美的侍女们,随着这悠缓的乐声,含蓄内敛的摆动着身姿,也别有韵味。魏紫宗这些侍女,虽然修为不高,单以舞技论基本功很是扎实。难得的是,这一舞四十人,一举手一抬足,异常整齐。   孟染看得很有趣味,乌长柳也在隔壁桌案旁说道:“咦,竟有好几个骨根还不错的,可惜骨龄已经不小了。”   孟染轻笑了一声:“师兄你别是收徒收的,看谁都先看骨根吧?”   乌长柳应道:“你以为每次几十人那么好挑?小心我下次让师姐派你去收徒。”   除了谱曲以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必要,孟染其实都觉得麻烦。忙道:“还是别了,知道师兄辛苦,我不说就是。”   乌长柳睨了他一眼,就那一眼也似嗔似怨,末了乌长柳才笑起来,道:“其实这些事,也并不都是烦心事,还是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事情的。就像这次,去的比较远,绕过了大舟山去了佳仁国……”   乌长柳斟着酒,便将自己外出时,发生的几件有趣事情说来与孟染听。   酒过三巡,乌长柳也已经妙语生花的说完了好几段,正说道:“那日之后,我们就去了康绛府,佳仁国与舟国不同,女子也能为官,那康绛府的府主便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席上却忽然起了喧闹声,其中一位宾客大约是喝得耳酣脑热,抓了离他近的那名舞女,迫她入席陪酒。   魏紫宗这样家族式的宗门,门中弟子多为血亲。弟子多了便总会有诸多杂事需要处理。就像天舞门,如今灶火之事也是请了一对凡人夫妇来办。   魏紫宗也需要更多处理杂事的人手,不少无势无依的散修会选择依附,以侍女、侍从等身份留在魏紫宗,这些修为不高的侍女,便也是这样来的。   孟染等人注意到时,那侍女正在躲开宾客的纠缠,并道:“魏紫宗一门家风严谨,主家只吩咐我们前来以舞助兴,还请贵客自重。”   到底侍女只是炼气中期,那宾客却已是筑基大圆满,不过略施手段,那侍女便再躲不开,被一道灵气直接拘到了宾客面前。   “是,助兴嘛,这不是让你助兴吗?”那宾客说着,竟已是伸手要解那女子的腰带,甚至撕扯着舞服,使得那女子都香肩半露了。   好在很快,魏紫宗就有一位同样筑基大圆满的弟子赶了过来。   宾客见状大约也不好太过,束缚一松,那侍女便挣脱开来,拽紧了衣裳,窜到了那名弟子身后,低声道:“多谢云展公子。”   魏云展见人已经放了,只好道:“魏家家风严谨,家师祖也厌弃这些,云展这里只好对戴公子说声抱歉了。”   那被称为戴公子的宾客,摇摇摆摆的站不稳身子,挥了挥手,哈哈一笑:“抱什么歉,你们这些人,就是榆木脑袋,不会办事儿。她们跳的这些,软趴趴的,哪里能助什么兴?也就只能这样……哈哈哈助个兴。”戴公子说着,胯间就前后挺动了几下。   席间有冷笑的,也有笑这人醉了就丑态百出的。   也不知这戴公子到底听懂了这些笑声没,听到有人跟着闹腾,便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就几步转向了天舞门所在的席位,指着孟染等人所在的方向道:“你们花了大价钱,请了他们来,就给你们跳个舞?不给我们助助兴?”   乌长柳的眉峰就挑起来了。   孟染一不小心,就把手心里的一颗坚果子给捏成了两半。   白秋云温文的眼中,也在那瞬间暗了暗。   宛晚眉头皱起,两颊气鼓鼓的嘟起了嘴。   乌长柳转头对魏忆晓道:“这人是谁?怎得你这位族叔对他如此客气?”   魏忆晓撇了撇嘴,应道:“姓戴的话,四修境的戴家吧。四修境就他们戴家一家独大,养出了好几个这样不成器的。”说完,少年老成的仄仄嘴,还顺带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魏紫宗新晋的两位元婴修士:还行不行了?好歹这章我们算主角吧?啊?连个名字都不带起的?怎么能懒成这样?   初离:……反正你俩,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出场……   两位元婴修士:过分了啊?好歹结婴了,连个串场都不给?   初离:那…要不,魏梁,魏唯?   魏梁,魏唯:QAQ就很气! 第124章 夺个什么珠   两仪山境是确西洲最大、门派最多的化外之境, 却不是确西洲唯一的化外之境, 甚至单以门派实力论,确西洲最强大的宗门,也不在两仪山境。   确西洲包括两仪山境在内,共有三大境和七小境。   如云烟宗和魏紫宗这样,能在两仪山境排到前六的门派, 在整个确西洲,连三门三宫六宗都没有排上号。   三大境的另外两境,分别是迷极境和三鼎境,但这两境被称为大境, 却不是因为范围广, 而是因为实力强。确西洲与天剑门并称三门的另外两门,都在迷极境。除无影宫和山海宫的另外一宫,则在三鼎境。三鼎境之所以名为三鼎境,则是因为确西洲并称六宗的,有两宗都在三鼎境,与一宫并三足鼎立。   其余七小境, 则基本上都有一宗独大, 其中四修境便是被称为戴家的戴山宗。   这些事情乌长柳也只是听说, 以天舞门的实力,以往也接触不到这些外境的大派,因此并不认识这位戴公子。   但魏忆晓说过之后,乌长柳也就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了。   乌长柳还在想着,戴山宗的公子, 到底怎么对付比较妥当。那位戴公子已经往天舞门所在的坐席走来。   只听“叮啷”一声,距离孟染的所在还剩两个席位时,一碟咕噜果被人打翻在案上,金灿灿的咕噜果从案上滚到地上,弹跳着在戴公子的去路上洒了一片。   咕噜果是一种金属外壳的果实,吃的时候用火灵气烤脆了,里面的果肉也膨胀起来,发出“咕噜”一声,从内部爆开。在孟染看来像爆米花一样,吃在嘴里是果味的脆。   孟染桌上的那碟,被孟染和顾盼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玩,就剩了一堆脆生生的壳。   没被火灵气烤过,还生着的咕噜果,外壳硬度却和金属一样。   喝得半醉的戴公子,一脚就踩在了滚动中的几颗咕噜果上。没有感受到属于灵气的攻击,戴公子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已经脚下一滑,人就要往后摔。   到底是筑基修者,哪里会那么容易摔倒。戴公子身形晃了晃,就要站稳。一道灵气墙却从戴公子身后撞过来。刚刚站稳的戴公子,被这气墙一撞,脚还落在咕噜果上,“咻”一下就踩着咕噜果滑了出去,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两脚落地,勉强站稳。   席上各处都传来偷笑声,饶是戴公子已经半醉,也明白这次人家是在笑他。   “谁?”戴公子站稳了,立刻气得回头大吼。   自然没人应他,就算知道是谁干的,也不会有人傻到这时候说出来。   戴公子的几位侍从,心知自家公子这是惹了众怒,眼观鼻鼻观心,也一个字都不敢说。   得不到回应,戴公子板着脸兀自气恼了一会,便转回头又看向天舞门的所在。   偏这位戴公子落脚处,就在宛晚和杨岚的桌案前。   看到宛晚,又瞥一眼杨岚,戴公子眼神便是一亮:“哟,这不是…还有两位小美人儿么?”   戴公子往宛晚和杨岚的方向走,孟染和乌长柳也已经站了起来。   等戴公子站到宛晚的桌案前时,宛晚和杨岚已经站起身躲到了乌长柳和孟染的身后。   乌长柳已经开口道:“戴公子,魏紫宗是花了大价钱请我们,但这大价钱,可不包括在宴上跳舞这部分。”   戴公子一点没有感觉到乌长柳的拒绝,哈哈一笑道:“好说。”说着,便将手伸入了腰侧的乾坤袋中,翻手摊开时,戴公子手中便是一把饱含灵气的橙色精晶。   “那,跳了,便都是你们的。”戴公子手往前一伸,递到了乌长柳面前。   乌长柳哪里会接,戴公子也浑不在意,手指一松,那数十颗精晶便落在了桌案上。看着精晶滚落到还装着灵果灵食的盘中,戴公子带着得意哈哈大笑。   孟染看着这人得意的模样,再忍不得,带点儿冷淡的笑问道:“戴公子,我们凭什么要收你的灵晶?”   戴公子笑声稍歇,眼神转到孟染脸上:“你们这一个个的,都长得不错呀。凭你长得好看,我也愿意赏你,怎样,舞跳得好了,小爷再另外赏你?”   孟染冷笑:“舞,不跳。”   戴公子就怒了:“你凭什么不跳?”   孟染一拂手,戴公子扔在案上的灵晶,便被孟染拂到了戴公子脚边的地上:“凭我不想收你的灵晶。”   戴公子大概没想过,有一天送钱出去,也还有人不收的。半醉的人似乎还愣了一下,才怒道:“这世上就没人还敢不收小爷的钱,也还没人敢这么拒绝小爷!”   说罢,见无论孟染还是乌长柳,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戴公子终于大怒:“别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孟染冷哼一声,应道:“我要我自己的脸就好,戴公子的脸,不要也罢。”   戴公子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手中灵光已起。   首当其冲的孟染,姑射之舞就要起势,一张灵符已经在几人身前闪出,化作一道灵气屏障护持住了几人。   两仪将孟染的身势按住,道:“既然说了不跳,那就姑射之舞也不要跳。”   话音未落,两仪手中的符笔已经数道灵符齐出,与戴公子手中那条火龙撞在了一处。巨大的灵波从灵符和火龙的撞击处迸开。   铮棱棱一道琴声已起,倪飞也按住了白秋云要起身的姿势:“有我。”   杨岚扔出了乾坤袋中的数种防御法器,将宛晚和天舞门的众小护持在了身后。   除此之外,还有数道带着护持之意的灵光,从席间其他各处,往天舞门的所在飞来。   戴山宗身为四修境的首宗,一卷杀伤力巨大的《龙火诀》居功至伟。戴成荣虽不成器,怎么也是已经修到筑基大圆满。一手火法尽得精髓,条条火龙都不用怎么凝聚,已经从掌中接二连三的冲向了两仪,火龙攻势凝实迅猛,甚至隐有雷动之声附龙而鸣。   这火龙之势一出,便有人忍不住心悬了起来。   天舞门那名客卿,不过筑基七层,与这位戴公子,还差了两个小境界。   不等眨眼,那几条火龙已成合围之势冲到了两仪面前。   两仪手中符笔未停,数道灵符流转而出,身姿微动,层层叠叠的长衣遮掩了两仪的步态,只见那人影衣袂飘飘,如闲庭信步,又似花间游走,人影幢幢间,火龙却片星不沾身。符笔轻点,数张灵符中间均开出一道大口,朝着火龙呼啸而去。竟如捕食一般,将那数条火龙吞咽到了不知处。   令宴客大殿升温的火龙消失,殿中也陡然冷了下去。   戴成荣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九条火龙从周身猛然冲出。   席间有人惊呼:“九龙夺珠式!”   两仪手中符笔往前胸一抛,两掌呈抱守势,符笔滴溜溜转了个圈,一道两道三道灵符已经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就附在了戴成荣身前。   两仪双掌一合,右手已取了符笔往外挥出,一道剑气般的金光,在空中化作一张遁速飞快的灵符,往戴成荣的方向直冲而去。   两仪身形往后急退之时,戴成荣已被那道灵符击个正着。   九龙还未夺珠,“嘭”一声,戴成荣的身形,如断线的风筝,从宴客大殿往外直坠,跌落到阶梯上,咕噜噜往殿外滚了去。   “公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戴成荣的几位侍女惊呼一声,飞蛾般扑了出去。   两仪手中符笔挥舞,游龙般的金色灵气化作一道道灵符,以比着九条火龙毫不逊色的气势冲出。“噼里啪啦”的灵气迸裂声响成一片,离得最近的两仪,发丝轻扬,衣摆飞舞,显出一份不似世人的仙姿佚貌。   戴成荣败的太快,那几位侍从也如临大敌,蓄势待发地看向了两仪。   两仪手中那支符笔,早已不是之前灰突突的模样。如今是一支通体浅蓝,七寸来长手指粗细的习字毛笔模样。方才举重若轻的一击,似乎没耗费两仪什么力气。   两仪的衣袍才刚刚垂顺的飘落定,手中的符笔便在他各个指缝间转了一圈儿,再握回掌心时,两仪带了点儿戏谑的看向这些侍从:“怎么,要我送你们一程?”   侍从中有人就要动手,却被他身侧一人,按住了身势:“先去看看公子的情况。”   几名侍从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和侍女一样往殿外去了。   两仪这才将符笔收回腰侧,转向站在不远处的魏云展道:“得罪了贵派请来的宾客,还请见谅。”   谦逊内敛,又从骨子里透出仙气的两仪,虽然客客气气,却让魏云展不自觉就绷紧了身体,片刻才松了松肩骨,拱手道:“不藏凶逆,不待恶客,是为魏紫宗家规,云展这里还要多谢两仪道友出手,免了我们的为难。”   魏紫宗宴席上的侍从也都非常有眼色,这边一场骚乱刚歇,数名侍从便已经将宛晚等人方才的席位收拾的干干净净。洁白的地毯被两名侍从抱过来,重新铺在了原位,数名侍童侍女也重新呈上了新的碟盏。   不过瞬息,除了少了个戴成荣,席间一切已经照旧。   魏云展这才道:“还请两仪道友入座,余事自有魏紫宗担待。”   两仪拱手一礼:“那就多谢了。”这才悠然迈步,往孟染的所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乌长柳:没有人护着宝宝,宝宝委屈!QAQ!   ---------------------------------------   两仪:嗯?没人夸我帅吗? 第125章 要规范发展   到两仪在孟染身侧坐定, 魏云展还有些愣神。   按他所想, 天舞门这名客卿不过筑基七层,便是动起手来,也占不到上风,届时再出手相助,一来是戴山宗先动的手, 二来也全了与天舞门之谊。   岂料,天舞门这名唤两仪的客卿,一名符修却势如雷霆,直接将戴成荣给打将出去了。   对方说得客气, 身为东道主, 魏云展却有点尴尬,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今天把天舞门放在主位这个牌面上。或者说,方才那句余事担待,说得还是太过简薄了,若再正式些, 也比现在好看。   乌长柳一眼就看透了魏云展在想什么, 心下有些好笑。   若天舞门是中洲高门的来客, 就算他们只有筑基期,魏紫宗也绝不会让戴成荣这样的事情,直接闹到面前来。今日这事情,不过是天舞门就算稍微被慢待些,后面对方做的好看了, 天舞门也只能感恩戴德。   毕竟一个戴成荣后面,还立着一个戴山宗,天舞门谁也得罪不起。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仪这么给力,结果,就余了个魏云展尬在当场了。   这世上哪里那么多能各处都好看的,做人想要过得去,乌长柳就只能看破不说破了。   两仪已经道了谢,乌长柳瞥了那一眼,便转回了自家席上。   往两仪那边一看,乌长柳便觉得没眼看了。   中间还坐着个顾盼呢,那两人竟在顾盼身后,把手牵在了一处。   有点亮的小顾盼,迟钝的什么都没有发现,看自己师父师爹有一只手剥不开的灵果时,还会乖巧的凑上前去帮忙。   乌长柳想问:盼儿,你就没想想,他俩还有只手去哪儿了?   戴成荣被打出了大殿,两仪可以不管,天舞门可以不管,魏紫宗却还是得管。魏云展隔了片刻,还是带着几名侍从,往宴客大殿外,戴成荣刚刚被摔出去的方向去了。   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孟染等人也不想在魏紫宗久留。   宴饮结束,乌长柳便去见过魏清浩。   两仪那一场打斗,结束的实在太快。就算是魏清浩,此时想说些什么,也无从开口。   倒是乌长柳,知道留下这么点尴尬总归是不好的,面子话谁还不会说。   大部分时候,打人这种事,很好做。不好做的是打完了之后,怎么收场的问题。   乌长柳便干脆,将魏紫宗承诺担待余事的事情,落实一下,顺便表达一下感谢之意。短短几句,不仅全了两派情分,也化解了尴尬。   魏清浩果然如释重负,觉得天舞门能混到如今这个份上,也不是没有缘故。有一技之长,又会做人,该担待的时候便担待些,魏清浩也觉得心甘情愿了。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魏清浩才让人端出一个盘子,盘子上九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乾坤袋,道:“天舞门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也没有让我们白准备。”言罢,便将这托盘推到了乌长柳面前。   乌长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持住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收下了这笔巨款。   从魏紫宗出来,梭舟就一路风驰电掣,往天舞峰所在的方向狂飙。   去时花了三天时间,回程因为乌长柳恨不得把梭舟撵飞起来,第二天傍晚就抵达了天舞门。从来慵懒泰缓的乌长柳,直冲冲就去找宋玺了。宋玺刚领完舞,正让小弟子们散去,就被乌长柳给拽进了她的小院。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宋玺,看到乌长柳把九个乾坤袋甩在自己面前,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忍俊不禁道:“钱少的时候叫苦,现在多起来,怎么也一副压不住的模样?”   孟染等人在后面进门时,便听乌长柳道:“不行不行,受不了,从来没带过这么多灵晶在身上。这次让我先适应适应,以后应该就好了。”   这话说得,让宋玺都哈哈笑出了声。孟染几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乌长柳瞪了孟染几人一眼:“你们几个,心大,就不怕人来抢?”   孟染道:“师兄你就心大点儿好了,真来了不也只能兵来将挡?”   乌长柳就叹气了,转向宋玺诉苦:“师姐你看看,可让他们长点儿心吧。”   白秋云这才温文一笑道:“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灵晶,就算师兄怎么说,我也没什么概念,大概因为这样,反而怕不起来?”   孟染“噗”一声笑了出来,对白秋云道:“师弟,你这境界可以的。”多了也只是数字,嗯,没什么感觉,厉害了我的秋云!   乌长柳从上了梭舟就一路严肃的眉眼,这才算是松了开来,又带上了笑意。   宋玺看乌长柳可算是平常心了,才对乌长柳道:“既然到家了,就松松心。他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看起来倒比你自然。”   乌长柳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失态了,但,有这么多灵晶过一趟手,以后可能还会从他手里花出去,乌长柳想说,失态也值得啊!   到宋玺把乾坤袋收好了,两仪并杨岚、郑锦心几位客卿,才悠悠缓缓迈步进了屋。   宋玺招呼几人坐了,才道:“几位也辛苦了。”   郑锦心忙客气的应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应该的。”   宋玺对厅上的各位微微笑了笑,道:“我已着人备下了庆功宴,不如诸位随我转道吧。”   宋玺早就听闻了魏紫宗新增了两位元婴修士的事情,自然也知道魏紫宗大宴宾客之事。但魏紫宗大宴宾客,那是魏紫宗的事。天舞门也不能因此就少了这场宴席。   尤其小弟子们,听闻掌门还为自己等人准备了一场庆功宴,也一个个神采飞扬的,腰板儿都更正挺了。   此次没有跟着去往魏紫宗的新弟子们,也都是一脸艳羡的看着这次的小功臣们。   孟染这才对身边的两仪道:“看来,这场庆功宴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仪笑应道:“掌门师姐想得确实周全。”天舞门的庆功宴,当然比不得魏紫宗的排场,但其中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宴上,表彰完了各位功臣,自然少不了要勉励一番新弟子。   掌门的话说完了,宴会才算正式开始。气氛也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严肃,有不少个性开朗的,已经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说起见闻来。   宋玺说完之后,便也转而与乌长柳等人商量道:“新弟子们如今的基础已经差不多了,正好你们也回来了,百人大阵是时候要准备上了。”   小弟子们在下方气氛热烈欢乐,派内的两位核心依然片刻不得轻松。   乌长柳点头应道:“差不多一年了,他们的基础想来应该已经没有问题。”   这边正说着时,忽听席间小弟子道:“那个什么戴公子,可让人生气了……”   “对啊对啊,还好两仪师伯可帅,将人直接给打晕了。”   “我跟你们讲……”   小弟子那边几句话,让宋玺一脸疑惑的看向孟染几人。   不待宋玺相问,乌长柳便道:“师姐,门规一事,我准备新增一条。”   “新增什么?”宋玺问道。   “天舞门弟子,不允许在任何宴会之上,以舞娱人。”乌长柳说这句话时,表情有些严肃。   宋玺闻言,已经猜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长柳应道:“不错。”便将戴成荣一事简述清楚。   宋玺听完了来龙去脉,叹了口气:“既然魏紫宗承诺,余事他们担待,此事也无需与魏紫宗有什么嫌隙。”   乌长柳应道:“我也是如此想,不过门规一事,却是不容轻忽。”   宋玺看着已经有着百来号人的食厅,道:“我却有个想法。”   乌长柳疑惑了片刻,道:“什么想法?”   “如今门内弟子已经不少,是时候规范一些了。你身为长老,诸人虽然心知肚明,却从未正式宣布过。”宋玺对乌长柳说完,又转向孟染:“我与长柳事务繁多,此后派内弟子教习一事,大约还是要落在你与秋云身上。如今派内修为最高的人便是阿染你,领舞我也该让贤,这样也更需要一个名分,才好名正言顺。”   说完这些,宋玺才道:“我想,派内是时候准备一次门派大会了,门规与长老一事,都需要在会上正式宣布。”   乌长柳已经点了点头,道:“还是师姐想得周到。”   孟染也点了点头,道:“这样挺好。”各司其职,就算他修为已经比宋玺高了,有了长老的名头,也不会影响到宋玺身为掌门的威信。   白秋云等人自然也没有异议,无论是乌长柳还是孟染,对天舞门的付出是有目共睹。   宋玺见几人都无异议,便道:“事情随时都可以宣布,但门规一事,既然要正式通报了,便该斟酌得更仔细些。这几日便先将门规再推敲一遍,能更规范些更好。待门规一事定妥,便择日举办门派大会。”   话说完了,庆功宴也吃得差不多,宋玺就要宣布自便时,宛晚一脸的担忧让宋玺看在了眼中:“小六这是在担心什么?”   宛晚这才问道:“那位戴山宗的戴公子,不会找我们麻烦吗?” 第126章 我大天舞门   宛晚这话, 问的宋玺忍不住笑了起来。   宛晚看到这笑, 心中惊奇,又似乎没有那么担心了,毕竟大师姐看起来就很轻松的样子。   宋玺才道:“若戴成荣自己来找事,你两仪师兄反正能将他打出去,无需害怕。若戴山宗的其他人来找事, 天舞门在魏紫宗走了这一遭,魏紫宗便多了两位元婴修士,现在最怕我们出意外的,反而是其他还没有轮到的门派。就算魏紫宗不护持我们, 云烟宗和若明宗也不会坐视不理。”   宋玺说罢, 乌长柳还补充道:“戴山宗身为四修境首宗,门中长辈总有几个明理的,说不定倒霉的反而是那位戴公子,所以,小师妹无需忧心。”   宛晚只是年幼,并非不知事, 宋玺和乌长柳点拨至此,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时便灿烂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坐在宛晚身边的陆子期, 忍不住就揉了宛晚一头:“年纪不大,操心的倒多,这还有我呢,轮得到你么?”   宛晚哼道:“你当时又不在,你哪里知道我都被吓到了嘛!”   陆子期坏坏一笑:“行, 以后你去哪儿,小师哥我都跟着你,好不好?”   宛晚继续哼:“才不要你跟着,我跟着师兄就好。”又补上一句:“现在还有两仪师兄呢,哪里轮的到你。”可把陆子期给气坏了。   孟染等人也被两人这一来一往,给逗得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几日,孟染便跟着乌长柳、宋玺、白秋云几人,一起将门规探讨了一番,随后,定下了门派大会的日期。   几日过去,乌长柳也只从外面听说,魏紫宗着人将那位戴公子一路送回了四修境。四修境与两仪山境,以筑基修士的脚程隔了一个半个月之久,想来,就算有事发生,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仙元历八五六五年霜降,宋玺任掌门的第一届门派大会便定在今日。   孟染一大早就拿着梳子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梳过,太过顺滑的头发,并不那么好被束进发带里。平常已经觉得可以了,想到今天还有仪式,孟染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太满意。   两仪歪在榻上,看着又有两根发丝飘落到地上,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向孟染。   梳子被拿走,孟染也从镜子里看到了两仪。想到自己在这里都折腾了好一会儿,孟染忽然就有点尴尬。   两仪从身后捧了他的脸,凑到耳边道:“当着一两千人跳舞都不紧张,门内才几个人,把你紧张成这样?”   孟染应道:“哪里一样,跳舞时又不是人人都看我。”   “我天天就看你,也没见你紧张。”两仪说着,双手就移到了孟染发间,顺着长发往发尾梳弄。   孟染闻言,脸就红了,从镜中瞪了两仪一眼。   两仪笑得苏苏的,也没见他用梳子,孟染一头长发就顺顺的拢在了手里。桌案上的发带无风自动,飘起来自去绕着孟染的头发绑紧了,两仪才拽着多出来的那一节,打了个绳结在马尾上。   “咦?”孟染看着这一幕惊疑了一下。   “呵~”两仪便笑出了声:“放着灵活可控的灵气不用,却用那木愣愣的梳子,你说,你傻不傻,嗯?”   哇,说得话可让人生气,但那微扬的尾音落到孟染耳旁,孟染心里就被化得软软的,根本气不起来,只想把那人咬一口。   两仪的吻就落在了孟染唇边,牙齿还带着些轻咬,落在了孟染的下唇上,房内的气氛一时缱绻非常。   “阿染今天最帅了。”两仪沿着孟染的面颊,一直吻到了耳垂上,咬着那颗耳珠时,说得情深意浓。   孟染被他一句话,说得浑身跟过了电似得,腰都软了。   感受到身上属于孟染的重量,两仪继续撩拨:“都不想放你出门。”说着话,两仪的手就沿着孟染的肩背往下移了。   孟染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站起身,把两仪推开来,踩着浮游步跑了。再不跑,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梳头发的问题了。   两仪看着瞬间就窜没了的人影,笑得一脸满足。   孟染跑出门,差点和乌长柳撞在一处,乌长柳吓了一跳:“一大早的,你这是急什么?”   然后,乌长柳就看到了孟染的一脸绯红,和还水润的唇。再看向院内缓步出来的两仪,“噫”了一声,扣着孟染的肩膀帮他转了身,就推着他往前走:“赶紧的,走走走。”   “哎哎哎,师兄你干嘛?”孟染也吓了一跳。   “我干嘛,我只是不想一大早就被你们甜掉牙。”乌长柳应。   孟染忽然想起了某个梗:“那一定是你牙不好。”   “……”乌长柳想打人。   两人一前一后还搭着肩冲进宋玺的小院,宋玺这边已经准备妥当。魏忆晓和顾盼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跟在宋玺身后。   托盘上神神秘秘盖着金丝锦,乌长柳问:“这是什么?”   宋玺却不告诉他:“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人抵达大殿时,百来名小弟子已经规规矩矩的跪坐了一殿。几位客卿和倪飞也都已经到场。   白秋云将宋玺迎上主座,便立在主座旁,宣布议程开始。第一项当然是给众位小弟子说说天舞门的来历:“天舞门,始建于仙元历前四七二四年,距今已有一万三千二百八十多年的历史,仙魔之战……”   看着殿中的诸位小弟子,随着白秋云的讲诉,慢慢浮现出的明了,孟染才觉得,果然这件事情是很有必要的。这几年将弟子收入门中,却忙忙碌碌的挣扎在温饱线上,以至于如今好多小弟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师门的来历,就算知道的,可能还是从旁处听说。   待白秋云将天舞门介绍清楚,宋玺便道:“天舞门正值复兴之际,为了让本门能有更好的发展,现增设执事堂,着本门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乌长柳,为执事长老,主理门内事务,有权任命门内执事,规范弟子行为。”   说完,宋玺转向跪坐在众弟子前面的乌长柳道:“乌长柳,可愿为壮大我天舞门,尽心竭力?”   乌长柳站起身,着前一步领命:“长柳愿为天舞门鞠躬尽瘁、至死不渝。”   宋玺清冷的面容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善。”   从主座上站起身,抬手招呼端着托盘的魏忆晓,走向乌长柳。   宋玺在乌长柳面前站定,掀开了魏忆晓托盘上的金丝锦,一顶杪银制的精致发冠被宋玺捧在手中,亲自给乌长柳簪在了头上。   乌长柳颇为惊喜,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冠,才转向宋玺,行了一礼退下。   宋玺转回主座,看向殿中的百来名弟子:“天舞门想要重现八千多年前的辉煌,你们才是希望。现增设教习院,着本门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孟染,为执教长老,司弟子教习之事,开蒙启智,致育英才。”   继而宋玺转向孟染:“孟染,我天舞门的未来,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可愿领命?”   宋玺这一句话,让孟染忍不住侧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百来名弟子。对上那一双双殷殷期盼的眼睛,懒散如孟染,也忽然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重大。   看到孟染面上浮现出的正色,宋玺心中也更为踏实了一些。   自家的几位师弟,宋玺最是清楚。长柳看似轻浮,实际责任心重。孟染心思灵活,处事也浮躁一些,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分得清。只是有些时候,便免不得需要些敲打,才能让他全力以赴。   孟染上前一步道:“孟染领命。”   “甚善。”宋玺带着顾盼走下台阶,将一顶同样的发冠,加在了孟染的高马尾上,这才扶了孟染起身。   任命仪式临时增加了加冠这一环节,让仪式看起来更为正式。   随后,孟染以执教长老的身份,宣读了天舞门门规。乌长柳以执事长老的身份,宣读了违反门规之后的惩罚条例。   “我天舞门,贵为沧源陆上古大派,身为我门弟子,需时刻谨记门规,行事有度,为人知责。增设教习院,就是要让你们修身养性、踏实做人、稳妥求仙。但有明知故犯者,也绝不容情,必依法度刑。犯而无救者,必废去修为逐出师门。”宋玺说着,从主座上站起身,左右踱步间,“叩叩叩”的脚步声,如警钟低鸣:“还请诸位,爱惜天舞门,也爱惜自己天舞门弟子的身份。”   宋玺坐回主座,一双凤眼含威,注视着殿中的众弟子。   “诺。”百来名弟子在这样的目光下,带着自豪与自勉,高声应诺。   倪飞不是第一次到天舞门来,也一直从白秋云口中知道,天舞门的来历并不简单。却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天舞门,仿佛来自上古的大派威严。   就连站在掌门主座旁的白秋云,也在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白秋云那双眼睛一直都是那般沉静清亮,却仿佛有什么,正从那双眼中往眼底沉淀。倪飞觉得,这样的沉淀,似乎能在不久的将来,散发出陈酿般的美好与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 哇,被大师姐帅晕过去!   孟染是天舞门的灵魂,但只有众志成城,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这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它并不只是孟染一个人的故事。 第127章 你从来是你   孟染身为教习院执教长老, 除了领舞之外, 还做了许多他认为有必要的事情。   两仪山境也有类似于《千字文》、《弟子规》这样的启蒙类书籍, 孟染让乌长柳请回了两位素有德名又才气斐然的散修, 教导弟子读书习字。   天舞门增设了书楼,孟染抽空去了一趟姑苏观,经过慕容耶的同意, 拓印了诸多游记、历史类的书籍和玉简回来,充实天舞门的书楼。   在白秋云的建议下,还给弟子增设了一门乐理课, 由倪飞任教习师父。   两仪刚开始跟着小弟子们一起听课,听得多了,想起来的就更多,到得后来, 反而是两位散修有问题也可以向两仪请教了。其中一位散修楚茗正好也是符修, 在两仪的点拨下, 多年未动的修为还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修行之人的记忆力不同常人,也让这一切进展的更为顺遂。这样的变化太大, 就算孟染身处其中, 也能感觉到这种日新月异。   短短一年,天舞门内已经气象一新。众弟子除了舞者的挺拔身姿,更多了风雅气质。也有不少弟子在乐理一道颇有天赋,在倪飞的指导下,初初摸到了门槛,可以自行演奏诸如甲盾、姑射、妙手之舞的乐曲了。   孟染已经在很认真的考虑, 是不是在这些弟子中,挑选出类拔萃者教授自己的所学。   这一年的天舞门过得尤其忙碌,山海宫的请柬被送过来时,孟染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乌长柳也是愣了一下,才道:“这就一年过去了?”   宋玺也是笑了一声,便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挑选合适的弟子,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山海宫吧。”   乌长柳身为执事堂长老,此次定然在出行之列。孟染身为执教长老,门中仍有一半弟子需要留下来教导,此次便不在随行之列。   所去既然是山海宫,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山海宫地处两仪山境北地,去路上暗藏危机,山海宫派来送请柬的是两位金丹修士,也是为了保证天舞门的出行安全。   丁忻是第一次到天舞峰来,来时已近傍晚,正是天舞门练完了舞,开始晚课的时候。被天舞门的执事堂弟子迎进门内,远远便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偶有路过的弟子,也是温文一礼后,轻巧的快步走开。   明明是一个舞修门派,却仿佛能从空气中嗅到书香。   一个筑基期修者做掌门的门派,很少会有人收授这么多弟子。两仪山境收授这么多弟子的门派自然有,却少有看起来如此井井有条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差不多已经到了十二派这样的水准。   两年前在两仪坊,丁忻也有与天舞门打过交道,那时候的天舞门,掌门这辈的几个弟子看起来虽然不错,除了那位魏家的小子,其他小弟子们都有些怯生生的,不是如今这般知书达理的模样。   丁忻不过在天舞门歇了一晚,第二天傍晚,便随着收拾好行装的乌长柳等人,离开了天舞峰。但仅这一天一晚,已经让丁忻感受到了天舞门诸多的与众不同。   乌长柳带着弟子们离开天舞门,教习院的学生们也忽然少了一半。看起来有些空阔的课室,让孟染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站在书楼廊上的孟染,两仪走过来问道:“怎么在这里发呆?”   孟染被惊回神,笑了一下:“就一时间,想到许多事。”身为一个作曲人,孟染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思维活跃跳脱,有时候甚至想一出是一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来做这种教书育人之事。虽然真正教习之人,是楚茗和杜仪昶。   “想到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两仪显然颇有兴趣。   孟染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说我其实不是此界之人?孟染的眸光闪躲了一下:“说来话长,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仪离孟染更近了些,凑到孟染耳边,低声道:“从头到尾,我认识的就只有你,你的事情,都可以同我说。”   孟染惊了一惊,眸光都有些摇荡了,看向两仪时,还显得惊魂未定。   这句话,若是宋玺等人听到,只会以为,两仪所说,是认识的只有孟染,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只认识孟染。   这句话,在孟染听来,首先体会到的却是另外一层含义。他们相遇时,他已经是孟染,不是别的谁,也不是宋玺等人口中的小三。   两仪似乎没想到会吓到孟染,忙伸手牵住了孟染。   孟染下意识躲了躲,两仪自然不会允许他躲开,甚至另一手也扣住了孟染的肩,将人拥进了怀里,问:“你怕什么?我认定的也就只有你。”   孟染的身形僵在两仪怀里,过得片刻才一点点放松开来,伸手抱住了两仪的腰。   两仪感受着身上孟染依偎过来的重量,心里忽然有些微微的疼。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将什么都忘了的他,安抚的很好,却一直一个人支撑到了现在。   孟染正要说点什么时,廊下忽然传来楚茗的咳嗽声:“咳……咳哼……!”   太过刻意的咳声,让孟染抬头看了两仪一眼,有点尴尬的分开各自站好。   楚茗走过来,笑呵呵的道:“这里可是书院所在,两位不若移步?”   孟染这才想起来,这里确实还是书楼的走廊。顿时尴尬的快想要缩成球。   偏楚茗还一副调侃模样,孟染面上也只能硬撑着应道:“弟子虽少了一半,还请两位先生不要懈怠。”   楚茗笑呵呵应道:“诺。”   孟染应道:“诸事照旧,先行告辞。”说完了,看起来很是神态自若的带着两仪离开了书楼。等走出了书楼所在的院子,孟染风驰电掣一般往自己的小院疾走,却听耳边传来两仪一声轻笑。远处似乎还有楚茗的偷笑声。   孟染就生气了:“你还笑?刚刚怎么就不记得那里是书院?”   两仪一本正经的应道:“假装一本正经的阿染也很帅。”   孟染就差飞起一脚:“帅你个大头鬼!”   “大头鬼?”两仪疑惑:“是什么鬼?”   孟染就瞪眼了:“你还知道‘什么鬼’?”老实交代两仪你是不是也是从哪里穿来的?   回到小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相视一笑。本来要起的话题,因为楚茗这一打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两仪也不强求,将人牵进了屋内,隔着茶桌在蒲团上坐了:“你若没想好怎么说,慢慢想便是。只需知道,你便是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别的什么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孟染眼圈都红了,差点要哭出来。   两仪茶也不斟了,绕过茶桌将人抱进了怀里,轻声道:“在你心里,我不也就是两仪吗?”   孟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差点想哭,他是孟染,也是孟染,他以为他都不在意了。却从不知道,他还一直希望着有人能知道他是这个孟染,而不是那个孟染。   忽然被一口道破这个秘密,还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好慌,却又在下一秒,立刻就被安抚了。   他现在其实有好多话想对两仪说,却真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缩在两仪怀里,孟染将两仪抱紧了些,抬头看向两仪,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两仪从不知道,孟染也会有如此柔软的神色。孟染在他面前时也好,在天舞门众位师兄弟姐妹面前时也好,甚至面对玄光派时也好,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虽然他知道,孟染有时候只是逞强。   就像在姑苏观的那一晚,孟染虽然脆弱,也犹在逞强。   而这一次,孟染却将他的外壳完全剥去,毫不犹豫的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再无保留。   看着这样的孟染,两仪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似乎他开口的太早了。这样的孟染,让他觉得,他应该再强大些。   两仪这样想着,看向孟染的目光中,便更多了些疼惜。   到底是孟染先一步凑了过来,简单直接:“想要两仪。”   两仪脑中的纷乱,被这一句话炸得四散飞开。   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早将他的心都看化了。贴上来的身体带着舞者的柔若无骨,却又韧性十足。那手还在四处点火!   本就是两心相印之人,此时更是差一步就要互诉衷肠。哪里经得起这样撩拨。   把人抱起来放倒在榻上时,两仪早已不记得什么你我,他现在只想让你中有个我。   窗外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榻上那个人已经被剥得,染上了一层橙黄,看起来就很美味。   两仪从不知道他的阿染还能可口成这样,似乎今天的阿染格外有感觉,不管碰触到哪里,都能换来一声让他亢奋的吟叹。   面上一层绯红,神色迷离,饶是如此,目光也一直紧锁着自己,不停索吻。喘息间,还不断喊他的名字。   往常体力不济时会喊着不要的人,今天半个不字都没有听到。仿佛化成了一滩春水,任他予取予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定是因为这一瓢让人欲罢不能,而其他食之无味。   作者有话要说: 顾盼:师祖父,为什么师父师爹要把嘴巴贴在一起?   印妆风:嗯,人和人呢,有时候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干脆把嘴贴在一起,这样另外一个人就自然能懂了。   顾盼:0。0这么神奇的吗?   ----------------------------------------   某次,为了门中某事务,魏忆晓和顾盼起了争执,说不清楚啦,顾盼好着急,然后你们懂得!   魏忆晓:!!!!!!   顾盼:现在懂了吗?   魏忆晓:!!!!!!   顾盼:你到底懂没懂啊?   魏忆晓:!!!!!!   围观的众弟子:!!!!!!   没想到三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三师兄,谁说他腼腆的,你们给我站出来! 第128章 想有一个人   孟染是在第二天夜幕低垂的朗朗读书声中醒过来的, 想到自己胡天胡地的一个晚上,羞愧的把自己捂在了枕头里。   “呵~”两仪进来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到一整晚的痴缠都是自己,孟染连抬头瞪一眼人的勇气都没有。   两仪坐到床边, 顺了顺孟染露在薄毯外的长发, 道:“长柳师兄已经到山海宫了, 刚刚发了鹤信回来给大师姐,明天就正式开始演舞。”   话题被两仪很自然的拉到了正事上, 孟染终于抬起头来。   两仪便接着说道:“今日领舞的是忆晓,大师姐那里, 我一大早就去请过假了。”   “……”为什么抬起头, 话题就又往尴尬的方向去了。   孟染看到两仪的笑,总觉得两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点坏坏的!   修者大部分时候是不需要睡眠的,也就只有累到极处时才会需要。此时的孟染醒过来, 两仪便顺势道:“距离明天的领舞还有六个时辰,你可以选择和我说说话,或者……我们继续昨天……唔……”   话还没说完, 两仪就被孟染捂住了嘴。   “呵~”把孟染的手扒开时, 两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道:“看来你不选择和我说话。”   孟染瞪了他一眼, 从床上起身, 将衣服穿好了才道:“好好的,否则不理你了。”   两仪抱臂站在床边笑,见好就收。   那个话题还是太冗长, 孟染起床梳洗一番,依然不知如何说起,干脆去了琴房。   叮叮咚咚的琴声在琴房内响起时,孟染转头便看到了倚在琴房门口的两仪。   两仪被孟染的视线召唤过来,两个人并排坐在百音两仪琴前,孟染随手弹了一段曲子,两仪顺势将后面的一段接上。   夜的私语声般的小夜曲,将两个人的思绪带远的那个瞬间,孟染开了口:“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夺舍,我发生意外,从高处跌落后脑受伤,醒过来时便已经在这个身体里……”   在轻谧的乐声中,孟染将最初的那一切,娓娓道来。   他不是孟染,但他其实已经将自己完全融入了此界,融入了天舞门,融入了孟染。   他又是孟染,无论是天舞门还是此界,都已经没人能够取代他的存在。大约就算是原孟染回来,也没人能改变这一点。   不知何时,百音两仪琴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弹奏,黑白两色的琴键上,两双手在琴键上跳跃着,孟染道:“我不知道我是将他活成了我自己,还是把我自己活成了他,但是,我大约还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知道那个曾经的我。”   百音两仪琴的尾音在琴房内袅袅散开,两仪将孟染拥在了自己肩头:“现在,有我了。”   孟染竟然瞬间又觉得鼻子一酸,过了片刻才将这种酸涩压下去,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仪想了想才应道:“你不太一样。”   “嗯?”孟染好奇。   “我虽然忘了许多事,该有的判断力还是有。”两仪应道:“谱曲倒也罢了,毕竟《天舞诀》你们是有的,有感而发这种事可能发生。但你任执教长老之后,书院的这一切,太不像一个小派弟子。许多东西你都是信手拈来,但是这些东西,按你的年龄和阅历,并不该知道。”   孟染笑应道:“对,其实我是个老头子,就吃你这株嫩草了。”   两仪也笑出了声:“你们说我之前的修为,你们那时候都看不出来,那就不往更高了说,就算只是元婴,嗯,让我算算,那我至少也得一千多岁了,谁比较嫩还真不好说。”   “……”孟染忽然觉得自己亏大了:“我摔过来之前也就二十六岁……”   两仪挑了挑眉,对这个年龄有些意外。孟染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让他以为这个人怎么也至少该有四十岁的年纪。此界凡人终其一生,专注一道,大约有可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很意外吗?你以为我会有多少岁?”两人相对日久,有些话就算两仪不说,孟染也能摸到端倪。毕竟初遇时,这个人什么都懵懵懂懂,一切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嗯,虽然成长的速度快得有点过分。   两仪应道:“你说得这些都太过神奇,无法猜想。”下意识觉得说了真话会被暴揍的两仪,聪明的选择了不说。   这一切能被两仪毫无芥蒂的接受,对孟染来说也很神奇,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自己的一切在两仪面前已经毫无保留,孟染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若有一日,这些事情也能够对掌门师姐和长柳师兄他们坦白,就更好了。   当然,这些事情,孟染如今不过想想。转念一想,孟染就紧张起另外一件事情:“你都发现这些不同了,师姐他们会不会也猜到?”   两仪却很放心:“有些事情,不到那个眼界,是猜不到的。可能许多年后,你师姐回头过来看看想想,会有这种猜想。但是现在,她应该发现不了。”   毕竟孟染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从最初的谱曲,就一直在潜移默化着宋玺等人。孟染后来的这些不同之处,和之前的那些相比,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也许诸如山海宫、魏紫宗这样的大派,会觉得天舞门有些不同,但再不可能有任何人,和孟染有两仪这样的亲近,能够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去察觉这个人的不同。   孟染吃饭挑嘴,嗜辣,就算是灵食,只要不合口味的,宁愿吃个七分饱,不爱吃的也不吃。这种小习惯,一点都不像宋玺口中,差点养不活人的小派弟子的习惯。   孟染对柔软情有独钟,自从手中的灵石多起来,两人的卧具就被一整套换掉了。从软到把人陷进去的垫子,到软的能把脸埋进去的枕头。要这些东西时,还说不出具体的名目来,先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材料能做到这样。等问清楚了,才会去找乌长柳,再让如今执事堂的弟子去办。但在那个过程中,两仪却觉得他早见过或者说使用过那些东西。他描述的非常具体,只是并不知道在此界应该是什么而已。   书院里的事情也是,孟染在私下与他先行商讨时,两人谈话间露出的那些,让两仪很奇怪,孟染仿佛天生就知道那该是一个怎样的格局,甚至还能有更好的。或者说他知道的有许多种,最后只是挑选了最适合目前天舞门的一种罢了。   谱曲时,孟染偶尔还会脱口而出:“啊,想喝咖啡……”   他问:“咖啡是什么?”往往得不到回答。   这个人,大概只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在其他人面前,都一直很克制甚至可以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孟染这个面貌。   然而其实就如同孟染所说,他是孟染,他也已经是孟染,早就无可取代。   两仪带着诸多的怜惜,落了个吻在孟染额间。   孟染带着微笑偏了偏头:“嗯?”   两仪笑得温柔:“就忽然,想亲亲你。”   孟染很配合的抬起头,闭上了双眼。   看着这样坦诚的孟染,两仪却忍不住把孟染按到自己怀里笑出了声。   怎么能这么可爱?嗯,还有一些在此界从来没听过的词,会时不时从孟染嘴里冒出来。   “你笑什么?”被捂在怀里的孟染,瓮声瓮气的问。   两仪笑得有些坏:“现在,还想抱抱你。”   你不就抱着吗?…抱……?   孟染明白过来的一瞬间,某人的手已经给了更明显的暗示。   !!!   “不行!你昨天才…唔……”孟染抗议时,已经被吻住了,想要躲避两仪的动作,却带起了一片乱到不成样子的音符。   孟染的身体就僵在了那里,一点都不敢乱动。两人稍微分开时,孟染赶紧道:“那就回房……”对孟染来说,琴房就是他的圣地。其他都行,这种事显然不行。   察觉到孟染的僵硬,本来都打算放过孟染的两仪,听到后面这句话,被孟染这天然的萌感撩到不行,抱起人就走:“谨遵长老吩咐。”   “喂!”孟染被这个称呼羞耻到不行。   “我说的不对吗?孟长老?”两仪的声音坏坏的,白瞎了那么仙的一张脸。   “你再叫一次试试!”孟染气急败坏。   两仪照例见好就收:“阿染。”   孟染觉得自己以后要完蛋,他好像被两仪吃得死死的。或者说,他早就完蛋了。从来就对两仪这个人没有抵抗力,当初就沦陷的不要太快。   又是一夜胡天胡地,孟染觉得他快要无法直视自己和两仪了。   还好此夜的两仪比较有分寸,更多的只是亲亲他,抱着他,仿佛爱不释手,就连相合之时也和风细雨。   这样的两仪,让孟染觉得自己要被甜化了,又羞得不行。   唯一的好处是,第二天他能正常爬起来,不用再请一天假。   爬起床就窜出房间,甚至看到自己就转向的孟染,让两仪既想笑,又有点无可奈何。   害羞的阿染也很可爱,总算明白之前的阿染为何爱逗自己了。   但,一害羞就躲不见就不好了呀。以前自己害羞的时候,明明都是往阿染怀里钻的!   两仪甜蜜的烦恼着。 第129章 我们的师父   演舞会在山海宗如期举行。   在两仪无形的化解下, 孟染和两仪的相处又恢复到了自然的状态。   十数天后,山海宗多了一名元婴修士的消息,在两仪山境不胫而走。   天舞门内也同样收到了消息,宋玺握着鹤信会心一笑时, 孟染便也知道了结果。   “看来, 师兄这次回来, 就能带回小飞来峰了。”孟染对传说中的小飞来峰,还是有几分好奇心的。   宋玺也同样很高兴, 应道:“我也是时候准备这次的庆功宴了。”   说着,宋玺将鹤信塞给孟染, 朝执事堂的方向走去, 准备安排这些事务。   鹤信上的内容不多,无非是山海宗有一名结丹修士结婴成功,天舞塔照例闭塔三日,随后将参加山海宗的庆贺宴, 随后才会回来。   这些与孟染猜想的差不多,上次乌长柳似乎也寄了一封差不多的鹤信回来。   孟染将信看罢,把鹤信留在宋玺桌上, 转而回房, 准备将消息与两仪分享一二。   夕阳已经顺着书楼的屋檐, 沉到了地平线以下。最后一丝橙黄从天空中消失。孟染走进小院时, 夜空中已经依稀可见稀疏的星子。   哼着小调走进屋内的孟染,正要跟两仪说话,却见两仪歪在屏风前面的软榻上, 一脸苍白满额细汗,孟染快走两步,半蹲在两仪面前,忙问道:“两仪?不舒服?”   两仪伸手将孟染拽到了软榻上,一声不吭的将人抱在了怀里,似乎是不想说话,又像是压抑着什么。   孟染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两仪的情况好转,又问道:“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两仪这才开了口,声音沉沉的,还有些有气无力:“自前几日开始,识海星宫内的星子忽然又多了起来,星元陡增,涨得头痛。”   孟染道:“你抱着我也没用啊。不如,我给你跳一曲妙手之舞?”   两仪却摇了头:“妙手之舞是调理元气,对元识大约无效。”   孟染皱着眉头,担忧道:“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无效?”   两仪却笑了笑,转而问道:“你方才去见过掌门师姐了?”   孟染应:“对啊,师兄来了鹤信,师姐招呼我一起去看了。”   两仪便“呵”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去见掌门师姐的时候,盼儿过来看我,见我难受,盼儿就试了一下。”   孟染翘着嘴角笑了:“小家伙倒是会心疼人。”   下一秒两仪却苦了脸:“不仅没好,还更难受了点儿,所以你别试了,我怕受不了。”   顾盼如今不过炼气五层,孟染却已经是筑基七层,就算同样是妙手之舞,舞者修为不同,威力也完全不一样。两仪这么一说,孟染就真的不敢试了。   孟染踌躇了一番,从乾坤袋内,将自从传承之地回来,就爱上了睡觉的谛音给叫了出来。趴在笛子上的那个小人还在呼呼大睡,一点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孟染喊了一声:“谛音?”   “唔…?”反应迟钝的谛音应了一声,蹭了蹭笛子,一副要继续睡过去的模样。   尺长一个小人,和芭比娃娃似得,还那么精致,孟染没忍住,伸着手指头戳了戳。谛音似乎僵硬了一下,才终于睁开了眼。谛音的脾气并不那么好,被吵了瞌睡立刻就竖起了眉头,看到孟染似乎才想起什么,不情不愿的嘟起嘴,在横笛上坐起身,问:“干嘛?”   孟染隐约知道谛音是上次在传承之地,灵识损耗甚巨。但谛音知道的本来就多,谛音自己不求助,孟染也就只能仍由他睡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孟染也不想打搅谛音。听谛音问了,孟染忙道:“两仪说他识海胀痛,你帮忙看看?”   谛音皱了皱眉,问道:“识海?”   说完了,从横笛上飘起身形,将小小的额头抵在了两仪额上。过得片刻,谛音却宛如被什么击中一般,一声惊叫着从两仪额前倒飞出去。   孟染抢先一步,将谛音召回横笛之上,才避免了谛音撞到墙上。   趴在横笛上的谛音半晌没有动静,过了好久才一副哭唧唧的口音道:“嘤嘤嘤,我这又是两年白睡了。”   孟染都没敢马上开口问,两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谛音自己缓过来,从横笛上再次坐起身,本来都准备发火的谛音,看到孟染一脸的担心神色,有对两仪的,还有对他的,谛音又忍住了。   谛音道:“他这情况,我也说不准,似乎只是元识过剩。妙手之舞对元识没什么效果,别的方法……”   谛音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眉间一松,挑起了一根手指,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啊,你都筑基中期了,这情况,你们可以试试双修。”   “双修?”孟染脑中顿时出现了一系列不可描述。   “双修?”两仪也是语含惊诧。   到底是对两仪的担心占了上风,孟染将自己的思绪从一堆不可描述中抽回了神,也是满脸疑惑:“天舞门有双修的功法吗?”   “有的啊,和鸣之舞。”谛音应得煞有其事,说完又顿了下,问道:“不会是遗失了吧?没记错的话,那个好像是单独的一册玉简。”   孟染手中也有天舞门的玉简,还是师父亲传下来的,但也就此一册,并未听说过还有什么双修的玉简功法。   两仪道:“要不,你去问问掌门师姐?”   孟染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问过掌门师姐。”   孟染说着,已经朝执事堂的方向走去。执事堂位于如今的左侧殿,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左侧殿的后门,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宋玺的说话声:“各式应季的灵果,也要买一些,按我上次教过的,数量你们自己先斟酌,最后把清单拿来让我一同审过……”   乌长柳不在,执事堂内只有魏忆晓统领,如今派内的弟子都不过十来岁,大一些的也就十二三岁,孟染这个年纪时还被父母照顾衣食住行,天舞门的小弟子们,却已经开始帮着门派张罗这些事。   宋玺身为掌门,也只能将这些事情过问的更细致些,手把手的教着,才能避免出错。   看到孟染脚步匆匆的进来,宋玺便停了与魏忆晓说话,转而对孟染问道:“有事?”   这事似乎不好当着小弟子们的面说,孟染点了头,示意宋玺出门。   两人站在了廊下,捏了个隔音诀,孟染才道:“师姐可知道门中还有一卷《和鸣之舞》?”   “和鸣之舞?”宋玺跟着念了一遍,一时间想不起来,却又:“好像有点儿印象。”   宋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孟染却问起来,宋玺好奇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孟染简要的说明了事由,宋玺面上忽然恍悟:“双修之舞?”   “是的。”……总觉得,说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宋玺面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促狭,应道:“我记得是有的,容我去找找。”   说着,看自家三师弟面上浮出的一丝薄红,留下“呵~”一声轻笑,进侧殿与魏忆晓交待一句,才出来往她自己的小院走去。   到了房内,宋玺挪出来好大一块地方,才将寰宇镯内的一堆乾坤袋都抖了出来。孟染看着这一地大大小小各色式样的乾坤袋,一脸卧槽。   宋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师父留下来的东西太多,实在是整理不清楚,那时候又忙着晋阶,后来又忙着派内的事情,直到今日,都一直这么顺势收着了。”   孟染这才觉得恰当了一点,毕竟宋玺一直以来行事颇有章法,看着不像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人。   宋玺又道:“这些乾坤袋师父交给我时已经抹去了元识,你帮着一起找找看。”   孟染闻言,和宋玺一样蹲下了身,抓过一个乾坤袋,将元识探了进去。   将元识一探进去,孟染又是一脑袋黑线。不怪宋玺说整理不清楚,实在是……里面乱的不成样子。什么啃了半个的饼,破了衣袖的法衣,裹着不知名材料的纸皮,似乎是什么已经坏掉的法器边角料……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些破烂竟然还塞了这么多乾坤袋。孟染很想问师父,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竟然好意思把这些乾坤袋还传给了宋玺。   继续往里面翻找,倒也不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比如找到了一个灵食的食方,看上面所述,似乎对天舞门的修者也有帮助。这种东西也压了箱底,大约是以前也没有这个财力来折腾这些?   还找到了一卷给灵材染色制出各种好看衣料的玉简,留着这种东西,说明师父也确实是想着要壮大天舞门的。   翻找这些乾坤袋,就好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深入了解这位师父。甚至从乾坤袋内这些破烂蕴含的灵气,勉强能猜到这个乾坤袋是这位师父什么修为在用着的。   两仪在房内等了许久不见孟染回房,循着感觉找过来时,便见到了被淹没在乾坤袋里的师姐弟二人。   宋玺:“咦,这里又有一个食方。”   孟染:“……这里有一卷灵食的相生相克。”   宋玺:“《灵谷农要》?这是什么东西?”   孟染:“《舞修破阵小记》?这种修行方面的心得,为什么不单独交给师姐你,竟然塞在这个破袋子里?”   宋玺:“大概对师父来说,这已经算是交给我了。”   两仪:谁来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师父父, 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   顾盼:师祖祖, 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   印妆风:盼儿,你说什么?   顾盼:呃,师祖父,你是师祖父,不是师祖祖呀!   乌长柳:师父都不在了,你这样黑他是不是不太好?   宋玺:嗯,还有十多个乾坤袋没清理,要不,交给你了?   乌长柳:师父父, 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   已故的师父父:QAQ你们黑我! 第130章 双修和鸣舞   得知和鸣之舞大概就在这堆乾坤袋的某处, 不得已,两仪也加入了整理乾坤袋的行列。就算多了一个人,一位筑基修者近两百年的积存,也不是那么好清理的。   到天光乍破时, 才听宋玺忽然道:“咦, 难道是这个?”   说话时, 宋玺从一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粉色的玉简, 玉简的其中一头是天舞门的标识,另一头则写着两个字——和鸣。   这骚粉的颜色是怎么回事?孟染看着那粉色就觉得哪里不对。   等宋玺把玉简递过来, 孟染将元识一头扎入其中, 就更觉得哪里不对了。   这特么,不是华尔兹么?再往后看,孟染严重怀疑自己不是天舞门的穿越第一人,这特么不是狐步舞么?再再往后看, 孟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连伦巴都出现了……   好的嘛,华尔兹本来就缠缠绵绵, 狐步舞更是需要默契十足, 伦巴本身就有爱情之舞的别称, 作为双修的舞蹈挺合适的。孟染只能说, 天舞门的前辈们真会玩!   当然,和鸣之舞的整卷中,还有许多孟染并没有见过的双人舞蹈, 更有许多由甲盾、妙手、笪蛊舞等化出的双人舞蹈,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看从玉简中回神的孟染,满脸古怪,宋玺略为担忧的问道。   “很对。”太对了,完全没毛病,对的他都无法反驳。   宋玺很无语:“那你干嘛这个脸色?”   “就……一言难尽。”孟染觉得这个事情和宋玺解释不清楚,干脆将玉简递给宋玺:“和鸣之舞从筑基初期就可以开始修习,你也可以看看。”   宋玺依言将玉简接了过去,片刻后,宋玺面上浮出一丝薄红,继而回神对孟染道:“确实,很双修的。”   这说法,孟染觉得他的掌门大师姐已经语无伦次了。   宋玺说完,就将玉简又递给了孟染:“现在就你有道侣,先放在你那里好了。”   孟染从善如流的接过了玉简,道:“好。”   宋玺又道:“似乎,也该配个曲子?”   孟染想说,不,我都不用作曲,这玉简内的舞蹈节奏直接就能找到能用的舞曲,简直不能更配,世界名曲,我能直接拿过来用吗?   至于后面的舞蹈,没有的到时候再作曲也不迟,现在先把两仪的情况解决了再说。   孟染刚想站起来就走,就看到了已经快要淹没大厅的,各式各样有用没用的,从师父乾坤袋中掏出的一堆杂物,孟染尴尬的站住了脚步。   宋玺很是善解人意的道:“你和两仪去吧,人还难受着呢。我先整理着,整理不完的下次再说。这些先放着也没事,反正都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两仪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孟染也就顺势道:“下次有空再一起整理吧。”   宋玺应了一声,又道:“领舞的事情我会让忆晓暂代,到两仪好了为止。”说着,给孟染挪出一条路。孟染谢过宋玺,带着两仪回房了。   孟染先回房取了百音两仪琴,去客卿院找了杨岚,将舞曲录到了随心锥中,这才又回来找两仪。   还头疼着的两仪被从软榻上拉起来时,还有点懵:“我也要跳的吗?”   “当然!不然怎么叫双修之舞?”孟染答道。   弹琴都能学会,没道理华尔兹学不会。孟染大大方方的将玉简塞给了两仪,反正玉简里面只说了运转天舞门的基础心法即可,并没有将基础心法是什么写在玉简中。   两仪将玉简浏览了一遍,问道:“那节奏呢?”   孟染道:“我先单独跳一遍给你看,你就应该知道了。”   顾盼早起从房间出来时,便看到师父正保持着一个似乎要抱人的姿势,踩着华丽缠绵的乐声在院中起舞,师爹看得一脸专注。这样的场景,让顾盼忽然有点想念远在南贤洲的阿父和凤夫人。   顾盼歪着脑袋在走廊上看了一小会儿,弟子院已经响起了镇岳的集合钟声。   顾盼和孟染招呼了一声便跑走了,孟染看着消失在院外的小豆丁,笑了笑,转身看向两仪,道:“第一小节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要不要先试试?”   两仪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就从廊上走到了院子里。   和鸣之舞也分主位步和辅位步,大致主位步对应男步,辅位步对应女步。但在这里,主辅并不按男女定,而是根据舞者的修为来定。因此,只称主辅,不按性别。   要开始确定角色时,孟染犯难了。   他与两仪修为一般,如今两仪识海内星元过多,这该算是修为比他高吗?兀自纠结了一小会儿,孟染还是将主位步让给了两仪。   两仪的手按到腰间时,孟染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按孟染在前界的习惯,是跳主位步的。稍微适应了一下,孟染运转心法,随心锥的乐声起,两仪也随着踩动了脚步,刚跨了三个半步位,“啪”一脚,孟染踩到了两仪。   两人体内刚刚开始运转的元气,四散回到了经脉之内。   两仪低头看着被踩了个脚印的御虚履,又看向孟染:“我刚刚,好像是对的?”   “……”下意识踩了男步的孟染:“是我走错了。”   乐声再起,两人的圆舞转了一圈半,“啪”一脚,孟染踩到了两仪。   两仪的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你刚刚,好像又错了?”   孟染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问题最后居然会出在自己身上。   总是下意识就想踩主位步这种事,也不是他想的啊,毕竟他最初会走上作曲这条路,是从五岁时候被送去学习跳舞开始。这意味着在来此界之前,他已经跳了二十一年的男步了,不跳也就罢了,跳起来了习惯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得嘛?   要怪就怪第一小节为什么偏偏就是华尔兹,是后面几节没有跳过的,可能会好点儿?   孟染就差想蹲地捂脸了,两仪道:“再来一次?”   再一次,在孟染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情况下,顺利的转了小半个院子,“啪”一脚,孟染踩到了两仪。   两仪笑出了声,孟染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我跳辅位步?”两仪闷笑着看向郁闷的孟染。   孟染道:“我是觉得,既然是你识海内星元过剩,那应该算是你的修为高。”   两仪觉得孟染说得有一定道理,但:“其实我们修为相同,主辅说不定不会有太大影响?”   孟染这才向两仪伸出了手,将手搭在了两仪腰间。   这次舞姿是顺利了,但是体内的元气运转与刚刚确实稍有不同,不用孟染提醒,两仪已经察觉到这对他目前的情况并无助益,停住了脚步,道:“看来还是不行。”   孟染整个人都郁卒了,将手搭回两仪肩上,继续两个人时不时就“‘啪’一脚,孟染踩到了两仪”。   舞姿一旦中断,存在于两人之间共同的元气运转也会暂停。   第一天,孟染觉得自己占了极大的便宜。   其一,他差点把两仪的御虚履给从蓝色踩成灰黑色。   其二,两仪走主位步,元气还没来得及从孟染体内走完一个循环,就因为舞姿打断,将元气截留在了体内。   可喜可贺的是,也许是因为这些元气被孟染截留了,两仪的情况似乎好了稍许,至少没有痛得额头再全是汗。   既然和鸣之舞确实有效,就算把鞋子踩烂,也得接着继续跳。   更何况,有净尘诀在,鞋子恢复光洁如新,不过就是捏个法诀的事情。   第二天,虽然舞姿偶尔会因为孟染的险些犯错而有所不流畅,好歹完整的跳完了第一个小节。在两人将和鸣之舞属于华尔兹舞蹈的第一个小节完全跳完时,明明没有与两仪额头相抵,孟染也仿佛看到了两仪识海中的漫天星子,随同而来的便是一股纯粹的星元之力,顺着两仪搁在他后腰的掌心,暖烘烘的贯入了孟染的下丹田。   体内被温暖的元力忽然充满,孟染搭在两仪肩头的手臂一紧,忍不住便仰起了脸,若不是两仪正托着他的腰,孟染差点就要腰一软跌下去。   随心锥的乐声还在随着心法运转,两仪的脚步却没有停,孟染顺着两仪的步伐,支撑着有些虚软的身体继续动作。方才贯入下丹田的元力,顺着经脉往与两仪交握那只手运转。孟染觉得腰软了,腿软了,半边身体也软了,只能用搭着两仪肩膀的那只手,更多的支撑身体的重量,才能继续跟上两仪的脚步。   源源不断的元力,顺着两仪的掌心贯入下丹田,再顺着另一只手臂的掌心,往两仪的体内涌入。孟染觉得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同时身体也变得更加的轻盈。   因为这份轻盈,体内仅剩的力气,好像又可以继续支撑舞蹈的继续。   对两仪来讲,却是识海内的星元被开启了一道闸门,此时顺着两人的姿势,往孟染的体内不停贯入,返还回来的,却是纯粹的元力。   不知不觉间,一直受孟染的修为桎梏的封印,似乎都有要被冲破的迹象。   与此同时,星元之力涌入孟染的体内,将孟染体内的舞心,打磨的更为凝视,再继续坚持,似乎就是能小境界晋阶。 第131章 宋玺的野心   有了好的开端, 接下来就变得容易许多。几天的时间过去,孟染甚至习惯了跳舞时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两人的配合愈发行云流水,舞步也更显得圆转如意。   乌长柳带着一众小萝卜头们回来时,便见到弟子院的广场上, 领舞之人竟然是魏忆晓。往孟染的院子望一眼, 乌长柳眨了眨眼, 似乎好像大概,他看到两仪在和孟染一起跳舞?往孟染的院子走近了, 更能听到院内传来的另一道华丽悠扬的乐声。   啧啧啧,搂着腰贴得那么紧, 就连脚步都缠缠绵绵的。乌长柳觉得自己的牙都被酸倒了。   但不得不说, 两人合舞的舞姿相当优美,动作间虽然亲密,却尽显高雅。旋转间两仪宽大的衣摆也被甩出了好看的圆弧形,更让两人显得飘然出尘, 带着说不出的美好韵味。   虽是双修,对外界还是一样保持着感知,乌长柳带着小萝卜头们的动静, 孟染两仪早就听到了, 只是一曲未完, 这才还在继续。   此时乌长柳过来, 两人也终于将这一曲跳到了尾声。乐声止,两人也停下了脚步。   松开交握的双手,孟染转过身:“师兄, 回来了?”   乌长柳很是感兴趣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此事说来也有些话长,孟染听乌长柳这么问,便猜测乌长柳还没见过大师姐:“回来见过大师姐了么?没有的话我陪你过去,边走边说?”   “嗯哼~”乌长柳应了一声,示意孟染跟自己走,顺便朝着两仪挥了挥手。   师兄弟二人顺着抄手游廊往宋玺的小院走过去,乌长柳道:“一回来就看到忆晓在领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孟染笑着应道:“我能出什么事,这次是两仪又出了事。”顺着话意,孟染便将两仪的情况说明了一二,最后才说到双修的和鸣之舞。   乌长柳颇为惊讶,也颇为感兴趣的问道:“竟然是双修之舞?我们天舞门还有双修之舞的吗?”   继而便追问道:“有用吗?”   孟染答道:“当然有用!你竟然怀疑天舞门的传承?”   乌长柳撇嘴:“你每次晋阶和吃了灵丹似得,这不是看你还在筑基七层么?”   孟染朝乌长柳伸手,道:“你再看看。”   乌长柳扣上孟染的脉门,往里面探入了元识,孟染经脉内的元气已经饱满的快要溢出来,似乎随时可以晋阶筑基八层。   孟染从开始修炼,到进入筑基,花费了十五年之久。按前人总结,孟染从筑基到进入筑基中期,也需要花费十五年之久。只是孟染进入了传承之地,直接跨过了筑基前期这个坎,进入了筑基中期。但按这个资质,筑基中期也该要三十年左右,现在从孟染筑基,到马上筑基八层,却才过去了三年而已。   乌长柳不禁有些担心:“你这样,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孟染偶尔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我既不是吃了灵丹,也不是靠什么来堆砌修为,应该没有影响吧?”   “那,双修呢?”乌长柳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毕竟快得有些过分了。   “我也总不能看着两仪难受,却不管吧?”孟染有些为难,又道:“我觉得我的心态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最开始双修,也只是想解决两仪的问题,不是为了急着晋阶。”   这么一说,乌长柳倒是稍微放了心。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宋玺的院子,白秋云等人已经在宋玺的厅上坐了一圈,见到两人进来,纷纷打招呼。   宋玺身侧一左一右还空着两个坐垫,孟染和乌长柳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了,宋玺才道:“此次演舞,山海宫赠送了小飞来峰,门内的格局也确实需要调整一二,此次庆功宴,我想放在将小飞来峰安置好之后。”   乌长柳已经赞同道:“挺好,到时候两喜并庆,还能省点儿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宋玺便道:“既然如此,长柳今日便将迁居之事公布下去,大家花两天时间将行李收拾好。另外,我们的灵田要往峰下再挪一挪,还需要找一位精通土木的修者过来帮忙。”   “这些我去办。”乌长柳应道。   这些说完了,宋玺又道:“大约是魏紫宗和山海宫都出了元婴修士,斩龙狱和紫云宫也递了请柬过来。”   “紫云宫?”孟染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这不是花若妍当时说起过的渣男宫吗?   宋玺解释道:“紫云宫你们也许不怎么常听到,和无影宫一样,紫云宫也是个隐世门派。只是由于紫云宫与各派之间有些说不清的牵扯,就算有两位元婴修士坐镇,该派也从不出现在人前,因此并未列于仙盟主事的派内。”   乌长柳已经说道:“若当真隐世,便不会对天舞门感兴趣。既然如此,以我们如今的实力,不妨与紫云宫多些联系。”   宋玺嘴角微翘:“我也是这么想。反正无法推脱,我就一并应下了,时间就顺着现在已有的几派,顺势往下排。”   大事说完,宋玺便关注起小事:“阿染,两仪的情况怎样了?”   “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最多再过两日,应该就没事了。”孟染应道。   宋玺点了点头,道:“外出的小弟子已经回来了,我看其中好几人,这次也小境界晋阶了,这些都是好事。百人大阵领舞还是希望由你来最好,距离下一次的门派争夺战,还有十年的时间。我希望,届时我们能有抢夺丁字峰的实力。”   此言一出,宋玺的小厅里安静了一瞬。但仔细一想,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魏忆晓、顾盼等人已经是炼气五层,与魏忆晓同年收入的弟子们,如今有不少已经是炼气四层。此次随乌长柳外出的,多是后一批收入的弟子,随着晋阶,也有人已经是炼气三层了。有百人大阵的加成,再加上十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十年后天舞门会有多少筑基期的弟子。   天舞门筑基期弟子的舞蹈更加多样,有给自己加增益的,也有给对手减益的,最重要的是,天舞门的舞阵,让就算是筑基期的他们,也有与结丹修士一战的实力。   宋玺见众位师弟妹的神情,从惊愕转向恍悟,便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如果不去冒险,下一个十五年,可能是几十甚至数百名筑基修士,挤在这个天舞峰上。”   余下的话,宋玺不再多说。   若没有天舞门的舞阵为支撑,以天舞峰目前的灵脉,对六名筑基修士来说,灵力也是很稀薄的。下一次的门派争夺战,抢夺丁字峰,势在必行。   说完了想说的话,宋玺便让几人自便。   从宋玺的小院出来,乌长柳对着孟染欲言又止。   孟染偏头:“有话就说。”   乌长柳道:“你别因为师姐的话就着急,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孟染因为宋玺的话,稍微急躁的心情,被乌长柳这句话,奇异的安抚住了。   见孟染似乎放松了些,乌长柳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可是我们中目前修为最高的,又是执教长老,谁都可以出问题,就你不行。你稳住了,小弟子们才能更稳,知道吗?”   孟染听着这番话,点了点头。感动之余,看着一脸认真的乌长柳,莫名被帅到。   末了,孟染到底没忍住,笑了一笑,对乌长柳道:“二师兄,你还是一本正经的时候最帅!”   乌长柳给了孟染一个大白眼:“跟你说正经的呢!”   “对啊,我是很正经的夸你帅。”孟染笑应。   乌长柳一瞥眼便看到了抄手游廊上已经走过来的两仪,对孟染道:“那你再夸一遍。”   孟染哪里会不知道两仪已经过来了,才不上当:“没机会了,谁让你不珍惜。”转身就走了。   孟染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仪,笑道:“师兄带回了小飞来峰,马上要迁居,我们回去收拾收拾。”   两仪道:“最需要收拾的,大概就是你那一堆手稿。”   “我那样摆自然有我的道理。”每一个把东西乱放的人,都振振有词:“再说了,我就乐谱是这样,其他都井井有条,你看看我师父。”   “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嫌弃我?”孟染佯装生气的问。   “有吗?”两仪笑得温柔。   乌长柳听着两人家常般的闲聊,笑了一声,也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为了迁居之事,天舞门将书院和群舞都停了两日。   两仪的情况虽然好了许多,也还没有完全好,为了让两仪的情况尽快好起来,孟染将收拾物品的事情,都放在了双修之余。   灵田的事情乌长柳很快便寻了一位修士来搞定,原本在天舞门院外的灵田,被挪到了天舞峰近山脚的位置。   因为弟子人数的增多,乌长柳顺势让这名修者帮着把灵田扩展了数倍。以往是没有财力和余力做这些事情,如今灵石和人手对于天舞峰来说都已经不是事了。   当初花了六块灵晶修建的大院子,也为了小飞来峰的放置,被拆得与原天舞峰融为一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迎来小飞来峰与天舞峰融为一体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忘了说,这里说明一下。   文中的搂腰,是为了配合双修改动了姿势,国标舞并不是搂腰的。 第132章 我爱天舞门   天舞门众弟子与客卿, 都随着宋玺登上梭舟之后,梭舟浮到了天舞峰的上空。宋玺立在舟头,往天舞峰的位置抛出了小飞来峰。   在宋玺手中不过巴掌大小的小飞来峰, 迎风即涨, 不过瞬息已经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天舞峰。初初看来底部锥形的小飞来峰,在接触到天舞峰的那一刻,底部的褐色泥土仿佛活了一般, 顺着天舞峰的峰顶顺势游走。   孟染看着这座小飞来峰,像一块底部融化的巧克力, 流动着与天舞峰快速融为了一体。小飞来峰上已经修建好的各式建筑丝毫不受影响, 小飞来峰上的花草树木, 则神奇的与原天舞峰上的竹林树从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原本只建在天舞峰峰顶的天舞门,在小飞来峰落成之后, 已经扩大到了天舞峰的山腰, 更往下则是已经靠近了天舞峰山脚的灵田, 如此一来, 将整个天舞峰利用的非常彻底。   天舞峰的牌坊被挪到了山腰处, 顺着天舞峰的牌坊往上,是小飞来峰上已经建好的书院, 书院内自成格局。书院另一侧,则是掩映在翠色竹林中的弟子居所。   沿着这条主道往天舞峰上走, 是一块阔大的广场,光是这块广场,就已经是之前天舞门占地的数倍大小。穿过广场, 是天舞峰顶气势恢弘的掌门大殿。在这样阔大的广场前,掌门大殿的气势也半点没被盖住。   掌门大殿两侧设有侧殿数间,似乎为天舞门未来的发展,已经准备好了空间。   属于客卿和派内长者的居所,则分散在了天舞峰的各处。   有奇花异草掩映其间的,有温泉水滑驻于一侧的,有开山破石府居山中的,也有高阁登阶仰摘星月的。   诺大一座天舞峰,隔得甚远才会有这样一间小院。沿着地势风格各异,却因为各自偏居一隅,丝毫不会影响到天舞峰的正殿风格,又因为地广人稀保证了住所的私密性。   这样的格局让孟染惊喜不已,尤其见到那汪有着温泉的小院时,更是恨不得飞扑过去。   待天舞峰上闪过一道金褐色的灵光时,这座小飞来峰,已经与天舞峰稳固融合完毕。   宋玺将梭舟缓缓停在了天舞门的广场上,待众人在广场上站定,宋玺才道:“众弟子由执事堂长老带去统一安置。”   待乌长柳将一群大大小小的弟子们都带走之后,宋玺才对孟染、杨海、楚茗等人道:“诸位就先在天舞峰上四处看看,有满意的居所,便将意向告知于我,由我再来安排。”   孟染瞥了两仪一眼,两仪笑了笑,已经对宋玺道:“我们就不用看了,那间有温泉的小院子就好。”   两仪先开了口,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要争抢的意识,宋玺便道:“那你二人便先去安置吧。”说着,便递给了孟染一块令牌:“这是那间小院的玉牌。”   玉牌刚递出去,宋玺便听自家师弟已经迫不及待开口道:“那,师姐,回见。”   余音还飘荡在广场上,孟染的人已经牵着两仪,跑得影子都没剩下。   宋玺看着两人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面上带了丝微笑。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活力的三师弟了,看来这次是真的很喜欢小飞来峰的新居。嗯,喜欢就好。   从掌门大殿的位置出来,去往那间小院的山林间,竟然还有着一条林荫小道。大约是有了这些林木的关系,孟染感觉天舞峰上的空气都更要清新了几分。   从林中往山下望去,带着蒙蒙薄雾的树梢,让天舞峰上更多了几分虚无缥缈的仙气。   两人循着地上的小道,岔开了好几个路口之后,总算抵达了小院。   小院竟然也是掩映在薄雾中,待再走的近些,孟染便明白了这层薄雾实际上便是小院的禁制。将从宋玺处领来的玉牌,放在了小院门口一块木墩的凹槽处,那层薄雾才往四周缓缓散开,露出院内的真容。   因为温泉在侧,院内的房屋下方挑高了许多,有点和室的感觉。   走进小院,最先见到是一间通透的大厅。宽敞通透的大厅内,摆着一茶两座,微风轻拂,还能听到檐脚的镇宅铃发出的清脆叮当声。   穿过了厅堂,顺着长廊走下台阶,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往后走了几步,在依着山势而建的院内,才找到了掩映在竹林与山石之间的温泉。氤氲的水汽将温泉上方笼得朦朦胧胧,走进院子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微暖,却直到温泉边上,孟染才感受到了那种潮湿的水汽。   竹林的另一侧,看过去便是日常的居所。   孟染直直朝着温泉去时,两仪已经绕进了屋内,此时隔着一扇窗对孟染道:“那温泉还引入了室内。”   孟染这才颇感兴趣的沿着竹林那侧的小径,绕到了房屋的另一侧。拾级而上,果然便听到室内有着细微的潺潺流水声。沿着刚刚进来的台阶,设有一间单独的浴室。   再往里面走几步,才看到了如今还空着的卧室。   孟染对这个有着温泉的小院,毫无抵抗力,不用两仪多说,已经将之前收入乾坤袋的家当,一样样往外搬,安置在自己觉得合适的位置。   百音两仪琴放在了大厅转角的那个房间内,往外可以看到前院的花草,和更远处的山林,往内可以看到水汽氤氲的温泉。   虽说有乾坤袋这样的法器,到两人把居所安置好时,也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如今空阔的大厅内,除了最初的一茶两座,还多了数个软乎乎奇形怪状的大软垫。此时的孟染就窝在其中一个懒人沙发上,再不想动弹。   书楼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钟声。   两仪看着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窝在软垫上的孟染,笑了笑趴了过来,脸都贴到了孟染面前,道:“庆功宴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孟染窝在沙发上蠕动了两下,哼哼了两声:“早知道就该让师姐把庆功宴设在明天。”   “不想动?”两仪问。   “嗯。”孟染应了,在沙发里左右滚动了两下,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下一秒,孟染整个人忽然腾空。   “啊!”孟染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抓住了手边上能抓的东西。入手熟悉的衣料触感,让孟染终于睁开了眼睛。两仪竟然将他横抱了起来,还毫无顾忌的往外走。   孟染立刻妥协了:“行行行,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两仪笑得温柔:“既然不想动,就好好呆着。”   “别,我不偷懒了还不行吗?”孟染不敢想象被两仪这样一路抱到大殿去,会是怎样的羞耻。   两仪的笑意里还有点儿小坏,应得依然温柔:“我允许你偷懒。”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错了还不行吗?”孟染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院门,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两仪到底是将人放了下来,却在下一秒将人抵在了院门的木柱上:“你才没有错,若不是庆功宴你不去不行,我也不想让你去。”说着最后那句话时,语气已经低靡到近乎无声,仿佛喘息一般的低语,让孟染脸上红成了一片。   孟染都不敢直视两仪的眼睛。夭寿了!两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撩人的技能都升级了,宝宝hold不住啊!   孟染推开两仪就往外跑了,两仪低笑了一声,看着跑出几十尺,又停下身来等自己的孟染。   他刚刚都没敢吻下去,他怕吻下去,阿染就真的没机会去参加庆功宴了。阿染永远不会知道,每次他那般毫无顾忌的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到底有多撩人。   两仪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番,才施施然走出了小院。   孟染见他出来,松了口气,又有点儿提起了心。   总是被撩到的自己,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两仪打量着孟染的表情,很是温柔的又笑了笑。   孟染总觉得那温柔的笑意下,掩藏着一只大怪兽。   两人抵达掌门大殿时,广场上已经摆好了数张桌案。   天舞门的厨房还是交给那对夫妇在打理,随着天舞门弟子的增多,在执事堂的安排下,厨房也多了些人手。   如今的广场上,弟子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上,已经自有人过来端上各式茶酒灵食。   孟染自寻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不多时,数位客卿也出现在了广场上。   待众人就坐,宋玺才从掌门大殿的方向拾级而下,坐在了唯一一张面对着大家的桌案前。此次庆功宴,自然也表彰了一番此次前往山海宫的弟子,同时还嘉奖了一番在此次演舞中晋阶的几位小弟子。随后又借着乔迁之喜,勉励了一番众弟子。   天舞门的变化,这些弟子们都看在眼中。除了掌门嘉奖,这些变化大概才是这些小弟子们真正前进的动力。   天舞门越好,这些小弟子们对于自己的门派便越有荣誉感。   此次乔迁,孟染明显感觉到,小弟子们更多了一份欣欣向荣。   对于一个门派来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而宋玺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恰好在合适的时机,促动了这份活力。   对天舞门来说,孟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宋玺,也是天舞门不可或缺的掌门。孟染觉得,天舞门真的是一个极好的门派,因为这个门派,有着宋玺这样一个掌门,还有着乌长柳他们这些师兄弟。   无论他是小三还是孟染,他都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里,并愿意为它付出一切。 第133章 要向上生长   天舞峰的格局焕然一新, 天舞峰内的气氛愈发蓬勃向上。   而让宋玺更为欣喜的,则是庆功宴后,天舞峰左侧传来的动静, 孟染筑基八层了!   虽然不敢奢望十年后的孟染结丹, 但作为领舞的孟染,修为每高一层,对舞阵中小弟子的带动作用就会更高一层, 届时能多一些小弟子筑基也是不错的。   天舞门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好的状态。   两仪的情况也终于好转了, 孟染晋阶完成之后, 天舞门的一切也开始步入正轨。   楚茗站在书楼三层的课询室内, 朝着窗外看去,能看到天舞门的广场上, 居于正中的孟染, 正带着天舞门的所有人一起舞动。   随心锥的乐声杳杳传来, 广场上众人的舞姿整齐优美。   楚茗也不禁感叹了一下:“以前,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在哪一个地方停留许久, 但天舞门这个地方,我却觉得我可以一辈子呆下去。”   端坐在窗侧的两仪闻言, 没有说话,望了窗外一眼之后, 嘴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这一眼看过去,两仪便很久都没有将视线转回来。   作为一名散修,楚茗外貌看着不过二十之龄, 实际上已经有了一百多岁的年纪。他走过很多地方,也在很多地方做过短暂的停留。却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地方能够留住自己,但这一次,他却想在天舞门留下来。倒不是说舞姿多么优美惹人流连,而是呆在这里,仿佛以后都能看到这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杜仪昶过来时,便看到两位同仁都在望着窗外发呆。   这些孟染都不知道,宋玺有了那样的愿想之后,孟染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却充实,领舞、谱曲、与两仪双修。   时间在这样的三件事情中,如同流水一般划过。继魏紫宗和山海宫之后,天舞门在乌长柳的带领下,又陆续往若明宗、云烟宗和无影宫、湿婆庙、玉心谷献舞。   也许是天剑门自持身份,天舞门一直都没有收到来自天剑门的请柬。   若明宗一舞,增加了一名元婴修士鲁知琅。   云烟宗一舞,增加了一名元婴修士破邪。   无影宫一舞,很遗憾并没有增加元婴修士,无影宫十二道,却各有一名修士晋阶结丹大圆满。   湿婆庙一舞,增加了一名元婴修士归柏。   玉心谷一舞,两仪山境终于有了一名元婴期的医修。   两仪山境的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当然,这些变化对目前的天舞门来说,并不能改变什么。   短短几年,天舞门最大的变化,便是几年前的小弟子们,如今都已经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男弟子们各个体俏颜俊,女弟子们各个姿妍色绝。   楚茗觉得,嗯,大概自己想要留下来,还是和舞姿优美、舞者俊俏有很大的关系。如今两仪山境的修者们,也就一年能见到这些舞修们一次。每次天舞门的这些舞修们出现,那处都是热烈轰动的。自己却每天呆在天舞峰,呆在这世间风景最好的地方,不可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夜幕开始低垂,天舞峰的书院内也陆续亮起了光芒。   两仪和孟染并肩走进书院大门时,孟染正说着几日后的事情:“过几天,弟子们前往斩龙狱,师兄另有要事,这次由我同去。”说完了,孟染便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仪。   两仪却没有孟染这般担心:“你去,我也会同去。只是难受些,我都已经习惯了,反正你在,这些星元还可以顺便让你晋阶。”   如今的孟染已经是筑基十层的修为。对于其他人来说需要百年才能达到的修为,在孟染这里,却轻松的一日十年。更让人羡慕的,是他的心境也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几年之后,就是新一届的门派争夺战。有结丹修士坐镇的丁字峰,从来都不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打哪里会比较容易拿下,哪个峰打下来不容易引人诟病,都是需要打听的事情。而且乌长柳以为,也许,丁字峰的灵脉也还不够用,毕竟天舞门的筑基修士在下一个十五年,单位可能是按百来计。   为了门派争夺战的事情,乌长柳坐镇的执事堂,开始将重心往那边倾斜。天舞门总共只有这些人,相应的,孟染也要开始承担更多的事情。   让人欣慰的是,魏忆晓不愧为乌长柳的亲传弟子,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孟染前去,更多的是只是坐镇,与各派的往来之事,已经不需要孟染操心。   两仪说完,孟染道:“说起来,为什么你的星元陡增,每次都是在弟子们外出演舞之后,总是忍不住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两仪笑道:“你不是总说,天舞门在你所在的前界,便都是明星吗?那喜欢天舞门的人,便都是我的小星星,于是我的星元才会陡增?”   孟染听得都笑起来:“那也是我们天舞门的小星星,跟你有什么关系?”   也许,因为你是我的照见星,而天舞门正是因为你的照见,才能明亮至此。   “嗯?怀疑有联系的人是你,现在不相信有联系的人也是你?”两仪并不反驳,却也不点透其中联系。毕竟,他自己也还不确定是否如此。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两仪你的脑洞怎么比我还大?”孟染说完这句话,两人已经走到了书楼的二楼入口。说完,孟染就住了嘴。带着一脸笑意,走进了书楼内。   天舞门的书楼,更像是前界孟染的图书馆。   修行中人基本过目不忘,对于基础知识的学习,也快速的令孟染瞠目。楚茗和杜仪昶这两位教习,除了最初的一年是按部就班的上课之外,后来的这几年,更多的只是坐镇课询室,天舞门的弟子们自己在书楼内,寻找感兴趣的书籍阅读,有不懂的才会去课询室询问两位教习。   自从孟染前往姑苏观拓印过一次书籍之后,慕容耶过上一年半载的,便会让一头灵鹈鹕送来许多玉简和书卷。就像是这位元婴修士,将自己看过后觉得还不错的书籍都送来了一般。   如今的书楼内,因为姑苏观送来的这些玉简和书卷,被塞得满满的。好在小飞来峰上的建筑,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念进行一定格局上的调整。若按以前那座书楼的容量,早该被塞爆了。   如此,孟染已经几年都没怎么出门,对于习惯了前界校园生活的孟染来说,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他曾经在前界的地球上转了一圈,也就仅仅那一次而已,更多的时间也只是埋头苦读。   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对孟染来说,在此界行走,不先读万卷书,走出去说不定就会死在什么地方了。   慕容耶送来的这些书卷中,除了没有各派功法,对如今沧源陆上的各处都有涵盖。   就算不曾去往其他几洲,孟染如今也已经知道,东元洲有三大化外之境,上东元境、中东元境、下东元境。此前他们在余音谷斩杀的那名魔修,其传承就是来自上东元境。   而顾盼的父母所在的自在宗,则位于南贤洲的九境之西北境,又名南贤下七境。南贤洲的风俗也与其他几洲不竟相同。比较接近于更古老的母系社会,在南贤洲中,女子为尊,在这些巫修门派中,男子的地位更加低下。凡俗中还有所谓的正夫,这些巫修门派中男修只是男宠,更多的则只是眷奴,眷奴甚至可以被自由交换买卖。知道了这些之后,孟染也就更深刻的理解了,为何顾青安想方设法也要将顾盼送出来。   东元洲、南贤洲与确西洲的灵气浓郁度相差无几,修者的修为也基本都是元婴修者就能占据一席之地。而中洲,对于这三洲来说,则有些相当于另一界了。结丹修士在中洲可谓遍地走,元婴修士在中洲也不足为奇,出窍修士在中洲才相当于这三界的元婴修士。   另两个与中洲差不多的地界,则是靠近北天境的东安天境和西安天境。   若中洲和东、西安天境的的出窍修士化虚,则必定会前往北天境,镇守浩天轴。但八千年过去,这条规则也只是一纸空文,并没有修士跨过出窍这个门槛,进入化虚期。或者说,仙魔之战至今的八千年,时间还太短,中洲如今修为最高的修者,也不过到了出窍中期。化虚期,对于这些修者来说,更像是传说中的境界。   也许正是因为有着山海陆八弥妖兽这样一个威胁,东元洲、南贤洲和确西洲这三个明显要低一个阶层的三洲,才能作为中洲、安天洲的下洲安稳存在。   但以两仪山境的这个情况来看,孟染觉得,这些高阶修士,更像是养蛊一样,看待着这些下洲的存在。能在下洲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才能有着通往中洲的资格。   无论是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还是百年一期的择元会,以北天境为首的仙盟,在保持着一定秩序的同时,并没有完全抹杀此界血腥的存在。胜者生败者亡,因为就算走到更高的境界,等待着这些修者的,也是与山海陆八弥妖兽的胜者生败者亡。   知道的越多,孟染便越想在这种环境中挣扎出一条生路。他有天舞门,还有最爱的人。不管是如今的三千年,还是有可能要活到的三千年后,他一步都不想退缩。 第134章 斩龙狱峰动   几天后, 天舞门的云舫从天舞峰徐徐升空。   几年过去,天舞门的弟子们大多已经穿上了护星符阵弟子服。此前的梭舟也被换成了如今防御性更好、速度也更快的云舫。当然,造价昂贵的云舫, 也更为精美华贵。   孟染立在云舫之上, 与宋玺挥手道别。站在孟染身侧魏忆晓,也与乌长柳挥手道别。   此次前往斩龙狱,乌长柳不去, 属于乌长柳的舞蹈部分,便由魏忆晓替代。已经十八岁的魏忆晓, 与云哲公子如出一辙的面容, 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属于舞者的身材, 已经具有成年男子的美感。举手投足间,大家子弟仿佛与身俱来的华贵感, 让魏忆晓在众弟子中看起来尤为出众。   白秋云的细心更适合在执事堂任职, 为了门派争夺战的事情, 乌长柳将白秋云也抓进了执事堂, 任命为执事。属于白秋云的那部分舞蹈, 此次便由顾盼担当。   顾盼如今也已经成年,就算成年了, 也还是没被孟染给养胖半分,略显细瘦的身材, 与他精致的眉目倒是相得益彰。带点了小傲气的青年,似乎就该让人精心对待,不容慢待也不容冒犯。   立在云舫船舷旁的众弟子, 也一个个或俊美或妍丽,身姿挺拔,仪态端方。随着天舞门的日益强大,这些弟子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孟染觉得带着这样一群青年人,就算是回到精彩纷呈的前界,也能分分钟开起来一家娱乐公司。   三天后,云舫已经抵达了位于两仪山境北地的斩龙狱。   微微带着霜雪的山峰,已经朝着他们亮起了护山大阵,不等云舫靠近,孟染便听到了山峰下山海般的呼声。细细分辨,叫着天舞门的,还有叫着天舞门内各人名字的,不一而足。合在一起,便成了如今孟染听到的仿佛海浪般的潮汐声。   孟染从云舫之上往下看去,才发现这些人并非斩龙狱的人。却都聚集在斩龙狱的护山大阵之外,看着天空中的云舫,情不自禁的高呼着。如痴如醉,又无比狂热。   看到孟染诧异的神色,站在孟染身侧的魏忆晓笑了笑,解释道:“师叔这几年都没有外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吧?”   孟染也确实诧异,应道:“这,该有好几千人吧?”   顾盼已经说道:“此前,有修士说两仪山境各大派,无形中取消了他们观舞的资格,数千人人集结起来去仙盟抗议。经过商议,二师叔就与各派达成了共识,允许这些修士先到的,在天舞塔没有满员的情况下,进入天舞塔观舞。”   魏忆晓则道:“据说上次玉心谷,还想借此售票来着。我们自己都没收灵石,他们倒是敢收。”语气里颇有些不甘不愿。自小就显得颇为土豪的魏忆晓,与乌长柳呆的久了,似乎也学会了锱铢必较。   孟染也就明白了,为何会有如此盛况。   而这些人中,果然还是乌长柳的名字被呼喊的最为响亮。   看到云舫缓缓往护山大阵的山门靠近,这些人也很自觉的挪出了位置,供云舫落地。云舫缓缓落地,如陆行舟一般,沿着斩龙狱的牌坊,进入了斩龙狱派内。   魏忆晓已经先一步踩着浮游步,往斩龙狱的上空遁去。   一座玉塔落在斩龙狱牌坊后不远处的广场上,云舫也在玉塔之侧落定。   斩龙狱的一名结丹修士,已经往魏忆晓迎了过来。   魏忆晓与之简短交谈了几句,便回了云舫之内,对孟染道:“今晚我们在云舫内休息一晚,等斩龙狱与山门外的散修都入塔之后,明日辰时正式开始演舞。”   既然多了散修入塔这一环节,这个时间也确实是要的。反正如今这些事,都不需要孟染操心,孟染只点了点头,让魏忆晓自去操持。   第二日一大早,不用孟染通知,已经成年的各弟子就已经准备妥当。   待魏忆晓一声传唤,便统统踩着浮游步,身形美好的飘进了天舞塔内。   孟染带着两仪,和众弟子一起从塔外进入了天舞塔的三楼。   不多时,天舞塔内的一、二楼都陷入了黑暗,随心锥的乐声也隐隐传出,演舞已经正式开始。   大多数的弟子还在三楼的回廊上待命,台上如今只有魏忆晓和顾盼。   众弟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三楼的回廊上,神情很是专注的听着楼下的动静。   不多时,楼下便传来了有人小境界晋阶的动静。众弟子也稍微多了些骚动。孟染看来,这情形更像他们松了一口气。毕竟,此前这曲司辩之舞都是乌长柳和白秋云亲自跳的。这还是第一次由魏忆晓和顾盼领衔。   孟染倒没有担太多的心,毕竟魏忆晓和顾盼的功底没有问题,在天舞塔这种环境下,气氛的渲染比较重要。   而这一次,在司辩之舞接近尾声时,斩龙狱众位结丹修士所在的雅间内,也有了剧烈的灵气动荡,不过片刻,两个灵涡已成。   孟染看了身侧的两仪一眼,笑了一笑,转向众弟子道:“准备。”   众弟子顿时神色一凛,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司辩之舞的乐声袅袅到了尾声,孟染浮游步起,已经带着众弟子往黑暗中的舞台上飘去。带着灵光的浮游步,在黑暗的舞台上,带起了了一片飘飘欲仙般的场景。   在孟染的带领下,众弟子就位,属于神扬之妙舞的乐声也激昂的响起。   天舞塔外,那朵汇聚灵气的莲花再次绽放在天舞塔顶,斩龙狱的灵气都快速的往天舞塔汇聚。随着天舞塔内天舞门众弟子的舞步,一点点变得更加活跃,朝着诸位晋阶的修士涌去。   天舞门众弟子的舞步,整齐而有渲染力,让斩龙狱诸多还未顿悟的体修们,也蠢蠢欲动。体修们大多身姿灵活,天舞门众弟子的舞步虽然迅速,却也有迹可循。虽然没有天舞门的心法,神扬之妙舞的舞步学起来并不难,动作这种事,对于体修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在神扬之妙舞开始重复第二遍时,不知道从斩龙狱的哪位修士开始,竟然跟着天舞门的节奏,开始一起跳了起来。   一时间,除了正在顿悟的诸位修士,天舞塔内台上台下开始一起跳了起来。这些体修们随着神扬之妙舞的一顿足一挥臂,竟然还犹如出招一般呼喝上了。   喝喝哈哈的呼声不绝于耳,孟染身为领舞之人,也敏锐的察觉到,在斩龙狱众体修的配合下,天舞塔雅间内的灵涡吸收起这些灵气来,似乎更容易了。   孟染看着这情形,也莫名被带动了情绪,不仅没有阻止这些体修,干脆应和着他们的调子,跟着一起喊上了。   领舞尚且如此,也有乖觉的小弟子,似乎发现了这样玄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一时间,每一次的喝声出喉,天舞塔似乎都要跟着震上一震。当然,天舞塔的防御力不至于连这点呼喝声都抵挡不住。   几天的时间过去,神扬之妙舞也已经重复了数遍。   灵涡吸收灵气的速度,还在上升,门中马上就要出现元婴修士这样的大喜事,让这群体修似乎很是兴奋。不少小境界晋阶完毕的斩龙狱体修,也加入了一起呼喝舞动的这个行列。   而不知何时,随心锥的乐声中竟然多了一道鼓声,孟染记得,虽然神扬之妙舞的曲子一开始就加入了鼓声,却不是这般沉闷的鼓声。   最初孟染以为是自己听错,但紧接着,这道鼓声却越来越清晰。   而且孟染敢肯定,天舞塔的震荡越来越明显了,绝不是错觉。   “喝!”数道整齐的呼喝声出,天舞塔震荡的似乎要摇起来。   “哈!”再数道整齐的呼喝声出,天舞塔这次真的摇起来了!   “嘿!”再一声时,天舞塔干脆上下抖动了一下。   孟染停止了呼喝,那道鼓声也已经明显的快要盖过随心锥的乐声了。   人群中也终于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不再随着人群呼喝,呼喝声明显小了下去,天舞塔的震荡却没有变小,反而更加明显了一些。而且随着这震荡,开始变得明显的,便是已经完全盖过了随心锥乐声的重鼓低鸣声,随着这低鸣声响起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龙吟声。   斩龙狱的众位体修,也开始慢慢有人停了跟随跳舞的动作。   “什么情况?”   “总觉得这震动,好像不是塔里面的!”   “难道是外面,可是现在天舞塔的外面,除了几位长老,应该没什么人了啊?”   孟染在台上,台下的舞蹈慢慢停了下来,灵涡还在继续吸纳灵气,天舞门的动作便不能停。   孟染沉得住气,小弟子们自然也就能沉得住气。这些小弟子们也算小小年纪就都开始经历大场面的。这不对劲既然是来自天舞塔的外部,那就轮不到他们出手,自有斩龙狱的人前去处理,他们要做的事情便只有跳好神扬之妙舞。   此时的天舞塔外,负责此次斩龙狱安全的几位结丹中期长老,整个人都快要傻掉了。在天舞塔内灵涡形成后不久,斩龙峰的地底便有声声重鼓和龙吟声,从斩龙峰的地底传出来。再接下来,包括斩龙狱掌门大殿在内的整座斩龙峰,忽然开始摇荡,就连护山大阵都隐隐有要被破掉的阵势。   斩龙狱名为斩龙狱,便是因为当年祖师悟道之时,这斩龙峰上有犹如巨龙被囚的不甘龙吟从地底传出,斩龙狱存世几千年,也偶有龙吟声从地底传出。   但,地质丰富的地底偶尔会形成这种现象。就算是斩龙狱的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家的山峰底下,可能镇压着一条龙。   但如今这龙吟声,却让四位值守长老冷汗直冒,别是自家的山峰底下,真的镇压着一条能吞云吐雾的上古神龙吧。 第135章 压山跑马舞   天舞塔内的舞蹈还在继续, 斩龙峰的震荡也没有停止, 还越来越剧烈。一天的时间过去,地底的龙吟声已经越来越清晰,擂鼓声也越来越清晰。而随着每一次的擂鼓声, 斩龙峰就要跟着左右晃荡一圈。   洪啸威已经带着另外三位结丹长老,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稳固护山大阵上。稳住护山大阵,擂鼓声对斩龙峰的影响就相对变小。   只要能够撑到天舞塔内的两位长老结婴,再后面的事情就怎么样都应该会有办法才对。   另外三位结丹长老,大约也抱持着和洪啸威同样的想法, 在护山大阵的四角, 将最重要的四个点牢牢的守护住。   斩龙峰还在摇晃, 龙吟声也越来越清晰。   天舞塔内,几位小境界晋阶完毕的结丹长老, 已经纷纷从天舞塔内遁出,加入了稳固护山大阵的行列。   随着时间的过去,灵涡吸收灵气的速度开始慢慢变缓, 斩龙峰两位结婴的长老,境界开始稳固。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 擂鼓声和龙吟声仿佛都蓄力到足够。   随着一阵山摇地动的摇晃, 斩龙峰连着护山大阵一起, 忽然被一道猛烈的巨力从山峰中掀开, 甩向了空中。   能将整个山峰都甩出去的巨力,让洪啸威等已经快要灵力耗尽的结丹修士,瞠目结舌之余, 亦束手无策。   眼看着巨大的斩龙峰就要砸向周围的灵峰时,一道山呼海啸般的喝声,从天舞塔内传出,一只灵气汇聚的巨掌整个托住了斩龙峰。   斩龙峰的坠势稍缓,凝结成巨掌的灵气也在瞬间稀薄。斩龙峰到底还是坠向了山谷,但也到底没有砸到附近的灵峰。   只有飞溅的土石,激活了隔壁灵峰的护山大阵。   观星派的掌门邀星子从护山大阵中遁出,正待高喝时,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得说不出话。   一面山峰般巨大的红鼓,正悬在原斩龙峰的位置上,红鼓下方却是一角似鹿头似驼传说中名为龙的巨物。在红鼓的擂鼓声中,一声声似乎要将巨龙给压制回山峰之内。   而随着阵阵山峰都为之摇动的龙吟声,红鼓正一点点被巨龙顶向空中。   护山大阵还在闪闪发亮的斩龙峰,却已经坠向了两峰之间的谷底。斩龙峰的护山大阵明明灭灭了几息,最后到底还是完全熄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巨石坠落到谷底的声音,斩龙峰上的建筑,在一瞬间也完全变了个格局。   这样巨大的动静,很快将周围几个灵峰的结丹长老给惊动了。须臾,就有二十多位结丹真人从各个灵峰飞遁而来。   天舞塔内,斩龙狱的两位结婴长老也终于境界稳固,从天舞塔内遁出。   然而看到面前的情况,却一时有点分不清究竟是应该镇鼓,还是应该镇龙。   这样的情况下,孟染也赶紧放出了云舫,将众弟子带到了能飞天遁地的云舫之上,顺便收了天舞塔。   但看着空中那面巨大的红鼓,孟染便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的离开。   果然,下一秒沉睡已久的谛音从乾坤袋中钻了出来,看到空中的红鼓,惊呼出声:“雷葵?”   孟染立刻问道:“你认识?”   谛音的目光却已经被那巨龙给吸引,小身体甚至打了个抖:“般侑?竟然还活着?”   谛音的面上变得一片惨白,看着空中的巨鼓,犹豫了一小会,慌乱之余还算有理智的对孟染道:“快快快,压山跑马舞,去帮雷葵!!!”   “什么?没学过啊!!”孟染大惊之余已经有些明白:“你别告诉我,那龙是山海陆的妖兽?!”   谛音已经抱怨上了:“你都筑基后期了,压山跑马舞啊,快找找!别整天就记得双修!那是山海陆八弥妖兽的弥首之一般侑啊!!趁着他现在尾巴还没出来赶紧压回去,不然这里所有人完蛋,两仪山境都完蛋。吃一波修者,灵力再涨回来,沧源陆都完蛋!”   两仪闻言,已经离舟而去,遁到了正要靠近的众结丹长老附近,高喝道:“红鼓下方是八弥妖兽之一的般侑。八弥妖兽食修者之身可复灵气,请诸位长老慎行。”   沧源陆修者纳灵修元,山海陆妖修纳元修灵,此前这句话对于沧源陆的修者来说,不过是一句常识,但直到今日,这句话才忽然有了具体的意义。   正要靠近的诸位结丹修者,闻言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斩龙狱刚刚结婴的圣君之一晁琨已经问道:“你如何识得这是妖兽般侑?”   红鼓蕴含的巨大灵气,还将那巨龙隔离在内,正因如此,他们才无法从灵气上判断到底该帮谁。而能认出这是妖兽,还能叫出名字的,就更奇怪了。何况,两仪如今不过筑基十层。   两仪首先想到的,是想说那面红鼓是天舞门器灵雷葵。但此情此景,天舞门又没有一个能坐镇之人,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以此取信于人,似乎对天舞门并不利。   两仪犹豫了一番,应道:“吾乃星见天传承修者两仪。”   “星见天?!!”晁琨下意识就想测探两仪的骨龄,这一探之下却有些迷茫了,眼前这位修为筑基十层的两仪,骨龄竟无法探出。   星见天与天舞门一样,是极为古老的上古传承。此前众人一直都知道两仪是天舞门客卿,却从来不知道两仪拥有的是星见天传承。   星见天与天舞门还不同,天舞门传承早已洇没在时间的洪流中,虽未断绝却也从无起色,直到如今。   而星见天,传闻其门下一名出窍期修者,在当年的仙魔之战后,一直在沧源陆寻找新的弟子。只是无论是这名修者,还是星见天的新弟子,都从未出现在世人眼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从来没有人敢冒充自己是星见天传承。   毕竟,一名出窍期修者,除了北天境,在沧源陆如今的六洲来去,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这等谎言敢在一位元婴期修者的面前乱说,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晁琨尚未开口,旁边已经有一名修者开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两仪抬头看了一眼孟染所在的云舫,云舫之上,孟染已经将玉简从额上拿开。   回过神来的孟染整个人都是一脸“卧槽”的表情,压山跑马舞?这特么不是鼎鼎有名的骑马舞么?还是踩着浮游步跳的骑马舞?   孟染看了看各位高阶修者严正以待的情形,再仔细想想玉简中的舞蹈动作……   这么严肃的时刻,他们一群人忽然从云舫上跳下去搞笑,真的不会被打么?   谛音已经在旁边急道:“会了没?会了赶紧教一教小弟子们,运转基础心法就好,然后上了!”   “曲呢?”孟染问。   谛音一道音波将孟染给掀出了云舫:“雷葵就是压山跑马舞的器灵,他会给你找节奏的!”   卧槽!???孟染从没发现谛音是这么暴躁的器灵。   谛音都急成这样,孟染无形中也被带动的着急起来。   踩着浮游步在空中站稳,孟染对云舫上的天舞门弟子道:“众弟子听令,以压山跑马舞相助器灵雷葵。运转基础心法,随我来!”   浮游步是每个天舞门弟子都会的,基础心法也是每个天舞门弟子都会的。   孟染踩着浮游步开始跳起压山跑马舞,众弟子踩着浮游步紧随其后,四十九人阵已成,舞姿新学,领舞之人却能带动自身灵气,传导给身后的舞者,该是怎样的姿势。   不过几步,孟染已经感觉到了脚底的灵气,与以往浮游步的不同。以压山跑马舞的姿势踩着的浮游步,每一步都能在脚下遇到重重阻力,就像踩在了实地上一样。   再接下去的每一步,甚至灵力在往脚底运转时,不知道与什么撞击在一起,踩出了步步灵气爆开的情形。   出现这种情况后,孟染立刻发现,空中的擂鼓声开始引导他的节奏。   很快,孟染身后的弟子也在鼓声中找准了舞步的节奏。到四十九人的脚步终于整齐时,“咚”一声,红鼓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器灵身影。   一头火红的长发,鬓发短,发尾却长长的飘扬在空中,赤裸的上半身只披挂了一块火红的灵兽皮毛。充满力量感的臂膀挥舞着两根巨大的骨质擂锤,随着肩膀的颤动,火红的发尾在空中漾出一弯优雅的弧线。   “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在天舞门弟子动作奇异的压山跑马舞的帮助下,那头巨龙的身影,被重鼓一声一点、一声一点的砸回地底。   但众位天舞门弟子的修为到底还是太低,压回去的那一点,在巨龙挣扎之时,又总能再挣扎回来一些。虽然总得来说是在往下压,但那速度,却着实慢得看着都着急。   以器灵为首的这场镇压,让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就算斩龙狱已经有了元婴修者,诸人却发现,器灵的修为远在元婴之上。   这样的情形都将巨龙压不回去,晁琨已经当机立断道:“联系仙盟,搞不好要通报中洲。”   孟染也在舞动之余,传音两仪:“天舞门全门来援,否则怕是日久生变。”   按谛音的说法,这般侑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就算只是强弩之末,在中洲来援之前,也绝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谛音:从来暴躁,伪装温柔!   压山跑马舞:骑马舞怎么了,有用就行!可以骑龙的跑马舞,就问你想不想学?? 第136章 中洲真仙至   乌长柳等人收到消息, 还在来路上时, 就被仙盟的凌霄剑君直接捎带到了斩龙峰。   两仪山境忽然出现了八弥妖兽,这种消息不经过确实,谁敢通报中洲?既然现在稳定局面的是天舞门, 不妨将天舞门再捎带一脚。   乌长柳带着新一批的小弟子抵达斩龙峰时,看着原斩龙峰上空,以孟染领头,成一条长龙的天舞门弟子,全都一副“小马驾驾驾”动作的在围着那巨龙绕圈, 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形式已经严峻到连凌霄剑君都出现了, 偏偏斩龙峰四周, 那些来观舞的散修和斩龙峰的低阶弟子,看斩龙狱的元婴修者没出手, 还以为这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乌长柳还能听到下方传来的议论声。   “天舞门这套姿势,挺好玩的。”   “搞得我都想去跟着跳了。”   “还跟着跳,我都怀疑就是因为跟着跳, 才出的这种事!”   “那个红鼓是要将那龙压回去么?”   “看起来似乎并不容易压回去,长老们为什么不出手?”   殊不知长老们也很想出手, 但如今器灵还处于能镇压的状态, 谁知道他们一出手, 到时候会不会反而搅局?   八弥兽首这种东西, 那可是放出来就会吃人的玩意儿,吃了据说还能涨修为,谁敢轻易去试?   凌霄剑君打量了一番场中的情形, 已经对乌长柳道:“你们准备吧。”言罢,心下却不由叹了口气。如今的天舞门众弟子,尚是筑基期,若他们的修为再高一些,在两仪山境……?这种事情竟然不敢深想。   乌长柳已经对众弟子道:“待他们这一圈绕过来,我们就跟上去!”   “喏!”众弟子很少见到乌长老这样严肃的面容,已经知道了事情怕不是场下那些人说得那么简单。   没看凌霄剑君也一脸严肃么?就算这位凌霄剑君之前来路上也很严肃,对方现在这如临大敌,身形都绷紧的模样,却显然看着不轻松。   舞者对这些肢体语言能读得更加明白,天舞门这群新来的小弟子,因为隔得近,反而比斩龙峰如今还四散着的低阶修者们,更明白斩龙峰上的局势。   在孟染踩着浮游步带着天舞门的众弟子,在空中跳着压山跑马舞,抵达原斩龙峰的大门方向时,乌长柳带着新一批的弟子,踩着浮游步,身姿优雅的加入队伍,然后……一起开始尬舞。   还位于下方的众修者,看着空中变长的天舞门队伍,立刻有人发出了喧闹声。   “是长柳公子!”   “快看,是长柳公子带着人来了~~”   “长柳公子!!”   “乌长柳!!”   呼喝声不一而足,却能看得出,喊着这些的大部分都是散修,可见乌长柳在散修中的人气颇高。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没多久,凌霄剑君已经与斩龙峰如今的两位元婴圣君面晤。凌霄圣君除了将情况汇报仙盟,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先疏散人群。   既然这八弥妖兽吞食修者有恢复修为的可能,不管目前有没有出来,斩龙峰方圆的修士都必须尽快疏散出去。   很快,这些散修包括斩龙狱的弟子,都在斩龙狱的结丹长老安排下,开始往外疏散。   为了避免两仪山境出现了八弥妖兽的信息引发恐慌,这些人被带离斩龙峰之后,也并没有被允许离开,而是被凌霄圣君带来的修者,统一带回了两仪坊。   直到被带离斩龙峰,这些修士才多多少少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其中也有不少人已经察觉了此事的非同小可,但仙盟来人并不允许他们离开,也并不允许他们擅自与人通信,就算其中有结丹修士,也没有必要在仙盟的眼皮底下,在这种大事当前的情况下搞事情。   除了斩龙狱的修士被疏散,仙盟似乎还担心般侑会有更大的威力,将斩龙峰四周共六峰的来人,也都安排着离开了门派。   诸如观星派的邀星子等人,都是一开始就看着事态进展的,两仪当初的喊话也都听得真正的,仙盟做这样的安排,自然毫无异议。甚至开始很慎重的考虑,下一个十五年时,门派的驻地是不是该改个地方比较好。   一眨眼,斩龙峰四周的低阶修士都被疏散,于此恰恰相反的,则是两仪山境各派的元婴修士,都以飞快的速度从门派或两仪坊迅速赶了过来。   在乌长柳等人加入了孟染的队伍后,百人大阵的威力开始显现,原本是来来回回的镇压之势,开始一径儿往下镇压。   属于般侑的龙吟声依然能引得山势震荡,却明显开始势弱。   器灵雷葵却看起来更加有力了,但般侑那不屈的眼神,却让众人觉得事情,可能并不会那么容易。   两仪山境出现了八弥兽首的事情,从两仪山境以神令的慎重程度,跨越了七星海和通中海,跨越了中洲广袤的钟离山,穿进了中洲的仙盟塔内。   问心大选结束,已经回了钟离山境的玄川真仙,能够代表中洲修者前往两仪山境,便是因为其本身就在中洲钟离山境的仙盟任职。   此时看着这枚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金色令牌,玄川真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两仪神令?这种东西从当初设置开始,玄川真仙也还是第一次见。两仪山境那个地方,这才刚刚离开几年,竟然有事情严重到需要往中洲发送两仪神令?   带着这样的疑惑,玄川真仙还是保持着出窍修者的淡定,将两仪神令伸手取了过来。   接受到其中的内容时,玄川真仙怀疑自己听错,将神令甚至直接贴在了自己额上,冷玉衡那严肃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开玩笑。   两仪山境出现了上古八弥妖兽的兽首?还是般侑??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般侑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身为出窍期修者的玄川真仙却很清楚。修到出窍这样的修为,就代表着玄川真仙的年龄超过大部分沧源陆的修士。   当年的仙魔大战,玄川真仙虽然还没有出生,却也是在沧源陆初定之时出生的。对其他人来说陌生的名字,对沐浴在上古大派的故事中成长起来的莫玄川来讲,只是被尘封在记忆中,却从来不曾相忘的名字。   般侑?!竟然没有死,而只是被镇压在两仪山境的斩龙峰下?   是啊,传说中有着摆尾就能拍碎沧源陆,让如今的沧源陆四分五裂为六洲的般侑,不会轻易的死去似乎也很合乎常理!   柳元水捧着一枚待处理的玉简走进云亦阁时,便见到玄川真仙脚步匆匆的往外走。还有些奇怪玄川真仙的面色似乎过于严肃时,位于中洲钟离山境仙盟塔顶的钟声竟然被敲响了。   柳元水有点诧异是谁,竟然在大晚上敲响了离钟。   从云亦阁的位置看出去,恰好看到玄川真仙从塔顶一跃而下,踩着云步又重回了云亦阁。   柳元水有些诧异的道:“玄川真仙?刚刚……?”   话音落,数位就在仙盟值守的真仙大人,已经或飘或走的进了云亦阁。   看到云亦阁仅有的真仙玄川,胤汀真仙已经问道:“玄川,你敲得离钟?”   玄川当即对在身边协助处理事务的柳元水道:“你且退下。”说着这句话时,玄川真仙将那块金色的两仪神令甩给了胤汀真仙。   那金煌煌的颜色从柳元水的眼底,一晃而过。却让柳元水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放下玉简消无声息的退出了云亦阁。   柳元水退出去的这一路,数位真仙大人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进了云亦阁。   柳元水从云亦阁退出没多久,几十位真仙大人似乎已经商讨出了结果,一艘巨大的云舟出现在了钟离山境的仙盟塔顶。在场的一半真仙大人登舟而去。   柳元水看着已经在一瞬间远去的云舟,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慌乱,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而且秘不可宣的事情发生了。   云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中洲往两仪山境一路风驰电掣。入了两仪山境,更是在两仪山境的高空中,一路直线往斩龙峰的所在开进。   还在空中,玄川真仙便清晰听到了来自地面的巨大龙吟声。   斩龙峰上的地貌已然完全不同,斩龙峰所在的一整条山脉,都有了震动的趋势。   从云舟上一跃而下的玄川真仙,一双俊目扫过隐隐震动的山脉,双掌抱元而起,一枚镇天印从掌心中飞出,往震荡的最为明显的山脉处压去。   倏忽脱离了山脉,隐隐透出青金色龙尾的山石,在镇天印的巨大灵力作用下,还未起势便被按了回去。   镇天印上传来的巨力,却让玄川真仙在虚空中往后退了半步,才终于站稳。玄川真仙心惊之余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呜吼!!!!!!!”气急败坏成低吼的龙吟声,不屈的从地底传来。   出窍期的诸位真仙大人,在玄川真仙出手时,也各自施展了手段。   就算如此,孟染等人还是觉得地底穿来的阻力在瞬间加大了许多,与此同时,雷葵掌中的擂锤也被挥舞的更加快速了。为了跟上鼓点的速度,压山跑马舞的动作也不得不变得越来越快。   而在等待中洲修者抵达的这个过程中,孟染等人的舞姿早已经不知道加快了多少次。   若是已经被疏散的那些散修和斩龙狱的弟子还在,就会发现,天舞门众弟子的舞姿,此时筑基以下修者早已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快成了一团雾蓝蓝的人影。甚至有天舞门的修者,在这样的舞姿下,跨越了炼气这道门槛,晋阶了筑基。但就算如此,也没有因此就停下脚步。甚至因此,还让整个舞阵的气势更强烈了一分。 第137章 星见宁司元   有仿佛能笼罩整个天地的灵符从上空直落而下, 孟染看着这擦身而过的灵符, 感觉脚下的阻力明显减小了许多。   数位真仙脚踩云霞,已经往斩龙峰所在的整条山脉四周遁开,不过片刻, 数道阵旗从四周飞起,孟染脚底一轻,差点一脚踩空,幸而浮游步并不会因为脚底一空,就托不住孟染。雷葵的鼓声也终于缓了下来, 恢复到了初开始时的速率。   待阵势稳固, 空中顿时布满了杀伐之气。阵势一变, 数道足以翻山倒海的灵气朝着阵内的巨龙袭去。   般侑受痛,龙目微眯, 饱含仇恨的看着空中犹在舞动的孟染。   本来已经松动的缚阵,因为这个小虫子的压山跑马舞,竟然又稳固了回去。天舞门?哼, 都几千年了,竟然还在苟延残喘。   缚阵还在, 它已强弩之末, 凭这几人的实力, 想要一搏必须将缚阵破掉方可。   就在众人以为真仙到场, 已经不需要担心时,异变突起。般侑龙口大张,一颗滚圆的玄珠, 从般侑口中疾射向空中的孟染。   雷葵反应最为迅速,想要用音波压制玄珠,已经来不及,将手中的骨质擂锤直接砸向了那颗玄珠。   玄珠携带的巨大元力,却将雷葵的擂锤直接撞击为两段。   擂锤受损,就连雷葵的境界都似乎受损了。   数道阵旗也在下一瞬纠缠了上来,却也只是让玄珠去势稍缓,仍然往孟染直去。   还在围观的数位元婴圣君也反应了过来,各式手段层出不穷。然而玄珠虽然去势已缓,对于还处于筑基期的孟染而言,依然是来不及躲避的局面。   那玄珠将元婴修者的手段尚破得这样容易,一旦触到孟染,必然是死局。   杀气在来不及眨眼的时间里,迅速袭到了面前,孟染只来得及激活了手腕上碎云圣君送的那颗银丸。乌长柳几人的银丸也在瞬间激活,朝着那颗玄珠攻去。属于元婴圣君的飞匕攻击,对这半人身高的玄珠却只相当于毛毛雨。   寰宇镯的空间防御已经被动激活,一道透明却有灵力环护的圆形出现在孟染四周。这仅剩的防御力,在玄珠的一触之下就分崩离析。   孟染已经准备闭上双眼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玄珠悄无声息便砸在了两仪身上,下一瞬,孟染就被巨大的震荡力,摔得倒飞出去,失去了意识。   那道浅蓝色的身影,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和孟染一样被摔了出去。   数道金色的灵符在下一瞬,从那件浅色的蓝衣上层层叠叠的爆发出来。浅蓝色的人影在空中顿了一顿,须臾,左手轻描淡写的扬了起来,那件浅蓝色的外袍也在一瞬间变了个模样。长长的衣尾在这震荡之下,烈烈飘开,宛如一面绘满了符文的天青色大旗。   一道让元婴圣君也为之心颤的气势,从这道人影上爆发开来。那人身姿优雅的转过了身,一串金色的符文从他手中游出,将那颗玄珠牢牢的缚在了空中。   “照见星起,星宫已立。”一道清朗温文的声音从男子口中飘出,下一瞬,这道声线变得戏谑:“半步化虚,谢龙君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落,那道束缚龙珠的符文,已将玄珠表层的元力吸收一净。龙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浓郁到令男子周身都漾出灵波的灵气,沿着符文往男子身上游走。   “天灵根化虚?!”般侑竟然口吐人言,龙目瞪大之余,已可见颓败之色。   沧源陆修者纳灵修元,灵根分九品,以十为满,一品灵根散一化九,九品灵根散九化一。但有一种灵根,吸纳灵气后可以不浪费的完全转化,据说还可以直接吸收某些特殊的元气,这就是天灵根。   这句话在以往,对沧源陆的修者来说,也不过是一句常识。但某些特殊的元气,到底是指什么,大部分人都并不清楚。   但如今,诸位元婴圣君也终于明了,这所谓的某些特殊的元气,指的是什么。天灵根的修者,竟然可以将妖修用于攻击的元气,直接给吸收掉。   吸收掉了般侑龙珠表层的那抹元气,剩下的属于般侑的龙珠内,蕴含的饱满灵气自然就更加构不成威胁。   对于沧源陆修者来说,这样的龙珠可谓大补。   一身天青色符衣的男子,似乎是觉得这样慢慢吸收灵气,还不够快,男子将那已经变小了一半的玄珠,转手托到了面前,五指微张,轻轻一握。   尺余大小的玄珠顿时碎裂,还被压在缚阵中的般侑,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将十多面出窍期修者镇压的阵旗,挣扎的摇摇欲碎,只瞬间就只剩了一层微薄的灵光在上。   玄珠上散开的灵力,却都被男子吸收到了体内。一道耀目的灵光从男子身上往四周散开,那气势已然更胜一筹,真正进入了化虚期。   男子往前虚虚踏了一步,一道星子般的灵光在他脚下汇聚,再踏出一步时亦如是,男子口中低吟道:“夜有照见,其美自华。昭而袤袤,跃而耀耀。若无云之皎月,胜无浊之川源。珍之悦兮,爱之乐兮。”   浅吟已毕,男子脚下的星阵亦成,数道灵光顺着星阵直直射向般侑,那道龙形身上的滚滚灵力,也顺着星阵,往端立在星阵之上的男子身上汩汩涌去。   被镇压在山体之下的巨大龙形,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慢慢变小。般侑的哀嚎声一直在山岭中回荡,男子却一脸淡笑,轻松写意的立在星阵之上。别在腰间的那支符笔,直到此时才被他取了下来,随着般侑的哀嚎声,握在指尖打着旋。   山体内缺少了巨大的龙体,轰鸣着往地底坍塌。仿佛漠视世间万物的男子,却还记得手中推出一道灵符,将天舞门如今都昏迷不醒的弟子护持在灵符之下。   仅这一个举动,就让两仪山境在场的元婴圣君们心中一跳。   般侑的哀嚎声已近低喘,龙形也缩小到只剩原来的百分之一大小。   男子才一声轻笑,手中符笔起,绘了一道金色灵符往般侑打去。   那道灵符飘到般侑额前时,般侑嚎到低哑的嗓音,很是费力的冒了出来:“可杀不可辱。”   “哦?”男子似乎并不诧异,这个疑问里还带着果然如此的语气。般侑宁死也不愿意为宠这种事并不难猜:“不愧为八弥兽首之一的般侑。”   般侑已是视死如归,却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道:“我般侑也不可能死于无名之辈,阁下报上名来。”   男子笑了笑,遁到地面上,站在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般侑龙头前。   饶是知道般侑已经没了反抗之力,旁观之人还是悬起了心。方才这位化虚修者吸收灵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般侑此时要是一张口,可就能将人给吞进肚子里。   诸人却见男子很是和蔼的伸手,摸了摸般侑的大头,温声道:“星见天,宁司元。”   “宁司元?”般侑重复了一遍,龙目陡然瞪大了些许:“竟然是你?”   般侑话音落,一道灵符已经顺着宁司元的掌心打入了般侑的识海。般侑龙目未闭,目光瞬间涣散,已经失去了生气。   龙躯饱含的灵气,随着龙主死去,往四周逸散。这个过程一旦开始,便只会越来越快。男子却对这剩下的灵气,似乎失去了兴趣。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往天舞门众弟子摔落的方向虚踏一步。   下一步,便已经立在了孟染身侧。   摔在原斩龙峰脚的孟染,身上的护星符阵还在隐隐发光,身上连擦伤都看不见,嘴角却洇出了一线血红。面色也苍白的毫无血色,就连气息都微弱的几乎不见。   探脉之后,宁司元的眉头也拧了一下。筑基修者的身体还是太羸弱了,龙珠的攻击力虽然都由他承受了,正面被波及到的孟染,却被震得心脉几近断去。   就算天舞门的妙手之舞效果确实不错,这样的伤势也不知道要养到何年何月。   宁司元将人从地上抱进了怀里,两指一并,点在了自己胸前。张开双唇时,一颗金红色的元血从口中飞了出来。宁司元对他自己是毫不温柔,接触到孟染时,那动作却轻柔的仿佛在对什么贵重物品。   抚着孟染的下颚,将那唇轻轻掰开。元血沿着那微微开启的唇缝,化作一丝血线消失其内。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的效果,比得上高阶修士的元血来得温和且易于养伤。   孟染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润,宁司元松了一口气,将人小心的安放回了地面柔软的草地上。   昏迷不醒的孟染,躺回草地上时,顺着地势,头颈侧了一侧。从侧面看过去时,还带着点儿少年圆润的轮廓,让宁司元神色柔软的笑了出来。   最后到底没忍住,宁司元落了一吻在孟染唇上。   这才站起身,虚踏一步,回到了斩龙峰的断峰峰顶。   化虚修者这样轻描淡写的手段,让中洲的十多位真仙也都恭恭敬敬。 第138章 元神与元魂   宁司元打量着这些人, 面上带着轻笑, 心中却还有些后怕。   元魂两仪只是想着要靠这身法衣挡住那颗龙珠,却阴差阳错被龙珠破开了锁神印。宁司元原以为这锁神印是牢不可破的,如今竟破开了一道裂隙, 让他元神得以遁出。   也正是这样巧合,才挽回了局势。否则,后果如何还真不可知。   星主还是筑基期,两仪山境竟然就出现了化虚期的妖修。哪怕是强弩之末,也绝不是孟染现在可以对付的。   或者, 是他那位名义上的师父, 动手了?锁神印破, 或许也是天意?   不过一转念,宁司元便察觉到, 锁神印的裂隙已经开始弥合。   看着这群不敢出声的修者,宁司元语含警告道:“星劫未渡,此事不宜为星主所知, 诸位,想来应该知道怎么办?”   抬起头的各位真仙和元婴圣君, 面带诧异, 有点没明白宁司元的意思。   却在抬头的刹那, 看到宁司元额间浮出了一道带着煌煌天威的神印。这道神印显现, 宁司元身上属于化虚修者的气势顿敛。人也失去了意识,从空中往下直线跌落。   众人吓出一身冷汗,数道灵气往那道人影施下救援之策。   ——   孟染醒来时, 鼻尖萦绕着让人极为放松的淡香。孟染懒散的动了动,觉得床板有点硬。怎么好像不是睡在自己房里?孟染这才睁开了眼睛。   “前辈醒了?”一道稚嫩的童子声音,咬着轻柔的语调,软声问。   孟染侧头,一名总角小童站在他的床前,乖巧的模样很是讨喜。   孟染心中一惊,又定了定神,才想起此前斩龙峰上的事情来,打量了一番这处处精雅的房间,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斩龙峰晁琨圣君的府院,前辈之前伤了,不宜远动,被就近送过来养伤了。”小童应道。   孟染在童子说话时,已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睡了一觉起来,伤势全好了?甚至修为还晋阶了?   “我睡了多久?”孟染忍不住问道。   “睡了四天。”小童应。   孟染心中又是一紧,他都睡了四天,那帮他挡住玄珠的两仪?   “其他人呢?”孟染问着,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两仪前辈正与诸位圣君议事。”小童子应着,动作迅速的单膝跪地,取了榻边的靴子递到了坐起身的孟染脚尖。   孟染吓了一跳,来了此界,天舞门那个情况,凡事亲力亲为,被人服侍这等奢侈的事情,他还没机会享受过。   此时小童子的说法让他很是愣了一下:“议事?”   等孟染回神时,已在小童的帮助下穿好了靴子。   两仪此时确实是在与诸位真仙及元婴圣君一同“议事”。   斩龙狱的掌门大殿内,此时的情形换了任何一人来看,都会觉得诡异。   十几个真仙和一群元婴圣君,竟将主位让给了一位筑基修者。   晁琨斟字酌句的将一句话小心说完,才带着试探对两仪道:“宁前辈您看,如此可妥当?”   两仪淡淡一笑:“虽说漏洞百出,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传闻这种事,到得后来,传话之人总能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来弥补这些漏洞。”   “是。”元婴圣君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却也不敢多言。   两仪见状,便站起了身:“若无他事,先行告辞。他醒了。”   这个他没有指名道姓,殿上之人却都知道两仪说得是谁。   能不知道吗?这位化虚大能在踩着星阵的时候,还在吟诗夸赞这位他。昭而袤袤,跃而耀耀。明亮且广袤,活泼又耀眼。甚至直白的说了,珍之悦兮,爱之乐兮。珍惜他就让自己觉得愉悦,爱上他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吻了那位。   他们能说什么?人家是化虚大能。大能想做什么,需要他们同意吗?怕是那位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现在这位大能的修为是又被锁起来了,但他们也不敢动。   化虚大能,仙盟盼了八千年,才盼到了这么一个新的化虚,三千年后还想在沧源陆活下来,搞不好这位就是唯一的希望。   现在这位大能只是喜欢了天舞门的一个筑基长老,那就喜欢嘛。要对方不答应,他们帮着撮合撮合,也是可!以!的!   什么?你说性别?化虚大能觉得性别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目前的情况看来,两位好像还挺恩爱。那就更好了嘛!星劫怎么渡,反正也没人知道。说不定这两位最终修成正果,这星劫无形中就渡过去了呢?   孟染双脚落地,急忙忙就要往外走,房门却在瞬间被推开,两仪从门外走了进来。   孟染怔了一怔,下一秒几步跨上前,踮着脚将两仪抱了个满怀。   两仪也搂着他的腰,将孟染抱在了怀里。   孟染听到两仪似乎笑了一声,才对他道:“阿染,我没事。”   “嗯。”孟染应了一声,却将人抱的更紧了。   小童看着眼前的情况,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绕开两人,从门边出去了。   “阿染,我没事的。”两仪又重复道。   “嗯。”孟染又应了一声,却纹丝不动。   孟染知道,若情况换一换,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就冲过去。所以,他怪不起来,却不得不心惊,又不得不感动。两仪现在好好的,对他来说却仿佛失而复得。   两仪看着不知道沉浸在什么情绪里的孟染,只能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了:“长柳师兄也伤了。”   孟染果然双臂一颤,下一秒便放开了他,问道:“师兄伤得怎么样?”   “醒了,却还躺着。”两仪说完又道:“小弟子们也都或轻或重的伤了,新筑基的几个伤得尤其重些。”   孟染一听,果然没时间伤春悲秋了,道:“去看看他们。”   两仪就牵着人出了房门。这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两人出了院子,沿着石子铺的小路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另一套小院前。两人进院子时,一位总角小童正端着一盘灵果进来。见过礼,小童子便将两人引进了室内。   乌长柳倚在榻上,一副很闲适的模样。但孟染这样跟乌长柳熟识的人,却能看出他这种闲适里的深思。同时,他眉间还有一抹虚弱的疲态,面色有些黯淡无光。   看到孟染进来,乌长柳半坐起身,笑了笑道:“你伤好了?”   说着,从小童端来的灵果中取了一个,一抬手扔给了孟染:“这些还不错,你尝尝。”乌长柳的动作稍大了些,孟染便见乌长柳悄然皱了皱眉。   孟染将果子接住,在乌长柳床前的矮凳上坐下来,伸手。   乌长柳老实的让孟染把了把脉。   伤得是心脉,还好,算是心脉里的轻伤,伤势已经基本复原了,再将养几天的事。孟染哼了一声,道:“还乱动。”   乌长柳弱弱的一笑:“看你伤好了,便下意识觉得自己也倍儿好。”说完了,看孟染还是板着脸,就耸了耸肩。状似不经意地对小童挥了挥手。   小童子很是乖觉的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小童子刚刚退下,乌长柳就捏了个隔音诀,对孟染道:“醒过来就觉得这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啊,他们……客气的有点过了头。我这里,玉心谷那名元婴圣君亲自过来疗伤。柏安他们几个伤势稍重的也是如此。”   孟染就知道,刚刚乌长柳那模样果然是在认真的想问题。   斩龙狱的元婴长老们虽然没出面,这些小童子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才留下来的。魏紫宗有交情在前,宴席上也还能出那种事。若说因为斩龙狱之前没有元婴修士?湿婆庙也没有对他们天舞门重视到这个程度。   只给乌长柳疗伤,也还说得过去,毕竟乌长柳还挂着天舞门的长老之名。其他几位小弟子也被如此礼遇,就如同乌长柳所说,客气的过了头。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孟染问道。   乌长柳耸了耸肩:“我昏迷后醒来便一直躺在床上,但要说是要对我们不利吧,却又让人来探视。师姐今天该到了。”   两人正在猜测着时,站在孟染身侧的两仪,悄然往后退了一步,捂了捂心口。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醒过来,他的修为跟着孟染涨了一层,但是相对的,他的元血少了一分。   他甚至隐约知道,般侑是怎么死的。   除此之外,两仪很清楚,能让他自己毫发无损把元血给逼出来的,除了他自己,就没别人。乌长柳伤得尚且这样重,没道理首当其冲的孟染却没事。很显然,他的元血被他自己取出来给了孟染。   在那些对目前的他来说,还算是高阶修者的真仙、元婴恭敬的找过来时,他就更加确定这件事情了。   修者修到出窍期,便有元神出窍一说。元神出窍,并不代表身体本身就没有灵魂了。恰恰相反,此时留在身体的,才是修者真正的根本,被修者称为元魂。   元神是修者才有的手段,而元魂则是人生来就有的基础。不仅是人,妖修亦如是。   有了元魂才能有机会修出元神,但通常情况下,修者就算元神出窍,元魂也有着普通人没有的百般手段。且两位一体,不分彼此,记忆相通,历世相同。   两仪觉得他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于被封印了修者元神,且彻底到如同将他整个人新生。该有的记忆、修为,都随着元神一同,被数道隔膜般的封印锁住了。   所以,做这件事情的那个,也只能是他自己,只不过,是自己的元神。   甚至,自己现在与孟染经历的所有事,元神都知道?!   看戏很爽?那就不要怪他,也拿着自己该有的身份,先爽一下。   至于阿染,嗯,看仙盟那群修者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似乎,并不方便让他知道。   那就,先忍忍。 第139章 被客气过头   宋玺过来时, 身后还跟着一个印妆风。   两人被小童子引入门来, 宋玺还没说话,印妆风倒是一步已经跨到了床前。   孟染有点被惊到,宋玺似乎也很意外。   印妆风拿了拿脉, 便放下了手, 道:“我去看看盼儿。”说完就转身走了。   乌长柳还半抬着手腕, 嘴角就翘起来了, 眼波流转的,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孟染咂嘴,这两人,这是有情况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孟染便看向了宋玺,宋玺也正好瞥眼过来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最后一起看向乌长柳。   乌长柳大大方方道:“八字还没一撇, 就先不要着急问了。”   宋玺道:“我最开始还以为, 他真的是担心盼儿。”   孟染笑道:“肯定也担心盼儿的,只不过可能不只是担心盼儿了。”   这回换乌长柳难得的一本正经了:“这种事情你们就是现在问, 我也答不了什么, 回去问也不迟。先说正事吧。”   宋玺过来, 当然不只是来八卦的。孟染昏迷的这四天, 斩龙峰出现了山海陆妖兽的事情, 已经随着那些回峰的散修和各派弟子,传到了两仪山境的各处。   随后宋玺便收到了天舞门弟子都受伤的消息,当下也顾不得派内无人,直接赶了过来。还好, 路上遇到印妆风,因为人在仙盟,印妆风知道的到底多一些,告诉宋玺天舞门众弟子性命无碍。   宋玺才得以心情平静的见了各位圣君,再过来见乌长柳等人。   但是这一见面,宋玺也发现了,诸位圣君对待天舞门,简直太客气。   此时师姐弟碰了面,宋玺便将自己的感受先说了,而乌长柳刚刚才与孟染说完了这事。   但是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次的事情中,到底帮上了什么忙啊!?般侑还没死呢,那颗玄珠砸过来,所有人便都晕过去了。晕都晕了,他们连般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却得了这样礼遇,总觉得心里并不踏实。   孟染便转向了据说被叫去议事的两仪:“诸位圣君让你过去,可有说些什么?”   两仪按之前晁琨准备好的说辞道:“那颗玄珠是般侑的龙珠,也就是他的妖丹。你们将他的妖丹逼出来,撞在了我的法衣上,妖丹碎裂,般侑实力大减。诸位圣君觉得能将妖丹逼出来,是压山跑马舞的功劳,所以认为你们在此役中居功至伟。”   “……”为什么听起来觉得漏洞百出?诸位真仙大人都来了,要论功劳怎么也轮不到天舞门的头上。更何况,天舞门这样一个小派,都没有高阶修者坐镇。当时的情形也就只有诸位圣君和真仙大人在,天舞门的功劳就算被抹平,他们也不敢有二话。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吧?   倒是乌长柳,想了想之后问道:“莫非?是雷葵?”   孟染这才想起当时让他留步的器灵来:“对了,雷葵呢?”   两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鼓,和一根手指粗细的擂锤。   “……”孟染嘴巴都张大了,这跟拨浪鼓一样袖珍的玩意儿,别告诉我是之前镇压般侑的雷葵。   两仪道:“为了救你,擂锤断了一根,雷葵元灵受损,境界大跌,跌到如何要等他醒过来了。”说完,将雷葵递给了孟染。   乌长柳也结巴了:“这……也不可能是因为雷葵了吧?”   宋玺看着小小的红鼓:“也……不可能有别的原因了吧?”至少,按几人所说,雷葵这个器灵,大概有着出窍期的修为。中洲不好说,出窍期在两仪山境是可以横着走的。   中洲来的诸位真仙,总有走的时候。若雷葵的修为果然是出窍期,那就可以理解,为何两仪山境的诸位圣君,态度是这么的客气了。   嗯?虽然说的确要隐瞒事实,可是,功劳被记到别人头上了,为何有点小小的不爽?   两仪看着似乎已经得出结论的孟染几人,默默叹了口气。罢,反正是元神干的,与他两仪无关!记给谁也就无所谓了。   哼,看吧!猜来猜去反正也猜不到你!让你看戏!   既然几人勉强算是得出了结论,两仪便道:“虽然客气,在别人的地方总是不自在。既然掌门师姐已经过来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天舞门吧。”   此言简直说到了乌长柳的心坎上,虽说元婴圣君对他们客气是好事,但忽然一下子这么客气,又不知道原因,就真的心都不踏实。养伤的时候怎么能费神呢?还是回去的好。   连乌长柳都是如此了,天舞门的一众弟子想来更是不踏实。   宋玺与孟染去看过众弟子的情况后,发现大家的伤势基本都复原的差不多,乘着云舫回天舞门,并不会影响什么。宋玺便和孟染,去向晁琨辞行了。   晁琨很是客气:“虽说如今得孟小友称一声圣君,这圣君却还是孟小友给的,我们斩龙狱与天舞门之间,也不必如此生分。但既然诸位小友在这里没有感觉到宾至如归,那也只能让你们回去了。诸位小友还有伤在身,稍后我就让门下弟子送你们回去。”   这话说得,孟染和宋玺都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晁琨不是第一个因为天舞门晋阶元婴的修士,以往的圣君就算是新成,那也必然是提因果,说起来也是赏赐天舞门。   这位晁圣君,却客气的仿佛天舞门成就了他的元婴,是对他的赏赐一样。   晁琨话说完了,看到孟染和宋玺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过平易近人了。   但,他能怎么办呀?面前这两位,一位是化虚大能的道侣,一位连化虚大能都称一声掌门师姐。他一个小元婴,称一声对方为小友,搞不好化虚大能还不高兴呢。   现在客气一点,也比被记上一笔不尊重的好。   对方客气的似乎都诚惶诚恐了,宋玺便道:“那就有劳斩龙狱的各位前辈了。”   宋玺把话应下了,晁琨也卸下了重担。宋玺前脚告辞,晁琨后脚就吩咐了门下弟子前去护送天舞门回程。   云舫停在晁琨圣君的府院之内,天舞门的众弟子,依次登上了云舫。   一炷香的时间后,天舞门的云舫,从斩龙狱如今已经位于山谷的派内,腾空而起。在斩龙狱几位结丹修士的护送下,往天舞峰的方向遁去。   斩龙狱的几位结丹修士,将云舫一直护送着进了天舞峰,才向宋玺告辞离开。   回了天舞门,总算是又呼吸到自由自在的空气。伤愈的孟染都觉得自己轻松了一截,更不要说之前就觉得心累的乌长柳了。   当然,让乌长柳更为轻松的,则是印妆风的态度。   能从床上爬起来自由活动的乌长柳,第一时间跑来找孟染:“阿染,那个和鸣之舞的玉简,给我看看呗。”   孟染露出迷之微笑,问道:“那,是不是随心锥,也给你录一份送来?”   乌长柳挑了挑眉,应道:“还是师弟想得周到。”   “现在八字有了几撇?”孟染问。   “嗯???”乌长柳很是仔细的想了想:“半撇?”   孟染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乌长柳的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加油!”   “……”乌长柳一头雾水,每个字好像都知道,但是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天舞门众弟子的伤势好转,天舞门内一切又开始如常运转时,两仪山境内,关于斩龙峰上真·斩龙的传说,开始按商议好的版本流传。   天舞峰上,孟染领完舞,回到自己的居所,两仪又是一额头冷汗,没刻画完的蓝流宝石被撇在茶桌上,两仪很努力的想要保持端坐的姿势,未遂。   “这怎么又……?”孟染心惊之余,赶紧将人捞了起来。和鸣之舞的乐声已起,两仪踩着主位步,却整个人都无力的倚在孟染肩头。   两仪猜测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却没猜到会来得如此汹汹。见过般侑的散修众多,压山跑马舞在散修还在时就一直在跳。仙盟商议好的那个结果公布出去,天舞门的名头只会更加响亮。   但为此带来的星元,多得实在有些超出两仪的预料。以往就算星元陡增,也只是痛,并不妨碍行动。这次却险些将他直接闷在厅中。孟染回来的再晚些,他说不好都要晕了。   一个小节跳完,沿着两仪的掌心被传过来的星元,也让孟染吃了一惊:“怎么这么丰沛?”涨的他下丹田都微微发痛,于是猝不及防之下,舞心开始快速旋转,一眨眼竟然就是要晋阶的迹象。   孟染居所方向传来晋阶的动静,让居于掌门大殿后居所内的宋玺,也微微诧异。   按这个进度,在门派争夺战开始时,搞不好三师弟已经是结丹修士了。   此次前往斩龙峰,有二十多名弟子筑基成功,因为遭遇般侑,刚刚筑基就身受重伤,好在玉心谷那位圣君的悉心疗伤,并未留下什么沉珂。   如今的天舞门,已经是有着三十多位筑基修士的天舞门了。若孟染果然结丹,两仪必然也会进入金丹期,实力甚至更甚五音门一筹,与水月宫几乎并驾齐驱。若果然如此,倒真的可以如二师弟想得那般,不必局限于丁字峰。   作者有话要说: 乌长柳:我也不想受伤的嘛!   印妆风:哼!谁管你?   乌长柳:你管。那我们来双修吧。   印妆风:谁要跟你双修?   乌长柳:就谁。   印妆风: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双修了?   乌长柳:就什么时候。   印妆风:我先打死你!   乌长柳:死了也是你的鬼~!   --------------------------   这大概是一个美貌风流缠郎攻x帅气纯情不敌受的故事。   --------------------------   印妆风:我纵横两仪山境揭榜悬红,靠得从来都不只是武力值。为什么看到乌长柳那张脸就智商直线下降?这很有问题!   孟染:嗯,你头像底下的恋爱buff显示,遇到乌长柳智商-100。   印妆风:…… 第140章 我有个主意   孟染原以为, 两仪的情况会同以往一样,也就是最近的几天会星元丰沛,岂料这次, 竟足足持续了两个月之久。两个月过去,还时不时会出现状况。   不得已, 宋玺自己再次担当起领舞的职责。与领舞比起来, 宋玺更希望孟染能够为结丹做好准备。如此, 才是对天舞门最大的提升。   孟染也果然不负所望, 顺利进入了筑基大圆满, 静待机缘,便可结丹。   及至此时, 孟染也终于将天舞门筑基期的各类舞蹈通读了一遍。叹为观止之余, 也对天舞门的前辈们更加敬佩了。天舞一门, 堪称将灵气与元气都研究的非常通透。凡世间事, 与灵元两气相关的, 便没有天舞门办不到的。压山跑马舞通过舞蹈化灵气为阵法,孟染猜测,般侑当年便是被压山跑马舞所化的阵法镇压。般侑实在强大, 才不得不以雷葵为阵眼。是以缚阵松动, 他们以压山跑马舞才能相助雷葵。如此, 孟染对两仪的那份说辞, 倒是更加相信了。   都说三人成虎,如今的两仪山境,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三人, 在说天舞门在斩龙峰相助斩龙之事了。   半年的时间悄然过去,斩龙的传闻不仅没有冷下去,还悄然传到了境外。天舞门已经开始收到外境门派的请柬了,其中就有迷极境的吹雪门和真武门。   天舞门如今的立身之本还是在两仪山境,对于迷极境的邀请,暂时不准备立刻回复。   在筑基期的舞蹈中,除了压山跑马舞,孟染对另一舞蹈特别感兴趣——百灵上元舞。   百灵上元舞可以梳理灵气,将灵脉的灵气更有针对性的聚拢,甚至可以控制周边的灵气往灵脉汇聚。相当于在灵峰周围设置一个巨型的聚灵阵,长久以往甚至能改变灵峰等级。可惜,此舞对舞者的修为有明确要求,至少需要一百位筑基修士,才能起舞。若天舞门此时已经有一百位筑基修士,灵峰什么的也不用换了。   虽然现在还没办法跳百灵上元舞,孟染却相信,此舞对接下来的两仪山境格外重要。   随着各派修士的晋阶,两仪山境目前的灵脉,已经开始渐渐不足以供奉这些修者了。一门二宫三宗还好,早就占据了甲字峰的灵脉。另一个甲字峰被紫云宫所据。   剩下的三个甲字峰,目前被最有实力的十二派其中三派——湿婆庙、百药门、斩龙狱——占据。如今玉心谷新出了一名元婴修士,百药门的甲字峰岌岌可危。   凡事有先来后到,而且顺序这种事,说得直白些,还不是天舞门来定的。玉心谷能在百药门之前,将请柬递到天舞门来,便代表着玉心谷方面的势力,此次在两仪山境中的胜出。这些没有被放到明面上来的角逐,天舞门便当不知道。只管按照接到请柬的顺序,前往应约便是。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前往紫云宫的时间也已经近在眼前。   乌长柳此时正坐在孟染厅内的懒人沙发上,看起来快摊成大字的两个人,一点都不像在说正事,但说着的事情,却的确迫在眉睫:“紫云宫与其他各派都有不同,除了对自己深爱之人,完全不会对其他人心动。我觉得司辩之舞,可能并不能让紫云宫的修者有所感悟。”   孟染近一年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与两仪双修。再来便是将传承之地的节奏,与天舞门筑基期已经能够修习的舞蹈进一步完善。有了般侑这事情在前,孟染钻研的劲头再不敢懒散。如今筑基修者能够修习的舞蹈,孟染已经全面掌握,谱曲的进度也完成了近八成。倒没有时间来考虑乌长柳说的这件事情。   乌长柳都专程提出来了,孟染也有必要正式的考虑一下这件事情,毕竟,乌长柳说得很有道理。   孟染还是从花若妍口中听说的紫云宫,老实讲,孟染对紫云宫并没有什么好感。   既然所修是斩情道,又何必去惹得男痴女怨?既然是情之所至,又为何可以为了大道斩而决绝?   这种将所爱都能当作绊脚石从修行大道上搬开的,简直让孟染怀疑爱情。就算孟染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也对于这种将所爱近乎利用一样的斩情道,没什么好感。   此时听乌长柳提及,孟染就忽然胆从恶中生,道:“我有个主意,不过,并不确定后果会怎样。”   乌长柳闻言便起了兴致,从软塌塌的沙发上一骨碌坐起身:“你先说说看。”   孟染坏心思已起,反正最终拿主意的也是乌长柳,便道:“这次就不跳司辩之舞。”   “那跳什么?”乌长柳问。   孟染坏笑:“他们紫云宫不是斩情绝爱吗?不如我们就去给他们跳一曲和鸣之舞啊。”   乌长柳闻言,就笑了。看着坏笑的孟染,乌长柳纵容的摇了摇头,末了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能需要和辉宴圣君先把话说清楚。”   孟染便道:“司辩之舞与和鸣之舞,利弊都与他说清楚,后果自负。”   乌长柳点头,又道:“若真出了事,倒也好试一试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孟染奇道:“什么事?”   乌长柳悠悠叹了口气,仿佛高手寂寞,应道:“最近这一年,外务处理起来简直太轻松,让我忍不住怀疑,我们是不是在仙盟里有人。要是这次真的出了事,也好知道仙盟对咱们到底能纵容到什么程度。”   孟染并不处理外务,却也知道最近一年乌长柳很闲,闲到他时不时就能去纠缠一番印妆风,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   随着天舞门在两仪山境的人气越来越旺,天舞门想要做点什么,已经变得容易许多。   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许多时候都不需要乌长柳出面,只是让门下弟子去说一声,对方就能很快给他们办好。   若他们是天剑门,这种无往不利的情况也还说的过去。然而他们不是,他们如今修为最高的修者也才筑基大圆满。灵识修复完毕醒过来的雷葵,修为也跌倒了结丹期。而且由于擂锤受损,还丧失了近半的攻击力。   关键雷葵并不像最开始看到的那么靠谱,是只相当中二的器灵。   谛音灵识被抹去了近半,性格就和小孩子似得。加上中二的雷葵……   如今两只器灵,动不动就互相怼起来,一怼起来就互相攻击,音波甩的到处都是。若不是还顾忌着门内的弟子,搞不好两只都要大打出手。   还好打完就睡,睡醒了还能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否则,孟染真的想把这两只顺手甩给眼热不已的倪飞。   对于乌长柳说的事,孟染还是问道:“这种事情,也需要试吗?”   乌长柳却一本正经的点了头:“阿印说了,凡事必有因,仙盟不可能毫无缘由的这样做。把天舞门捧到这个份上,如果不是为了捧杀,就一定是隐藏了一件大秘密。”   孟染闻言,便也沉吟了。   乌长柳便接着道:“不管是哪一种,我们总得找到缘由吧。”   孟染便点了头,道:“嗯,那你就放手去做,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乌长柳笑道:“这点我当然知道。”说完了,乌长柳也站起了身,道:“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去和师姐去说一说这个和鸣之舞的事情,随后可能就要先去一趟紫云宫。”   孟染却笑道:“怎么,不先交待一下阿印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吗?我们到现在可还叫着师叔呢!”   乌长柳得意一笑:“能改口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说着就出了门去。   等乌长柳走了,在厅上默默听着两人谈话的两仪才道:“你们太过小心翼翼了。天舞门给了各派这样大的帮助,又有斩龙的功劳在前,仙盟和各派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应该的。”   孟染却道:“师兄和印师叔说得也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些总不会错。”   两仪放下了手中的蓝流宝石,将窝在沙发上的人捞到了自己的腿上,道:“就喜欢看你无法无天的样子。”   孟染仰起头:“嗯?我什么时候无法无天过了?”   两仪笑笑的落了一吻在他颊上:“刚刚给长柳师兄出馊主意的,难道不是你?”   “那就是无法无天了?”孟染不服。   两仪笑道:“都被长柳师兄拿去试探底线了,你觉得呢?”   孟染气短,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   看到孟染气短的模样,两仪又笑了,凑到耳边悄声道:“但我喜欢呀。”   孟染被这又低又轻又缠绵的声音,撩得满面通红。   两人这番交谈,自然无人知道。   几天后,接待乌长柳的辉宴圣君,听完乌长柳所说,也陷入了沉思。   辉宴圣君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孟染起得坏心思。   反而觉得天舞门在演舞这件事情上,态度诚恳。认真的考虑了观舞一派的心法问题,对此表达了感激。最后,一如乌长柳所预料的那样,选定了和鸣之舞。 第141章 大道与道侣   紫云宫选定了和鸣之舞, 乌长柳顺势敲定了演舞会的其他事宜,便回返天舞门,开始筹备演舞会。   首先要确定的, 便是和鸣之舞的表演者名单。虽然和鸣之舞不需要领舞,对修者的要求却必须是筑基期。没筑基的众弟子首先被涮下去了。   剩下的三十多位筑基弟子, 除了孟染等六人, 便都是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的弟子。   但和鸣之舞是双修舞蹈, 这就有点难住乌长柳了。真正确定了道侣关系的, 就只有孟染和两仪而已。他现在都不敢轻易放孟染出去跳舞, 万一再跳出来个般侑,怎么办?   距离去往紫云宫还剩三天, 乌长柳坐在执事堂内, 对着一片空白的和鸣之舞表演者名单, 一筹莫展。   魏忆晓趴在乌长柳的椅背上, 托腮:“要不, 徒儿我帮帮你?”   乌长柳挑眉:“怎么帮?”   魏忆晓也挑眉:“平常缠得那样紧,关键时候怎么反而怂了?”   乌长柳竖眉:“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魏忆晓耸肩:“这种话题还以师徒身份,一本正经的来谈, 不是更尴尬吗?”   乌长柳一时语塞。   魏忆晓资质好人聪明, 新一辈的弟子中最能为乌长柳分忧, 乌长柳偶尔还是很想掐死这个徒弟, 比如这种时候。   乌长柳还没拿定主意,魏忆晓又说了:“不过说真的,师父你如今可是两仪山境万千女修, 嗯……可能还有男修的梦中情人,就这么带着道侣去紫云宫跳双修和鸣之舞,你就不担心印师祖的生命安全吗?”   “……”正在考虑要不要装一波可怜去骗人来跳双修之舞的乌长柳,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魏忆晓接着道:“四师叔和倪飞师叔?不过,倪飞师叔可能也需要注意生命安全。”   “……你不如说说,谁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乌长柳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掐死徒儿的手。   魏忆晓将那张空白的纸张抓过来,仰着头看了半晌,摸着下巴道:“不如我和盼儿一起跳吧。司辩之舞也是咱们俩一起跳的,没毛病。”   乌长柳哼道:“什么盼儿,好好叫师弟。”   “哦?什么阿印,好好叫师叔。”魏忆晓应得无所畏惧。   还是掐死了,重新收一个吧!   魏忆晓已经见好就收:“不然还是三师叔和两仪去跳吧,哪有那么多般侑?”   乌长柳就奇怪了:“怎么你三师叔和两仪就不需要注意生命安全?”   “这个问题嘛……”魏忆晓沉吟了片刻,发现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两仪山境的修者们,好像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三师叔的铺垫工作做得好?”   乌长柳也托了下巴:“嗯……这点咱们得好好学学。”   师徒二人商议定了,还是又来找孟染。主意既然是孟染出的,孟染也就没反对,爽快的应下了。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意外,这次乌长柳也随行。   三天后,一行人抵达紫云宫。紫云宫也处在北地。紫云一峰,景如其名。还未抵达紫云峰,孟染便在云舫上,远远看到,如鸿蒙般的紫色云雾,缭绕在紫云峰四周。金色的护山大阵,在紫云中微微透出端倪。顺着紫云宫的牌坊进入紫云宫派内,金白两色的尖顶建筑,在北地的冰雪中透出一种肃穆的庄严,又隐隐透着恢弘之气。   派内建筑隐含八卦九宫阵,除了金白色的房屋和白色的冰雪,紫云宫内便只有紫色灵竹妆点一二。   紫云宫派内弟子多着白色道服,一柄长剑傍身,气质清冷一如紫竹。这紫云宫弟子欺霜赛雪般的气质,倒与其他各派都不相同。也怪道说起紫云宫来,虽然大多数人不敢以身相试,却还是一脸倾慕。   试想这样一个高冷道长,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物,唯独对你释放所有温柔,是个人都不太可能挡得住。   与斩龙狱时一样,有众多的散修赶到了紫云宫。但与斩龙狱时不同的是,就连众散修这次都很安静,就连天舞门的云舫出现时,也只是出现了极小的呼声。似乎害怕冒犯到紫云宫。   天舞塔在紫云宫正殿前的广场上落定,紫云宫的数千弟子便入了天舞塔。随后,赶到紫云宫来的众散修保持着安静,进入了天舞塔内。   照例是第二天辰时,天舞塔开始演舞。   舞台上出现穿着天舞门门派弟子服的孟染,和一身水云衫的两仪时,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到两人开始随着随心锥的乐声舞动,才有人私语般道:“咦,怎么与他们说的不一样?”   “这就跳上了?”   “这舞……怎么看着缠缠绵绵的?”   也有人能一眼看破实质:“台上这两人的气息,好像交融一处,这是……双修?”   狐步舞缠绵又轻巧的舞步,将两仪的宽大法衣都旋出了迷人的弧线。这样一曲舞蹈,缠绵悱恻之余又尽显高雅,严谨的动作却被两人做得尽显从容,眼神交缠间是显而易见的恋慕如斯。   “忽……忽然好想找个道侣。”   也有人叹息般道:“阿染和两仪果然是道侣啊?”   这都是众散修的感受。   这样一曲舞蹈,对紫云宫的弟子来说,感受却又截然不同。   总有一人的身影,在这样的乐声和舞蹈下,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就算是斩情道,说好了斩绝绝,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只是无数次,都要在道心和道侣间再做抉择。每斩一次,修为便能再上一层楼。   最初,心中却有个声音会问:大道与我,你选大道?当年何必要相识?   那时候,会觉得很难抉择。但到得后来,既然已经选了第一次,选了第二次,选了第三次,再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似乎就不难抉择了。这种选择仿佛成为了习惯。   然而在今日这曲和鸣之舞下,不少人却再次被诘问:大道与我,你选大道?你竟然选大道?   雅间内,已有数个灵涡似要成型。却全部都僵持在要成未成之时。   乌长柳坐在三楼回廊上,连茶桌上煮的茶都有些顾不上。   这紫云宫即将成婴的灵涡数量,是前所未有的多,但也是前所未有的慢。甚至不少灵涡一副随时可能散去的模样。   魏忆晓拂手将灵炉上的火熄了,将还咕噜咕噜响着的小壶端起来,一道滚烫的水线冒着热气落入乌长柳面前的茶盏中,清新馥郁的茶香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乌长柳还在想着,这些灵涡究竟要如何时,一个即将成型的灵涡,如这茶香般倏然散开,着实令人遗憾。   “啊呀……”乌长柳惊叹了一声。   似乎连锁反应,有了第一个散去的灵涡,其他十数个灵涡也接二连三的散开了。   “啊呀?”魏忆晓把水壶搁回炉上,也尾音上扬的惊疑了一声。   紧接着,雅间内传出一阵气势强大的灵气动荡,却不是晋阶。   乌长柳又是一声惊叹:“啊呀?这怎么像是……走火入魔?”   魏忆晓假模假样的合了个十,闭目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噗!”站在旁边的顾盼,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弟子中也有数人,与顾盼一样笑了出来。   乌长柳没好气白了魏忆晓一眼:“你干嘛?”   “师父你想好怎么跟辉宴圣君交待了吗?”魏忆晓状似关心的问。   乌长柳道:“和鸣之舞是他自己选的,我需要交待什么?”   “啧啧啧……”魏忆晓咂舌。   在乌长柳看来,魏忆晓的表情,满是一副感叹辉宴圣君所托非人的遗憾。   又想掐死自己的徒弟了,怎么办?   众弟子灵涡散开,就连师弟辉冕也走火入魔时,辉宴圣君也有些愣神了。   倒没有像魏忆晓所以为的那样,想要找天舞门的麻烦。   辉宴圣君首先想到的,是遗憾。遗憾门下弟子道心不坚。否则,便是双修和鸣之舞,也只会让众弟子在想念起那个人时,继而斩绝绝,再而晋阶。   至于他自己,太久远了。他连那个人的名字和容颜都已经遗忘了。当初会想要拜入紫云宫门下,便是因为被辜负,想要斩尽情缘才来的。   思及此,辉宴圣君忽然觉得自己摸到了紫云宫大道的某个机要。   这一场演舞,可以说非常成功,也可以说非常失败。   成功在于,非常有针对性的动摇了紫云宫弟子的道心。失败在于,没有人晋阶。   紫云宫这场演舞,结束的非常迅速。因为没有人结婴,就连神扬之妙舞都没有跳,天舞门的演舞便结束了。   诸位散修观此一舞,这次竟然也散去的特别快。不少观者心中,都有着自己最亲近心爱的那个人。在这样一曲和鸣之舞后,总会有特别想念的人。   乌长柳等人却没有马上离开,不少没能晋阶的紫云宫弟子,受伤颇重,辉宴圣君拜托他们留下来帮忙疗伤。把人坑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紫云宫大部分弟子还是很配合的,却也有伤势颇重,还特别不配合的。   辉冕圣君将孟染等人拒于门外,对辉宴圣君道:“师兄,我想去见雁翎。”   辉宴圣君神色难辨,最终问道:“这么多年了,事到如今,大道与她,你选雁翎?” 第142章 有种你斩道   辉冕圣君拒绝疗伤, 才引来辉宴圣君的。两人这番话隔着一扇门,辉宴圣君身后还站着孟染等人。   孟染就密语乌长柳了:“雁翎?这名字好熟悉啊!”   乌长柳也回道:“莫非是……云烟宗的雁翎圣君?”   “不是吧?”孟染当即不淡定了。总觉得好像不小心,搞了一发大事情。   屋内的辉冕圣君悠悠叹了口气, 道:“与她相识时,不过初初结丹, 如今已是元婴中期。是我负她在先, 细细想来, 每晋阶一个小境界, 都是在伤害她。更不要说, 我竟然从结丹修到了元婴。当初爱得有多深,如今就悔得有多痛。我与师兄, 大约到底做不了同道中人。”   天惹噜, 辉冕圣君竟然就直接剖白了!?   孟染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现在知道的这么多, 回头会不会被灭口?   因辉冕圣君是元婴圣君, 孟染和乌长柳还带了宛晚、魏忆晓、顾盼、佰安等几人,打算组个小型九人阵一起跳妙手舞,加上跟过来的两仪, 天舞门一共来了十人。这十个人如今对天舞门可都是不可或缺的。不小心玩儿完, 孟染会哭死。   乌长柳也是一额头细汗, 两位圣君, 能不能等我们先告个辞,你们再细说?   辉宴圣君也叹了口气:“我当年只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言罢了, 辉宴圣君道:“罢,若师弟心意已决,便去见她吧。事隔多年,也许再相见,也只是……”   辉冕圣君在屋内低低笑起来:“我以为,师兄会祝福我。”说完了,便听屋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孟染觉得牙酸,若不是知道你们修得是斩情道,还以为你们师兄弟有私情呢?!   一旦道心动摇,大道路止。虽说求仁得仁,但如今辉冕圣君,也还没求到这个仁,辉宴圣君到底还是说不出祝福的话,应道:“若皆大欢喜,再祝不迟。”   辉冕圣君与辉宴圣君多年师兄弟,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这是忧心了,应道:“多谢师兄。”   说着时,辉冕圣君终于打开大门,轻咳着走了出来。冷峻的容颜上,毫无血色,却依然立若松竹。   辉宴圣君又叹了口气:“便是要去,也不必急于一时,先疗过伤不行吗?”   “八百年了,师兄,再一刻都等不下去。”这么说着,便要御剑而起。   那灵剑却被辉宴圣君压了压,并道:“也罢,便送你一程。”   说着,便招出了自己的灵剑,一拂袖,将孟染等人一起载到了剑上:“此去途中,便劳几位小友,还是帮忙看顾辉冕一二。”   孟染和乌长柳对视一眼,颇为无语。这一不小心,好像要围观全程的节奏,算怎么回事?   辉冕圣君确实伤的颇重,方才辉宴圣君那般轻巧的压了压他的剑气,辉冕圣君便气血翻涌,唇间都溢出了一抹血色。孟染等人便只得在灵剑之上,起了妙手之舞。而长剑所向,的确是云烟宗。   只是,都八百年了,孟染很怀疑,这事儿还能成?   作为曾经寿命都不到一百年的人,孟染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按百年为单位来进行计时的世界,表示很难懂。   给辉冕圣君跳完妙手之舞,稳定了伤势之后,孟染还在胡思乱想时,辉宴圣君已经带着一行人抵达了属于云烟宗的山脉。   ——   雁翎听到门下弟子的禀报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紫云宫?辉冕圣君?”   “是…是的。”过来禀报消息的筑基弟子云逸,现在一额头都是冷汗。云烟宗禁止门下弟子与紫云宫来往,原因么,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雁翎圣君平常就不算是个好脾气的圣君,牙尖嘴利仅次于魏紫宗那位蒹葭圣君。而且一旦提到紫云宫,雁漠居基本上就要重修一次。云逸觉得自己挺倒霉,怎么就轮到他来禀报这个消息呢?   出乎意料的是,雁翎圣君出乎意料的冷静。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竟然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便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逸冷汗涔涔的从雁漠居退了。   第二天,到了昨天禀报消息差不多的时候,有人通知云逸,说雁翎圣君召他问话。   云逸有点惴惴不安的进了雁漠居。   雁翎圣君似乎还保持着昨天的那个姿势没变,看到他进来,听起来很平淡的问道:“你昨天上午,是不是来过?”   云逸有点没明白什么情况,却还是老实答道:“是,我过来给圣君通禀消息。”   雁翎圣君皱了皱眉,问道:“将通禀过的消息再说一遍。”   云逸又觉得不妙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紫云宫辉冕圣君,请求前来拜访圣君,如今还在护山大阵外等待回复。”   “哦。”雁翎圣君应了一声,便忽然没了反应。   云逸都没敢说,陪同前来的天舞门几人,已经被破邪圣君邀请进了派内。但天舞门的几位修者,并不太放心辉冕圣君的伤势,如今还在牌坊处的客舍候着。或者也是害怕是随同辉冕圣君而来,惹得雁翎圣君不快?   接下来的几天,云逸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时间错乱了。亦或者是雁翎圣君的事件错乱了。   接连三天,到了第一次通禀消息的时间,云逸就会被雁翎圣君的侍者传话,进去被问一遍,再把消息通禀一遍。   到第五天时,在雁翎圣君再次“哦”了一声之后,云逸终于受不了这份折磨,伏地哭道:“圣君,徒孙知错了,徒孙这就下去帮您将辉冕圣君轰走。”   话音落,没能云逸起身,雁翎圣君的身形从雁漠居消失了。   在云烟宗牌坊附近的客舍呆了五天的孟染等人,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飘然若仙一般落在了云烟宗牌坊所在的大门口。   这位圣君一出现,属于元婴修者的气场便充斥了云烟宗的整个牌坊。   孟染等人对这位雁翎圣君并不陌生,但这次的雁翎圣君,看着就与以往相当的不同。面上的神色很是淡漠,并不是他们常见的那位未语三分笑说话却带刺儿的雁翎圣君。   雁翎圣君站在云烟宗的牌坊内,看着云烟宗门外站着的那道若松竹般清峻的身影,语气里还有点飘渺:“易辉冕?”   辉冕圣君在云烟宗门口站了五天,听到这声疑问,眸光终于动了动,开口时,声音里有丝长久没开口说话的暗哑:“是我。”   两人隔着云烟宗的护山大阵,互相对视了许久。   雁翎的神思不小心就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时候,也是隔着护山大阵,只不过,是紫云宫的护山大阵。   那时候,她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而他不是。   近千年了,如今隔着云烟宗的护山大阵,他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痴缠与思念。而她不是。   在确认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易辉冕的瞬间,雁翎觉得自己一定是活得太久了,竟然连这一天也能等到。   面前的这个人是易辉冕,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憧憬着爱情的女子,她的肩上还担负着云烟宗这样一整个宗门的责任。她有师兄弟,她有徒子徒孙。如果将这些与易辉冕放在一起让她选择,她大概也会舍弃易辉冕。   大道与她,他选择大道。大概只是她没有重要到无法割舍。而这些年,她开始慢慢学会将他割舍。就像方才那一番权衡,他也已经没有重要到无法割舍。   但她还是会痛,毕竟曾经深入骨髓,毕竟早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只是,再见了又怎么样呢?   雁翎开口了:“你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辉冕圣君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我已经不是那个雁翎了。”雁翎圣君开口时,面色很平静,眼里却仿佛有什么在飞快的逝去。   “我也已经不是那个辉冕了。”辉冕圣君应得诚挚,想要挽留那些逝去的流光。   “对,你不是了。在我当年站在紫云宫护山大阵外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了。”雁翎圣君的面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笑意。   辉冕圣君却开始有点慌:“不,我是说,我已经不是这个辉冕了。”   雁翎圣君这次真的笑了起来,语气里还多了些嘲讽:“怎么,易辉冕,是大道的路上太过寂寞,所以,你又想起来要找我同行一段吗?”   “雁翎……”辉冕圣君似乎语塞。   孟染和乌长柳等人,从所在的客舍望出去,有点替辉冕圣君着急。你还不如像在紫云峰,跟你师兄剖白那时一样,来直球呢。这古龙体一样的对话,能把感情说清楚才有鬼了!   一个舞跳得元婴圣君大道路止,孟染实在不希望这位圣君感情也遭受滑铁卢,不然他不得愧疚死?   所以,有时候舞蹈的效果太好,也非常困扰。谁知道只是试一试,竟然就试成了现在这样?   雁翎圣君似乎在嘲讽了一句之后,也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的怨愤,忽然找到了的宣泄口,在不准备修复感情的情况下,倾泄了出来:“大道与我,你选大道。那你就好好选啊?易辉冕?斩情道?你元婴中期了,现在来告诉我,你不选大道了!?你连‘道’都能始乱终弃,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回去选你的斩情道?然后呢?让我把曾经经历的事情,再经历一次吗?”   不等辉冕圣君回答,雁翎圣君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可、能、了!没、这、种、机、会!”   辉冕圣君的神色终于沉痛起来,问:“你要怎样才会信我?”   “哼呵?”雁翎圣君笑了,却仿佛想哭:“信你?你斩我那么多次,不如今天,你试试斩道?” 第143章 斩道就斩道   辉冕圣君静静的望着雁翎圣君。雁翎圣君面带嘲讽, 就那么看着辉冕圣君。   辉冕圣君冷峻的面容上,慢慢浮出一份决定了什么的坚毅。   一圈白色的灵光,从辉冕圣君身侧往四周逸散。纯粹的灵气瞬间弥漫到了孟染等人坐着的客舍。   这种悄无声息又巨大的动静, 让孟染觉得似曾相识。   雁翎圣君看着这圈白色的灵光,却仿佛被吓到了一样, 从牌坊脚底下, 往后连退三步。   乌长柳吓得站了起来:“斩道?”   这灵光就如同两仪当初境界直跌时一样, 却比那动静要大得多。丰沛的灵气在云烟宗的牌坊处, 往四周逸散开来。   一位元婴修者散去功法的动静, 立刻引来了云烟宗的另两位元婴修者,和十多位结丹修者。   看清了正在散去功法的人是谁后, 破净摇着头, 叹了口气。   身为修者, 早已不受世间婚姻嫁娶的规则限制, 但人非草木且大道长远, 总有人会动情,也总有人会希望,能有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一路扶持相行。这, 便有了道侣一词的诞生。   可惜,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般幸运。而雁翎, 是第一个让世人知道,这两仪山境,还有着紫云宫这么一个斩情道门派的人。她哭过、闹过, 甚至想过要用性命威胁那个男人。   然而终究郎心似铁,那时候,雁翎与易辉冕都是结丹大圆满的修为。   随后,易辉冕便晋阶元婴。   斩情道、紫云宫,这六个字,也在那个时候,传遍了两仪山境。   两百年后,雁翎结婴。支撑她结婴的是什么?雁翎曾说,是恨!   再花了两百年,雁翎才回到了破净记忆中那个未语先含三分笑的师妹。但温言软语已消失不在,辛辣小刺倒是时不时冒出来。   就如同雁翎所说,她已经不是那个雁翎了。   但,感情的事情么。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破净不打算插手。辉宴圣君也是。   云烟宗的牌坊外,辉冕圣君的修为一层层往下直跌。之前伤势未愈,如今又自废修为。灵光再散去两层,一道鲜血从辉冕圣君口中喷出,染红了云烟宗门外的青石板。   雁翎圣君身体又往后缩了缩,之前满是嘲讽的脸上,面色不断变幻。一时似有心疼划过,一时却又扭曲的近似狰狞。   这般的天人交战,就算有辉冕圣君自废修为在前,也让人并不忍心去苛责雁翎圣君。更不要说这两位的前情往事,在场之人都略知一二。   一层灵光散去便掉一个小境界,修至元婴要多久,孟染不知道,但辉冕圣君散去这身元婴修为,却不过只花了小半天。   修为跌至筑基时,易辉冕已经跪倒在地,只浮着那柄长剑的剑柄,勉强支撑身体。   到修为跌到炼气时,易辉冕已是整个人都挂在剑柄上。   最后一道灵光从易辉冕身下散开,易辉冕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只有那柄长剑,矗立在易辉冕身侧,凛若松竹。   能看出是白色,却已泛出陈旧的剑穗在空中飘荡,扯动着被编织成云朵形状的络结,左右摇摆。   雁翎圣君的眼神,在接触到剑穗上的络结时,眼神宛如被针刺了一下,狠狠缩了进去。   下一秒,雁翎圣君周身灵气激荡。   破净暗道不好,便见着一丝血线已沿着雁翎嘴角滑出,雁翎身形摇晃,似要站不稳了。   破净轻身掠到雁翎身旁,大袖摆开,人已经拢在了臂弯:“我送你回去。”   雁翎没有应声,破净仔细一看,雁翎双眼紧闭,已是晕了过去。   那边厢,隐在暗处的辉宴圣君也终于现身,叹了口气,将扑倒在地的师弟扶起。   孟染等人此时都呆了,尤其孟染和乌长柳,对视一眼,心中颇不是滋味。   两仪将孟染搂了搂,拍了拍肩:“大道路止,斩尽修为,反而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但这话,实在是不太能安慰到孟染。这是一个元婴,就在刚刚,修为没了!最关键的是,这事儿是自己一时兴起导致的。   破邪圣君看着呆愣的孟染等人,叹了口气,道:“还请几位小友,帮着保全他的性命。”   按破邪的性子,挺想打死这位易辉冕的。但如今,为了师姐着想,也只能留下易辉冕的性命。看师姐的模样,就不像是已经完全走出来。此时这人若是死了,就真的是死结了。   想罢,破邪圣君对派内跟着过来围观的结丹修者道:“你们也散了吧。”   孟染等人本就是为了辉冕圣君的伤势才过来的,到得此时,孟染甚至怀疑辉宴圣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乌长柳出来探了探易辉冕的脉象,还好,修为废尽,到底是元婴修者已经淬炼过的体质,伤势并未加重。如今没了元气激荡,这伤反而更容易好了。   听了乌长柳所说,辉宴圣君忽然道:“既然如此,便将他托付给各位了。”   “唉?”乌长柳一愣,道:“圣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辉宴圣君道:“他既然已决意斩道,便与我紫云宫没什么关系了。”   “……!!”乌长柳大惊。   孟染也是满脸惊愕。不是,你们出门之前明明还在兄弟情深,怎么道一斩,就翻脸不认人?你们紫云宫就这么凉情薄幸的吗?   辉宴圣君看着孟染等人一脸愤愤,也不生气,面上似乎还浮出点儿笑意。   辉宴圣君说道:“他如今修为废尽,伤势复发,也不宜远动,我将他带回紫云宫,反而搞不好会丢掉性命。同门多年,留他在此,便当仁至义尽了。”   嗯?孟染仔细看了看辉宴圣君,辉宴圣君的眼神正看向云烟宗内。   孟染:我好像接收到了什么暗示?!   孟染看着一眼乌长柳,乌长柳正好瞥眼过来看孟染。   看两人已经懂了,辉宴圣君灵剑着空而起,从几人眼前飞快的消失了。   ……   不是,我们天舞门,并不提供婚介及红娘服务好吗?!   辉宴圣君你现在这么能助攻,当年怎么就没对辉冕圣君说说,让他别斩情啊?!   易辉冕还昏迷不醒的躺在青石板路上,面色惨白。如今修为废尽,也确实经不起折腾。   嗯……破邪圣君既然说了要保全性命,辉宴圣君又摞挑子不干了,那就只好找云烟宗求助了。   雁翎还躺在榻上,破净和破邪两位在雁漠居帮着疗伤。听到门下来报时,破邪差点就想干脆杀到紫云宫去算了。紫云宫真是好样的,斩情绝爱也就罢了,对自己的师兄弟也冷漠无情的这般干脆?   但看一眼榻上还昏睡不醒的雁翎,又考虑到求助的是天舞门,破邪到底是道:“就在牌坊附近的客舍,收拾一处给他们住下。决不允许易辉冕踏入云烟宗的正门。”   被带到牌坊附近的小院内安置时,孟染怀疑以后天舞门是不是会被云烟宗拉进黑名单。   这地方虽说也是客舍,却只在山门也就是牌坊的位置以内,连云烟宗真正的大门都没进。   魏忆晓和佰安将易辉冕挪到了榻上,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唉,结果,最后承担后果的还是我们嘛。”   乌长柳正生闷气呢,瞪了他一眼:“闭嘴!”   虽说是孟染一时兴起,他又跟着搅合了一通,但辉宴圣君不知道呀!之前还那么诚恳的表示感谢,现在出了辉冕圣君这事儿,就仗着自己是元婴修者,料他们也不敢对易辉冕不管不顾,摞挑子就走了?   你可以摞挑子不干,我们也可以的!乌长柳当即就给白秋云去了一封鹤信,让白秋云带着还在紫云峰的弟子回天舞峰去。   回到紫云峰没多久的辉宴圣君,便接到了白秋云来告辞的消息。   嘿哟,气性还挺大?!辉宴圣君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只得让天舞门丢下紫云峰一众伤还没好的弟子告辞。   天舞门这边刚走,还伤着的翁晓岚便进来了。   辉宴圣君看了看自己的弟子,有不好的预感:“都伤着了,不好好在屋里带着,到处跑什么?”   “师父……”翁晓岚欲言又止。   辉宴圣君觉得不好的预感要成真了,却还是道:“有话就直说。”   “徒儿……”翁晓岚咬了咬牙:“想去见江满。”   辉宴圣君忽然觉得很受伤,师弟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徒儿也……   修行之事,但看本心。若本心能斩情绝爱,紫云宫心法便能更上一层楼。然而一旦旧情复燃,便大道路止。翁晓岚话都说出了口,翁晓岚现在结丹大圆满的修为,便是顶点,再难寸进。   辉宴圣君叹了口气,道:“你辉冕师叔,大道已斩。此后便不再是我紫云宫门人,你……便想好吧。”   辉宴圣君坐在大殿之上,神色晦涩难明。   翁晓岚抬头看了辉宴圣君一眼,在殿中站了很久。最终,他面朝辉宴圣君的方向,跪了下来,虔诚至极的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站起身时,翁晓岚泪流满面,哽咽道:“徒儿不肖,谢师父多年教诲,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   辉宴圣君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辉宴圣君:嗯,那就斩一波兄弟情,再斩一波师徒情,顺便晋个阶,稳!   ------------------------------------------------   说到紫云宫演舞名单。   白秋云:师兄他们总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倪飞:嗯?我们什么关系?   白秋云:挚友啊。   倪飞:emmmmmmmmmmm……   倪飞陷入了沉思。 第144章 麻烦说重点   翁晓岚离开的同时, 紫云宫内诸多长老或弟子, 也前后陆续拜别了掌门或自己的师长。   一夕之间,紫云宫内辉宴圣君能感受到的元识,少了近半。   乌长柳鹤信给白秋云, 让白秋云带弟子回了天舞峰。紫云峰上的这些变化, 乌长柳等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有妙手之舞的帮助, 易辉冕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   但是这三天, 却让孟染等人看出来了, 云烟宗虽然让他们保下易辉冕的性命,却并不会让易辉冕见雁翎圣君。   易辉冕醒过来后, 确实也递了帖子想要拜见雁翎圣君。云烟宗很干脆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此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易辉冕试了多次, 依然被拒之门外。   二十天的时间,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月。虽说辉冕圣君斩道之事与天舞门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这个事情最终决定权到底不在天舞门手上。而且天舞门的和鸣之舞也没有明确的指出让辉冕圣君斩道。   孟染等人虽然会有小小的愧疚,也不会真的就认为都是自己的责任。   易辉冕如今是自由身, 他们却还肩负着天舞门这样一个门派。不可能跟着易辉冕为了儿女情长, 继续在云烟宗等下去。   但是,孟染也敢肯定,他们几个如果回了天舞门, 云烟宗绝对是分分钟就把易辉冕给踢出山门。   孟染觉得,是时候和易辉冕谈一谈了。   云烟宗正门外山门内的客舍内,易辉冕正盘坐在客舍能看见院门的窗口。是等待的姿态,易辉冕自己也很清楚, 并不会等到人。   孟染和乌长柳敲门进来时,易辉冕应道:“请进。”   看到两人走进房内,在他面前的茶桌对面和侧面坐下,易辉冕几乎可以猜到,天舞门的这两位长老要说什么。但是,一旦开始谈话,他大概就无法在云烟宗呆下去了。   看到易辉冕逃避的神态,孟染决定下一剂猛药:“看来,前辈已经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了。”   易辉冕垂着眼睑,闻言,眼睑颤了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孟染道:“且不说感情如何,以前辈如今修为全无的凡人之躯,就算雁翎圣君原谅您,又如何呢?”   这句话,让易辉冕的身体都颤动了一下,连带的茶桌上的杯盏也跟着一阵“吭吭”颤动声。   孟染又道:“那再说感情,前辈觉得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仅仅如此就能够取得原谅了吗?斩道这件事情,只代表您确实后悔了。但是事情都做下了,仅仅是后悔就够了吗?”   看易辉冕仍然消极抵抗,孟染的语气转得更为严厉:“就坐在这里,等待雁翎圣君的原谅,什么也不做吗?就算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前辈这样子也是得不到人心的。更何况还有那么恶劣的前情?”   “够了!”易辉冕的声音里,气息混乱,就算孟染说的每一句话都对,对他而言却是每一句都扎心。   孟染却接着道:“前辈觉得我说的难听,那前辈有没有想过,您只是呆在这里,或者您不在这里,仅仅是您的名字从雁翎圣君的耳旁飘过,就很扎心?”   易辉冕抬起了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跟你们走,离开云烟宗。”   这句话说罢,易辉冕便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目的达到,孟染和乌长柳松了口气。孟染下一秒就又暴躁起来,谁让你跟我们走啦?你们紫云宫都这么赖皮的吗?   结果呢,孟染暴躁归暴躁,还是在告辞回天舞门时,把易辉冕给捎带上了。   辉宴圣君已经回去了,有个易辉冕在,云烟宗的人才懒得相送。还好乌长柳手中还存着那只梭舟,慢是慢了点,好歹安全。   几日后,梭舟载着一群人,抵达离两仪坊只剩一天路程的沧依驿镇。   刚刚走进驿镇内的食坊,便听里面嗡嗡的各式交谈声猛然安静。   这间食坊是沧依驿最大的食坊,沧依驿又距离两仪坊只剩一天的路程,沧依驿来往之人很是繁多,此时坐在食坊大厅内的,大约有几百人。   店小二见状,很是乖觉的走了过来,道:“几位里面请,外堂的位置已是满了,几位随我来吧。”   说着话便将几人带上了二楼,又问道:“几位是要隔间,还是包间,若要包间,便上三楼。”   孟染瞥到一楼的厅内,明明还有几张桌子空着。方才他们还没开口,店小二就将人领了上来。再结合那几百人的忽然安静,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孟染还没开口,乌长柳已经道:“隔间就好。”   店小二便将这一行人带到了比较靠里的一个大隔间内,隔间以屏风拦成,却还是有一面是完全敞开的。   诸人落座,易辉冕也将那柄长剑,顺手搁在了桌上。   剑为法器,以往有元气在身,灵剑受元识驱使。如今修为全无,易辉冕连刻印了他自己元识的乾坤袋也无法打开。到底是陪伴易辉冕走了半生的长剑,便只得如凡俗剑客般,将长剑握在手中,或坠在腰侧了。   长剑“嗑”一声在桌上落定。食坊内刚刚静的猝然的声音,又“嗡”一声起来了。   “是的吧,没看错吧,辉冕圣君。”   “修为真的没了。”   “雁翎圣君竟然没有直接弄死他?”   “为什么是跟天舞门在一起?”   “翁晓岚你们知道吗?据说前几日也去找了李江满,被山海宫打出来了。”   “谭辛伊也把那个谁打出去了,真是大快人心。”   “你们这些事就不要提了,我说个乐事儿,散修柳枝你们认识吗?去紫云宗观舞回来,上化南峰给化南真人告白了,近期怕是有喜酒要吃哦。”   “你这扯远了,这辉冕圣君都斩道了,雁翎圣君就没想过原谅他?也是心铁。”   “那你怎么不说八百年的辉冕圣君郎心似铁呢?”   “你不也说了吗?都八百年前的事了,多大事儿也该过去了呀。”   “你说的倒是轻巧,若能过去,辉冕圣君又干嘛要斩道?”   “这你说的也在理哈……”   孟染等人点的餐还没送上来,孟染已经觉得有点坐不住了。坐他对面的易辉冕抓着那把剑,手指松松紧紧好几次,面色铁青。也就是这位圣君目前没了修为,否则这些人哪里有机会在这里无的放矢。   偏这群人是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戳一戳辉冕圣君,戳一戳紫云宫,就是没戳到天舞门头上,孟染等人也不好自己跳出去制止。   “你们说这紫云宫亏不亏,就刚才里里外外大家说的吧,紫云宫的弟子怕是跑了百把人咯,一个元婴没捞着,赔了夫人还折兵。可算是……啧啧啧……”厅中一人不嫌事儿大,还特地扯着嗓门给喊出了声。   那人也就筑基修为,但这话却不好接。   好在他身边一位同伴已经拉住了他,不大不小声的道:“吃你的饭,你是忘了玄光派的事了吧。”   玄光派乱说话被天舞门告上仙盟这事儿,当年也是个大事,哪里会有人不知道。那人做了个鬼脸,便安静吃饭了。   小二这时才带着侍者,将天舞门的菜品送到。   孟染很是暴躁的吃完了一顿饭,灵食的味道是好,架不住心情不好呀。   本来乌长柳还说在驿镇住一晚的,最后干脆连夜赶回了天舞峰。   宋玺没想到几人跟着去了云烟宗,最后竟然带回来一个斩了道的辉冕圣君。   可算是天舞门如今地方大,找了个客院将这位给安置了。   易辉冕这种情况,现在就算拿石头敲他脑袋,也暂时改变不了什么。人师兄弟都不操心,孟染也干脆懒得操心了。   都回了天舞峰了,孟染便以为万事大吉。   岂料,回来才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宋玺竟然接到了仙盟的传令,让天舞门前往仙盟塔,协助处理一起大型群战事件。   孟染一头雾水,同时也好奇心大起,这……修者们竟然也有打群架的吗?   别说孟染了,就算是乌长柳,也没听过还有这种事。但是,天舞门的弟子如今都在门内啊,几人也想不通这大型群战事件,和天舞门能有什么关系。   天舞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前例,宋玺干脆把孟染和乌长柳两位长老,一起带着去了两仪坊。   抵达仙盟塔,说明来意之后,仙盟塔地上一条指示线,将三人带进了仙盟塔的负一楼。   也是这次孟染才知道,仙盟塔竟然还有负层的。   出来接待他们几人的竟然是印妆风,印妆风刚见到几人,就笑了起来,道:“竟不知道你们魅力这样大,有百来号人为了你们连性命都不要的打架。”   孟染闻言,简直要懵圈。这……难道是粉丝打架?那叫他们来干嘛?   跟着印妆风进了负层的大厅,迎面竟然还看到了云烟宗的两位结丹修者,和紫云宫的一位结丹修者。   孟染就更懵圈了,粉丝打架的话,这两宗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正懵圈着呢,从厅内的一道门里,出来了一名天剑门的修者。   就那开门的一瞬间,孟染便听到有各种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一副战火四射的模样。   天剑门的结丹修者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恶狠狠把门给关上了,这才转向孟染等人道:“一共两百六十四人,分三方在沧依驿打起来了。差点把沧依驿给夷为平地。叫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赔款。而是他们的矛盾不解决,根本不敢放他们出来。现在更担心的是,有人跟他们一样也打起来。所以,你们必须过来商量个解决之道。”   哦。麻烦说重点,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第145章 记者的潜质   天剑门那位修者看几方来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 接着说道:“一方认为雁翎圣君应该接受已经斩道的易辉冕, 一方认为易辉冕就算斩道也不能原谅,后来不知怎么就扯到天舞门。前一方认为天舞门就不该带着易辉冕离开云烟宗,妨碍两人复合;后一方认为天舞门有袒护易辉冕的嫌疑, 就该让雁翎圣君斩杀易辉冕。第三方说天舞门自然有天舞门的道理, 就出来和前两方吵起来, 然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边先动的手, 最后就变成了三方混战。”   宋玺脸上似乎更冷了一层, 乌长柳扶额了,孟染也一额头的黑线。   这感情的事不就是两个人的事么?要不是易辉冕斩道这事儿多多少少跟他们有点儿关系, 他们也懒得管易辉冕死活,怎么还这么多人上赶着要管事儿?   总不能说, 辉宴圣君为了助攻, 就把话也放了人也扔过来了?那怕是要被天舞门的这群爆粉给打上紫云峰去,事情闹得更大。   原因是说清楚了,那么问题来了, 这种事情要怎么解决?   “要不, 大家商量一下?”天剑门的结丹修者以打商量的口气问。   云烟宗两位修者看了看天舞门这边,还顺带点了个头,再看向紫云宫, 就是两声冷哼。   紫云宫那位修者叹了口气,也转过来向天舞门孟染三人点了点头。   孟染就又一额头的黑线下来了,这两边还有矛盾呢,别打起来就好, 还商量?   孟染几人也暂时找不到什么解决方法。乌长柳道:“要不,让我们进去见见他们?说不定劝劝,能起作用?”毕竟主要矛盾也不是在天舞门,如果雁翎圣君和易辉冕的事情能解决,天舞门也就不存在问题。但这种时候,说这个大实话,不是火上浇油?   天剑门那位修者想了想,道:“也行。印道友你带他们进去吧。”   印妆风点了点头,示意几人随自己来,便打开了方才那位修者出来时的那扇门。   吵闹声就从门里又传出来了。   “有没有常识?知不知道斩情道什么意思?情都斩了特么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好意思来复合?”   “他又没真杀了雁翎圣君,现在斩道了呀,怎么就不好意思来复合?”   “你特么怕是个傻的吧,晋阶时候心魔境里死那么多次不叫死?我就问你雁翎圣君心里受不受伤?”   “那辉冕圣君心里现在就剩一个雁翎圣君,雁翎圣君就不知道感动一哈?”   ……   感情这么复杂的事儿,你们为什么要以一言论之?   “你凭什么说天舞门渣?天舞门谁渣你了?”   “不渣干嘛要袒护一个渣男?”   “要点脸吧,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天舞门谁要渣你,都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因为你们这些傻子,才特么有那么多大傻在那里说雁翎圣君就该原谅易辉冕。”   “谁要跟你扯那事儿,就事论事行不行?你凭什么说天舞门渣?”   “就事论事你老扯我干嘛?”   “迄今为止没听说天舞门的谁渣过谁,你非要说天舞门渣,那就只能先问清楚你咯。”   ……   说好的主要矛盾不在这儿呢?为什么你们也吵得这么激烈?   几人跟着印妆风下了一层楼的台阶,便见仙盟塔下的十几间禁灵狱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灵气是被禁止调动了,但火气还在啊,打不起来就吵呗,一个个争得面红脖子粗的。   孟染是信了,问题不解决,放出来绝对是分分钟再打起来,搞不好比刚开始还激烈。   毕竟这群人大多是筑基初期,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   印妆风把几人领进来,还笑道:“这可是禁灵狱最热闹的一次了。”   为什么觉得印师叔你在幸灾乐祸?   “我说的是天舞门的观念有问题,就袒护渣男,是不是不对?”   “易辉冕渣不渣我才懒得管,你跟他们争去。我就问你,你凭什么……啊~~~~~~~~~~~长柳公子~~!”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女修,后一秒的声音不要太娇滴滴,不要太荡漾。   “……”饶是乌长柳,也被这反差给惊得抖了一抖。   女修这一声喊,在吵得一锅粥一样的禁灵狱实在不算大声,但就这么一声,竟然好多人就忽然止了争吵,画风突变。   “啊~~~长柳公子来看我们了!”这名女修紧紧捏住了身边人的胳膊,都快捏变形了,也没听到她身边人喊痛,因为身边那人跟她一样激动着。   “还有阿染~~~!”他竟然还有男粉的吗?   “宋掌门~!!”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娇羞,就看着有点难受了。   “我……我…我…我的天!”还有气都喘不上来,直接就快要往旁边倒去的。   这一下子,起码有百八十人,一起转头过来看着孟染等人了。   乌长柳处理各种事务的经验很丰富,但这种事务,他还真没处理过。被这么多人咄咄逼人的盯着,乌长柳都有点后悔刚刚说要进来劝人了。   孟染虽然也没当面处理过这种事,到底前界也是圈内人。拍了拍乌长柳的肩膀,自己着前一步走了进去。   “阿染~~!”   “阿染进来了!”   孟染就有点不服气了,怎么二师兄就是长柳公子,轮到他就是这么接地气的阿染?明明他在外面时,都板着脸不说话的。这么亲切的喊他,真的没问题?   孟染站在禁灵狱的走廊里,咳了一声,锐利的眼神在禁灵狱里扫了一圈。   呼声就慢慢低下来了,孟染才开口道:“首先,我们不是来鼓励各位的。”   “吁……”   此言一出,禁灵狱内刚刚还激动不已的众修者,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个都蔫了。   孟染被他们这么直白的态度,搞得差点要笑出来。   “你们捍卫天舞门的声誉,我们对你们的心意表示感谢。”   “咦~!”刚刚蔫了的皮球又一个个鼓起来了。   孟染这次到底没忍住,嘴角一翘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眼尾也跟着弯起来,故作冷淡的神色荡然无存,让众人的心都跟着一起化开,怒气值瞬间归零。   “但很多事情,就算是打架,不也没办法解决吗?”孟染问道。   “嗯嗯嗯!”众修者乖乖的点头。   嗯个鬼啊,现在嗯得这么起劲,你们之前打什么架咯?孟染表示心累,你们这么乖,我还怎么继续讲道理?   “所以呢……”孟染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禁灵狱内已经有女修妹纸乖巧的开了口:“不打了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嘛,以后我们保证不给你们惹麻烦。”   不是,你说得这么乖,怎么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要私底下搞事情的节奏?   孟染盯着这位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修,女修乖巧的偏了偏头:“我说真的,我保证!”   孟染扶额了,抬了抬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乌长柳已经跟印妆风问清了详情。   他们昨天离开沧依驿不久,这群人就忽然打起来了。战火最初就是从他们呆过的那家食坊开始的,从里面打到外面,大家都有亲友好友朋友,糊里糊涂不少人就也跟着加入了战局。   虽然差点把沧依驿夷为平地,这次群战并没有死人。大部分人也都只是受了轻伤,接到消息的仙盟巡逻队就赶到了。   三方阵营不同,昨晚刚开始没搞清楚,关错了房,还发生过禁灵狱内肉搏。   不得已只得连夜审理,才算是把这些人分门别类的给塞到打不起来,只能隔着栏窗对骂。   别说是乌长柳没遇到的这种事,印妆风在两仪山境这么多年,从悬红子到缉捕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从来没抓过这么多人塞进禁灵狱。   刚开始仙盟巡逻处也没想着让紫云宫、云烟宗和天舞门过来的。   谁知道一夜过去了,今天一大早过来,这群人不仅没消停,骂战升级怒气值满点战斗力旺盛的不只是一点点。便有人提议从源头解决问题,这才有了今早的传令。   那边问清楚了,乌长柳便走到了孟染身边,接着刚才女修妹纸的话道:“光给我们保证可没用,你们可是被……喏,他们抓进来的。”乌长柳眼神示意站在禁灵狱内门口的印妆风。   女修妹纸顿时气馁,撅了撅嘴道:“那不也是他们说的难听,我们没忍住才动手的嘛。”   说完了,女修妹纸双眼一亮,对乌长柳道:“长柳公子,要不你们再去司言台告他们?”   “对,去告他们!”   “下次我们不打,我们告他们!”   乌长柳也扶额了,粉丝什么的,不能打也不能骂,这要怎么管?   乌长柳还没烦恼完呢,竟然还有人八卦上了。   “对了长柳公子,雁翎圣君和辉冕圣君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对啊,为什么辉冕圣君会跟你们在一起?”   “还听说辉宴圣君已经不承认辉冕圣君是紫云宫的人了。”   “是不是真的?”   “辉冕圣君真的斩道了吗?那不是已经是个凡人了?”   孟染: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很有当记者的潜力?   记者?孟染忽然觉得自己找到解决办法了。 第146章 搞大事情嘛   道理讲清楚了, 大家也表了态, 孟染等人带着为天舞门打架诸人的态度,上来和仙盟的人沟通。   结果一上来,云烟宗的牧杉和紫云宫那位余瑞新也吵起来了。   “辉宴圣君不都说易辉冕跟你们紫云宫没关系了吗?出了事你们跑过来干嘛?”   “跟紫云宫是没关系, 跟我私人有关系行不行?”   “哟?你们紫云宫不是斩情道吗?有同门情谊这东西?”   孟染也就只能扶额了, 还能不能好?   “咳咳!”看到孟染等人出现, 一直在厅内的沈云锦, 到底是制止了还要继续针锋相对的两位, 问道:“怎样?”   乌长柳看了看厅内,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牧杉和余瑞新便看着沈云锦, 带着天舞门一干人等,进了厅内另外的房间。   等一行人出来, 便是沈云锦先后带了牧杉和余瑞新进去说话。   余瑞新进去了出来, 面色尚好。牧杉进去了出来,瞪了厅上一群人一眼,冷哼一声便甩袖子走人了。与他同来的那位女修, 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   这情况, 倒也在孟染等人意料之中。   等牧杉走了,余瑞新才道:“那便有劳几位小友,带我去见见易师叔。”   孟染等人将余瑞新带回天舞门不提。   一头怒火回了云烟宗的牧杉, 当晚就一封鹤信发到了天舞峰:雁翎圣君要求孟染前去说话。   孟染和两仪到雁漠居时,穿着常服的雁翎圣君,正坐在听雨亭内发呆。   侍者从九曲回廊上迈着轻巧的步子过来,请了孟染随行。   细细的雨丝从听雨亭的上空飘落, 沿着听雨亭的亭檐,叮咚有声的落在池水里。   孟染从听雨廊上一步一步过来,竟莫名有些冷。   侍者将孟染带到了听雨亭门口,便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孟染站在听雨亭的门口,却迟迟没有听到雁翎圣君招呼他进去。   孟染默默揣测,雁翎圣君这大概是生气了。   仿佛没有看到孟染一般的雁翎圣君,在施施然喝掉了一杯酒之后,才对孟染道:“进来吧。”   招呼孟染在厅内的蒲团上坐了,一杯酒递到了孟染面前。   看雁翎圣君喝得那样轻巧,孟染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这酒一入喉,却烈得呛喉。孟染想要忍下来,到底没忍住,咳了出来。   雁翎圣君等到孟染平息下来,才道:“情之一字,如人饮酒,清烈自知。”   这个道理孟染当然懂,不懂的其实是打起来的那群修者们。   雁翎圣君只瞥了孟染一眼,便道:“你懂。”   “是。”孟染应道。   孟染应得太干脆,不小心就把天聊死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听雨亭的外面传进来,亭内却只有雁翎圣君自斟自饮的声音。   过了许久,雁翎圣君才问道:“那我为何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孟染顿了一下,才询问道:“就当给辉冕圣君一个交待?”   雁翎圣君五指一紧,差点将手心的杯子给捏碎,到底是忍住了,压了压情绪,才故作平静的问道:“我凭什么要给他一个交待?”   孟染看着这样的雁翎圣君,有点心疼,他想象不出来,八百年,一直被这样一段感情折磨着,雁翎圣君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孟染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我觉得,雁翎圣君您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毕竟,在这段感情中,最痛苦的人莫过于雁翎圣君您自己。八百年,辉冕圣君尚有他的大道作为支撑,那么您呢?”   “恨?”雁翎圣君自己也不确定的道。   孟染却道:“倘若不在意了,便连恨也不会有。所以才说,最痛苦的人莫过于雁翎圣君您。”   “哈哈?”雁翎圣君笑出了声,声音里却都是悲苦:“你说的对,若是不在乎,便连恨都不再有。可是凭什么?从结丹初期到大圆满,我们相爱八百年。他斩道结婴到如今,我痛苦八百年。他现在斩道了,没有大道作为支撑了,我就算不爱了又怎么样,我凭什么要放他自由?”   说到最后那句时,雁翎圣君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吼。   等她的声音在淼淼细雨中散尽,她才低语般再次问道:“我凭什么要放他自由?”   这个问题孟染回答不了,孟染说道:“其他人没有权利来质诘您的决定,我也没有。就算是辉冕圣君,也没有。”   这句话之后,雁翎圣君的情绪也似乎稳定了下来。她对孟染道:“所以,发布会,没有。”   “……”孟染就很委屈,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谈个心?   雁翎圣君似乎被孟染的表情给逗得轻松了些,又开了口:“我把交待给你,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要让大家消气,以后也打不起来,还不能影响我和云烟宗的名声。”   “啊?”孟染惊讶的看着雁翎圣君,这叫什么事,怎么又归他摊上事儿了?   雁翎圣君已经道:“我就算不爱了又怎么样,我也不要放他自由。时间也不用多,八百年好了。”   “……”孟染听到这个交待,就更无语了。这样的交待说出去,怎么可能不影响名声。   说完,雁翎圣君站起了身:“这里很适合思考问题,就留给你慢慢想。”   雁翎圣君把听雨亭留给孟染,自己走掉了。   雁漠居的正厅,两仪看着走进来的雁翎圣君。   雁翎圣君看着比自己还像主人的两仪,道:“他让我为难,我就为难他一下。”   两仪知道这位雁翎圣君是来给他解释的,确切的说是来给他的元神解释的。希望自己不要怪罪她。   两仪笑了一笑:“如果他不想来,我不会陪他来。你不妨用心体会一下他的用心。”   易辉冕斩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两仪都看在眼中。   关进禁灵狱被孟染称作粉丝的那些修者,孟染说,粉丝闯祸偶像买单。既然承载别人的好意,有些事情在必要的时候就需要站出来。   因此,雁翎圣君的鹤信到天舞峰时,孟染是真的希望能圆满的处理这件事情。   雁翎圣君有点意外:“他……”竟然会想来吗?但是细细想想孟染之前说得每一句话,如果不是将心比心的思考了她的问题,也说不出那样一番话。雁翎圣君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孟染。   雁翎圣君有点暴躁的道:“那些闹事的,不听话,各打一顿不就好了吗?何必这样麻烦?”   两仪处之泰然:“为绝后患。”   两仪应得理所当然。   “……”雁翎圣君忽然不想说话。   两仪理所当然的把天聊死了。   孟染坐在听雨亭里,看着亭外仿佛飘了漫天的雨,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辉冕圣君斩道以来,关于雁翎圣君的一幕幕,仿佛电影镜头的影像般,从孟染脑中一一晃过。让雁翎圣君的一切更加的鲜明,也让孟染更能理解雁翎圣君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啊!电影!这两个人的半生,完全就是一部虐恋情深的大戏。   想让那些人不吵了,首先要让他们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再将雁翎圣君的这个交待,当作电影的结局放出来。   雁翎圣君的答案,直白的听会觉得很残忍。放在这样的一个故事结尾,却是一个非常戏剧性的答案。   电影,大概是最适合不过的解决办法了。   办法想到了,孟染也就不再停留,站起身从听雨亭内走了出去。   被两仪识海内星能锁定的孟染动了,两仪也打破了他和雁翎圣君之间的安静:“我们大概要告辞了。”   两仪说完,孟染已经踩着浮游步往正厅的方向来了。   孟染在正厅前站定,走了进来,看到已经站起身的两仪,对雁翎圣君道:“圣君稍等两日,我回去确定些事情,再来与圣君商议细节。”   看着已经元气满满的孟染,两仪微微一笑,对雁翎圣君道:“先告辞了。”   刚走出雁漠居,孟染就迫不及待的对两仪道:“我们拍电影,我得回去问问杨海,有没有办法这么办。”   两仪听着这个词,便知道这大概又是孟染前界的事物:“电影是什么?”   “嗯,电影是用画影石差不多的东西拍摄画面……”孟染用相对容易理解的方式和两仪解释清楚了这件事情,在回程时又问:“子期演易前辈,宛晚演雁翎圣君,怎么样?”   说完了,孟染又自问自答道:“会不会以后子期走出去被人打?”   “去紫云宫和云烟宗实地取景,他们会不会同意?”孟染已经开始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   看着认真思考问题的孟染,两仪应得宠溺:“他们不同意,我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同意?”孟染问。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办法。”两仪应罢,又问道:“嗯?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用的吗?”   “我明明是好奇。”孟染辩解。   “罚你不信我,我不告诉你。”两仪笑。   孟染愁眉苦脸的出去,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宋玺看到他的模样就问了:“事情解决了?”   “换了个方式来解决,我先去找杨海,确定能不能行,再来和师姐你说。”孟染从云舫上跳下来,便往杨海现在的居所去。   宋玺应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免得还要再说一遍。”   乌长柳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等我一个啊。”   “我也……”魏忆晓跟在乌长柳身后走了出来。   “还有我。”顾盼也弱弱的道。   “……”孟染看着这一群人,就知道都是担心他,干脆道:“那一起去好了,还有秋云、子期和宛晚呢?”   话音落,果然,都从离他最近的地方冒了出来。   孟染扶额:“走走走。” 第147章 并不是吩咐   一群人在宋玺的带领下, 杀到了杨海的居所。   孟染说明来意, 杨海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有问题的我来解决问题。”   说完了又赶紧补充道:“我只是说法器没问题, 别的你们还是得自己负责解决。”   孟染等人会心一笑, 道:“这是当然。”   当下, 也不换地方了, 就地在杨海的居所讨论起其他的事情。   白秋云很感兴趣的包揽了剧本, 主演暂定为陆子期和宛晚。实地取景的问题乌长柳和魏忆晓先行解决,和电影相关的插曲等由孟染负责, 不知道该谁负责的找宋玺。   虽然是第一次决定做电影,但人多力量大, 除了主演, 大家各自确定自己的长项,竟然井井有条。   很快,白秋云将剧本大纲整理好, 和孟染一起前往云烟宗征询雁翎圣君的同意。   对雁翎圣君来说, 被孟染称为画影剧的完全是个新东西,这么一件糟心事,竟然还给折腾出了新东西, 雁翎圣君带着点儿好奇,还是同意了。   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上了,山海宫也有人很感兴趣的过来和杨海一起解决问题了。   山海宫不仅来人了,还带了道侣一起过来。只不过这位道侣就……和易辉冕一样斩道了的翁晓岚。   山海宫来人也不是别人, 正是李江满。   已经和好如初的两位,让孟染等人也是惊奇不已。   看着一众人惊奇的神色,李江满倒是很坦然:“我认识岚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紫云宫的弟子。能被他喜爱我已经很意外了,至于后来斩道……我知道他是紫云宫的弟子,所以并没有雁翎前辈那样难受。”   李江满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翁晓岚,笑道:“被斩道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现在,很意外了。”   翁晓岚一身结丹期的修为荡然无存,看着李江满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意。   李江满道:“能走到今天,大概有雁翎前辈的一份功劳。所以这次,也希望能为雁翎前辈和易前辈出一份力。虽然不知道他们最终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至少我是带着这样一份心情来的,事在人为,我尽力就好。”   这样一说,孟染等人也就能够理解了。当年雁翎圣君和易辉冕的事情之后,紫云宫弟子这个身份,就已经代表着这份爱情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接受这样一份爱情,可见李江满对翁晓岚,也只能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只不过,能够像李江满这样冷静的女子,大概世上也不多。   李江满说完这些,又道:“其实今天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山海宫和天舞门的关系,着实不需要如此客气,宋玺闻言,便道:“江满前辈吩咐就是。”   李江满却笑道:“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吩咐,还请宋掌门斟酌后答复。”   宋玺就好奇了:“什么事情需要江满前辈如此慎重?”   李江满牵了翁晓岚的手,推到了自己面前,对宋玺道:“如今岚一身修为不在,却不能总是如此。所以,我想让他拜入天舞门。”   饶是宋玺,也确实被这个请求震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江满前辈怎么不考虑让翁前辈拜入山海宫?”   李江满微微一笑:“山海宫功法百之其一可入筑基,百之其一再入结丹。而天舞门,如今已经有三十多位筑基修士了。我以为,以功法论,还是天舞门更胜一筹。当然,紫云宫如今正被摆在风口浪尖,岚是我的道侣,与我会更加亲密。这些利弊,宋掌门都考虑清楚后,再答复是否同意。这是请求,所以不能吩咐。”   看孟染等人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李江满笑道:“不必急于答复,我先与岚去找杨海。”   宋玺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看?”   李江满怎么也是一位结丹修士,为表郑重,孟染这一辈的几人都在。   乌长柳道:“我派弟子,以后也会有要找道侣的。虽然翁前辈确实会与江满前辈更加亲近,以我们和山海宫的关系,也很难走到对立面。不妨同意。”   白秋云则道:“至于紫云宫,这次我们准备做的事情,不就是要解决雁翎圣君和易前辈的矛盾吗?这么一来翁前辈曾经是紫云宫弟子的事情,也就不存在问题了。”   宋玺问道:“阿染怎么看?”   孟染想了想道:“不妨等现在这件事做完之后,再作答复?”   陆子期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到时候看看情况再作答复。”   宛晚则道:“紫云宫会不会介意?本来这些人可都是他们的弟子。”   宋玺转向乌长柳道:“紫云宫那边,你探探意思?”   乌长柳应道:“嗯,正好这几天为了画影剧的事情也要过去。”   孟染忽然道:“辉宴圣君当初把易前辈拜托给我们,不会也有这个意思吧?”   这么一说,众人忽然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如今易辉冕可就在他们天舞门呆着呢,跟回来的也太过理所当然了,不是吗?   乌长柳皱眉,还啧了啧嘴,有种被算计了的不爽。   转念一想,也罢,事情不管怎么说,是他和孟染两个人惹出来的。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至少这样一来,这份愧疚感也就没了。以后当着辉宴圣君的面儿,也可以继续堂堂正正的来往。毕竟,大家都有不对的地方嘛。   虽然没有立刻给予答复,李江满还是很圆满的解决了杨海提出来的问题,画影剧也就被正式提上日程。   只是,出来的成品嘛,孟染觉得,怎么看着这么像mv呢?难道是因为他毕竟只参加过mv的制作,并没有制作过电影?   但不管怎么说,这部名为《大道与她》的画影剧,是制作成功了。   除了雁翎圣君和易辉冕,还被关在禁灵狱内吵吵的众修者,成为了《大道与她》的首批观众。   孟染带着画影片进到禁灵狱时,简直被这群修者的战斗力给惊呆。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他们的画影剧都制作成功了,画影片的技术得到突破性解决,这群修者竟然还在吵吵。   火气也没见小半点儿,孟染怀疑这群人现在就这么放出去,都要成生死仇敌了。   也很想问问仙盟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考虑过给他们加一层禁制,别吵得这么起劲吗?   在《大道与她》的片首旋律响起时,这些不管是为了谁在吵吵的修者们,也总算安静了下来。   画影片从两位主角相识相恋开始,一直到角色名被定为易云的男主,在一次练剑时,忽然口吐鲜血,才发现自己爱她至深,到了该斩道的时候。   既然爱她至深,又怎么可能说斩就斩。一边隐瞒着燕灵,一边想要继续修行的男主,却修为不能寸进,一旦修炼必然走火入魔,口吐鲜血。   燕灵终于发现了易云的情况,而易云也在几经思考之后,将紫云宫心法和盘托出。   相爱之人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的爱人与自己相遇,不过是为了后来的斩情。   燕灵大闹一场,回了云烟宗。   没有等到燕灵的易云,也返回了紫云宫,准备斩情。   而回了云烟宗没有等到易云的燕灵,回到两人的居所,方知易云竟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斩情,立刻追到了紫云宫。   紫云宫的山门出现在了众人眼中,背对着燕灵立在山门内的易云,面上挣扎落入众人眼中。   紫云宫的山门结界已开,以往对燕灵毫不设防的山门结界,这次却牢不可破。   手握长剑的易云,好多次都想转身冲到燕灵面前。   山门之内,师兄弟姐妹师叔师伯的众多声音,却一同诵咏着紫云宫的心法。   在这些声音中不停的冒出来,却只有斩情绝爱的字眼,尤为清晰。   编织成云朵形状的洁白络结随着剑穗在空中摇摆,几经挣扎到底是没有转过身的易云,一步一步往紫云宫的正门走去。   一步一步往紫云宫正门走去的易云,越行越远。燕灵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易云的挣扎却并没有减少半分,属于剖白的歌声响起:   左手写道,右手写着爱   紧握的双手,模糊的悲哀   我的决定,会有怎样的伤害   ……   剧情进展到这里,禁灵狱内也开始响起了啜泣声。一旦有一个人哭起来,其他人也开始忍不住,啜泣声抽成一片。   紫云峰下,哭到声嘶力竭的燕灵,终于被赶到的师兄带回了云烟宗。   以往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却再也不见。   紫云宫内,易云终于斩道。而接下来的每一次,晋阶之时,属于易云记忆深处最为深刻的那一幕,都会出现在心魔境中。   易云的转身离开,一次又一次,不仅仅是燕灵也梦靥,也同样是易云不能直面的噩梦。   云烟宗听雨亭内,燕灵独处时必然会让听雨亭外飘散漫天细雨。   看似坚强的元婴圣君,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坚不可摧。   忧伤的旋律也响起:   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   下着有些伤心的雨   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   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   曾经为了爱而努力   曾经为了爱而逃避   逃避那熟悉的往事   逃避那陌生的你   ……   一身白衣的燕灵,一脸淡漠的喝着酒。这样的歌词落到观影者的耳中,刚刚消散的啜泣声又开始响起。   紫云峰上,天舞门一场和鸣之舞,彻底崩解了易云那看似牢固的向道之心。   听雨亭内,借酒消愁的燕灵圣君,与易云圣君在云烟宗的山门处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左右为难》的改词   以及   《让泪化作相思雨》   说到唱歌,经典毕竟太多,我就不献丑了。阿染也会著名原作者的,嗯。 第148章 给我来两份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八百年前, 又仿佛回到了易云的每一次斩道, 哭得撕心裂肺的燕灵仿佛还历历在目。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来见这个人?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来听这个人说话?再需要多大得到勇气, 才能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斩道的灵光从易云的身上亮起。   每亮起一道灵光, 燕云就会往后退一步。   一步一步, 就仿佛当年易云的一步一步, 越行越远。   云烟宗的山门外, 易云修为尽失,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云烟宗的山门内, 燕灵嘴角一丝血线滑出,向后摔进了赶来的师兄怀中。   这段感情对两个人来说, 对和错没有意义, 被困在感情里的两个在乎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无论是坐在听雨亭养伤的燕灵,还是躺在客舍榻上的易云,脑中都只是回忆着从前。   这么多年过去, 不论是初识, 还是相恋。   那些记忆的颜色从来都没有泛黄,甚至在两个人相距更近的时刻,更加鲜明了起来。   一只纸鹤从云烟宗的峰顶, 飞过云烟宗的长生坡,飞过云烟宗的绿澜院,飞过门下弟子修行的广场,往云烟宗山门附近的客舍飞去。   “我们相爱八百年, 我痛苦八百年,现在,我给你八百年,八百年后我再决定,我们要不要走下去。”   鹤信上,传出燕灵圣君似乎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属于片尾曲的旋律响起:   在那些黑色和白色的梦里   不再有蓝色和紫色的记忆   在这个相遇又分手的年纪   总留下雨打风吹的痕迹   为了那苍白的爱情的继续   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美丽   就让这擦干又流出的泪水   化作漫天相思的雨……   听雨亭外,雨丝愈发的绵密,燕灵圣君的身影在这样的雨丝中,慢慢模糊。   《大道与她》全剧就在这样淅沥叮咚的雨声中,终。   灵力耗尽的画影片,也在完成了使命之后,烟尘般散去。   禁灵狱内,除了隐隐的啜泣声,便只有安静。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打破了沉静,也不知道是谁对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道歉和互相理解,也就顺理成章。   能够为了两位圣君的事情打起来的,大部分都是易感的人,这样一部画影片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正常。   至少,不会再打起来,孟染也就松了口气。   孟染正准备把情况和仙盟巡逻队那位负责人,天剑门的沈云锦反映反映时,一转身就又想扶额了。   他还以为哭声都是禁灵狱里面传出来的,在他身后哭得像群狗子一样的沈云锦什么情况?   “沈前辈……?”孟染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但是不打招呼也不礼貌。   沈云锦“嗯”了一声,掏出帕子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身沿着台阶往楼上走去。   到了要进去大厅的门口,还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不算太糟糕,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两仪和牧杉、余瑞新一直等在厅内,看两人出来,站起身迎了过来。   沈云锦将一行人带进了属于自己的隔间,才道:“看情况应该是不会打起来了,但是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不算好,我们观察一天,如果情况不发生变化,就放他们出来,这次也非常感谢三方的配合。”   牧杉道:“还是孟小友为此事出了力。”   余瑞新也道:“正是如此。”   牧杉还是看余瑞新不顺眼,正想要怼一句,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就忍住了。   大家又都客气了一番,便都告辞离开。   牧杉和余瑞新相看两相厌,和沈云锦客气完,牧杉很快就转身走了。   余瑞新也在再次谢过孟染后,离开了。   孟染也准备走时,沈云锦忽然道:“那个,孟小友……”   孟染忙站住了脚步。   沈云锦却期期艾艾半天没开口。   此事之前没什么交集,整件事情中沈云锦也一直公事公办的态度,就连云烟宗和天剑门立场不同,沈云锦也没有借此为难牧杉,或为难禁灵狱中的云烟宗弟子,孟染也一时想不到沈云锦找他会有什么事。只好安静的等着。   沈云锦看孟染实在是不灵光,只好开口道:“我中途才进去,就是,这个画影剧,还有没有?想看全了前面的部分?”   “啊?”被问的孟染,灵光闪了一下,才忽然想到,对啊,虽然花了这么大心思拍这个画影剧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其实也可以考虑贩卖啊!   呃……忘了问杨海是不是能批量制作画影片了,要是不能的话,这次就真的亏大了。也不知道雁翎圣君会不会允许大批量贩卖,毕竟这跟刚开始说好的不一样。   孟染想了想这些,才答道:“目前只有这一张画影片,刚刚看完就……还有没有我要回去问问,另外,也要问问雁翎圣君的意思……”   沈云锦的面上满是遗憾,听孟染并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忙道:“那我等你的消息。”   好像不小心又圈到一个粉?虽然是剧粉……   带着意外之喜离开仙盟塔的孟染,回到天舞峰,就和李江满又在掌门大殿撞了个正着。   “啊,江满前辈也在啊。”孟染的兴高采烈便暂时止住了。   李江满看他进来,却道:“孟小友回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说画影片的事情。”   “嗯?画影片怎么了?”孟染就顺势问了。   李江满道:“我之前带了一张画影片回去给师父看,几位师兄弟姐妹当时来慢了一步,现在都问我要。师父就干脆让我来问件事儿,就是,这个画影片能不能多做点儿,然后,放在我们山海宫的店里卖。”   孟染就有点呆住了,他这不就是才慢了一步么,怎么就有人已经想到终端了?辰火长老不愧是活得够久,眼睛贼利,已经从中发现了商机。难怪当初能想出分期付款这个法子。   画影片就是李江满和杨海一起研究出来的,听这个意思肯定是可以批量制作,就是能不能放出去卖的问题。   正好想到一起的事情,技术层面不用商量了,就只剩下询问雁翎圣君意思的事情了。   毕竟制作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么多,燕灵这个化名当时也没有想的太仔细。   雁翎圣君当时没表示反对,毕竟只是小范围流传。真到贩卖了,性质又不同。   和钱有关的事情,乌长柳都跑得比谁都积极,虽然天舞门早已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时候。   决定权反正也不在孟染手中,孟染索性就由着乌长柳去办了。有这位师兄在,天舞门也吃不了亏。   也不知道乌长柳最终是怎么说服雁翎长老的,隔了没两天,第一批大量制作的画影片试制出来,并在孟染的策划下,加了精美彩绘玉质包装盒的画影片,已经在山海宗的店铺内上架了。   兰芷云从禁灵狱出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师姐让她出去采药,快要到两仪坊了,她却在沧依驿和人打起来了。身为玉心谷的弟子,为了天舞门打架想来师姐不会骂她,但被抓进了禁灵狱就要另当别论了。   虽说出门采药可能好久都不会回来,这次进展的顺利,回来的快,进了一趟禁灵狱,这时间也就有点超过以往了。而且,还把辟风药篓给打坏了,还好里面的灵草没被伤到。   算了,去一趟山海宫的店里换个新的好了。   这么想着的兰芷云便从仙盟塔往北坊走去,进了山海宫的铺面,买了新的药篓,正准备离开时,兰芷云忽然看到了摆在柜台旁边一个架子上的彩绘玉盒。写着《大道与她》四个字的玉盒上,以很写意的绘法绘着两个人影,兰芷云却一眼认出来,这是在禁灵狱中看过的那个画影剧中的易云和燕灵两人。   “这……这个是……?”兰芷云看着这个彩绘玉盒,心跳的有点快,总觉得自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又有点担心自己猜错。   掌柜的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山海宫新推出的画影片,目前试售推广价只要九十九灵石一份。里面是什么嘛,这个一言两语说不清楚,道友如果有兴趣,可以买一份带回去看看。”   “九十九灵石?”兰芷云又开始怀疑真伪了,这个价格比她想的要低。   掌柜的应道:“是的,试售是一折,以后恢复原价就是九百九十灵石了。”   这么一说,兰芷云毫不犹豫就开始掏灵石了:“给我来两份。”一份送师姐,一份自己收藏。想来师姐看了画影片,应该就没时间找自己麻烦了,稳。   掌柜的却笑道:“一人限购一份。”   兰芷云愣了愣,才道:“那……给我一份。”只有一份,到底要不要送师姐呢?   交易很快完成,兰芷云将画影片收进乾坤袋中,走了出去。   到底是送师姐,还是自己收藏呢?还是送师姐吧?免得被骂?还是收藏吧,只有一份……   看着人来人往的北坊大道,兰芷云忽然一拍头,怎么这么笨呢,找个人帮忙买一份嘛!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兰芷云很快就找到了愿意帮忙的人。从对方手中接过画影片之后,兰芷云喜滋滋,玉心谷弟子的身份还是蛮好的嘛。   挂着愉悦的迷之微笑离去的兰芷云,让帮忙的朱雀门的弟子也起了好奇心,刚刚那个东西有什么玄机?让这位玉心谷的师姐这么高兴?反正也不贵,要不,我也去买一份? 第149章 九年入结丹   总算把紫云宫演舞会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解决掉, 孟染终于抽出空来让自己休息休息。   两仪山境内, 山海宫店内试售的画影片还在不温不火的卖着。毕竟是新鲜事物,许多人听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用,往往是问一句, 便不放在心上的略过了。   孟染过问了一句, 没听到什么反响, 也就没有多关注了。   这日, 孟染领完舞, 在书院呆了挺久都没有等到两仪,心神不宁, 干脆也回了住处。回到居所,两仪竟趴在懒人沙发上没有动静。   自从搬了新居, 只要呆在厅内, 孟染基本上都是窝在沙发上。   但这只是孟染的爱好,两仪一直保持着君子如风的坐姿。见到两仪竟然也终于开始染指沙发,孟染挺高兴的走过来道:“怎么样, 总算体会到沙发的好处了吧。”   听到声音的两仪, 头都没抬,将孟染捞进了怀里,掌心贴到了孟染的后腰处, 道:“运转舞心。”   声音里带着份艰难,贴上来的额头也带着份湿润,孟染才发现,两仪的情况竟然又发作了。   有了多次的双修配合, 孟染运转舞心也能将两仪的星元纳入体内了。   汹涌而来的星元,让孟染忽然感觉到了极限。早就已经处于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在这蓬勃丰沛的星元驱动下,悄然打碎了什么桎梏。   周身的灵气在星元的带动下,疯狂的往孟染身边聚集,孟染惊讶的看着丹田内的舞心外,开始凝结一层金色的灵光,这层灵光刚开始很淡,随着两仪传递过来的星元愈发丰沛,周身的灵气也聚拢的更快,舞心周围那层灵光的颜色也越来越浓郁。   随着孟染的晋阶,两仪周身的气势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天舞峰顶,一道星幕宛然垂落,星幕之上,中心最亮的那颗星子,往四周传递着耀目的光芒。随后,它身侧的辅星也光芒大耀。两厢映衬着,愈发明亮的光芒开始往四周蔓延。星幕上的星子光芒更胜一筹,从中心往四周蔓延开来。星幕边缘,之前还没有亮起的星子,也宛如被点亮的烛光一般逐一亮起。   星幕的范围在这一瞬间扩大了数倍,整个天舞峰都被笼罩在星幕之下。   宋玺感受到孟染晋阶的动静的同时,便抬头看到了这漫天星斗的形成。漫天的星子中,也偶有比较明亮的几颗。但这样的明亮,就算成片亮起,也掩盖不了最中心的那一主一辅的两颗星子。   晋阶的孟染根本没机会注意这些,只集中了注意力,将星元和灵气都往自己的下丹田导入,感受着两方汇聚后,已经形成一颗圆润金色灵丹的欣喜。   最初这颗金丹仿佛气态,随着星元和灵气的纳入,慢慢汇聚成流动般的金色液体。流动的速度在浓度愈来愈高之后,越来越慢,开始往固态凝结。   在这些灵气和星元都终于饱和后,圆润的金丹已成。一道金色的灵光从金丹的最中心散开,孟染神奇的发现,舞心又出现在金丹之内了。   明明已经是固态的金丹,却能感受到舞心在其中运转。   金丹稳固如泰山,舞心轻盈又通透灵活。孟染觉得身体仿佛更坚韧了,体态又如舞心一般轻盈。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是美妙。   这一切说起来很快,等孟染回神时,却已经过去了三天。当然,这样的时间,对于结丹来说,堪称史无前例的短。   不等孟染出门报喜,宋玺等人便已经赶到了孟染的居所。   撤了居所的禁制,孟染和两仪却还是收拾了一番,才出来与众人在厅上相会。   顾盼大部分时候是居住在书院,偶尔也会回来与师父师爹一起住。   孟染出来时,顾盼正很有主人意识的帮着大家煮水斟茶。   看到孟染和两仪相携出来,顾盼抬头一笑:“恭喜师父。”   说着,取了两只紫砂杯,倒了两杯茶,敬到了孟染和两仪面前。   魏忆晓已经笑道:“不仅要恭喜师叔,还要恭喜咱们天舞门。”   宋玺应道:“正是如此。”   乌长柳则老神在在道:“我就说的嘛,丁子峰都不见得够用。师姐你看,现在已经是两个结丹了。”   “是谁准了你做两手准备的?”宋玺没好气的问。她可是早就答应让长柳备战丙字峰了。   白秋云这才温文一笑道:“谁能想到,我们十一年前,对丁子峰也是望尘莫及?”   陆子期不以为意:“四师兄,凡事要往前看嘛!”   宛晚则笑道:“还好我已经筑基了,不然我都害怕跟不上师兄们的脚步。”十六岁就筑基的宛晚,在两仪山境也是不可多得。与天剑门的沈静妙相比,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从一品的灵根。   至于宋玺等人,则更是算不上好的资质。   乌长柳已经道:“阿染结丹,画影片也大卖,这次可谓是双喜临门。”   孟染惊讶道:“咦,画影片之前不是还不怎么样吗?”   乌长柳啧啧道:“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买画影片的人都开始在山海宫的店铺外排队了,不仅是咱们两仪山境,山海宫在确西洲其他各境也设有铺面的,都一样排长队了。山海宫现在可是连辰火长老,都开始帮着制作画影片了。”   说完了,乌长柳还叹了口气:“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别人看个画影片都能顿悟。我这个参与制作的人,重看了两遍,却啥感悟也没有。”   魏忆晓毫不客气的接道:“大概师父你悟性不足。”   乌长柳就怒了:“师姐,我说真的,我要把这小子还给魏云哲!”   一众人都被这师徒二人给逗得笑出了声,孟染看着厅内几人,问道:“嗯?重锦怎么不在?”   余重锦作为下一辈的大师姐,虽然个性不得宋玺喜欢,教导之事宋玺却从来没有落下。   师徒二人,一个凡事颇有主张,一个却优柔寡断。结果几年下来,余重锦性子越发绵软没主见了。   宋玺为了这事也是操碎了心,余重锦立不起来,相较之下魏忆晓就越发显得聪慧,就连顾盼都跟着显出优秀来。宋玺尝试着让自己把要求放低,却有些适得其反,小姑娘好像更没自信了。   说到余重锦,宋玺就叹了口气,道:“之前拍画影片时,有件事情她处理的不好,我说了她几句,她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这次事情处理完了,她说家中有事找她,我就让她回去一趟,就当散心了。”   孟染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说起来,他哥哥如今怎样了?”   孟染还记得当年带着余重锦来拜师的那个少年,很是疼爱余重锦。宋玺一直觉得余重锦性子绵软,想来与家中有哥哥有一定关系。   宋玺说道:“他们余家不是什么大家,在舟国的顺平府还算有一席之地,家中长辈也不过是筑基期。当年他们余家本是送他哥哥来拜师的,她哥哥疼她才将她送来了天舞门。后来她哥哥也没有拜在两仪山境这边的仙门之下,反而是入了四修境的白羽观。”   孟染奇道:“不是说四修境是戴山宗一家独大吗?”   乌长柳应道:“是啊,所以那白羽观也不是什么大派,嗯……约莫与还没有继承七星剑宗传承时的水月宫差不多?但至少有黄级功法。”   说完了,乌长柳灌了杯茶,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快,道:“你晋阶的大好日子,提什么戴山宗,聊点开心的嘛!比如,我们要不要办个结丹大典?”   “噗……”其他人还没说话,魏忆晓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师父你能不能好?想办大典想疯了吗?两仪山境这个地方,不结婴也好意思办大典?”   乌长柳:有一个专注给自己拆台的徒弟,真的心累。   孟染也笑了出来,道:“还是算了吧。等结婴时候再办大典不迟。”   乌长柳掐着指头算了起来:“你从筑基到结丹,才花了九年。从结丹到结婴嘛,那我就算九十年好了。嗯……九十年之后,我一百一十八岁。”   算完了,乌长柳点了点头:“行吧,一百一十八岁,我应该还活得挺好,我就等了吧。”   孟染都好奇了:“我从筑基到结丹,才花了九年,你们都不担心的吗?”   乌长柳问:“担心什么。”   孟染问道:“不是快得有点不正常?”   乌长柳和宋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两仪:“你这不是双修的成果吗?”   “就算是双修不是也太快了吗?”孟染问。   乌长柳应得理所当然:“还好吧。毕竟……是吧?”都不知道这位之前到底是个什么修为,要万一是个出窍期什么的,那这个双修效果还是有可能的嘛。   两仪就奇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仪差点都要怀疑,乌长柳和宋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元婴修士们才该知道的事。   却不知道,乌长柳和宋玺确实差点就要猜中真相,只不过用来猜测的线索,并不是两仪想的那样。   陆子期在一旁歪着头托腮:“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都应该给自己找个道侣来双修?”   宋玺语气立刻就严厉起来:“为了双修而找道侣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赞同的!”   陆子期吐了吐舌,忙转移话题,问道:“那,还剩两年就是门派争夺战了,我们到底打哪个丙字峰?” 第150章 重开祖师坛   乌长柳已经接过话题道:“两仪山境的丙字峰有三十一个, 但真正能打的, 大概也就七个。”   白秋云则接着道:“七星水月宫目前已经多了四位结丹修士, 而且李前辈和她的道侣也晋阶了一个小境界,所以,这七个山头我们肯定还有这样一位竞争者。”   陆子期已经问道:“其他的二十多个为什么不能打?”   乌长柳都懒得解释,直接摸了一份玉简塞给了陆子期。   不能打的缘由, 孟染也懒得问,无非是与两仪山境如今一门两宫三宗十二派有关系。   乌长柳又道:“不过,此次玉心谷必然会与百药阁争一争甲字峰, 如此一来, 百药阁可能自顾不暇, 还有一个乙字峰说不定也能钻空子。”   “毕竟是乙字峰,结丹修士数量都在三十以上, 太过冒险。”宋玺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并道:“我们总共就这么百来号人,不可能散而攻之。丙十九峰和二十七峰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这两派在两仪山境的名声并不太好。不过最终打哪里,我们还需要继续收集信息。而且,想要确实的占下丙字峰不容有失,剩下这批弟子的修为也必须提上来。”   在宋玺看来, 至少要确保筑基期弟子的数量够组成四十九人阵。毕竟, 丙字峰的结丹修士数量都在五人以上,多得更有十数人之众。   孟染听罢,便知道此事目前尚未定论, 弟子晋阶之事,自然是目前他这个执教长老该费心的,便应道:“弟子晋阶之事我会想办法。”   言罢,孟染又问道:“明年我们去哪里演舞?”   说到这件事情,宋玺先开了口:“明年,我们有可能不在两仪山境演舞。”   “哎?”孟染对这个答案有点惊讶,问道:“什么情况?”   宋玺笑了笑:“门派争夺战在即,目前占据甲字峰的各派都有了元婴修士,只有百药阁没有,但玉心谷已经出了一位元婴修士了。争夺战尚未开启,想来甲字峰之争已经结束。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接到的请柬中,并没有两仪山境的门派。”   孟染仔细一想,一如宋玺所说。如今大局已定,只能感叹一句,果然送过来的请柬是有玄机的。   乌长柳则道:“事涉外境,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目前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孟染便应道:“那此事有定论时,通知一声便好。”   两件大事商谈完毕,宋玺才道:“虽说结丹大典不能办,咱们也必须为你庆祝一下。也正好趁此次,将门派争夺战之时要争夺结丹修士所在灵峰之事公布下去。”   说到这里,宋玺对孟染笑了笑:“说不定,就有新弟子直接突破了呢?”   孟染也笑应道:“那便最好不过了。”   结丹之事有天象在外,宋玺等人也没想过要瞒着谁,但也并不打算将此事大势宣扬。   结丹大典虽然不办,结丹小宴还是要办的。格外交好几派的亲近之人,也被请了过来。   倪飞毫不客气的把自家一家大小都叫了过来。孟染已经结丹,吴昊霖便也亲自过来了。   魏忆晓则邀了魏云哲过来,魏云哲虽然还是筑基,关系又非同一般。   山海宫的李江满恰好有事过来天舞峰,听闻此事,贺喜之余又回去带了翁晓岚过来。   天舞峰上,众人齐聚一堂,恭贺孟染结丹。   宴罢,李江满道:“今日本是大喜,不该多言。”   宋玺已然知道李江满是想说什么,如今画影片大卖,两仪山境虽然对紫云宫依然愤愤,却也多了些理解在内。毕竟,相爱之事无可厚非,心法却是入门之时就已经决定的。画影片中易云斩情之前的那段纠结也被人看在眼中,说到底不过造化弄人。   没了那么多不平之人,这件事情也就好安排了。   宋玺应道:“此事,也正要与江满前辈说起。”   李江满道:“宋掌门请讲。”   宋玺道:“考虑到翁前辈毕竟之前已是结丹前辈,江满前辈说起此事时,我曾想过代师收徒。不过,后来易前辈听闻此事,也有意入天舞门。所以,还有一二小事要征询江满前辈的意思。”   此事李江满倒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看向了翁晓岚。   翁晓岚虽然修为尽失,到底曾是结丹修士,如今与李江满琴瑟和鸣,面上倒没有易辉冕那般失色。此时微微一笑,倒如和风细雨,应道:“既然易师叔也有此意,不若宋掌门便一并答应了吧。届时我便拜在易师叔座下,依然做晚辈便好,毕竟早已相识几百年,都习惯了。”   宋玺这才看向李江满。李江满道:“宋掌门愿意应下此事,于我便是大喜,这些都是枝末之事,无需在意。不论岚是否拜入天舞门,反正我也要称你一声宋掌门。”   有了李江满此言,此事便算议定。   乌长柳在旁边笑道:“那我呢,是不是该称我一声长柳师叔?”   李江满哼了一声:“我与岚是道侣,又不是凡间嫁娶,长柳小子你可没机会占这样的便宜。”   得了一声长柳小子,乌长柳哼哼两声,转头对孟染道:“看吧,就是有人为老不尊。”   李江满则驳道:“不若你也如阿染那般努力努力,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做我的前辈?”   乌长柳闻言,干脆不说话了,李江满都已经是结丹期的修为,哪里是他能随随便便就追得上的。   孟染倒是笑应道:“师兄,要不你努力努力?”   “滚滚滚。”乌长柳不好对李江满太过冒犯,对自家师弟可不会客气。   李江满已是哈哈大笑,众人也都纷纷笑起来。   代师收徒之事虽然议定,到底师父已经不在。要代师收徒就必须开祖师坛,请师尊灵牌。涉及到牌位之事,这就是大事了。   如今孟染等人将师父孟树荣的灵牌,供在掌门大殿的后殿。要代师收徒,就要将孟树荣的灵牌请到掌门大殿之上。   天舞门传承未断,各代掌门的灵位便也该供起来。之前天舞门筹谋的是发展之事,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怎么重视。如今后殿也就供了孟树荣的牌位而已。   代师收徒之时必然要请人观礼,这就不太妥了。   宴罢,送走了李江满等人,宋玺立刻将孟染等一溜师兄弟全部抓进了自己的居所,这次连两仪都没让带。   孟染等人还一头雾水,乌长柳已经反应了过来:“师姐,我们的祖师坛好像还空着!!?”   宋玺道:“正是此事,除了师祖的名号,其他我们一无所知,此事又断不能伪造,倒搞得我们真像是传承断绝了一样。”   孟染首先想到得,便是师父那一大堆的乾坤袋,忙问道:“师姐,师父的乾坤袋你整理完了吗?”   宋玺这才一拍掌,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于是,孟染结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变成了——继续清理乾坤袋。   孟染:怎么觉得师父这么坑呢?   好在这位师父到底不是真那么坑,这次师兄弟姐妹六人全部到齐,到底人多力量大。   在乾坤袋清理了十分之九,差点就要绝望的时候,宛晚一抖手,从一个灰扑扑的乾坤袋里,抖出了一大堆各式材料制成的牌位。   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牌位灵光闪闪,差点闪瞎了孟染等人的眼。   “……”乌长柳看着其中的几块牌位,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无语。   “怎么了?”孟染问道。   乌长柳摸着那几块灵牌,爱不释手一般,还不忘对孟染密语道:“这几块灵牌,磨点粉下来就够咱们当年吃一年。”   “……”孟染很无语:“那也不能动祖宗的牌位啊。”   乌长柳却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孟染问。   “为了死人,让活人死。”乌长柳振振有词。   “……师兄你说得好有道理,但你不是还活着吗?”孟染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权衡了。   乌长柳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所以我也就发个牢骚。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师父压根儿忘了这件事了,不然他想得大概不是磨点粉,而是拆块板。”   “……”   找到了牌位,宋玺心也落定,这才注意到两人,问道:“你俩偷偷嘀咕什么呢?”   “咳咳,没啥。”孟染和乌长柳异口同声,毕竟刚刚这番话要是让宋玺知道,少不了乌长柳被一顿好打。别以为宋玺往往是警告几句,惹到祖宗这事儿头上,这位师姐肯定会动手。   看这两人的模样就知道是问不出来了,宋玺也就懒得纠缠。带着几人将这一堆牌位整理出来,供在了掌门大殿后殿之内。   这一整理,才发现乾坤袋内并不只一百多块牌位。天舞门的玉简内能找到名字的舞蹈,都是有祖师的。这些祖师虽然不是掌门,对天舞门也是做出了莫大的贡献,也都立了牌位在。   两百多块牌位摆出来,各色灵光也充斥了天舞门的后殿。从这些牌位的材料中,似乎就能看清天舞门的历代兴衰。传承的魅力大约也正是在此,往往不需要语言去表达什么,这些传承便是最厚重的一本书。   就在这一晚,这间后殿似乎也多了庄严肃穆的色彩。   宋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几人道:“既然重开祖师坛,我们也该更重视传承之事。”   殿外天光已白,宋玺对几人道:“传令下去,全派弟子沐浴斋戒三日,三日后行祭祖之礼。”   孟染等人当即退后一步,面向宋玺的方向,颌首为礼:“喏。”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玺:咳咳,师父有多坑,咱们自己知道就好。 第151章 荣光塑傲骨   接下来三日, 天舞门上下气氛都变得不太一样, 一派肃穆。   祭祖大礼之日, 宋玺极为正式地戴上了与护星符阵弟子服配套的花饰繁复的掌门头冠,乌长柳和孟染将长老冠戴得规规矩矩。众弟子也都穿着镶嵌了护星符阵的弟子服,盛装出席。   橙日初升之时,邀天为证, 以地相印。宋玺将历代掌门及各舞蹈的祖师一一吟颂,让天舞门座下弟子明次第知名姓。继而以宋玺为首,进入后殿跪拜祖师。   魏忆晓看着后殿内层层叠叠的供桌, 和供桌之上一层比一层高, 一半以上发出耀耀灵光的牌位, 第一次感觉到了天舞门比魏紫宗厚重许多的底蕴。   魏云哲将他送来天舞门,魏忆晓虽然来得心甘情愿, 对天舞门的师伯、师父和众位师叔也一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对于天舞门的万年传承,却一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水月宫继承七星剑宗传承之时, 那正式宏大的气氛,让魏忆晓第一次感受到传承的魅力。   而这一次,却是在天舞门。不同材质、不同字体、甚至连制式都不同的牌位,比七星水月宫当时赶制出来的那些, 有着更悠远厚重的韵味。   也是这一次, 让魏忆晓在对着那些牌位跪拜下去时,内心更多了虔诚和骄傲:“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魏忆晓,敬拜祖师。”   魏忆晓之后, 是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依次进入了后殿之中。继而在魏忆晓的引导下,跪拜祖师。   年轻一代弟子的面容上,首先是显而易见的惊叹,继而是满面荣光的骄傲,再而便化为了根植于脊梁的傲骨。无论前路有怎样的艰难险阻,我们都应该跨过去。连万年的时光长河都能跨越,崇山峻岭又算得了什么?   重开祖师坛后,竟果然如宋玺所想,有数名弟子一举突破,进入了筑基期。   万事俱备,宋玺就易辉冕和翁晓岚拜入天舞门之事,邀请了山海宫、魏紫宗的结丹长老过来观礼,并作为见证。同时,也向紫云宫发出了请柬。   易辉冕和翁晓岚虽然斩道,辉宴圣君也言明两人已经不是紫云宫弟子,却也并未交恶。辉宴圣君与易辉冕多年师兄弟,翁晓岚此前又是辉冕圣君的亲传弟子,接到请柬的辉宴圣君竟然亲自过来了。   诸位宾客作为见证,将一同进入天舞门的后殿。   天舞门后殿大门,被魏忆晓和顾盼这两位亲传弟子,在诸位宾客面前打开。   各色灵光在天舞门后殿内耀目生辉,既能看出差异又一脉相承的牌位,让辉宴圣君也有些怔愣。   宋玺作为掌门,先介绍了诸位宾客。李江满、魏清浩等人,也都非常客气的拜见了天舞门的祖师。虽说其中有孟树荣这样的无名之辈,却也有当年为了沧源陆而牺牲了的诸位前辈。   更何况,就算孟树荣籍籍无名又如何,能将天舞门这样的一派传承完整的保留下来,甚至教出了宋玺、乌长柳、孟染等人这样的徒弟,就是天舞门这位前掌门最大的功绩。   辉宴圣君的神情,显得极为恭敬与庄重。   待诸位宾客挪步一旁,宋玺又将易辉冕与翁晓岚两人来去道明,这才将孟树荣的牌位,由宋玺亲自捧到了前殿,摆放在掌门大殿的座椅之上。   除了这几位宾客,天舞门的众弟子也都立在殿内。   易辉冕在宋玺的带领下,跪拜在孟树荣的牌位前,行足三叩九拜之礼,宋玺才宣布道:“今,天舞门新添弟子易辉冕,第一百四十九代,行七。”   言罢,便是易辉冕拜见各位师兄姐。   待一一行礼毕了,宋玺带着六人将孟树荣的牌位送回后殿。   宋玺重登掌门大座,并为易辉冕在大殿新增坐席。   天舞门众弟子在魏忆晓的带领下,齐齐拜见过七师叔,这才轮到翁晓岚前来行拜师之礼。   礼毕,辉宴圣君才对易辉冕道:“如此,敝以后,便只能称你一声老友了。”   易辉冕也还礼:“多谢老友今日前来观礼,送我这一程。”   辉宴圣君摇了摇头,又转向翁晓岚:“虽与你师徒缘尽,却盼你大道路远,加勉吧。”   翁晓岚闻言,声已哽咽,应道:“谨遵前辈吩咐。”   辉宴圣君言罢,便辞了宋玺等人,飘然远去。   易辉冕目送辉宴圣君消失,才转回头对翁晓岚道:“佳偶在侧,大道新启,该是高兴的事。”   翁晓岚点点头应了,将难过压回胸中,应道:“多谢师叔……父教诲。”   孟染带了点儿调侃,笑道:“这称谓,可乱叫不得,这里只有师父和师伯父。”   乌长柳也跟着笑道:“师伯父还一下子多了六个。”   饶是翁晓岚心中难过,也差点被两人逗得笑出来。   孟染两人一人一语,将辉宴圣君两句话带来的伤感气氛打破。趁着轻笑声起,宋玺便将几位宾客请进了宴厅之内。   祖师坛重开,新弟子也已经收入门中。为了让传承之事更得弟子重视,天舞门除了日常习舞之外,更多了一项清扫祖师坛的新令。每隔七日,两人一组,清扫祖师坛。   天舞门众弟子对此项新令,不仅不抗拒,还引以为荣。清扫祖师坛的时候,才能与祖师们更接近,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大事尘埃落定,除了新令,天舞门众弟子在孟染的带领下,又回归了原本的吃饭跳舞读书三点一线生活。   过了约两月,余重锦才从顺平府余家回返了天舞门。   祭祖大礼本是因事临时而起,余重锦缺席,宋玺也怪不得她。   余重锦身为第一百五十代弟子的大弟子,这祭祖之礼却是不能缺的。   宋玺带着孟染等人,亲自领着余重锦,又重复了一遍祭祖大礼的仪式。   余重锦回来之后,也将最近一次清扫祖师坛的任务,交给了余重锦。   天舞门弟子都是从境外收得,好几位弟子在筑基之后,便相携回过家。余重锦归家之事,孟染等人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两仪,结丹之后识海胀痛之事终于不再发生,让孟染又能抽出时间,钻研天舞门结丹期的功法与曲谱之事。   两仪觉得自己有些得不偿失,晋阶了,是好事,自己总算可以让孟染放心。   可这一放心就把他晾一边,这就不好了呀。   顾盼从弟子院的住处回来时,便见到两仪一个人端坐在厅上,又在蓝流宝石上绘制护星符阵。   顾盼好奇道:“师爹,这护星符阵,不是已经够用了吗?”   两仪结丹之后,绘制符阵的速度自然也加快了,以往月余才能做完的事情,如今一天功夫都可以刻完两套。天舞门现有的弟子们,弟子服上都已经换上了护星符阵。   两仪看了在茶桌对面落座的顾盼一眼,不紧不慢的答道:“马上就是门派争夺战,争夺战之后不就要收新弟子了吗?”   顾盼恍然大悟:“还是师爹想得长远。”   两仪将手中的一颗蓝流宝石镌刻完毕,收拢了灵力,才问道:“今日怎么回来了?”   “唔……”顾盼沉吟了一小会儿才道:“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两仪笑了笑:“都回来了,你自然是想说?”   顾盼确实想说,再则,与师爹有什么不能说?便道:“我觉得,师姐自从归家一趟回来,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说?”两仪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宋玺的这个大弟子。   顾盼道:“就……以前虽然性子软,胆子并不小。现在二师兄与她说事情,口气稍微严厉些,她便像被吓到了一样。”   这些小辈们的相处,两仪接触的不多,也就谈不上观察。只对顾盼问道:“她也回来月余了,怎么你今日忽然说起此事?”   顾盼应道:“我今日去了后山泡汤。”   如今的天舞门,除了孟染的住所有一处温泉,后山也有两处温泉的泉眼。沿着山势流成了两湾汤池,还自成沟壑。天舞门的弟子们便自行规划了地盘,按男女各占去一湾。大概是受孟染影响,顾盼小子对温泉也情有独钟,时不时就会凑着热闹去泡一趟。   “嗯?”两仪听他话题忽然转向,也不惊讶,后面的事肯定会与此事有关。   果然便听顾盼接着道:“回来时经过后殿,似乎见到大师姐伏在灵坛供桌上哭。我走到门口,她大概也发现了我。我进去时,她却在清扫祖师坛。”   “她回来时大师姐便安排她清扫祖师坛了,今年也轮不到她了。”两仪说得大师姐,自然是宋玺。   顾盼应道:“对啊,而且柏安是四天前去清扫的祖师坛,今天也还没到时候。”   两仪并不关心余重锦,因此注意到的是另一个细节:“嗯,也许你应该和你的掌门师伯,提一提祖师坛值守之事。”   如今派内,也没有什么别人。祖师坛就设在后殿,虽有禁制,有弟子令的人却都可以自由进出。等同于对派内弟子并未设防,这才有余重锦能直接进入祖师坛的事情发生。   虽说祖师坛内除了祖师牌位,并无其他,但那些牌位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顾盼似乎有些愣,被两仪把重点绕掉了,应道:“确实,该提一提此事。尤其以后还会收更多新弟子。”   等孟染从曲谱中回神,听到顾盼的声音,从琴房内出来时,两人的话题早已转到了别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柏安和几位师兄弟路过执事堂,往后殿去。   顾盼喊住柏安:你们去哪儿?   柏安:三师兄,我们去泡汤~   顾盼:等我!   魏忆晓:……   柏安:二师兄,泡汤去伐啦?   魏忆晓:那就一起吧……   顾盼:这么勉强?你可以不去的。   魏忆晓:我不去,你还去吗?   顾盼:我自然是要去的呀!   魏忆晓:emmmm……   就,心累,你们懂吗? 第152章 青巫丹蝶派   “师父!”看到孟染出来, 顾盼从蒲团上站起身, 躬身行了一礼。   孟染笑了笑, 道:“坐着吧。”将厅内的软垫挪了一个过来,在两人对着的桌侧倚着坐了。   “忙完了?”两仪侧头问道。   孟染道:“告一段落,听到盼儿回来,就出来了。”   顾盼闻言, 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笑。事情与两仪说过了,顾盼也就不再重复,反正师爹会对师父说的。   顾盼其实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孟染了, 但深知师父一旦闭小关, 便难得一见。从师父出来, 师爹的眼神儿就没转过地方。顾盼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打搅,便干脆告辞回了弟子院。   顾盼离开, 孟染与两仪说了说曲谱之事, 又说了结丹期舞蹈之事,才寻机问道:“盼儿来去匆匆, 是为了什么事?”   两仪便将顾盼所说的余重锦之事,简短说与孟染,顺势将与顾盼提过的值守之事也提了一遍。   孟染闻言,叹了口气:“重锦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师姐个性又要强。我之前说要回来闭关, 将书院交由子期和宛晚负责,师姐同意了之后,也与我说了重锦之事。既然不适合像忆晓那般处理事务, 日后能在书院担职也是可以的。搞不好是为了书院之事,又责备她了吧。”   两仪这才笑了笑,道:“怪不得盼儿会专门跑一趟回来找你。若是因为书院之事,大约也就你能去劝劝大师姐了。”   孟染也道:“正好小出关,明日去问问也好。”   两仪却抱怨上了:“往日你小出关,也没说为了我就多空出两日?”   孟染笑应道:“你又不像他们,是还要人操心的小孩儿?”   “不是小孩,那我们做点大人该做的事?”两仪说着,已落了一吻在孟染唇边。   妖精打架,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孟染便先去了书院。   见了宛晚,孟染闲聊了几句,宛晚却道近几日书院一切安好,领舞之事也进展顺利,并没有什么事情惊动到宋玺。   两仪闻言,便道:“若是如此,不如先观察几日,再做定论。”观察几日,阿染自然也就暂时不去闭关了,于他总是好的。   几日观察下来,两人也没得出什么不妥之处。唯一能说的,反而是余重锦在努力做好大师姐该做的事。看得出来有些事情处理的很费力,却也很尽力。   找不到缘由,孟染便只得与宋玺泛泛地提了提余重锦之事,希望她不要对余重锦太过严厉。   宋玺却很是敏感的觉察到什么,孟染也只得将顾盼所说重提。   宋玺也是叹气,道:“此事我会过问。”   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已足有百人,也不可能人人都费心至此。宋玺说要过问,孟染自然将此事按下不提,由着宋玺去处理。   孟染提到的值守之事,宋玺也与乌长柳琢磨过之后,在书楼和祖师坛,增设了值守小队。毕竟如今派内除了弟子,偶尔已经有了他派来客。   这些变化虽然细小,却让天舞门从这些细处,更显方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夏末。又一批的请柬如雪花般从确西洲各处,送到了天舞门,今年的去处却还没有最终定论。   虽说交好的诸派都提过建议,尽信其言却不如不信。毕竟无论魏紫宗、山海宫还是湿婆庙、玉心谷,各派都有着自己的立场,也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遍布确西洲。   现在到了最终要做决定的时刻,乌长柳将印妆风请了过来。   这位倚剑派的师叔,为了悬红之事,多年纵横确西洲境内,就连中洲与南贤洲也有深入了解。想要追杀一个人,很多时候不仅仅是要知道循迹而至,还要能熟知诸多关系,才能算无遗策,继而全身而退。   而且印妆风作为倚剑派的掌门人,在这两仪山境内,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人一剑便游走确西洲。上一届的门派争夺战,这位印掌门为了寻找顾青安,甚至连灵峰都没有去占。其人在仙盟供职,还能知道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   印妆风见事通明,如今有顾盼在天舞门,印妆风对天舞门,也确实担得起印师叔这样一声尊称。   宋玺居所内的厅堂上,印妆风接过了乌长柳写着确西洲各派名号的帖子,翻看了一番,却笑了笑,对乌长柳道:“便只有这些?”   乌长柳状似认真的道:“自然。”   印妆风右手捏了个剑指,将帖子夹在指间摇了摇,对乌长柳笑道:“以你的野心,若只有这些,我是不信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乌长柳才不情不愿的,从乾坤袋里又抽出了一份帖子递给印妆风。   宋玺显然是知情的,糗他道:“看吧,在印师叔面前,就不要玩花样了,你玩不出花来。”   乌长柳郁闷。虽说心上人了解自己是好事,可了解到这个份上,就又甜蜜又焦虑了。   印妆风将这份只有之前那十分之一薄的帖子打开,果然看到帖首,匀衡挺秀的三个大字——九峰境。   印妆风见到这三个字,才捏着剑指,对着这三个字点了点,道:“我就知道你。”   乌长柳道:“确西洲内,三大境七小境,基本都有一宗一家独大,唯独九峰境,多年来九派并立,且实力均衡。”   印妆风已经接着道:“若想要体现天舞门的重要性,便正该挑选九峰之一,破其匀势,画龙点睛。”   言罢,印妆风便指着九峰境上的第一个门派道:“青虹派,门内杜长老的道侣,是迷极境吹雪门门主的亲传三弟子,事涉迷极境,暂时不要碰。”   以迷极境和两仪山境互别苗头的架势,既然根基还在两仪山境,襄助迷极境之事便做不得。   剑指移到第二位:“琉焰派,派内十大结丹长老,有两位的道侣是戴山宗弟子。想来你们也是不愿意碰的。”   “再来是……”   最后,印妆风指着乌长柳写在第七和第九的两个门派道:“这样一来,与其余各境没什么关联的,就只剩下丹蝶派和太乙派。太乙派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就是法修。丹蝶派虽是医修,却有南贤洲巫修的传承,两仪山境对于巫修的看法你们知道的。丹蝶派能在九峰境站稳脚跟,实力可见一斑。”   孟染闻弦音而知雅意,问道:“印师叔的意思是,选丹蝶派?”   印妆风对孟染点了点头,才转向众人道:“在南贤洲,巫修也分赤巫与青巫两道。赤巫以血食祭蛊,青巫以灵草祭蛊。赤巫确实会罔顾人命,青巫一道却与寻常修者没什么不同。世人将赤巫青巫混为一谈,并谈而色变,实在是以讹传讹。丹蝶派便是青巫道的传承。此举若能博得南贤洲青巫道的好感,对天舞门日后也会有好处。且丹蝶派本身是个医修门派,医修门派意味着什么,想来你们也是懂的。”   无论在两仪山境还是在确西洲,甚或中洲,一般人都不会与医修门派的弟子为敌。毕竟谁还没个受伤的时候,与一名医修门派的弟子交好,说不定就等于多了一条性命。   宋玺已经点头道:“既然如此,此次演舞便选九峰境丹蝶派。”   印妆风见宋玺毫不迟疑的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也露出了微笑,爽快的表示:“既然是我帮你们选的门派,届时我便随行吧。”   天舞门如今虽然已经有孟染和两仪两个结丹修士,带着这么多弟子远去九峰境,也确实需要更多的人护航。印妆风自己都主动提了,宋玺又哪里会推辞。   孟染也忙转向印妆风道:“多谢印师叔分忧。”   印妆风笑了笑,少年面容上还带了些歉意,道:“你结丹时我不在两仪山境,竟然就错过了。这里迟来一声恭贺。既然都结丹了,以后叫我阿印就是。”   印妆风这样一说,孟染先就转头看乌长柳,果然长柳师兄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层。   孟染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两仪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顾盼是真糊涂,印妆风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于乌长柳的脸色,谁爱看谁看,印妆风反正是一副没看到的模样。   乌长柳拿印妆风没办法,只好瞪孟染:“你还笑?”   孟染就笑。   乌长柳发现,其实自己拿孟染也没办法。只好转向宋玺道:“此事既然定下,我便该前往丹蝶派商议前事了。”   印妆风又道:“倒忘了你还要先去一趟。”   乌长柳:“哼。”   印妆风问:“我陪你去?”   乌长柳立刻就转怒为喜:“真的?”   印妆风但笑不语。   事情议毕,宋玺看了看这两人,懒得多说,转向孟染道:“事情定了,我们也散了吧。”   孟染与两仪离开,宋玺也随在两人身后出了厅堂。   离开宋玺居所,孟染才对两仪笑道:“师兄拿印师叔完全没有办法嘛。”   两仪却笑应道:“但印师叔愿意对师兄用办法,可见师兄还是有办法的。”   孟染秒懂,两人相视一笑,却又一起摇了摇头。于孟染而言,既然彼此有意,那便在一起,何必浪费大好光阴。想来,两仪也作如是观。   当然,每个人都是个体,会有不同的想法,世界才会精彩纷呈。乌长柳与印妆风之间,又何尝不是妙趣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 印妆风:来撩,撩得到算我输!   乌长柳:那……我被你撩到,输给你,怎样?   印妆风:……   这跟一开始想好的不一样! 第153章 妖孽风医修   如今已是夏末, 演舞会就在秋季。九峰境虽也在确西洲, 却已经在确西洲的最南面,隔着舟国和一整座舟川,跨越了舟川还要往南, 途径数十个小国后, 才会抵达九峰境。就算有印妆风同行, 一来一去也需要大概月余的时间。   事情商议定了,乌长柳做了些出行准备,就带着魏忆晓, 在印妆风的陪同下, 离开天舞门,去往九峰境的丹蝶派了。   果然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待乌长柳满面春风回来时,已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丹蝶派前后递了足有三份请柬过来,乌长柳前去洽谈演舞会前事,一切都很顺利。   因九峰境遥远, 丹蝶派此次还派了十名结丹修士前来天舞门, 护送天舞门同往九峰境。   莫说是结丹修士,便是元婴修士,天舞门也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位了。丹蝶派这次过来五男五女的结丹修士,却引得天舞门众弟子议论纷纷。   实是因为,丹蝶派修士的那身深紫罗兰色的衣服,让众弟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天舞门的这身弟子服,动起来时似乎身形毕露, 实际上却包挺严实。欲露还休的那几处,不跳舞的情况下,也基本不会露出来。   丹蝶派的那身衣服,却露得坦坦荡荡。女修前胸遮得倒是严实,后背却一览无余,行走间裙摆飘摇,大长腿也遮得只剩最关键的部位了。男修就更过分,只在左臂上用银环挂了一片衣料,拽到右腰侧,五位男修中还有两位在胸上穿了银饰。侧身看过去时,人鱼线一览无余,巴掌宽的腰侧只有两根手指粗细的衣带,勉强固定着前后两片衣摆。   一眼看过去,当真是银晃晃白花花一片。银晃晃的是挂在紫衣和手腕脚腕上的银饰,白花花则是丹蝶派修士白若凝脂的肌肤。银饰和肤色间穿插的紫色衣料,将那肤色衬得更显白皙。   饶是孟染,经历过比基尼的洗礼,也被丹蝶派的诸位修士晃得有些眼花。这露得坦荡,却又恰到好处,就堪称艺术了。   诸人这羞涩却又流连不舍的目光,落到丹蝶派诸位修士眼中,却只成就了他们的欢喜与骄傲。   双方叙完演舞会之事,丹蝶派一位男修就转向宋玺开了口:“柳君与我们初见,我们就爱煞了柳君和他这身衣料。柳君说宋掌门手中,有能将这衣料染成紫色的法子,不知宋掌门可舍得割爱?”   孟染就挺无语,说好的医修门派呢?不该是百药阁和玉心谷那样的么?这最先关注怎么能让自己更好看的妖孽风格,和医修是不是哪里不对?   但不管怎样,演舞会之事已经商议妥当。三日后,天舞门众弟子就要出发前往丹蝶派。   要事商量完毕,孟染也就从掌门大殿告辞出来,去往弟子院安排出行之事。   此次路上行程较久,要做的准备和要注意的事项都比较多。乌长柳之前已经整理了一部分交给孟染,孟染自己又补足了一些。顾盼正随着宋玺接待宾客,孟染便点了孔临和柏安跟进此事。将大大小小的事项都交待完毕,孟染从弟子院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刚走到门口,却和埋头疾走的顾盼差点撞个正着。   差点撞到人的顾盼也是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孟染,才松了口气,唤道:“师父。”   孟染看他,满面通红,声音里还带着丝撒娇似的绵软,吃了一惊:“你这是?”   顾盼听得相问,明明孟染还一个字都没问出来,他面上又红了一层。纠结了一下,才将掌心一个指长的玉管递给了孟染,带了点儿抱怨道:“丹蝶派那些前辈,怎么比自在宗的还要……”   孟染拿着那玉管,也是一脸茫然,听顾盼抱怨,问道:“还要怎么样?这是什么?”   “这是……合欢蛊。”顾盼面上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声音也轻的差点听不到。   “合欢蛊?”孟染差点把玉管脱手给扔出去。   顾盼见孟染大惊失色,反倒镇定了。   对孟染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对身体也没害,若有情投意合之人……”   说到这里,顾盼想到什么一般,将玉管往孟染按了按:“正好,这蛊就给师父了,反正我也用不到。”   然后,顾盼就恢复了一身轻松的模样,对孟染道:“师父,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吧。”说完,意有所指的瞄了瞄那支玉管,带着点隐约的高兴,进了弟子院。   剩下孟染站在弟子院的门口,面上微烫,心情还有点儿微妙:我的徒弟怕是个天然黑哦。   末了,看着这只玉管,孟染便想到了回来时满面春风的乌长柳,难道二师兄好事已成?   至于这合欢蛊嘛,孟染将玉管收进了寰宇镯,才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往后山回去了。   三日后,此次前往丹蝶派的四十多名弟子,都登上了云舫。   丹蝶派的十位结丹修士,与印妆风、乌长柳、孟染、两仪一同站在舟头,与宋玺话别。   天舞门的众弟子,也还是第一次去往这么远的地方。   头两日都还挺安分的在云舫内静坐,出了两仪山境没多远,便纷纷跑到了云舫舟弦上站着,往外四处张望。   云舫飞的并不算高,修者的目力又好。速度虽快,云舫之下的景色却还是尽入众人眼中。   “看那,那是碧羽山吧?”   “那里是不是就是顺平府?”   “咦?那城内哪座高塔是大师姐家的?”   几名弟子聚在余重锦身侧,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余重锦顺着几人的所指,往地面上瞥了一眼。   顺平府卧在碧羽山侧,与碧羽山相比,便只有十之其一。砖石铸就的余家塔,在云舫之上,看着不过豆粒大小,余家倒是在顺平府占据了不少的位置,但那又怎么样呢?与境内的门派相比,余家只是微末。就像这余家塔一样,境内各派如意塔均为玉色灵石铸就,余家塔不过瓦砾。   可笑余家竟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可笑她自己竟也为了这瓦砾之家,倒也不算为了他们……   余重锦的目色沉了一重,紧接着便似乎要漫出水色。   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余重锦的神色,有点担心的问道:“师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余重锦掩了掩神色,应话时已有些哽咽,却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只是……有些想家。”   此言一出,聚在余重锦身侧的众弟子便安静了许多,其中一名颇为乐观的炼气期女弟子已经展颜一笑,道:“大师姐你还能远远看上一眼,我家在佳人国,我来了师门这么久都还没回去过,这次去往九峰境,竟然也不经过,想要看上一眼都难。”   余重锦将眼泪压了回去,闻言也笑起来,道:“蓬师妹你都炼气大圆满了,再加把劲,说不定这次就能筑基,届时与师父说一声,便能回家探亲了。”   蓬思佳也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应道:“我也这么觉得,这次一定能筑基!”   人群中另外一名炼气期的弟子也道:“我也觉得我这次一定能筑基,回家倒是不急,等我们占下丁字峰,我再回去,那才是威风呢,看我那堂兄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瑟。”   便有人问道:“咦,薛师弟你家也是世家吗?”   薛临冬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那堂兄,资质不错,师从一名散修,我被二师伯选来师门之前,他已经是炼气中期的修士了。那次随着他师父回去,连县尹都请他为座上客,在我们那种小地方,可不得了。”   蓬思佳已经笑道:“炼气中期有什么了不起,你就算现在回去他也没得得瑟。且不说你修为已是大圆满,咱们可是天舞门的弟子。”   “就是,咱可是天舞门的弟子。”薛临冬语气里,与蓬思佳一样,充满了骄傲。   余重锦似乎被这傲色,炫得有些眼晕。跟着众人勉强的笑了笑,趁着众人转了话题,悄然退出了人群,往云舫内她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门,余重锦合上了那两扇玉色的房门,背抵着门檐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指节之间被压得毫无血色。最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道:“师父,等我此次回了师门,一定负荆请罪。只盼您……莫将徒儿逐出师门。”   说完了这句,余重锦的神色又重现忐忑。似乎是忆起了什么痛苦之事,又似乎为了未卜的前路担忧。趴在膝盖上蜷成一团,嘤嘤哭出了声。   云舫本是法器,房内的这点动静,根本传不到外面。   余重锦又不像魏忆晓和顾盼,还时不时要处理些事务。去往丹蝶派的这一路,余重锦再没出过房门一步,竟然也没人察觉此事。   云舫这一路,跨越了壮美的川舟,辽阔的川南高山大草原,再一路往西南密林前进。   云舫之上时不时就能因为新奇的景色,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入了西南密林,距离九峰境便已经不远了。到西南密林内开始出现巨大的团树时,已经远远可见九座巨峰,将封神海隔在了山川之外。   云舫在丹蝶派众修士的指引下,往靠近西南方向的一座巨峰前进。 第154章 资源守护者   西南密林内的团树, 就已经是几十米那般的高大。随着云舫往丹蝶峰前进, 比那些团树还要高大近十倍的巨大树木出现在了孟染的眼中。   巨大的山峰上全是高大的树木,仔细看时,孟染才在蘑菇型团树顶端的枝丫下, 发现了宛如鸟笼般挂在树上的翠色灵玉制成的小屋。   说是小屋, 其实也不小, 只是因为树木太过高大,才会显得屋子小。   云舫刚刚靠近那些有着小屋的巨树,小屋上就飞出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碧蝶, 似要堵住云舫的去路。小屋上的绿色花纹, 竟然是碧蝶这样的活物。   曲酩立在云舫舟头,掏出一片叶笛,吹出奇异的音符,那些碧蝶才往四周散去。   这样的笛声却惊动了屋内人,有人影纷纷从那些翠屋中钻出来,与曲酩或云舫上的其他人打招呼。   更多的人冲着乌长柳和印妆风打招呼, 男男女女热情的模样, 让孟染简直要以为,乌长柳其实是丹蝶派的人。   云舫在这些巨树上空,往丹蝶峰的峰顶继续前进。   靠近峰顶时,一株巨大却已经仿佛失去了生气的巨树,枯槁的只剩主杆和寥寥枯枝,矗立在丹蝶峰顶。   云舫靠近巨木,乌长柳也从云舫上踩着浮游步, 掠到了巨木顶上,天舞塔从乌长柳掌中,迎风涨大立在了巨木那阔大平整的树顶。   快与两仪坊时天舞塔广场差不多大小的树顶,轻松便承载了天舞塔,巨木树顶透出的年轮,是大自然馈赠的最好装饰。   天舞塔在巨木之上落定,一道翠绿色的灵光从巨木之下,往天舞塔上流溢,纯粹还带着生命气息般的灵气,让从云舫上下来的孟染等人,顿时神清气爽,舟车劳顿的疲乏也一扫而空。   看孟染将云舫收入寰宇镯,曲酩才道:“派内也为诸位备下了青屋,若诸位有意的,也可来寻我指引。”   乌长柳走过来道:“此次演舞,贵派并无闲杂人等观舞,如此,我们直接在塔内安歇就好。”   曲酩笑了一笑,并不多言,只道:“便随柳君。”   乌长柳口称多谢,魏忆晓那边已经将众弟子一一领入了天舞塔内。   孟染看到那些精致可爱的青屋,其实很想尝试一番。但是想到乌长柳说的丹蝶派习俗,便只得按下好奇心,老实入塔。   毕竟,万一睡到半夜,来个丹蝶派的美女或者美男敲窗,就不太好了。   待曲酩等人离开,印妆风才对孟染笑道:“你若想去,也能去得。与曲酩说清楚你二人是道侣,他会给你们安排不被人打搅的青屋。”   “咦?还能这样的吗?”孟染顿时有些扼腕,早知道就说去了呀。   印妆风的笑里就带了丝促狭:“只不过,这样的青屋里,会有丹蝶派送的惊喜就是了。”   “那是什么?”两仪也跟着凑了过来问道。   印妆风却不明言了,只道:“我也只是听说,具体就不清楚了。”   乌长柳看众弟子都安排妥当,才转向孟染道:“演舞之前你就别想着去了,等演舞结束,再随你。”   孟染想想也是,毕竟是初来乍到,门中这些弟子还等着自己照应,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   考虑到天舞门一路远行而来,丹蝶派的演舞会便定在第三日。   第二日一早,众弟子在孟染的带领下,跳了一曲回元舞,将各自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又都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三日,演舞会正式开始。   和鸣之舞在紫云宫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次孟染和乌长柳都没敢继续尝试,司辩之舞再次在天舞塔的舞台上跳起。   让人欣慰的是,司辩之舞的效果并未落空。   司辩之舞的余音未歇,天舞塔内五个灵涡已成。   五个灵涡?这个数量让孟染也很是吃惊。   这是司辩之舞有史以来,成就元婴最多的一次。就算是司辩之时,两仪山境数派的修士齐聚一堂,也只成就了四个元婴。   九峰境内,九派各有元婴修士一位,结丹修士数百人,门下弟子有两千余数,及外门弟子数千。因此,九峰境内除了这九大派,并没有什么小派。也不像其他各境,还存在着什么小派依附大派,或像两仪山境那般两派结盟之事。   为丹蝶派成就一个或两个元婴,就足够丹蝶派在九峰境占据优势。   五个?孟染忽然很想知道,这会为九峰境带来怎样的变化。   莫说孟染,就连印妆风的神色也显得颇为微妙。   天舞塔内,众弟子已经在魏忆晓的带领下,在舞台上跳起了神扬之妙舞。   雷莲的效果被激活,塔顶流入一股仿佛带着生命之息的灵气,神扬之妙舞的效果,竟比往次的效果都要明显。在孟染等人看不到的塔外,整座天舞塔都被此前孟染见过的碧蝶包围,远远看去,丹蝶峰的巨木树顶,那座玉白色的如意塔,已与丹蝶峰融为一体。就连塔顶那朵雷莲,金色莲瓣也染上了青碧色。   乌长柳和白秋云两人换好衣服出来,在茶桌旁落座。   “五个。”乌长柳这两个字说得平铺直叙,眉目间却神采飞扬。   茶桌上其实空空如也,在灵涡形成之前,孟染很有些紧张,根本没有心思来盘弄这些。   这次的天舞门,赌得非常大。   挑选九峰境这么个地方其中一派来演舞,就如印妆风所说,这是野心。   九峰境内各派,都与其他各境有着明里暗里的关联,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一境的资源。   其他各派的修行,远不如天舞门这般省钱,跳个舞谱个曲就能刷刷刷晋阶。   符俢绘制灵符,需要材料吧?材料哪里来?   医修配置灵药,需要灵草和其他灵物吧?同样的,材料哪里来?   法修则和丹修相依相生,丹修又和医修相辅相成。   体修锻体,除了功法打熬筋骨,也需要灵草灵药灵物的配合。   剑修想要提升修为,首先要有一把与自身相合的灵剑,打造灵剑,灵矿哪里来?随着境界的提升,灵剑也要不停的重锻。   就像印妆风,倚剑派以杀止杀,灵剑更多时候需要血的洗炼,锻剑需要的材料已经比同阶的剑修要简单的多,他一样需要通过悬红来供养自己的修行。   总之,这世上没有听说过,什么门派的壮大与资源无关。   当然,也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门派,能够让其他人这样去晋阶。   天舞门做到了。   印妆风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筑基期修者做掌门的门派,会能够支持一个有元婴修者的门派,成为一境之主。   现在,天舞门马上就要做到了。   天舞门不需要资源,因为天舞门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所以天舞门需要资源的守护者。只有两仪山境,是不够的,多方牵制才是御人之道。一直到,天舞门能够化茧成蝶。   数日后,五只巨大的蝶影,从丹蝶峰上翩翩飞起,来去追逐,最后一一往丹蝶峰内隐没。   以丹蝶峰顶为中心的团树上,开出了艳丽的紫色小花,并一路往丹蝶峰脚蔓延。   巨大的枯木似乎也在一瞬间逢春,青褐色的“树皮”绽开,一只只碧蝶化蛹而出,像蔓延开的青枝,往丹蝶峰上新开的花朵上飞去。   青虹峰顶,两鬓斑白面容年轻的元婴男修,微微一叹:“五个。”   男子身前红木的桌案上,摆着三个叠好的纸鹤,看到丹蝶峰顶五只碧蝶翩翩飞起时,三道灵火从纸鹤上燃起,灵物制成的纸鹤化为青烟,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的消失在空中。   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计谋都只会如烟灭,并没有实施的意义。   男子座下的四名结丹修士中,一名留着短须的男子开口道:“便是师叔亲自出面,也应该阻止天舞门入九峰境的。”   另一人已经嗤之以鼻:“怎么阻止?杀了他们?然后与整个确西洲为敌?”   短须男子开口道:“不过一个筑基修者的门派,便是斩尽杀绝又能怎样?”   白鬓发的元婴男修瞥了短须男子一眼,什么重话都没有说,这一眼,却让短须男子额上立刻起了一层冷汗。见短须男子安静了,白鬓发的元婴男修才道:“若是能杀,需要你教?”   短须男子拂了拂额上的冷汗,却还是道:“弟子不解,还请师叔解惑。”   四位结丹修者的唯一一名女修也道:“弟子也不解,还请师父解惑。”   白鬓发的元婴男修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片镂刻着雪花纹路的玉片,弹指便推到了短须男子面前。   短须男子将额头抵在那玉片上,片刻,神色大变:“怎么可能?化虚道侣?天舞门?”   女修问道:“什么意思?”   短须男子本想开口,却忽然觉得说不清楚,干脆将玉片递给了女修。   女修探罢,也是大讶:“这……怎么可能?”   白鬓发的元婴男修道:“这是中洲传到吹雪门的消息。本来我也不信,但是,七杀宗的那个老狐狸,竟然来探我的口风。若不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来寻我验证。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短须男子觉得世界都在这瞬间被颠倒了,有点语无伦次的道:“那这以后…就看化虚……就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化虚前辈,我们要看一个筑基期小派的脸色来过活?”   “小派?”白鬓发的元婴男修问,罢了自答道:“嗯。有万年传承的小派。”   女修则道:“般侑之事既然是发生在两仪山境,想来并非只有中洲知道这件事,倒不妨看看两仪山境各派的反应?”   短须男子问道:“怎么看?”   女修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他,转向元婴男修道:“师父的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抵达丹蝶派,乌长柳被带入青屋歇息。   当晚,窗被敲响了:柳君,可否进屋说话?   一无所知的乌长柳开了窗,客气的把人请了进来。   来人贴过来就要扒衣服。   乌长柳:????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曲酩:你不懂吗?   乌长柳:????   曲酩:我在窗外就是问你,柳君,约吗?你开窗的意思就是约啊。   印妆风:他显然不懂,不过他现在懂了。不如你重来一次?   曲酩:……   来个p啊,再来一次肯定不会开了啊!当他傻吗?   ----------------------------------------------   之前有人说,宋玺这个名字难听。   玺,帝王之印也。   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 第155章 让我香一香   白鬓发的元婴男修应道:“就算要看, 也不能是我们动手。”   女修的眉眼一弯, 疏淡的笑意在脸上散开:“自然是不用的。只不过,帮着添添柴火而已。”   白鬓发的男子应道:“那便看看吧。”   丹蝶峰顶,团树顶端的紫色小花已经开始凋谢, 结出果实。天舞塔内, 丹蝶派五名修士的境界也终于稳固, 正式成为了元婴修士。   演舞会结束,天舞塔照旧闭塔三天。   短短三天,九峰境其他八派的拜贴已经递到了丹蝶派中。   派内五名元婴修士新成, 意味着九峰境内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待天舞塔重开, 天舞塔也被收起,巨木树顶上开始筹备丹蝶派的结婴大典。   不仅九峰境各派来贺,还有不少他境也派出修者前来恭喜五元同婴大喜。   天舞门众人坐在巨木树顶靠近曲桑圣君的坐席上,不少丹蝶派的弟子还围在陆子期身侧,一口一声云君的招呼他,各色丹蝶派特有的灵果, 也往那张桌案上堆得格外丰盛。   宛晚这次没来, 否则怕是也会被丹蝶派的男修们,给围得严严实实。   孟染与两仪并肩坐在同一张桌案前,桌案上自然少不了丹蝶派备下的席面,却也有不少年轻的男修女修,会含羞带涩的送来不少私家珍藏。这些羞涩的青年男女送来礼物,虽然也有好感在内,却也更多的表示着感谢。   孟染看着陆子期那厢, 再看看自家桌案,还是没忍住对两仪叹道:“唉,年轻真好啊。”   两仪深知孟染看的是吃食,而不是那些修者,否则简直要淹一缸醋。   乌长柳这次和印妆风坐了一桌,丹蝶派不少修者的目光还在乌长柳那处流连不止,看到他身侧的印妆风时,便是一声叹息。   这位印前辈,多少年前就知道啃不动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知情识趣的柳君,可惜。   天舞门其他弟子的桌案前,也少不了丹蝶派的弟子在献殷勤。   不论修为如何,天舞门弟子个个俊俏,又知书达理,自然也有言语风趣的。   丹蝶派的弟子很快就发现,柳君虽然是极为优秀的,天舞门其他单身的弟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丹蝶派的风气孟染其实挺喜欢,坦率大胆,喜欢就是喜欢,却也不会对有道侣之人无脑纠缠。   至于天舞门单身的修者,既然是单身,那就不要怪丹蝶派的修者们要发起攻势了。   丹蝶派有一点却还保留着南贤洲巫修的特点,丹蝶派基本按母系传承,就连掌门人也通常是女子传任。丹蝶派男修对子嗣赡养之事,往往会询问外派道侣的意愿。丹蝶派内女修,就算有了外派的道侣,孩子却都会留在丹蝶派。   席间不少其他宾客处,也有丹蝶派的修者流连在侧。   孟染这一打量,竟然在来宾中看到了一个不太喜欢的人,上次在魏紫宗闹事的那位戴成荣。   这次的戴成荣远没有上次的张扬,有丹蝶派这么多热情奔放的美人在侧,他竟然只是搂着自己侍女在喝酒。与他相邻的桌案后,坐着一位看着也是二十来岁的男子,容貌倒是俊俏,却高傲的仿佛世人都欠他一屁股债。   两人说话间,还与另两位笑的很是灿烂的男修敬酒。   孟染注意到了这群人,两仪自然也就注意到了。   其中一人正好也往两仪看过来,目光撞个正着。   两仪皱了皱眉,转头去问乌长柳:“那几人,是什么来处?”   乌长柳顺着两仪的视线看了一眼,转向了身侧的印妆风。   印妆风应道:“四修境戴山宗弟子、守妄境圆融派弟子、三鼎境余量派客卿、九峰境七杀宗客卿。”   具体是谁印妆风不一定知道,但能来参加他派宴会,还穿着门派弟子服,这身份却八成是错不了。   两仪应道:“他们有恶意。”   这句话两仪说的笃定,印妆风瞥了一眼,笑了笑:“看起来倒是老实。”   这般宴席自然少不了敬酒道贺,也少不了有人与天舞门套近乎,顺便探探口风,能不能往自己的门派去跳一场舞。能想到要来探口风的人,也都是对天舞门了解过得。天舞门的执事长老是乌长柳,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自然知道。   孟染一身结丹期修为,在天舞门席间中显得颇为惹眼。但对着外人大部分时候冷着一张脸的孟染,看起来并不显得好亲近,倒没有太多人来打搅孟染。   随着月上中天酒过三巡,丹蝶派大典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不少丹蝶派的修者已经从桌案后站起身,开始吆喝着摆手舞动。   随着这些仿佛吟唱般的吆喝声,巨木树顶忽然“嘭”一下,在最外圈亮起了一圈橙黄色的火光。随着这一圈火光亮起,巨木树顶上比较空阔的位置,也忽然跃出了一团团篝火般的灵光。   “哟~哟~嘿啰哩嘿~”随着这整齐的喊声,丹蝶派的修者纷纷从席间起身,还拉扯着不少他派的宾客,手牵着手围绕着篝火转起圈来开始跳舞。   孟染也被吓了一跳,随即被这苗寨般的气氛,给调动了热情。   看着孟染开始飞舞的眉色,两仪问道:“怎么,想去?”   “很热闹啊。”孟染应道,继而对两仪问道:“一起?”   两仪宠溺的笑了笑,从席上站起了身。   孟染站起身,还没走到篝火那边,已经有丹蝶派的修者注意到两人的动静。   立刻就有热情的修者,跳着舞就往两人过来了。   来的人还不止一群,这边孟染的手刚被牵住,便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孟染还没回过神,却发现两仪和自己瞬间远了好几步,不仅有人拉着他,还有人从另一侧开始推着他往前走,另一边两仪的情况也是一样。   丹蝶派人多力量大,两个人刚刚离席,竟然就被丹蝶派的修者给分开,各自拉入了篝火旁的一个圈。   丹蝶派的摆手舞其实很简单,也正是因为简单,更适合人多热闹的时候跳。孟染跟着甩甩胳膊踢踢腿,听着身侧男男女女的笑声,也觉得很是轻松,不自觉便跟着笑了起来。   将人给拖过来的曲酩见状,很是惊讶:“染君笑起来竟然这般好看。”   孟染想要板住脸,已是来不及了。   曲酩还被逗得笑出来:“开心便该笑出来嘛,染君这是何必呢?”   孟染想想也是,反正人设已经崩了,今晚就破罐子破摔吧。   这样富有节奏的调子里,让孟染一下就想起采风时曾跟着唱过的小调。嗨起来的孟染不仅跳起来,还开始带节奏,清亮的嗓子顺着大家哼了几句,便唱道:“百花盛开百花香~种种花香不一样~妹爱哪一种~郎去为你采一样~”   曲酩听着唱词,眼中就是一亮。   孟染就自唱自答,哼出了下一句:“百花盛开百花香~种种花香不一样~妹爱郎君这一种~郎君让我香一香~”   不等孟染再来下一句,曲酩已经很顺的接了过去:“百花盛开百花香~种种花香不一样~妹爱哪一种~郎去为你采一样~”   牵着两仪跳得正欢的那圈,立刻就有名女修,亮着好嗓子应道:“百花盛开百花香~种种花香不一样~妹爱染君这一种~染君让我香一香~哟~香一香~”   孟染没想到,自己唱个歌,竟然就被调戏了。他能收回前面说过的话吗?   众人哈哈大笑,还跟着应和:“她爱染君这一种~染君让她香一香~”   “不香不香~染有两仪这一朵~开在一处好过活~”孟染笑着唱了下一阙词。   女修便又唱道:“染爱两仪这一朵~两仪让他香一香~”   这般唱着,孟染便发现曲酩这群人,开始将他往两仪那边推。两仪那边的人,也开始将两仪往孟染这边牵着跳。   到把两人凑到了一处,一群紫蝶般的丹蝶派修者围着两人唱道:“染爱两仪这一朵~两仪让不让他香?”   两仪倒是毫不羞涩的就想要亲过来,换成孟染不好意思了。   不等两仪凑过来,就干脆拉了两仪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按,耳上传出了一道与丹蝶派修者们跳动的节奏很相似的舞曲,拉着两仪跳起了和鸣之舞。踩开的步子与众人很是相合,双双搂腰的动作也很是亲热。   竟看的丹蝶派的修者们也很是耳热,紧接着,有不少本身就是道侣的丹蝶派修者们,双双对对的贴在一起,跟着孟染两仪跳了起来。   孟染怀疑这支名为和鸣之曲火的双修之舞,本身就是根据这摆手舞改动来的。除了将双手搂在了腰间,就连踢腿的动作都看起来差不多,转身绕圈这些动作,也与丹蝶派修者之前跳着大圈舞时的频率差不多。   这一跳起来,丹蝶派修者们不仅跳得很是熟练,还比孟染两仪玩出了更多花样。   孟染和两仪把篝火旁的气氛带嗨了,天舞门不少弟子也坐不住,开始跟着加入了跳舞的行列。   在大家都热热闹闹一片和乐的时候,席间忽然有一人高声道:“戴公子,什么席上不让跳舞,他们这不是跳上了吗?还跳得这般热闹?”   孟然当即头皮一紧,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156章 余重锦之罪   这句话虽然没有点名说得就是天舞门, 但是那人问得却是戴成荣。发生在魏紫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相信以修者的记忆力, 短期内都不太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天舞门的名声随着两仪山境修者的结婴,随着斩龙峰斩龙大捷, 随着易云与燕灵的故事风靡确西洲,许多事情已经被更多的人得知。就连魏紫宗席上,曾经与戴成荣发生过的不愉快,也被众人当作逸闻传扬。   孟染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身侧的曲酩已经眉头一皱。   四修境的戴山宗,曲酩当然知道。若是以往,对方一名戴山宗的结丹初期,他还要斟酌一下。但是现在, 哼,四修境戴山宗也不过四名元婴坐镇。且不说对方本来就远在四修境了, 如今的丹蝶派可是已经有了七名元婴修者。   纵观确西洲,单以数量论, 也只有迷极境的吹雪门和真武门能比肩而立了。   一个戴山宗, 竟然来他们丹蝶派的结婴大典上搞事情,这是被谁宠出来的?   这么想着的曲酩, 目光便往席上溜了一圈,嘴角微微翘起。很好的嘛,九峰境的各派都在做壁上观。   曲酩又看向说话的那名男修,三鼎境的余量派,对方还是名客卿。   短短一句话, 信息量却挺大。已有四修境、三鼎境牵扯其中。看这情况,九峰境的其他各派也脱不了干系。   曲酩已经笑道:“这位道友,话不要说一半啊,不能跳舞什么的,倒是给大家分说清楚才好。”   余量派那名客卿道:“可是早有耳闻,天舞门弟子不在任何宴席上献舞。”   说完了,对方还特地问道:“是不是,戴公子?”   戴成荣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初在魏紫宗被一名低了两个境界的符修暴打的事情,他可是还历历在目。   本以为这次天舞门不在两仪山境内了,又不过是一群筑基修者,总算能给他们好看。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当初才筑基中期的人,竟然和他一样,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结丹了。   筑基中期到结丹要多久?戴成荣自己花了近百年。   饶是戴成荣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天舞门的不同寻常。遇上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准备出手了,岂料这伊康竟不管不顾就这么开了口。   被赶鸭子上架的戴成荣也觉得情况哪里不对了,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退路。   戴成荣捏住了怀中侍女的肩膀,那筑基初期的女修脸色一瞬间煞白,似乎快要被捏坏了。听怀中女子传来呼痛的轻声,戴成荣才惊醒般的回神,冷哼了一声道:“说是这样说,实际怎么样,你这不是也看到了么?”语气里满是不屑,戴成荣的眼神还很是放肆的往天舞门席上扫了一眼。   席上的乌长柳站起了身:“戴公子,献舞和跳舞可是两回事,请不要混为一谈。”乌长柳没想到几年都过去了,这位戴公子还没死心的玩起了报仇不晚。然而这为人,实在称不上君子。   戴成荣竟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搂着怀中的侍女,道:“是吗?那天舞门当真从未在任何宴席上献舞?”   孟染闻言,目光征询着往两仪转过去了,总觉得戴成荣话中有话。   两仪也对孟染密语道:“只怕已经确有其事。”   孟染都能听出来的这话有问题,乌长柳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当下就皱了眉头。   戴成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问道:“怎么,你们自己也不敢说嘛。”   曲酩听到这句话时,也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让对方分说清楚了。倘若方才不接这一茬,对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说这么多。   乌长柳没想到他这一犹豫,竟让戴成荣抓住了空隙。   孟染已经咬了咬牙,从人后走了出来,道:“自然不会在任何宴席上献舞。倘若真有门下弟子不遵门规,必然门规处置。”   清算不了孟染和两仪的这笔账,能让天舞门损失点名声和弟子也是不错的。   戴成荣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两枚圆滚滚的画影石,两颗寸余大小的画影石,只一眨眼,两颗画影石已经被弹到空中炸了开来:“好,那你看看,这该怎么处置?”   画影石一旦捏碎,其中画影便会在空中展示出来。   孟染阻挡不及,画影已显。   一身天舞门弟子服的余重锦,立在一间坐了二十来人的厅上起舞,跳得竟然还是司辩之舞。   没有配乐和营造的特殊环境,穿着天舞门那样一身弟子服,跳出来的司辩之舞,很难让人不想歪。   两份画影石一出,席上众人立刻“嗡”一声议论开来。   戴成荣正要得意,一道属于元婴修者的威压往众人滚滚压来。只这一阵威压,空中的画影便如涟漪般散开,再无影踪。   尽管余重锦的画影,只是在空中一晃而过,也足够这些修者看清情况了。   丹蝶派的元婴圣君帮着抹去了画影,却抵不住此事也是各派有备而来。   人群中依然有人不顾元婴圣君的威压,叫嚷道:“哎哟,没得看了,不如天舞门直接来跳一曲啊。”   孟染立刻就皱眉了,乌长柳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那样小宴都跳得,如此盛会,天舞门也献舞一曲呀。”   “就是嘛,刚刚跳得挺好看的,接着跳啊。”   人群中还有人在喊道:“咦,那个谁不是已经跳过了吗?不如就她来跳也是可以的。”   天舞门之所以立下条条门规,尤其勒令门下弟子不得在宴席上献舞,便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就像宋玺最初就说过的,除非你能一舞一机缘,否则不让跳。为得就是让人清楚的知道,天舞门是舞修,并不是世家养在府中虽为修士实为取乐的舞姬。   天舞门当然不可能献舞。   天舞门席上,余重锦一头冷汗沿着发鬓和脖颈没入了衣领。   余重锦面无人色,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桌案后站起了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带了丝认命。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世上往往一步错,便致步步错。她就不该心存侥幸,甚至还想隐瞒此事。   余重锦站起身走到了乌长柳身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毕竟是从小就养在天舞门的孩子,乌长柳不相信余重锦会无缘无故的跑去白羽观跳什么舞。   按天舞门门规,余重锦所为是废去功法逐出师门的重罪。乌长柳看着余重锦,问道:“你……为什么会在白羽观献舞?”   余重锦抬头看着两位师叔,乌长柳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孟染眼中则是一团迷雾被拨开之后的通透。   就算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她的二师叔还是记得问一声缘由。   余重锦忽然后悔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情尽早交待,竟让人将天舞门打了这样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现在后悔,却已经什么都迟了。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挽回天舞门已经被动摇的名誉。   余重锦低着头,泪水到底没止住的流了下来:“他们说我哥哥擅闯白羽观的禁地,是死罪。如果我肯献舞一曲,就放我哥哥一条生路。”   “……”孟染忽然就说不出话,拳头却在一瞬间捏紧。   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怪不得余重锦。戴成荣想要对付的是天舞门,只是余重锦恰好有个哥哥在白羽观,而余重锦恰好很重视这个哥哥。   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说白了还是太弱。但凡天舞门强上一分,余家也不会一点消息都不透漏给天舞门,就悄悄的将余重锦叫回去,送进这么一个坑里。   余重锦看着难过的孟染,竟忽然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至少,他们在意她,那她做什么便都心甘情愿了。   眼泪还从眼眶中不停的漫出来,余重锦眼中却带了丝决绝:“弟子余重锦违反门规,按律应废去功法逐出师门,以儆效尤。”话音落,余重锦脚下爆开一圈灵光,刚刚筑基的修为顿时跌回炼气,继而一圈圈的灵光泄开,快得不可思议。   乌长柳伸手,却也不能阻止。不管余重锦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违反了门规一事是铁一样的事实。   戴成荣也有点吃惊,当初在白羽观献舞之时,那余佑霖不好拿捏,这个据说是天舞门掌门大弟子的余重锦却好拿捏的很。余佑霖硬气的宁愿死也让她不要跳,这余重锦哭得和个泪人似得,却到底是跳了。   就连戴成荣也没想到,之前那般好拿捏的余重锦,竟然会就这般决绝的自废了功法。   戴成荣正诧异时,忽然觉得身上一冷。顺着感觉一眼瞥过去,和孟染的视线正好对个正着。明明都是结丹初期的修为,戴成荣却觉得孟染看自己像看一个死人。   但是怎么可能?   戴成荣还这么想着时,孟染已经动了。姑射之势一起,一道剑气就朝着戴成荣直击而来。   戴成荣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将手中之物推了出去。戴成荣怀中的女修眼看着自己被主家推出来挡了剑气,结丹修者的剑气哪里是她一个筑基期能抵挡住的,肩头一痛就多了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 第157章 永结同心好   孟染气疯了一样,将伤到的女修一挥手拂开, 顺着这个姿势, 一道剑气再次追到了戴成荣面前。   一条火龙从戴成荣手中游出,与剑气撞在一处。结丹修者斗法, 激烈的气浪将戴成荣之前坐着的桌案, 立刻碾得粉碎。   孟染已经动手, 戴成荣也不可能不还手。   看到数条火龙从戴成荣掌中游出,曲酩想要上前相助时,却被两仪拦住了身形。   “这……”曲酩想要说怎么也是在丹蝶派的地盘, 没道理他们不做点什么。   两仪已经道:“让他消消气。”   那厢孟染左手五指捏了个拟态, 数道顺着孟染右臂射出的剑气, 竟在一瞬间化作了带着锋锐剑气的水浪,往戴成荣的火龙冲去。   此景一出,巨木树顶的丹蝶派席上, 便传来了惊呼声。   近年来天舞门在两仪山境各派内献舞, 去过的各派往往都有修士结婴。因此, 两仪山境各派对天舞门的态度都极好,根本不会和天舞门动手。   这么多年大家都只知道天舞门的演舞对自身有助益, 倒差点忘了当初择元会上, 天舞门连天剑门也敢直接怼的凶残。   带着剑气的水浪, 还有着冲面而去的冰寒。   戴成荣的火龙与孟染的水剑还没相遇,便感觉自己的火龙竟被四周充沛且锋锐的水灵气,压制的威力稍逊。戴成荣只来得及生出这样的念头,一水一火已经撞在了一处, 随后而来的余波,将戴成荣狠狠撞得退后了两步。   孟染都快气炸了,气余重锦不争气,气天舞门实力不济,气自己到底护不住余重锦。   戴成荣怎么想,已经不是孟染要考虑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攻势,也压根儿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占到了上风。火来水挡,气来剑压。察觉到属于自己的灵气开始铺满戴成荣周围时,毫不犹豫便舞起了曳灵。   结丹修者对于灵气的控制,早已不需要像筑基期那样还要跳满一整支舞。   不过短短几个动作,巨木树顶的众人,便感觉以戴成荣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巨木树顶的灵气变得十分滞涩,御灵气为护盾抵挡两人战斗余波,都变得有些艰难。   戴成荣的形势则更惨了些,结丹以来得心应手的《龙火诀》,火龙像陷入了沼泽,凝不出推不动攻击也毫无力度。   孟染的剑气在各种加持下,不过短短十多招,已经劈开火龙的攻势,数道剑气直接刺在了戴成荣身上。   漫天的火龙和水浪,从方才的你进我退的胶着姿态,往戴成荣的方向扑去。   戴成荣也在这冲击下,摔到了有着巨木年轮的树顶上,被斗法的余波碾压着,在树顶地板上滚出了数十米。回过神时,戴成荣感觉周身大穴剧痛,一身元气顺着这些剧痛的伤口,飞快的往外流泻。   戴成荣大惊失色:“你怎么敢……”话未说完,经脉受创的戴成荣,鲜血像失了闸门的水龙头,从口中喷涌而出。   孟染面覆寒霜,立在戴成荣不远处。看着戴成荣这般惨状,孟染眼中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脚步微移身姿轻晃,一式妙手舞往掌中汇聚了一团白色灵光。白色的灵光在孟染的控制下,往戴成荣周身喷出鲜血的灵气关窍处涌去。   不多时,戴成荣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但受伤的那几处关窍,却明显肿大了起来。   曲酩看着戴成荣的那几处肿胀起来的关窍,职业病发作。经脉未愈,外伤先行愈合,届时淤血累积,治疗起来只会更有难度。这戴成荣不仅一身修为被毁,搞不好连身体也会被废掉。   当然,曲酩对戴成荣没有半分怜悯。   孟染懒得说话,坐在宴首的曲桑圣君却开了口:“他为什么不敢?戴家小子你做得这些事,他今日就算在丹蝶派杀了你,你戴家老儿也不敢来问我丹蝶派的不是。”   戴成荣还在哇啦哇啦的大口吐血,到他能腾出嘴说话时,整个人也已经气若游丝。这次轮到戴成荣看着孟染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你竟敢废去我修为,我戴山宗不会放过你的。”   孟染这才看着戴成荣,冷声道:“我留你一条性命,也是让你回去转告你们戴山宗,天舞门不会放过你们戴山宗的。”   戴成荣已经伤重至此,却仍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你们……不放过戴山宗?”   孟染冷笑,转过身往巨木树顶的中心走去。目光在众人中晃了一圈,才开口道:“在场的,可有四修境的道友?”   大部分元婴修者都自持身份,除非私交甚好,否则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宴席上。此时巨木树顶之上,除了丹蝶派的七位元婴修者,便只有太乙派的一位元婴修者,余人皆只是结丹期。   方才孟染数招制敌,且不只是简单的击败,而是直接废去了一名同阶的修者,让巨木树顶的诸位结丹修者,心中都是一突。   更不要说四修境的修者了,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戴山宗《龙火诀》的威力。被誉为“凛如龙、势如火”的《龙火诀》,一旦出手便是烈火燎原。结果今天,莫说燎原了,连气势都没打出来,就被孟染三两下拆掉了戴成荣的一身关窍。   巨木树顶上,四修境与戴山宗还算交好的几位结丹修士,堪称安静如鸡。   就在孟染以为戴山宗的势力,在四修境当真一手遮天时,一名体修从席上越众而出,走到了孟染的面前。   孟染看着这名结丹大圆满的体修,眼神里带了一丝询问。   对方一颔首,只犹豫了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往孟染拜倒下去:“四修境闇雷宗李良栋,见过孟道友。”   李良栋这一跪,巨木树顶上顿时嗡声四起,就连孟染也是吓了一跳。   不等孟染开口,李良栋仰头看向孟染:“若天舞门能助我结婴,日后天舞门之事便是我闇雷宗之事,天舞门之仇便是我闇雷宗之仇,天舞门之敌便是我闇雷宗之敌。”   言罢,李良栋转向戴成荣的神色里,便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再转向孟染时,李良栋已经道:“还请孟道友成全。”   李良栋这方话音落,席间又走出了一名结丹后期的女修:“四修境菩提岛周海芹,志与李道友同,愿孟道友成全。”   言罢,与李良栋一样,单膝跪在了孟染面前。   戴成荣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两名同境的修者:“你们……”   周海芹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向孟染道:“戴山宗统御四修境,不御门下,不讲人伦。侮蔑不归顺戴山宗的他派修者,甚至淫辱归顺戴山宗的他派门人及妻女。草菅人命之事更是层出不穷,四修境内如我们这般与戴山宗有仇者,不计其数。”   周海芹说到这里,干脆咬了咬牙对孟染道:“若孟主有意,芹愿连纵各派,为孟主战。”   孟染方才对戴成荣的那番话,多少带了些余怒未消的激愤。饶是孟染有报仇雪恨之心,也一时没有想过到底怎样去实施。   李良栋与周海芹这番话,让孟染激动之余,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仪走过来,站在了孟染的身后,默默搭了左手在孟染肩上,另一手则握住了孟染的右手。   两仪没说什么,温和的灵气却在那个瞬间环绕了孟染。仿佛带有体温一般的灵息,让孟染的愤怒和激动都慢慢平复。   戴成荣出了四修境,尚且嚣张跋扈成那样,在四修境内,显然只会更张狂。   当年魏紫宗一事之后,乌长柳为防患于未然,也多少了解过戴山宗的事情,果然一如众人猜测的那般。是以,孟染才会有之前那一问。   孟染本只是想着,无需立场如何,能帮着传句话过去便好。倒不曾想,丹蝶派来贺的宾客中,便有与戴山宗有仇之人。   随着心情平复,孟染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镇定。孟染言道:“大善。”   赶紧躬身将两人扶了起来,对于周海芹所呼孟主之事却并未回应,而是道:“天舞门愿与闇雷宗、菩提岛为此事同心同力。”   乌长柳已经走上前来,瞥了戴成荣一眼,对李、周两人道:“天舞门明年的演舞会,便定在四修境。”   孟染与乌长柳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转向李、周两人道:“除戴山宗及与戴山宗交好的门派,其他各派均可前往天舞塔观舞。”   戴成荣也不知是伤势终于爆发,还是终于知道自己惹下了怎样的祸事,两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此言一出,巨木树顶上又是一阵嗡声四起。   曲桑圣君则很是时候的开了口,对李、周两人道:“此事既然在我丹蝶派大宴上发生,尘埃落定之前,丹蝶派定然护得各位周全。”   继而转向孟染及乌长柳,魅力十足地笑道:“丹蝶派与天舞门永结同心之好,天舞门之事便是我丹蝶派之事,天舞门之仇便是我丹蝶派之仇,天舞门之敌便是我丹蝶派之敌。志,与天舞门同。”   乌长柳顿时大喜,觉得丹蝶派果然够意思,不像两仪山境那些老狐狸,全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乌长柳喜笑颜开的对曲桑圣君道:“大道长远,愿与丹蝶派各位同行。”   孟染:不是,等一下啊,永结同心不是这样用的!   印妆风:“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宁司元:区区一个戴山宗,我懒得出手。   两仪:阿染,我在,你可以的。   宁司元:就……不能来个厉害点的搞事情?我想出场啊!   两仪:呵呵。   -----------------------------------------------   宴罢,乌长柳回房。一位美人横卧榻上。   曲酩:柳君,来同行。   乌长柳:你……哪个意思?   曲酩:嗯,掌门说了,永结同心之好,你便应了同行啊。   乌长柳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印妆风:呵呵。 第158章 讲不讲道理   事情就此议定,丹蝶派也很快让人将昏迷的戴成荣带了下去。   孟染和戴成荣斗法, 虽然孟染极力控制了场面, 还是将巨木树顶一角,弄的一片狼藉。   等丹蝶派将一切收拾好, 孟染的好心情却被弄没了。宴饮还在继续, 孟染与各方寒暄了一番, 离开了巨木树顶。   巨木树顶与巨大的团树之间,都有树藤长成的廊道相连。踩着摇摇晃晃的藤廊,跟着曲酩一路去了小树屋。曲酩将两人带到了地方, 对孟染道:“染君就好好休息吧, 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 也别让那些不好的人,坏了染君的好心情。”   孟染对曲酩道谢,到底是笑了一笑。   曲酩看起来也开心了些, 对孟染笑道:“染君还是笑起来好看, 想来两仪也喜欢染君笑起来的样子。”说完, 不等孟染回话,便俏皮的一笑, 摆摆手转身走了。   两仪目送曲酩远去, 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孟染道:“他说的很对, 别让不好的人坏了好心情。”   孟染叹了口气,和两仪一起走进树屋,才道:“好心情已经坏了。”   树屋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大厅内铺了一张色彩绚烂的圆形手工地毯, 几乎铺满大厅的地毯中心,摆着一张小圆桌和两个藤条手制编成的蒲团。   孟染在蒲团上坐了,顺手就端了桌上的长嘴水壶,倒了一杯水在桌上的水杯里。端起来正要喝时,清水里却飘出来一阵浓郁的花香。印妆风的话忽然从孟染脑袋里冒出来,孟染端着水愣了愣,问:“这水……?”   两仪凑过来闻了闻,便笑了起来:“哪里是水,这是团霖露。”   “团霖露?”孟染琢磨了一下,问道:“和团树什么关系?”   “就像你想的,团树上那紫色团花的花露。”说着,两仪就颇为暧昧的凑了过来,在孟染耳边轻声道:“能助兴哦。”   孟染心道果然,将水杯又放回了桌上,取了寰宇镯内的清水。   两仪笑道:“团霖露真的不要来一杯么?”   说是这样说,搂着孟染的手却很规矩。   要真希望他喝,两仪早就要动手动脚了。孟染都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了,才往旁边一歪,倒在两仪肩膀上。   两仪挪了挪位置,让孟染以更舒服的姿势,窝进了他怀里,才道:“为余重锦烦心?”   孟染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仪便又问道:“不想罚她?”   孟染这次没说话,拽着两仪绕在腰上的手,捏了捏两仪温润的指间,才道:“重锦该罚。但戴山宗以有心算无心,说到底,起因并不是她,如今她已经自废修为……”   两仪知道孟染所想,却更觉得,余重锦此举才算对得起天舞门的养育之恩,只道:“方才那般场面,若不是她自废修为,你们不是难办?”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孩纸,就因为一个难办,多年苦修就毁于一旦。且重锦所为,说到底也正是因为这个难办,这让孟染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好好的重锦带出来,却修为全失的带回去,怎么和师姐交待?”孟染像是为自己的心软找理由一般嘀咕道。   “以师姐的心性,你怕是要担心她冲着重锦大发雷霆才好。”两仪深知,余重锦之事,宋玺就算对余重锦有师徒之情,也绝对会比孟染更严厉的处理此事。   孟染闻言,很清楚两仪说得才更有道理。宋玺对天舞门的看重,绝对重于宋玺自己。初至天舞门时,宋玺那合身挡剑的一扑,只要想起来,都让孟染心中又烫又痛。   两仪见孟染眉头皱得更紧了,便又宽慰道:“但师姐行事,也有章法。重锦犯错在前,亡羊补牢在后。师姐也不会只追究她的错处,你便宽心吧。”   孟染已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软。   两仪又道:“既然门中定了法度,该遵守时便遵守。起因是不在重锦,但重锦应该知道自己所为是违反门规。在她做出跳舞这个决定之前,更该知道,她跳舞是救了哥哥,却置天舞门师父师叔师弟师妹上百人于不顾之地。你只看因果,却想因情枉法。而她却恰恰也是因情枉法,既然都辜负了你们,你又何必心软。”   话音刚落,两仪指上便是一痛。某人一口好牙,在他左手食指上咬了上下两个弯月形牙印。   “……”两仪一脸无语:“我跟你讲道理,你却咬人?”   孟染侧了个身,把自己往两仪怀里埋起来:“我知道你是讲道理,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身为一派长老,孟染就算在反省了,两仪还是觉得孟染需要更清醒。将人从怀里挖了出来,扶着孟染双肩,语气都严厉起来:“你身为长老,便该知道何事能容何事不可以。”   孟染虎着脸:“我理智上知道,但我感情上不想知道!”   两仪被堵了回去,下一秒却将孟染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往房中走去。   孟染看着也虎起脸的两仪,有点不太确定现在什么情况:“你…你干嘛?”   两仪把孟染丢进了柔软的圆形大床,合身便压了上来,给了孟染一个床咚:“感情上你除了我,还敢想着别人?”   孟染整个无语:“你讲不讲道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一种感情。”   两仪将食指戳到孟染面前,可惜,那两个牙印早就消失无踪。骨节分明线条优美的食指上,皮肤也光洁的白里透红。   孟染脸上却瞬间爆红,他刚刚自己干了什么,他当然知道。   两仪哼了一声,大有“你不讲道理那我们就别讲道理了”的傲娇。   明明是霸道的行径,孟染却忽然觉得自己被这样的两仪给萌到。孟染伸手捏了捏两仪的指尖,什么重锦戴成荣都被甩到了脑后,扯下两仪的手,顺势勾了两仪的脖子,孟染将人压着滚落在柔软的大床上,还不忘给自己扳回一城:“你看,我喜欢你,我就不跟你讲道理。”   两仪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满脸无奈:“行,你对听你的。”决定今天跟孟染把不讲道理执行到底。   三个时辰后,被解锁了很多新姿势,还没被放过的孟染很后悔:“真的,我错了,以后该讲道理的时候,我们还是讲道理。”   两仪伸手在圆形大床的床架上又摸了摸,摸出来一个粉红色透明葫芦瓶,瓶里盘着一只两指粗细的多足软体蛊虫。仿佛福灵心至般就懂了用法的孟染大惊失色,抱着两仪就将葫芦瓶扔出了树屋:“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感情上是,身体也是!”   两仪抱着孟染,安抚般顺了顺他的后颈。心满意足,感情上是,身体也是。   等孟染从两仪怀里一身清爽的醒过来时,丹蝶派的大宴已经结束,各派宾客该告辞的也都已经告辞离去。戴成荣也被与他同来的侍者带着,离开了九峰境。   孟染联系乌长柳时,乌长柳正在曲桑的树屋内商议回程之事。   孟染在曲酩的指引下,走进曲桑的树屋时,才发现李良栋与周海芹也在。   等孟染坐定,曲桑便道:“为防万一,我已决意让彩儿和阿吉送你们回程。另外,我会让曲洪前往四修境,确保他们的安全。”   丹蝶派如今已有七位元婴修士,曲桑说到的阿吉、曲洪,都是此次新结婴的修士,彩儿则和曲桑一样,已经是元婴中期。   李良栋与周海芹当即对曲桑表示了感谢。   见几人都无异议,曲桑又对乌长柳道:“回归两仪山境后,可以让彩儿和阿吉就留在天舞门,当然,这还要看宋掌门的意思。”   随即曲桑又转向了李良栋和周海芹道:“想来诸位回归四修境,也有的是办法让戴山宗无暇他顾。”   这话与其说是肯定,倒不如说是吩咐。当然,以曲桑的修为和丹蝶派如今与两派因天舞门间接形成的关系,曲桑也有资格说这句话。   李良栋和周海芹则应得很干脆:“有曲洪前辈陪同坐镇,此事定不负所望。”   周海芹更是补充道:“戴山宗虽有四位元婴坐镇,派内也并非一块铁板。且数千年来风气败坏非常,我们修为不到,无法动摇其根本,却也不是戴山宗能任意拿捏得。”   李良栋也道:“不错。染君和曲前辈也不必太为我二人担心。染君能给我们机会,我们就一定有信心能报完这份仇。”否则也不会在大宴时站出来。毕竟,孟染给得虽然是一份机会,他们也一直准备了多年。只是有孟染的出现,他们更有把握也能更早更少变故。   天舞门如今的能力,其实暂时也不能做什么,甚至还需要丹蝶派来保护。   对于李、周二人所说,孟染便也只能应道:“报仇之事固然重要,也请两位务必珍重。”   如此,便到了各自话别的时候。   考虑到一年后便会再见,其间还会保持联系,各方都没有表现的依依不舍。很是干脆的便各自离了丹蝶派,往九峰境外的各境而去。 第159章 当谁愿意啃   回到天舞门,云舫落在掌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众弟子鱼贯而出。   修为全无的余重锦, 见到宋玺,便跪在了宋玺的面前。   乌长柳早已将余重锦之事, 以鹤信转告了宋玺。   宋玺只在余重锦面前顿了一顿, 便往丹蝶派随行而来的彩儿和阿吉迎了过来:“敝已为两位前辈备好了住处, 接下来便有劳两位前辈了。”   曲彩儿将躬身的宋玺扶了起来,笑道:“你我两派已结同心好,至此便如归家, 不必如此客气。”   言罢, 便随着宋玺指派的弟子, 前去休憩。   宋玺这才转向了余重锦:“既已知错,我便不再多罚你,你余家所行之事, 我也不再追究。我已去信, 让余家人前来接你回去。至此以后, 你我二人再无师徒名分,你也不再是天舞门内弟子。”   余重锦闻言, 故作镇定的脸上, 终于被眼泪打湿了面容, 跪在地上,膝行至宋玺面前,泣道:“师父,师父, 不要赶徒儿走。是徒儿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天舞门。您罚徒儿好不好,让徒儿留在您身边,做些洒扫也好,师父……”   宋玺看向余重锦的眼中,有恨铁不成钢,也有沉痛。对于抱着自己的膝盖,哭求不已的余重锦,却丝毫没有心软:“你若犯了其他的错事,我都可以原谅你,唯独这件不行。重锦,你之行事,动我天舞门根本,置我天舞门上下于不顾。不是一句求求我就可以的,我没有这个权利。”   说完这句话,宋玺就转身离开了广场。   天舞门众弟子,在回程路上时,对余重锦的态度就已经是视若无物。此时听掌门果然不会留下余重锦,倒也没人落井下石,纷纷叹了口气,便回了弟子院。   天性乐观的宛晚,这次对上余重锦,也没了笑容,待宋玺走了,才走到余重锦面前道:“师姐为你备下了客舍,抽空收拾了行李,便准备归家吧。”   数日后,余家来人,也不知在宋玺面前说了什么,宋玺大怒,将余家那位筑基修者,直接打成重伤,甩出山门去,并在山门内大喝:“全沧源陆的人都可以骂我心狠,唯独你们余家没有这个资格。我养她十二年,就算她犯了错,也轮不到你们余家来糟践。”   余重锦哭得和个泪人儿似得,却难得硬气的对那修者道:“重锦今日敬告天地,与余家就此恩断义绝,余家之事与重锦再无干系,重锦半身血脉也还给你们。”   孟染赶到时,天舞门山门前,余重锦血溅青石,流了一地。   那修者既已被打出山门,孟染也懒得再管,将气得吐血的宋玺抱了,返回大殿。   殿内却也是一团混乱,宛晚气得跳脚,要去杀了那余姓修者,到底被白秋云拦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余重锦之事宋玺出乎意料的没有重罚,有了两仪的开导,孟染在这件事情上也就没有再心软。但事关宋玺,事情却又不一样。   宛晚见了孟染,便推开白秋云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师兄,你去捏死那个姓余的。真当我们天舞门没人,竟然说的出来那种话。”   因与白秋云推攮,宛晚一头秀发都有些乱了,回话也是语不达意。   孟染转向白秋云:“什么情况?”   白秋云看了眼宋玺,待宋玺点了头,才对孟染道:“年初重锦虽将余佑霖救了回去,却一直昏迷不醒。那余宗光来接重锦,却是想将重锦送到白羽观去赔罪。重锦这次还算知事,趁其不备从客舍跑了出来,让师姐做主……”   孟染闻言,又惊又怒,对余家的智商简直大开眼界。再看向昏死一旁,一身血衣的重锦时,也是深深叹了口气,道:“倒可惜了他们兄妹。”   余重锦灵根不佳,能够拜入天舞门且年纪轻轻就修到筑基,全拜天舞门功法但重骨根,且余重锦骨根还算不错。余家但凡对重锦有丝毫惜才之心,便不会做出之前那种事,葬送余重锦的前程。   已经出了戴成荣那样的事,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想着将余重锦送去白羽观。且不说重锦,只说余佑霖这时候被送回去,只怕反而要遭白羽观折磨。   就算是天舞门弃徒,这时候余重锦要真被送过去了,那才是让天舞门无地自容。   宋玺咳嗽了两声,嘴边便溅出来一丝血点。孟染走过去的几步,踩了妙手舞的步子,聚了灵光给宋玺疗伤。又对白秋云道:“怕是余家偏远,还不知道戴成荣被我废去修为之事。那白羽观一心讨好戴山宗,如今戴成荣遭此大难,白羽观也讨不了好去。他们还有心思来我们天舞门想这些肮脏事,倒不如想想怎么面对白羽观的怒火。”   宋玺也冷笑了一声,对白秋云道:“你且出去,将此事告知那愚人。”   孟染便也顺势劝道:“师姐也知那是愚人,何必与他生气。”   宋玺这时才终于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被孟染拧回来放在椅上的余重锦,道:“却也不能不管她。”   孟染此前也没想到,余重锦便是顶着天舞门弃徒的身份,也能惹出这种事情来。   两人正面面相觑时,昏在椅上的余重锦倒是醒了。挣扎着从椅上起来,软着身子跪在了宋玺面前:“重锦又给您丢脸了。”   宋玺也是无法,对这个徒儿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此时看着余重锦一身惨状,宋玺眼圈一红,侧了头悄悄抹泪。   余重锦此时反而镇定了,之前那些软弱,仿佛都随着鲜血流出了她的身体。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的道:“重锦虽是弃徒,却不能回余家任他们糟践。重锦没脸再留在天舞门,师父…宋……便为重锦再费些心思,送重锦去紫云宫吧。”   孟染都被余重锦这句话给愣住了:“你…去紫云宫作甚?”   余重锦面上还染着鲜血,苍白的容色在这血色衬托下更显惨淡,偏那双眼格外清明,倒比以往看着要易动人心:“既是斩情道,便让我也斩了这桎梏二十年的亲情,再无干系。”   宋玺已经应道:“好。允你此事。”余重锦的变化宋玺自然看在眼中,十多年教导没能让她立起来,经此一事余重锦倒是大彻大悟,可惜两人师徒缘份也只能尽了。   宛晚却依然气个半死,对孟染嚷道:“师兄,你怎么能就这样放过那姓余的?”   孟染看到宛晚生气,自己反而不气了,甚至笑起来,问道:“臭水沟里爬出来的野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啃一嘴臭毛?”   宛晚只是想一想,便摇了头:“不要不要,师兄你也不要说了,恶心死了。”   “我说一说你都要恶心死了,你还让师兄去帮你咬?”孟染问。   宋玺不高兴了:“说谁呢?当谁愿意啃?”   孟染摸摸鼻子,咳咳两声带过,他倒忘了师姐刚刚出手打了人。   不多时,白秋云便也回了大殿。对宋玺道:“余宗光已经离开了。”   区区一个顺平府余家,本不该给天舞门折腾出什么风浪。能将宋玺气成这样,就算是因着师姐疼惜重锦,孟染都觉得不该给机会让他们长脸。   宋玺请来了易辉冕,对宋玺所托,易辉冕也没有推辞,立刻修书一封传到了紫云宫。   余重锦虽有错处,到底知错能改,且拒了余家这般胡闹,也算将功补过。   辉宴圣君亲自过来了一趟,问明了来龙去脉,便将余重锦带了回去。着其拜在了辉宴圣君徒弟门下,倒也没有慢待。此后,天舞门少了一个余重锦,紫云宫却多了一个重锦。   余家那位余宗光过来这么闹了一趟,天舞门众弟子对于重锦反而少了些恶感。提起那位曾经的大师姐,还会多一声叹息。   乌长柳将外务处理完毕回来时,重锦之事已经尘埃落定。   丹蝶派的两位元婴修者还留在天舞门,四修境演舞会之事,却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为了让明年四修境这一场演舞万无一失,孟染决定这次不再跳司辩之舞,而是将天舞门结丹期舞者的啸山舞排演出来。   此舞以模仿山中百兽之姿而得名,啸山而舞以震天威。比起司辩之舞,孟染以为,更加符合四修境修者的心境。   与乌长柳商议过后,孟染将啸山舞的舞姿提取出来,教给了宛晚。   随后,孟染便又开始为了谱曲,闭小关。   两仪见孟染从余重锦之事尘埃落定,便心态平稳,也能放心让他去谱曲了。   而经此一事,孟染的处事倒是更稳重了,让两仪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疼。   就在天舞门为了四修境之事全力以赴时,迷极境却出了一件大事。   迷极境两大宗门,一直以来都是针锋相对,却不知何时,吹雪门门主之子与真武门门主末徒暗通款曲,还闹出来了一个孩子。偏偏吹雪门门主之子洛君荒,是有妇之夫,两人的儿子都已经是元婴修为了。   更要命的是,洛君荒的原配道侣玉如嫦,所修功法为极情道,最忌讳之事便是自己或道侣三心二意。   此事一出,吹雪门这位原本已经元婴后期的散修,境界大跌,却也在境界大跌之前,重伤洛君荒,其后与其子不知所踪。   吹雪门七位元婴,两去一伤,迷极境短短时间内,竟然改头换面,成为真武门一家独大。让两仪山境也如临大敌。 第160章 我是说如果   此事看似与天舞门毫无关系,却让孟染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以确西洲而言, 三大境七小境, 大与小之间也并不存在压制。   九峰境的元婴修士说起来是最多的,但内斗格外严重, 无力外耗。且九派单派实力并不强大, 一直以来也没有一统确西洲这样的念头。反而是单派实力最强的迷极境中吹雪和真武两门, 一直以来都隐隐有这样的势头。   两仪山境作为确西洲占地最广的灵境,一直以来也是迷极境最想拿下的目标。一旦连两仪山境都据为己有,占据了两仪荒山这样一个绝佳的宝库, 对无论哪派都将是极大的提升。   虽说如今的两仪荒山基本上也等同于对确西洲各境开放, 但一旦一统, 却能集齐更多的人手,更深入的挖掘这个宝库,其意义又决然不同。   但短短十年, 天舞门横空出世, 两仪山境的元婴修士, 在这十年间数量陡增。   此次前往九峰境,竟然让丹蝶派的元婴修士一跃为七。   也正是因为如此, 让迷极境真武门觉得已经无法等待, 猝然发难。   在孟染觉得哪里不对时, 果然,丹蝶派曲洪很快从四修境发出了消息,四修境内与戴山宗有恩怨的散修开始集结的同时,戴山宗出现了迷极境真武门修者的身影。   消息传到天舞门, 孟染眼前也忽然如云雾拨开。   丹蝶派结婴修士一跃为七,无论丹蝶派做不做什么,对真武门都具有莫大威胁。   如今丹蝶派与四修境戴家对上,只要能在四修境拖住丹蝶派,就能阻止丹蝶派短期内全面压制九峰境各派。阻止了丹蝶派一统九峰境,也就能为真武门争取更多在确西洲内动作的时间。   乍一看这事情似乎与天舞门没什么关系,但恰是天舞门,因戴成荣之事,与戴山宗势不两立,丹蝶派才与戴山宗怼上,这就很微妙了。   许多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   曲洪的消息传到天舞门时,丹蝶派已经新派了一名元婴修者前往四修境。在与天舞门协商过之后,曲彩儿也从两仪山境赶回了九峰境。   曲彩儿离开后,孟染回到居所,便一直坐在厅上发呆。不是窝在软垫上的那种发呆,而是正襟危坐一般的发呆。   与孟染一起回来的两仪,默默得等待了一会之后,终于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孟染被两仪的体温包围时,忽然发现,那个一开始小心翼翼,再来恣意撒娇的两仪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而是他身后多了一个温暖的后盾。   在他对这个世界还不敢放开心扉时,是那个比他更加懵懂的两仪,让他毫不设防。   而如今,在天舞门开始走到风口浪尖,他也偶尔觉得承受不来时,这个曾经懵懂的两仪,却已经可以让他无比安心。   在天舞门,在两仪山境,在确西洲,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是一同经历。   他会彷徨不安,反观两仪,却已经凡事不动如山。   就算与心性相关,两仪不也应该长成萌萌哒的美男子吗?   唯一能说得通的,大约只有他所不知道的那个两仪。或者说,连两仪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个他自己。   孟染从两仪怀中往上抬起头:“两仪……”   “嗯?”两仪应着,下巴还在孟染头顶摩挲了两下。   “你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孟染问。   “嗯……?”两仪很意外:“怎么忽然问这个?”   孟染也说不上来怎么忽然想问这个:“大概,忽然好奇?”   两仪笑了笑,沉吟片刻后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你现在看到的我,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孟染其实并没有指望两仪给什么答案,这个回答却让孟染也好奇了:“为什么?”   两仪想了想道:“对此界的认知,我现在已经可以想起很多。而且很多看待事情的想法,也一脉相承。所以,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至少对事上,不对有太大的区别。”至于对人,对别人两仪不知道。对孟染,元神那家伙都愿意以元血相救了,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孟染很喜欢现在的两仪,却在意识到两仪的成长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步伐。就算修为一直都一样,人和人之间,也不是只有这一条纽带。   得到答案的孟染没有再问,两仪却敏锐的察觉到孟染的沉默:“你怎么了?”   孟染摇了摇头,看起来有显而易见的沮丧。   两仪抱着这样的孟染,忽然抱怨道:“说好的感情上,只准想我一个呢?”   孟染闻言,“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却很短暂。   两仪看着低落下去的孟染,吻了吻他的脸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是我,现在不也只能默默的陪着你吗?”   孟染枕着两仪的肩,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释怀:“幸好有你陪我,不然,我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两仪看着这样的孟染,忽然冲动。如果是封印全解的自己,这个时候便不会只能默默陪在这里。   化虚期。   什么迷极境真武门,什么四修境戴山宗,都只是一抬手就能灰飞烟灭的事情。   “阿染……”两仪喊了一声。   “嗯。”孟染应了一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怎样?”   如果有办法让你不要这样辛苦……话到嘴边,两仪却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解除封印。   “没什么……”两仪忽然沮丧。   这下轮到孟染问了:“你怎么了?”   两仪站起身:“我去找长柳,你去完善啸山舞的曲子。”   ????   孟染一头雾水,为什么两仪忽然斗志昂扬?   天舞门内虽然许多地方都有两仪的痕迹,天舞门内的两仪其实没什么存在感。   不参与决策,也不负责具体的事务,就连书院都去的有一搭没一搭。但每个弟子身上的护星符阵都出自两仪,近年来,两仪最多的时间,也都是呆在孟染的居所,静静的绘制护星符阵。   忽然这么具有行动力的两仪,让孟染很不习惯,而且他还不知道两仪去找乌长柳做什么?   但两仪,也不可能做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的孟染,收拾收拾心情进了琴房。然后孟染就苦笑了,他现在这种心情,好像也挺适合来填写俞待挣扎破喉出的啸山舞曲。   宛晚和宋玺已经将啸山舞的演出形势基本定了下来。经过反复的讨论和确认,数日后,啸山舞的舞曲终于完全确定下来。   随着啸山舞开始进入排练阶段,此前压在孟染肩头的重担,也因为对啸山舞的自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静下心来的孟染,却发现两仪和乌长柳的秘密行动,似乎依然没有停止。   四修境内,却有一件喜事传了回来。此前闇雷宗曾有一位被戴山宗重伤的结丹大圆满修者,在丹蝶派曲彩儿抵达四修境后,将这位修者的重伤治愈了。伤愈后的结丹大圆满修者,心境也大改,竟然顺利晋阶元婴,如今已经境界稳固,成为了未观舞仅因自己实力就晋阶的元婴修者。   此事对四修境如今已经结成联盟的各派修者,是一个代表着极好寓意的好事。   对戴山宗而言,就算有真武门的助力,如今在四修境内也过得很不顺心。   一如李良栋和周海芹所言,他们在四修境虽然实力低微,动摇不了戴山宗的根本,那么多人的力量联合起来,在各处给戴山宗下绊子,也足够让戴山宗吃一壶的。   戴成荣一事,让丹蝶派竟然派了两位元婴修者进入四修境,让戴山宗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偏偏丹蝶派如今已经有七位元婴修者,他们也并不敢真的动手。而曲洪和曲彩儿两人,根基也不在四修境,戴山宗竟然奈何不得这二人。   随着真武门一统迷极境,确西洲内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仪山境和四修境、迷极境,从以往的互通有无,开始变得敝帚自珍起来。两仪山境内,以天剑门为首的仙盟,也开始限制其他各境修者的随意进出。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下,时间从夏末悄悄溜走,滑进初秋的时节。   啸山舞经过三个多月的排演,最大的收获便是天舞门又多了三十多名筑基期弟子。   连舞者自身都能因此晋阶,孟染对啸山舞的效果也就更放心了。   这样的实力,让天舞门接下来一年,要去抢夺丙字峰,也多了更大的保障。   而这一次,天舞门前往四修境,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因为啸山舞,涉及百兽之态,天舞门如今的众弟子都参与了这支舞蹈的排练,就连宋玺,此次也会跟着众人一起前往四修境。   孟染曾经考虑过此事是否不妥,在宋玺看来,与有着四位元婴修士的门派起了这样的冲突,本身就只能破釜沉舟。况且,戴成荣之行事,挑衅的是天舞门的尊严,动摇的是天舞门的根本。   为此就算赌上所有,也是应有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初离:我好像,卡文了   念雪:所以你啥时候更   初离:晚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可以   丑不丑:我跟你说,聊天记录我截屏了,装疯卖傻是木有用的   初离:QAQ,一个小时 第161章 封山禁灵阵   很快,便到了天舞门该出发前往四修境的日子。   阿吉看着天舞门那位年轻的宋掌门, 井井有条的安排着所有的事务, 并将门内几乎全部的弟子都带上了云舫,最后, 对被留下来的魏忆晓和顾盼道:“此去, 门内之事便交予你二人了。”   魏忆晓点了点头, 经常和乌长柳怼来怼去的青年,这次却极为难得的对乌长柳道:“师父,早点回来。”   乌长柳这次也难得没有怼回去, 而是应道:“托你吉言。”   天舞门众弟子心中多多少少明白这次前往四修境, 会有凶险, 但这群年轻的弟子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和退却。   阿吉站在云舫舟头,没有说话, 却有些默默震惊于天舞门一派弟子的胆色。   天舞门的云舫很快浮空而起, 孟染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小的天舞峰, 在天舞峰从视线内完全消失前,转身走进了云舫的房间内。   两仪跟进来时, 孟染忽然开口:“你和师兄, 最近在折腾什么?”   “呃……!”两仪刚扣上门, 被问个正着,到底没有隐瞒:“在打听关于星见天的一些事。”   “你……?”孟染愣了一下。   两仪却主动道:“不要瞎想,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样能帮到你更多一些。”   孟染伸手抱住两仪, 轻声道:“两仪。”只喊了这一声,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仪将孟染反手抱在怀里,吻了吻发顶:“相信我,会没事的。”如今的形势,还没有恶劣到让戴山宗不顾一切的时候。   在阿吉的护送下,天舞门的云舫很快就抵达了四修境。   也不知李良栋等人,在四修境做了什么努力,云舫进入四修境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甚至甫一进入四修境,就受到了四修境诸多修者的热烈欢迎。   以往两仪山境内,往往只有数千人聚集在即将演舞的门派,等待那几千分之一的入塔机会。   此次进入四修境,所过之处,却皆是山呼海啸,声势之浩大,连孟染都几乎被吓到。   本以为进入四修境会遭遇各种围追堵截,情况却与孟染所想完全相反。   此前云舫之上颇为肃穆的气氛,也被四修境的气氛带动,开始多出了热烈和激动。   宋玺对此,却未加阻拦。   两仪也道:“罪不责众,出现了这种情况,就算戴山宗想要做点什么,也无从下手了。”   一路跨越了半个四修境,抵达闇雷派,闇雷派此前新晋的元婴修士已经迎了出来。   见到孟染等人,大大咧咧的开了口:“诸位总算到了,天舞塔请峰顶安置,各位可先随我到派内安置。远道而来,还请几位稍事歇息两天后,再正式演舞。”   这与天舞门惯例很是相符,想来这位李前辈,是已经了解过了。   此次前来四修境,并不像之前都有乌长柳前行一步,来之前只书信来往诉明了各项事宜。   此时天舞门抵达,乌长柳便先行与李良栋前往处理前事,孟染则随着宋玺等人,跟着这位李前辈入了派内安置。   待将众弟子都安置妥当,李邘才对宋玺及孟染道:“良栋往丹蝶派一贺,没想到却带回这样大喜之事。邘之伤势本以为已经无法痊愈,也幸得丹蝶派前辈出手相助,才有邘结婴这样幸事。这里,邘先谢过天舞门诸位小友了。”说话时,神色里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宋玺忙道:“前辈伤势是丹蝶派前辈医治,结婴也是前辈自己有大智慧,小辈当不得您这样谢。”   李邘笑着摇头,道:“若无你天舞一门愿鼎力相助,如今四修境内绝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团结,邘也不会重振道心,此事还是要谢你们。”   言罢,也没给宋玺反驳的机会,又道:“几位小友放心,此次你们能够平安抵达,邘也一定会送你们平安归去。”   称谢之事远不如这句话对天舞门重要,至此,宋玺也不再推辞。   闇雷派内,孟染等人歇息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天舞塔开。   四修境内早已等在闇雷派的各派修者,井然有序的进入了天舞塔内。站在天舞塔的三楼,孟染发现,入塔的修者竟然多是结丹大圆满的修士。人数之众多,都让孟染怀疑,是不是除了戴山宗和白羽观,四修境的其他结丹大圆满的修者,都到了闇雷派。   孟染所料,与实情其实相差无几。戴山宗行事之恶劣,远远超过孟染所想。在一境内独大,与其他各境还不相同,除了戴山宗,四修境内几乎没有什么元婴修者。   此次若非丹蝶派来人,也不会有李邘的顺利结婴。   但此前戴山宗行事,虽无法度,却也自有衡量。往往让各派生死挣扎,却又不会完全断绝生机,只得忍泪吞声在四修境内苟延残喘。   李邘所言,也着实发自内心。天舞门在丹蝶派,给了李良栋希望,也让包括李邘在内,这些此前道心受损之人重定道心。才会有孟染等人看到的如今四修境内,对天舞门内热烈如火的情形。   四修坊的祥凤楼上,一位元婴修者却满含不屑的,看着四修坊内犹自欢腾的场面。   “这天舞门倒行得好事,李邘这些愚蠢至极之辈,这次自寻死路,届时便由不得我等要下重手了。”穿着戴山宗一身绣金凤火衣的修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对身前衣尾上绣着白色凤翎的结丹修者问道:“吩咐下去让你做的事情,可办好了?”   白风雨躬身应道:“熙园圣君的吩咐,风雨从来尽心尽力。”   戴熙园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化虚上人,此次是不是会现身。”   白风雨笑得谄媚:“圣君所料,必不会错。”   戴熙园还懒得看白风雨那显而易见的讨好,挥了挥袖让他退下。   白风雨转身离开时,听得戴熙园道:“不过区区一群舞者,合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两仪山境那些元婴,怕是脑子都坏掉了,才会给他们这么大的脸面。”   白风雨的脚步都差点乱了,从阁内退出,待出了祥凤楼,入了白羽塔,白风雨才舒了口气。此时缓过神,他才发现,他自己那身白裳竟是从内到外都湿透了。   “真人。”一名侍女站在廊下,对立在门口的白风雨屈身为礼,和风细雨般道:“已为您备好了热汤。”   白风雨嗯了一声,脚步匆匆便入了屋内,绣着白色凤翎的衣衫,从门口往内扔了一路。   等屋内传出入浴的水声时,侍女才垂着头,将从门口到浴间,散了一地的衣衫都拾了起来,又默默退到了屋外。   天舞塔内,属于啸山舞的第一个音节已经奏响。只那一瞬间,观舞之人便觉得自己被带入了山林。翠绿的山野之景在天舞塔正中的舞台上出现。   一道俊挺有力的身影,在了舞台之上显出了身形,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轻巧灵俊。舞者的动作,让众人很清楚就能联想到这是一只灵豹。豹的敏捷与矫健,被舞者的舞姿表现的淋漓尽致。乐声的轻灵舒畅,也让观舞之人,在那个瞬间身如灵豹,灵活有力。   灵豹跃入山野,翠林之中缓步走出另一位舞者……   翠林苍野,随着诸多舞者的隐出没入,悄然金黄。   观舞之人在这舞台上看遍百兽或灵敏或悠然姿态,也看遍四季更迭。更看遍山林之野,丛林之中生存法则的残酷。尽管如此,百兽却也在这种残酷中,以绝对力量的姿态,展现着自己的美好。   山林呼啸,也许是垂死者的悲鸣,却也有可能是新生王者对未来的宣告。   啸山舞的最后,百兽齐吼的震天啸声中,天舞塔内十多个灵涡,也在那一瞬间从不同的方位内涌动着,开始拼命的吸纳外界的灵气。   天舞塔上,那朵帮助吸纳灵气的雷莲已经绽放。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顺利时,一道包围着整个闇雷派的结界从闇雷派外升起。   同时,已经开始跳起神扬之妙舞的孟染发现,此次从塔顶灌入的灵气,竟然少的惊人,就算十多个灵涡已成,以这样的情况,也绝对不可能成功结婴。   曲彩儿脸色大变,对阿吉道:“封山禁灵阵?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此规模的禁灵大阵,他们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曲彩儿话音未落,已经往天舞塔外遁出。只见闇雷峰外,一道覆盖整个闇雷峰的蓝色结界,从闇雷底成四角锥形,一直封禁到了闇雷峰顶。   只这短短一瞬,曲彩儿便感觉周身的灵气都被天舞塔的那朵雷莲,吸纳进了天舞塔内。   她所处的天舞塔外,灵气已经稀薄的几乎无法支撑她的浮云决。就算如此,以雷莲吸纳的这有限的灵气,大概也不能支撑天舞塔内那十几位修者结婴。   天舞塔内,众位即将结婴的修者也脸色大变。   从天舞塔内遁出的李邘,也在看清了禁灵大阵的情况后,大惊失色。   目色往闇雷峰脚搜寻一番后,李邘面上神色立刻变得恨不得择人而噬:“是白羽观!!” 第162章 点山破穴式   曲彩儿指间捏了个诀,数只碧蝶往阵法边缘飞去, 片刻后, 曲彩儿面上色变,也明白了为何他们此前毫无察觉:“是血咒禁灵阵。”   寻常想要设下如此大阵, 必然要提前在周围布下阵眼。而血咒类的阵法, 阵眼均镌刻在用于血祭的修者之身, 借血为媒转化为同样的效果,往往悄无声息出其不意。   只是,以这个阵法的规模, 白羽观用于血祭的一百多位修者, 大概是活不成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们都反抗不得, 这戴山宗行事竟如此狠辣。”曲彩儿说着,便不得不撤去浮云决,在天舞塔顶立身。   阵法之内的灵气已被雷莲吸纳一空, 竟是连浮云决这等小法术也支撑不起了。   戴山宗此招可谓算无遗策, 禁灵阵将此地灵气与外界隔绝, 天舞塔的雷莲将阵内灵气抽缴一空,他们就算有破阵之法, 没有灵气也是枉然。   山中虽有灵脉, 短期内也无法溢出可供十多位修者结婴的灵气。   修者虽会携带灵石, 面对这样困局,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禁灵阵对曲彩儿等人,也没有本质上的损害。待结婴之事局破,毫发无损的曲彩儿等人, 也无从对戴山宗发难。四修境还是那个四修境,但李邘、李良栋等人,却大约要落入地狱。   “这戴山宗,以血咒为阵……”曲彩儿想说,竟也没人来管管。但转念一想,这四修境就是戴山宗的天下,天舞门此举动摇的亦是戴山宗的根本。生死存亡之际,是否禁咒根本无关紧要。   况且,胜者为王败者寇,若天舞门此次失手,戴山宗只需说是被逼无奈,此事便可一笔带过,也根本没人会与戴山宗深究。甚至搞不好还会有人追究到天舞门头上,虽事出有因,到底是天舞门插手了四修境之事。   而也确实如戴山宗所料,到底是四修境之事,丹蝶派有的是办法能护持天舞门全身而退。襄助李邘等人于丹蝶派而言是情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与戴山宗两败俱伤。   曲彩儿能想明白的事,李邘又怎会不懂。   一时之间,李邘神色几经变幻,到底是没有对曲彩儿说出什么。就在李邘神色渐显坚毅,似乎要做出什么决定时,两仪出现在了天舞塔顶。   出现在天舞塔顶的两仪,目色舒淡的往闇雷峰四望。浅蓝色的法衣之上,有金色符文流光溢彩,一闪而过。片刻后,两仪道:“此峰可点山破穴,释放其中灵气。”   李邘闻言,喜形于色,但:“此时峰内灵气全无……”就算能找到那个灵脉穴口,也没有办法穿山破石。   两仪望了望天,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再过两个时辰,吾可御使星元之力成事。待灵气重灌闇雷峰,破阵之事就交予各位了。”   两仪说完,转身入了天舞塔内。   两仪吩咐的太过理所当然,李邘下意识应了之后,才有些觉得不对劲的反应过来:“这位两仪真君……”   曲彩儿神色难辨,最终应道:“或者,你该称他为两仪上人。”   “上人?”李邘便想起了某个曾经听起来觉得很是荒唐的传言。   曲彩儿却再未多言,也转身入了天舞塔。   天舞塔内,各派修者已将自身携带的灵石,全部抖落在天舞塔内,灵石之内的灵气随着天舞门还在继续的神扬之妙舞,往灵涡的方向汇聚。虽是杯水车薪的灵气,到底支撑着灵涡没有散去。   灵气稀薄,就连台上的孟染等人,额间都是一层淋漓的汗水。两仪从未觉得等待日落是一件如此焦心之事。两仪握着手中符笔,差点忍不住就要绘出辟光灵符。   但想要借星斗之力,需要的是遮天蔽日的辟光灵符,根本不是他现在结丹期修为可以做到的事。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闇雷峰西侧的圆日,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下。晴朗的夜空中,弯月显出了月白色的痕迹,星子开始显出模糊的亮点。   李邘看向两仪,两仪法衣上一阵灵光闪过,人影已经出现在天舞塔顶。   苍穹从灰蓝慢慢转向静谧的深蓝色,星子一颗接一颗从深蓝色的天幕上,亮出自己的璀璨。   曲彩儿带着阿吉和曲洪立在两仪身后,看两仪执笔,漫天星子一瞬间变得更为明亮,两仪笔下,忽然汇聚了一团玄妙的灵光。那支符笔将这灵光吸纳进笔锋内,符笔瞬间涨大,笔杆上如星光流溢。   两仪抬手,那支符笔瞬间锋指闇雷峰,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威压,从符笔之上传来。   李邘面露惊异,明明只是结丹期的修为,借九天星元之力,这符笔之上竟有着令元婴修者都为之变色的威压。若非甚慢,李邘怀疑这样一支符笔,便连自己都不能对付。   两仪双手抱圆,控着那只在夜空中灿如星河的符笔,往闇雷峰的某处顿笔。   一声轰鸣,从闇雷峰地底传来。此前被雷莲吸纳一空的灵气,从巨响之处往闇雷峰上猛然窜出。   雷莲在那个瞬间开得一片金黄,将这从山体中冲出的灵气,霸道的往天舞塔内收入。   两仪身形一晃,隔了许久才见那支又只剩数寸的符笔飞入掌心。   曲彩儿在两仪身后用灵气托了一把,两仪才勉强站稳。   阿吉、曲洪和李邘等人,已经借着这爆开的些许灵气,往禁灵阵的阵眼上遁去。   两仪握着符笔,看着那肉眼可见的灵气,被雷莲汩汩吞入,却依然是不足之象。握了握笔,对曲彩儿道:“护法。”   曲彩儿没有随着阿吉等人离开,便是觉得两仪似乎是尽力而为,甚至可以说是逞强。   符笔再起,涨大的符笔往闇雷峰上方显出身形,一笔点去,闇雷峰底又是一声闷雷般的轰响。   闇雷峰外,白风尘倏然色变,就算隔得甚远,甚至隔着一道禁灵阵,那道符笔上也传来了令他几乎颤栗的威压,而符笔一看便该是符修的法器。   “除了丹蝶派和李邘,闇雷峰上还有什么元婴修者?”白风尘喝问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   与他同来的修者,却都是修为不及地位也不及的,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下一瞬,看着蓝光已经开始淡去的禁灵阵,白风尘的脊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牙关都在颤抖的对身边的人道:“这血咒禁灵阵不是说元婴修者也破不去么?怎么会这么快?”   他身侧终于有一人缩着脖子应道:“那是指阵内灵气不足时。”   白风尘已经自顾自嚷开了:“不可能,这血咒禁灵阵经过我白羽观改良,不该如此……是不是白风雨?这里的人柱都是白风雨送过来的,是不是他又在搞我?不像话,什么事情上都敢瞎动手,这次是戴山宗的大事,他怎么敢……”   闇雷峰顶,随着又两次的点山破穴,天舞塔顶的雷莲终于完全绽放开来,山野间的灵气也终于足够丰沛的往天舞塔内灌入。   以人柱为阵眼的血咒禁灵阵,在李邘和阿吉、曲洪的攻击下,蓝色的封禁大阵变得越来越薄弱,最终如镜花水月般散去。   从阵法之外猛然充斥到闇雷峰上的灵气,在闇雷峰上带起了一阵呼啸而过的灵风,将闇雷峰上的野草都吹拂的趴倒在了闇雷峰的山壁之上。   白风尘想要撤退时,已经来不及了。按白羽观所载,就算是元婴修者,想要从阵内破阵也要数天之久的血咒禁灵阵,不仅被破得飞快,还反噬其身。   李邘的含恨一击直面而来时,看着李邘那双饱含恨意的眼。白风尘忽然想到,不,白风雨他是敢得。白风雨看白羽观所有人的眼神,跟这些人一样。   天舞塔内,在其中几个灵涡终于支撑不住散去时,浓郁的灵气忽然从天舞塔顶,往塔内灌入。   岌岌可危的数个灵涡,也在那一瞬间稳住了涡流,开始将这些灵气往灵涡内汇聚。   舞台上的孟染等人,也在那个瞬间,宛如从沙漠走到了绿洲,体内几乎被耗空的灵气得到补足,神扬之妙舞的效果也更上一层楼。   天舞塔顶,两仪靠着最后一丝星元之力,遁入他和孟染的房内,往榻上滚落。   越阶施展点山破穴式,体内连生命力都仿佛被抽空。若让阿染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可能又要挨骂了。   想到这里,两仪却忍不住笑了笑。暴跳如雷的阿染,哄哄就能好。哄不住的时候,亲亲就能好。但,笑起来都勉强的阿染,他却完全没有办法啊。   不想看阿染不高兴的样子,又暂时没有办法解开封印,他也很为难呢。   舞台上,领着众弟子神扬之妙舞的孟染,心头忽然跳了一跳,一阵轻微的刺痛,像在提醒他有什么事情不太妙。   然而灵气初至,数位修者的灵涡不稳,孟染根本没办法抽身离开。   数日后,外有李邘、曲彩儿等人护法,内有神扬之妙舞相助,天舞塔内又是七位修者,灵涡渐渐饱满,到了境界稳固的时候。   孟染在宛晚补入阵中时,终于抽身而出。带着焦灼踩着浮游步上了三楼,往属于他的房间走去。 第163章 又现宁司元   推开房门, 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某人的气息, 却安静的让孟染有些心慌。短短的几步路, 走得孟染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   直到榻前, 衣衫略显凌乱的两仪, 落入孟染眼中,孟染的心便狠狠往下一沉。   躺在榻上的两仪, 脸色极差。呼吸悠长的让孟染差点以为,他都没气了。   踩着妙手舞让灵气探了探两仪,身体空阔的让孟染甚至探不到生机。妙手舞的灵气进入两仪体内,如石沉大海, 让孟染握着两仪的手都颤抖起来。   “谛音!”带着些颤音,将谛音召唤了出来, 孟染慌张的差点说不清楚是要怎样。   好在谛音也一眼看出两仪的不对, 一圈音波往两仪压过去后,谛音叹了口气:“别慌,没有大事,就是元力透支的有点彻底。”   这样简单的结果, 和孟染所想相差甚远。   谛音见孟染一脸不信, 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呃, 元力透支的太彻底, 就会牵扯到体内的元神,所以就昏迷不醒了。”   孟染这才稍微镇定下来,问道:“那妙手舞?”   “治标不治本,但, 聊胜于无?”谛音虽然说着牵扯到元神,心中却有点没底,他方才都没有探到两仪元神的波动,但有一股强大的生机,似乎深埋在两仪体内,至少两仪并不会真的有事,谛音也就只能先如此安慰孟染了。   就算聊胜于无,孟染还是立即就在房中起了妙手舞。   此前灵气被封禁,孟染也还在塔内领神扬之妙舞,待灵气充盈天舞塔,诸位结婴修士的灵涡稳固,孟染便来寻两仪,妙手舞的灵气不管不顾的都灌入两仪体内,等孟染察觉到元力不济时,才发现自己的元力也险些被耗空。就算如此,孟染也不敢稍离,趴在榻边静坐,等待舞心恢复元力。   只是一旦元力不济,果然就如谛音所说,疲累萦绕周身。   就在孟染差点睡过去时,手腕和身体被人一拽,孟染整个人被拽到了榻上。   “两仪!”孟染大喜,就往抱他的人看过去。   将孟染抱了个满怀的人,看着孟染的眼里,全是专注,笑得甚是好看,却将一指压在了孟染唇间:“嘘。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有话醒来再说。”   只要两仪醒来,孟染也就能放下心了,用力回抱了两仪一下,孟染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天舞塔内,七位元婴修士境界终于稳固,元婴大成。   诸位修士也都退到天舞塔外,天舞塔照例对外宣布:闭塔三天。   将诸人送到了天舞塔外,宋玺转向乌长柳道:“阿染呢?”   领舞时匆匆离去的孟染,让宋玺很是在意。   乌长柳忙道:“我这就去寻他。”   孟染在房内睡得极沉,乌长柳敲门,被放进来时,孟染毫无所觉。   此次遭遇血咒封禁阵,乌长柳也感觉特别疲累,见到孟染睡得沉,也只以为孟染修为更高损耗更大,并不知道期间两仪还出了问题。   榻上虽然盖着薄毯,依然能看到衣发纠缠的情形,乌长柳觉得脸红,问明了情况便匆匆告辞。   这次的天舞塔,倒是实实在在的闭塔休息了三天。   孟染再醒来时,气色已经恢复的极好。反倒是两仪,容色还显得有些苍白。   跳了妙手舞也并没有什么作用,孟染去寻了曲彩儿过来帮忙看看情况。曲彩儿的诊断与谛音相差无几,不同的是,给孟染留下了两剂灵药,让孟染炖了给两仪服用。   看着忙前忙后的孟染,某人蹲到曲彩儿留下的药包旁翻了翻,还没说话,尺长的谛音在药材上踩了两排脚印,哼哼道:“哼,还不是聊胜于无。”   宁司元看着气鼓鼓的谛音,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大头。   谛音很不耐烦,却觉得眼前这人莫名不好惹,等人戳完了,就快速的遁开身形。   孟染架好了熬药的小炉子,过来取药包,首先便见到了灵药上被踩出来的两排小脚印,咬牙切齿:“谛音!!”   趴在屏风上的谛音哼了两声:“又不影响药效,踩踩怎么了?”   孟染气,偏偏这位还是个小祖宗,惹不起。他也就只能嚎一嗓子,表达一下愤怒。   宁司元往谛音看了一眼,指间动了动,一道灵符若隐若现。   谛音头皮一紧,从屏风顶上飞快的往门外窜了出去。出去之前,还不情不愿的扔下了一句:“下次不踩了,行了吧。”   孟染叹气,按曲彩儿的吩咐,盯着火候,往小罐子里一样一样添加药材。   等孟染将灵药都按时间放入药罐,盖上盖子。身后就有人贴了过来,从身后握了他的两手,蹭着他的面颊往脸上落了一吻。   太过温情脉脉的两仪,让孟染有些不习惯。之前的两仪也会如此,但孟染总觉得有微妙的不一样。   从背后被抱着的孟染,压根儿不知道,身后那人面上不仅有餍足,还有丝狡黠。   对宁司元来说,曲彩儿的判断很对,按照常理,他现在确实应该是元神受损。   但这个常理,对历星劫的星见天修者却行不通。   两仪透支星元之力,起点山破穴式。元神被封印禁锢,透支之力直接反噬元魂。元魂为修者之本,如今元魂受损,只能由本位元神慢慢滋养,封印便被破开了一道缝隙。属于这具身体的元魂元神终于两位合为一体,成为了宁司元。   孟染察觉到的这些微不一样,便是因为这人是宁司元。   之所以是些微的不一样,一如两仪所说,他二人一脉相承。虽然宁司元可能不仅仅是两仪,但两仪即是宁司元。   灵炉上的小罐,不多时就被煮开了,噗噜噗噜的将罐顶撞得叮当响。   孟染记着曲彩儿的吩咐,想抽手去将盖子取走。无论动哪只手,都被宁司元握得更紧。   一道灵气波动从两人交握处散开,孟染看着那盖子凭空移到了一旁,那人却在他耳边道:“有釜汩汩,子勤于侧。灵药予我,不若子在怀。”   ???   孟染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你……说什么呢?”   宁司元将人抱得更紧了,凑到孟染耳边轻声道:“喝药还不如让我抱着你,所以不要管那个药罐子了。”   之前还半懂不懂的孟染,听到这么直白的解释,脸上顿时红成一片。孟染觉得很糟糕,若单纯是后面那句,杀伤力还没那么大。这人前面却将这句话,念得跟情诗似得,孟染觉得自己架不住:“你…好好说话。”   “呵~”宁司元干脆不说了,那一声轻笑,明明很低,却仿佛直接落在了耳膜上,孟染半边身体都软了。   好在灵炉很快就将灵药煮好了,投进去的药材是各式各样,刚开始煮时也是黑褐色的汤汁。等灵药的清香飘出来时,倒出来的却是一碗白色的药汤。   飘着清香的灵药,尝起来也带着点儿清甜,确认这药一如曲彩儿所说,孟染将药汤端给了两仪。   虽说喝下去也不见得有用,孟染忙碌了小半天,宁司元没有多说,很给面子的将一碗药汤喝了个干净。   知道两仪受伤,宋玺等人休息好了,也没有过来打搅。   闭塔三天很快结束,戴山宗也已经知道李良栋等人成功结婴。   属于四修境的疾风骤雨很快就要来临,宋玺等人休息好了,便开始商议离开四修境。毕竟此次天舞门基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既然已经赌赢了,也是时候回两仪山境了。   两仪虽然受伤,但四修境此次包括李邘在内,已经有八位元婴修士,曲彩儿等人也会随同天舞门离开,倒不必考虑安全性问题。   对此,孟染当然没有异议。   看起来和两仪没什么两样的宁司元,对于回两仪山境,也完全没有异议。   天舞塔从闇雷峰顶消失,云舫从闇雷峰顶上升起。李良栋与周海威也在云舫之上,并会将天舞门一直送到四修境外。   云舫从四修境离开时,也一如云舫初抵四修境时一样,到处都是欢送声。甚至不少灵花灵果,被修者抛到了云舫的舟弦之上。   孟染立在云舫之上,不禁偏头对宁司元笑道:“掷果盈车便好,可不要看杀卫玠。”   宁司元问道:“你在说什么?”   魏晋时期的典故,此界的两仪当然不会明白。孟染却不想解释。   动不动就抱着他念情诗的两仪,害他最近都严重怀疑自己没文化。   想到这里,孟染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两仪。似乎,除了这一点,哪哪也都一样。   孟染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更腻歪了?感情好腻歪是很正常的吧?   念情诗?虽然真的架不住,但……其实他也不讨厌就是了。只是架不住,并不是不喜欢。   这么一想,孟染又觉得自己要脸红了。好像被两仪带歪了,竟然耻度这么高!   宁司元笑看孟染,又凑到了耳边:“舫有佳人,其心忐忐……”   动不动就佳人?不会不好意思吗?而且佳人这个词,真的可以无视性别乱用吗?   孟染牙酸,警告两仪:“要么好好说话,要么…闭嘴!”   “那…掷果盈车?看杀卫玠?”   孟染败退:“我说给你听,这是两个故事……” 第164章 中洲有来客   有四位元婴修者保驾护航, 天舞门一行人很是平安的回归了两仪山境。四修境戴山宗如今正焦头烂额, 也没时间来料理天舞门。   丹蝶派四位元婴修者, 便向宋玺提出辞行。   戴山宗棋差一着, 导致真武门如今也泥潭深陷, 倒换来了两仪山境的持续平稳。   门派争夺战在即,天舞门也顺势将演舞之事停顿一年。   如今派内已经有了六十多位筑基修士, 虽都是筑基初期,有结丹期的孟染领舞,对于届时能占下丙字峰之事,宋玺认为不会有太大问题。   对此, 宋玺决定暂时放松对弟子们的约束,让大家都稍事轻松一年。   按宋玺的话说就是, 仅仅一年, 也不可能有人能一下子从筑基初期跃升至筑基中期。就算是筑基中期,在阵中的作用也不会相差太大。凡事有张有弛,才能走得更长远。   实则,一旦要争夺灵峰, 就有危险掺杂其中。都正是美好的年岁, 也许就会发生不可知的事情。对于这更深层次的原因, 宋玺自然不会去提及。   此次回归天舞门, 孟染的居所内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两仪这次回来,给他们的居所提了字。房子门口的牌匾上,如今多了三个字——吾思居。   我想念的人就住在这里?噫,想多了就容易肉麻。   孟染决定没文化的把这三个字解释为“我想住”, 嗯,很好很和谐,没毛病。   对于自欺欺人的孟染,宁司元就窝在懒人沙发上笑。   结果题字这事儿,还在天舞门带起了风气。   宋玺盯着自己住所空空如也的牌匾看了看,简单明了的题了“尔玉”两字。   乌长柳回去给自己的居所也提了两个大字——迎妆。   好的嘛,就很直白,结果……印妆风本来还住在天舞门的客舍,这下直接回仙盟去了。   一直和白秋云住在一起的倪飞,也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大字——飞云楼。   孟染想说,你们是不是都不知道含蓄咋写?   也和白秋云住在一起的陆子期,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大字,默默得搬出去自己住了。就很可怜。   陆子期搬走,白秋云和倪飞吵了一架,未经允许就瞎题字的倪飞被轰了出来,也很可怜。   坐在吾思居的大厅里,倪飞就很憋屈:“身为吾友,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孟染就说了:“你也说了,是‘吾友’。那你还想怎么样?”   孟染盘坐在蒲团上,身后还有个也坐着的人,很有技巧的把孟染搂在怀里,下巴还搁在孟染肩上。   倪飞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找孟染。但是除了秋云,天舞门他也就和孟染最能说得上话。   耿直的倪飞就提意见了:“能不能好好坐着,你们这样,我还怎么说话?”   一本正经保持风度的两仪,孟染很喜欢。腻腻歪歪的两仪,孟染也很喜欢。耻度什么的,克服克服也就过去了。至于被抗议:“我自己家,我怎么坐,还要听你的?爱说不说!”   倪飞瞪大了眼,被任性霸道的孟染给惊吓到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染!   对于倪飞和白秋云的事,孟染有自己的想法。   倪飞这个人,耿直归耿直,与白秋云也确实是性情相投。但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花痴,虽然是纯粹的欣赏。作为友人,他这种特质完全不需要操心。但身为恋人,这个毛病就很让人难受了。   倪飞的情意秋云懂不懂,孟染以为是懂的。   像白秋云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个耿直的倪飞。   秋云对倪飞一直以来也确实很上心,但也仅止于此。   孟染觉得两个人现在这样就挺好,有长柳师兄和印师叔这样撩来撩去的一对就够了,再有倪飞这样鸡飞狗跳的,天舞门怕是吃不消。   吵了架的倪飞来找孟染寻求安慰,至于到底是被安慰到,还是被喂了一嘴狗粮,这事儿只有倪飞自己知道。   和倪飞吵了架的白秋云,则陪着陆子期去了两仪坊。   师兄弟二人从开始就住在一起,后来天舞门换了小飞来峰,陆子期也没多想,跟着白秋云一起搬了家。   以前天舞门地方小,倪飞来了天舞门,就是和白秋云一起住。搬了家,倪飞来天舞门,还是找白秋云一起住。后来倪飞在天舞门常驻下来,并且担了书院的教习一职,住都住习惯了,笔直的陆子期也没把事情往这上面想。   到倪飞往住处的大门上题了字,有两仪和孟染的事情在前,陆子期也终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既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就算白秋云和倪飞吵了一架,陆子期也不可能搬回去。   小飞来峰上现在房子多,陆子期搬也没搬多远。   飞云楼隔了不到半里路的后山上,挨着一个小瀑布也有幢小楼,如今被陆子期往上写了“子期渡”三个大字,收拾了点儿自己的东西就搬了进去。   陆子期在以往的飞云楼就占了个房间,如今要独居了,厅堂之类怎么也得收拾收拾。   天舞峰上如今很放松,宋玺自己虽然还在扎扎实实修行,也放了孟染自行参悟结丹期的舞蹈。   执教院里却只放了陆子期和宛晚轮值,还放了很大一部分弟子回家探亲。对还在派内的弟子,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毕竟,门派争夺战,宋玺也不确保完全没有意外。   轮上陆子期休息,白秋云要陪着来,陆子期正好也想找个参谋,两人就一起来逛逛两仪坊。   两仪坊北坊的店铺是各式各样,孟染定制的一些东西,但凡是乌长柳没见过的,都被乌长柳挖空心思的拿来赚钱。懒人沙发这东西,还被乌长柳起了个很高大上的名字——随心座,托在“顺兴阁”售卖。   天舞门在两仪坊没有自己的店铺,在乌长柳的安排下,却许多店铺内都有天舞门的东西在售卖。   山海宫目前销量依然很好的画影片,顺兴阁里的随心座,甚至后来还在云烟宗的铺子里,卖上了司辩之舞时两人在台上穿的那两身衣服。而且卖得还都不错。   顺兴阁是一家专门售卖家具的店铺,自家还有东西托在顺兴阁售卖,这次买家具,陆子期和白秋云也就直接过来了。看到这两位,顺兴阁的掌柜桓家禾,立刻就让小二招呼了他正招呼的客人,往白秋云和陆子期迎了过来。   白秋云身为天舞门的执事,与顺兴阁的掌柜也很是相熟,陆子期如今在两仪山境也算是可以刷脸的名人,都无需介绍,桓家禾就将两人迎进了雅间。   待白秋云说明了来意,桓家禾便道:“这点小事,白执事来说一声,我们可以送画简过去的,倒劳您跑一趟。”   这趟出来,本就带了点儿散心的意思,桓家禾这样说了,白秋云也只道:“想出来逛逛,也正好各处看看。”   桓家禾便没再多说,店内侍童正好送了茶水进来,桓家禾便顺势吩咐道:“将店内的画简都拿过来,给白执事和陆道友挑选,最新送来的那套画简也别忘了。”   侍童应了一声退出去,隔了片刻,便端着托盘又进了雅间。托盘上放着新新旧旧一共十来套画简。   桓家禾将托盘接过来,正要一一介绍,便听堂外有一道颇为霸道的男声道:“这么点事情都说不清楚,你们掌柜的呢,让他出来说话。”   白秋云闻言,见桓家禾面上似乎隐有难色,便笑了笑道:“桓掌柜去忙着,我都算不上客了,哪里需要这样客气。”   桓家禾见白秋云说的真诚,便满含歉意的说了两声慢待,出了雅间往大厅的客人迎去。   白秋云便自取了画简翻开来,画简上颇为写实的绘着各样家具,在画片上点一点,还和画影石一样,能让画片内的家具整个弹出来,拨弄着转着圈的查看,柜子之类还能打开柜门或抽屉。   陆子期看了看画简,倒是颇感兴趣的玩上了。   厅内那男声还在厅内聒噪,将顺兴阁内各式家具挑拣了一遍,似乎颇为不满意,还强调道:“这是为了招待中洲来的客人,你们可精心点儿。我们大衍宫怎么也是个丙字峰的门派,还怕给不起灵石咋滴?”   正抱着画简耍的开心的陆子期,闻言手下的动作便顿了顿。   门派争夺战准备抢夺丙字峰这件事,宋玺目前还未对门下弟子公布。陆子期这一辈的弟子,包括宛晚却都是清楚的。而大衍宫,正好是当初乌长柳和白秋云挑拣起来的七派之一。   中洲来客?陆子期转转眼神,就看向了白秋云。   马上就是门派争夺战,大衍宫竟然来了中洲来客。   厅上那人与他们一样是筑基期修为,能够让筑基期的弟子亲自出来采买家具,只为了招待即将到来的客人。能在两洲随意往来,那至少也得是个结丹期修者,搞不好还有可能是元婴期。   出窍期则不太可能,若是出窍期的修者,也就轮不到大衍宫来接待了。   白秋云也将正在翻看的画简,合了回去。扯了扯雅间内的铃绳,招了店内一名侍童过来。   过得片刻,便听厅外的桓掌柜道:“桂道友如此上心,不如将客人情况再说得详细些,我们也好为您做些推荐,您看如何?”   大衍宫那位被称为桂道友的男子,才点了点头,道:“算你还有两分眼色。”   陆子期咧嘴一笑,对白秋云道:“四师兄,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白秋云笑着睨他一眼:“不太好?那你笑得这么开心作甚?” 第165章 长柳乌鸦嘴   桓家禾得了白秋云授意, 三言两语就在那位桂道友不经意间, 将中洲来客的情形探了出来。   男修, 元婴初期。去往中洲已经几百年了。去时还是筑基期。如今是中洲澹台世家的弟子。   若果然如此, 只怕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就不能对大衍宫下手了。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为了门派争夺战之事, 故布迷阵。   听得了这样消息,陆子期家具也不买了,让桓家禾将画简收拾一份带走。   桓家禾自然应下,待两人走了, 还自顾自嘀咕道:“天舞门打探大衍宫的消息?难道天舞峰竟然想占丙字峰吗?怎么可能?”以天舞门如今的实力,怎么看都不可能拿得下丙字峰, 桓家禾嘀咕了一声, 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道,他这随便一猜,反而有可能是真相。   白秋云和陆子期两人,风风火火就回了天舞门, 去找乌长柳了。   乌长柳得知消息, 自然要去查证。很不幸, 这件事情竟然属实, 而且中洲的那位元婴修者,就在白秋云等人得知消息后的第二日,已经抵达大衍宫了。   天舞门此前认为,拿下了也不太容易有问题的, 便是丙十九峰和丙二十七峰。这大衍宫便是丙二十七峰。且丙二十七峰的实力较十九峰稍逊,是比较理想的目标对象。   没想到,还没等最终决定,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待师兄弟姐妹几个都聚在了尔玉居,宋玺听了乌长柳所言,点了点头道:“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何大衍宫一个丙二十七峰,修为最高的也才结丹后期,行事却颇有些霸道。原来在中洲还有后台。”   门派争夺战在即,就来人了,可见这后台还比较硬。   孟染问道:“那如此一来,到时候岂不是只有丙十九峰这一个灵峰可以考虑了?”   宋玺转向乌长柳问道:“七星水月宫那边是怎么打算的,可探出了风声?”   “有消息说七星水月宫看中的,是水月宫百多年前曾经占下过得丙十三峰,但并不排除这是七星水月宫的故布疑阵。毕竟丙十三峰焚心派的实力,摆在哪里,不太像他们能轻易拿下的。”乌长柳应道。   宋玺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赞同:“继续打探消息,但也不排除这是对方的真意。毕竟,到目前为止,大概也没人想到,我们想动的其实是丙字峰。”   如今两仪山境,除了五音门以外,丁字峰人人自危,就怕天舞门杀上门去。   孟染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既然只剩一个峰了,倒免得我们犹豫,不如定了丙十九峰就是。就如师姐所说,我们总共就这么点人,也不可能分兵去取。”   乌长柳抚掌,随即给了孟染一个大拇指,又对宋玺道:“我觉得阿染说得有道理。”   宋玺应道:“如此一来,除了丙十九峰,我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乌长柳很郑重的点头:“我会着重关注丙十九峰的消息。”   天舞门这厢还在针对大衍宫的突发状况,改变门派争夺战的方针。   岂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大衍宫,竟然第二天就一封拜贴递到了天舞门。   争夺丙字峰这件事情,门中总共也只有师兄弟六人知道,易辉冕还是炼气期,他们连易辉冕都没说。否则,孟染都要怀疑,门中是不是出了奸细。   收到拜贴时,宋玺也是一脸不解。等看完了拜贴,宋玺就茫然了:“看拜贴的意思,是中洲来的那位元婴修者,要过来拜访我们?”   门派争夺战之前,大衍宫迎接一位元婴修者,结果对方从中洲远道而来,却是要来拜访他们天舞门?   就算天舞门现在确实已经名声在外,宋玺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乌长柳已经将拜贴从宋玺手中取了过来,看罢了,啧啧嘴,将拜贴递给孟染时,评价道:“关键对方还说得这么客气,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孟染将拜贴接过来一看,确实如同乌长柳所说,对方的措辞相当的客气。但就算再客气又怎么样,对方一个元婴修者,他们还真敢不让对方来?   这件事情是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们都还没对大衍宫打上门去,对方倒是先行一步派了个挡不住的人来了。   宋玺思虑良久,道:“要不要请一位无影宫的前辈过来坐镇?”   完全猜不透大衍宫这步棋走得是什么意思,孟染也觉得应该小心至上,对宋玺的提议点了点头。   门派争夺战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况且无影宫一共能提五个要求呢,这时候用掉一个也并不觉得可惜。   商议定了,在乌长柳答复大衍宫之前,宋玺代表天舞门先往无影宫去了一封信。   无影宫那边倒也没有问是为了什么,既然天舞门要求过来坐镇,仅仅是坐镇而已,就算不用掉一个要求,影牙圣君也不觉得有什么。信都懒得回,影牙圣君干脆直接到了天舞门。   还在等着回信的宋玺直接等到了人,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逗得影牙圣君露了丝笑。   将影牙圣君安置好了,乌长柳便也答复了大衍宫。   乌长柳才刚刚答复了大衍宫,也还等着回信的时候,大衍宫那位据说是中洲来客的弦野圣君,也和影牙圣君一样直接到了天舞门。   当然,和影牙圣君的孤身一人前来不同。   对方来得颇为正式,先是开路的仪仗到了天舞门的山门口,继而正式的递了拜贴。   宋玺很头大,对方带着仪仗过来,意味着她这个做小辈的掌门,得亲自到山门口去迎接对方。   “总觉得是被这位弦野圣君给了下马威?”宋玺带着孟染等人迎出去时,带着询问的意思对乌长柳道。   乌长柳也是一头雾水:“先恭后踞是个什么玩法?”   孟染被这两人一人一句给问倒了,对这位还没出现的弦野圣君,好感打了个折扣,对白秋云三人道:“你们三先回去,我们三去就好了。”   正式挂职的掌门长老三个人同去,怎么也不失礼数了。要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孟染可舍不得自家的弟弟妹妹们受委屈。   于是,以宋玺为首,孟染和乌长柳紧随其后,迎到了山门口。   孟染远远便看着天舞门的山门外,站着两排溜十多名仙娥,手执高大的掌扇,再来便是四对带刀的男侍,笔挺的站在一辆红罗盖的玉辇前。拉车的异兽,看着似乎是风生兽?   而且这些仙娥、侍者,全都是结丹期的修为。   孟染就咂舌了,这排场,有点大!   大约对方也看到了宋玺等人,玉辇上先行下来了两位女侍,两人站定了,才见那玉辇里伸出了骨节分明玉白色的一只手。   既然是元婴修士,便不该连站都站不稳,这么矫情?还要人扶着?   人还没看到,孟染已经觉得槽多无口。   等那人从玉辇上走了下来,看清了面容,孟染整个人就卧槽了。忍不住就瞪了乌长柳一眼,让你乌鸦嘴!   乌长柳看清了那人,也整个愣住了。   不是因为对方是真的虚弱,而是因为对方那张脸,看着不要太熟悉。除了面色苍白,形容稍微消瘦,其他,和陆子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一想天舞门这辈的弟子,除了宋玺的身世明明白白是青柳镇宋家的。其他人基本上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宋玺几人的脸色,立刻就很微妙了。   弦野圣君从玉辇上下来,看到宋玺三人,又往几人身后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人,才扶着女侍的手,往天舞门的山门内走来。   在对方穿过了仪仗队,堪堪要迈入山门时,宋玺着前一步,躬身为礼道:“天舞门宋玺,携门下长老乌长柳、孟染,见过弦野圣君。”   “嗯。”弦野圣君应了一声,声线很是清冷的应道:“进去说话。”   说着,便朝着宋玺伸出了手。那伸出来的姿势,就和之前要扶他家女侍时一模一样。   乌长柳不等宋玺站直身,就先一步跨到了弦野圣君手边上,托住了那只手掌。   弦野圣君扶住了乌长柳,才松开了压在女侍臂上的手。   这一松手,乌长柳便感觉到了对方传过来的重量,有些诧异,竟似乎真的需要他扶着?   女侍躬身一步,往后退下。   弦野圣君才头也没回的对那两名女侍道:“你与他们便在山门外等候。”   “是。”女侍应了一声,乖乖退到了山门外。   弦野圣君这才对乌长柳道:“走吧。”   对方吩咐的太理所当然,也着实没有理由不走。   孟染看了一眼山门外那浩浩荡荡的仪仗,也转身往天舞门内走去。   孟染等人此时就算猜到了可能回事怎么回事,却已经来不及通知陆子期了。   没有跟着孟染几人迎出去的陆子期,和白秋云、宛晚一起正站在掌门大殿上候着。   看到宋玺带人从广场上穿过,往掌门大殿过来时,几人便迎到了大殿门口。   然后,陆子期就愣住了。   白秋云和宛晚也是一脸懵逼,看看弦野圣君,再看看陆子期,又看看宋玺大师姐,满脑袋都是问号。   弦野圣君开始往掌门大殿的台阶上迈步时,陆子期终于愣完了。   把头一低,先一步让到了掌门大殿门口右侧。   弦野圣君在大殿门口,陆子期面前站定。   弦野圣君没有侧头去看陆子期,陆子期也没有抬头来看弦野圣君。   什么都没有等到的弦野圣君,往掌门大殿内继续迈步。 第166章 澹台家族病   片刻后, 一群人终于分宾主坐定。   “我看了你们拍的画影片。”弦野圣君以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似乎是解释他为什么会过来?但这话没法接啊!   没有等到回应的弦野圣君便接着说道:“二十多年前, 我也回过确西洲。”   这是在解释陆子期的来处?   陆子期侧头看了弦野圣君一眼, 与对方的视线恰好撞个正着, 又飞快低下了头。   “你母亲姓陆, 兰句府陆家的女侍。”弦野圣君以这句话做了结尾。   天舞门一众人还在等着下文,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最终一起看向了还在装鹌鹑的陆子期。   被这么多道视线一起盯着,陆子期总算抬起了头,先是瞥了一眼弦野圣君,视线撞个正着。陆子期便飞快的看向了宋玺:“兰句府?”   宋玺点了头, 这几人的来处,师父还是有提到过得, 陆子期确实是从兰句府带回来的, 被捡回来时也才五岁。   “但我不知道什么陆家,我娘应该只是个村妇。”虽然没什么清晰的记忆,陆子期却还记得自己是在一个小山村长大,可惜他娘去的早, 在村里也没什么亲人, 村中人也活得很是艰辛, 偶尔会接济他, 小小年纪便饥一顿饱一顿,他想要吃得饱些,就得自己在山野里寻摸些吃食。遇上异兽差点命丧其口时,被师父所救, 问清了村中没有亲人,便将他带了回来。   陆子期从来没怨过什么,毕竟他跟村中人都不是亲缘,村中人还照料着他长到了五岁。跟着师父之后虽然要辛苦练功,却总能吃饱穿暖,还有机会习字。小的时候只觉得生活越来越好,还过上了村人梦想中的日子,他对师父便只有感念。等再大些知道自己竟然是仙门中人,哪怕天舞门这奇怪的修行方式总是被人嘲笑,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继承师父的遗志。   等三师兄摔到头开了窍,就更不得了,天舞门成为了两仪山境大派都稀罕的门派,陆子期骄傲且满足。   陆子期一直觉得自己命很好,也把自己活成了每天开心快乐的样子。   现在忽然从中洲掉下来一个爹,陆子期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和师兄弟姐妹们活得好好的,多出来一个爹算怎么回事?   弦野圣君沉吟了片刻,手中一道灵气化为锋刃,刺破了指间,一道法诀打在那滴鲜血上,倏然往陆子期额前飞来。   陆子期想要躲开,那滴鲜血却跟着打了个弧,悄无声息附在了陆子期额上,只一瞬息,便没入陆子期体内。   “你对我做了什么?!”陆子期大骇,满脸戒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在额头上一顿猛擦,掌心雪白什么都没有。   弦野圣君却已经轻描淡写的得出了结论:“你是我儿子。”   两个人的相貌如出一辙,是看一眼便能知道的事。血脉认亲这种事,也不可能作假。   陆子期很暴躁:“儿子又怎样!我都拜入师门了,就算是儿子我也是天舞门的人!”   弦野圣君愣了一下:“我并不是要带你走。”   陆子期像被按了暂停键。过了一小会儿,坐回了椅子上。   弦野圣君与陆子期相似的面容上,露出了些微笑意:“知道了你,我总该来看看你。”   陆子期并不说话。   弦野圣君接着道:“也该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与你血脉相牵。”   “那你现在看完了,你走吧。”陆子期觉得听这一个陌生人,说这样似乎牵绊很深的话,哪哪都不对劲,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弦野圣君又愣了一下,从椅上站起了身。这次没让人扶了,离开之前又道:“那我隔两日再来看你。”便踩着迅风诀,从掌门大殿上消失了。   再过得片刻,孟染便感觉那仪仗也轻飘飘从天舞门山门处离开。   孟染一口气松下来,众人便知道这位弦野圣君是走了,都跟着松了口气。   然后一起看向陆子期。   陆子期一脸无辜:“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啊!”   乌长柳首先好奇了:“那是你爹啊,你真不想跟着他去中洲吗?”   陆子期一副被冤屈了的样子看着乌长柳:“我为什么要想着去中洲?我现在不是挺好吗?你们挺好的,功法还是上古大派的,我去中洲了会比现在更好吗?我到时候要练舞连个能组阵的人都没有,我去干嘛?”   “说得是挺有道理。”乌长柳点头,但:“可那是你爹啊!”   陆子期顿了顿,问:“那二师兄,假如来得是你爹?”   乌长柳想了想,摇了摇头:“别了吧,我不想忽然掉个爹出来。”   “那假如是你爹,你去中洲吗?”陆子期又问。   乌长柳又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也不想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都不想去,干嘛要劝我去?”陆子期就又暴躁了。   乌长柳立刻安抚道:“别气别气,没人要赶你走好吧。”   “哼!”陆子期气哼哼不看乌长柳。   白秋云却道:“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位弦野圣君,拖着病体从中洲远道而来,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   白秋云这么一说,孟染也是一个激灵。不说倒也忘了,修者通常是不会生病的。这位弦野圣君,元婴修为了,却连走路都要人扶的样子,确实很不对劲。   师兄弟姐妹几人交换了一番眼神,宋玺道:“不如去问问易师弟?”   易辉冕虽然如今修为不济,却怎么也曾经是元婴修者,不说别的,活得就比他们长了几百倍,知道的事情总该多一些。   一行人出现在易辉冕的云枉阁时,易辉冕和翁晓岚两人正在静坐,以舞心习舞。两人由紫云宫转修而来,功法虽然尽废,元神却依然强横。舞蹈虽也能跟着跳,却意外发现,能更快提升修为的反而是静坐修舞心。如今短短数月过去,两人已经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了。   两人很是诧异宋玺等人忽然一同来了云枉阁,待宋玺说明了来意,易辉冕便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易辉冕问道:“你们说他是中洲澹台世家的子弟?”   白秋云点头应是:“当时我们在顺兴阁时,大衍宫那位桂择是这么说的。”   “而且出现了行动不便的情况?”易辉冕接着问道。   这次是乌长柳点了头:“我扶着他时,他基本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易辉冕这才神色难辨的看向了陆子期,道:“可能不只是弟子这么简单。”   孟染就问了:“怎么说?”   易辉冕反而转向了翁晓岚,道:“你可还记得中洲那位舟岸真仙?”   “啊,那位。”翁晓岚一副想起来了的神色,面色也变得和易辉冕一样,然后转向陆子期:“这么说,子期师叔有可能是澹台世家的血脉?”   “血脉?”宋玺都惊讶了。   易辉冕道:“那位舟岸真仙,名澹台舟岸。是澹台世家的三大真仙之一。澹台世家有一系修者,修习澹台世家的功法别有天赋,但修至结丹期,偶尔会出现肢体无力的情形。到得元婴便如你们所见,而这情况到了出窍期,就更为严重。当年那位舟岸真仙来过择元会,出现时一直坐在一张云榻之上,从未下榻。”   “家族病?”孟染好奇,这世上竟然还有修者也摆脱不了的病症,还是跟着血脉而来。   易辉冕却道:“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病,但对澹台家的人来说,却是天赋,有此症者,在修行澹台世家的功法时,可一日千里。”   孟染问道:“但那位弦野圣君不也才元婴初期吗?”   易辉冕掐指算了算,又道:“但这位弦野圣君去往中洲也才五百年吧,去时若没记错,应该只是筑基期,如今却元婴了。”   孟染便转头看陆子期了,如今还是筑基期的陆子期,看起来挺正常的,并没有出现易辉冕说的什么四肢无力行动不便。遗传病这种事,不是就该控制一下吗?不控制也就算了,还到处播种,更过分的是播完种还不管。   易辉冕接着道:“据说,澹台世家修者的这种情况,是有办法能缓解的。”   孟染闻言,浑身都绷紧了,下意识就往陆子期那边护了护。   易辉冕都笑出来了:“你对着我挡他干嘛,我又不是弦野圣君。”   乌长柳也下意识把陆子期往身前搂了搂,听了易辉冕所说也没怎么松手,问道:“那他来看子期,岂不是没安好心?”   易辉冕道:“总之你们需要注意些,回头我修书一封问问辉宴圣君,师兄曾在中洲呆过一段日子,说不定知道的详细些。”前一句已经改口为辉宴圣君的易辉冕,后一句又顺口叫错了。   从易辉冕这里知道了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孟染等人往尔玉居回去时,都算不上心情好。   生病就生病吧,偏偏修为还已经元婴。说不定对方只是忌惮影牙圣君才没有贸然出手。   让孟染等人牙疼的是,这位弦野圣君离开前说过两日再来看陆子期,过了两日竟然还真的来了。 第167章 戴山宗寻仇   掌门大殿并不方便久待, 宋玺单独备出一间临窗的书室, 将弦野圣君请到了书楼。   从书室所在的窗口, 可以很完整的看到天舞门广场上的情形。领舞的陆子期, 在人群中看着也依然显眼。   弦野圣君对宋玺的安排很满意, 干脆将仪仗都打发了回去,只留下两名女侍在书室内随身服侍, 就这样在天舞门呆了下来。   宋玺惊呆了,感觉给自家师弟挖了个巨坑。   派中来了位元婴,还让孟染等人这么担心。孟染到书楼散心时,宁司元跟着出来晃了一圈。   回到吾思居, 宁司元对孟染道:“那位弦野圣君,对子期没有恶意。”   “哎?”孟染很少听两仪主动说起谁, 但两仪对恶意很敏感, 孟染却是知道的:“真的吗?”   宁司元笑道:“甚至有点喜欢。”   宁司元没有血缘后辈,但弦野圣君看陆子期的眼神,确实是有着欢喜的。   易辉冕的说法让孟染一直挺担心,辉宴圣君的答复也不清不楚, 弦野圣君呆下来, 他就一直都不怎么心安。此时听两仪这样说了, 孟染才心里踏实了些。   下一秒便听宁司元道:“放心了?”   孟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跟着担心了。”   “子不喜……”   “停停停, ”宁司元刚刚开口,就让孟染给打断了:“要么,说人话;要么,别说话!”   听个情话还要费脑子, 这世上大概也就他一个了,孟染心累。   宁司元笑得很开心凑了过来,一个吻就落在了孟染唇上。   “唔……唔…?”孟染推还推不开。   宁司元亲够了,唇还湿漉漉贴在孟染唇上,便摩挲着孟染的唇笑得开怀,道:“那我就亲亲你。”   孟染默。   看着小委屈的孟染,宁司元笑得更开心了:“下次你不主动吻我,就听我说完?”   厉害了我的两仪,不仅情话满点,还学会了耍流氓!   孟染毫不客气咬住了某人的双唇,根本没怎么用力的齿关,轻易便让宁司元的舌找到了空隙。   ——   弦野圣君在天舞门一呆就呆了两个月,还没提要走的事。   孟染将两仪的判断转告给宋玺后,宋玺也足足观察了弦野圣君两个月,终于谢过影牙圣君,让影牙圣君回了无影宫。   天舞门回家探亲的弟子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山了。   弟子回山,将结丹初期的舞蹈研究的差不多的孟染,也到了该和门下弟子修习攻击舞阵的时候。   孟染的修为还卡在结丹一层,对孟染来说也并没有觉得不对劲,毕竟已经结丹了,就算按乌长柳那个夸张的算法,他也得隔个九年十年才晋阶,比较正常。   其他人若知道孟染这个算法,估计要大呼:不正常好吗?结丹到元婴谁还没有个八百一千年的,结丹之后一个小境界就得百八十年的,九年十年哪里正常了?   两仪若不逞能,四修境一舞积累的星元拿来双修,应该足够孟染提升两层小境界。可惜元魂受损,四修境一舞的星元都被宁司元拿来滋养了元魂。   而四修境内,在天舞门弟子都回山时,终于出了件大事。   以李邘为首的八名元婴修者,因一桩陈年旧案的真相被查探出来,终于打上了戴山宗。戴山宗四名元婴修士在八人的围攻之下,两死两伤。戴山宗门下弟子,有旧怨的均被诛杀。其余则被四修境其他修者困在了戴山宗的禁灵狱内。   戴山宗两名受伤的元婴修士,则就此失踪。   统御四修境三千多年的戴山宗,经此一役,基本丧失了站起来的可能。但这样的后果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倘若没有戴山宗的多年积恶,也不会有李邘等人的毫不留情。   就在李邘还在准备给天舞门通信时,宋玺收到了一封带着血迹的鹤信。   红艳艳的诺大一个“杀”字,看的宋玺心里就是一突。   被宋玺召到尔玉居的孟染等人,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会是什么事,属于元婴修者的恐怖威压,已经笼罩了整个天舞峰。   一道烈火凝成的巨大火龙,从天舞峰顶呼啸盘旋而下,光是一个龙头就有天舞峰的峰顶大小。   宁司元笔下的灵符已经聚成,正要出手时,一道冰雪凝成的巨盾,稳稳浮在了天舞峰的上空。   巨龙撞在了巨盾之上,余波将天舞峰的护山大阵都震得显形,镇岳的钟声浑厚的响起,一道灵光将护山大阵加固了一层。摇摇欲碎的护山大阵甫一稳住,弦野圣君已经出现在了天舞峰的护山大阵之外。   凛凛风雪盘旋在弦野圣君周身,那道清冷的男声已经遥遥传开:“哪方的阁下,不交待清楚就动手?”   “是弦野圣君!”乌长柳惊呼。   “对方是什么人?”宋玺问。   “阁下又是谁,来管这天舞峰的闲事?”宋玺话音刚落,天舞门护山大阵之外,便出现了两道穿着烈烈红衣的戴山宗元婴修者。   “戴山宗!”李邘的消息还未传来,天舞门诸人并不知道四修境已经发生了大变,看着空中那两道红色的身影,孟染心中狂跳:“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弦野圣君到底曾是确西洲的修者,戴山宗两位元婴一出现,便从那标志性的红衣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四修境戴山宗?”   戴熙园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与弦野圣君解释:“阁下最好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弦野圣君竟然也不怒,甚至依然清冷冷的答道:“你们方才已经不客气了。”   弦野圣君那一身,虽是法袍,却是常服,并非澹台世家弟子的一身明黄。   两仪山境的元婴修者,戴熙园基本都见过,只以为天舞门又在哪里帮人新晋了元婴。戴熙园二人带着一身伤从四修境逃出来,潜入两仪山境,为得就是捏死害他们陷入这般境地的罪首天舞门。   元婴动手,声势浩大,稍有不慎就会惊动两仪山境的其他元婴。   戴熙园满以为,区区一个天舞门,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结丹期,肯定抵达不住他们的一击,根本没想过会在天舞门遇上元婴修者。   此时既然撞了个正着,仇恨当头,戴熙园也没打算退缩。   弦野圣君不愿说明来处,戴熙园也没有那个耐心。五指一张,数条巨大的火龙已经从身后滚滚而出,往弦野圣君以夺珠式袭去。   同样的招式,由不同境界的修者使来,气势完全不同。   隔着一道护山大阵,孟染依然被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更不要说修为还要低了一阶的宋玺乌长柳。   镇岳又浑厚的响了一声,护山大阵上一层灵力缓缓散开,孟染觉得周身一轻,同时,总觉得从护山大阵上感受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并不属于镇岳编钟。   弦野圣君只冷冷瞥了一眼,双袖微扬,一只冰凤从他背后升起,随着一声清越的凤鸣,铺天盖地的冰锥朝着火龙袭去。冰遇火则融,偏偏水克火,那火龙还没袭到弦野圣君面前,已经萎顿不已。   弦野圣君双袖一拂,龙卷般的风雪朝着火龙袭去。   戴熙园看似声势浩大的一击,随着弦野圣君的一抬手一拂袖,竟然化解于无形。   本就是冬季,天舞峰上一瞬间陷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有护山大阵相隔,极冷的寒意也在瞬间笼罩了整个天舞峰。山峰之上的树顶,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霜凛的银白。   戴熙彤见戴熙园竟然不敌,毫不犹豫加入了战团。   弦野圣君往天舞峰上淡淡瞥了一眼,挥手往护山大阵上凝了一面冰盾。身姿往空中一浮,躲过了戴熙彤那焚城一击。   铺天盖地的火球,有的砸在了冰盾之上,有的则直接落在了天舞门的护山大阵上。   镇岳仿佛受到重击般,沉闷的响了几声,巨大的威压还是透过护山大阵,传到了孟染等人的感知中。   乌长柳咳了一声,唇边一丝血红。   孟染惊醒过来,携了乌长柳,道:“随我去弟子院!”   乌长柳筑基期修为尚且如此,弟子院内还有一群炼气期的小弟子,怕是更加扛不住。   宋玺到底比乌长柳高了一个小境界,此时还算行动自如:“我跟你一起去。”   孟染踩着浮游步三两步赶到弟子院,魏忆晓和顾盼等一群筑基期的弟子已经起了甲盾之舞,将炼气期的小弟子护持其中。   顾盼唇边也染了一抹血色,看到孟染,泫泫欲泣:“师父!”   孟染和宋玺立时接过了魏忆晓和顾盼的领舞位置,魏忆晓已经转了妙手舞,给乌长柳和顾盼疗伤。   隔着甲盾舞阵,上方传来的威压顿时小了许多。   元婴修者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此时的空中除了漫天雪花,和偶尔出现的黑色焦焰或红色烈焰,已经看不清其他。   孟染也只能从空中的灵气波动中,探查出三位元婴修者的大概位置。   这也是孟染第一次见识到元婴修者的战斗,空中不时传来的沉闷声响宛如雷动。   这宛如大型自然灾害一般的场面,狠狠刷新了孟染的三观。 第168章 两仪你干嘛   归元和尚正与魏蒹葭说话, 菩提树下的魏蒹葭忽然站起了身,在魏蒹葭起身的这一瞬间, 归元和尚也看向了天舞峰的所在。   “元婴?”从天舞峰的所在往四周散开雪花的场面,让魏蒹葭眯了眯眼。   风雪中透出的火色,将天舞峰所在,那抢先一步进入了深冬的美态,打破殆尽。   下一瞬, 归元和尚也站起了身:“戴山宗?他们怎么在这里?”   认出灵气波动的功法来源, 魏蒹葭已经抢先一步往天舞峰的方向遁去。   且不说那风雪的所属,光天舞门在四修境的所为, 戴山宗此来就绝对不怀好意。   湿婆庙与天舞峰遥遥相望, 对元婴修者来说,不过一箭之地。   戴熙园与戴熙彤虽然受伤,且功法被弦野圣君的功法克制,到底是两位中期的元婴修士。   两人同时出手,不多时, 天舞峰上半壁江山已被火龙占据,正往弦野圣君一步步压进。   弦野圣君要护住天舞峰,还要抵挡两人对自己的攻击,到底独木难支,不多时便有些捉襟见肘。   漫天的火幕从戴熙彤的身前往弦野圣君攻去, 弦野圣君在绝对强势的火势面前也丧失了优势   往天舞峰顶的护山大阵上凝了一层冰盾,弦野圣君刚刚来得及挡住戴熙彤的火幕,一条庞大的火龙从火幕中穿出, 猛烈的撞击在弦野圣君飘飞在周身的雪灵盾上。   冰凤伴随着一声哀鸣,寸寸碎裂,弦野圣君受此重击,身形从天舞峰的高空,如一条雪线往下跌落。   护持在天舞峰顶的冰盾,也在一瞬间裂出冰纹,悄无声息的碎裂,露出了冰盾下方天舞峰上的小飞来峰。   戴熙园一声冷哼,手中火龙已聚,往天舞峰弟子院的方向狠狠压下。   一道灵符在天舞峰护山大阵的弟子院上空舒缓的张开。   与此同时,枝繁叶茂的牡丹花海在天舞峰护山大阵上空铺开,在一瞬间绽放的紫色牡丹,花瓣纷纷扬扬从花海中往空中的火龙迎去。   看似缓慢的纷扬花瓣,却将来势凶猛的火龙在一瞬间裹住,焦兮灼兮的火龙,竟将那紫色的花瓣甩不开烧不化,花瓣附着在火龙之上,绿色的枝叶便从火龙的躯干上更为繁盛的生长开来。   火龙顺着来势继续往下撞击,只如一条绿色的巨龙投向诞生它的花海。   在那一个瞬间,更像是花海中有生命力旺盛的绿叶,不屈的往天空展示了一番生命力。   魏蒹葭这一着漫天花海接下了戴熙园的一击,也在同时伸手挽住了从空中坠落下来的冰霜色人影。   眉目上都凝了一层雪色的弦野圣君,苍白的容色就像冰雪塑就,唯独嘴角那丝血色,鲜艳的让魏蒹葭觉得刺眼。   “阿弥陀佛!”两声重叠在一起,更显得恢弘庄严的佛号,从湿婆庙的方向传来。手持禅杖的两位大师,周身金晃晃的佛纹已聚。   戴熙园的数条火龙,伴随着戴熙彤的漫天火幕,无差别的攻向来人。   两圈圆形的佛纹从归元和归柏和尚的方向,往火龙和火幕的方向迎去。   落入佛纹圈中的火龙,被佛纹圈顿时消解成纯粹的灵力,继而被佛纹圈吸纳,让两道佛纹圈更显明亮和硕大,高悬在天舞峰上空,仿佛两轮日冕。   湿婆庙功法擅消解,虽然没有上佳的攻击力,却有着极佳的防御。   想要打破湿婆庙的护持,简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凡攻击便有灵气,但凡灵气就能被湿婆庙的功法消解,继而成为湿婆庙消解之法的灵力来源。而这群苦修的法和尚,耐力还极佳,就算元气被损耗掉,还能化骨血为元力,若连骨血都化完了,对方还能化元婴。除非身死婴消,否则绝不可能在对方死之前破掉对方的防御。   四个元婴初期,一个被重伤,两个湿婆庙的苦修和尚,还有一个修习魏紫诀的魏蒹葭。   《魏紫诀》就更恶心了,但凡灵气都是魏紫花海能附着生长的灵地,与湿婆庙的功法简直有出同源。而魏蒹葭也恰好就是在湿婆庙与归元和尚论道。   戴熙园看着对方四人,很是倒胃口。   戴熙园给了戴熙彤一个眼色,漫天火幕和数条火龙似乎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往魏蒹葭四人攻去。   在魏蒹葭与归元归柏和尚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防御上时,声势浩大的攻击却虎头蛇尾的消散开来。   反倒是那两道烈烈如火的人影,在一瞬间已经远遁。   魏蒹葭踏步就想去追,怀里还抱着个几乎要昏迷的人。   指望湿婆庙的和尚去主动杀人,基本不可能。   就在魏蒹葭气得要跳脚时,那两道火色的人影前方,亮起了一张巨大的青白色灵符。在那两人靠近的瞬间,漫天雷光从灵符往四周爆起。   只是一瞬间,雷光已经洇灭。那两道火色的人影也随同雷光消失无踪。   魏蒹葭眨了眨眼,要不是怀里还搂着个重伤的人,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场对决,是不是错觉。   笼罩在天舞峰上空的漫天花海,往天舞峰弟子院的方向垂下了一条青蔓。踩在牡丹花上的魏蒹葭,扶着弦野圣君往下蜿蜒旋落。   收敛了威压的诸位元婴修士,也让孟染等人知道危险已经过去。   护山大阵在魏蒹葭的面前敞开,扶着弦野圣君,和两位大师一起在弟子院内站定。   弦野圣君双脚落在地面上时,弦野圣君挣扎了一下,想要自己站稳。魏蒹葭见状,扶了一把之后,看人站稳就要松手。岂料,刚一松手,弦野圣君身形一软就要滑倒在地。   魏蒹葭心中一惊,手快的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被横抱的弦野圣君一手还搭在魏蒹葭肩上,视线忽然一晃之后,便仰头看到了魏蒹葭那浓冶的眉目。   正要往弦野圣君迎过去的陆子期,惊愕的站住了脚步。   下意识往陆子期看过去的弦野圣君,面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把人抱起来了的魏蒹葭,自己还愣了一下。   宋玺从陆子期身后,将人一把给推了出去。   踉跄着脚步出来的陆子期,抓了抓头,站在魏蒹葭面前,伸手将人半扶半抱的搂出来站在地上,才很是尴尬的对魏蒹葭道:“那个,魏前辈,我爹他……身体有些不好。”   几个月过去,都只能远远看着儿子的弦野圣君,忽然被叫了爹。周身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两手抓在陆子期肩头,激动地容色都染上了绯红。   双肩被抓得有些痛,陆子期却只见到弦野圣君嘴角又漫出了一丝血红。   陆子期顿时手足无措:“你…你别激动啊,你才刚受了伤。”   魏蒹葭忽然难受,在自己怀里苍白的像个鬼一样,换了你儿子就忽然有了人色?好是你儿子上来就叫着爹,不然还以为你们什么关系呢?   宋玺已经往魏蒹葭和湿婆庙两位大师道:“多谢三位前辈及时来援。”   宁司元也在这时缓步进了弟子院。   看着从抄手游廊那边走过来的两仪,孟染忙从人群中迎了过去。在游廊上将两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不放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宁司元伸手抹了抹孟染额上的细汗,微笑着应道:“我没事。”   孟染把着两仪的双臂,猛然用力将人往怀中一拉,拦腰把人压进了自己怀里,像撒娇又颇为霸道的下令:“以后我去哪儿,你跟去哪儿,永远不允许离开我的视线。”   往弟子院来时,孟染多想回吾思居去看看两仪。   理智告诉他两仪也是结丹期,不会有大事。责任也告诉他,弟子院是天舞门的根本,不容有失。   在弟子院领舞时,迟迟不见两仪出现,孟染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甚至在魏蒹葭等人出现后,脚步沉重的忽然迈不开。直到,两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感受到孟染的后怕,宁司元也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确实该及时赶到孟染身边,但他也有他的顾虑。   随着功法渡星劫出现的封印,极为霸道。现在他能够现身,是因为两仪玩大了,元魂受损。照见星宫对渡星劫之人似乎格外宽厚,并不是要取他的性命。   元魂受损,封印便暂时破开了裂隙。但,随着元魂逐渐复原,那道裂隙也越来越小,大约再过几个月就会完全闭合。   星劫未渡,参见星见天的此前渡星劫的心得,他不能在星主面前表现出不应当的修为。   就连方才灭掉戴山宗那二人,他还得借着魏蒹葭的漫天花海遮蔽天舞峰的时机,当然不可能就在孟染身边施为。   如今的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偶有大危机时他也能即时相救。宁司元不敢赌,谁知道天道还会有什么等在后面?现在这样就挺好。   沧源陆固然重要,但若是孟染出事,星劫渡不过还是小事,宁司元会觉得自己近万年都白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染心情平复时,看到两仪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忙笑着安抚道:“我也没事。”   宁司元看着这样的孟染,忽然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沧源陆什么大道,都在一瞬间被笑容消解,他只想把面前这个人,宠成星宫中最亮的那颗星子。   被忽然拦腰抱起扛到肩上的孟染,整个人有点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两仪!你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魏蒹葭:你抱着你儿子脸红个什么?   澹台弦野:喵喵喵?我抱我儿子你气什么? 第169章 我是宁司元   一直被宁司元扛回了吾思居, 孟染才听宁司元在他耳边道:“干你!”   “!!!”孟染下一秒就被扔进了温泉里。   微烫的热水从四面涌过来,孟染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两仪, 气势都不太一样。   宁司元朝着孟染侵过来时,孟染下意识用手抵住了他的肩,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两仪?”   宁司元把湿漉漉的孟染往怀中一拉,抵到面前问道:“还叫我两仪?”   孟染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并不像宁司元所想的那样, 欣喜朝着他靠过来。孟染反而往后退了两下, 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才听孟染问道:“我……我两仪呢?”   面前的人,还是那般仙姿佚貌, 却又截然不同。   让孟染说, 两仪的气息纯良敦厚,面前这人却锋锐张扬。这样的气势似乎更符合这具身体的外貌,却让孟染瞬间无所适从。   从四修境归来时的点滴不同,都在一瞬间冒了出来。他早该发现的,只是他自欺欺人。   宁司元皱了皱眉:“阿染?”   这些日子, 他确实有刻意压抑自己的气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伪装成两仪。   能从仙魔之战活下来,转修星见天功法,继而下定决心渡星劫, 只为了三千年后浩天轴断时,与山海陆八弥妖兽有一战之力。   他当然不可能像两仪那般纯良敦厚。   可是两仪亦他,他即两仪。待星劫封印解, 元魂与元神合二为一,他便会是孟染如今看到的这般模样。   修为不能在孟染面前表露,身份总该可以。   然而,真正到了这一步,宁司元才发现,他还是冲动了。   他没办法现在给孟染解释元魂和元神的问题。一旦说到这里,必然会涉及到星劫封印。   情之一字,着实难料。宁司元叹了口气。   他出生在元司府,出生之时便被发现是天灵根,父母皆是元司府修为强大的修者,血脉长者更是元司府的府主。他在宠爱中长大,不足千岁便成功结婴,堪称一生顺遂,更是让元司府上下寄予了厚望。   然而世间事,总是难以真的一生顺遂平安。   八弥妖兽来袭,有星见天的知而不报,真正因由却是事起元司府。   在此之前,虽然山海陆与沧源陆修者,一为纳灵修元,一为纳元修灵。相辅相生,又相生相克,却各得其所。这样生克,自然不可能毫无冲突。双方都将这样的冲突,当作天道的历练,默契的从未闹大。   仙魔之战的起因,至今没有任何典籍可载,或者说,没有任何典籍敢载,便是因为,其罪当属沧源陆。   般侑能一口叫破他的名字,是因为终结这场大战的浩天轴,由他奠基,继而以全元司府之力炼就。斩断山海陆与沧源陆之联系,彻底歼灭沧源陆未及时退去的山海陆妖修,得以还沧源陆一片平静。   年少之时,他活得纯粹,大约该是孟染所见到的两仪那个样子。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人,能令他心动。   那时他的唯一,便是大道。   仙魔之战落幕,事起元司府,事终元司府。   元司府一府上下,只余了他一个在这世间,因为浩天轴。   仙魔战毕,星凌子来寻他,星见天早已堪破归寒真仙的孤启星之象,却未早早斩落孤启星,星凌子自认其罪。但,即便仙魔之战那般鲜血淋漓,星凌子以为,再见他的师尊初雨星仙,他可能还是下不了手。   星见天一门,若师者星宫已畸,便该由弟子斩星。   星凌子做不到,他说他做。   他仗着自己天灵根的逆天资质,废去元司府一身已经元婴的功法,转修《星见录》。   他怨不怨星凌子?曾经怨。   但许多事,并不仅仅是错过机缘就可以错开巧合。   就像四修境戴山宗,便是没有天舞门,其多年积恶,也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元司府虽非积恶,其道理也是一样。   只是,可能那时候撞上这件事情的已经不是他,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   凡事只能自己把握,凡事也只能自己去做好准备。   六千年苦修,他修为到了出窍期大圆满。再往前一步便是渡星劫。   修为到了出窍期,寿元便堪称无穷尽,星凌子早到了该渡星劫的时候,但星凌子认为沧源陆裂之罪,尽归其身,便是渡星劫,也绝不可能开启孤启星之外的星宫。与其于此,不如不渡。   星凌子太过悲观,他的心中却还有年少时的一抹明光,支撑他继续往前行走。   他花了两千年,等来了一颗甫一出现就光芒四射的星子。   星芒皎皎,灼灼其华。   也许是等待了太久,就连元魂都对这颗星子一见钟情。   他两千年的等待,却如此值得。星宫初立,照见星起。   元魂会对照见星动情,是他几乎可以预见到的事情。   星劫封印虽然完全斩断了元魂与元神的联系,身为元神的他却对元魂的所历都清清楚楚。   照见星竟是一个灵魂也如此坚强饱满,甚至颇为有趣的人。他多希望他与他的相遇,是在还年少时的那个自己。那时他便是如两仪一般的纯粹。然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即便如此,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完全放不开这个人。   情字一字,如此恼人。   八千年修心,两千年等待,败给一息的心软和冲动。   他甚至听孟染多叫一声两仪,都觉得嫉妒!   宁司元那一声“阿染”,孟染没有回应。   随后孟染就发现,面前的这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沉。   这样的容色,却在他的面前,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染上了忧愁。   孟染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谴责了。   然而这个人不是两仪,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属于两仪的特质掺杂其中,还是让他觉得别扭。   但,仅仅是属于两仪那部分特质,就让孟染没有办法放下不管。   “那你……是谁?”孟染最终开了口,又以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或者,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仅仅一句话,却让宁司元心中微动,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的阿染啊,就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尤其是对着两仪。   “我是宁司元。”宁司元应。   “宁司元。”孟染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竟奇异的不觉得陌生。   孟染抬头时,宁司元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这个人是两仪,却又不完全是两仪。但对他的态度,和两仪如出一辙。   孟染带点迟疑的问:“你……这是想起来了吗?”   宁司元露出了些微委屈的神色:“你都没发现我想起来了。”   某人委屈的神色,也和两仪一模一样。   收敛了气势的宁司元,让孟染更觉得熟悉。一定要让孟染说哪里不一样,四修境之后的两仪总是动不动就……以诗表意?   孟染的心情有点无法描述。但到底,没了戒备。   孟染的心思哪里逃得过宁司元的眼,适时贴过来的宁司元,果然成功将孟染搂进了怀里。怀中人挣扎了两下,在宁司元将可察不可说的某处抵过去时,孟染老老实实不再动了。   孟染觉得今天的温泉水烫的有点过了,或者是因为今天没来得及脱衣服?   但这种时候,他不敢也不想脱啊。   就如同他的自欺欺人。他知道不一样,却也知道他很喜欢。   但自欺欺人是一回事,明明知道不一样了,却还喜欢了,隐隐有种对不起两仪的感觉。   这样定义似乎也不准确,毕竟这个人也还是两仪。   孟染心中纷纷乱乱,说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判断这件事情。   宁司元的身体变化,却让他也根本没办法像面对两仪那样,毫不羞涩的敞开身体。   肢体的语言,很多时候更能代表内心的想法。更何况,以宁司元对孟染的熟悉,他根本不可能错过这些羞涩引发的些微抗拒。   更亲密的事情,宁司元当然想做。但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小照见都已经被他装进了星宫里,难道还能跑得掉吗?宁司元觉得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老老实实被搂在宁司元怀里的孟染,听到身后某人轻笑了一声。紧接着,那人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在他面上落了一吻,便留下一路水痕,进屋去了。   背后忽然一空,孟染竟觉得怅然若失。   顺着宁司元的背影看过去时,便见那人恰好回过头来看他,冲着他微微一笑,容色美好。转身沿着木廊继续往屋内走去时,优美的诗句又从那人嘴里流泻出来:“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以往的短诗,孟染都似懂非懂,这句诗孟染却听懂了。但,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对?   就算我不去见你,难道你还不能来见我吗?   在这句释意从脑海里冒出来时,孟染忽然想到自己方才那阵小小的失落。   顿时很想捂脸,还很想把宁司元从屋里拖出来,按在温泉池里,暴打一顿。   看破不说破不行吗?   看都看破了,还在最后把这事儿给戳穿,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   孟染在吾思居后院的汤池里折腾出巨大的水花,把自己往泉池里整个溺进去,装死。 第170章 他住子期渡   孟染心里纷纷乱, 他离开之后的弟子院也变得纷纷乱。   宁司元扛着孟染刚刚离开,弦野圣君一直等在书楼的两名女侍便冲进了弟子院。   看到弦野圣君嘴角的那丝血红, 其中一名女侍跟吓坏了似得,失声低叫:“圣君!!!”   另一人稍微稳重些,一架华丽的云榻从乾坤镯中取出,被放在了地上。两名女侍合力将弦野圣君从陆子期手中,扶到了云榻柔软的靠垫上。各式瓶瓶罐罐被取了出来, 十多颗药丸前前后后的往弦野圣君嘴里塞。知道自己的情况, 弦野圣君冷着脸将这些大大小小十来颗药丸都吞进了肚。   吃完了药,弦野圣君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只是一声轻咳, 一缕血丝又从嘴角滑了出来。   女侍执着雪白的帕子将血色抹尽,眼里水色都冒了出来,喊了声圣君,眼神便直往陆子期那边转去。   弦野圣君视若无睹,甚至制止了她的暗示, 道:“回中洲。”   “圣君!!”女侍的语气里全是惊讶,以及不赞同。   “翎箫。”弦野圣君平淡的喊了女侍的名字。   常年在弦野圣君身边服侍的翎箫,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平淡语气下的警告。翎箫垂下头,气闷的呆在了云榻之侧。   弦野圣君看着自家女侍不合作的态度,只好转向了另一人:“翎笙。”   翎笙微微点头, 转向了天舞门一众人,道:“圣君身体不适,这便要告辞, 两月来多有打搅了。”说着,便从乾坤镯中取出了一个装得很是饱满的乾坤袋,递给宋玺。   对方刚为了护持天舞门受了伤,宋玺怎么可能接。宋玺正要推辞,站在她身侧的陆子期已经伸手,抓着乾坤袋便砸向了弦野圣君。   翎笙大可伸手拦住,手中灵气一聚,不知想到什么,咬了咬牙住了手。   满以为翎笙会拦住的翎箫,根本就没准备出手,甚至还被翎笙压制了动手的可能。   双方隔得并不远,乾坤袋便直直砸到了弦野圣君身上。   弦野圣君似乎没想到陆子期会这样对他,或者说没想到两名女侍竟然也没有去拦,乾坤袋砸过来时,还有些愣。   等有着沉坠坠重量的乾坤袋砸在了胸口,弦野圣君本已受伤的内腑顿时受震,之前被压抑的血色,随着弦野圣君忍痛的一抖,从唇角汹涌的漫出。   弦野圣君捂着胸口倾身,衣摆上溅了诺大一块血红。   陆子期没想到这人竟伤得这么重,脚步往弦野圣君踏了两步,又硬生生止住。   “阿弥陀佛!”两位大师看到这样情形,不清楚内情,却也知道弦野圣君是为何受伤,宣一声佛号,不赞同的看向陆子期。   魏蒹葭看着陆子期这明显是闹脾气的举动,带点儿趣味看向了弦野圣君。明明是父子,侍女却以一副对待外人的情形来对待陆子期。偏这人也不阻止,似乎还挺惊讶被陆子期这样对待。   陆子期不表态,宋玺看着弦野圣君的伤势,也不好招呼自家的弟子们疗伤。   “圣君!!”翎箫脸色大变的看着吐血的弦野圣君。   “回中洲!”弦野圣君的语气都严厉了起来。   翎箫正要听命架起云榻离开,却听陆子期一声怒喝:“站住!”   弦野圣君看着还滚落在脚边的乾坤袋,眼神里都是阴霾。身为一名元婴,就算这是他的孩子,就算纵容宠爱,也是有限度的。这般被人将真心往地上践踏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耐心接受第二次。   弦野圣君连手掌都握成了拳,才压制住了内心的那些怒气,却听陆子期道:“连乾坤袋的重量都承受不住,还想回中洲?你是想死在路上吗?”   嗯?明明是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弦野圣君却发现自己的怒气在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有点开心?   全然不知自己面上的委屈消失无踪的弦野圣君,抬起头来看向陆子期:“你……你想怎样?”   “老实呆着会不会?”陆子期面上全是恼火。   他都叫爹了,还要怎样?   竟然还给他灵石,当天舞门是什么地方?旅馆吗?   受伤了吃什么药?妙手舞不知道吗?   在书楼看了他几个月了,就不知道下楼和他说句话?   把他丢下了二十多年都没管,看了画影剧才知道他的存在。他都没怪他了,他爹还在这里闹上了脾气?   谁才是儿子?谁才是爹啊?   陆子期气得口不择言:“受了伤还要乱跑,几百岁的人了,懂不懂事?”   魏蒹葭想说,显然这位你爹,并不太通人情世故。至少,并不太懂怎么和儿子你相处。   翎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圣君的儿子,像骂儿子一样骂圣君,圣君竟然还似乎要笑?   陆子期觉得弦野圣君身边的两个女侍也不尽心:“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送过来点,我们好疗伤?”   宋玺嘴角翘了翘,转身对自家没受伤的弟子们拍了拍掌:“妙手之舞,准备。”   一群人似乎这才想起,天舞门还有妙手舞可以疗伤。   翎笙挑了挑眉,手脚利落的将云榻往宋玺面前推了推。   四十九人一起跳的妙手舞,让蕴含着大量生机的灵气,往弦野圣君涌去。   伤势没有立刻好转,弦野圣君却明显感觉到,刚刚服下去的灵药,在灵气的催动下,更大力度的发挥了药效。一直没什么愈合动静的伤口,有了轻微愈合的趋势。   但他的身体便是如此,修习澹台世家的《冰玉诀》,效果比其他弟子要好,晋阶要快,功法使用起来威力也更大,这种身体,却会随着修为增长,让骨髓玉质化。   据传修者修为进入化虚期,肌化灵骨化玉,灵元之息的转化也会更为通透。到了那个境界,便也不会存在这种问题。而澹台世家但凡身怀玉骨的弟子,晋阶都非常快。因此,澹台世家将此称为“玉骨”,并认为是天赋。   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种痛苦。在修者进入化虚期之前,直到出窍期也还是有着骨血的肉身。常年四肢无力,稍有伤口,便血流不止,极难愈合。化虚期以下修为越高,玉骨之症的情况便越是严重。同时高阶修者自身蕴含的强大生机,和化虚之后便能行动如常的诱惑,又一直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   想要活到化虚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要拼尽全力修行,同时还要控制出手的次数。但凡动手,便会加快骨质的玉化。倘若还未进入化虚期,骨质便完全玉化丧失生机,这一生也走到了尽头。   是以,但凡澹台世家有身怀玉骨的弟子出行,便会有多位至少结丹期的修者随行,尽量减少他们出手的机会,也避免他们稍有不慎会意外受伤。只有万不得已,才会让其亲自出手。   弦野圣君此来,也带了这样一队随侍。察觉到天舞门诸人的不喜,便将那些人打发回了大衍宫。   按澹台世家典籍所载,这种情况也有办法能够缓解。以亲子的元血和心头血,融入骨质,一滴元血加一滴心头血,可缓十年病苦。前提当然是,亲子必须没有这样的病症。   他此来确西洲,确实抱了一定的心思。但当他真的看到活生生的“儿子”时,却忽然觉得,光是看着这样活蹦乱跳的儿子,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陆子期还是个舞者,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测,他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病症。倘若有,就算修习的不是《冰玉诀》,也有发病的可能。   澹台弦野都不敢去想,若有一天,小子期不能跳舞了,该是多么痛苦。   就算没有,他也舍不得。   心头血与寿元息息相关,元血则是修为凝成。   一滴心头血便是十年寿元,若按他的所需,哪里是子期的命够填的?子期的修为和寿元大概都不够修到结丹。倒不如让他开开心心的,根本不要知道这件事情,反正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护持天舞门是他心甘情愿,只是,伤重至此,却被陆子期冷脸相待,他怎能不心伤。   竟不知,这受伤竟意外敲开了子期的心扉。   弦野圣君心里知道他这时候还是该走,否则,他这伤势不养个三年五载的,根本不会好,届时总有露馅的一天。   但陆子期却让他留下来,他此时若是走了,之前那声“我爹”怕是他这辈子唯一听到的一声“爹”了。   弦野圣君又纠结又欣喜的决定暂时留下,待儿子对他亲近些,再寻机告辞。   天舞门的弟子们开始给弦野圣君疗伤,湿婆庙的两位大师,便往宋玺告辞离开。   对于宋玺的相谢,两个大师却并不居功。且不说他们是在戴山宗两人动手了才赶过来,理当居功之人此时还躺在云榻上。最后诛杀戴山宗两位修者的,也不是他们。   宋玺不明就里,只觉得两位大师颇为客气,更是谢得郑重。   魏蒹葭在一旁看完了这场来去,直到两位大师告辞离开,才对宋玺道:“戴山宗来袭不知是否还有后尾,你们这位长者又受了伤,不如我留下来,暂时护持一二?”   宋玺闻言自然大喜,转身吩咐准备客舍。   魏蒹葭却道:“不必如此麻烦,便与这位一起安置吧,也好照应一二。”   并没有给弦野圣君安排居所的宋玺,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怠慢了弦野圣君。   陆子期在旁边粗声道:“他住子期渡。”   魏蒹葭应得很是理所当然:“那我也住子期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乾坤袋砸个正着的弦野圣君:我都没有要抽你元血和心头血了,你就这样对宝宝?宝宝很委屈的好吗?   陆子期:喵喵喵?谁是爹?谁是宝宝?   弦野圣君:= =我是爹,你是宝宝。   陆子期:哼!   --------------------------------------------   陆子期气得口不择言:受了伤还要乱跑,几百岁的人了,懂不懂事?   魏蒹葭:显然这位你爹,并不太通人情世故。至少,并不太懂怎么和儿子你相处。   陆子期:???谁是你儿子?   弦野圣君:???这是我儿子好吗?!   魏蒹葭:……你们等着,很快就是我儿子了!   --------------------------------------------   魏蒹葭应得很是理所当然:“那我也住子期渡好了。”   陆子期:喵喵喵? 第171章 拿出些什么   弦野圣君为了养伤, 便暂时在天舞门留了下来。一曲妙手舞罢, 陆子期将两人带回了子期渡。   而这一留下来,也果然让陆子期发现了弦野圣君身体不对的地方。   弦野圣君的伤势好得极慢,刚开始陆子期以为是自己等人修为太低, 便将结丹期的孟染也叫过来领舞, 毕竟是体质引发的,弦野圣君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   回到吾思居,孟染越想越觉得, 弦野圣君这种情况, 很像他曾听过的某些病症。   孟染看了一眼窝在随心座上的人, 就算是毫无正形的窝在随心座里, 依然能做到衣带风流。   孟染转向宁司元道:“伤口久治不愈, 倒有些像我听说过的血小板缺失引发的病症。”   “血小板?”宁司元听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颇为感兴趣的从柔软的随心座中坐起了身。   “……”孟染听得相问, 才想起来这个词在此界大概没有。孟染道:“就是我所在的前界, 虽然不能修行,也有办法能更清楚的研究身体内的构造和构成……”   待孟染说完前情提要, 顺便解释完血小板这个词,却听宁司元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又肯与我说你的事了?”   宁司元不说倒好, 说了孟染就气闷:“我不与你说,还能与谁说?不反正都是你?”   “知道反正都是我, 前两天躲着我做甚?”宁司元抓住机会就不放。   孟染以牙还牙:“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宁司元立刻从随心座上站起身, 衣带袅袅就走到了孟染身边,盘身坐下,笑吟道:“子兮巍峨,不动如山。山不就吾,吾来就山~”   孟染想问,难道不还是我先开的口?怎么就成你来就山了?   “我和你说正事呢!”孟染暴躁。   宁司元在他身侧,撑一肘在茶桌上,侧身看他。   长发顺滑的垂在他脸畔,长眉舒扬,俊目凝神,目光专注的只有孟染一人。   “你说,我听。”宁司元笑得温柔,应得温雅。   就这种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孟染很气。孟染不想说了,想先把宁司元揍一顿!   似乎察觉到孟染快要恼羞成怒,宁司元两手往前一伸,将人搂进了怀里,先发制人,然后又凑到耳边,温声道:“真的!你说,我听。”   孟染被这调弄,惹得面上一层薄红。偏偏两个人算是刚刚和好,他也不好再推开。   孟染只好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从这里转开,继续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个事情就很难办。”   宁司元问道:“那在前界,你们怎么办?”   有针对性的特效药,此界肯定是没有的,但有些食疗方,似乎可以在此界凑一凑试试。   宁司元便道:“不如寻弦野圣君先问清楚,若当真如此,再问弦野圣君可愿一试?”   孟染觉得言之有理,挣了挣宁司元的双手,待宁司元松开,便站起身,又去了子期渡。   宁司元坐在吾思居,看着空空的两手,哀怨。   待孟染问到弦野圣君是否有骨病时,弦野圣君浑身寒气都冒了出来,眼神凌厉的看向两位女侍。   孟染忙道:“并非她们告知,只是根据圣君的身体情况猜测的。”   弦野圣君闻言,确认般看了看两位女侍,看两人确实是未曾透漏的样子,才舒缓了神色点了点头。   孟染便提到食方,弦野圣君也表示愿意尝试。   直到此时,陆子期才知道弦野圣君这种情况,竟然是病。再一想到这人明知自己有病在身,不能轻易受伤,还是为了救他们,以一敌二,以至于此。接下来,对弦野圣君的态度都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倍,搞得弦野圣君都受宠若惊。   可惜,食方服食后,并没有效果。   既然弦野圣君是因天舞门才受伤,宋玺孟染等人便都觉得,他们有义务为弦野圣君将伤治好。陆子期心绪复杂,希望弦野圣君能好起来的心情也更加迫切。   食方无效,倒让宋玺想起弟子院时的一个细节,宋玺看向陆子期道:“我倒觉得,那两位女侍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知道治好弦野圣君的关键,而且跟子期有关。”   孟染也想到问及骨病之时,弦野圣君对两位女侍格外严厉的态度。   乌长柳道:“莫非还真的跟血脉相关?别是要把我们子期给炖了吃吧?”   陆子期瞪了自家师兄一眼,隔了片刻却道:“若……真要如此,便……炖了也行。”   “喂!”陆子期的爽快,让乌长柳忍不住喝止了一声。   陆子期却道:“若没有他,便不会有我。若前几日他不在这里,便是连我们也没有了。倘若真要如此,我这一条命也只够还他救命之恩,连血脉之情都还不上。”   白秋云闻言,便笑了起来:“你要认他,我们又没人要拦你,何必说的如此悲壮?”   陆子期便又瞪了太过了解自己的四师兄一眼,带着点别扭应道:“就算认他,我也不走。”   早已长成了青年的陆子期,让宋玺都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大头,才听宋玺温声道:“既然如此,便去问问两位女侍前辈,弦野圣君的伤到底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治。”   翎箫被陆子期请到书楼时,还没闹明白陆子期找她作甚。   虽说陆子期只是天舞门的筑基修者,但有着弦野圣君血脉亲子这层关系在,加上陆子期最近待弦野圣君的态度甚好,翎箫对这位外姓少爷也有了改观。   书楼内,在此前呆了足有两个月的书室内坐定,翎箫看着陆子期道:“不知少爷,寻我作甚?”   陆子期也懒得绕圈子,直接道:“我拿出些什么,弦野圣君……我爹他身体才能好的快些?”   刚被弦野圣君敲打过一番的翎箫头大,当爹的不让说,当儿子的却忽然想知道,她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很难办。   在翎箫看来,此次前来确西洲,本就是为了这位据说是圣君亲子的陆子期而来,虽然圣君的态度模棱两可,却挡不住翎箫一心为主。   以往是圣君没有开口,如今既然陆子期都亲口问了,翎箫便道:“需要少爷的心头血与元血。”   这样的答案,让陆子期到底是愣了一下。一如此前所讲,心头血事关寿元,元血事关修为。两者同须,不亚于斩断一位修者的前程。   就算此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真遇到这样的答案,还是让陆子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但这样的情绪也只是这一瞬,挣扎过后,翎箫便听陆子期有些暗哑的声音问道:“要多少?”   翎箫也愣了一下,此次开口,对翎箫来说只是告知,却并不认为这个之前与弦野圣君还没有什么感情的青年,会真的同意。对方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显然是同意了。   翎箫直到此时,才终于正视面前的这位青年。   与圣君如出一辙的容貌,却眉眼飞扬,一看就是少年意气的年纪,也是个活泼开朗的个性。此前她觉得圣君千好万好,初见之时对这位青年也并看不上,就算容貌相似又如何,沉稳不足活泼有余,无论修为气质都不及圣君万一。   此时翎箫却觉得,她错得很远。他们在有一点上如此相似。坚毅、有韧性。   就算青年问了她这句话,眼中也没有放弃生得希望,反而黑瞳光华流转,更显铮铮。   翎箫应道:“若圣君未曾受伤,少爷一滴心头血加一滴元血,可缓圣君十年苦痛。如今伤势严重,快速愈合之余,却不知能保几时了。”   “我知道了。”陆子期应。   书室内就此转为安静,翎箫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有些时候,人往往就是如此。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渴望。一旦真的入手,又觉惶恐。   翎箫在这安静如雪的书室中,忽然觉得呆不下去。   翎箫回到子期渡,便有些心神不安。那位孟道友前几日来问圣君病症时,圣君便警告过她与翎笙。   如今她将事情真的说了,而且陆子期也似乎真会做的样子,以圣君目前对少爷的珍惜程度,翎箫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   随着日头西落,翎箫心中便惊跳的格外厉害。   到两只玉瓶被送到子期渡时,翎箫看着两只玉瓶中一金一红的两滴鲜血,眼前有些发花。   既然……都收到了,为了圣君也该呈给圣君。   陆子期将心头血与元血送过去,隔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只玉瓶竟然被送了回来。   让陆子期和孟染等人更诧异的是,弦野圣君气呼呼便摆驾走人了。   临行,还留下一个被弦野圣君打成重伤的翎箫,并责令翎箫:若他能结丹,你便重返中洲。   他是谁,毋庸置疑。而不能结丹?弦野圣君都没敢假设。   孟染看着两只玉瓶,觉得颇为可惜:“都取出来了,又灌不回去,弦野圣君这是何必呢?”   陆子期心中虽也有孟染这样的念头,却还有别的念头在滚滚而过。若是弦野圣君收了,他会怎么想,真的不知道。但弦野圣君……他爹没收。   手中的两只玉瓶,让陆子期觉着,比刚取出来时,还要烫手。   孟染便听陆子期问:“三师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着玉瓶的孟染突发奇想:“嗯……有个办法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第172章 我就比你小   “什么办法?”陆子期急切的问道。   孟染正要答话, 陆子期手中的元血玉瓶忽然被身后一人取走, 魏蒹葭的声音冒了出来:“明明是欲擒故纵,就骗得你们心服。”   陆子期剑眉一凛,将玉瓶夺了回来, 瞪着魏蒹葭怒道:“若是欲擒故纵, 便该擒走了。”   宋玺也颇为不赞同的喊道:“魏前辈!”   魏蒹葭这位前辈,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仪山境的这么多元婴中,也只有这位凡事格外执着。就像当初天舞门演舞会的排序, 说想要就一定要争取到, 而且必然要在第一位。而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 这位前辈也从来懒得多说半个字。   乌长柳和魏蒹葭接触的多, 对这位了解的也多, 遂问道:“前辈怎么过来了?”   魏蒹葭瞅着陆子期,笑了笑:“父子两人, 也就生气的时候, 看着最像。”   魏蒹葭倒没急着取玉瓶,转向孟染道:“除了这血, 还有什么法子?”   孟染不知道魏蒹葭为何对此事感兴趣,却还是道:“既然都是血, 还有种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搞不好比这个还好用。”   “什么血?”这下连魏蒹葭都感兴趣了。   孟染应道:“脐带血。”   ???一群未婚男女都看着孟染。   孟染只好继续道:“就是小孩子出生时, 从胎盘上连出来,连着肚脐眼的那一节脐带,里面的血。”   大家都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肚子, 别说陆子期了,其他人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脐带血在哪儿。   魏蒹葭道:“若说紫河车,世家子弟说不定有保存着的。脐带血就……”   孟染看向陆子期,笑道:“那就只能让子期想办法当爹了。”   陆子期下意识就去看宛晚。   被众人一起盯着看的宛晚,顿时脸上爆红,最后瞪着陆子期:“你……你看我干…干嘛?”   陆子期也跟着结巴了:“我…我还能…看……看谁?”   “咦?!!你们俩什么时候?”乌长柳都惊了,好歹是自己的小师弟师妹,竟然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在一起了?   “噫!”宛晚一声羞嗔,不等众人再问,转身就跑了。   “哎!?”陆子期想追,这边话又没说完。   魏蒹葭接下来一句话,到底让陆子期住了脚:“过段日子,我刚巧要去中洲。”反正巧不巧,他自己说了算。   陆子期就转头看向魏蒹葭。   魏蒹葭在凉亭旁寻了个栏杆倚了,对陆子期示意:“你要真担心他,我就帮你带过去给他?”   陆子期半点都没犹豫,将两只玉瓶塞给了魏蒹葭,塞完了,转身就去追宛晚。   魏蒹葭拿着两只玉瓶,自己先摇了头,对还在场的天舞门几人告诫道:“心头血和元血这种东西,哪能随便就交给别人。”   孟染就笑了:“前辈能说出这句话,也就算不得别人了。”   魏蒹葭挑了挑眉,竟然也没反驳,又对孟染道:“脐带血的事,我也会告知与他。”   孟染想了想,补充道:“其实也不一定就要子期这里的,澹台世家若有新生子的,也能先试一试。”   魏蒹葭神色很是专注的点了点头:“我会提及。”   孟染便道:“如此,便代子期先谢过前辈了。”   魏蒹葭哼了一声:“我愿意做的,与你们又有什么干系,自是我的意愿。”   说完了,魏蒹葭转向宋玺道:“四修境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宋玺点头应是,又道:“李前辈之前就回了消息,戴山宗另外两位元婴已陨在四修境了。我拜托李前辈,将戴山宗结丹修者的下落也都归拢出来,这两天,该给我们消息了。”   宋玺正说着,护山大阵外一只鹤鸟往几人飞了过来。宋玺伸手,鹤鸟周身一阵灵光闪过,化为一纸书信。宋玺看罢,直接递给了魏蒹葭。   魏蒹葭一目十行将信上的内容看过,唇角一勾,便道:“如此,你们的安全倒不必担心,我也该告辞了。”   宋玺正要称谢,面前一阵微风飘过,魏蒹葭便失去了踪影。只余一缕魏紫的暗香,在空中飘荡。   “……”宋玺对这个蒹葭圣君,真的捉摸不透。   弦野圣君之事,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对于这位来时让人心惊胆战,走了也没让人省心的前辈,宋玺到底还是要谢谢弦野圣君正好在此,否则天舞门遭遇戴山宗两位元婴修者,生死存亡着实难料。   本是为讨论弦野圣君之事而来,此时,几位重要的当事人,都已经离开。   宋玺便道:“再过三个月,春暖花开,便是门派争夺战开始的时候了,有件事想与你们说一说。”   乌长柳道:“师姐请讲。”   “此次我们前往丙十九峰争夺灵峰,杨师兄将负责镇守天舞峰,倘若我们攻下丙十九峰,则杨师兄会留在此峰,重振金祖门。”宋玺说道。   乌长柳道:“杨师兄已将此事与师姐商议好了吗?”   宋玺应道:“他有此意愿,若我们无异议,我便去答复他。”   孟染想了想,点头道:“杨师兄一门,有诸多连山海宫都颇为感兴趣的东西,想来金祖一门确有积存。杨师兄既然有此志向,我们便该支持他发展,说不定以后还有惊喜等着我们。”   乌长柳也点了点头道:“杨师兄本就是客卿,来去也该由他,杨师兄若能发展的好,我们便又多一个实力强大的友派,这是好事。”   杨海与杨岚和天舞门的关系,虽是客卿,和郑锦心又决然不同,何况,又是在事前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孟染等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宋玺则道:“他还与我说,若我们打不下丙十九峰,他便将天舞峰再还给我们,你们同意吗??”   乌长柳第一个跳了起来:“杨海他人呢?看我不揍死他!会不会讲话?”   孟染也假装的撸了撸袖子,跟在后面凑热闹:“对,就用揍的,绝不动用灵力,揍到死。”   白秋云也笑道:“对,当年怎么把他捡回来的,便把他再怎么还给两仪坊。”   宋玺跟着笑闹一场,神色又转为严肃,道:“若不想给你们杨师兄看笑话,接下来的日子,便不用我说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天舞峰的广场,没有一日是完整的。   好在小飞来峰身为法器,能吸收灵力自我复原,否则,天舞门光是修葺这广场,就该花去不知道多少灵石了。   陆子期失了元血,经过月余的调养,身体终于复原。   随着冬季过去,天舞峰四周的树木,也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   宁司元看着在春寒料峭中透出的新绿,很有些眷念。   马上就是门派争夺战,他的元魂却已经滋养好了,怕是没有机会亲自看到孟然夺下灵峰的英姿。   天舞门的广场上,在孟染的带领下,百人大阵内的九十九名弟子,踩着随心锥中传出的乐声,动作宛如复刻一般,往天舞门的广场上发出一击。   明明是一百个人的姑射之舞,却只发出了一道锋锐磅礴的剑气。   凝如实质一般的剑气,狠狠插入了广场之下,在这样的重击下,剑气沿着地面斩出巨大的裂隙,将小飞来峰上自带的擂台禁制都打得摇摇晃晃,差点就要威胁到掌门大殿的安全。   这是完美的一击,阵内所有人的配合终于达到顶峰。   剑气过了许久才消散,小飞来峰的愈合这次显得格外缓慢。   孟染带着众弟子转身落地,满意的朝着阵中的宋玺点了点头。   宋玺转身对众弟子道:“好好感悟今天的这个状态,三日后,我们出发前往丙十九峰。”   天舞门众弟子,在这生机盎然的春季,心中也累积着蓬勃的战意。   众弟子散去,孟染也抬步迎向站在弟子院门口的宁司元。   这几日的宁司元,还真做到了寸步不离。   随着时间的过去,孟染已经习惯了宁司元的存在。   和宁司元牵着手往吾思居回去时,孟染顺手折了根柳枝拽在手中摇晃。   “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孟染看着身侧的宁司元,笑道:“与你相识竟也十五年了。”   宁司元指间捏了个灵诀,一根柳枝也飞到了他的指间。柳枝在他手中弯出流线型的弧度,柔软的柳尖却闪过一道灵光,弯出环形,缠绕在孟染手中那根柳枝上,应道:“才十五年,我还会与你相伴许多许多年。”   十五年,对孟染来说很久了。却因为充实,孟染又觉得时间过得确实挺快。   只是,怎么同样的时间,对于宁司元来说,却是才十五年?   孟染偏了偏头:“说起来,你到底多大了?”   宁司元想了想自己的年龄,应道:“这要看你怎么算了。”   孟染忍不住笑出声:“还能怎么算?当然是从你出生开始算起啊。”   宁司元道:“还可以从活多久来算啊。”   “有什么区别?”孟染不客气的给了个结论:“反正你肯定比我大了。”   宁司元却摇了摇头:“你现在是结丹期,寿元呢是一千年。你的年龄就是千分之三十一,那这么算的话,我就比你小。”化虚期修者,肌化灵骨化玉,神念不灭即为不死,寿元无穷大。无穷大之九千九百,那也比千分之三十一要小嘛。 第173章 阿染你打我   孟染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算的吗?”   “当然能这么算, 我不就这么算了?”宁司元答得有理有据。   孟染觉得自己见识到了, 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宁司元:“厉害了。”   宁司元抬下巴,给了孟染一个好看的侧脸:“那当然。”   “啧,”孟染摇头, 叹气:“唉…不要脸的厉害…”   “阿染!”宁司元抗议了。   孟染哈哈大笑:“我说的难道不对?”   宁司元委屈:“我是两仪的时候, 你就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那你把两仪还我~!”孟染玩笑着,说得漫不经心。   宁司元的醋缸都差点翻了,将孟染一把捞进了怀里。   “喂!”又被扛起来的孟染表示, 这日子没法过了!   把人扛进了吾思居, 扔进了随心座里, 宁司元行云流水般压了上去:“要我还是两仪?”   孟染被问得立刻又笑起来:“快把两仪还我~”   宁司元气闷, 跨在孟染腰上坐起身, 威胁般的伸手,做了个挠痒痒的动作:“我再问你一遍, 要我还是两仪?”   孟染一边挡住他的手, 一边继续笑:“要两仪,哈哈哈把两仪还我!”   宁司元把手都伸进了孟染腋窝里:“要我, 还是两仪?”   “哈哈哈哈……”被挠痒痒的孟染一边躲,又躲不开, 笑得满面飞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终于讨饶:“要你,要你,哈哈哈要你……都说要你了!”   宁司元还想再确认一遍时, 那已经紧得他快要透不过气的星劫封印,忽然一轻,继而如春水消融般倏然化去一层,又一层,再一层……   宁司元按着孟染,忽然住手。   还在喘息着的孟染,也敏锐地感觉到宁司元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孟染当即紧张了,从柔软的随心座里,想要坐起来。   下一秒,却被滑出随心座的宁司元,从随心座中整个抱起来,紧紧扣进了怀里。   “阿染!”孟染听着快要把他溺毙的温柔声音,喊着他的名字,额上便被人以虔诚的姿态吻住了。   孟染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这人汹涌的爱意,如潮水般朝他涌过来。   宁司元周身似乎从身体里,往外拂起了风,发丝和衣袖都往外飘扬着。这样一个飘飘欲仙的男子,却看着孟染,目光如海。   合该乘风而起的人,因对他的眷念而滞留在了此处。   孟染觉得他似乎该放手,手却紧紧扣在了宁司元肩上,根本舍不得松开。   封印每解开一层,宁司元如今外显为结丹期的修为,便更上一层楼。结丹二层、结丹三层、结丹四层……   孟染回过神时,宁司元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元婴期。   那头墨色的长发,似乎比刚刚要长了寸余。   天青色的法衣上流光溢彩,封印还在一层层化去,属于宁司元的修为也正在一层层回归他的身体。   孟染跪坐在随心座上,被宁司元一把又扣进了怀里。   宁司元将额头抵过来时,一大片广袤的星光,在孟染的元识前呈现出来。   原本最亮的那颗主星,正被辅星催动着,从星子中往更上方升腾。虽然耀眼,却隐隐洇没在星河中的主星,穿透了那些明亮的星子,被辅星一点点推向了更高更广袤的星野。   随着一主一辅两颗星子的升腾,星野中更多的细碎星子开始显现,虽然微小,却将原本黑暗的星野妆点出细碎的星光。似乎只要主星再明亮些,它们也能即刻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吾思居的动静,首先惊动了宋玺。   感受着吾思居的方向传来的威压,宋玺先是一惊,就往吾思居的方向遁去。   待这威压并未给她带来什么伤害时,宋玺隐隐猜到了威压的来源。随着这威压愈来愈盛,宋玺也开始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到这威压超越了元婴,开始往宋玺已经不可感知的更高继续晋阶时,宋玺已经愣在了吾思居外。   赶过来的乌长柳、白秋云……杨海……甚至易辉冕、翁晓岚,看着吾思居的禁制上,已经从金色开始泛出紫色的灵光时,都快傻了。   这般威压,很快从天舞峰的所在,往外弥漫。   紫气在天舞峰顶显现,日头还未西落,一道紫芒却从吾思居的所在,直透苍穹。   最先察觉到这般异样的,是近在咫尺的湿婆庙。   归元大师感受着高阶修者的威压,从天舞峰一步步盖过来,竟差点忍不住拜服在地。   但这股威压给人带来的却不是威慑,更像是鼓舞。   归元大师稳住心神之后,果然感觉到一缕灵光,萦绕在他周身,让他在这一瞬间,对天地法则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待星野当空,宁司元终于破开了封禁着化虚期修为的那层封印。   修为完全重归己身,宁司元周身的灵气,也完成了一整个呼吸,飞扬的发丝和衣摆,缓缓落地。   孟染唇上被轻啄了一口,才终于回神,却又立刻愣住。   天青色的长衣,金光流溢,几乎铺满整个大厅。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长发迤逦,还有尺余随着衣摆蜿蜒于地。   “你……?”孟染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哑。   宁司元握着孟染的双手,应道:“是吾。”   “你……”孟染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语言。   宁司元温柔的一笑,又落了一吻在他额上,继而笑道:“星见宁司元,见过星主大人。”   ???   孟染一头雾水。   宁司元笑得温和,说得却不容置喙:“你既然说了要我,可得负责才行。”   “不是……你的修为……?”孟染已经分辨不出。   “是,这是我的修为。”宁司元笑应。   孟染想说,我可以打你吗?我明明要问的是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什么境界?这什么情况?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修为!!!   “哈哈哈哈哈……”宁司元看着忽然暴躁的孟染,却莫名开心,他的阿染还是那个阿染。   孟染忍不了了,一巴掌拍在了宁司元肩头。   “唔……呼哈哈哈……”宁司元顺势将自己埋进了孟染怀里,闷在孟染怀里笑了几声,等笑声歇了,再抬起头来时,便是一脸委屈:“阿染,你打我!”   孟染: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是同一个表情,我为什么这么想打人?我不怕你知道,我还想打!   孟染不想说话,并摔给宁司元一个侧脸。   “阿染?”装得可怜兮兮的声音便凑到了耳边。   孟染不想说话,并摔给宁司元另一个侧脸。   “好啦,阿染不要生气了,什么都告诉阿染,好不好?”宁司元搂着孟染的腰,仰起头,非常乖巧的望孟染。   孟染心累:“坦白从宽。”   宁司元放开孟染,两袖微抬,重心后移,端坐在随心座之下,清声道:“星见天修者,宁司元,星劫已渡,化虚期,道侣孟染,汇报完毕。”   “化…化虚期?”孟染差点一骨碌从随心座上滚下来。   吓了一跳的宁司元,下意识就御使着灵气将人给兜到了怀里。   问话时还在随心座上,最后一个字问完时,孟染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某人怀里。   孟染觉得简直了:“你先放开我!”   宁司元委屈:“是你自己滚进来的。”   “那你让我滚出去!”   “可我舍不得。”宁司元说得情真意切。   “……”孟染觉得不能好了。   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和两仪一样?根本就是两个品种的!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在孟染就要再度爆起时,宁司元终于忍了笑,咳了一声道:“好了,师姐他们现在还等在外面,你要问的事情,总是要与他们也说清楚的,不如让他们进来,一并答过?”   孟染就要起身,却被某人还抱得很紧。   “……”孟染推了推:“你倒是先放开我啊。”   “真的,我舍不得。”宁司元松了松,在孟染要起来时,又一把抱紧。   “放开我,我特么要起来打死你!”孟染爆起。   “那我更不能放开你了。”爆起失败的孟染,依然被宁司元抱在怀里。   “啊……”孟染放弃挣扎:“我想回到刚刚那个时间点,我一定回答我要两仪,至死不渝。”   “时光回溯之术,我以化虚期的修为告诉你,不存在的。”宁司元答着话,眸光奕奕。   在孟染差点就要亮出牙齿时,宁司元道:“但是,两仪,可以有。”   飞扬肆意的眉眼在这句话落时,只一个瞬息,便转得纯良温厚,声线也变得一如两仪那般平和,甚至扶着孟染在厅上坐稳,继而应道:“我去请师姐他们进来。”   活生生一个两仪就出现了在孟染面前。   孟染满脑袋只剩下一排的卧槽卧槽卧槽????   等宋玺等人被宁司元请进来时,孟染的脑袋还在被刷屏。   等宋玺等人在厅上坐定,孟染才稍微有点回神看向众人。   宋玺看着明显有点不在状态的孟染,问道:“阿染,你没事吧?”   宁司元牌的两仪应道:“阿染没事,只是……”欲言又止。   孟染赶紧咳了一声,应道:“师姐,我没事。”   宋玺:你看起来好像是没事了,可你们俩这情况,看起来很像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我一个才华横溢受,为什么被你写成了一个爆娇?   孟染: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初离:不关我的事,明明是宁大佬让你发生的化学变化! 第174章 随我一起去   孟染说完了, 也挪到了桌前, 端正的坐好。   坐?宋玺陡然一惊!她怎么就坐下了?都还没给两仪……这位前辈见礼,竟然就坐下了?   宋玺忍不住看向“两仪”,收敛了高阶修者威压的前辈,看起来和两仪没有太大的区别,以至于吾思居的禁制开启, 被对方邀请进来坐时, 她就很放松的坐下了。   宋玺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站起来先见个礼时, 宁司元也仪态端方的在孟染身边坐了下来, 微微一笑,对宋玺道:“师姐此来,可是有话要问?”   宋玺下意识就顺着问话应道:“是的……不不不,前辈……不用叫我师姐,称呼我宋玺就好。”   宁司元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困惑又似乎困扰:“我与阿染是道侣,掌门师姐这是……不同意?”   宋玺看一眼孟染,不太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阿染?”   孟染已经一拐肘怼到宁司元胳膊上:“捉弄我还不够, 还捉弄我师姐!”   “哈哈哈……”宁司元敞怀大笑, 到孟染瞪他, 才大袖一拂,敛了笑意,两手端正的摆回膝上,咳了一声道:“就是如此,寻常就好。否则怕是日后都没机会与诸位, 如这般同席而坐,岂不哀哉?”   宋玺看到孟染的动作时,差点都要出手把那不规矩的手肘给按回去:这可是位大能!   到见了宁司元的反应,绷到极致的那根弦才跟着松下来。宋玺才发现,这短短几句话间,她出了一额头的细汗。转头瞥了一眼乌长柳,乌长柳也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两人相视,又看了看孟染,忍不住转回头来又相视一笑。   看宋玺竟然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饶是宁司元了解这位掌门师姐,确实很拿得住,也仍然从心底赞叹了一番。   宁司元这才又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敝姓宁,名司元。嗯,如今就再添上字两仪。”   说到此处,宁司元转向孟染,问道:“如何?”   孟染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哼哼一声,应道:“你高兴就好。”   宁司元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又转向宋玺:“一如此前所想,吾为星见天修者。因渡星劫,才来了确西洲。如今星劫已渡,正式进入化虚期。”   宋玺闻言,担心的看了孟染一眼,才对宁司元问道:“那……前辈这是要离开了吗?”   宁司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才道:“既已进入化虚,自该回师门一趟,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待门派争夺战之事尘埃落定,我再寻机回去即可。”   陆子期小小声问宋玺:“大师姐,我们都有化虚大能坐镇了,丙十九峰还需要自己去打吗?”   宋玺还未答话,乌长柳恨铁不成钢:“自己不打,别人给你送上门来吗?”   宁司元倒不讨厌陆子期这点直白的小心机,却应道:“虽有‘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之说,然‘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修行之事切忌妄寻捷径,更何况是一门之根基?”   陆子期闻言,吐了吐舌,老老实实垂首为礼道:“谢前辈教诲。”   宁司元点了点头,也知道陆子期是舍得在修行上下苦功的年轻人,无需多言。又转向宋玺道:“待你们在丙十九峰安置好,我便回一趟北天境,最多三个月,一定回来。”说着,便将手搭在了孟染搁在膝上的手背上。感觉到掌心握成拳的手,终于摊开放平,宁司元才将手收回。   宋玺已经松了口气,道:“回来就好。”   宁司元忍不住笑了笑,应道:“阿染现在的修为还太低,去往北天境对他而言过于艰辛,否则……”   陆子期已经打断了宁司元,半个身体都抬起来,冲孟染道:“三师兄,你可能不能这样,你看我都没说去中洲!!”   孟染睨了宁司元一眼,对陆子期道:“我也没说要去北天境啊!”   “哦,那就好!”陆子期得到答复,很快就安稳的坐了回去。   “……”宁司元就扭头看孟染了。   孟染无所畏惧的抬头:“你自己说的,北天境对我而言过于艰辛。”   宁司元就只能道:“我只是说现在艰辛,你可以考虑一下以后。”   “噗嗤!”一直没说话,只拿一双美眸跟着看来看去的宛晚,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呵!”白秋云也跟着笑出了声。   几人正要接着叙话时,天舞门的山门外,已经传来一声高呼:“两仪山境仙盟众执事,前来拜见宁上人。”   孟染将元识外放,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仪山境的元婴修士,怕是都赶到了天舞门的山门外了。   宁司元对宋玺道:“掌门师姐,借你大殿一用。”   言罢,从茶桌前站起身,往吾思居的厅门处走了两步,长长的衣摆顺了一路。就要迈出门去时,宁司元又转回头,对孟染问道:“我就这样走出去,是不是太没有排面了?”   “你想怎样?”孟染问。   “你看弦野圣君……”   话还没说完,孟染已经道:“美得你,那是我天舞门的弟子,不是你的侍者!”   宋玺却笑着站了起来,对宁司元道:“我这就去安排。”   孟染也跟着站了起来:“师姐!”   宋玺道:“你是道侣,我也得两仪尊称一声师姐,关起门来自是如此。外人面前,对上人该有的尊重,也不能少。我们不过筑基期,若不是因着两仪渡星劫的缘份,想给上人摆仪仗,还没这个荣幸呢。”   乌长柳也道:“何况,仪仗也并非仅指侍者,也可是护卫。”   孟染这才站住了脚步。   待宋玺等人都先行离开,宁司元走到孟染面前道:“与我一同出去。”   “我……也去?”孟染惊讶道。   “你是我的道侣,他们既然来见我,我自然得带你出去见。”宁司元应得理所当然。   “……”总觉得哪里不对。   “走?”宁司元又问。   不去好像也不对,孟染只好点头:“那走吧。”   话音刚落,已经宁司元搂着腰,从吾思居抱了出来。   从吾思居到掌门大殿,宁司元只是一个法诀的事。   后山传来威压之事,天舞门的弟子院自然也是一场骚动。宋玺早已传令,众弟子在掌门大殿的广场上集合,不得擅动。本是想着先去吾思居问清楚,便回来与各位弟子说明。此时倒方便了宋玺传令。   虽不明所以,以魏忆晓为首的众弟子,还是很快做到了令行禁止。   天舞门的众弟子,本就个个貌美。那身弟子服,更是衬得个个体态修长美好。此时按宋玺的要求,从掌门大殿往山门处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两排,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非同一般。   待宁司元携着孟染,在掌门大殿的背椅上坐定,宁司元才对站在身侧的宋玺淡淡道:“宣。”   ???孟染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   宋玺当然不会真的唱诺。身为掌门,宋玺要做的只是撤去护山大阵在山门处的禁制,将人放进来而已。   禁制撤去,以天剑门玉衡圣君为首的诸位元婴,踏入了天舞门的山门之内。   护星符阵的蓝色流光,在夜色中宛如流星。天舞门众弟子,从掌门大殿外一直排到了山门。就仿佛在天舞峰上,铺开了一条星光大道。   诸位元婴看着这情形,甚至愣了一下。   顺着天舞门众弟子的队伍往前行时,甚至有种自己正迈向星河的错觉。   天舞峰的小飞来峰出自辰火圣君之手,然而此时看着这本该了如指掌的小飞来峰,辰火圣君竟有高山仰止之感。   随着人群一起走入天舞门的掌门大殿,辰火圣君才看到了高坐在主位之上的人。   眉峰凌然,气质高华。法衣之上似有星光流溢。   天舞门那位结丹期的孟染,也坐在这位上人身侧。   俊美至妖的容貌,却透着斐然文气。一身深蓝近黑的法衣上,除了明亮的蓝流宝石,还有数片隐隐发光的星子,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   以往这两位同进同出,孟染在那位还显纯厚的上人身边,看着毫不逊色。   没想到,这位上人都锋芒毕显之时,孟染坐在他的身边,依然毫不逊色。   不等辰火圣君多想,立在众首的玉衡圣君已经开口道:“两仪山境天剑门修者冷玉衡,拜见上人。”   “两仪山境天剑门修者沈承云,拜见上人。”   ……   “两仪山境山海宫修者李辰火,拜见上人。”   “两仪山境湿婆庙归元,拜见上人。”   随着声声唱喏,两仪山境的二十多名元婴修者,已经尽数伏在殿中。   宁司元这才开口道:“诸位请起,赐坐。”   孟染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但想一想以前自己等人去见辰火圣君时,也是差不多的待遇,便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慌的。   宁司元搭在孟染腰后的手扶了扶,察觉到孟染的情绪平定了,才消减了力气。对殿中众人道:“沧源陆之事,想来大家已经略有耳闻,此处不做赘述。吾之此来,是为渡星劫。如今星劫已渡,不日将回返北天境述职,届时关于沧源陆之事,仙盟亦会有新的动向通知各位,如今事尽其责即可。此次便当见过,你们也退下吧。”   “喏。”诸位元婴此来,多得一个字都没机会说,便沿着来路,又退到了天舞门的山门之外。 第175章 还真要打呀   仙盟之人退走, 宁司元和孟染也回了吾思居。   宋玺身为掌门, 却必须将这件事情妥善处理。   门派争夺战就在两日之后,派内长辈的道侣却忽然成为了化虚修者,必然惹得人心浮动。若不能及时处理好此事,两日之后,必有隐患。   为了配合好宋玺处理此事, 宁司元接下来的两日, 都呆在吾思居内, 谁也不见。   就连顾盼带着好奇心, 想要摸回吾思居看看,也被宋玺给禁止了。   连顾盼都见不到人,掌门又说两日后的门派争夺战依然要自己去打。天舞门的众弟子们,也忽然明白,化虚修者如隔云端。就算是派内长者的道侣,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心浮动,也就随着宋玺的处理,稳定了下来。   两日后, 孟染一大早整装待发时, 宁司元过来将一枚灵符, 拍在了孟染身上。   看着灵光一没即入,孟染问道:“这是什么?”   宁司元微微一笑,应道:“打不打得下来,要看你的本事。但我的人,总不能让他们给伤了吧。”   “……你这样好吗?”孟染捂着灵光没入的肩头。   “我对你这么好, 哪里不好?”宁司元问得坦荡荡。   “我是说……”孟染想说,这样会不会不公平。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起来,今天过去丙十九峰就是要赶走他们,若是赶不走就要动手干他丫的,干不掉就抢不到灵峰。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才不是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孟染拍拍肩,对宁司元勾勾手指:“过来。”   宁司元很是自觉的就把脸凑了过来。孟染一笑,在宁司元脸上“啾”了一口:“那我走了。”   宁司元笑得温柔好看:“去吧,早点打下灵峰,摆好仪仗回来接我。”   “好,等着我打下灵峰,摆好仪仗回来娶你!”孟染说完就跑,秒怂。   孟染踩着浮游步抵达广场时,天舞门的众弟子正在逐一登上云舫。此次门派争夺战,天舞门弟子全员离峰,前往丙十九峰。戊二十二峰只留杨海杨岚镇守,郑锦心夫妇亦留守此地。   作为一个有着小飞来峰的戊字峰,寻常筑基修者基本不可能过来动手。何况如今这戊字峰上还有一位化虚期修者,安坐其上。   宋玺走得毫无后顾之忧,与杨海杨岚也只简单话别,便登舟而去。   两仪山境的各丁字峰门派,如今都如临大敌。虽说天舞门的舞蹈,对各派都有助益,但真的到了要动到一派之根本的灵峰,也还是没可能人人都像五音门那么想得开。   当然,也着实是五音门与天舞门实在是相辅相成,没看五音门的弟子,常年都在往天舞峰跑,客舍里就没有哪一天说看不到五音门的弟子的,而且还有一个登堂入室的倪飞。   就算两派合峰,吴昊霖也只觉得:嗯!甚好!还省了门下弟子跑来跑去。   可惜,宋玺的眼界并不仅仅是丁字峰,拒绝了吴掌门。   如今两仪山境的丁字峰内各派,也就只有五音门猜到了天舞门的动向。   丙字峰各派,此次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是因为天舞门,而是因为有着七星剑派传承的七星水月宫。   随着两仪山境一道悠远的钟声响起,各派的护山大阵都在瞬间亮起了光芒。   星罗宗的护山大阵很有特色,除了金色的灵光之外,护山大阵上还有棋盘一样的纵横线,九个天元星位上,则分别亮着黑白两色的棋子。   谢成霜坐在大殿之上,座下还有十二名结丹修士,也人人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从七星水月宫传出有修士陆续结丹时,就意味着此次的门派争夺战,对于丙字峰来说,会有一场残酷的对戮。   星罗宗的山门处,一道黑白两色棋子铺成的灵道,直通掌门大殿,只一眨眼,一名着黑白两色弟子服的星罗宗筑基修者,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不待他屈膝跪下,谢成霜已经刷一声从玉座上站起了身:“怎么样?”   “禀掌门,七星水月宫一众弟子,只留了一名结丹期修者在派内镇守,其余结丹修者均往焚心派去了。”那名弟子答道。   “你确定?”谢成霜脸上喜色乍现,一激动便往前迈了半步。   “千真万确,此为徒儿亲眼所见。大师兄尚在持续关注动向,若七星水月宫另有动静,定会及时传讯。”弟子答得万分肯定。   谢成霜两步迈回玉座之上,点头道:“好,此时便只等冯师弟传回消息,若两派动手,大概此次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两仪山境一直以来变动最大的便是属于丁字峰以下的门派,丁字峰偶有异动,到丙字峰,已经是几百年都没有变过这个排序了。上一次出现变动之时,还是七百年前水月宫从丙十三峰败走,继而被焚心派占据。   谢成林道:“如今七星水月宫杀回丙十三峰,想来是七星剑派的传承着实强悍。虽然焚心派的修士也实力强大,但李劲秋不是冒进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焚心派与七星水月宫尚有旧怨,一旦动手,必然动摇其根基,且不会给焚心派留下重来的机会。届时,必然会空下一个丁字峰。”   谢成霜道:“据闻门派争夺战之前,七星水月宫与天舞门往来频繁。”   冯从鹏道:“难怪,那五音门邀请天舞门合峰,竟然也被拒绝了。”   谢成霜则道:“倒是那丁三十四峰的五音门,也不知道他们的乱音阵还能撑多少年。”   冯从鹏笑道:“谢师兄你这是放下心了?倒有闲心来管那五音门的事?”   谢成霜笑了笑,颇为自负:“我星罗宗怎么也有十多名结丹修士,还有这星罗大阵相护,除了七星水月宫,两仪山境如今也还没有哪个门派,会有实力来啃咱们这块骨头吧?”   谢成霜话音刚落,便感觉护山大阵之外,似有一行队伍直往山门而来。其前只有一名结丹修者,谢成霜正在疑惑,莫不是冯师弟竟带队回来了?   一道急促的喘息声从山门处往大殿急遁,还未进殿,便是一声高喊:“禀掌门!!!!”声音中似乎惊异,又隐含激动,颇为矛盾。   “何事惊慌至此,好生报来。”谢成霜瞪了这弟子一眼,眼含愠怒。   “掌…掌门,阵…阵外…天舞门前来宣战。”   “什么!”   此言一出,星罗宗掌门大殿上十多位结丹修士,全部惊得从椅上站起了身。   “这……”谢成霜站在玉座前,脸色颇为难看。看向殿内同样觉得不敢置信的同门,不确定的道:“这怎么可能?”   谢成林也是满目愕然:“那天舞门,不是才一个结丹修者吗?”   便是此时,元识之中感受到的结丹修者,也只有一人。   冯从鹏看着殿内的十多位结丹修士,简直要怀疑自家的这十多名结丹修士是假的,否则这天舞门,怎么敢?   “你可看清楚了?!”谢成霜语气严厉的喝问道。   该弟子却如在梦中,对自家掌门问话里的厉声半点没有感触,甚至面上还染着两抹晕色,应道:“看得可清楚了,呵呵,可好看了~!”   谢成霜摇了摇头,气得踹了那弟子一脚,振袖便往山门方向遁去,殿上之人尽数跟在了自家掌门身后。   未至山门,以结丹修者的目力,星罗大阵之外空中乌泱泱一片人影,已经落在了谢成霜的眼中。   果然来人均是一身天舞门弟子的服饰,个个体态风流容颜俊美,蓝流宝石的流光随着这群人踩着的浮游步在空中飞舞着,织出一片如梦似幻的美景。   着实好看!   但好看有个屁用啊,对方这是打上门来了啊!   见谢成霜遁到山门前时,宋玺身为掌门,一步跨到阵前,拱手为礼后道:“谢掌门,请好。吾乃天舞门宋玺,观丙十九峰巍峨高耸峰峦叠翠,雾流涧谷水浮乾坤,实乃钟灵毓秀之灵地也,吾心慕之,欲求得之。”   “……”谢成霜想问,这词儿谁整得?你夸得这么好听,我怎么还舍得让给你呢?!   “谢掌门?”宋玺又拱了拱手。   谢成霜收拾收拾了心情,才终于开口道:“宋掌门……这虽说……”我星罗宗的弟子,与你们天舞门之间也有因果未偿……   “但…事关一派灵地,实乃……”不能拿这个偿啊!   “所以……”你们不能因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让我…把灵峰让给你啊!   “所以……?”宋玺问。   谢成霜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开口问道:“咱们这事儿,能够手底下见真章吗?”说出来之后,谢成霜都不好意思拿正脸对着宋玺,实在是觉得自己太欺负人了。   侧过头来看到自家门派的谢成霜一想,这不对呀,是天舞门打上门来了,这怎么样也不算他们星罗宗欺负人吧。   宋玺可没空管谢成霜的这么多内心戏,闻言,爽快的应道:“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   “啊?!”谢成霜惊得转回头看宋玺:“你们……还真要打呀?” 第176章 来手谈一局   谢成霜头就大了, 这虽然说他们星罗宗, 一直都不怎么经营自己的名声,但也不能这么洒脱的直接和天舞门硬杠啊。   瞅瞅人四修境的戴山宗,四个元婴坐镇的四修境首宗,被天舞门说给他们好看,就……看没了呀。   现在, 人天舞门看上了他们星罗宗的丙十九峰……   谁定的门派争夺战啊?还十五年一期?打打打……打个锤锤呀, 跟天舞门怎么打呀?   这打重了, 要是不小心伤到谁?就不说别人了, 搞不好派内还有弟子要心疼呢。   这还不如让七星水月宫打上门来呢,至少能畅畅快快打一场,输了是输,赢了是赢,至少心服口服。   谢成霜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朝着宋玺一拱手道:“宋掌门,我派星罗大阵,也算一派之根本, 倘若你们能攻破这星罗大阵, 此战便算你们天舞门胜, 如何?”   宋玺觉得不如何:“即然手底下见真章,谢掌门又何必吝啬出手呢?”   谢成霜应道:“这……毕竟我派弟子也深受天舞门恩惠,对你们出手,实在是……”不敢呀。   宋玺颇为洒脱地笑了笑:“既是门派争夺战,演舞会之事暂时不提也罢。若按谢掌门所说, 岂不是两仪山境各派灵峰,皆可由我派点选?天舞门就算有再大的面子,也不能坏了两仪山境几千年的规矩,谢掌门以为呢?”   “这要万一伤到了谁?”谢成霜实在是有苦难言。   孟染上前一步道:“我派既然敢来,便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谢掌门实在不必束手束脚。何况,贵派也不一定能够伤到我派弟子。”   这话就有人不爱听了。   冯从鹏站出来道:“孟道友,贵派总共也才一个结丹期,这是仗着我们不敢打呢?还是真有这么大本事?”   孟染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冷着脸,应道:“说再多也是虚的,手底下见过便知真章。”   冯从鹏就气了,还真把他们这十多名结丹当假的呢?转向谢成霜道:“师兄,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要是不动手,我这心里可就真过不去了。”   谢成霜也被孟染这狂妄的态度,将心里那丝不甘给放到了最大。   不就是打吗?反正他们星罗宗也从来没在意过名声。有实力还怕什么名声不好听,觉得不好听的打服也就是了。天舞门自己寻上门来找打,还劝也劝不听,怪得了谁?   谢成霜面上也没了刚才的和气,转向宋玺道:“既是如此,那就得罪了。我星罗宗礼让三招,贵派先请。”   谢成霜往阵内退后一步,大袖一挥,道:“请。”   宋玺退后一步遁入阵中,道:“请了。”   宋玺这厢话音落,天舞门踩着浮游步的众弟子们,顿时阵势一变,舞姿凛然。随心锥中传出的乐声,也带上了金戈杀伐之意。   孟染身为阵主,周身灵气与元识也在瞬间往星罗峰上覆去,星罗大阵的点点滴滴,随着这一番交汇,顿时明了。   谢成霜看着对面忽然变得气势都不一样的舞阵,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对面舞阵之中的舞者,身形柔软姿态美好,但一顿足一折身,却柔中带刚。   谢成霜看了看自己头顶的星罗大阵,基于对大阵的信心,将这不祥感给压制了下去。在丙十九峰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打上门来过,但这星罗大阵,可从来没有被动摇过。   舞阵之中,孟染已经一折身,舞阵之中的众人,也在同时整齐划一的折身。   空中凝出一道巨剑,谢成霜勃然变色,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冯从鹏简直想失声惊叫:“这是结丹初期?这剑的威压,明明都元婴初期了!!!”   谢成霜按住了冯从鹏的激动,看向巨剑的去处。这一看之下,谢成霜双目便是一凝。   巨剑已经毫不客气的落在了星罗大阵的横九纵七处,仅这一击,几百年来都没被人撼动过的护山大阵,竟然被穿刺的晃了晃,一道凛然的剑气随着这晃动,穿透大阵击打在派内的问棋楼上。   仅这一击,星罗宗的问棋楼在闪过一道防护光芒后,便被剑气裁掉了一角。   “轰隆隆”一声,问棋楼三楼的檐角沿着问棋楼跌落在地,砸起一片粉尘。   谢成林立刻就动了,对另外几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护阵啊!”   “站住!”谢成霜厉喝一声制止了自己的师弟,深呼吸一口之后才道:“还有两招!”   谢成林闻言,简直想哭:“一招就这样了……”   谢成霜也很想哭,为什么刚刚要托大?那不是看天舞门才一个结丹期吗?谁知道舞阵还能这么玩?其他门派就算是剑阵,一加一大于二,一加一百顶破天大于两百咯。算他两个结丹期,自己家不还有十多个吗?   这元婴初期的剑气是怎么凝出来的?   既然动了手,孟染当然不会客气。方才这一击不过试手,果然那处便是这星罗大阵的弱点,第二波剑气,便随着一个旋身,指间三弹,三道剑气往星罗大阵上同时存在的弱点攻去。   谢成霜看到那三道巨剑的去向,心都在滴血。这星罗大阵说好的“以法天地,世无解者”呢?为什么天舞门一上来就能找出这静局的弱点在哪儿。   当然,让谢成霜能仰仗至此的星罗大阵,远不是孟染所想的这般简单。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星罗大阵上,纵横之间灵气流转,孟染方才堪破的阵法弱点,随着这一变化,也出现了数颗白色棋子,瞬间补足。孟染三道剑气落下的纵横相交之处,则出现了三颗黑色棋子。   看这阵势,竟是要先行手谈一局?   孟染看了看星罗大阵上的棋局,身形一转,两道剑气往大阵上落去。   其中一道甫一靠近大阵,便被星罗大阵上弹出的金色灵网兜住,继而数道白色棋子上射出的灵光,将巨剑绞杀一净。而另一道剑气落在星罗大阵之上,不知为何竟被化成了黑色的棋子。   孟染心道:果然如此。   谢成霜心中却是一凛,仅仅三招,孟染就已经试出了星罗大阵的破阵之道。而且看对方落得这一子,显然也懂棋道。   无论实力,还是软实力,竟然都不容小觑。   谢成霜此时才终于明白,对方是认真的想来争夺灵峰,而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狂妄。   有了这样的认知,谢成霜也终于归为沉稳,周身气势一沉,对身后的同门师弟们道:“护阵!”   话音落,谢成霜身后的九名结丹修士,很快摆出了九星位的站位。九人脚下,则有数道天纵地横之线组成的灵光,形成了一个棋盘,与星罗大阵遥相呼应。   谢成霜在空中往前踏出一步,落在灵线纵横相交之处。周身灵光一闪,星罗大阵之上相应的位置,很快出现了一颗白色的棋子,截住了孟染的连纵之势。   星罗大阵之外,天舞门诸人看星罗宗也终于认真以对,心中紧张起来的同时,众弟子心中还有骄傲。   我们只有一个结丹师叔,我们还只是筑基期,甚至炼气期,却已经逼得星罗宗十名结丹修士,认真以对。获得对手最起码的尊重,在这一刻让天舞门众弟子心中,也信心倍增。   孟染不知道身后这陡然增强的战意从何而来,面对谢成霜这样杀伐之力都已经掩不住的一步棋,孟染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助力。   已经知晓破阵之道的孟染,也没有浪费多余的元力。攻向星罗大阵的剑气,每次只有一道。落在大阵之上,便化为黑色的棋子。而真正的杀机,已经隐藏在了星罗大阵上的黑白两色棋子之间。   随着时间的过去,黑白两色棋子在星罗大阵上大片铺开,冲、关、飞、挂、镇、夹、刺,并、接、压、碰、点、封、挡。两方交锋也开始走向激烈。   白子大龙眼见就要成势,黑子却出其不意落在了断龙位上,这一道剑气落下,未化为黑子,竟往星罗大阵之内,陡然一压,剑气虽被大阵化解了锋锐之气,剑气之形却依然未散,往星罗大阵中的几人刺去。   一直端坐镇内,却不在棋盘上的谢成林两指一并,一道白色灵光化作巨大的棋子,往剑气迎去。   棋子遇锐则碎,剑气也被棋子这一击打得粉碎。   白字阵势已破,一整条大龙都在棋盘上失去了踪迹。   星罗大阵之内,九星位上的几位结丹修者,便感觉压力陡增。   谁也没想到,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孟染,棋力竟相当高超。   谢成霜身为阵中棋主,再次落子,棋风陡然锋快,孟染再次接招,竟感觉这星罗大阵之上,有什么东西似要成型。   谢成霜落子的速度也在陡然加快,而随着谢成霜的运筹,星罗大阵之上传来的威压,只要孟染落子稍缓片刻,便成倍增加。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孟染往星罗大阵上落下剑气的速度也不得不加快。   星罗大阵内,谢成霜唇角微微一翘,哼,年轻人,你的破绽被我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不如下棋,嗯!   --------------------------------   宁司元:词我整的,咋? 第177章 不语真君子   白子一道围龙已成, 星罗大阵上一条灵气化成的长龙, 往孟染等人的所在,直扑而来。   孟染在见到白子的落处时,已经带着众弟子飞快的转换了甲盾之阵,金色灵气汇成的灵盾,往长龙的来向处挡去。尽管如此, 天舞门所在的舞阵, 还是被震得往后直退。   谢成霜满以为会让天舞门吃一壶的一击, 完全没有伤到孟染等人。   孟染也有些愣, 在长龙直扑而来时,竟是他肩上那道灵符最先出现反应,一道暖流瞬间遍布他周身。   孟染再抬头时,星罗大阵之上,那道围龙也已经化作灵气融入了阵中。棋盘之上又只剩了散乱几颗未成局的棋子。   孟染望了望如今又基本回到原点的星罗大阵,皱了皱眉,转向身侧的宋玺道:“变阵。”   宋玺也看清了这必然是一场持久之战,当下点了点头。   谢成林被那远远传来的或悠扬或轻快的乐声, 吸引了视线。星罗大阵外, 天舞门的修者们以九人为一组, 开始变化阵势。   倘若不是他在局中,谢成林会觉得今日这一场对局,是极为好看的。   人好看,舞好看,棋也好看。   可惜!   此时他也是这局中的一员, 天舞门越好看,他们就越难看,这就很难过了。   方才这一个回合,让孟染也很快知道了自己的弱点。   围棋只是他的爱好,此前能略占上风,只是因为他借着前界的优势,看过足够多的棋谱。有足够思索的时间,他才能占据这个上风。一旦被谢成霜掌握了节奏,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思索,以本能来应对,他立刻就占据不了这个上风了。   既然如此,那就无论如何也要扛住威压,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活得久和题海战术,看哪个能赢嘛。   谢成霜没想到抓破绽这种事,也只有一次机会。   再次交锋,孟染落子的时间,所感受到的压力都被舞阵中的曳灵之舞给逐一抵消。   新摆出的这个棋局也让谢成霜颇为惊艳。这种死守第四线的落子之法,着实是他也很少见的。更让谢成霜没预料到的是,孟染不在与他争一域之地,在棋盘上大面铺开的黑子,看似松散,却总在关键时刻能围魏救赵。   谢成霜万没想到,与天舞门一战,竟然会变成了久持不下。   随着天舞门那一道道剑气化入阵中,作为地罗阵九星位上的九位结丹修者,明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天舞门抵达星罗宗时,已是下午,此时日头开始西落,星罗宗的星罗大阵在夜空中,开始发出明亮的光芒,其上的黑白两色棋子,在远远的空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随着孟染的持续落子,谢成霜终于对谢成林道:“鸣钟。”   谢成林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星罗宗上的钟声响起时,还守在派内的筑基弟子,也终于往山门处直奔而来。   筑基弟子甫一出现在山门处,便一一按照星罗大阵上的白字的位置,往地罗阵上为子。   星罗宗的众弟子一入阵,九位结丹修者便感觉周身一阵轻松。   而位于星罗大阵外的孟染等人,则明显感觉到大阵之上的威势更重了一重。   冯从翱确定七星水月宫与焚心派确实是真打上了,便召集还在派外的弟子随同自己返回丙十九峰。甫一到能看到星罗宗的地界,冯从翱就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的对身侧的弟子问道:“那是我们的护山大阵?”   冯从翱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星罗宗的护山大阵,出现这么多黑子的情况。   他不过是出去了一天回来,怎么星罗大阵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待再走得近些,冯从翱如临大敌:“竟然有人前来攻打我星罗宗!!!!”   冯从翱带着派内弟子,顿时催动了云台,往星罗宗方向急遁。   待入了一箭之地,袖中一黑一白两颗棋子都已经被他祭了出来。   正要出手,却看棋子被他附上法诀之前看清了对方的来处。   “天舞门?”冯从翱一见就头疼了,他还是因为去天舞塔观舞,才晋阶的结丹。   “爹爹!是天舞门!”冯从翱的胳膊立刻就被自己的爱女冯琪琪给抱住了。前一句还带着稍微的紧张,后一句立刻就变得荡漾了:“啊~~长柳公子也来了~~”   “……”冯从翱顿了一下下,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就拍在了冯琪琪脑袋上:“都什么时候了,还长柳公子,你看看你的长柳公子在干嘛?他在打我们的灵峰!”   冯琪琪半点不以为意:“打就打嘛,反正掌门师伯肯定能守住的嘛~~”   冯琪琪的视线还追在阵中那一头金发的人身影上,啊~~~我长柳公子就是好帅的嘛~~~哎呀就连长柳公子的徒弟也已经长得这么帅了~~~   冯从翱又一巴掌拍在了爱女头上:“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冯琪琪被这么严厉的责骂了一声,才终于定睛往场上看去。一看之下就愣了愣:“怎么二师兄他们……竟然入阵为子了?”   冯琪琪背后顿时炸出一层冷汗,需要让弟子入阵为子,就说明星罗大阵已经让九星位吃不住了。   星罗大阵实际有两种破法,其一,以棋局破之,若黑子获胜,则星罗大阵破;另外一种则是耗尽大阵和阵内白子所需的灵力,这样不管棋局破不破,星罗大阵被耗空自然也就破局了。   冯琪琪身为星罗宗的弟子,且能修到筑基期,自然是棋道中人。此时看清星罗大阵上的局势,又是一层冷汗从后背炸了出来:“爹,这棋局……”   一如冯从翱之前所说,从未见过星罗大阵上,黑子铺开如此大的阵势。对方的棋势从四周往中间一步步压进,不仅棋力高超,对于星罗大阵的情况可谓也摸得很透。   铺开的阵势不仅自己不成棋龙,还让白字的棋龙局也毫无机会。   如此一来,执黑者只管落子,星罗大阵却不仅要抵住化为黑子的攻势,还要耗费维持如今星罗大阵上数量极多白子的灵力。   双管齐下,变成了他现在看到的这个情况。   星罗宗留守的筑基弟子,已经不少人为分担九星位的压力,入阵为子。   “现在怎么办?”冯琪琪看向冯从翱。   冯从翱也正犹豫着时,阵中的谢成霜忽然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冯从翱闻言,愣了一下,将已经祭在手中的两颗棋子,收入了袖中,并对谢成霜道:“多谢掌门体谅。”   灵峰事大,但此时冯从翱就算真的动手,见识过天舞门舞阵之剑的谢成霜也很清楚,冯从翱占不到什么便宜,搞不好还会葬送了这位师弟的性命。   自己门下师弟的情况,谢成霜自然是知道的。就算能保下性命,冯从翱结丹机缘由天舞门而来,动了这份因果,大道如何也不好说。   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讲,阵外的冯从翱都不要动手比较好。   而且,这一局棋,让谢成霜另有所悟。结丹后期的谢成霜差着结丹大圆满,总觉得还差着棋意圆融那一着,而这份棋意圆融,却让他在孟染的棋局中摸到了边角。   以往棋局都压地界为势夺一域之地,孟染这一局中,却以地为基一步步往中央天压进,真正做到了“以法天地”,虽每一步都只夺了一分一地,层层压进却已经基本破了白子的布局。   以诸位师弟的修为,观这一局棋也只会有好处。多少师兄弟与他一样,卡在了棋意圆融这一着。   虽说是被天舞门以棋势一步步压到了此处,但于星罗宗何尝不是一种机缘。这大约也是九星位的九位师弟,直至此时还毫无异议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而他对冯从翱的那句话,也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不语真君子,他私心里更想说反而是“观棋”二字。   这次的落子,孟染思考了良久。一道剑气凝出,往星罗大阵上落去时,冯从翱惊讶的看着空中威势强大的剑气,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大概误会了掌门师兄的意思。   哪里是让他不动,分明是让他不要带着门下这队弟子找死吧?   月升月落,星芒淡掩,东方既白,耀日初升。   星罗大阵上,空白的位置越来越少,黑白两色的棋子从四方地往中央天一步步紧逼,随着孟染一道剑气往阵中落下,棋局胜败基本已定。   下一步落子,该轮到身为棋主的谢成霜时,谢成霜停了动作,往孟染执礼,道:“多谢孟道友这一番指教。此役为天舞门胜,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在谢成霜说着这句话时,属于星罗宗的护山大阵,终于耗尽了支撑大阵的灵力,往四周消融,毫无隔膜的露出了星罗宗的全貌。   孟染已经感受到了谢成霜和九星位其中几位周身的圆融之意,应道:“请讲。”   “丙十九峰,再借吾与五位师弟一用。”谢成霜道。   孟染看向宋玺。   一旦开始入定晋阶,修者便是没有什么安全保障的。   而不等宋玺回答,谢成霜已经对派内外的众弟子道:“其余人等,随同谢成林前往丁十四峰,确保能占下原水月宫的灵峰。”   既然对方将其他人全部遣走,宋玺也就应道:“好,便允谢掌门之请。”   而宋玺话音刚落,谢成霜便很是光棍的就地盘坐入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玺:谢掌门,我跟你说,我这个时候随便一剑捅过去,你可能会死。   谢成霜:来,朝这儿捅!   宋玺:…… 第178章 我们夺来的   谢成林对宋玺揖礼, 将属于星罗宗的小飞来峰纳入袖中, 看了看果然巍峨俊秀的灵峰, 带着门下几百弟子,往丁十四峰的方向去了。   孟染将准备好的护山大阵一拂袖落在了丙十九峰上, 随后取出天舞塔,放置在丙十九峰的峰顶。   从门派争夺战开始, 到现在才过了一天多的时间, 接下来将近六天的时间,天舞门必须守住丙十九峰,丙十九峰才能真正属于天舞门。   寻常情况下,其实是没人想着要来动丙字峰的。   直到星罗宗几乎全员抵达丁十四峰,才有丙十九峰竟然被占的消息传了出来。   七星水月宫此次打上了焚心派, 等在丁十四峰想要捡漏的人不在少数,就连好几个丁字峰都有人过来盯梢了。毕竟丁字峰前十五的灵峰和十五以后的灵峰, 灵气浓郁程度有着极大的差异。   一时之间,诸人对占了丙十九峰的门派充满了好奇心。   与星罗宗相争没有什么胜算的门派,从丁十四峰撤回的同时, 开始打听丙十九峰的情况。   “此前因迷极境之事,仙盟对修者进出管制的非常严格。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外境的大派,来了两仪山境啊。”   “但星罗宗竟然败了?那,莫非是哪派请了外援来助阵?”   “听说前段日子,大衍宫那边从中洲请来了位元婴,莫非是他们?”   “不太可能吧,丙二十七峰虽然比不上丙十九峰, 但也犯不着吧?”   “不然,咱们去看看?”有人提议道。   丙字峰这种有着十数名甚至几十名结丹修者坐镇的灵峰,门下弟子众多,位置在两仪山境内算不得隐秘。   此时有人提议,其他人便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干脆往丙十九峰转道。   未至丙十九峰,远远便见一座玉白色的塔楼,已经立在了丙十九峰上。   破妄真人看着那座玉白色的小塔:“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怂恿大家前来的宇暄真人也道:“我也觉得眼熟。”   到一群人再靠近些,顿时怀疑自己眼花:“这不是天舞塔么?”   等行到有着护山大阵的山腰处时,破妄真人又凌乱了:“这……谢掌门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宇暄真人道:“怎么还是小境界晋阶之象?”   有人就脑洞大开了:“难道……?”   还有人跟着一起脑洞大开:“天舞门以晋阶机缘相换,得了星罗宗的丙十九峰?”   养心派有两位结丹修者同来的,看着这灵气盎然的丙十九峰,就心痒痒了:“那,是不是…嗯……手到擒来?”说着,还勾了勾手指。   破妄真人立刻拉着宇暄真人瞪着两人道:“你们什么意思?”   乔莲掩唇一笑:“破妄真人,这门派争夺战时期,灵峰是可以靠本事抢的,没错吧?”   乔胜也道:“可不是。”   破妄真人手中拂尘往胳膊上轻轻一甩,周身气势陡变,立在了丙十九峰原山门处:“乔莲,因果在前,大道在上,丙十九峰既然被天舞门占了,阁下若想动手,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宇暄真人也“唰”一声祭出了自己的长剑,立在了破妄真人身侧。   而随同前来瞧热闹的一行结丹修者中,也有破妄真人并不相识的三人,分别立在了两人身侧。   乔莲的面色顿时很难看:“破妄,你自己如今一个结丹期,都还没个丁字峰呢,倒想着给别人守灵峰,端得是个好人啊。”   破妄真人冷哼一声道:“你养心派都有了一个丁字峰,倒是得陇望蜀,也不看守不守得住这么大的地盘。”   “照你所说,这天舞门就守得住了?还不是要你来当这看门狗?”乔莲嗤笑道。   “你……”破妄真人气得险些就要动手。   宇暄真人却一把按住了好友,对破妄真人道:“她就是想激得你先动手。”   那三人中的一名结丹女修却道:“阁下即便先动手,我也会相帮。”   宇暄真人到底是对着破妄真人摇了摇头。   乔莲看一计不成,也气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待乔莲乔胜两人转身离开,看热闹的一行人中才有一人道:“不好,怕是他们这一走,整个两仪山境都会知道,丙十九峰落到天舞门手中了!”   破妄真人面上脸色便难看了,然而他自己也仅是因着天舞门,才侥幸晋阶到结丹初期的修者。唯一能全然信任的好友,如今也已经在这里了,实在是再没有别的力量阻止什么。   倒是女修闻言,哼了一声:“我倒是想知道,这两仪山境,如今是想动天舞门的人多,还是想护着天舞门的人多。”   这么一句话,倒让破妄真人稍微没那么担心了。   以往两仪山境内的结丹散修虽多,却不可能像如今这么多。而如今两仪山境内会忽然多出这么多结丹散修,与天舞门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养心派的乔莲乔胜若真的走了这一步棋,搞不好还是帮了天舞门。   而天舞塔内,孟染早已感觉到一队数十人的结丹修者往丙十九峰的山门来了。岂料来了有一会儿,也没等到有人动手。这护山大阵出自十二派之一的罗浮观,虽不是独家法门,天舞门也没将所有的指望都落在这护山大阵上,更让人放心的当然是天舞塔,以及他们自己的舞阵。   但,来了不动手,也让人有点在意。   孟染又等了三息,到底还是道:“列阵,同我一起出去看看。”   话音落了,在天舞塔的舞台上歇息的众人,便随着孟染鱼贯出塔,列好队形,踩着浮游步到了山门处。   觉察到背后的动静,护在山门外的五人,也转身看向了山门内。   不等孟染相问,五人已经颇为有默契的同时招呼道:“孟道友,宋掌门,乌长老。”   孟染看着对方这和和气气的样子,很是费解:“诸位这是……?”   破妄真人已经开口道:“孟道友与天舞门诸位小友尽请阵内安坐,若有人来犯,先战过吾等再说!”   “……”孟染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仅不是来占峰,还是来护峰的。   但这一行人中,除了破妄真人略为相熟,其他四人都未曾怎么见过。门派争夺战正在进行中,以往还有门派会请外援相助,但几千年的历史中,不乏有外援临时反水反而夺峰之事发生,如今参战的诸派除了极为信任之人,根本不敢与对方并肩作战。   孟染等人当然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将这一行五人给请进护山大阵之中。   何况,镇内还有星罗宗的五位结丹后期修者,正在晋阶。   孟染看着这情况,只好问道:“诸位怎么会在这里?”   听孟染相问,宇暄真人一垂首,颇为惭愧的道:“这事怪我。”便将一行人从丁十四峰转道丙十九峰,及方才养心派乔莲乔胜二人之事说了。   听了这来龙去脉,孟染笑道:“染这里先谢过各位好意了,不过,就算他们真的动手,我天舞门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丙十九峰我们既然能从星罗宗手中夺过来,便不太可能被一个养心派给抢走。”   “咦?”破妄真人惊讶的看着孟染:“你们……是夺过来的?”   说着,便看向了阵内还在晋阶的谢成霜等人。   孟染笑道:“我等破了星罗大阵,谢掌门正好因此有所悟,提议罢战,顺便借这丙十九峰晋阶。谢掌门能有这等好风度,我们也乐意成全。”   “破了星罗大阵?”宇暄真人惊讶的喊出了声。   星罗大阵之妙,在这两仪山境号称无人能解,就连以阵为修的罗浮观,当年也未能解阵,今日竟被天舞门给破了。   一时之间,护山大阵外的数十人,只觉得上古大派果然深不可测。   孟染说罢,便将话语权交予了宋玺。   宋玺上前一步对诸人道:“各位好意,吾等心领。若有确实不放心的,各位前辈也可在此护持,事后天舞门必有重谢。”   天舞门的重谢,让几人顿时觉得自己这是交上了好运。本来就是心甘情愿要相护的,如今天舞门投桃报李,他们更不可能走了。   破妄真人则道:“本是因果,宋掌门实在不必客气。”   宋玺面目柔和的应道:“既有因果,便是有缘。各位前辈也不必推辞。当然,也请各位前辈珍惜己身,切莫受伤。”   “宋掌门放心,必不让来犯者惊扰天舞门。”不等破妄真人说话,五人中那名体修已经拍着胸脯立下了战书,说完了,便揉着头呵呵一笑:“呃,这个,我是万冲派双极,还请宋掌门眼熟嘿嘿眼熟。”   看这几人大概是不会离开,要护持到底了,宋玺也只好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对双极真人点了点头,道:“那就,辛苦双极真人及诸位前辈了。”   双极真人笑呵呵的应道:“不辛苦,不辛苦。那个,你们也不必呆在这里了,就进去好好歇着吧,歇着就行。”   宋玺往众弟子瞥了一眼,众弟子当即心领神会,跟着宋玺朝着五位真人揖礼,这才转身往天舞塔去。   双极真人看着天舞门众人袅袅去了,这才转过身,像给自己鼓劲一样,握了握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谢掌门是个中年人?   谢成霜:我二十四岁筑基,再晚我都没机会结丹了。我留个胡子而已,我怎么就中年人了?你们信不信我分分钟把胡子剃掉? 第179章 我可等不住   待天舞门一行人走远了, 之前跟着过来凑热闹的一人, 便对破妄真人几人道:“我们也帮着守守, 他们这谢,到时候, 让咱们也跟着蹭蹭?”   双极真人闻言,立刻就道:“有你们这样的吗?”   那人却厚着脸皮道:“唉唉唉, 也别急着把我们往外推呀, 这还不知道乔莲会带些什么人回来呢。”   双极真人却应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带人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莫说双极真人,便是孟染也没想到,这护山大阵外,还真是聚来不少人。惹出风声的乔莲乔胜没回来, 想动心思的人却也不少。   但看到在丙十九峰山门处,里三层外三层的结丹修者, 到底是只能看看。动手什么的,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灵峰被攻打这种事不用担心了,乌长柳担心起另外一桩事情来:“这么多人, 到时候我们拿什么相谢啊?”   白秋云问道:“谢舞一场?说不定就有人晋阶了呢?”   “那没晋阶的怎么办?”陆子期问。   宋玺也道:“不妥。本来我们在两仪坊时,演舞就是没有门槛的,大家想来便来了。拿这个相谢,确实不合适。”   孟染想了想道:“倒有一法。”   宋玺问道:“什么办法?”   孟染道:“这次的事情恰好可以看出一件事来。”   乌长柳听着这没头尾的一句话,问道:“什么事?”   孟染道:“从我们演舞以来,两仪山境多了很多结丹修者,而如今的灵峰, 却远不够这些修者以门派为单位进行安置。”   “所以你想说什么?”乌长柳问。   “百灵上元舞。”孟染应道。   宋玺闻言,应道:“你是说,以百灵上元舞升级灵峰为谢?”   孟染应道:“如破妄真人这般,占了一个戊字峰的,可以考虑以此相谢。至于那些连灵峰也没有的散修,我还没想好。”   “其实……”乌长柳开口。   “师兄请讲。”孟染看着他道。   “我们占下丙字峰,也是时候考虑聘请掌事客卿的事情了。”乌长柳应道。   看孟染一头雾水,乌长柳便又说道:“之前门内事务,都是我和执事堂的弟子在处理。此次争夺战结束,我们势必要纳入更多的新弟子。人多起来,事情也定然会多起来。现在这批弟子,理应当作精英弟子来培养。像忆晓和盼儿这样的,事务可以交由他们统领,但更具体的事务就不该由他们去处理了。”   宋玺显然对乌长柳的说法更为赞同,便也应道:“确实如此。”   乌长柳又转向孟染道:“掌事客卿与楚兄他们又不相同,虽也是客卿却是为处理派内事务而存在,介入更多,且要听命于我们,其一要考虑的便是忠心。而我门此前并没有什么根基,也就更谈不上有家仆来做此事,这批人倒是不错的选择。”   宛晚有点忧心:“可门外这批人,都是结丹前辈呀。”   乌长柳却道:“财力我们不缺,灵峰也已经有了。结丹前辈也没有什么不好,武力值高,正好用来震慑宵小。有两仪前辈在,也不担心他们觉得委屈。恰好两仪前辈,届时还要离开一段时间,嗯哼?”   宛晚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师兄你好坏哦。”   乌长柳笑应道:“我若不坏点儿,到时候可就是别人对你们使坏了。”   白秋云也颇为赞同这个提议,道:“丙十九峰这样的灵峰,加上合适的月钱,相信不少人还是会对掌事客卿一职感兴趣的。而且我们天舞门的事务也相对简单,除了日常生活所需,也没有其他的了。不像有些门派,为了某些特殊资源,还要去往两仪荒山出生入死。”   孟染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乌长柳其实就是要找一批忠心耿耿的生活助理。这样说起来的话,这批人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两仪山境的大部分散修,也是以差不多的模式,在各大派之下求生存的。   也有不愿屈居人下,比较独立特行一点的,便是印妆风这样的悬红子或缉捕子。   乌长柳说完了才道:“剩下的,便再想办法。”   这件事情还不算完全讨论完,乌长柳便又道:“师姐,如此一来,小飞来峰挪过来的时候,格局上便该分出内门外门了。另外,客舍建议统一挪到山门之外。”   孟染关注着山门外的情形时,便听着乌长柳已经开始一项项,与宋玺规划未来之事。   白秋云身为执事,虽未多言,却也立在师兄师姐身侧,专心致志的听着乌长柳说得各项事务。   陆子期带着宛晚凑到孟染跟前道:“三师兄,那我们呢,这次的纳新会,我们招多少弟子入门?要求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这个问题倒把孟染问住了,孟染本就不太擅长处理事务。执教院之事他也只管领舞和授乐。而天舞门内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基本都被乌长柳包圆了。   但陆子期所问,又确实是他身为执教长老该考虑的事。   孟染正在想着该如何作答时,便看到了站在陆子期身侧的宛晚,神采奕奕看着自己,孟染一笑,问道:“宛晚,若此次纳新,交由你来主持,你当如何?”   宛晚点了点头,应道:“宛晚以为,此次招收弟子入门,根骨为其一,二还该选其心性。若两者皆为上佳,方可入门。人数多寡倒不是我们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如今我们已经占下了丙字峰,又门内空虚,便是千人之数,我们也吃得下,但,真能有这么多人吗?”   孟染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没想到宛晚倒是想到了前面,孟染试探着问道:“心性你打算如何选?”   宛晚应道:“我想另外添加一道问心试。”   “问心试?”孟染奇道。   “师姐此前去往姑苏观不是观摩过问心大选吗?姑苏观挑选的是各派传承者,我们挑选的其实也是我派传承者,问心之试,不可或缺。”宛晚应得很是坚决。   孟染便转向陆子期问道:“子期以为呢?”   陆子期嘿嘿一笑:“小师妹说得挺好,若师兄和掌门师姐没意见,不如就这么办?”   孟染点了点头道:“好,此事稍后我与师姐商议。”   虽然还没有得到大师姐的认同,宛晚已经脚尖一踮,朝着陆子期伸出了双手。   孟染便看着两人,双掌击在一处,高兴的笑了起来。笑完了,又一起转过头来看孟染。   孟染这才托着下巴道:“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嗯?”   结果,这个话题才刚开了口,面前两个人就红着脸,手拉手跑掉了。   乌长柳与宋玺将事情商议的差不多,转过头来时正要说到执教院的事情时,便发现执教院只剩下一位孟长老还在厅上,另两位执事早跑没影子了。   如此,门派争夺战还没结束,天舞门已经稳坐丙十九峰,并将接下来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   门派争夺战最后一日,夜幕降临,繁星高照。   到离门派争夺战结束时限差不多时,宋玺带着几人走到了丙十九峰峰顶的一块石碑面前,将掌门令按在了那个凹槽上。   “duang~~~~”一道悠长的钟声在夜色中散开。   “嗡!”石碑之上,速度飞快的浮出了一层浅蓝色的光罩。这道蓝光迅速的往护山大阵上蔓延。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孟染曾经很熟悉的情形了。   护山大阵被那道蓝光覆盖时,翡翠色的掌门灵牌,从石碑上重新浮了出来。掌门灵牌之上,天舞门三个字熠熠生辉。   宋玺的指尖,落在掌门令代表天舞门的那个标识之上,一道清朗的男声从玉牌中传了出来:“丙等壹十九号峰,天舞门,驻扎成功。”   十五年,从初来时的心惊胆战,到如今风云际会,孟染心中一时间百转千回。   下意识往身侧转头时,却发现此次争夺灵峰,宁司元并未随行。   正有些怅然若失,忽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阿染,在找我吗?”   孟染回身,一身天青色长衣的宁司元,正踏步而来。孟染又惊又喜:“咦!!”   宋玺看着这样的孟染,忍不住就笑起来:“两仪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方才入阵,我就没有告诉你。”   “你!!”孟染确实开心:“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司元两步上前来,也不避讳天舞门一众人都在场,将人亲昵的搂进了怀里,轻声道:“你猜?”   孟染看着这人眼中只有自己的柔情模样,突发奇想问道:“莫非……你一直跟着?”   “我若不跟着,哪里会知道阿染还下得一手好棋?”宁司元应得还挺理直气壮。   孟染觉得自己应该谦虚一下,但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又觉得该得意一下。   宁司元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孟染便听一道密语落入了耳中:“以你的脚程,回一趟戊二十二峰,大半天都过去了,我可等不住。”   与此同时,戊二十二峰上也响起了一道声音:“戊等二十二号峰,金祖门,驻扎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剑指丙十九峰。   护染狂魔·宁司元·上人,找好位置蹲点,暗中默默观察。 第180章 要哄我开心   几人正说着话时, 阵外山门牌坊之上, 已然出现了与掌门令上相同的“天舞门”三个大字。热烈的欢呼声, 从山门处一直传到了孟染等人此时站着的石碑前。   这本是开始放置小飞来峰的最佳时机,孟染道:“早知道你要跟来, 我们就把小飞来峰也带过来了呀。”   宁司元却笑了笑,指了指山门处, 应道:“你又不爱处理那些琐事, 正好与我回去取小飞来峰,不是乐得清闲?”   这人倒是把他揣摩的透彻,孟染转向宋玺道:“这边你们安置,我回去取小飞来峰。”   宋玺点头应好,又道:“路上还是注意安全。”   宁司元将孟染一搂, 丙十九峰上已没了两人身影,只余下一句:“有我。”   两人离了小飞来峰, 孟染脚下是一道金光闪闪的灵符,身侧这人却如虚空踏步,只这一步就跨越了脚下的一道灵峰, 不多时,便已到了戊二十二峰。   这脚程,倒真叫他望尘莫及。   戊二十二峰之上,倒还是他们天舞门之前该有的样子。只大约没了热热闹闹的弟子们,竟透着份冷清。   见孟染回来,候在掌门大殿上的楚茗和杜仪昶已经一脸欣喜的迎了出来:“孟长老。”   孟染看着两人这发自内心的欣喜,也有了分享的喜悦:“东西若收拾好了, 便去往丙十九峰吧。”   “早收拾好了,这就先走一步。”楚茗说着,便对杜仪昶道:“杜兄,准备走吧。”   孟染进了掌门大殿,郑锦心夫妇带着孩子也等在殿中,不待孟染相问,便道:“我们也早收拾好了。”   孟染道:“那你们也去吧。”   郑锦心面上喜笑颜开,应得还是老实:“就等孟长老您这声吩咐。”说完了,再认认真真行了礼,带着自己的一家三口,跟在楚茗身后出了大殿,往戊二十二峰外走去。   等这几人都离开了,一直站在殿上的杨海才两步跨了过来,对孟染道:“恭喜了。”   孟染也对杨海道:“也恭喜杨师兄,愿金祖门日后能蒸蒸日上,踏风登云。”   杨海神色间还有些惭愧,道:“多亏了你们一路相帮。”   孟染笑了笑道:“天舞门也多亏了杨师兄的支持,才能有今日辉煌。”   杨海点了点头,道:“如今虽分峰而居,但凡有事传讯就是了。待日后收了门徒,能做得事情也就更多。希望我们的步子,还能勉强跟得上你们,也希望以后能有继续帮到你们的时候。”   杨海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孟染也就应道:“一定能。”   杨海这才笑了:“那就好。”   杨岚也走上前来,朝着孟染很是郑重的行了一礼。   两方话毕,其余人等也已经出了戊二十二峰,孟染踩着浮游步掠到空中,待杨海杨岚也随同遁到了空中,孟染便捏着宋玺交给他的牌符,催动了法诀。   在戊二十二峰上驻扎了已有数年的小飞来峰,俨然与戊二十二峰已经融为了一体。   峰上重要的格局未动,与戊二十二峰相连的峰底却一点点从山体上剥离开来。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直到天色都开始泛出朦胧的白光时,小飞来峰才终于完全脱离了戊二十二峰,在法诀控制下,开始缩小。   诺大一个天舞门,就这样被孟染收到只剩巴掌大小,被收入了寰宇镯中。   时候已经不早,与杨海的关系也无需多说,孟染当即与杨海话别,揣着小飞来峰,被宁司元带着往丙十九峰而去。   回到丙十九峰时,山门外聚集的人群已经不在,阵内宋玺等人也已经等在了丙十九峰的镇峰碑上。众弟子见孟染归来,不待宋玺吩咐,已经自觉遁到了空中。宋玺也将天舞塔收入寰宇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道橘色的晨光,从两仪山境远方绵延的山体下透出。   孟染将手中的小飞来峰,往丙十九峰这座巍峨的山体上抛去。丙十九峰的灵脉强大,山峰之上的灵气更为强盛,小飞来峰往山体上覆盖的速度也是飞快。   红日终于从蒙蒙白雾中挣脱出来,将天地照亮的那一刻,丙十九峰上,天舞门的掌门大殿已立。   有了更为丰沛的灵气,掌门大殿也显出了更为磅礴之气势。玉质的斗拱飞檐,甚至被灵气勾勒出金色的边檐,隐隐显出金碧辉煌之象。   殿前的广场,顺着地势分出了九个层阶。但每一阶都比此前在戊二十二峰时的广场要大了几倍。   书院之内,书塔高耸,原来显得敦厚的楼体,如今已经化作了利剑一般的锥形,似要直穿云霄。   小飞来峰顺着地势,还在往下覆盖。一派内门,再立外门,到小飞来峰终于覆盖到山门处时,丙十九峰重峦叠嶂的山体,顺着山势被发挥出了最大的优势,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雄伟壮丽,在薄雾的掩映下美轮美奂。   饶是此情此景,就是在孟染的手中形成,孟染也有南柯一梦之感。   宋玺感叹道:“这小飞来峰,跟着我们在戊二十二峰的这几年,倒是受委屈了。”   乌长柳也是一脸的回不过神:“辰火前辈给的竟是这么好的东西吗?”虽说当初把大院子换成小飞来峰时,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如今还是那个小飞来峰,却化作了这样一个大气象。一如宋玺所说,还真是让这小飞来峰受了委屈。   往细处看时,高兴起来的就是魏忆晓了:“盼儿,你看弟子院。”   如今的弟子院被分作了两处,属于魏忆晓等人的弟子院,在内门以内。诸人顺着魏忆晓所指看过去,丙十九峰的树影幢幢间,弟子院内顺着山势,一栋栋小楼很自然的融入了景中,自成意境。很有些像孟染等人之前居所,自成一隅。   孟染顺着掌门大殿的位置,往吾思居的方向看去时,顿时愣住了。   吾思居早已不是那个仅仅两三间小屋的吾思居,顺着山体极为巧妙的叠了好几层,厅堂悬在那一小处山体的最高处,孟染几乎可以想象到厅堂内视野的高阔。往厅堂的略低处,自成一体的吾思居,亭台楼阁竟一样不缺,温泉滑水流经了一个室外的泉池,又入了一个室内的汤池,最后顺着山壁落在那一小处山壁的壁角,汇成一汪雾气氤氲的水潭。袅袅升起的白雾,让吾思居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显深邃。   孟染只一眼便深觉心喜,宋玺正好道:“灵峰既定,你们先下去安置,明日此时,殿外集合,筹备纳新会之事。”   待弟子散去,宋玺则对还在身边的几位师弟师妹道:“你们略早些,明日卯时来见。”   宋玺言罢,孟染便眼神招呼了一下宁司元,往吾思居回去了。   进了吾思居,果然白雾依然是禁制,但也不完全是。   孟染踩着浮游步掠到厅堂上,视线果然高阔,除了掌门大殿在最高处看不到,如今的天舞门可谓尽在眼中。最妙的是,从最底部的温泉池中升起的水汽,往空中缭绕而上,看着水雾从脚底升起,如坐云端。   “妙哉。”孟染甚至忍不住开始拽文。   “呵~”宁司元都被他逗乐了:“这么欢喜?”   孟染乐得都快唱起来了:“今儿我是真呀真高兴~~”   宁司元在他身边坐了,偏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啊?”孟染下意识就愣住了,将自己心中认为重要的事情,一二三四五的一一确认过,最后一脸认真外加不确定地道:“没吧?”   “看来我不重要咯?”宁司元笑问。   孟染这才想起来,某人曾说,待灵峰之事定下,他便要回北天境一趟。   孟染皱了皱鼻子:“不是说不急着回嘛?就不能别扫我的兴?”   宁司元朝着孟染侧身,敞怀。   孟染磨磨蹭蹭一小会,还是一软身,歪进了某人怀里:“我现在不高兴了,你高兴了?”   “我最喜欢看你因为我才高兴。”宁司元抱着人晃了晃,应得还理所当然。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孟染哼,从宁司元怀中挣了挣,坐起来讲道理:“这世上有句话你得好好学着。”   “什么话?”宁司元笑问。   “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孟染道。   “嗯……”宁司元却笑起来,道:“我要准备回北天境一趟,一想到要离开你一段时间,我就不开心。你说得,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   “……”孟染觉得自己好像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家阿染肯定不是自私的人。”宁司元笃定的道。   “好的吧。”孟染道:“你得首先告诉我,怎么哄你,你会觉得开心。”   宁司元沉吟了片刻,看着孟染道:“我回北天境的这段时间,只准想我一个人。”   “……”两仪自从变成阿元,就特别肉麻,怎么办?   看孟染一脸无语,宁司元忍着笑,接着道:“当然,我也只想你一个人。”   “……”在线等,很急。   宁司元终于笑出声:“我都把你装在星宫里了,我能做的可不只是想一想你哦。”   孟染好奇:“那你还能干嘛?” 第181章 王者之师也   宁司元就笑了, 笑声又轻又苏, 听得孟染耳朵都直痒痒, 想法不自觉就往不可说的方向狂奔而去。然后,便听耳边宁司元道:“既然你都想到了~”   话音刚落, 人已经被抱着站了起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污?”孟染问。   宁司元微低头,把额头朝着孟染贴过来时:“那, 在你的识海里, 种颗星好不好?”   “种星?”孟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什么用?”   宁司元应道:“吾爱隔山海,星辰传吾情。”   “说人话。”孟染又想打人。   “呵~”宁司元笑起来:“我要回北天境一趟,神念传音到底距离有限,种颗星给你,想你就能与你说话。”   越洋电话这么洋气?   孟染问:“种星会疼吗?”   这个反问, 让宁司元笑得更畅快了。他的阿染啊,偶有小狡黠, 大事不糊涂。高兴的事总是第一时间想找他分享,不高兴的事也第一时间想找他倾诉。也许不会甜言蜜语,但这些却比甜言蜜语更易动人心。   “你说呢?”宁司元问。   孟染将额头也抵到宁司元额上:“不疼的话, 就来的嘛。”   “种在识海里哦。”宁司元确认道,温柔的声线里,却仿佛带了无数能勾人心弦的小刷子。又似乎是在警告:“虽然不会疼,说不定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孟染就笑起来,道:“本来就都听你的,还需要种星才听么?”   “都听我的,嘴巴还这么硬?”宁司元轻声责问。   孟染垫了垫脚, 用柔软的唇,蹭了蹭某人的唇:“哪里硬了?”   宁司元抱着孟染的腰,往自己压过来,问道:“你说呢?”   “……”两仪自从变成阿元,还学会了耍流氓!   孟染伸手环住了宁司元的腰,问道:“什么时候走?”   “吃饱再走!”应得理所当然的宁司元,将孟染抱起来就走。   这次的孟染没抗议,两眼脉脉看着宁司元,还笑得很好看。   宁司元忍不住就把人压在了木廊的墙边上,孟染被亲的笑起来,推拒道:“哈哈哈别这样,这屋子现在从外面能看到的。”   并不能看到这种事,宁司元打算先不告诉有时候挺没常识的某人。哼了一声,把人扯进了房。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晒到眼睛时,孟染从榻上醒了过来。   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孟染,完全没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吾思居里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孟染拢了拢薄毯,缩在床上并不想动。   “吾爱,晨安。”宁司元的声音忽然出现。   孟染微撑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末了终于想起来摸了摸额头。   “找到我了没?”宁司元轻笑着问。   “你种的星?”孟染问道,又颇为惊奇:“那你现在在哪里?”   “刚过通洲,正在穿过通辰海峡。”宁司元答得轻松,又叹了一声:“碧水浩浩,浪激银川。可惜这般景致,不能与卿共享。”   孟染看着都晒到屁股的太阳,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对了,卯时我替你去了掌门大殿。”宁司元就算不看到他,似乎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师姐之前让他们卯时去议事的。   “因为是我去的,所以没你什么事了。”宁司元继续道。   “……你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骄傲?”孟染简直想把自己埋进毯子里,至少三天不想去外面见人了。   “你爬不起来,就是我的骄傲。”宁司元骄傲。   “滚!”孟染傲娇。   宁司元闻声便是大笑,待听得孟染马上就要发脾气了,又一本正经道:“你这时起来,宛晚和子期应该已经离峰去了两仪坊,准备纳新,带着门下忆晓和盼儿等四十九名弟子同去的,用不着你操心。长柳在那批结丹修者中,挑了十二人做掌事客卿,由秋云负责交接之事。宋玺虽与破妄说了百灵上元舞,也要等弟子有百人筑基,才能前往演舞。所以先安排了柏安近期督促师弟妹修行,也没你什么事了。另外,星罗宗那群人,今晨也告辞了。”   孟染听完,果断的把薄毯一裹,在榻上把自己缠成了蛹,并希望三天之后,大家不记得他“不早朝”这件事。   ——   三天后,孟染从吾思居出来,远远便看到,掌门大殿前的广场上,筑基期的柏安,正领着此前还未筑基的炼气期师弟妹们跳舞。   身形修长体态美好的青年男女,动作优雅的舒展着身体,配合着优雅的乐声,每个人都像一个艺术品。   孟染踩着浮游步在掌门大殿外的玉廊上落脚,往广场上细看了两眼。   几天不见,又有数十名弟子竟筑基了。   如今天舞门内上一批收入的弟子,只剩十来个人没有筑基。这几人的骨根,算是这些人中不那么好的几个。当初为了尽早凑齐百人大阵,乌长柳在搜寻弟子时,不得已只好降低了一定的标准。   好在这几人生性刻苦,如今灵峰的灵气也颇为充裕,倒不是太担心他们不会筑基的问题。   孟染往也站在玉廊上的宋玺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他家大师姐并不是在督促弟子修行,而是在发呆。   “师姐?”孟染很少见到宋玺这种失神的样子。   被喊了一声的宋玺,才被惊回了神,却很镇定:“什么事?”   让孟染差点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宋玺是错觉:“师姐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宋玺很是认真的看了孟染一眼,才问道:“这么明显吗?”   “不妨说说?”孟染问道。   宋玺从掌门大殿上,往如今一眼都看不到山门的下方望去,忽然笑了笑,起了兴致道:“不如,今日你陪我走走?在戊二十二峰时,都没来得及拿脚丈量每一寸土地,竟然就搬走了,颇有些可惜。”   孟染顺着宋玺的视线往下望了一眼,沿着掌门大殿的玉廊,顺着山体很对称的往下延伸出飞涧廊桥,与大殿前的广场各距一端,又遥相呼应。飞涧廊桥往山崖上的每一节落脚处,如今都设着一间作为执事殿的小殿。再往下,才是与峰顶已有了很大地势落差的执教院。书楼拔地而起,从山下看似乎高耸入云,其实高度并没有超过掌门大殿,甚至比第三阶的广场还略矮一分。从掌门大殿后侧方射出的两湾飞涧,则让这些建筑都活了起来,如今的天舞峰上,有山有水有声有色。   不仅值得远观,也着实值得细品。   孟染往离得较近的飞涧廊桥迈步,应道:“如今的戊二十二峰,师姐若想去丈量,想来杨师兄也是很欢迎的。”   宋玺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今再去丈量,到底没了那份心情,倒不如,你今日陪我丈量丈量这里。”   孟染听罢,便问了:“师姐莫非,是在为派内之事烦心?”   宋玺抿了抿嘴,到底是叹了口气,应道:“算是吧。”   孟染道:“前几日我虽然没来,听阿元所述,不是一切都安排的很是妥当吗?”   宋玺应道:“这些只是眼前事啊。”   “曾有人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孟染侧头对宋玺笑道:“师姐倒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因为远虑,而生近忧之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宋玺跟着念叨了一遍,应道:“这句话,很有道理啊,阿染是在哪册玉简上见得?”   孟染应道:“此语出自《论语·卫灵公》。”   说完了,才一惊,又忙道:“不过,此书并不在书楼之内。”   “又是两仪前辈与你说过的吧?”宋玺说着,便笑起来。   看孟染含含糊糊的应了,便只当孟染是害羞。宋玺这次倒没有继续糗他,而是道:“我如今所遇之事,倒希望能有一位长者指教一二。”   “那,等阿元从北天境回来?”孟染问道。   宋玺却摇了摇头。   “印师叔?”孟染又问。   宋玺还是摇了摇头,甚至被孟染逗得笑起来,应道:“两仪前辈和印师叔,都太过闲云野鹤。虽然两位前辈在许多事情上能给予指教,但如今,阿染你看,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还要与两仪山境甚至确西洲的各派往来,并立于不败之地,我所需要知道的,太多,却又无从学起。如今我才懂了,为何你自掌执教院起,便开始筹备书楼。可惜的是,我在书楼中,也暂时未曾寻到,能解惑之典籍。”   孟染听着这番话,心中忽然被宋玺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天下。   他的这位大师姐,胸有山河,正一求梳理之道。   孟染那只有在谱曲时才会燃起来的血液,在这一刻忽然激动。看着宋玺,孟染笑了。   这一笑,让宋玺觉得山河失色。   看向孟染的视线中,都有些怔怔。她听孟染道:“师姐之惑,实为我之过也。”   宋玺惊疑道:“此话怎讲?”   孟染应道:“身为执教长老,竟然只记得给各位弟子寻了老师,却忘了给最重要的掌门师姐寻一位老师,怎么能不算是我的过错呢。”   宋玺正待答话,却听孟染又道:“不,不仅仅是一位老师。玺,立于不败之地,所需之师,王者之师也。”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对,我的大师姐,就是要这么霸气! 第182章 天极星见天   尔玉居内, 孟染将问楚茗借来的棋盘摆上了宋玺的茶桌。   宋玺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孟染将黑白两盒棋子在两人手边放好, 解说道:“王师难寻, 咱们慢慢来。但天下大事,无非连、横、合、纵四字, 弈棋者同。是以,师姐可先以此为悟。”   “连、横、合、纵。”宋玺的手指在棋盘的横纵线上描绘了一小段, 已经是有所悟。   孟染便道:“今日先与师姐说些基础, 改日我再将我知道的棋谱誊抄出来。”   “至于练习嘛,我猜,楚先生在师姐手下,最多撑足前半个月。”孟染笑了笑,又道:“倒是星罗宗, 门下弟子以棋入道,谢掌门风度上佳, 师姐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目前的宋玺虽然对棋道不通,但宋玺虑事一贯条理清晰,孟染毫不怀疑这位师姐的天分。   至于楚茗, 借棋之时他试了一回,楚茗学识确实丰富,却是个臭棋篓子。   宋玺就问了:“怎得不是你陪我练习?那位谢掌门不也是输在你的手下了么?”   孟染应道:“我呢,胜在棋谱丰厚,但这个优势自然是要分享给师姐的,那我在这棋道上,大概也就只能给师姐陪练前三个月?”   宋玺捏着白子就笑了:“三个月后两仪前辈就回来了, 你怕是就没空了吧?”   “师姐~!”孟染倒希望自己真能撑足三个月才好。   宋玺这次干脆大大方方的笑了。   “还是阿染有本事,使得师姐笑开颜。”笑声未歇,乌长柳和白秋云从尔玉居外进来了。   “师兄,师弟。”孟染笑着与两人打招呼。   乌长柳和白秋云在茶桌的另外两侧坐了,看向茶桌上的棋盘,道:“师姐今日怎么会有这样好兴致?”   “执事堂那边处理完了?”宋玺问道。   白秋云应道:“能交待的便交待过了,有几位掌事客卿是有经验的,我便让他们自便了。门下事情多起来,有些情况大概反而是我们没处理过得,届时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宋玺点头道:“正是如此。今日这弈棋之事,也是由此而来。”   三两句说明了前情,乌长柳道:“如此说来,我们竟也到了该募寻门客的时候。”   孟染颇有些惊奇,这仙门之中,竟然也有门客一说?   白秋云道:“掌事客卿倒也罢了,终究不过是事务。门客之事倒着实需要郑重些,毕竟有时候,他们一句谏言,决定的便是一门的命运。”   乌长柳则道:“至于王师……?或许可以通过子期,问一问中洲?”   “中洲?”孟染闻言,也觉得这是个好的提议。   乌长柳点头,继而说道:“中洲一地,与我们确西洲还是不同。虽然接触的不多,却也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知道,钟离山境内,世家割据,大派霸阀,对门下有功之人,也是封赏城池或灵脉。便连我们这些外洲的仙境,也是他们争夺的一部分资源。既然子期与澹台世家有血脉之牵,何妨善用这段关系呢?”   宋玺与孟染对视一眼,而后宋玺便道:“那,此事便等子期和宛晚从纳新会上归来,与他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几人说完,便又看向了面前的棋盘。宋玺这一辈的弟子,修行之余,在书楼也读了不少书。但与门下弟子比起来,也大不了几岁。要说优势便是承担的多,处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能总结出一些经验。而相对的,对于培养爱好这种事,也就没了空余,并不愿在“旁道”上浪费时间。   如今听闻弈棋于处世有益,也就一起凑过来听孟染讲解规则。   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一如孟染所想,楚茗在宋玺手下,连十日都没走足,便再没有赢棋的机会。   反而是乌长柳和白秋云,与宋玺一同学习一同进步,有输有赢,师姐弟几个还真多了个爱好。   孟染便干脆也不陪练棋了,抽了时间出来,将前界所见过的棋谱一一回忆起来,誊抄成册,供三人研习。   这种时候孟染便会忍不住感叹了,若是沧源陆的基础心法能随便带一本到前界,这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该成就多少天才。   孟染甚至忍不住畅想了一下,若是沧源陆能有互联网,各派功法还能互通有无,该是怎样盛世。   只是这么设想一下,孟染就觉得要不得了。上有中洲出窍期的那些大能,近万年积存,下有各境不知多少的各路修者,而且以后也还能活很久,该是多么吓人。   姑苏观的那些功法,也不用因为寻不到传承之人,而压箱底这么多年。   其实真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仪山境如今正在用的这些掌门令牌,以及仙盟塔里的那些指示线,甚至包括在仙盟花费灵石,可以往各派掌门令直接传令之事,说明这个事情其实还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现在的这一套,更像两仪山境的一个局域网,而且是单向的,不具备反馈这一功能。   手上还绘着棋谱,心神已经发起呆的孟染,压根儿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走神了。   白秋云从尔玉居的窗外经过时,朝着自家三师兄瞥了一眼,然后就笑了出来:“三师兄,你干嘛呢?”   孟染回神,还有点愣,看向白秋云:“啊?”   “嗯?”白秋云拿下巴示意孟染看他绘的棋谱。   孟染低头一瞅,顿时尴尬:“……”该写步数的位置,被他不小心涂成了一个黑,而且不是涂了一个,是一整排。   白秋云撑着窗台,托着腮就凑了过来:“怎么,三师兄这是想两仪前辈了?”   孟染就很无语:“我就不能想想别的,就只能想他?”   我回北天境的这段时间,只准想我一个人。   脑袋里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孟染面上一红。   白秋云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来了:“既然不是,师兄你脸红什么?”   心中想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孟染只好颇为无奈的应道:“是是是,我想他了,怎么滴吧?”   孟染应得这么爽快,白秋云确实不能怎么滴,偏他还笑得风清月朗的应:“那我就不打搅了,师兄你慢慢想。”   孟染心道,秋云你就不该姓白,姓个墨什么的,更加合适。   棋谱都画坏了,孟染干脆将棋谱扔到一边,与那边正和白秋云准备弈棋的宋玺招呼了一声,往吾思居回去了。   哼,既然你们都说我想他,我就专心致志的去想人了。   ——   北天境,是沧源陆之上,一块凡人绝对无法踏足的仙境。   从通洲的通辰海峡开始,北辰海的海面上就已经全是或整或零的冰面,冰面下方的水流,却并未因此就缓和半分。一旦落海,寒酷的海水、湍急的暗流和这些冰面,以及冰面上凛冽的灵气罡风,便足够令元婴期的修者,也丧失抵抗的能力。更不要说这冰冷的深海之中,还蛰伏着巨兽。   也就只有到了出窍期,修者才有可能抵抗着这样恶劣的气候,抵达北天境。   这样的恶劣,对于宁司元如今化虚期的修为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但即便如此,行走在北天境之上的宁司元,依然并不显得轻松。   修者最能忍耐的便是空寂,但如果是天地之大却只剩一人的空寂,就很可怕了。甚至在这样满目雪白的天地间,感受到的灵气,都没有半分生气。   宁司元要在这样的空寂中,一直穿过整个北天境,抵达北天境的天极之地。   浩天轴以北天境为始,将整个沧源陆与山海陆一切为二。仙盟的数位化虚修者,都镇守在浩天轴的轴心所在。在北天境这样一个恶劣的地方镇守浩天轴,多年虚耗。宁司元就算不去见这些化虚修者,从北天境的情况就能看出,这些化虚修者只怕神念已愈发强大,生机却损耗甚重,再过三千年,号称寿元无穷尽的这些化虚修者,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指数,更不要说与八弥妖兽一战了。   浩天轴初立之时,只需吸纳天地之灵气,即可镇守天地。   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作为提案者的宁司元,也不知道这浩天轴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故,除了灵气之外,竟然开始吸纳北天境一地的生气。   三千年的时间过去,北天境一地除了这些化虚期修为的修者,可谓真正成为了一方死地。   浩天轴虽名为天,其所在却并不是在北天境的天境之中,恰好相反,这根浩天轴深埋在北天境的地底。   浩天轴之所在,因为灵力汇聚的太过强大,让浩天轴所在上空的境极山,浮到了北天境的上空。   境极山周围罡风之猛烈,化虚修者也无法轻易穿透,久而久之,境极山便口耳相传成了如今的天极山。   星见天能以一脉单传,传承至今,自有其特别之处。   星见天几千年来都未现于人前,以慕容芙蕖为首的仙盟,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寻找星凌子的下落。   若仙盟之人能稍微赌一赌,耗费点修为到这天极顶上去看一看,便会知道星见天之所在,就近在咫尺。 第183章 谢掌门结婴   天极山之高,仰可触星辰。   对于星见天的修者来说, 这世间, 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修行之地了。   夜色开始往北天境上降临时, 化作一片星芒的宁司元,悄然就融进了这片夜幕之中。   完全没有惊动浩天轴附近的化虚修者,顺着天极山下的罡风,扶摇直上,已穿过罡风出现在了天极山之上。   在宁司元化作一片星芒, 融入了那层宛如水色一般的星芒大阵时, 脑中忽然传来了一道鲜活的声音:“阿元。”   “嗯?”宁司元站在了刚刚跨过的阵前。   “你现在在哪儿?”孟染问。   宁司元的心情忽然就轻松起来,笑了一声道:“我到了天极山。”   “天极山?”孟染带着好奇的声音, 从那端传过来:“天极山是什么样子?”   宁司元抬头往天极山顶看了一眼, 被灵气罡风浮到了北天境空中的天极山,大约是因为位于风眼之中,北天境的茫茫大雪都不能进入这个禁地,天极山上的生灵都灭绝之后,便只剩下了烟灰色的山体,光秃秃的漂浮在这空中。   “阿元?”久未听到宁司元答话, 孟染在那边又喊了一声。   宁司元转回身, 隔着星芒大阵, 往来路看去。暗蓝的天幕,暗冰蓝的雪原,浩浩淼淼不着边际。   “这里很冷,”宁司元应道, 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得仿佛叹息:“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才觉得温暖。”   孟染听得忍不住脸红,对相处了十多年都没有怎么分开的人,也陡增想念:“那你早点回来呀。”   宁司元此去,不过十余日,按这个脚程,若想回来,应该也不过十余日。   宁司元就笑了,问道:“想我了?”   不当着面了,孟染一点都不忸怩,应得可爽快:“可想你了。”   宁司元正要说说自己自己此次回来,需要办的事情,便听着那端孟染说道:“今日给师姐誊抄棋谱时,忽然想到了好多前界的事。都不能和师姐他们说,只能说给你听。”   “你看,我种颗星给你,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宁司元笑着应,脚下踏步开始往天极山顶走去。   听着孟染活泼泼的声音,宁司元觉得灰突突的山石,好像都变得可爱起来。伴随着孟染的声音,宁司元往天极山顶纵去。   盘坐在星云石上的星凌子,感受到身后的那块星云石大放异彩时,从他盘坐的那块星云石上站起了身。   “我到正殿了,晚些再与你说。”在识海中与孟染招呼了一句,宁司元抬头看向从星见天正殿之上,长衣逶迤而来的星凌子。   被挂断了“电话”的孟染,蹲在吾思居的大殿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种星什么的,果然还是很有必要的嘛。只是一如宁司元所说,就算种了星,“打电话”也是一件很耗费元识的事情。   与宁司元煲了个不到半个时辰的电话粥,孟染回过神来时,便觉得困得不行。滚到如今吾思居的汤池里泡了个澡,带着一身倦意爬到了榻上。   一个人睡觉也有一个人睡觉的好处,四仰八叉的睡姿什么的,果然还是最爽了。在柔软的榻上打了几个滚的孟染,裹着毯子睡着了。   丝毫没有发现,夜深人静他也沉沉睡去时,星光从窗外透进来,汇成一个人影,躺到榻上将他搂进了怀中,直到东方既白星芒被掩,这个人影才在晨光中悄然淡去。   醒过来的孟染,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又睡成了被人抱着的姿势?   一个人也能睡成这个姿势?孟染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的。   时间就在孟染白天去尔玉居画棋谱,晚上回吾思居和宁司元聊聊天,再因为元识耗费美滋滋睡一觉的日子里过去。   很快,天舞门在纳新会上招收的第一批弟子,便被顾盼带回了天舞峰。   此次天舞门在两仪南坊纳新,倒真引起了骚动。   不少人围着天舞塔,哭着喊着要入派。且不说骨根不佳,年龄也不合适。天舞门收徒虽然不看灵根,却从来不是没有门槛。   白秋云让六位结丹期的掌事客卿赶过去,这件事情才算处理圆满。   随后,孔临和范青青也分别带回了一批弟子。   到最后一批弟子被陆子期、宛晚等人亲自带回时,天舞门的新弟子院内,便有了四百多名骨根上佳的小弟子。   顾盼将弟子名录送到吾思居时,坐在茶桌前,眉头就没散开过。   孟染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盼将弟子名录递到孟染手中,道:“这是弟子名录。”   说完了,又将一份纸质的小册子递给孟染:“这是魏师兄整理的弟子信息。”   孟染将小册子也接过来,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顾盼将弟子信息小册子翻开来,指着其中几处给孟染道:“这批人,基本都是十二派甚至三宗那边的弟子血脉;这一批,是确西洲其他境内的修者血脉。”   孟染看了看这两类合起来的数字,已经有了近一半的人。   顾盼将小册子往后面翻了翻,又道:“这批人稍微好一点,他们是确西洲散修血脉。”   顾盼将小册子翻到还剩五分之一左右时,才道:“这一批又比较复杂,是境外修者世家的血脉,世家与两仪山境各派之间都牵扯不清,很是麻烦。”   到最后,顾盼从后面翻开了一页纸,道:“只有这几个,来自凡俗,身家清白,与世家也没什么关系。”   “……”孟染看完了,觉得一言难尽。   新弟子的情况复杂,但两仪山境收徒,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小派弟子会拜入大派,是两仪山境常有之事。有大派弟子将自己的血脉送到天舞门来,这是他们对天舞门的认同。不仅没有必要去推拒,还要大开山门将这些弟子纳入派中,以彰上古大派之气量。   这些弟子目前都不超过十岁,但身为修者一旦入门,按天舞门的修行方式,他们可能会一路顺遂的成长为筑基、结丹、甚至元婴修士。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十年之后、百年之后、甚至千年之后呢?   天舞门虽名为上古大派,如今派中却仅仅只有孟染一个结丹修者。   宋玺忧心之事为其一,孟染以为,修为之事也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看孟染果然也皱起了眉头,顾盼又担心了:“师父,你没事吧?”   孟染问道:“这弟子信息,你二师伯看过了吗?”   顾盼点了点头,应道:“是二师伯让魏师兄整理的,审过了才让我送过来。”   孟染便又问道:“那你二师伯,没有话让你带给我?”   顾盼道:“师父你怎么知道二师伯让我带话给你?”   “你二师伯,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孟染笑,看灵炉上的水壶咕噜噜的响起来,关了灵炉,示意顾盼泡茶,又问道:“他说什么了?”   顾盼皱了皱鼻子,撇嘴道:“他让我转告师父你,让你早日安排好执教院的事,等师爹回来呢,你们就关起门来好好双修。”   孟染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话,也只有你二师伯说得出口了。”   顾盼就继续皱鼻子了,哼道:“不光是你,他连掌门师伯都这样说了。让掌门师伯尽快找个道侣好双修,还说什么他一个执事长老修为如何无所谓,事情办好就行。”   “那你掌门师伯就让他把话说完了?”孟染几乎可以想见会发生什么。   顾盼就笑起来,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说到一半,他就被掌门师伯追着打了,但他还是把话说完了。”   师徒两人正说着话时,一道鹤信忽然穿透吾思居的禁制,飞到了孟染的茶桌上。   孟染伸手碰了碰那鹤信,宋玺的声音传了出来:“星罗宗谢掌门来访,还请师弟出来一见。”   “谢掌门?”顾盼很是惊奇:“星罗宗那位谢掌门,被我们抢了灵峰,现在来做什么?”   孟染考虑了一下道:“可能,是来相谢机缘之事。随我出去一见,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顾盼闻言,从随心座上站起身,将桌上的玉简和纸册都收入了乾坤镯中,才跟在孟染身后道:“走吧。”   孟染沿着飞涧廊桥走进掌门大殿时,却见掌门大殿上,坐着一位二十来岁面白无须颇显儒雅的元婴修士,穿着一身星罗宗修者的黑白两色法衣。   见到孟染进来,对方从客座上站起了身,对孟染道:“孟道友,别来无恙。”   听着这似乎很有些熟悉的声音,孟染愣了愣,才不确定的道:“谢掌门?”   谢成霜哈哈一笑,颇为得意,道:“正是在下。”   孟染上下看了对方一番,谢成霜也很是大方的任由打量。   待孟染看完了,才抢在孟染之前开口道:“与君对弈,晋阶大圆满。回派之后,觉得此局实在精彩,不想机缘巧合,在下就晋阶元婴了。故此,特来相谢。”   孟染自然不知道,自家忙着收徒的时候,这位谢掌门竟然结婴了。   “这……实在是,”孟染往后退了一步,道:“当不得这个谢字。”   谢成霜道:“孟道友若说不谢,那便不谢吧,今日来此,还有另一个不情之请。” 第184章 想再弈一局   孟染每次听到这句话,就很想说, 都知道是不情之请了, 能不能就别请?   但此情此景, 孟染还是只能拱手道:“谢掌门请讲。”   谢成霜也朝着孟染拱手,道:“在下,想与孟道友,再弈一局。”   谢成霜说得一脸诚恳,看着孟染的眼中, 隐含期盼。   若不是知道这人就是以棋入道, 孟染简直要以为这殷殷期盼,是隐含他意了。但, 此事孟染并不想应。以这人专程找过来的执拗, 只怕再弈一局之后,便是再弈一局。孟染不想在棋道上钻研太深,一则最爱并非此事,二则孟染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应付。   孟染转头看向宋玺,于他无益之事,于宋玺却有不同。   宋玺果然心领神会, 站起身走下了掌门玉座, 对谢成霜一拱手道:“若谢掌门只是想再弈一局, 此局便由我应对,如何?”   谢成霜看向这师姐弟二人,宋玺的眼神中也全是认真,不知为何, 本不予应下之事,竟然就不由自主应道:“甚好。”   宋玺面色柔和了两分,对谢成霜道:“尔玉居内恰好就有师弟前日摆下的一谱残棋,谢掌门不如指教一二。”   谢成霜闻言,果然来了兴致:“宋掌门,请。”   宋玺对孟染微颔首,也道:“谢掌门,请。”   谢成霜这才想起来,本是冲着孟染来的。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对孟染告辞,这才随着宋玺往尔玉居的所在去了。   孟染从掌门大殿内出来,顾盼还站在大殿门外的玉廊上。见到孟染,顾盼道:“这位谢掌门怎么就结婴了?”   孟染也很想问这句话,怎么就结婴了?这也幸好是门派争夺战已经结束了才结婴,否则,此次丙十九峰花落谁家还真就不好说了。   而这位谢掌门,来了之后,竟然就在天舞门呆了下来。   弟子收入门中,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总归是要教导。为了更规范的教导弟子,楚、杜两位先生也针对天舞门的时间,整理出了相应的教案。   仙元历八五七六年谷雨,天舞门举行了第二次的门派暨收徒大典。   针对派内弟子增多之事,孟染将此前已经筑基的数位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提升为执教院的执教。翁晓岚也主动申请成为了执教。   此次收入的弟子,将由这几位新的执教直接教导,相应的,弟子排序也已经成为了第一百五十一代弟子。   此次大典,孟染与宋玺这一辈的弟子,包括易辉冕,均高坐掌门大殿之外的第一阶广场上。   谢成霜作为正好在派内的宾客,也就顺势被邀请了前来观礼。   随着俊容端方的翁晓岚,以清朗的声音,将天舞门的过往之事一一道来,一副属于天舞门的上古画卷,在众弟子及宾客眼前,缓缓展开。   其后,由翁晓岚将天舞门门规一一诵念。   “我天舞门,贵为沧源陆上古大派,身为我门弟子,需时刻谨记门规,克己复礼,行事有度,为人知责。望诸位仔细斟酌。”翁晓岚合上手中的卷轴,对立在阶下的众弟子道:“愿为弘我天舞之名,奉献己身之弟子,报上名来,容吾为尔授衣。”   四百多位年不过十龄的弟子,从阶下仰望着阶上这位容颜俊美、气质端方的师长,看着他身后恢弘的天舞门掌门大殿,听着他中气十足清朗澄彻回荡在山峦之间的声音,只觉神往。   “禾安府齐勋,愿拜入天舞门,为弘天舞之名,死而后己。”一道稚嫩却坚决的声音,随着一名弟子拜伏在地,回响在丙十九峰的山岚之上。   “善。”随着翁晓岚颇为欣慰一声应喏,这名弟子身上的一身布衣,随着灵光萦绕再散去,已经换成了一身天舞门的深蓝色弟子服。   “山海峰李闵,愿拜入天舞门,为弘天舞之名,死而后己。”   “两仪山境丁秋平,愿拜入天舞门,为弘天舞之名,死而后己。”   “……”   随着一声声宣誓,阶下的四百多名小弟子,一一跪伏在地。   孟染坐在广场上,看着阶下跪伏一地的小弟子,心中激荡之余,又隐生忧虑,侧首对宋玺道:“希望他们,均是带着虔诚之心。”   宋玺则看向孟染道:“即便此刻不抱虔诚之心,有教习院在,又何愁他们不以虔诚之心归入我天舞门下。”   乌长柳在宋玺话音落时,轻笑道:“这不还有我呢吗?”   宋玺瞪了他一眼:“有你又如何?修为不够,到时候看你怎么行管教之责。”   “哎哟我的师姐,您还记着这事儿呢。”乌长柳摸了摸鼻子,对宋玺嗔道:“我那日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宋玺冷哼一声:“我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分辨你究竟是不小心说了实话,还是开玩笑?”   乌长柳连忙对着宋玺打拱讨饶:“好师姐,我错了,这件事情我保证只是开玩笑的,以后也绝不拿出来乱说。”   宋玺应道:“你说得再好听,我也不听。”   乌长柳只好转向孟染道:“师弟,你也帮帮忙呀。”   宋玺若是真生气,哪里还会搭理乌长柳。孟染笑道:“我这教习院是教导不了师兄了,不如等大师姐的老师找到了,师兄也跟着一同受教吧。”   乌长柳觉得自家师弟,这是近墨者黑了。   几人说话间,翁晓岚主持的授衣仪式已经完成,翁晓岚带着众弟子拜见掌门。   宋玺从玉座上站起身,受了弟子的三叩之礼。   随即在声声唱喏中,带着孟染等人及门下弟子敬拜天地。   其后带着众弟子,沿着飞涧廊桥登上灵峰后山峰顶,在祖师坛一一祭拜祖师。   至此,此次大典才算结束。   不少小弟子如今还是凡人之身,这样一道山前山后的来去,便是汗流浃背。   仪式结束,众弟子也在翁晓岚等几位执教的带领下,回去弟子院。   孟染等人也从祖师坛所在,沿着飞涧廊桥回去掌门大殿。   收徒大典之后,天舞门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   翁晓岚之前身为紫云宫的掌门大弟子,处理书院之事自然是游刃有余,有了翁晓岚这一主动请缨,孟染倒真可以将书院之事尽数放手。   只是天舞门修行不同其他,想要晋阶,便是一定要跳舞的。   除非需要另有所悟,或像孟染之前一样找人双修。   如今宁司元还在北天境,孟染虽然将杂事都甩在一边不管,领舞之事还是不曾松懈。   宋玺身为掌门,修为尚不及孟染,自然也是一样。   于是天舞门又进入了白天大家一起跳舞,日落之后再各自分散活动的情况。   让孟染比较在意的是,星罗宗这位谢掌门,来了天舞门就没说要走。   大概是因为宋玺一开始就邀请了这位谢掌门去了尔玉居,如今这位谢掌门便也是住在尔玉居。   白天宋玺要跟着大家一起跳舞,没有时间陪着弈棋,这位谢掌门,便会在飞涧廊桥上找一处站了,看着天舞门众弟子修行。   一位元婴杵在飞涧廊桥上,饶是孟染也没办法不去注意。   孟染将此事与宋玺提了提,再隔了两日,这位谢掌门便和倪飞一样,杵到书楼去了。   这日,听闻天舞峰移峰的慕容耶,又往天舞峰送来了一堆新的玉简和书册。   孟染带着书楼的几位执事,将这些玉简书册刚刚分类完毕,抽了一套记载南贤洲小调的书册,到自己的书室坐了,正要细看时,门被敲响了。   捏了灵诀将门打开,孟染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谢成霜。   如今离这位谢掌门过来天舞门,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月。   “可否进来一步说话?”谢成霜在门外问道。   “自然,谢掌门请进。”孟染将书案上的几册书简往手边拢了拢,招呼谢成霜进门。   谢成霜也不客气,在孟染对面的软垫上坐了,便开门见山道:“我听倪小友说,他虽是五音门弟子,却也是教习院的执教?”   孟染应道:“是。天舞门声乐一课,便由倪飞领任。”   谢成霜问道:“孟道友觉得,在教习院开设弈棋一课,如何?”   只有友派之间才会来商议这种事,谢成霜倘若与天舞门结为友派,孟染首先想到的,便是十五年后对方应该就不会来将灵峰抢回去了。   “谢掌门的意思是……?”孟染决定干脆别猜了,直接道:“那,谢掌门想将门下哪位俊才,推荐过来任教习?”   谢成霜看着孟染,笑了笑,似乎还有丝腼腆,而后问道:“孟道友觉得,我,如何?”   “……”孟染简直想问,谢掌门您这样丢着星罗宗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孟染大概不知道,他从来不存在什么伪装。就算冷着脸,那双眼睛也灵活的将他所想,透漏的相差无几。   谢成霜笑了笑道:“若是我稍离一会,派内便要乱成一团,还要那些长老作甚?我身为掌门,只需掌舵即可,舟行之速取决于门内执桨之人。”   这番话,让孟染眼中微微一亮,这位谢掌门别的不说,肯定深谙管理之道。   让他留下来,与掌门师姐多些接触,总归不是坏事。   孟染当即道:“此事还需吾与师姐商议一二。”   谢成霜却道:“我与她说过了,她说要与你先商议,看她太忙,我就自己过来说了。”   “……”孟染总觉得他遇到了又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倪飞了。你们两仪山境的修者,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第185章 已经回来了   谢成霜见孟染一副无语的模样,便解释道:“贵派之舞, 此前一直略有耳闻, 却从未有幸一观。这几日, 虽是修行之舞,在下看来亦是有张有弛,颇有灵韵隐藏其中。是以,在下想能多些机会琢磨,那, 总得名正言顺些, 才好呆久点儿嘛。”   你也知道自己来了挺久的哦?孟染只好道:“既是如此,晚些时候我会去寻师姐, 一叙此事。”   谢成霜对孟染拱手称谢:“有劳。”   谢完了, 谢成霜又问道:“若论棋力,孟道友与宋掌门,孰胜?”   孟染笑了笑,答道:“在下的棋力,十年前如是,十年后的今天亦如是。谢掌门觉得, 吾与师姐, 棋力孰胜?”   谢成霜起先皱着眉头, 其后一副恍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对孟染道:“那,我先告辞了。”   孟染站起身来相送,谢成霜婉拒了相送, 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叮嘱道:“还请孟道友记得在下所托之事。”   “……”孟染不想说话,拱了拱手当作应答。   待得晚些,孟染去寻宋玺说了此事。其中利弊宋玺比孟染更为清楚,自然允了此事。   随后,也不知这位谢掌门,是往星罗宗说了什么。隔了没几日,天舞门的弈棋一课刚刚开起来,星罗宗便过了好几位弟子,说是来给天舞门的弟子做陪练。   于是,等倪飞回了一趟五音门,和两位师兄再一起过来时,赫然发现天舞门的客舍,被星罗宗的弟子占去了好些间。   “我觉得星罗宗,威胁到了我们五音门,作为天舞门第一友派的地位。”倪飞端坐在孟染书案对面,一脸严肃的对孟染问道:“吾友,你怎么看?”   孟染想说,第一友派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定论好吗。人金祖门可是上辈子的交情,大师姐和杨岚小时候还睡过一个被窝呢。你这么说,问过杨海了吗?   孟染不想理会倪飞,把白秋云从执事堂传音叫了过来。   白秋云看到一脸严肃,赖在孟染桌案对面的倪飞,扶了扶额:“来,跟我走,外务这种事你问三师兄,不是白问吗?”   倪飞很严肃:“那我问谁?”   “至少你也该问我,或者二师兄。”白秋云答道。   “那你回答我?”倪飞被白秋云拖出去时,还没放弃要个答案。   “这还用问?我跟你,当然第一好。”白秋云的声音从还没关上的门外,传了进来。   孟染看着整理到一半的笔记,忽然觉得被喂了一嘴狗粮。   阿元走的第一个月,想他。   阿元走的第二个月,真的想他。   “阿元,你什么时候回来?”拨弄着砚台里的彩墨,孟染忍不住在识海中问道。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宁司元笑问。   孟染将笔搁在书案上,笑了一声应道:“我说什么时候就能什么时候吗?”   “那你说说看。”   “那我希望,一会儿从书楼回去,就能在吾思居看到你。”距离宁司元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离三个月之期已经没多久了。孟染虽然这样说,却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宁司元却在那边应道:“好,一会儿见。”   孟染愣了一下,从书案前直接站起了身:“你……已经回来了吗?”   “呵~”宁司元笑了一声。   孟染楼都不下了,从书楼的窗口就往外掠了出去。踩着浮游步遁到空中时,便望到一道天青色的人影从护山大阵外,正往吾思居的方向飞来。   “阿元!”孟染都顾不得其他,朝着那道人影就扑了过去。   这一声惊喜的欢呼,让天舞门一众人,都抬头往天空看去。   两道人影在空中瞬间交汇,一朵银色的昙花花影,和一道金色的灵符,在两人脚下同时绽开。空中的两人,已经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往常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亲热的孟染,让被扑的宁司元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有些心疼,自己倒是夜夜可以借着星光化形来看他,阿染却着实是两个多月没见到自己了。   宁司元捏了个法诀,两人便从天舞门上空消失,出现在了吾思居的厅堂上。   魏忆晓站在执事堂内,看着窗外的情形,对顾盼道:“大概明天见不到三师叔领舞了。”   顾盼“噗嗤”一声笑出来,应道:“估计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师父领舞了。”   “怎么说?”魏忆晓问道。   顾盼应道:“二师伯不是曾说,等师爹回来,让我师父专心致志双修。”   魏忆晓将手中看完的资料,打上标记,裹成一卷,拿绳印封存了,才道:“应该不会很久,奚志师弟也筑基了,如今虽还有几位师弟没筑基,咱们天舞门,已经有百位筑基以上修为的修者了。”   说着,魏忆晓将一卷名册递给了顾盼。   顾盼接过了名册,问道:“你是说百灵上元舞?”   魏忆晓应道:“你师爹回来的时机倒是恰恰好,我师父之前曾说,如果两仪前辈不回来,百灵上元舞就算能跳,也不能随便跳。”   顾盼问道:“这事情,二师伯与我师父说过了吗?”   “百灵上元舞的事情?”魏忆晓问道。   “是啊。”顾盼应。   魏忆晓道:“奚志师弟筑基的事情,三师叔不是知道吗?”   顾盼看着魏忆晓,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师父,他根本没有心思来天天计算人数。”   魏忆晓:“嗯?我了解你就够了啊。并不需要了解三师叔。”   顾盼捧起书案上的玉简准备糊魏忆晓一脸:“不能正经谈事,就不要到执事堂来。”   魏忆晓将玉简,捏了个法诀兜住了,站起身来,往顾盼唇上一贴。趁着顾盼还没出手,已经握住了顾盼两手,赖里赖皮的应道:“好了,我现在懂了。”   一如魏忆晓和顾盼所说,第二天,天舞门的诸人,并没有等到孟染的领舞。   站在领舞位置上的,是如今已经筑基五层的宋玺。   第二天下午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孟染,觉得自己又没脸见人了。   被秀一脸的天舞门众人表示,吃狗粮这种事,习惯就好。   不过,尚未等到宋玺等人去与孟染提百灵上元舞之事,翎箫先从中洲回来了。   随同翎箫从中洲同来的,还有一位已显老态的元婴修者。   听闻中洲来客,孟染等人在宋玺的带领下,全部迎到了山门前。   看着外貌已有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双目中闪着沉静睿智的光芒。女子在山门前见到宋玺,将宋玺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应了宋玺的拜迎之礼。   进了山门,女子走得很慢,宋玺着前引路,也并未快行。   女子一路从山门往掌门大殿走,似乎一路在打量着天舞门内的情形。   这一路走了一个时辰之久,女子才随同众人入了掌门大殿,对宋玺一躬身道:“老生鉴湖,中洲之人又称老生为姽婳娘子。老生垂垂待老以,听闻宋掌门有大志向,特自荐前来。龙游浅滩遭困乏,今当浮游入九天。鉴湖只愿余生,能为宋掌门立下千秋万代基业之根本。”   这位鉴湖圣君,短短几言,却让孟染等人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份量。   包括孟染在内,都不曾想过,中洲来人竟然会是一位女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弦野圣君考虑到宋玺,特地选了此人前来。   鉴湖圣君在天舞门内挑了客舍住下,翎箫也作为这位鉴湖圣君的侍者,被留在了天舞门内。   翎箫除了带回鉴湖圣君,还带回了弦野圣君给陆子期的回信。   好消息是蒹葭圣君将陆子期的元血和心头血已经送到,如今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坏消息是澹台世家新生子的脐带血已经试过了,血缘相隔太远,作用不大。   这位鉴湖圣君将自己安置妥当,便派了翎箫前来吾思居,求见宁司元。   宁司元问过了孟染,确定孟染并不介意他在吾思居召见外人,才让翎箫去答复了鉴湖圣君。   吾思居的厅堂上,宁司元携孟染,与鉴湖圣君分宾主坐了,便听鉴湖圣君道:“鉴湖此来,也是芙蕖前辈授命。确西洲之内,上人但有事,鉴湖服此劳。”   ???孟染一头雾水。   宁司元点了点头,应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如今该做的,便是做好天舞门内之事即可。”   鉴湖圣君闻言,拱手应道:“教导宋掌门之事,鉴湖不敢稍忘。”   宁司元才道:“至于我要做的,便是达成阿染之所愿,岂能由你服此劳?”   插不进嘴,正准备端了杯子喝水的孟染,差点一口茶喷到桌上。   鉴湖圣君瞥了一眼孟染,感受到头顶传到的威压陡然一盛,忙往下一俯身,道:“鉴湖便先退下了。”   宁司元点了点头,道:“下去吧。以后若没有大事,便不要来吾思居打搅了。”   鉴湖圣君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化虚上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喏。”继而退下了。   孟染看人走了,才好奇问道:“芙蕖前辈是谁?怎么样的才算大事?”   宁司元应道:“嗯,确西洲裂了,或者,沧源陆又裂了,大概就算大事了吧。”   “……”那你还不如直说,让她以后都别来了呢。   宁司元拿了孟染手中的杯子,将残茶一饮而尽。   “这……是我没喝完的。”孟染伸着两手。   作者有话要说: 鉴湖:上人但有事,鉴湖服此劳。   宁司元:上人这种事,你敢服其劳?有种再说一遍! 第186章 话不能乱说   孟染说话时,宁司元早将茶水喝尽了。带着笑意将茶杯还给孟染, 道:“你的不也是我的吗?”   “好的吧。”孟染无可奈何应了一声, 问道:“鉴湖圣君不是我们去信中洲请来的吗?芙蕖前辈是什么人?为何鉴湖圣君还与你有关系?”   “我与她才没有关系。”宁司元一点笑意又下去了, 看着无辜脸的孟染,宁司元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孟染斟了一杯茶,自己饮了,嘴角还翘起来。   宁司元看着这样的孟染, 应道:“慕卿无忧, 慕卿无虑,勿敢言。”   “哦。”孟染淡淡应了, 却道:“那你今天再学一句话,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此言怎解?”宁司元经常会觉得,孟染所在的前界,非常之神奇。界中之人穷其一生,也不过百寿之龄,却传承千秋万载。按孟染所说,他在前界也只是千万人之一, 却时常妙语连珠。   “此语出自《孟子》, 有道是‘舜发于畎亩之中, 傅说举于版筑之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 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孟染摇头晃脑念完这一段,很是自得,读书也还是有好处的嘛。   宁司元听罢,沉吟半晌,方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所以,你们才去信往中洲,请回鉴湖?”   孟染侧头看着宁司元,实话实说道:“呃……其实,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天舞门想要在两仪山境一直存活下来,总该想些办法。”   “你将天舞门比作一国,那你觉得,天舞门以后该是什么样子?”宁司元问。   孟染想了想,却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只好道:“师姐才是掌门,舟之所向,为师姐所想。我身为执桨人,所做的事情,只是让这艘船往师姐要去的方向,走得更快一些。”   宁司元忽然悄声问道:“有我撑腰,你有没有想过做做掌门?”   孟染拨弄茶杯的手指顿了顿,也悄声道:“没有你撑腰,我的修为也比掌门师姐高。”   “那你的修为怎么来的?”宁司元问。   “双修?”孟染不确定的答。   “跟谁双修的?”   “你啊。”这次孟染答得肯定。   “那说到底还是我撑腰啊。”宁司元说着,做了个和鸣之舞时搂腰的姿势,随即拍了拍孟染的后腰。   “……”孟染忽然发现自己被无形中转移了话题:“你的长话短说呢?”   绕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绕掉话题的宁司元,神色转为严肃,对孟染道:“此话出于吾口,止于尔耳,不得有第三人知道。”   “嗯。”孟染点头。   就算是长话短说,浩天轴之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到星斗漫天时,宁司元才终于说到尾声:“如今浩天轴已将北天境之生气涤荡一空,再过三千年,便是诸位化虚前辈的性命也是难保。”   孟染听罢,也是颇为震惊,良久才问道:“那,这几千年,一点山海陆的消息都没有?”   “浩天轴之封禁,与其说是斩断山海陆与沧源陆之连系,不如说是将沧源陆封禁了起来。莫说人了,便是灵元之气都不能轻易穿透浩天轴之封禁……”说到这里,宁司元忽然顿了顿,看向孟染道:“只有一处……”   “何处?”孟染问。   宁司元眼中似有万千惊喜,随即又转为忧虑,应道:“两仪荒山。”   说到此处,宁司元神色中忽然一凛:“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孟染也跟着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宁司元道:“你可还记得花若妍的伤势?”   “为夔兽所伤。”孟染应道。   宁司元肯定的道:“对,夔兽。夔兽也是八弥妖兽之一的大族,夔弥境紧邻沧源陆。”   说到这里,宁司元猛然从地上站起了身,看着孟染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慌。   孟染从地上站起身时,被宁司元一把给抱进了怀里。   “阿元?”孟染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大意了。”宁司元的声音沉沉地,往孟染额上落了一吻,抱着孟染道:“还好你现在还没事。”   孟染也有些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夔兽可能是山海陆过来的?”   宁司元应道:“按花若妍所说,她所遇夔兽为幼兽,不排除是无意间误入沧源陆,但既然有夔兽出现,便说明浩天轴之封禁已经出现了漏洞。”   宁司元话音落了,放开了孟染,两人恢复了端坐,宁司元便捏了个法诀。   之前刚刚被勒令无大事不需来见的鉴湖,很快出现在了吾思居。   宁司元眉目凛然,对鉴湖圣君道:“传令两仪山境仙盟,严查两仪山境数百年来出入之人往来去向。”   “喏。”鉴湖领命待走。   宁司元又道:“传李辰火来见。去吧。”   “喏。”鉴湖领命便走。   待鉴湖离开,宁司元才转向孟染道:“这件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结丹期的修为本就不算高,更何况有宁司元说得大事在前,孟染也不是不顾惜性命的人,爽快应道:“好。”   孟染应完了,还主动道:“此事未查清之前,我会让师姐传令门下弟子也暂时不外出。”   “好。”宁司元看着孟染的眼神,便忍不住温软起来。   孟染见状,对宁司元道:“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添乱。”   宁司元却笑道:“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   又道:“等李辰火到了,也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孟染偏了偏头,没想明白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只好等辰火圣君来见。   辰火圣君出现在吾思居时,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知晓辰火圣君要来,孟染也稍微费了些心。辰火圣君到时,吾思居的茶桌上,除了灵茶,还备下了不少灵果和小食。   李辰火见过了宁司元,孟染又与辰火圣君见过,三人才终于坐下来。   孟染便听宁司元道:“沧源陆如今包括中洲仙盟正在使用的掌门令、玉牒等,都是你山海宫栀博圣君当年提出的设想,如今栀博圣君虽然已经不在,山海宫这些年在炼器一道上也依然颇有创新。此前阿染与我说了关于‘仙网’的构思,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让你听一听,能够实现几成。”   “啊?”孟染一脸懵逼:“你说得莫非是……”那天他一时异想天开,当作玩笑一样与宁司元说起来的事情??   宁司元却点了点头,道:“便是此事。”   我连“仙网”这个名字都是随口一说的好吗?咱们关起门来自己人随便说说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把专业技术人员叫到家里来,听我这个音乐人说构想,真的没问题吗?   孟染此时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随便乱说。   宁司元拍了拍孟染的肩背,道:“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便是,你们天舞门与辰火圣君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何须如此拘谨?”   辰火圣君也笑道:“可不是,长柳那小子,当年连灵石都拿不出来,可也没少给老夫提要求。如今既然是仙盟的事,染君又何必怕开口。”   孟染很是纠结的瞥了宁司元一眼,转头对辰火圣君道:“那我,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了。若有太过异想天开的,辰火圣君……”   宁司元却道:“那他也得想办法实现。”别人不知道,宁司元却是知道的,从孟染口中所说的这些,在另一界是确实存在的。不足百年寿元之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们反而做不到。   宁司元说罢,又转向李辰火道:“若有实在解决不了的,我会荐你前往中洲艮山斋,拜会艮山真仙。”   李辰火闻言,当即大喜,转向孟染道:“还请染君赐教,但凡您能想到的,辰火一定想办法做到。”   艮山真仙身为一名以炼器入道,且修炼至出窍期的散修,在李辰火等人心中,可谓盖世之楷模。而艮山真仙对世事皆不感兴趣,也只有奇思妙想能够引得这位真仙侧目。山海宫能有今日之兴旺,便是因为当年的栀博圣君有幸受过艮山真仙的点拨。   作为一名器修,李辰火做梦都想过与艮山真仙一见,但这样的机会哪里是说有就能有。   如今就算这构想非自己所思,既然宁上人愿意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这便是他的机缘。李辰火这时也忽然领悟过来,只怕此前天舞门在山海宫定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器物,也都是源自这位染君。   想到这里,李辰火看着孟染的眼神都火热了两分。   “咳咳。”坐在一侧的宁司元,忍不住就咳了两声。   孟染这边与辰火圣君开始说事,手上还不忘将手边的茶盏往宁司元推了推。宁司元果然就安静了。只是,有只手还是搭到孟染肩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阿染关不住,就又开始搞事情。   --------------------------------------------------------------   孟染:啊啊啊,沧源陆什么都挺好,就是没网上,好无聊。查资料也不方便!   宁司元:莫慌,我叫人来给你牵网线。 第187章 百灵上元舞   待孟染与李辰火将“仙网”之事交待的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在李辰火离开时, 宁司元给中洲仙盟下达了一道指令, 由中洲仙盟来人前往两仪荒山搜寻夔兽的下落。   孟染也前往尔玉居, 与宋玺说了暂时不要外出之事。   宋玺没有去问理由,倒是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既然暂时不能外出,不如百灵上元舞就先在我们自己的灵峰试一试?”   “咦?”因灵峰换成了丙十九峰,灵气对孟染而言是够用了,孟染也就没有想过在自家灵峰也试一试。   宋玺道:“灵气多寡对两仪前辈有没有影响我不知道, 但谢前辈已经结婴, 灵峰若能升级,对谢前辈应该也是有些好处的吧。”   孟染就看着宋玺道:“怎么忽然这么设身处地为谢前辈着想?”   宋玺应道:“鉴湖前辈来我派之前, 谢前辈也教了我许多。谢前辈因我们夺峰而晋阶元婴, 不过是机缘,总觉得还是应该多谢这位谢前辈。既然谢前辈如今呆在天舞峰,我能做得也就只有这点事了。升级灵峰对于我派弟子来说,也没有坏处。再则,灵峰灵气充裕,鉴湖前辈也能舒坦些。”   孟染便听着宋玺说了好长一串, 而后对着宋玺微笑。   宋玺反应过来时, 也稍微愣了一下, 才问道:“你笑什么?”   “嗯?我笑了么?”孟染问。   宋玺似乎也忽然发现自己解释了很多,懒得解释得宋玺表示:“试还是不试?”   孟染又笑起来,躬身拱手道:“掌门师姐有令,师弟怎敢不从。”   “那这件事情, 就这么定下了。”宋玺便拍了板。   百灵上元舞是筑基修者就已经能从门派玉简中查看到的舞蹈,因为要求一百名筑基以上修为的修者同舞,就算是孟染,也还没有机会一试。   而且,此舞与天舞门的其他舞蹈还不一样。其他舞蹈以领舞者为中心组成舞阵即可。百灵上元舞却是以灵峰为中心,百名修者围绕灵峰为基准来组成舞阵。   灵峰的位置和形状不同,舞阵的形状也会随着灵峰而变化。   与宋玺说定此事,孟染便回了吾思居,顺便对宁司元问道:“升级灵峰对你而言,有好处吗?”   “虽说化虚修者肌化灵骨化玉,呆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也会觉得更舒服。”宁司元应道。   孟染闻言点了点头:“那明天就开始跳百灵上元舞。”   宁司元闻言就笑了出来。   升级灵峰这种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翁晓岚几位执教早就接到了宋玺的通知,新一批的小弟子和此前未筑基的弟子们,被暂时安排到了书楼内。为了确保灵峰升级过程中弟子们的安全,孟染将宁司元也请到了书楼坐镇。至于几位客卿和客人,自然也被一并请进了书楼内。   宁司元顺手凝了张符,附在了书楼之上。   看书楼上一道灵光闪过,已经在广场上站好的孟染等人及魏忆晓这一辈的九十多名弟子,便随在孟染身后,踩着浮游步,往丙十九峰的护山大阵外掠去。   银色的星芒在护山大阵外撒了一路,随着孟染脚下一朵昙花绽开,一道铃铛的摇晃声传了出来,这朵昙花往空中化出了九十九道与昙花相同的花影,往丙十九峰上旋转着环绕而去。   孟染脚下那朵昙花,也只剩下与飞走的昙花一般,若影若现的虚影,载着孟染在天舞峰上空的某处站定。   与此同时,顺着丙十九峰的峰体,很快就有一朵昙花在某个位置停止了旋转。   宋玺踩着浮游步,一个旋身就落在了这朵昙花之上。随着宋玺在昙花上站定,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随即是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每一个人在花影上站定时,都有一道摇铃声仿佛穿透亘古颤动而来。   到一百人都站定之时,众人脚下的花影也已经相对凝实。属于《百灵上元舞》的箫声,飘荡在天舞峰上空,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待一百朵花影之上,都站定了一名天舞门的修者之后,属于《百灵上元舞》的舞蹈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曲从指间开始跃动的舞蹈,孟染的食指挑动时,那道仿佛穿透的亘古的摇铃声,再次落到了下方观舞人的耳中。其余九十九的人的动作与孟染也完全一致。   继而挑动的是中指,又是一阵摇铃声整齐的响起来。   宁司元凝神往孟染细看去时,才发现孟染五指的指尖上,都套了一个指套,每个指套上挂着一个细小的铃铛。不仅如此,众人的腰带和裤脚,甚至身后的披肩上,也都各挂着一串细小的铃铛。   在宁司元细看之时,众人的又一个指间挑动了。   一动、一摇。   众人的五指都张开之后,再往外伸展的便是双臂。   众人的每一个动作,轻微,却有力。每一道铃声也摇动的整齐、干脆、利落。   宁司元敏锐的发现,随着空中百人的动作,浮游在天舞峰四周的灵气,开始游动的更加灵活。   到孟染等人的腰部开始颤动时,沉睡山体中的灵气,似乎也开始苏醒。   很快,孟染等人的身体,就从腰部的动作继续往下,在一臂往外抬起,一臂收拢在胸前时,众人往下落腰,并抬起了腿。脚腕上的铃铛声清脆的响起来,浮游在天舞峰外的灵气,开始往天舞峰上汇聚。   孟染等人的动作还在继续,在这个动作换成了对称的另外一边时,随着那道铃铛声,天舞峰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繁复的法纹比宁司元绘过的所有灵符都要繁复,高悬在空中的法阵,往孟染等人所在的位置投下了一道道金色的灵光。   每一位舞者都从这一刻开始,沐浴在金色的灵光之下。舞者的面容在瞬间被模糊,之前还隐约显得妖娆的身姿,在那一瞬间被镀上了仙灵之气。   昙花的花影变得凝实,孟染等人的舞姿也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的动作,无论是旋身、转腰还是抬肘,所有舞者的其中一条小腿都稳稳的立在花影的正中心。待这一套繁复的姿势舞完,同样的动作被换了另外一边继续。   《百灵上元舞》的箫声也随之变得悠远,让人想起家乡,想起记忆深处最为久远的东西,想起许多被忘记了的人,想起更多被忘记了的事……   宁司元随着那样的箫声,甚至有一个瞬间,思绪回到了仙魔之战前,那时的沧源陆还没有四分五裂,元司府的众人也还好好的活在那片沧源陆上……   箫声愈发悠远的同时,孟染等人的舞姿却开始变快了。似乎要将众人从这样的悠远中呼唤回来,一阵一阵的铃铛声从最初的间隔许久,变得不太久,再而变得急促,进而甚至激烈起来。   激烈的铃铛将宁司元惊回神时,宁司元才发现不知何时,夜幕竟然已经降临了。   天舞峰顶金色的法阵,在夜空中耀目非常。金色法阵下的天舞峰上,则不知何时开始,灵气都凝聚出了世间灵物的虚影。   宁司元看着这情形,再感受着空中凝实到不可思议的灵气,忍不住朝着书楼外的那只影影绰绰的灵鸟伸出了手。灵鸟甚至若有所觉的,朝着宁司元无声的“啾”了一声。   这样的情形,他只在中洲灵气最盛的钟离山境灵源府中见过。而灵源府只有在中洲的出窍期修者,觉得自己快要化虚时,才会暂时开放。   然而化虚之事从来需要机缘,并非境界到了,入了灵源府就一定能成功。   这样的情形,也很快惊动了丙十九峰附近的修者。   夜空之中,整个天舞峰都散发着属于灵气汇集到堪称福地的灵芒气息。这样浓郁的灵气,众人都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   在这样的灵气沐浴下,此前一直在书楼内乖乖看着孟染等人跳舞的炼气期弟子,终于有人忍不住跟着跳了起来。对于众弟子来说,新的舞蹈本身就会让人想跟着跳,如今这天舞峰上的灵气,也一阵一阵的驱动着他们跟着跳。   一旦跟着跳起来,众弟子就发现自己身轻如燕,继而身不由己的便朝着书楼外的天舞峰上飞去。   孟染起初还吓了一跳,随即才回味过来,百灵上元舞只是要求最少要有一百名筑基修士,并没有说其他修为的弟子不能加入。   一个月下来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的众弟子,很快就随着灵气的指引,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天空中的法阵发出了更加明亮的光芒,甚至随着众弟子的就位,往下又投出了五个相对较小,却完全相同的法阵。   天舞峰上的灵物的形象更加凝实,宁司元甚至还听到那只灵鸟真的“啾”了一声。   在孟染等人从花影上高高跃起,广场上的弟子,也往空中高高跃起之时,一道灵光穿透天舞门的掌门大殿,往法阵之上涌去。接触到法阵,灵气从法阵之所在,化为法阵之上的法纹,往天舞峰上垂落。天舞峰上的灵物,仿佛感受到法纹的召唤,都往这些法纹涌去。   此前已经进入了炼气大圆满的上一代弟子,都在这一瞬间突破。初初入门的小弟子中,竟也有不少人完成了一个小境界的晋阶。 第188章 元识来双修   天空中的天舞门修者, 也以孟染为首, 开始晋阶。   这瑰丽壮观的场面, 让天舞门书塔内的观者,心情也不由激荡。饶是鉴湖圣君明知寿元将终, 也在这一刻忽然再度泛起了希望。   天舞峰外,不少修者远远望着这一派恢弘气象,对同样不知从何处聚过来的人问道:“天舞门这是在做什么?”   “这灵气之旺盛,根本不像丙字峰了,莫非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升灵峰等级?”   “不太可能吧,这世上如何会有这样的事?”   “呵呵,在天舞门之前, 也从来没听说, 跳舞还能帮人晋阶呢?”这人一番话说完, 周围便是一静。   再有人开口时,已经变成了:“若想请他们来跳这样舞蹈, 需要花费多少灵晶?”这显然是在附近有灵峰之人。   有人则道:“莫想了莫想了, 怕是卖身也不够。”   一道迟疑的声音则问道:“若…若我卖身, 他们收吗?”   “说起来,此前天舞门曾收入了十多名结丹修士做掌事客卿, 可惜啊可惜,当初不知道,竟白白错过了这样大好的机会。”有人想起此事,便不由扼腕。再一看天舞峰上如今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就更加悔不当初了。   “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人他们也不是随便选的,当时……”便有知情人将天舞门争夺丙十九峰有人护峰之事一一道来。   此前扼腕之人便答道:“可惜当时所在,离天舞峰甚远,竟错过了这样时机。”   “哈哈哈,所以阁下这是特意到天舞峰附近来寻机缘了吗?”便有修者闻言,哈哈大笑。   两仪山境内的散修,一直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除了去往各派谋差事之外,也有不少人会在灵气汇聚不够明显,还未能形成灵地的野峰之上,自设聚灵阵。运气若好的,有时设下聚灵阵之后能得到一个灵眼,虽然微小,也几乎相当于占据一脉灵峰了。只是这样灵眼到底还未形成灵地,往往存在不确定性,花费诺大力气抢下来,也不一定能用上多久,灵气可能就会耗尽,或是忽然转移。   但即便是这样的野峰,也通常是被灵兽据为己有。想要拿下这样的野峰绝非易事。且这样野峰即便能拿下,首先也必须有这个运道能寻到才行。   天舞峰上的这样情形,一直持续了一月之久,众修者口耳相传,天舞门众人虽然没有踏出山门一步,依然成为了两仪山境的焦点。   待孟染也晋阶完毕时,天舞峰的这场百灵上元舞才终于开始落下帷幕。   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在法阵淡去之后,也开始往天舞峰四周略为逸散。   然百灵上元舞之时,汇聚到天舞峰附近的灵气之浓郁,堪称福地。仅仅是这略为逸散,天舞峰附近此前未成型的几个野峰,竟然也一举升级为了灵地。这样灵地若长久存在,甚至可能会形成灵峰。   而更有数人,大着胆子就靠近了天舞峰的护山大阵,在不触动护山大阵的情况下,就地盘坐开始吸纳灵气。光是从天舞峰上逸散开的灵气,便比诸多丁字峰上的灵气还要浓郁。   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人动手。纷纷有样学样的开始蹭灵气。   天舞门内随着百灵上元舞的落幕,各派的拜帖和请柬也如雪花般往天舞峰飞来。   在孟染等人忙着邀请友派前来庆贺灵峰升级,以及暂时回绝这些邀舞的请柬时,天舞峰附近则正在经历一场血的洗礼。   于散修而言,占据一脉灵峰是不必想了,这样的灵地却觉得是值得一抢的。   结丹修者斗法的动静并不小,乌长柳等人忙着处理外务时,回到吾思居的孟染,便发现了天舞峰下不远处的斗法动静。   “天舞峰外怎么有人打起来了?”孟染从随心座上略为起身,将元识往那处探去。   尚未探清缘由,倒是先发现了天舞峰外灵气的变化:“这处矮峰此前有这么旺盛的灵气吗?都堪称灵地了。”   宁司元很是舒坦的躺在随心座上,虽说到了他这个修为,灵气多寡确实已经不太重要,但天舞峰上此时灵气浓郁的犹如福地,宁司元整个人都如同泡在灵气中,舒服的几乎想吐个泡泡。   听到孟染相问,也懒得回答,甚至捏了个灵诀将人扣进了怀里,抱到了孟染还蹭了蹭。   孟染有些好笑,搭了只手在宁司元背上,问道:“我顺两下毛,你是不是还要噜两声?”   宁司元把自己埋到孟染颈侧,应道:“那你顺。”   孟染没忍住这份好奇心,伸手顺了两下。   宁司元果然如被顺毛的猫一般,身体都舒展开来了,只是,喉间溢出的,却是一声低喘。   孟染停了手,笑道:“堂堂上人,就是你这个模样的吗?”   宁司元翻身将孟染桎梏在了身下,将孟染一手也扯到了腰下,口中低笑道:“若要上人,便该顺顺这处。”   孟染只有一个字给他:“滚。”   宁司元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那,来双修。”   刚刚结束了一场百灵上元舞,虽说晋阶了,孟染却不太想动。   回来时已泡了一趟热汤,此时静下来,依然觉得身体里的血肉在微微发烫。很舒服,却让人很懒。   宁司元虽在挑弄他,却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孟染也就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宁司元却忽然起了兴致,又对孟染道:“我说真的,来双修。”   “不想动。”孟染应道。   宁司元这才又低笑道:“我是说,试试元识来双修。”   “还能如此?”孟染惊讶道。   “如今灵气浓郁,你的身体应该也能撑住,我们来试试?”宁司元略撑起身,两眼含着殷殷期盼看着孟染。   这模样,倒与初时的两仪如出一辙,孟染对着这样的宁司元,根本无力抗拒。   “呵~”宁司元笑了一声,把孟染压在身下,将额头抵了上去。   对孟染来说,这感觉很玄妙。   他又看见了宁司元的星宫,只是这次,漫天星斗却缓缓汇聚成了宁司元的样貌,只有他星宫中的那颗主星,一直在星宫中明亮而闪耀。   待那些星光完完全全化成宁司元的模样,甚至连肤色衣饰都毫无二致时,宁司元捧着那颗主星,对他笑得温柔,轻唤道:“来。”   孟染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一轻,再回神,他却已被宁司元捧在了手心。   宁司元看着手心里巴掌大的小人,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是了,我这星宫内,灵识要紧密的多。”   说着这句话,在孟染视角中还山一般高大的人影开始缩小,只得片刻,便化作了与他一般大小,牵着他的手搂着腰,摆出了和鸣之舞的起舞势。   没了掌心相托,孟染总觉得脚下空落落的。随着宁司元一步踏出去,元识所化的身影便往下直坠。   宁司元笑得畅快,道:“阿染,你的心法。”   孟染闹了个大脸红,凝神刚一运转心法,孟染就是一惊,以往双修之时,只从宁司元掌心传递过来的星元,此时却从四面八方以及宁司元的元识之上往他元识上汇聚。   “阿元!”孟染吓了一跳,和鸣之舞的动作已经开始,在这样的星元促动下,竟然完全无法停下来。   这样情形宁司元早有预料,只查探了一番孟染的身体,确定天舞峰上的灵气,也足够孟染的身体配合星元进行转化,便携着孟染的元识继续在识海中起舞。   在鉴湖圣君的指导下,宋玺与乌长柳将请柬与拜帖处理的差不多,正准备散去休息时,天舞峰上忽然异动,被百灵上元舞汇聚起来的灵气,忽然往吾思居所在的方向疯狂涌动。   几人从尔玉居内遁到空中,往吾思居看去时,早已看不到吾思居的半点轮廓,一大蓬金色的灵光将吾思居遮掩的严严实实,甚至这金色灵光已隐隐泛出紫气。   镇定如宋玺,闹不清楚情况,都有些慌了神:“这…这是……?!”问着话就要往吾思居的方向冲过去。   鉴湖圣君手快的制止了宋玺,略为探查了一番灵气的动向,道:“应该不是坏事。”   鉴湖圣君话音刚落,宋玺等人便见吾思居的上空,一道跃动的灵光,从吾思居内跃空而出。   乌长柳大讶:“这是,阿染在晋阶?”   宋玺也稳住了脚步,却也不得不问道:“这,阿染不是与我们一样,刚刚晋了一阶么?”   乌长柳倒是想到了:“莫不是,两仪前辈正与阿染双修?”   如今吾思居被灵气覆盖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让孟染如此快速便又晋阶的,除了这个也没别的答案了。   宋玺这才镇定下来,对乌长柳道:“安排弟子在通往吾思居的飞涧廊桥上值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虽说以宁司元的修为,宋玺知道也不太可能出现意外,但她还是觉得,要将她自己该做的部分做好。   乌长柳即刻便转身去传令了,不多时便带着魏忆晓和顾盼为首的十多名筑基期弟子,绕着吾思居守了一整圈。 第189章 修行无岁月   谁也没想到, 这一守就守了近百年。   最初, 孟染的晋阶还只隔几个月, 随着孟染的修为越来越高,晋阶所需的时间也开始成倍增加。   在孟染闭关的第五年, 山海宫根据孟染构想所制的仙网,开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研究初有所成,较此前使用功能更为强大、全面的仙网,也迅速得到了艮山真仙的支持,短短数十年,仙网便以两仪山境为试点,更迭换代两次, 最终往确西洲及中洲开始普及。   两仪山境乃至确西洲、包括中洲, 也开始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   山海宫的势力随着这一变化, 一举取代天剑门,成为两仪山境最有实力的门派。   在孟染的修为进入结丹中期后, 晋阶的年限便开始以十年为单位计数。   宋玺在鉴湖圣君的教导下, 已经能够稳妥的驾驭天舞门所面对的一系列问题。天舞门也在这位掌舵人的指引下, 充分发挥天舞门的优势,在两仪山境内站稳了脚跟。   有了此前的一曲百灵上元舞, 派内弟子的晋阶速度也非常之快。   短短几十年过去,宋玺、乌长柳、易辉冕、翁晓岚已经筑基大圆满,虽然尚无弟子结丹,孟染开始闭关时已经筑基的弟子,却已经大部分都进入了筑基后期。孟染闭关时收入的弟子们, 也都无一例外跨入了筑基初期,开始往筑基中期稳步晋阶。   此后一次的纳新会,在翁晓岚的主持下,再次收入了五百余名弟子。   天舞门的发展势头之猛,让两仪山境其他各派望尘莫及。   有元婴修者的各派,都很清楚天舞门如今有位化虚修者坐镇,虽然对方在闭关,也完全不敢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而没有元婴修者的各派,也不是没有听闻某些传言,再则,天舞门就算唯一一名结丹修者在闭关,五百余名筑基修士也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舞阵这个东西的威力,只有见识过的才知道。   除了高阶修者的数量暂时不及,天舞门内五百名余名筑基修者,五百余名炼气弟子这样的规模,已经超越了之前的十二派。   而宋玺也凭借天舞门的优势,和对各方势力的均衡,顺利进入了两仪山境的仙盟权力圈。成为首个仅有一名结丹修者,就能有资格坐在两仪山境仙盟塔凌云阁的门派。   而两仪山境仙盟在这几十年间,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随着此前十二派的其中几派元婴修士的出现,原本一门两宫三宗十二派,变成了如今的十宗十门。   其中十宗为山海宫、无影宫、天剑门、云烟宗、魏紫宗、若明宗、湿婆庙、斩龙狱、玉心谷、紫云宫。   此前在迷极境失踪的,吹雪门门主之子洛君荒的道侣玉如嫦,失踪十多年后,携子出现在紫云宫,并一举斩情,在跌落一个大境界之后,又迅速晋阶为元婴。随后以紫云宫修者的身份,及紫云宫原本就不俗的势力,成为两仪山境的十宗之一。   十门则是翠羽刹、影月剑派、玄光派、百药阁、连若宫、御虚派、风火阁、罗浮观、青岚宗、天舞门。   这十宗十门之中,天舞门虽然结丹修士的数量较少,却拥有两仪山境为数众多的附属门派。   有百灵上元舞作为支撑,两仪山境高阶灵峰的数量,也在天舞门的运筹下逐渐增多,而每一个高阶灵峰的生成,则代表着天舞门增加一个附属门派。   在有了这样良好的发展势头之时,为天舞门的发展呕心沥血的鉴湖圣君,因早年受伤甚重伤了根本,到底没能跨过元婴到出窍修者的这道大槛,走向大限。   鉴湖圣君生在中洲,大限将至之时,与宋玺告别,在翎箫的护送下,返回故土。   离开之时,鉴湖圣君抚了抚宋玺的长发:“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近十年来,你处事有方遇事有度,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十多年前我也回过中洲,这一次,我也只是回去,只不过时间会久一点。”   虽非功法传承之师徒,这几十年相处,鉴湖圣君于宋玺而言,亦师亦母,几十年相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瞬间涌上心头。饶是宋玺,也泣不成声。   偏此时正值又一个十五年门派争夺战之时,宋玺甚至不能亲送鉴湖圣君一程。   鉴湖圣君在翎箫护送下离开,客居天舞门的各派也纷纷返回门派,镇守灵峰。   天舞门则在这次,经历了一次由掌事客卿导致的动乱。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天舞门这样一个堪称巨富的门派。   鉴湖圣君离开,谢成霜也回了星罗宗。   传闻中的化虚修者,这些在派内领事多年的掌事客卿,并没有见过。   掌门及门下弟子都只有筑基期,唯一的一位结丹修者正在闭关,几十年过去,除了吾思居的金光偶有变化,却是十多年都没有动静了,甚至都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以天舞门的积存,一旦成功,便是寻一处荒芜之地,也能借着那些灵晶堆出好几个元婴来。更何况与天舞门往来的各派,送来的不仅仅只是灵晶,还有诸多的天材地宝。   更不要说天舞门的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一个个都俊俏迷人,能歌善舞。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的贪心也会不知不觉的变大。得到的多了,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这些东西并不是属于自己的。   有化虚修者的坐镇,连有元婴修士的各派,都不敢擅动天舞门,导致宋玺也多多少少忽略了这个可能。   事发之时宋玺措手不及,动手之人也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劫持了宋玺。掌事客卿本就都是结丹期修士,在天舞门的这几十年进益飞快。这样的大好形势前,善恶一念间,竟然几乎所有掌事客卿迅速倒戈。   此战于天舞门而言可谓艰难,宋玺被劫持,众弟子根本不敢擅动。   幸而,伪装倒戈的双极真人和范真人,趁人不备及时救出了宋玺。   可惜两位真人,也在救出宋玺之时不幸身亡。   虽然护山大阵外就有归属于天舞门的门派,发生这种动乱,宋玺却不敢赌。   又幸而,仙网迭代,掌门令之间已经可以互相传讯。   五音门吴昊霖接到宋玺求救,当机立断弃了属于五音门的丁字峰迅速来援。   吴昊霖赶到时,天舞门以百人为一阵,正与这十多名结丹修士杀成一片。   百名筑基结阵者,尚能与这些结丹修者势均力敌甚至略胜一筹。但门下收入的弟子并非都已经筑基,天舞门也不能弃这些弟子于不顾。一时竟颇受掣肘。   五音门这几十年虽然也发展迅速,门下弟子却也与天舞门一样,尚是筑基期。吴昊霖虽然是结丹期,与天舞门的舞阵却无法有力配合。   但好歹靠着音阵支撑稳住了局面,随后印妆风也终于赶到。   倚剑派以杀止杀,尤其赶到时,宋玺、乌长柳等几名领阵之人已经受伤甚重。印妆风杀性大起,人挡杀人,迅速破开局面。   十多位参与此事的掌事客卿,连天舞门的大门都没有来得及踏出,便被当场诛杀。   结丹大圆满多年的印妆风,经此一役,坐地成婴。经此劫难,也让印妆风终于正视自己的感情,回避多年,到底是与乌长柳走在了一起。   乌长柳伤好之后,印妆风甚至主动提出了双修之事。   早已筑基大圆满的乌长柳,也在其后迅速结丹。   乌长柳晋阶之迅速,让宋玺意识到天舞门的双修之舞,并非只对孟染有效。也颇为慎重的,开始考虑寻找双修道侣之事。   门派争夺战结束后,再次前来天舞门的谢成霜,到底是发现了天舞门内的不同。   在谢成霜毫不避讳的直接向宋玺问起此事时,宋玺几经考虑到底是对谢成霜说了实话。随后,宋玺向谢成霜提出了结为道侣之事。   谢成霜面对如此直接的宋玺,笑了笑道:“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由你先开口了。”   两人也算相识多年,虽然两派可谓不打不相识,这么多年这位星罗宗谢掌门,却一直表现得人如其棋。   可谓是看着宋玺成长起来的谢成霜,对于宋玺了解的也不要太清楚。   在宋玺以为谢成霜不会同意时,谢成霜却道:“就算是被宋掌门利用,宋掌门能够首先考虑到我,我也只能荣幸的答应下来了。”   宋玺自问,有没有利用在其中,自然是有的。   只是,宋玺也没想到,谢成霜竟然会在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情如此直白的揭开来。   两个人这段感情开始的并不算美满,但这样两个各有优点,又都擅长发现他人优点的人在一起,相处在一起想要让对方觉得舒服时,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一旦开始将感情投入其中,深知最初感情之薄弱的两人,在经营起这段感情时,反而愈发认真。   到吾思居的孟染,终于有要结婴的动静传出来时,这两人已经相伴走过了五十多年的岁月,也成为了天舞门一对举案齐眉人人称羡的道侣。 第190章 一百多岁了   吾思居刚刚有灵涡将成的动静时, 正与宋玺说话的谢成霜顿住了话意, 宋玺正待相问, 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吾思居的情况。   两人相视一眼,从谢成霜处得到了肯定的宋玺, 立时喜上眉梢。身形已经遁到了尔玉居的上空。   与宋玺同时出现的,还有乌长柳。只得片刻,宋玺这辈的弟子都出现在了天舞门上空。结丹后搬了新居的顾盼、魏忆晓等人也冒了出来。   隐隐要成形的灵涡,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化成了肉眼可见的金色灵涡,笼罩了吾思居近百年的金色灵气,随着灵涡的形成, 迅速被灵涡抽吸着没入了吾思居内。   吾思居那隐隐绰绰的白色雾气, 终于开始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宋玺狂喜之余, 不忘往刚刚才散去了群舞的众弟子传令:“天舞门所有弟子听命,广场集合, 神扬之妙舞准备。”   此时吾思居的灵涡已成, 天舞门下哪怕是炼气期的弟子, 也已经感受到派内这近乎元婴修者的威压。   近百年的时间过去,如今的天舞门已经是有着几十位结丹修士的门派。   在两仪山境这个地方, 就算不依靠外力和权谋,仅凭这份实力就足够天舞门在如今的仙盟立足。   虽说掌门和长老各有一名元婴期的道侣,又哪里比得上同门同功法的长者成为元婴。派内马上就要出一位元婴修士,让门下弟子极为振奋。   宋玺传令不过几息,天舞门下两千余名弟子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在了掌门大殿外的十阶广场上。   随着天舞门整体实力的上升, 近几十年来,天舞门已经很少再为他派修者跳起神扬之妙舞。即便他派相请,各方权衡的情况下,也均是门下筑基弟子带队去演舞。   宋玺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跳过这神扬之妙舞了,但此时亲自领舞,却只有满心雀跃。   天舞门内,属于神扬之妙舞的节奏响起,灵光在掌门人的指引下,往吾思居汇聚。吾思居的灵涡也有自己的意识般,将这些灵气毫不犹豫的纳入。   许是有金色灵光的奠基,许是有多名结丹修者的神扬之妙舞效果极佳。   不过短短两天,灵涡便已见饱满,随即,一道舞动般的灵光,从吾思居跃起,似有仙乐入耳,又似有妙舞临峰,天舞峰上的灵气在这一刻都变得很不一样。   数名筑基大圆满的弟子,在跳着神扬之妙舞的此时,随着这些灵气入体,一直未能突破的桎梏瞬间松动,在神扬之妙舞汇聚的灵气,不再往吾思居流转的瞬间,终于周身一轻,舞心无枷而出,晋阶结丹。   这样情形让宋玺更是大喜,天舞门众弟子更是心领神会的继续舞动着。   较往常更为灵动的灵气入体,随着时间的过去,宋玺也觉得舞心中的桎梏一松,结丹初期的修为终于突破了限制,进入了结丹中期。同时,宋玺感受到乌长柳也和她一样,跨越了某个槛。   待吾思居的灵气终于风平浪静时,天舞门的广场上,宋玺及众弟子的晋阶也终于完成。   孟染睁开双眼,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变成了跨坐在宁司元身上,额头相抵的情形。   刚刚在宁司元的相助下结婴,两人身上的元气都还带着几分痴缠。孟染被宁司元拥在怀中,一想到要暂时离开,竟然就陡生眷恋。   这样直白的情绪,让宁司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孟染唇上落了一吻,才道:“我陪着你。”   在即将结婴的那瞬,孟染的元识终于回归自己的识海。   也就是在那时,感受着神扬之妙舞传来的活跃灵气,孟染才发现,天舞门内变化甚剧。宋玺等人的修为竟然已经快结丹中期,而就在刚刚,他元婴境界稳固的那刹,掌门师姐和长柳师兄也正式迈入了结丹中期。   这样情形,孟染怎么可能不与宋玺等人一见。   听了宁司元的话,孟染已经站起了身。   孟染忍不住问道:“你与我这次双修,距离最初到底过去了多久?”   宁司元笑道:“说出来,怕吓到你。”   孟染看着吾思居内左右,偏这居所及各样用具,都是法器,且都是后来换的材料极好的法器。莫说百年,就是千年只要不经过什么灾祸,看起来也会和新的一样。想要从这些器具上找时间的痕迹,简直天方夜谭。   看孟染到底是纠结,宁司元才笑道:“也不是很久,也就八十多年吧。”   “八十多年?!”难怪师姐师兄都已经结丹期了。   孟染简直想先找面镜子照一照,自己是不是已经垂垂老矣。   一不小心我好像就已经过掉了一百岁,情绪复杂。   吾思居外,已经传来了宋玺等人的声音。   孟染撤去禁制,宋玺等人顿时从吾思居外涌了进来。一个个都迫不及待,根本不记得拾级而上,纷纷踩着浮游步就进了吾思居的大厅。   “阿染!”宋玺欢喜的喊着孟染的名字,上下打量了一番孟染,忍不住就两步跨上前来,将孟染抱了个满怀。   等被宋玺放开,乌长柳已经紧随其后,也是一个熊抱,孟染被乌长柳的大力,抱得差点要喘不过气,   乌长柳刚刚放开,白秋云已经温柔清雅的笑着,向前一步也抱住了孟染。   “还是师弟温柔。”到这时孟染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宋玺今次也确实是激动了,经历了几十年前那件事,宋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实力才是自己的,自己门派的实力也才更能震慑人心。看到孟染结婴,她一时间实在是激动得难以自禁。   此时看着孟染,都觉得孟染比以往要更能吸引她的目光。只觉得自家这位师弟,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语都令她欢喜。   白秋云放开孟染,陆子期也凑到了近前。   孟染终于受不了了:“还来?”   陆子期就不干了:“师兄你可不能偏心。”   “行行行。”孟染干脆主动伸手,准备将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陆子期搂过来。   陆子期却很是手快,抢先一步将孟染一把搂了过来,害得孟染差点没站稳。   宛晚看得心惊,瞪了陆子期一眼,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躁。”   陆子期也不理会,嘿嘿笑着抱了孟染一下,拍了拍孟染的肩背,便主动放开了,转身招呼宛晚:“小师妹,你来。”   宛晚还是那般比孟染要矮了近一头的小个子,也欢欢喜喜的扑到了孟染怀里,道:“恭喜师兄结婴。”   “哼,”陆子期哼了一声,嘀咕道:“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只要见了三师兄就忍不住撒娇。”   孟染刚把宛晚搂住,便惊讶地放开了手:“子期都当爹了?”问着便看向了宛晚。   宛晚这才道:“是了,都忘了让陆鹿过来拜见师伯。”   宛晚这般说着,便松开了孟染,捏了个法诀去传讯。   顾盼这才凑到近前来,笑得两颗小虎牙都亮晃晃的,道:“恭喜师父。”说完了,也朝着孟染伸出手。   这副一看就是要抱抱的姿势,孟染好笑之余,也将自家徒弟给搂了过来。   魏忆晓站在一旁,见礼道:“恭喜师叔。”   待这群亲近之人都见过了,谢成霜才上前一步,拱手为礼道:“恭喜孟道友。”   印妆风也上前一步道:“恭喜阿染。”   随后众人又与宁司元见礼。这边刚见完礼,往厅上落座。   一道清朗的声音便出现在吾思居外:“阿娘你叫我?”   随着禁制撤去,一个身量略高,却像极了宛晚的可爱青年沿着吾思居的台阶,脚上生风的跨了进来。   宛晚迎到门口,将已经筑基期的青年牵进门来,对孟染道:“这是我家陆鹿。”   孟染听着“陆鹿”这么可爱的名字,满以为会是个师侄女,没想到竟是个师侄儿。已经拽在手上的见面礼顿时不能拿出来了,给已经这么大的师侄儿什么礼物,也把孟染给难住了。毕竟,天舞门这个修行功法,根本都不需要什么外部助力。   宛晚说着:“这是你三师伯。”   陆鹿便笑出两个小酒窝的对孟染道:“见过三师伯,恭喜师伯结婴。”   话刚说完,陆鹿便被宛晚一把按在了夫妇两人身后的位置上,宛晚自己也落了座。   一时间,吾思居便由刚才的闹哄哄,变得安静下来。   孟染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倒是看到陆鹿,才终于找到话题:“没想到,宛晚和子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陆子期道:“倒要谢谢师兄,我爹如今倒是不必受那般苦楚了。”   “这么说,脐带血果然有用?”孟染问道。   陆子期点了点头,应道:“也要谢谢魏师叔,脐带血虽然有用,毕竟太少。幸而魏师叔当时拿了脐带血育了一颗花种,如今只要那株魏紫不死,我爹便能取其茎杆花叶入药,以缓病痛。”   说完了,陆子期又笑道:“救了我爹一个,却苦了澹台家的几位祖父和玄祖,如今都被几位前辈追着要他们生孩子,到底修为已高,却是不容易得子了。”   宋玺也笑道:“舟岸真仙为了此事,特地致信一封,说什么时候我们要去往中洲了,澹台世家便赠送中城一座。”   中洲一地,世家本身所居便是上城,一座中城,已经可以说是最大的谢礼。   寻了这样一个话机,话题也终于从众人身上,说到了天舞门这些年所历之事。   距离最初已过将近百年,桩桩件件,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   待得宋玺等人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时,一天的时间也已经悄然过去。   孟染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谢成霜和印妆风也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吾思居内。 第191章 筹结婴大典   得知天舞门竟经了那样一场动乱, 孟染更是对几人道:“师姐师兄受苦了。”   宋玺却摇了摇头, 又牵了谢成霜才开口道:“也正是因着那场动乱, 才有了后来的发奋和今日的成就。如今天舞门内已经有五十多名结丹修者……今日怕是又多了好些,还得重新录入了名单才算。”   虽然说起往事, 免不得会有心酸,但天舞门如今的兴旺,倒也确实足以抹平这些心酸。   乌长柳深深看了印妆风一眼,也开口道:“虽受了些苦,却也苦尽甘来。”   印妆风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开来。   宋玺这才转向自进了门便只见了个礼, 并未多说的易辉冕道:“这么多年, 也多亏七师弟与翁师侄将书院之事处理的妥当。”   易辉冕身上如今依然带着剑修的锋锐感, 这么多年过去,也依然还是那个凛若松竹的男子。此时也只微微一笑道:“都是辉冕份内应有之事, 书院兴, 则天舞旺, 辉冕如今既为天舞门人,自当为此尽心尽力。”   陆子期忙道:“还有我呢, 我和小师妹呢。”   宋玺应道:“就知道你要讨这份夸赞,我就懒得主动夸你。”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以往的事情叙话完毕,宋玺便转向了如今之事,对孟染道:“师弟既然已经结婴出关,不若此次我们就大宴宾客以庆师弟晋阶元婴?”   孟染虽然爱凑热闹, 却不太喜欢让自己成为这个热闹。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   乌长柳对此事自然是无比积极,应道:“以往都是我们参加别人的结婴大典,这次轮到我们自己办结婴大典,一定要办的更宏大些。”   乌长柳说到这里,孟染转念一想,结婴大典这种事,从来不仅仅是热闹。两仪山境内,派内有元婴修者和没有元婴修者的区别,可是相当大的。而有一个元婴修者和有几个元婴修者的区别也是相当大的。   这才是各派在派内有修者结婴时,大办结婴大典的主因。   想通了此事,孟染立刻点头道:“办,好好的大办。把以往参加过的结婴大典,都给办回来。”   乌长柳都被孟染这劲头给逗笑了,却半点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还应和道:“就按阿染的意思。”   宋玺这次也难得没有打破,还对乌长柳道:“可算让我们找到了花钱的机会,你可不准小气。”   “难得师姐大方,师弟我怎会错失良机。”乌长柳应罢,转头便吩咐魏忆晓:“你师伯和师叔的意思可都领会了?”   魏忆晓也笑应道:“师父放心,徒儿我别的不会,花钱这种事,却是生来就会的。”   吾思居的众人,被魏忆晓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   既然已有事情吩咐下来,魏忆晓便带着顾盼先一步告辞,顺便拧走了陆鹿。   待小辈们离开,宋玺才带了抹笑意,对几人道:“如今,师弟结婴,派内也人丁兴旺,这么多年,我也算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   这话说的没错,孟染应道:“师姐从来就不曾辜负师父的期望。”   宋玺笑了笑,放松下来的整个人,面上却似乎透着倦色。   这样的宋玺,让孟染有些心疼,却觉得师姐更需要的,反而是鼓励,又道:“但,师姐这话说起来还是为时尚早。”   宋玺抬睫瞥着孟染,问道:“怎?”   孟染狡黠一笑:“沧源陆六大洲,咱们只是蜗居一隅怎么够呢?”   乌长柳笑道:“怎么,师弟你莫非还打算称霸沧源陆?”   孟染转头问乌长柳:“在确西洲出行,修者全都夹道相迎,感觉是不是很美好?”   孟染本以为乌长柳会应是,岂料,乌长柳面上却浮出了古怪的神色,甚至还有些苦恼。   “嗯?”孟染就疑惑了。   一旁的印妆风却笑起来。宋玺也笑起来。就连易辉冕都笑起来。更不要说陆子期、宛晚了。   乌长柳才道:“说起这个事儿,唉……”   以往,神扬之妙舞虽然帮助不少人晋阶了,但也仅仅是那些个别的人,散到每一派中,也就如水滴之入古井,不过泛起涟漪。如今的百灵上元舞能帮着提升灵峰等级,一次演舞就是襄助一派之功。   “我门弟子如今都不能随意出门,就算出门也得易装而行。若是不小心被人认出是天舞门的弟子了,怕是就很难回来了。”乌长柳一脸的一言难尽。   孟染闻言,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种情况孟染倒不陌生,毕竟前界的明星们可不就是如此么?   乌长柳应道:“之前这事情已经是初透端倪,你还未曾闭关时,也交待过一二,门下弟子还是很注重自身隐私和安全的。倒是二十多年前,有一行人不知哪里想不通,竟然冒充了天舞门的弟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结果,在两仪坊就出事了……”   ???孟染很想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孟染的一脸想知道,乌长柳哪里会看不懂,便接着说道:“这行人的轻身功法据说与天舞门的浮游步很是相似,惹得那些人竟然信了。两仪坊内万人追逐,就为了和他们亲近一二。人一多起来,就容易出事。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总之等最后发现时,这行人却是硬生生被功法给震死了。”   孟染:“……”没想到竟真出了看杀卫玠这种事。虽然是假“卫玠”。   乌长柳又道:“当时与这行人一样挤在内圈的也有几十名修者,被牵连了性命。仙盟之人也找上门来了,我们这才知道,竟然有人在两仪坊冒充了我们,还出了这种人命官司。但这事也赖不得我们,阿印从中周旋,最后不了了之。”   白秋云则笑道:“经了此事之后,派中领采买之事的弟子,每次出门都是青纱遮面,甚至还学了几招他派招式,以求万一有动手之时,不被人发现身份。”   说完了,还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唉,活得甚是艰难。”   孟染都被白秋云给逗笑了。   宋玺哪里会让他们这般继续胡诌,对孟染道:“天舞门下如今已有多个附属门派,也在各派中挑了不少沉稳持重的修者派为护卫,哪里有你们说的这般可怕。”最后一句却是转向了白秋云,还瞪了他一眼。   白秋云这才恢复了正经神色,点头应道:“刚刚我开玩笑的。”   孟染:……我差点就信了。   白秋云看了孟染一眼,便又笑起来,说道:“但我说的也是确实之事。事情虽然交给他人去办,也不能完全不行监察之事,否则派内弟子以后怕是会不知柴米贵贱,不知茶酒作价几何,惹人笑话。”   陆子期却开口道:“与师兄说了这么多,倒不如别坐着了,挑个时间领着师兄在派内走走,也好让师兄看看如今的天舞门。”   宛晚便冲着孟染笑得灿烂:“我陪师兄去呀。”   孟染看看外面天色,正是夕阳西下晚风习习之时。虽说如今已是元婴,元识探出便能得揽天舞门内各处情形,孟染还是应道:“甚好,不如就一起走走吧。”   易辉冕这才道:“正好弟子们群舞也散去了,可让晓岚同来。”   宋玺便忍不住又赞了一句:“我们都只记得叙话了,倒是翁师侄,时刻谨记恪尽职守之事。”   易辉冕对这个曾经的师侄,如今的徒弟很是满意,也道:“晓岚便是凭着这份异于常人的柔韧性情,才在这大道上走得长远,如今修为可是比我还高了。”   易辉冕传讯,不多时,翁晓岚便在吾思居外候着了,正好迎接孟染等人从吾思居内出来。   后山上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却从林间已经可见不少居所远远掩在林中。   宋玺道:“如今派内不少弟子也都有了道侣,但凡领回来见过师长了,便都由他们在后山另置了宅院。”   一行人从吾思居出来,便先去了掌门大殿,继而沿着飞涧廊桥往山下慢行。   宁司元随在孟染身侧,不时听天舞门诸人为孟染解说一二。又不时听孟染指着某处,与他再解说一二。   如今派内倒是一派森严气象,就连飞涧廊桥之上的各侧殿外,都设着守卫弟子。   飞涧廊桥竟然将书院也挑廊而过,直接连到了弟子外院。孟染才问道:“这飞涧廊桥,怎得还变长了?”   白秋云这才解释道:“如今弟子外院外,还多了一重院落,住着掌事客卿及附属各派派来行护卫之职的修者。”   乌长柳也指着飞涧廊桥上位于外院上方的那两处侧殿道:“如今但凡与外派之人有交割之事,均在荫邱南北两殿处理,除非有要事禀报,否则不得跨过弟子内院外的那道禁制。”   孟染元识稍探即回,果然弟子内院所在,还被另设了一重禁制。   这禁制的生成,其中因由略显沉重。旧事已生,倒也不必太过介怀。大家便都很有默契的点到即止。   孟染等人在飞涧廊桥上观景,却不知他们也自成一景,落在了天舞门如今众弟子眼中。 第192章 幸好我有你   天舞门的结婴大典尚在筹备, 两仪山境内得知消息的各派已经送来了拜贴。与天舞门交好又远在别境的各派,天舞门也送去了请柬。   接下来的几天,确西洲与天舞门交好, 或附属于天舞门的各派, 陆陆续续抵达天舞门, 前来参加结婴大典。四修境的李邘等人,以及丹蝶派的曲掌门都亲自抵达了天舞门。   结婴大典当日,天舞门位于侧殿的宴厅,掌门大殿前的广场、甚至连飞涧廊桥上都五步一桌的摆满了宴客用的桌案。   两仪山境十宗十门的其他各派也都有派内长老、甚至掌门亲自送上了贺仪。   不少因天舞门的演舞晋阶的散修, 也借着这次机会,前来天舞门道一声恭喜。不少散修送不了财力丰厚的贺仪,干脆在宴会上献艺以为助兴。这些修行中人活得久了,总有那么一两门能够拿得出来的手艺。寻常演武助兴的倒也罢了,孟染竟然还见识到了精通土系修者的“沙画”表演。更有擅织纺之艺的修者,当场献艺, 织“天舞贺元纱”,以贺大典。   坐在天舞门贵客席的李辰火,看着下方热热闹闹的情形,对宋玺道:“贵派这些贺客倒是多才多艺, 也让我们大开眼界, 比之以往参加的大典都要有趣味的多。”   曲桑圣君也笑应道:“可不是, 光是唱歌跳舞,哪有这来得精彩。”   曲桑圣君话音落时,便听天舞门的飞涧廊桥和广场上, 再次传出了惊叹声。   随着这声惊叹,一卷织成的金色画卷,在众人眼前展开,往细处观,竟连今日在座的各位宾客都栩栩如生。   “好!”高昂的喝彩声从各处传来,在广场上的结丹女子也拱手往四方为礼,收起画卷,将之递给了天舞门的弟子,继而扬声道:“方织娘恭贺孟染圣君结婴,也以此卷愿宋真人早日结婴,让方织娘有再贺之机。”   坐在宋玺身侧的孟染,朝着方织娘颔首,应道:“多谢来贺,还请就座。”   宋玺也带着微微笑意,应道:“承君吉言,愿有此机。”   自有天舞门的弟子立刻将女子引入了广场上的宴座之中,后方还有修者也拾级而上,自报家门再献其艺。   天舞门这场结婴大典,因为诸位散修流水般来贺,足足摆了三日,才落下了帷幕。   派内的喧闹声随着天舞门诸位弟子的送客声逐渐平息,吾思居的生活也重归平静。   孟染结婴,意味着他需要将天舞门的功法往更上一层修习。   孟染将功法玉简从寰宇镯中取出来时,宁司元问道:“阿染又要撇下我一个人,开始闭关了?”   正准备将元识沉入玉简的孟染,对宁司元道:“我不就在吾思居吗?怎么能叫撇下你?”   “不如,再来双修啊?”宁司元笑问。   孟染瞪了宁司元一眼,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没告诉我,双修一次会过去那么久?害我总觉得错过了好多事。”   一直以来,天舞门诸人便是有事共担。此次闭关,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天舞门经历了动乱。让孟染颇为自责的是,他明明比他们更有能力,却并没有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应有的作用。   虽然没有他在,天舞门也顺利的度过了难关。却让他有种,出门在外太久之后归来,发现孩纸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自己。又好像,天舞门现在就算没有他,也一样可以很顺利的成长。   人总是能够在被需求的时候,更能寻找到生存的意义。   天舞门的强大,让孟染又欣慰,又有些略为的失落。将玉简暂时塞回了寰宇镯,孟染道:“看到天舞门强大起来,就隐约有种自己来到此界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去了的感觉。”   此言一出,宁司元双手便是一紧,面上的笑容都转为诧异。   却听孟染又道:“但,我都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前界的人平均寿命也超不过一百岁,来之前我都已经二十多了,大概也不会有地方让我回去。”   “那我呢?”宁司元问道。   孟染挪到宁司元面前,握住了他的双手,才道:“幸好我有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宁司元瞬间觉得自己被填满。反握住孟染的手,应道:“也幸好有你。”   孟染抬头,目光澄澈,略带期盼,对宁司元道:“沧源陆这么大,也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不等宁司元回答,孟染又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宁司元握着孟染的两手一紧,应道:“好。”   孟染闻言,唇角便弯了起来,顺势弯下来的眼尾,看起来就像撒娇。   孟染笑道:“不过就算要走,也不是马上就能走的。沧源陆这么大,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元婴期的这些舞蹈,我得自己学会了,再留下些什么,才能放心离开一段时间。”   宁司元则道:“那我正好将两仪荒山的事情处理一二,届时我们便可以放心离开一段时间。”   “好。”孟染笑应了,放开宁司元,将玉简从寰宇镯中又取了出来。   正要将元识沉入玉简时,却听宁司元道:“我怎么觉得,我只是被你转移了重点?”   “嗯?”孟染偏头,无辜脸看宁司元。   “结果刚说完,你还是又来看玉简,大概还要闭关?”宁司元问。   孟染笑:“那你就不想和我出去走走?”   “沧源陆我哪里没去过,不想!”宁司元应。   “可沧源陆我哪里都没去过啊。”孟染笑。   “……”   “那我先闭关?”孟染笑眯眯的问。   “……”谁知道你这一闭关是多久?   “然后就能一起出门去玩。”   “唉!”宁司元叹气:“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宁司元的模样,却把孟染给逗笑了。到底没忍住,凑过来吻住了宁司元。   虽然没能双修,但也“双修”了。于是,第二天,宁司元终于放孟染去闭关了。   说是闭关,其实也还是闭小关,两仪琴的琴声从琴房里叮叮咚咚传出来,宁司元习惯性就从乾坤袋中摸出了蓝流宝石。   护星符阵往宝石上都刻了两笔了,宁司元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由失笑。大约是身为两仪的那么多年,听到琴声便只能绘制蓝流宝石打发时间,竟然不由自主就又跟着琴声开始绘制蓝流宝石了。   闭关的这几十年,天舞门新收入的弟子,弟子服上当然不是蓝流宝石刻的护星符阵。有了足够的财力,如今人脉也更广,宋玺等人也算找到了还不错的替代品。   不过,宋玺身上的那套护星符阵,似乎有些地方已经损坏了。   几十年前那场动乱,孟染在他的识海中,并不知情。宁司元的元识却是有察觉此事的。但说到底,天舞门也不能凡事都依赖孟染,果然宋玺也撑到了友军来援。如此,宁司元也就没有出手。   倒不知道,孟染对此事竟会如此介怀。   想到不久之后,可能要和孟染离开一段时间。   宁司元看了看手中已经绘制了一半的蓝流宝石,决定还是重制几套护星符阵,赠与宋玺等人,也好让孟染更为放心。   孟染闭关期间,宋玺过来了一趟。   听闻孟染正在为天舞门元婴期的舞蹈谱曲,便又告辞。   临走,宁司元将新的几套护星符阵交予了宋玺。   符阵未变,但化虚期修者的护星符阵,护持力自然成倍数上升。接到这样的赠予,宋玺敏锐的觉察到什么,连告辞离开之事都暂时撇在了一边,重新坐下来对宁司元道:“两仪前辈,怎么忽然想到要为我们替换符阵。”   宁司元也并未隐瞒,应道:“阿染已是元婴,虽然元婴修为在两仪山境已是不俗,但以他的资质,绝不仅止步于此。”   宋玺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待阿染将这些曲谱定下,我想带他往各处走走。”此话由宁司元来说,自然更容易被宋玺同意。宁司元也就直接换成是自己的意思。   宋玺沉吟片刻后,果然应道:“虽说有阿染在天舞门坐镇,我们会更加安稳。但师弟确实不该困守一方,届时如若出行,师弟的安危就拜托给前辈了。”   宁司元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宋玺,也沉吟半晌后,道:“你如今已是结丹中期,想来元婴并非难事。三千年后便是整个沧源陆的大事。天舞门弟子如今虽能在门内修行,你身为掌门,对门下弟子的要求却不该仅止于此,金枝玉叶不见得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宋玺闻言,面色也严肃了一分,却没有马上答复,而是应道:“此事待晚辈回去思量一二,再来答复前辈。”   宁司元点了点头,应道:“如今阿染尚在门内坐镇,你自斟酌着办吧。”   宋玺很是郑重的伏身对宁司元行了一礼,才带着宁司元新赠与的几套护星符阵,退出了吾思居。   几十年前那桩旧事虽然已经过去,也让宋玺在许多事情上着实谨慎了许多。甚至如今门下弟子,出行都有修者护卫。但今日宁司元之语,对宋玺却如当头棒喝。   天舞门如今发展的甚为迅速,门下弟子的数量也已足有两千之数。   但,她将近年来新收入的弟子,护持的确实太好了。天舞门的修行功法,又让他们可以完全不历风雨,就顺遂晋阶。纯善固然是好事,如今天舞门的情况,也确实容易出现别的问题。 第193章 带队去历练   几日后, 宋玺再访吾思居,恰好孟染正逢小出关。   待宋玺说明来意,孟染感兴趣之余也有些担心:“将弟子带往两仪荒山历练, 是否会太冒险了些?”两仪荒山那个地方, 孟染当年虽未深入, 却已经能感受到其中处处隐藏危机。   但门下弟子确实该有历练之事,可惜两仪山境内较为安全稳固,可供历练的秘境,早已名花有主, 并非天舞门这样后来者有机会占有的。而一派历练之地也是一派根本,大部分时候都不由外人知晓。   带弟子前往两仪荒山历练,也是许多门派会做的事情。只要控制好范围,且有长辈随行,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宋玺应道:“如今派内修者诸如忆晓、盼儿,都已经是结丹期, 筑基修者也有近千众,不去往两仪荒山最深处,应该无事。况且,此次选中两仪荒山, 并非仅仅是为了历练。”   “还能为了何事?”孟染问。   随同宋玺前来的白秋云这才温文一笑道:“当年师姐将繁音谱的线索交由我整理, 这么多年除了谛音和后来无形中寻回的雷葵, 以及择元会上寻到的镇岳,其他一直都未现踪迹。我曾一度怀疑这些乐器是否都不存在了,直到前些年, 中洲来人前往两仪荒山搜寻夔兽,山海宫那边有人同去,鉴湖圣君也知晓其中一些消息,才让我得知了一些线索。”   提到繁音谱,孟染也就更为感兴趣了:“莫非,有器灵在两仪荒山?”   白秋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孟染急道:“你有话倒是直说啊。”   白秋云道:“我想说的是,天舞门与八弥妖兽在北辰海一战后,应该是往我们如今所在的确西洲败走了,而最后的战场应该就是在确西洲境内,这就可以解释传承之地和般侑的来处。而两仪荒山则很有可能是天舞门与八弥妖兽决死一战之地。有没有器灵在两仪荒山,我不确定,但残骸一定有。”   白秋云说着,往茶桌上摆出了十来块碎片,孟染凭着自己身为作曲的直觉,也认出了其中有琴弦的弦座和属于打击乐器的器面。   坐在孟染身侧的宁司元忽然应声道:“不错,两仪荒山之所在,确实是天舞门与八弥妖兽的决战之地,更确切的说,是当时沧源陆众修士与八弥妖兽的决战之地。所以你们所在的两仪山境,才会有这么多的门派,且这些门派有着各式各样的传承。这些门派的祖师,当年许多人便是因为在两仪山境寻得一些残简,才衍生出了一派又一派的弟子。”   白秋云带着些好奇看向宁司元:“两仪前辈为何如此肯定?”   宁司元笑了笑,应道:“虽非亲眼所见,我那时也是略有耳闻。”   白秋云转向孟染问道:“师兄,两仪前辈到底多大了?”   并不知道具体年龄的孟染哼道:“秘密!”   宁司元险些笑出声,被孟染瞪了一眼,才笑意稍减。   白秋云便继续说道:“所以此次将他们带往两仪荒山历练,历练是真,寻找线索也是真。”   听到这里,孟染便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能做些什么?”   宋玺道:“此次我会同去,但会作为带队深入荒山,门下弟子安危,此次便交由师弟护持。”   这般说着,宋玺取出了一面灵镜交予孟染道:“此镜是辰火前辈前些年所铸,届时参加此次历练的弟子,会携带一份镜符,万一有事,可用此符求援,师弟则可从此镜上看到他所处的位置。”   孟染神色颇为郑重的收下了灵镜,又道:“历练之事定在何时?”   宋玺应道:“一个月后。”   孟染道:“正好元婴期的舞蹈中,有一曲可以帮助提升门下弟子实力。待曲子录入随心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便由我来领舞。”   宋玺闻言,神色便是一喜,应道:“好。”   事情交待完了,宋玺便与白秋云告辞离去。   宁司元这才道:“你且宽心,我会随你同去。”   孟染心中本有些惴惴不安,因宁司元一句话,顿时定心。倒不是说宁司元修为高,可以仰仗他,而是无论何时,有人能与自己商议一二,总归是好事。   隔日,孟染便出现在了天舞门的掌门大殿前。   忆晓、顾盼甚至柏安等人对孟染自然不会陌生,但其后收入由翁晓岚教导的众弟子,却基本没见过孟染。领舞之事已由翁晓岚与门下弟子说明,此时一众新弟子看着这位堪称“传说中”的师祖,都带着满满好奇神色。   虽说结婴大典和大典之前这位师祖也出现在众人眼前过,却从未想过这位师祖会前来领舞。   对天舞门的弟子来说,门派的长老甚至掌门,都不是特别神秘的存在,毕竟,以天舞门的功法,掌门想要修行,最好的办法也是来领舞。   门下弟子与掌门之间,并无什么不熟悉的说法。甚至在舞阵之中,若有人配合不好,掌门都能准确叫出门下弟子的名字。   天舞门弟子偶尔与他派弟子接触,听闻他派弟子对派内长者都是一副崇敬加憧憬,但门下小弟子与掌门如隔云端的感觉却让天舞门弟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只有在想到这位孟师祖的时候,会略有感触。   如今这位孟师祖竟然也来领舞了,让门下弟子都颇为激动。   孟染便听着门下众弟子自以为轻悄的细语声。   “真的是孟师祖唉。”   “孟师祖生的好俊啊。”   “难道不是俏?”   “孟师祖看着好年轻啊。”   “门内的那位师祖看着不年轻?”   “咳咳,易师祖就……”   “听说门内的曲子都是孟师祖所做,是真的吗?”   “我看着孟师祖就觉得视线挪不开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次历练,就是孟师祖带队,我是不是该在师祖面前先混个脸熟?”   孟染不由好笑,以修者的记忆力,他只需听翁晓岚将这些弟子的名字一一诉来,便能记得清楚,哪里需要脸熟。若要说以修者的记忆都还认不清的,大概全派也就一个连小芒。   孟染在台上咳了两声,指挥大家站好,便准备开始领舞。   天舞门在倪飞的教导下,早已有了自己的奏乐小分队,队长便是与顾盼同届的范青青。多年积累,此次孟染的曲谱出来,便是由范青青在孟染的指导下,带着派内弟子录好的曲目。   此时孟染心法运转开来,随心锥内的乐声也随着孟染的动作传出。   门下弟子按舞阵站好,灵气入体,已经牵扯着他们的动作,跟随孟染跳起了新的舞蹈。   此曲“升元”,于孟染来说,是目前最为适合的。作用便是可令修为高者稳固境界,同时提升门下弟子修为。   孟染此前刚结婴不久,虽然修为稳固,多稳固一下,并非坏事。   而众弟子在孟染的带领下,很快便察觉到此舞比起以往他们所跳的基础舞蹈,更能加快舞心的运转。   一曲舞罢时,不少炼气期的修者竟然已经小境界晋阶。   就连宋玺等人,也觉得自己此前刚刚晋阶不久的小境界颇为稳固,且有继续往上发展的趋势。   这样的效果,让宋玺都差点想说,历什么练,还不如趁着孟染还没离开,就带着门下弟子多跳他个几百几十回。   当然,宋玺心中也很清楚,修为可以慢慢提升,心态若出了问题,就真的是什么都救不回。   短短一月很快过去,天舞门诸弟子在这个月中,不少人的小境界又得到了提升,甚至有百来人原本只是炼气后期,在这个月内筑基了。   孟染看着升元之舞如此霸道的效果,偶尔想想便觉得完整的上古传承,颇为可怖。   但门下弟子,却因着此舞,对接下来的历练之事充满了信心。   预定的历练之事日期已到,宋玺也不改初心,按定好的时间,带了门下近二分之一的弟子,往两仪荒山出发。孟染与宁司元自然随行。   天舞门的云舫早已换新,这艘云舫较原来那艘更为精致,却足够容纳五千人。如今云舫之上只载了一千多人,显得格外宽敞。相应的,这艘云舫行在空中,也更为引人注目。   天舞门的云舫往两仪荒山去了,这件事情在天舞门诸人抵达两仪荒山后不久,便在两仪山境内疯传开来。   天舞门的结婴大典才刚刚结束,天舞门竟然就带着门下弟子前往两仪荒山,两仪荒山内出了什么好东西?   一部分人这般想着,而另一部分人的想法则是,噫,要不要别这么俗,就算两仪荒山内没有什么好东西,能与天舞门的弟子混个脸熟,那也是莫大的幸运啊。   于是,一时之间,两仪山境之人都往两仪荒山涌去。   两仪山境之人,修到筑基甚至结丹,却完全不踏足两仪荒山的人,是少之又少。   毕竟修行便需要灵石以及其他资源,并没有人像天舞门一样只需跳舞就好。甚至这跳舞还能给其他人带来益处,各派都带着丰富的资源求上门去,只求观一舞。   为了确保弟子们此次深入两仪荒山,也仅仅只是历练,而不是丢掉性命。此时的天舞门诸人,还在两仪荒山外围,谨慎小心的适应接下来的历练所需知道的常识。   这些常识固然在出发之前已经从书楼内做了了解,又哪里比得上直接接触。   且不说结丹期的修者自身要熟悉一二,要顾念到门下筑基弟子的安危,同时累积去往两仪荒山更內围一点的经验。   筑基弟子也要确保结丹师叔们离开之后,自己能够在外围安全的活下来,并且寻得繁音谱线索。   就在此时,两仪荒山忽然涌入了大批的结丹及筑基修者。 第194章 临时调队伍   此次历练, 天舞门弟子连双修道侣都未被允许跟随,更不要说从附属各派中挑选的护卫了。甚至为了让护卫们不要私自随行,门内还留了乌长柳和印妆风坐镇。   当然, 天舞门的功法也从来不是草包, 否则当年的择元会也不可能胜出。   是以, 不少弟子虽然谨慎小心,也都跃跃欲试。   天舞门的云舫还未撤去,云舫之上此时只剩了孟染、宁司元以及谢成霜。   不允许双修道侣跟随,谢成霜作为掌门道侣, 此次职责和孟染一样,负责处理门下弟子求援之事。   宋玺交予孟染的灵镜之上,代表带着镜符的弟子们的小白点,从两仪荒山的入口处,往四处散开。   千余人散入两仪荒山,便如水入大海, 不消片刻,便只能看到这些小白点散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白线,从两仪荒山外围,一点一点往两仪荒山内推进。结丹期的修者们, 则往更前面推进了一些, 散开成近七十个略大的白色光点。   如今这处属于孟染曾经到过的地方, 并无什么大的危险。   就在孟染刚放下心时,元识所触,却发现一拨又一拨的修者从两仪荒山入口处涌了进来。   两仪荒山作为两仪山境的公共资源, 当然是人人来得,只除了某几处明确被两仪山境内大派占有并设下了阵法的地方之外,两仪荒山的其他各处,是任由他人来去。   就算是确西洲甚至其他洲的修者来此,也是能者得知。   孟染不常出现在两仪荒山,也知道修者们如此众多的一起涌入两仪山境,似乎哪里不对。   大批涌入的修者们,目标似乎也并不是两仪荒山内的资源,进来之后就凭着经验四处乱窜。   很快,孟染就发现这批修者的目标根本就是天舞门的弟子。   孟染心刚悬起来,元识所触,却发现这些修者尚未靠近天舞门的弟子,远远便开始打招呼,经过允许之后,才会靠近,似乎并不是携着恶意而来。   再接着,一旦靠近了,知晓天舞门弟子只是过来历练,便都非常自觉的承担起了护卫之责。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比门下选来的那些护卫,要激动亢奋的多。   ……   说好的不带护卫就能好好历练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孟染整个人有些不好。   莫说孟染了,就算是宋玺,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筑基修者们自然跑去襄助天舞门的筑基修者了,结丹修者们往天舞门的弟子问了问,便往前追出一程,很快找到了天舞门的结丹修者。   能够这样追到两仪荒山来的,就算是生性腼腆之人,大约也拿出了十万分的勇气。   宋玺都还没说自己要往哪方去,围在身侧的三名结丹修者,已经将她的前路呈扇形给清理安全了。   “……”宋玺觉得一身力气都差点卸干净,站住脚步对其中一位已经自我介绍过得修者道:“乌连真人,我们此次是为历练而来,诸位这般虽是好意,却让我等不是白来了么?”   乌连真人也不知是不是就是一位性格颇为腼腆之人,听宋玺忽然点到他的名字,面上红成一片,攒了好半天的劲儿,还是答道:“既……既然宋掌门此次是初来,这样…也能涨不少见识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连跟手指头都不用动,历的哪门子的练?   偏乌连真人一句话说完,身边的人还都附和了起来。   两仪山境门派众多,此次除了有山头的各派修者来了,诸多散修也都来了。   此时天舞门的结丹修者虽有近七十人,这涌过来的各派结丹修者却已经有了至少一倍。   更不要说两仪山境筑基修者的基数,比结丹修者还要大得多。筑基修者进入两仪荒山,本就要结伴而行。此次天舞门筑基期修者便是以五人为一小队,而如今这五人一小队的周围,均围了近二十位筑基修者相随。   孟染还在头大,谢成霜却已经笑出了声:“这两仪山境各派,筹谋许久想要联合进入两仪荒山之事,协商多次都未能成行,你们倒是无形中就促成了。”   “但…这……”孟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司元看了看情况,对孟染道:“寻常散修历练,本就是与他派弟子同行,结丹弟子若有他派同行,也可往两仪荒山深处更进一步,不若,你再调整一二?”   谢成霜捏着两颗棋子,应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两仪荒山这个地方若说不让人跟,未免显得天舞门太过霸道。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还能让天舞门的弟子,也对两仪山境各派多些了解。”   孟染还是有些犹豫:“但如此一来,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让我门弟子出手。”没看他们一个个都跟开屏的孔雀似得,就差跳上一曲求偶舞了。什么危险在这群人脑袋里,大概都会自动转化为可以彰显自己的好时机。   谢成霜笑道:“若是不用出手,跟着涨些见识便好。等他们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不是正好历练么?”   孟染看了谢成霜一眼,很想问,一出手就是地狱级难度是不是不太好?那要万一这一路上都遇不到什么地狱级难度,岂不是一趟春游?但越往两仪荒山深处行进,自然也会遇到更为凶险之事,不出手这种事倒也不太可能发生。   孟染几人这边商议完,便与宋玺等人传音商议此事。此法倒与宋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如此,孟染便借镜符传令弟子,临时调整队型,继续历练。   跟过来的他派弟子,自然是欢欢喜喜就随行了。   啊呀,天舞门的长者们真是善解人意。   再侧头看看身边的天舞门弟子。   哎呀,天舞门的师兄真帅气,天舞门的师妹真好看。   哎呀,长得好看还有礼貌。   天舞门弟子虽说不常与外派弟子接触,这种好意却能经常从附属各派的护卫身上感受到。入门之时都是先从礼仪仁德学起,心性不佳者当年也不会被选入天舞门。   虽说多少会有傲显于外的弟子,但在这群粉眼中,他们怎么都是对的。   一番调整过后,天舞门弟子与他派弟子,便以天舞门弟子两人,他派弟子三至五人为一个小队,往两仪荒山深处继续前进。   有了这些在两仪荒山常来常往的修者引路,很快,灵镜之上代表天舞门弟子的小白点,便以此前三至五倍的速度,往两仪荒山内前进了。   天舞门内结丹修者也不必再顾及筑基弟子的安全,随着结丹修者更快的往两仪荒山深处行进。   当然,天舞门此行除历练外,还为繁音谱而来之事,也就不再完全是秘密。   孟染看着宋玺等人的快速远遁,有些担心的对谢成霜道:“这,几日之后,怕是要出我们的元识范围了吧?”   谢成霜不言不语,笑着看了看孟染身侧的宁司元。   宁司元对谢成霜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笑看孟染。   孟染虽然诸多事情都会与宁司元商议,但像这种直接依靠宁司元的力量来做的事情其实很少。   凡事以自己的能力为考量这种事,当然能让宁司元放心。但这种时候,宁司元也会忍不住对孟染道:“不是还有我吗?”   直接借力这种事,对孟染来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与天舞门弟子的性命相较,孟染觉得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妥协。   对于孟染的挣扎,宁司元自然看在眼中,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他家阿染啊,这独立的性格虽然格外有魅力,有时候也真是让人烦恼。大概正是因为大部分时候,都不被依赖,他才会觉得时时想要将阿染绑在身边。   天舞门的历练在经过队伍调整之后,得以更完美的往前推进。   两仪山境内的各派,却有点乱成一锅粥了。   辰火圣君让侍女火羽寻座下弟子来给自己处理件事情,却被告知,雷贺真人去两仪荒山历练了。   辰火圣君没太在意,嘀咕了一声:“他现在又没到瓶颈期,去两仪荒山历练个什么?”   继而吩咐道:“那你让李唯枫来见我。”   火羽步子没往外迈,道:“唯枫真人也去两仪荒山历练了。”   辰火圣君只好道:“那你让江满过来。”   火羽顿了顿,还是道:“江满真人就怕人过来了,也无心理事。”   辰火圣君这才发现不对了:“哎?一个两个的,什么情况,给我老实说来?”   火羽便将天舞门弟子前往两仪荒山,惹得两仪山境各派修者都入了两仪荒山之事一一诉来。   辰火圣君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如谢成霜所说,无论是天剑门为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时,还是李辰火任两仪山境仙盟盟首的今日,筹谋许久想要联合进入两仪荒山之事,协商多次都未能成行。   天舞门倒好,都没知会一声,他们说去,就一群人都跟着去了。   辰火圣君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盟首做得挺没意思。   但转念一想,辰火圣君又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天舞门对资源并没有什么需求,就连各派送去的贺仪和谢礼,更多时候也只是用来壮大门派。与资源相比,天舞门更需求的反而是灵石。   两仪荒山这个地方,对各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真能够将人都组织起来,彻底开发两仪荒山,这个盟首给谁来做,似乎也不太重要。 第195章 两仪荒山动   李辰火在打算的事情, 现在的孟染和宋玺等人当然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过去, 看着灵镜中开始逐渐四散到元识范围外的小白点,孟染才发现,此次虽然是带队,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历练?   两仪荒山内的情形, 却比孟染最初想得, 要轻松的多。   天舞门弟子与他派弟子结伴而行, 一如孟染所想,不论男女都受尽了优待。   偶有与灵兽狭路相逢的, 都是他派弟子一拥而上。也有特别能邀功的,将那灵兽处处压制, 再将那致命一击留给天舞门弟子。   而天舞门弟子对于这些资源并不需求, 战果便大多让与了同行之人。实在推脱不得的, 才会收下一二。这般潇洒让他派弟子更是好感满满。   偶有他派弟子受伤的,还能得天舞门弟子的一曲妙手之舞。于是便有那格外狡猾的,不时受些轻伤,不仅能得到额外的关照, 还能得天舞门弟子专舞一曲。   至于天舞门弟子,虽说大部分时候并不怎么外出,心思多纯善,对其他人那般明显的交好又怎会不懂。对那些额外使小心机的人, 好笑之余也不得不多点心思应对。   外出时也会偶有遇上这种情况的,就算自己遇不上,也总有师叔师兄师姐们遇上这种情况的。天舞门的弟子应对的也都还算从容。   谢成霜心态比孟染轻松, 元识所及处,还能将格外逗趣之事,与云舫之上的另外两人说笑。   带着对天舞门弟子的仰慕,又多少带着些少男少女心思的他派弟子,也着实会有不少人闹出各种笑料,让人忍俊不禁。   看着年轻人们的趣事,孟染也会忍不住与宁司元相视一笑。   在一侧摆了黑白两色棋子,正自己与自己较劲的谢成霜,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双人。心暖之余,干脆将这处厅房让了出来,走到云舫之上,往宋玺所在的方向望去。   门下筑基弟子此次确实是前来历练的,宋玺等已经结丹的修者,这次却有着比较明确的目的地。   结丹修者分出来的数个小队中,天舞门弟子手中都有白秋云当时给孟染看过的乐器残片。   同为掌门,谢成霜当然知道自家的道侣,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但不得不说,同为掌门,天舞门的发展比起星罗宗,要利索不知道多少倍。   功法固然是其一,宋玺的功劳也绝对不可磨灭。   对孟染和宁司元那般的相处,谢成霜是艳羡的。但与道侣这般并肩前行的同喜之悦,也让谢成霜甘之如饴。此次历练,谢成霜本不同意宋玺亲自前来。   但宋玺以为,不能凡事都让师弟吃苦。她身为师姐就算修为不及,该承担的责任便不该逃避。   而天舞门这一辈七人之间的相处,也让谢成霜明白,天舞门能有如今的成就,与这份和谐不无关系。   宋玺既然坚持,他便也只能自请前来相护天舞门弟子了。   在谢成霜看着从远方升起的一道巨大灵浪,随即听着耳边传来一声近乎山摇地动般的轰鸣声时,谢成霜很庆幸自己这次跟了过来。   没等那轰鸣声传过来,谢成霜就发现孟染已经从云舫内出来,立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身后,则是缓步而来的宁司元。   待那轰鸣声从那滔天灵浪所在处滚滚传来,孟染已经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宁司元往那处望了一眼,应道:“有人在破阵,未能成功。”   谢成霜顿时道:“这般大的动静,怕是会引爆两仪荒山内本就不太稳定的禁制余波。”   话音刚落,便见那灵浪往四处散开,空中不时便有耀目的白光,或是混沌般的黑色裂隙在两仪荒山上空闪过,并且速度飞快的从那处往孟染等人的所在弥漫而来。   孟染已经着前一步遁到了云舫之外,夹杂着元婴修者庞大元识的命令从孟染的所在往天舞门众弟子传去:“甲盾之舞!”   这巨大的轰鸣声此时早已响彻一方,孟染这一声呼喝,也让天舞门众弟子如梦初醒,看着头顶那电闪雷鸣,又似天倾地覆的灵浪,纷纷跳起了甲盾之舞。   一个一个的金黄色舞阵,从两仪荒山的各处,如绿波中的珍珠般凝结了出来。   这颗颗珍珠之间,有许多正好能再成舞阵的,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往空中绽开一道巨大的弧阵。   谢成霜也在孟染喝令的同时,轻身就往宋玺所在的最前方冲了过去。一道星罗棋布阵法,从天空往地面垂落,将那随着滚滚而来的灵波抵挡一二。   然而那巨浪威力之巨大,并不仅仅在于巨浪本身,更多反而是促动了两仪荒山之上,多年来早就已经不稳定的禁制余波。   巨浪滚滚而来,不仅声势不减,还因为这些禁制余波的推波助澜,有愈来愈烈之势。   甚至在有几个方向上,形成了巨大的龙卷状罡风。   猎猎罡风转眼已经压到眼前,其威力之盛,让谢成霜头皮发紧。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元婴初期可以抵御的力量。星罗棋布阵上的棋子,被或黑或白的禁制余波很快刺得粉碎。而宋玺等人,也正踩着浮游步,以甲盾之舞的列阵势,从前方往后方飞遁。   罡风所触及之地,两仪荒山之内包括高耸的山峦,都摧枯拉朽般被碾得尘土飞扬。   眼见着位于最前方的天舞门修者就要惨遭大难之时,一道金黄色的灵符,在空中微微一闪。便兜住了这毁天灭地般的罡风。   然而,但凡术法,便会有灵气波动。   罡风撞在灵符之上,灵符金光闪耀,却也很快让灵符四周的禁制余波接二连三的被催动。   这些上古禁制余波,便是小小一道,许多时候也能要人性命。如今被这般声势浩大的催动,顿时在孟染等人所处之地,也电闪雷鸣罡风四窜。   不多时,孟染便听脚下的山峦之中,传来了数声惨叫。总有人运道不好,到底是无法躲过这样的余波。   就连属于天舞门甲盾之舞的舞阵,也有好几处灵光熄灭。   在金色灵符的抵御之下,那灵气罡风到底是慢慢停了下来。待罡风散去,金色灵符也从空中失去了踪迹。   孟染等人往罡风来向望去,一片灰蒙蒙黄乎乎的天空,还不时有雷光闪过。竟连元识都穿不过去。   谢成霜看着这般场面,心有余悸,却不得不道:“是谁竟在两仪荒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宁司元道:“可还记得前几日,有元婴修者入了两仪荒山?”   这场历练距离天舞门诸人进入两仪荒山,已过了七日之久,而在四日前,有数名元婴修者前后遁入了两仪荒山深处。   两仪荒山确实是来去由人,彼时孟染所想,是有元婴修者在前,天舞门此次历练,就算是结丹期应该也会更安全些。便也未以为意。   谢成霜已经问道:“莫非,那些元婴修者竟是去往了同一处?”   两仪荒山之大,当然不是孟染和谢成霜这样的元婴初期修者,一个元识就能覆盖到得。   此时孟染等人,以云舫为器,跟随门下结丹修者进入两仪荒山,也才入了范围上的不到十分之一。   两仪荒山深处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说法,是指两仪荒山中危险性较大,或禁制余波格外杂乱的地方。这样的所谓深处,在两仪荒山分布的极为散乱,甚至还会移动。   灵波巨浪炸开之处,便是离两仪荒山的战坝山入口最近的东峦山深处。也是距离两仪坊来向上最近的一个两仪荒山深处。   孟染道:“若没有记错,前后去往东峦山深处的元婴修者,有七位之多。”   谢成霜则接着道:“仔细想来,这几位元婴修者,所用功法也不属于两仪山境。”   这就有点微妙了,非两仪山境的元婴修者,忽然齐至两仪荒山东峦山深处,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倘若不是云舫之上有宁司元在,天舞门此次历练,必然伤亡惨重。   更重要的是,这些随行追来之人,虽是自愿,但一旦出了人命,那也就不是一句自愿可以解决的了。   在孟染与谢成霜还在皱眉思索之时,天舞门的数位结丹修者,已经遵宋玺之命,从两仪荒山各处,往天舞门的云舫飞遁而来。   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不管是谁都很清楚,此时绝不能孤身在外。   天舞门的舞阵,结阵得当,在这样的大难之下,存活率比孤身在外要高得多。   入两仪荒山以来,天舞门诸结丹弟子,此时在两仪荒山内已经散得极开。   此时,就算是从各处往云舫所在急急赶来,又有镜符指引位置,在禁制余波还在肆掠的此时,也不是一件易事。   诸结丹修者陆陆续续花了近一天的时间,才在云舫四周集结完毕,不少人身上还已经挂彩。随同而来的还有诸多他派弟子,三四百名结丹修者中,受伤之人竟然占了近半。   孟染将这些人都安排进了云舫之内,只希望罡风已经被挡住,更后方的筑基弟子所在,能不被影响。   翁晓岚赶回来之后,便带了天舞门暂未受伤的十数名结丹修者,又往筑基弟子所在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被灵浪肆掠过的大地,总算尘埃落定,在诸人前方,露出了一条被罡风摧毁出的巨大山壑,直抵那灵浪起始之处。   本该是一座山峰所在的东峦山深处,此时却整个山峰都被移平,露出了一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地。 第196章 英崖玉阵心   尘埃落定, 孟染才解了甲盾之舞, 重新立回了云舫舟头。仅是这小小的灵气波动,便使得根本禁不起动荡的空中,又是一阵禁制余波的电闪雷鸣。   宋玺已经从云舫内走了出来,对孟染道:“好在都只是受伤, 没有性命之忧, 亦无人丧命。”   “那就好。”听完宋玺这句话, 孟染精神都没那么紧绷了。   但宋玺说完,目色却转向了山壑的来处。   巨大的山壑越往远处, 愈窄。不仅仅是因为隔得远,也是因为罡风初起之时, 没有禁制余波的推波助澜, 尚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宋玺看了看山壑, 又转向了谢成霜。   谢成霜自然知道自家道侣的意思,已经开口道:“很有必要过去看看。”   且不说这些人从何处来,颇为让人在意。更让谢成霜在意的,则是对方其实是在他们入了两仪荒山之后才赶到, 对方明知天舞门弟子就在这处历练,却还是行了此事,这举措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宋玺听了谢成霜所言,正沉吟着, 却见山壑所在,从那灵地中飘出了数道人影,往云舫所在风驰而来。   孟染看着这一行七人, 正是此前从天舞门的云舫处路过,却直入了东峦山深处的几位元婴修者。   大约是他们只位于罡风初起之地,彼时罡风威力还不算强大。一行七人都没有见血,只是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多少有些元气耗损过甚的苍白。   目力所及,对元婴而言就不算太远,几位元婴已经很快遁到了云舫所在。   不等孟染等人说什么,领头那位元婴修者已经朝着宁司元单腿屈膝道:“不知上人在此,还请恕罪。”   领头这位赫然已是元婴大圆满的修者,这一跪,身后几人自然齐刷刷跪了下来。   迟钝如孟染,也觉得这位身着圆融派长老服的元婴修者,这句话说得很有意味。   倘若上人不在此,是否就无需恕罪了?   以方才那龙卷罡风山挡毁山、地挡破地的架势,若没有宁司元在此,就算是孟染和谢成霜,大概也是身受重伤,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   更不要说天舞门门下的弟子,和其他追随而来的他派弟子。届时有可能连尸横遍野都没有,更有可能死无全尸,侥幸能活下来的,还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大气运加身。   孟染都能明白的道理,宁司元岂会不懂。   只怕这行人,赌得就是宁司元不在。   孟染还只是元婴初期,修为恢复以来,宁司元属于化虚修者的气息,就从来是收敛的。在与不在,也根本不是这些元婴修者以修为能探知的。   此时的宁司元,周身气息再不是那般温和。   不是笑着的宁司元,无需做出什么怒目的表情,仅仅只是淡漠,便足够彰显出那份疏离与高远。属于高阶上位修者的威压,毫不遮掩的朝着这几人的所在,压山而至。   化虚修者的威压岂是那般容易承受的,宁司元的威压将将放出,那七名元婴修者顿时身姿下伏,元婴初期的三位修者,更是连唇角都溢出了一丝血红。   宁司元也懒得解释,已经对孟染道:“过去看看。”   宁司元话音落,云舫已经往东峦山深处的方向起航。   经了方才那样的罡风肆掠,此时这巨大的山壑中,倒是一片祥和。没了神出鬼没的禁制余波,山壑之中的灵气,竟显得格外浓郁。   愈往那片灵地所在靠近,孟染便愈发觉得这灵息可亲。宋玺也已经眼泛异彩朝着孟染瞅了过来。此前入舱去疗伤的白秋云也走了出来。   孟染看了看已经收拾齐整的白秋云,问道:“没事了?”   白秋云面上还有些白,却应道:“一点小伤,无事。”   正说着话,魏忆晓和顾盼相携而出。顾盼面上比秋云还白一分,见了孟染,走到孟染身边,唤了声:“师父。”   孟染也没有多说,手中已捏了个光球,按在了顾盼身上。   “伤了内腑?”孟染问道。   “嗯。”清瘦的青年应了一声。   孟染便道:“那就进去歇着。”   顾盼轻咳了一声,抬目往那山壑尽头望了一眼。   孟染自然知道这几人是被这灵息给引出来的,孟染便扫了魏忆晓一眼,又对顾盼道:“伤好了一会儿才好应对。”   魏忆晓已经牵了顾盼的手,道:“说好的只是出来看看。”   宋玺也道:“伤好了一会儿有情况才好应对。”   顾盼见孟染的神色虽不严厉,却很坚决,便转身往舫内进去了。   宁司元这时才开口对孟染道:“这灵息与天舞门有关?”   孟染尚未点头,又好久没冒头的谛音忽然冒了出来。谛音已经开口道:“这灵息,好熟悉啊。”   说完了,还满面陶醉的又补了一句:“仿佛回到了阿修的身边。”   阿修自然是早已不在了,便连那抹神念都是孟染看着消失的。谛音这说法,却让孟染与宋玺对视一眼,眼中多了份期待。   几句话的功夫,云舫已经要靠近灵地了。   此前云舫所在处,单膝跪地的几位元婴修者已经站起了身,高阶修者的威压余力,仿佛还在周身肆虐。圆融派那位元婴大圆满修者的目中,却愈显阴霾。   元婴初期的修者中,一位着白衣,衣尾上绣着白色凤翎的修者,姿势清雅的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开口道:“禹舒圣君,我们这次难道就只能为人做嫁?”   被称作禹舒圣君的圆融派修者,冷哼一声,却已经朝着那白衣修者挥出了一掌。   那一掌看似悠缓,却去势极猛。白衣修者周身灵光一聚,仿佛携着杀气的金色灵掌拍到那灵光上,白衣修者身形往外急退,刚刚被抹去的血丝再次溢了出来。白衣修者却只是笑了笑,笑得云淡风轻没心没肺。   反而是另一人看不过去,道:“禹舒圣君,他这话问得也没错,何必大发雷霆?”   禹舒圣君却道:“他这话居心何在,他自己心里清楚。”   白衣修者接了这一掌之力,已经遁回了几人所在,看似温文的一笑,道:“在下能有什么居心,既然与禹舒圣君上了同一条船,便是沉浮与共,难道还能有什么别样下场?”   “白风雨!”禹舒圣君却根本不受其蛊惑,甚至看起来更为愠怒了。   白风雨已经顺了顺衣袖,应道:“敝在。”姿势看似谦恭,却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漫不经心。   禹舒圣君见状更是怒道:“你别以为你在戴山宗的那一套,在我这里行得通。”   白风雨却只是笑,笑得甚至颇显清隽,应道:“敝与禹舒圣君同舟以来,从来有事说事,并无半分隐瞒,怎么就成了那一套?或者禹舒圣君先说说是哪一套?”   这话忽然堵得禹舒圣君再没有言语。   一直冷眼相看的林渊圣君见状,缓悠悠开了口:“事情虽然没有做成,却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总得过去给那位上人,将来去说个清楚。”   白风雨闻言,转向林渊圣君道:“林渊圣君此言有理。”   林渊圣君的容貌,便生的和他的语调一般,显得颇为温和,白皙且还带着些微胖的脸型,让此人看上去便觉得很是无害。与禹舒圣君相较,如一团能让人随意揉捏的面团一般。   偏这面团却比禹舒圣君还要难缠,听了白风雨答言,却叹了口气道:“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风雨已道:“自是实话实说。”   禹舒圣君一声冷哼,似乎不想与这些人浪费口舌,身形一纵,已往云舫所在遁去。   白风雨看着禹舒圣君的去向,微微一笑,道:“诸位也请吧。”   林渊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中拂尘一甩,不急不缓的应了一句:“风雨先请。”   白风雨却很是干脆,拱手为礼便随在那几人身后往前纵去。   让林渊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云舫在灵地上方稳稳停住,灵地正中,是一整块十余丈莹黄玉质般的光洁地面,与周围的山石黄土,看起来便格外不同。   这莹润的色泽,光是看着便让人心喜。   云舫这一路行来,速度并不算快,云舫之内诸多身受轻伤的修者,在天舞门弟子的妙手之舞下,已经痊愈。虽元气有损,已经不妨碍众人自由行动。   云舫之上亦有防护禁制,此时众人伤愈,在云舫舟头谢过宋掌门和孟圣君之后,便也都挤在云舫之上,往外看着灵地上的情形。   一位罗浮观的弟子看着云舫之下,灵地正中的那块玉石,眼神中显出一分惊异,带着些不确定,对身侧不远处的另一位同门问道:“郭师兄,这……是英崖玉吗?”   那位郭师兄也正目不转睛看着灵地中的那块玉石,听了这问,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似…似乎是的,但…这么一整块,又……”又不像是啊,英崖玉这种东西,不都是一小颗一小颗的吗?这么大的一块,简直想都不敢想。   但,想到方才元婴修者闹出的那般动静,都没能强行破掉这处的阵法,大概,也只能是英崖玉了。   “英崖玉?”孟染往云舫之下看去,脑中也顺势找到了关于这英崖玉的资料。   此界阵法,多以阵盘配合阵旗而成。阵盘定心,阵旗划界。阵法的稳固与阵盘和阵旗的材料有颇大的关系,其中又以阵盘尤为重要。而英崖玉,是所有能作为阵盘的灵玉中,最为稳定且坚固的一种。   天舞门的舞阵虽以人为阵,但若真涉及到封印之事,也会需要有阵心。诸如此前封印般侑,便是以雷葵为阵心,将般侑镇压其下。   孟染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莫非这英崖玉之下,也封印着般侑这般的八弥妖兽? 第197章 空手套白狼   孟染等人还在灵地上方观望时, 禹舒圣君已领着之前一行人赶了过来。   甫一赶到,禹舒圣君已经看向了孟染,道:“孟道友,此地为我圆融派研究多年, 直到近日才得知解法,过来一试的秘境, 关乎我圆融一派未来之计, 还请……”   站在孟染身侧不远处的李唯枫闻言, 皱了皱眉, 开口对孟染道:“孟圣君, 在两仪荒山内,但凡还未解封,又未派人驻守的秘境,便视为无主之境, 尽可取之。”   就算是派人驻守了的,只要你实力够强,也是能凭着本事抢过来。天剑门和云烟宗为什么会针锋相对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当年云烟宗费尽心力寻得的秘境,竟差点要被天剑门夺取, 最后死守下来免不得就出了人命。   莫说秘境了, 进了两仪荒山,寻到再好的东西,你也要有那个能力把东西带出去。   对于如今的大多数人来说,两仪荒山的荒, 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便是遵从荒野猛兽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进了两仪荒山,便不要想着拿两仪山境的那些规矩来要求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嗯,至于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天舞门的弟子过来,忽然就大家都很谦让很和谐了。   明明多好的环境,这群守妄境的人一过来,就破坏殆尽,如今竟然还上下嘴唇一碰,就想直接画地为界,将这无主之境划归己有。   如今对方既然试过了,还没有解开,天舞门等人来时,对方也未派人驻守此地。都谈不上动手抢的,是否研究多年这种事,岂是说说就能当真的。否则,按对方这个说法,两仪荒山内这么多地方,随便动口一说,那这块地方就是你了的,岂不是好便宜。   若真是普通秘境,孟染也许就不管了。但灵地内透出的这份亲和之意,让孟染并不能就这样甩手不管。让孟染更担心的,则是这亲和之意是如雷葵一般的乐器,而伴随着乐器而来的,则是其下封印的般侑之流。   禹舒圣君已经对李唯枫喝道:“前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山海宫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辰火圣君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眨眼,辰火圣君便已经出现在了诸人眼前。   随同辰火圣君前来的,还有两仪山境的其他诸派元婴修者。   两仪荒山内闹出的动静,虽不至于直接惊动这些人。但如今光是跟着天舞门弟子前来历练的,便不知道该有多少派的弟子。哪有不通报消息的道理。   不等禹舒圣君开口,湿婆庙的归元老和尚已经开了口:“阿弥陀佛,诸位来我两仪山境便罢,竟行摧山填海之举,还欲误我两仪山境诸派弟子的性命,禹舒圣君还需先给我们一个交待才是。”   与禹舒圣君同来的一人却道:“归元圣君,天舞门一直以来不愿接吾等的演舞拜贴也就罢了,如今你们两仪山境竟连这点生路,都不留给我们了吗?”   孟染闻言,颇为诧异的往那人看去。   还真是人如其言一般,看着就透着股委屈意思。那男子一身道袍,也不知是本身就是这样的材质,还是洗的水白。带点儿清瘦的面容上,略有些倒八字的眉目,看着就有点可怜巴巴。但能修到元婴期,内心哪个不强大,怎么会有可怜巴巴的修者?   而且这话说的,很诛心啊。你扯这秘境也就罢了,如今还直接一开口就扯到天舞门身上来,这是几个意思?演舞这种事,以往是没有天舞门说话的余地。如今有这个余地了,当然是谁跟我天下第一好,我就先给谁家跳。   这禹舒圣君是什么圆融派的,戴成荣当初不就是和圆融派的弟子混在一起,还想给天舞门难堪吗?   我不给圆融派演舞怎么了,我高兴。   倒是这个穿道袍的,孟染并不认识。但能和圆融派搅在一起,乌长柳不愿意派人去演舞,不也很正常。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孟染侧头便问了宋玺:“这人是谁?”   宋玺还未答言,李唯枫已经应道:“守妄境凌枫观的凌兴宁,圆融派的狗腿子。”   “……”知道你们山海宫如今很厉害,但你一个结丹期,这样说一位元婴期的修者,真的好吗?   李唯枫见孟染似乎不信,还特别强调道:“真的狗,你要了解这个人你就知道了。”也就只有特别不要脸的人,才能把这种牵三扯四还毫无逻辑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了。   宁司元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很自然的往前略走了半步,将李唯枫挡去了身形,对孟染道:“这秘境阿染想要么?想要那便是你的。”   李唯枫跟着应道:“对,天舞门要是想要,那就是天舞门的!”   几人说话,仗着还有云舫的禁制,并没有密语,李唯枫此言一出,云舫之上离得近的诸派弟子,很是赞同的跟着点了头。   宁司元忍不住便瞥了李唯枫一眼,长得倒是眉端目正的,怎么就不长心眼儿?这话我说就得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说话不要实力的吗?   李唯枫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有些重,顺着感觉便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宁司元。李唯枫莫名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紧,这位上人,之前的和蔼莫非是错觉?   云舫之上还在闲话,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辰火圣君等人,和外境来的禹舒圣君等人却已经言语间处处是锋机。两方诸位元婴,看起来都颇为义愤填膺。   和禹舒圣君同来之人,便只有一人,面带微笑,离得虽近,却一言不发,看着禹舒圣君与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似乎要吵起来,他似乎还挺开心。这样的一个人,就有些显眼了。   那人感受到孟染的视线,好整以暇的侧头看了孟染一眼,冲着孟染温文一笑,一道密语窜入了孟染耳中:“我家徒儿,让我见了你,替他问好。”   ???这人他都不认识,何来代徒儿问好一说?   “在下白风雨,座下弟子余佑霖。”白风雨好风度的一笑,还将视线往宁司元那边瞥了一眼。   余佑霖?余重锦的哥哥?白风雨?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已经没了的白羽观之人?   但对方的态度,却看起来很是亲切,什么情况?   孟染还没闹清楚,却听那边禹舒圣君已经侧头对着那人一声低喝:“白风雨!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种时候看热闹?”   白风雨一个元婴,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吼成这样,竟然也不生气。从孟染这厢收回了视线,还是那般笑着,对着禹舒圣君一拱手,又对着辰火圣君等人也一拱手,才客客气气的开口道:“各位圣君,吾等所来为开启秘境是真,这秘境没开成也是真,真正所图,是天舞门应邀演舞的帖子,才是真。”   禹舒圣君闻言,气得险些对着白风雨又是一掌,这掌到底没有挥出去,也气得面红脖子粗,狠狠咬了一个字:“你!”便“啪”一声摔了袖子。   白风雨还转回身,对禹舒圣君好声好气道:“这话直说弯说总是要说的,反正又不是你说,你气什么?”听起来像是说“不要脸的是我”,又像是在说“别以为你生气了就是你要脸”。   听着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辰火圣君却不得不考虑白风雨这话的真假。   按白风雨所说,对方此来目的竟是希望天舞门应下演舞拜贴。但若果真如此,又为何会有前面那一场罡风暴乱?按门下弟子传回的讯息,倘若不是那位宁上人在场,这场罡风极有可能便直接害了天舞门诸人的性命。   辰火圣君忽然打了个抖,对白风雨这话有些信了。   天舞门实力强大起来之后,门下附属门派多了起来,对于两仪山境这些友派也从不吝啬。但对于之前与天舞门出现过摩擦的门派,无论大小,却都拒于门外。   有天舞门相助的各派,大家都在飞快的晋阶,唯独这些门派,还停留在之前的速度上。这些被天舞门拒于门外的各派,实力削弱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天舞门如今有化虚上人相护,对方此举,倒有些类似于破釜沉舟。   好生相求反正是不可能了,这行为更像是一种示威。   只是,这位上人还在这里呢,你们这示威又有个什么用?   云舫之上,李唯枫忽然道:“圆融派这又是在哪里找的狗腿子,比凌兴宁还不要脸?”   孟染对这发展也是颇为不解,前一秒还在为了秘境和我相争,后一秒却对两仪山境的各派说,想要的是天舞门应下演舞拜贴,逻辑联系在哪里?   而下一秒,白风雨转向了孟染:“若天舞门愿意应下圆融派演舞之事,今日这秘境,便赠予天舞门,便是日后两仪荒山但凡有天舞门想要的秘境,圆融派也绝不相争。”   孟染就觉得,说这句话的白风雨,脸特别大!   这秘境首先就不是你圆融派的,这两仪荒山也不是你圆融派的,你说送就送,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再说了,我天舞门想要秘境,我自己难道不会去抢吗?你这一开口就是好大的人情,但我们真的不敢答应啊。 第198章 第一次怀疑   孟染身侧, 宁司元忽然伸手将孟染搂进了怀里,凑到孟染耳边道:“看来,出去玩的事情,暂时不能成行了。”   明明是密语, 宁司元却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   孟染被他亲密的动作,弄得面上一红, 脑中已经快要成形的想法烟消云散, 只晓得对宁司元问道:“怎么说?”   宁司元笑了笑, 对孟染道:“他们在这里吵也不是个办法, 倒不如, 让你师姐借个地方给他们,坐下来慢慢谈。”   有宁司元坐镇,孟染也不担心这些人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宁司元后面这句话,并不是密语。宋玺听在耳中, 往孟染看了一眼,见孟染点头,便踩着浮游步,往那些元婴修者去了。   宁司元却不打算让孟染掺合这些事,将人往怀里一搂, 已经往云舫内走去。   跟着宋玺登上云舫的诸位元婴, 只来得及看到天青色的长衣迤逦一地,飞扬的黑色发尾似乎还带着些俏皮,天舞门那位元婴被遮掩的几乎不见身形。   被请上云舫的禹舒圣君,心中却有些忐忑。   此前这位上人那一怒, 余威仍在。如今却能风轻云淡的着人将他们请上云舫,总觉得,自己这行人的所为所求,在那位上人眼中怕是已被看了个通透。   宋玺带着人在云舫内的茶室内坐定时,宁司元也搂着孟染在云舫内的室内坐定了。   孟染在软垫上坐下来,也问道:“怎么忽然要允他们进来?”   宁司元亦施施然坐了下来,道:“若只是守妄境那群人,自无需让他们进来。一丈之地,哪里需要他们来让。”   孟染并非愚笨之人,宁司元这般说了,他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虽觉得有些不可能,还是问道:“难道,还能真能让他们将这两仪荒山都让出来?”   宁司元道:“守妄境让一丈,青霞境再让一丈,其他各境也跟着各让一丈,可能也就真的让出来了。”   孟染道:“但,他们凭什么让,两仪荒山又不是他们的?”   宁司元笑道:“你不如想想,天舞门要以什么地位,来接受各境的这份相让。”   孟染本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否则天舞门的执事长老也不会是乌长柳。孟染很想说,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   对世事不通透的阿染,落在宁司元眼中,竟然也只觉得颇为可爱,怎么办?   对于确西洲的各境来说,两仪荒山确实是一块肉骨头,却是一块肉长在骨头里的肉骨头。   而如今,两仪山境还多了一个比两仪荒山更惹人垂涎的资源,那便是天舞门。   偏这天舞门与两仪荒山还不一样。两仪荒山仗着实力,边边角角也还能啃一啃。这天舞门却有一位化虚上人坐镇,边边角角也得别人同意了才能啃得到。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今日这种事,或迟或早总会出现。   在白风雨说出那句话时,宁司元便基本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而现在,就看两仪山境的这群元婴修者是什么想法了。   看孟染似乎还有些担心,宁司元敞怀将人给抱了过来:“想不清楚就别想了,反正对天舞门而言,不算坏事。”   云舫的会客室内,守妄境来人,与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修者,宾分两方落座。   孟染既然没来,宋玺便坐在了主座上,主座其后的随座上则是白秋云、魏忆晓等人。当然,就算孟染来了,在这种场合,以宋玺掌门之位,孟染也还是会让宋玺坐在主座上。   若忽略此地本是天舞门的云舫,单以这座次论,很有些玄妙。   宋玺此前本来也只想,按宁司元所说,将这客室借给两方相商,最后却变成了这个局面。而等两方将各自的话都说完之后,宋玺也陷入了沉思。   座下这两方,各有所求。却将天舞门放在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一直以来,天舞门与山海宫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此时,宋玺看向辰火圣君的眼中,却有着权衡。   宋玺就算修为不及,也从来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宋玺转向两仪山境的这群元婴修者,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天舞门如今在两仪山境仙盟的地位,似乎承担不了如此大的责任。毕竟两仪荒山,可不是一境两境之人说了就算的。”   这句话问得虽然是两仪山境的各位元婴,禹舒圣君却已经看向了白风雨。   白风雨接到这份示意,倾身拱手道:“一境两境之人说了确实不算,总得各境之人都说了,这件事情才能通得过。也确实如宋掌门所言,两仪山境尚且不是天舞门说了算,这件事情总归不太好谈。”   这次就轮到李辰火半晌不语了。   良久,李辰火才看向了两仪山境的各位元婴,同时也是两仪山境如今的仙盟座上客,道:“看来,两仪山境仙盟的座次,是时候要变一变了。”   不等禹舒圣君表态,白风雨很夸张的从蒲团上站起身,对李辰火甚至一躬身,道:“辰火圣君高义。”   李辰火却对这高帽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眼角甚至带了丝狠戾,对白风雨道:“也希望你们能将事情说到做到。”   白风雨应得很是谦恭:“谨遵辰火圣君的嘱咐。”   言罢,白风雨转向宋玺,修为之事在白风雨眼中,似乎从来不是什么值得作为资本的。对着宋玺,他同样毫不犹豫就一躬身,道:“希望幸运如风雨,能在有生之年,得见确西洲一统。”   言罢,白风雨便转向了禹舒圣君,似笑非笑,问道:“禹舒圣君,对风雨可还满意?”   禹舒圣君对他却并不理会,对李辰火很是规矩的拱了拱手,道:“除四修境及九峰境丹蝶派之外,其余各派便由我等前往游说。”   李辰火也很是规矩的回了一礼,道:“有劳。”   如此说完,禹舒圣君便带着自己所来的一行人,朝着宋玺也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待这行人都走了,辰火圣君等人也起身告辞。   宋玺与众人辞礼,却道:“还请辰火圣君留步。”   已经站起身的李辰火,转身与其余各位修者点了点头,在自己的蒲团上又落了座。   宋玺对白秋云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今日之事,对白秋云尚有几分冲击,宋玺说完之后,白秋云还有些怔怔,被魏忆晓扯了扯衣袖,才带着些愕然,退出了客室。   宋玺这才从蒲团上站起了身,还坐着的辰火圣君,也不得不仰头看向宋玺。   “以两仪荒山一地,换天舞门对确西洲各境赐舞。”宋玺一字一句的对辰火圣君说完,看辰火圣君面上还带着那份属于长者的慈爱微笑,宋玺便接着道:“天舞门坐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位,是真的盟首,还是傀儡?”   辰火圣君面上那份笑意也终于疏淡,对宋玺道:“宋掌门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来回话,是朋友,还是盟首?”   宋玺看着辰火圣君,那双丹凤眼中逐渐透出了凌厉,周身显出辰火圣君从未见过的侵略性,和一位修者与修为无关的威慑力。   宋玺看向辰火圣君的眼神中,再没了以往的那份恭敬。宋玺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一旦没了宋玺的谨慎为压制,顿时从眼尾灼出属于百鸟之王的朱贵之气:“就算今日是因这份风云际会,才让我天舞门坐上这个位置,但我宋玺,绝不会虚承其位。而你们,大概需要好好想想,以后到底该做什么。”   李辰火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宋掌门。   宋玺说完了这句话,见辰火圣君没有回话,震袖一挥,离开了客室。   宋玺敲门进来时,孟染和宁司元,正说着灵地的事情。   撤了禁制,宋玺进来时,面上还罩着一层寒霜,孟染却觉得,这层寒霜下,似乎烈火灼灼。   这样的宋玺就算是孟染也还是第一次见,拽了一个软垫给宋玺坐了,孟染以询问的语气喊道:“师姐?”   宋玺吸了口气,又叹气般呼了出来。   宁司元从随心座上起身,姿态端雅的在宋玺对面的软垫上坐了,笑道:“不是挺好吗?”   宋玺看了宁司元一眼,问道:“您知道让他们进来,便会是这个结果?”   宁司元牵了牵孟染的手,对宋玺道:“与其让别人来决定天舞门的未来,不如让你们自己来决定确西洲的未来。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你们也能把握更多,全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宋玺看向孟染。因着这位师弟,天舞门忽然如一颗星子般,从两仪山境芸芸众生的门派中,冉冉升起。如今已经光华四显,想要让天舞门继续生存下去,便只能保持住这份光华。而想要保持住这份光华,便只能带着一群人,一起走向灿烂辉煌。   宋玺脑中忽然想到不久前,她这位师弟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玺,立于不败之地,所需之师,王者之师也。   倒仿佛,孟染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一样。   而她身为师姐,可以断定,当时那番话,与孟染身侧的这位两仪前辈无关。   宋玺第一次觉得孟染多了份不可捉摸,她的师弟,是这样一个能未卜先知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关起门来随便你耍流氓,在外面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宁司元:不好。在外面我动根手指头你就害羞,关起门来耍流氓的你却想看我害羞。   孟染:……   ----------------------------------------------------   孟染:那个成语叫两全其美。全全其美?什么鬼?   宁司元:emmmmm,我觉得他们人太多了,两已经不足以概括。   孟染:……   -------------------------------------------   孟染:我只是个作曲人,不是个政治家,听你们讲话,就很心累。QAQ   宁司元:有我,你玩你的。   孟染:……   -------------------------------------------   孟染忽然很想打人! 第199章 余佑霖来访   宋玺看向孟染的视线中, 多了探究。然而孟染与她记忆中的孟染,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宁司元没有给宋玺更多的机会,来继续打量孟染。对宋玺道:“盟首之事似乎还需趁热打铁?”   宋玺也就对孟染道:“为百年计,灵地之事大约要先放一放。”   孟染觉得也必须先有办法确定好, 灵地内到底封印何物,才好继续, 便问道:“那, 我们现在回天舞门?”   宋玺点头:“好。”   孟染想了想, 道:“这块灵地, 还是设个禁制再走比较好。”   宋玺对此并无异议, 本就不是守妄境的地盘,自然也就无需客气。   事情议定,也无需孟染出面,宋玺就带着天舞门弟子, 在白风雨等人并未解开封印的灵地上,设了一重封禁大阵,这才载着天舞门众结丹修士返程。   往战坝山方向行走三日后,遇上了以另一艘云舫接应了筑基期修士的翁晓岚。   云舫先去了一趟两仪坊,将他派弟子均留在两仪坊。   宋玺与白秋云等人, 为盟首之事, 也暂时留在了两仪坊。只由孟染带着门下大部分弟子,返回了天舞峰。   甫一回到天舞峰,乌长柳便将留守之职交予孟染,自己赶往了两仪坊。   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事, 孟染已经听宋玺说过。虽说结婴之前孟染就说了要请王师这样的话,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让孟染挺意外的。   这些与他派交锋之事,孟染帮不上忙,所能做的便只是带着门下弟子,将修为更进一层。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舞门弟子的修行,便都是由孟染亲自领舞。   一位本门派的元婴修者,对门下弟子的重要性,就在这个时候完全体现了出来。天舞门低阶弟子的修为,堪称一日千里。   一趟两仪荒山之行,虽然大部分人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并没有受伤,也让天舞门的弟子们,与生死擦肩而过了一次。   如今在有元婴祖师带队领舞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愈发努力。   两仪荒山一行之后,天舞门还起了另外一个变化。以往天舞门的弟子对他派弟子如隔云端,就算是山海宫的李唯枫,去往天舞门也就只能与天舞门的执事弟子晤面。   经历了两仪荒山一行,不少他派弟子,倒也能叫得出天舞门不少弟子的名字,并且有胆子大的,还敢来访了。与友相交并非坏事,当初的天舞门,若不是有金祖门和五音门相助,也不会有今日的辉煌。   宋玺即将就任两仪山境盟首,天舞门也再不能如以前那般除了演舞,就避世而居。   翁晓岚也只在孟染的示意下,将天舞门门规再次强调了一番。同时派内增强了防卫,对来访者却保持着欢迎的态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染也收到了一份有人来访的拜帖,落款则是一个让孟染也颇为在意的名字——白风雨。   “白风雨?”孟染接到顾盼带过来的帖子时,也是颇为诧异:“这帖子是什么人送来的?”   顾盼对这件事情也颇为在意,应道:“不是我接的拜帖,但我当时也问过了,按他们所述,似乎应该是大师姐……咳是重锦道友的哥哥。”   “余佑霖?”当年之事,孟染每次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余佑霖在他记忆中还是个少年。余重锦在他的记忆中,却总是保持着当初那副血染长衣的模样。就算后来又见过了紫云宫那个一身白衣的重锦,之前的那个模样却怎么也抹不去。   对余佑霖之事,也就多了一份在意,孟染问道:“这人如今可还在派内?”   顾盼应道:“帖子是今早送过来的,与师父约的是七日后来访,他还在客舍等师父的答复。”   孟染闻言,便沉默了一会。   顾盼问道:“要传他先来相见么?”   孟染看着手中的拜贴,到底还是道:“且传他到书院客舍一见吧。”   顾盼闻言,便站起身,道:“那我下去安排。”   孟染应了一声,道:“嗯,我一会儿就到。”   待顾盼离开,孟染也在吾思居内坐了一小会儿,才转头对宁司元问道:“要同去么?”   修行之人,尤其像孟染这样已经有门派供养之人,并没有什么杂事。除了偶尔处理一下天舞门书院之事,孟染也就是每天领舞和静坐,也正是因为如此,孟染才会提出想要出去走走。   毕竟都是元婴修者了,他如今竟然还没出过确西洲,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这么宅的人。   在两仪山境呆久了,孟染也就能够理解很多几百一千多岁的人,为何还是该冲动就冲动,甚至许多人一说话便感觉稚气的如同少年人。一则性格使然,二则许多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分昼夜修行闭关,一年下来有机会与外人接触的时间,可能还不足十分之一。甚至有的人,一闭关就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随着修为变高闭关一次几百年也是有的。与人交际的机会并不多,许多修者对为人处世的理解,甚至还没他的外貌看起来老成,也就不是怪事了。   相较而言,天舞门的弟子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功法使然,无需在修为上废太多的力气。也因此,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很多事。随着修为的提升,天舞门弟子对于睡眠的时间也不那么需要时,书楼就成了天舞门弟子最好的去处。   如今宁司元大部分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也是书楼里的这些书。   孟染觉得,以宁司元的修为,这些书对他应该没什么助益,因此,对于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宁司元,也就格外珍惜。只要有机会,便会主动亲近。在派内走动时,只要宁司元愿意,也会邀请宁司元同行。   孟染自己从不觉得有何不妥,在其他人看来,就算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这两个人的相处,也甜蜜的比许多初相恋之人还要难离舍。   当然,很多其他人也没资格说这句话。   比如乌长柳和印妆风,在一起多少年了,这两个人一旦闹起别扭来,迎妆阁还不是动不动就上演全武行。   再比如宋掌门和谢掌门,这两位一直以来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堪称夫妇之楷模。   陆子期和宛晚这对教习,就更过分了。陆鹿放着自己家不住,天天住在天舞门的弟子院里,被人问起来便是一声长叹:我就觉着吧,我呆在家里好像有点碍眼。   宁司元见孟染对余佑霖之事,似乎颇为在意,便道:“那便同去吧。”   孟染和宁司元两人从吾思居出来,携手进到书院时,顾盼已经等在书院里,并亲自将两人引到了安置余佑霖的客舍门外。   推开门时,门内坐着的余佑霖连忙站了起来,对孟染恭敬一礼道:“见过孟前辈。”   站在客舍内的青年,与余重锦的眉目有几分相似,却又更英挺些,以骨根论倒是颇为适合天舞门的。只是当年的天舞门,对余佑霖并不显得是好去处。   余佑霖与孟染其实是同龄之人,再次见面,孟染已是元婴,看起来不过二十龄。余佑霖筑基大圆满,看起来却是近三十龄的外貌。当年重锦之事时,她这位哥哥尚未筑基,虽然余佑霖资质尚佳,却也经不起这样耽搁。   当年之事,余佑霖大约是其中最为无辜之人。将余重锦送去白羽观的是余家人,做出选择的是余重锦。按余重锦后来所述,余佑霖反而是当时最为清醒,让她不要跳舞的那个人。   事隔多年,又有重锦后来与余家之事,孟染对重锦也早就气不起来。   当年因余家行事,实在太不入眼,余佑霖之事天舞门自然也就未伸援手。如今再遇,孟染还有点儿觉得过意不去。   孟染在客舍的蒲团上落座,问道:“近来重锦可好?”   听孟染问到妹妹,余佑霖便微笑开来:“来之前恰好去看过了妹妹,托前辈们为她费心,如今她在紫云宫挺好的,修为也与我一般,已经是筑基大圆满,运气若好,以后与前辈还有千年同行的机会。这次过来,也让我托她代问各位前辈好。”   孟染便道:“那就好。”   言罢了,孟染看余佑霖还是一身白色翎尾的长衣,问道:“你如今…还是白羽观弟子?”   余佑霖面上闪过一点不自在,却还是应道:“是。”又急忙解释道:“不过如今这白羽观,与以往那个,已经没了什么关系。”   “此话怎讲?”孟染奇道。   余佑霖道:“如今这白羽观,便只剩下师尊与我二人,只能说传承如是,早已物是人非。”   “你口中的师尊,可是白风雨?”既然说到了,孟染便也顺便问了。   余佑霖应道:“正是。”   余佑霖知道白风雨让他来递拜帖,本就是要将当年之事说明一二,便干脆不待孟染相问,直接说道:“师尊母族,为白羽观所灭。”   意即白风雨本人便与白羽观有弑母之仇。四修境当年对戴山宗清理的那般容易,据李邘说,与这位白风雨也有莫大的关系。   “那你呢?”孟染觉得以余佑霖当年在白羽观所遭遇的事,换了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想以白羽观弟子为生的。   余佑霖却苦笑了一下,坦言道:“当年之事,大约也有师尊在其中推波助澜,但……到最后能让我继续走上求仙之道的,也只有师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风雨这个人,其实无所谓好坏,他只是有他自己的立场。 第200章 爱不讲道理   事情因天舞门而起, 但因为余家处事实在太过令人气愤,对于本属无辜的余佑霖,天舞门也就没有援手。此时听余佑霖说来,孟染便觉得不好答言。   余佑霖见孟染脸色似乎不好, 才意识到这句话没说好,忙道:“当年之事怪不得天舞门, 余家行事…前辈们留了余家一条生路, 没有赶尽杀绝, 才让我今日能在此……我一直心怀感激;宋前辈还妥善安置了妹妹, 也一直没有机会表示感谢。我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还请前辈切勿介怀。”   索性,余佑霖也知道此事其实没有必要过多纠缠。而他本心也确实如言语所诉,对天舞门并无怨怼之意,便接着说道:“此次过来, 主要是为师尊之事。”   “嗯?”孟染并不诧异余佑霖会主动提到白风雨。   余佑霖道:“师尊说,此来定会被孟前辈召见,前辈有想知道的关于师尊的事情,但问无妨。”   若说此前,孟染确实有很多话想问, 听到余佑霖这句话之后, 孟染忽然就不想问了。   余佑霖又道:“当然,如今我以师尊为依存,我说的话,孟前辈也…不必完全当真。”这句话其实逾矩了, 却可以看出,余佑霖确实还将天舞门当作妹妹曾经的师门,在用心对待。   孟染以为,白风雨此人,大约擅长心计,孟染自知在这种事情上自己并不擅长,与其如此被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索性不走,看对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孟染思定,便干脆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应他七日之约。”   余佑霖似乎有些惊讶,问道:“孟前辈……不问点什么吗?”   孟染道:“既然由你来送拜帖,我总不至于不见。既然如此,便由我当面问他好了。”   余佑霖这才了然,又似乎欲言又止。孟染却不想再与他多言,道:“你便如此答复你师尊吧。”   这句话便是送客了。   余佑霖从蒲团上起身,对孟染行拜辞之礼,又对宁司元行礼,便退下了。   余佑霖走了,孟染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宁司元见了,也未多说,牵着人出了客舍,沿着书楼的回廊,两人一起往飞涧廊桥的方向慢慢走去。   从如今的天舞峰顶飞溅而下的瀑布,在飞涧廊桥下方的山石中,穿成一道道溪流和小瀑布。常年累月的冲刷,让这些溪流的山石,都圆润光滑。   在即将沿着阶梯往飞涧廊桥上走去时,宁司元牵着孟染,往台阶下走了几步,踩到了廊桥下方的飞涧溪流边上。   孟染侧头,问道:“不回去吗?”   宁司元笑了笑,牵着孟染踩着溪流边略显陡峭的山石和草地,沿着飞涧往上慢行。看孟染将注意力转移到溪流中,才指着其中一颗白石,道:“你看那白石。”   孟染顺着宁司元所指看过去,石块在水面上的部分,还略有嶙峋,位于水面下的部位却已经周身圆润。   宁司元又指着另外一颗圆润的青石道:“再看那青石。”   山崖上的怪石将溪流分作好几弯,化作瀑布直下,砸在溪流中的石面上,青石的正上方是一缕小瀑布,白石位于青石之侧,瀑布砸在青石上,弹起水珠不停往白石上溅射。经历时长日久,白石位于水面上的部分也只会越来越圆润。   宁司元这才道:“坚硬如石,在这溪流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逆水行舟般修行的吾等。“   孟染忍不住就将宁司元的手握紧了些。   宁司元领他来此,竟然是宽慰他。   环境如是,余佑霖如今也只是环境造就。   不等孟染说话,宁司元又道:“就像余佑霖自己说的,天舞门没有直接杀上门去,灭掉余家,已是余家大幸。若没有天舞门的不追究,也就不会有今日白风雨的徒弟这么一说了。”   孟染确实被安慰到了,抬头看向宁司元时,面上也终于笑起来。孟染蹲下身,从溪流中拾起了一小块圆润的白石。沁凉的溪水让孟染周身一醒,身心都舒快起来。   握着白石在手中摩挲了两下,孟染将宁司元的手拉过来,将白石放在宁司元手心,道:“谢谢你。”   宁司元看着掌心这颗白石,笑了:“金玉良言,你就以顽石相谢?”   孟染笑问道:“金玉良言,不也是借顽石点出?”   “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宁司元应着,竟觉得掌心那颗圆润白石也变得可爱起来。   将白石收入了袖中,宁司元似笑非笑的看向孟染,说道:“但我更喜欢你不讲道理。”   孟染面上便是一红,不就是在丹蝶派的树屋说了一次不讲道理么?   两人此时所处,是在飞涧廊桥之下,又已近后山人迹罕至。   孟染面上红了红,想到宁司元一片苦心,心中便只觉得泛甜。   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将行在前方站在略高处的人往下拉了些,凑上去贴了一吻。   宁司元大悦,将孟染从下方直接抱进了怀里。   两人落脚,仅一小块山石,站了宁司元,孟染便只有脚尖能落在上面。   宁司元将人搂上来了,还故意使坏松了松手。   修者自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在这里站稳,但这时候用出来显然都不合适。   孟染只能将手紧紧环在了宁司元身上,顺便整个人贴了过来。   “你更不讲道理一点,我也能受得住。”宁司元凑到孟染耳边,笑得又低又撩。   孟染被这声音苏的,身体都酥掉了半边。紧接着,孟染便察觉到某人的手,很是不规矩在他身上游走。   天舞门这身弟子服,极为亲肤。宁司元掌心的高热透过衣料,也毫无滞涩。让孟染瞬间觉得自己跟没穿一样。   “阿元!”孟染低喊了一声。   “嗯?”宁司元应得这一声,还带出了低喘的小鼻音。   孟染腿都是一软,低喝道:“回去不讲道理!”   宁司元手下一顿,下一秒将人按进怀里就是一阵闷笑。两人贴得紧了,双方的身体变化也是一览无余。   “好,在外面都听你的。”下一瞬,天青色的衣摆从天舞峰的山涧中,往吾思居的方向一没而入。   五天后,孟染小憩一阵,从榻上爬起来,心中庆幸还好与白风雨是七日之约。   孟染本以为修为高了挺好的,第一次知道在某些时候也会不好。这还是顾忌到他,否则还不知道宁司元要将他压在榻上多久。修者将那亦称精元,损失过甚总是不好。   周身在小憩前便已整理清爽,此时从榻上起身,孟染竟觉得双腿一阵酸软。   ……   他可是天舞门的弟子,而且这身体已是元婴期,这人到底是多能折腾?   身后已有人轻笑着贴了过来,从身后将孟染轻轻一搂。   “我让符倌去炖了灵食,一会儿就送过来。”宁司元说着,将孟染已半搂半抱到了厅上。   “符倌?”孟染话音刚落,厅外回廊上已有一人,捧着托盘进来了。   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那人额头上化出一道灵符样的灵光,周身虚化,灵光往额头上的符文聚拢,化作一张灵符,被宁司元收入了袖中。   孟染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桌上,白瓷盅还往外冒着热气。   宁司元将盅盖揭了开来,一阵诱人的甜香从中飘出。宁司元也不说是什么,取了托盘上的两只瓷碗,往碗中各舀了一勺,将其中一碗递给了孟染。   琥珀色的汤汁里,沉着数颗莲子。   孟染只尝了一口,便道:“好吃。”   宁司元笑着,自己也吃了一口,点了点头才道:“看来我的手艺没退步。”   “不是符倌做的么?”孟染问。   宁司元就又笑了:“不过以灵符为载,其中到底是我的元识。”   孟染闻言,笑得牙都咧出来,捧着碗很给面子的道:“很甜。”   宁司元笑,看得孟染将眼神都移开来,才道:“没你甜。”   孟染不理他了,埋头捧着碗猛吃。等孟染回过神,一盅灵食除了那一小碗,其余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等孟染放下碗,那灵食的功效也开始体现出来了。   仿佛暖流一般的元力,从胃腑中往肢体游走。被熨贴到的地方很是舒服,但这暖流却散开的极慢,又让人觉得难受。   宁司元将孟染搂进怀里,掌中蕴气,帮着孟染将灵食所含的元气化开。   丝丝缕缕的元气被牵引到全身,孟染心知他舞上一曲,也能将这元气化开。   但有人宠着,心里舒服,身体也舒服,就格外不想动了。   宁司元看着自己怀里猫一样的孟染,觉得这个过程似乎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顾盼到吾思居时,见到的便是自己师父窝在师爹怀里的情形。天青色的长衣在厅内蜿蜒了一地,将一身深蓝色长衣的孟染,衬得格外小。   听到顾盼的脚步声,孟染周身还懒懒的。想到是顾盼,孟染便窝着没有动。   满以为自家师父会起身的顾盼,没等到孟染的动作。自家师爹看起来很满意这情况,顾盼只好很自觉的自己低下了头。   不低头,根本都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呀。   “怎么过来了?”孟染问。   “白风雨来访。”顾盼应,很怀疑自家师父已经将这事儿给忘到了天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   顾盼:我昨日去见师父。   魏忆晓:师叔说什么了?   顾盼:不是,就是……emmmm……我师爹抱着我师父……   魏忆晓:没穿衣服?   顾盼:???怎么可能!!!   魏忆晓:……咳咳,那,师叔们还好啦。   顾盼:??   魏忆晓:我上次去见我师父,刚完事,一身爪印和吮痕,他还不把衣服规矩穿好,炫耀一般给我看。   顾盼:噗……   魏忆晓:然后他就被你师祖父打了。   顾盼:……   魏忆晓:打完,我师父老实进去穿衣服,出来说事。   顾盼:…… 第三卷:照见天下明 第201章 自请为门客   别说, 孟染惬意的还真是, 有那么一瞬间把这事儿给忘了。   孟染抬眼看了看外面,正是云霞初开的清晨。身体里的疲乏已经散去,依然懒懒的。   白风雨这个人, 孟染看不透, 也不觉得自己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对于白风雨的来访, 本身就不是太愿意理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正想着这些时, 孟染便听宁司元道:“见终归要见的,但你可以晾他一会儿。”   孟染闻言, 便道:“既然见总归是要见得, 不是应该早去见早点好?”   按孟染的性格,当然该如此。   宁司元却笑道:“但白风雨这个人,适合你晾他一会儿再见。”   孟染就不问了, 对顾盼道:“且将人带去侧殿, 我过会儿再到。”   “那我先去安排。”顾盼说完, 眼观鼻鼻观心就退了出去。出了吾思居, 顾盼才舒了口气。拍了拍有点红的脸颊, 沿着飞涧廊桥往外走去。   等孟染把一身懒劲儿从身体里赶走, 已是巳时。   孟染整理好衣冠,一转头, 宁司元侧身倚在随心座上,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知道这是不会与他同去的意思,孟染觉得也好, 他自己都不想与白风雨有什么交际,自然希望宁司元也少与白风雨沾边的好。   孟染凝了水镜照了照,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转身对宁司元道:“我走了。”   “嗯,早去早回。”宁司元应。   目送孟染的背影往吾思居外去了,宁司元才从随心座上起身。   自从渡过星劫,修为进入化虚期,宁司元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星见天修者渡星劫之后,修为并不再随着心法增加。   孤启星如何修行,他不知道。身为照见星的星见,他的修为似乎与主星的历世息息相关。   闭关之时,正值天舞门蓬勃发展之际,他的修为也随之往上提升,彼时他以为这是双修的功效。随着天舞门的发展遇到瓶颈,他的修为也不再往前迈进。天舞门两仪荒山之行,促动天舞门往两仪山境盟首之位更近一步之后,他的修为也随之有了触动。   天舞门往前的这一步,意味着天舞门将从两仪山境,走向确西洲。   这一切看似与孟染无关,然而实际上,若没有孟染的存在,天舞门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他是一路走来,才知道孟染对于天舞门的重要性。   而白风雨,他又是为何要见他的阿染。   白风雨此人心计谋略皆为上选,天舞门若要如白风雨所言,一统确西洲。天舞门所需助力,白风雨为不二人选。若他去了,他可能会忍不住会推动一二。   但他并不想左右阿染的决定。他选择不去,他想看看,他的阿染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宁司元从厅中走到了远挑到崖外的观景台上,往飞涧廊桥那边望去。   孟染沿着飞涧廊桥往道合殿走去,披挂和衣袖上的饰带,随着对方矫健的步伐,甩出轻巧的弧度。修长美好的身形,被这套深蓝色的法衣衬托出所有的优点。   他与阿染同行时,便总爱将人揽在怀里,企图挡去所有人的视线。   他的注视似乎惊动了孟染,正迈着步子往前走的人,回头往吾思居的方向看了一眼。   吾思居外的禁制仍在,孟染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水雾缭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吾思居。   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想到宁司元,便忍不住嘴角微翘的孟染,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白风雨在道合殿的会客厅内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天舞门的舞蹈固然好看。那样的一身弟子服,便只是立在那里也是好看的,更何况天舞门众弟子的舞姿,还与曲意相合。   白风雨也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至于白风雨究竟作何想,也就只有白风雨自己知道。   在他的认知中,天舞门的那位元婴修士,应该是不会懂这些来去的人。或者,是那位宁上人?   白风雨将手中折扇“唰”一声推开,又两指一并“啪”一声合拢。但是谁知道呢?就像此前他也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折扇这样一种东西,会如此的和他心意。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时,白风雨甚至忍不住正襟危坐了那么一下。随即,又让自己放松开来,恣意潇洒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   孟染进来时,面上带着一抹淡笑。笑容虽淡,却压不住这笑容是发自心底。   白风雨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对于自己此前的决定,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孟染轻咳了一声,才拱手对白风雨道:“不好意思,久等了。”与白风雨称得上是初次见面,孟染也就根本不想给什么解释。   白风雨将折扇握在手中,拱手回了一礼,道:“虽约了今日,在下也并未说过何时会到。”   把人晾了一个时辰,对方还如此宽和,孟染对白风雨的恶感,不知不觉便少了那么些许。   对白风雨这个人,孟染也就忽然多了探究的心思。看向白风雨的视线中,都很明显的多出一份外显的疑惑。孟染问道:“不知白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白风雨笑了笑,应道:“此前与染君在两仪荒山匆匆一晤,观染君对风雨,似乎颇为介怀,是否因风雨此前行事?”   就算没有白风雨,许多事情也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只是可能没那么快,也不会有那么激化的矛盾。当然,事情本就没有如果,谁知道没有白风雨,又会不会更严重呢?   但白风雨做了就是做了,孟染也就实话实说的应道:“要说完全不介意,显然是不可能。”   白风雨对这个回答,并不介意,甚至应道:“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对风雨说这样的实话了。感谢染君的坦诚。”   孟染觉得白风雨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染君这个称呼,从白风雨口中叫出来,也让孟染觉得哪里怪怪的。   君之一字,在丹蝶派本是表示对有好感之人的爱敬之称。与天舞门交好之人,诸如辰火圣君等人,最初对孟染等人称小友。但这样的称呼,对于李邘等人来说,就显得不合适了。恰好丹蝶派的人称呼孟染为染君,不知不觉这个称呼便首先在四修境那边叫开了。   随着孟染的修为提升,加之李辰火受了孟染提点,创造了如今的仙网,山海宫之人也改口称孟染为“染君”了。   简单来说,就算要称呼他为染君,也得两个人有些交情。或者可能对孟染还有些敬意。   而这两样,孟染觉得,白风雨应该一样都没有。   严格说来,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这个人却如同对待老友一般与他说话,让孟染觉得,很有些不自在。   白风雨却又道:“染君是否,容风雨解释,或者说辩驳一二?”   这就更奇怪了,通常也就只有好友发生了误会,才会想要来解释吧。他们此前甚至都不认识,何来这么一说?   但孟染不得不说,白风雨这个人很会造势。他遣了余佑霖先来,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现在自己又来,就算本来不想听,孟染这个时候也确实很想听了:“愿洗耳恭听。”   白风雨便道:“风雨以为,风雨所为,不过是各得其所,绝称不上害了谁。”   见孟染似乎不赞同,白风雨接着道:“诸如余佑霖,若我不动手,他如今也无非是白羽观弟子,按部就班修行。他如今也同样还是白羽观弟子,无非经了一场心炼,依然按部就班修行,论其心智甚至更显坚韧,于其大道还有好处,称得上是被害吗?”   这样歪理,让孟染几乎就要信了没有伤害,但思及余重锦,孟染还是开口问道:“那,重锦呢?”   白风雨应道:“染君以为,以余重锦的心性,她在天舞门下一代弟子的大师姐这个位置上又能走多远?我以为,无非卡在筑基大圆满,再无寸进。她如今也是筑基大圆满修为,虽然已经是紫云宫弟子,经了这一场心炼,她可能反而可以跨过结丹这道门槛,走得更为长远。”   孟染知道他对白风雨的不快,出自哪里了。就是这种将操控他人的人生,视为平常的自以为是。   孟染再开口,语气都重了许多:“你怎么知道,重锦继续在天舞门待下去,就不会有得到成长的那一天?”   白风雨将折扇“唰”一声推开来,握在了胸前,下颚微微抬起,语气笃定的道:“她不会。”   “你怎知就不会?”孟染语气都强硬起来。   白风雨两眼微眯,视线也锋锐了,应道:“余重锦这种人,若以慢刀下俎,只会舍肉饲虎,最后以身饲虎而不自觉。只有让她觉得痛了,痛得狠了,她才会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图谋她。而你们天舞门,根本没可能给她觉得痛的机会。”   孟染竟然无法反驳。   已听白风雨接着道:“你们都太善了,便以为这个世上都是如你们一般的善于之辈。掌事客卿之乱,便是由此而起。”   孟染不由想了想自家的几位师兄弟姐妹,确实如白风雨所言,至少他们都没有害人之心,也是经了掌事客卿一乱之后,才多了防人之意。   白风雨往孟染的面前倾身,语气显得颇为蛊惑:“你们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人。”   孟染却被白风雨的近身,逼得往身后不自觉让了一让。   “所以我来,自请为门客。”白风雨笑着说完,便又退回了原位上,等着孟染做决定。 第202章 心归彩云乡   孟染隔了半晌, 才问道:“我又怎知, 阁下不是图谋更甚?”   “染君想不想听个故事?”白风雨收了折扇,将折扇的扇骨,一下一下, 拍在另一掌的掌心, 问这句话时, 他这个动作顿了顿。   “关于你的故事吗?”孟染问。   “大概?”白风雨答得不那么确定。   “说来听听?”孟染说得也不那么确定。   白风雨笑了笑,从蒲团上站起身, 折扇在空中轻点,幻化出一张确西洲的地域图。他指着佳人国的位置道:“千余年前, 佳人国以南, 有一小国,位于河中央,名彩云国。彩云国之小, 不过弹丸之地, 国人三万余众。因深居河中央, 佳人国与飞羽国对此都无觊觎之心。彩云国便在此安居乐业, 男子植桑麻, 女子织云锦。”   “你便是生于此地么?”孟染问。   白风雨笑着, 点头,却答道:“非也, 在下生于白羽观。可惜,我的白并非白羽观之白,而是彩云国王族之白氏。风雨之风也并非白羽观弟子的风字辈, 而是有人希望我便如风雨,只能飘摇于世不得善终。”   随后,在远远能听到乐声的道合殿,白风雨讲诉了一个染满了血腥的故事。   “她那时已是彩云国的王后,然而修者实力面前,穷彩云一国之力,也并不能抗衡。她听信那人所说,以为她跟他走,便能全彩云国一族之人性命。”白风雨摇了摇头:“那人也说,他以为他只要得到她就心满意足。然而人心何其贪婪,得其人,便会想再得其心。她说,倘若心真能受控制,她宁愿真的爱上,也不希望族人竟死于无辜。可惜这世上并无倘若,她的一生也再没有能够回去彩云国的机会。”   孟染理解不了,这样强求的爱情有何意义。女子的牺牲固然伟大,然而却因为修者一怒,令这样的牺牲也没了意义。   “我是彩云国主之子,然国之不存,何以王子。复仇大概是我唯一的宿命。”白风雨说完这句话,在蒲团上重新落座,似乎在笑自己,又似乎在笑命运:“但现在,白羽观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去何从呢?”   孟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白风雨却抬起了头,笑道:“故乡已经不在了。观遍确西洲,便只有天舞门,一如她口中所诉的彩云国。外面风风雨雨,风雨也想有一乡能得蔽之,万望染君接纳。”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着实微妙。   但看着说完这一切之后,面上只余一片平静,甚至连一贯的笑意都不得见的白风雨。孟染却觉得,这是白风雨最大的诚实。   如今连白羽观都不在了,这些事情其实已经无从查证。但孟染以为,应该不会有人,会用自己的母亲来编造故事。还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比如白风雨口中强占了他母亲的白羽观修者,为何竟然会允许他长成,甚至允许他在白羽观修行。   但正是因为漏洞百出,反而更加可信。人心总是难以琢磨,任何事情其实都有可能发生。   白风雨安静的跪坐在蒲团上,孟染仔细看他,发现他握着折扇的双手,看似很稳,其实一直在轻轻发抖。   若这个故事是真实,孟染相信,白风雨确实会想要有一乡以蔽之。但,以白风雨之行事,天舞门又还会是那个天舞门吗?   但,不得不说,若接纳之,白风雨对天舞门而言,也并不是没有益处。只是这把刀,锋锐太甚,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己身,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稳妥驾驭。至少,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染君?”白风雨看着久久不语的孟染,终于出声。   孟染看向白风雨,突发奇想,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犹豫?”   白风雨苦笑了一下:“彼时,风雨所用之人,也无人为亲为友,染君是否对风雨也太过苛责了呢?”   孟染觉得白风雨过分,因为余重锦彼时还是门下弟子。然而在此之前,天舞门于白风雨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借势的门派而已。彼时的余佑霖,对白风雨而言,也不是一路人。   孟染忽然之间也不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了。   谋者,便有所图。其间每一环必然会因势而变,真正能做到白风雨这样,借势之后还偿其因得的,又有几个?   孟染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白道友觉得天舞门可以为乡,又是何时起念的呢?”   白风雨没想到孟染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才略有些不确定的道:“是…在贵派将余重锦托与紫云宫之后?”   孟染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白风雨道:“我便当你今日所言俱都属实,信你一次。但也仅此一次。”   白风雨看着孟染的那丝笑意,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便听孟染接着说道:“我会将你引荐给掌门师姐,但,白道友能否留在天舞门,还是需要掌门师姐说了才算。若白道友能被掌门师姐留下,也希望白道友能凡事以掌门之意为宗旨行事。”   白风雨大喜,执扇拱手道:“但随君愿。”   孟染摇了摇头:“非也,若白道友真将天舞门做蔽己之乡,便该是恪守初心。”   白风雨闻言,面上也浮起一丝肃穆,这次没再说话,仅是执扇对孟染行了一礼。   孟染便站起身道:“我修书一封,你去往两仪坊,见我师姐。”   “多谢染君。”白风雨也从蒲团上站起身,又朝孟染行了一礼。   孟染摆了摆手,迈着很是率性的步子,从道合殿出来,自回了吾思居。   刚进了大门,便见宁司元已在案上,伺候好了笔墨。   孟染在桌前落座,执了笔,道:“我就觉得,这一路有人看我。”   却也仅是说说,对宁司元的所为,毫不介意。   宁司元应道:“你见得是白风雨,所以我不太放心。”   孟染笑问:“我若不是修书一封,而是陪他走一趟,你岂不是又要跟过去?”   “什么叫又?”宁司元问。   “嗯?我们当初来争这丙十九峰?”孟染心说,你难道不是跟过来?   宁司元心知这事情自己辩不过,干脆问道:“你为何选择为他引荐?”   孟染提着笔,应道:“我问他是何时起意要来天舞门,他答我,是在我们将重锦送往紫云宫之后。若他起此意,是在我们与戴山宗对立之初,我便不会留他。”   “为何?”宁司元问。   孟染应道:“若他起意在这之前,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但他起意在这之后,便如他所言,此前与他非亲非故,他又何须在行事之事,考虑我们的想法呢?就算是我,对于不在意的人,也不会去多留意。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强求别人做到。”   孟染说完,将剩下的几个字写完,待墨迹干透,便折了信笺,捏了个道法诀,将信笺递了出去。   看信笺往道合殿的方向消失,孟染又道:“若两仪坊的事情好办,师姐应该早就将这些事情处理好,并且回了天舞门才对。我只是推荐他去,师姐会不会留下他,还要看师姐的意思。而且他说的对,天舞门确实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再则,我觉得我可以对师姐多点信心。再不然,我不是还有你吗?”   宁司元握了握孟染的手,笑道:“你自然有我。”   孟染也笑着看向宁司元:“也许,借势并不是什么坏事。”   若完全不借势,天舞门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个高度。正是因为有了宁司元,哪怕是在他们闭关的近百年,天舞门也发展的更加蓬勃兴盛了。   白风雨其实也是借势,而顺着白风雨这个人的所为想一想,孟染觉得,白风雨这个人,比他们更能发挥天舞门的优势。正是因为有白风雨的存在,戴山宗才间接被天舞门所灭。   既然天舞门有这样的实力,现在又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了孟染的面前,孟染也忽然很想知道,天舞门能走到什么样的位置。   信笺上的法诀发出一道微小的波动,代表这道信笺已经被白风雨接到。   孟染看向道合殿的方向,对宁司元道:“他将余佑霖收入门下是在这之后,利用也罢,愧疚也罢,或者这是对我们的表态也罢,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他。好人坏人这种事,并不能一概而论。”   说完了,孟染朝着宁司元一笑:“而且有时候,坏人要维护起一个人来,会比好人做得更让那个人不受半点伤害。”   对人人都好的人,有时候才真的可怕。   反而是坏人,若在某处只存了那点净土,维护起来才会完全不遗余力。若天舞门当真是白风雨心中的彩云乡,为了守护这片彩云乡,也许这个人会变得很不一样。   白风雨可能是一把好刀,他没有必要将这把好刀拒于门外。至于怎么用好这把刀,则是宋玺要操心的事。桨的方向,自然是由掌舵人来控制,而孟染,对宋玺这个掌舵人,很有信心。   宁司元闻言,笑应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再坏一点?” 第203章 来嘛跳舞呀   如今确西洲所成之局,可以说是白风雨一力促成。这样的一个人成为天舞门的助力, 想要打破僵局, 自然也就非常容易了。   数日后,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位正式更迭, 并通过仙网告知了确西洲各派。   随后,宋玺终于带着天舞门一众执事从两仪坊返回了天舞门。一起回来的人中,自然多了个白风雨。   孟染到掌门大殿时, 宋玺正与乌长柳等人议事。   “如今盟首已定,接下来便是我们要与确西洲各境修者讨论关于两仪荒山之事。”宋玺坐在掌门玉座上, 看孟染也在位置上坐定后说道:“两仪荒山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两仪山境的一块灵地, 但这么多年已经是约定俗成的确西洲共有。如今想要收回所有权,就必须让其他各境的各派, 得到看得到的好处。”   乌长柳还有些不甘愿:“两仪荒山收归两仪山境所有, 凭什么就必须得是我们天舞门拿出好处?”   那厢白风雨轻笑出声,对乌长柳道:“乌长老不如换个思维来考虑, 今日是我们拿出好处收回两仪荒山, 改日, 就算是两仪山境的各派,想要进两仪荒山,是不是也该由我们拿到好处?”   乌长柳闻言, 双眸闪了闪,看向白风雨的眼神中都多了赞许。   随即,孟染便听宋玺道:“正该是如此,后面我们需要就进两仪荒山之事, 再定议程。现在需要做的,则是先取。”   孟染便道:“这里有样东西,师姐不妨先看看。”   孟染说着,已御使灵气,将一玉简递给了宋玺。   宋玺接过玉简,将元识沉入其中,看罢,大喜,道:“此事成矣。”   白风雨奇道:“何事,竟可解掌门之忧?”   宋玺看了孟染一眼,见孟染点头,才将玉简递给了白风雨。   白风雨将元识也沉入其中看罢,也是大讶,随即满面喜色对宋玺道:“风雨就先对掌门道喜了。”   乌长柳等人还是一头雾水,宋玺也懒得多说,示意白风雨将玉简递给乌长柳。   乌长柳看罢,一脸喜色对宋玺问道:“师姐,我去准备请贴?”   宋玺点头应道:“去吧。”   乌长柳已经转头招呼了魏忆晓,两人一闪身就从大殿上失去了踪迹。   宋玺这才转向孟染道:“师弟真的是,竟都不将此事早些告知于我,让我还烦恼了这么久。”   孟染却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两日,才在功法玉简中看到这舞。”   修为不到,就算有天舞门的功法玉简在手,也无济于事。天舞门的功法玉简,更神奇之处则在于,就算修为到了,不是天舞门的弟子,也是查阅不了这玉简的。   宁司元就算已经是化虚期修为,查看天舞门的玉简,也只能看到炼气弟子能看到的那些。   宋玺如今结丹期,玉简所能见的舞蹈,便也只有结丹期天舞门弟子能修习的舞蹈。   这件事情上,所能仰仗的便也只有孟染了。   数日后,确西洲各派均收到了来自天舞门的请柬,邀请各派元婴修士,前往天舞门,与天舞门那位元婴修者一同习舞。   收到请柬最为高兴的,大概便是丹蝶派的各位修者。丹蝶派作为一个巫修门派,本就与舞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青巫道虽然不像赤巫道那般有以舞请神的功法,遇到喜庆之事歌之舞之也是常态。   而天舞门忽然邀请各派前去同舞,曲桑圣君以为,此举必然大有深意。   而确西洲内,还有不少门派,虽然享受着天舞门舞蹈带来的好处,却对天舞门的修行之法,从心底里不认为是正统。尤其不少以道经为根基的门派,认为修行该以修心为重,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样子。尤其天舞门从扬名至今,一直都颇为张扬。便是门下弟子前来观舞,也是抱持着取其精华的想法而来,来了甚至还不敢告诉长辈。   至于晋阶了,都晋阶了嘛,这些所谓的长辈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忽然收到这样一封请柬,三鼎境贯清宫的清鸿圣君,脸都绿了:“这天舞门什么意思?忽然提出要将两仪荒山据为己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邀请我们去跟着习舞?自己疯还拉着别人一起疯,简直……有辱斯文!”   在清鸿圣君看来,随着两仪山境元婴修士数量的增加,两仪山境迟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毕竟,诸如三鼎境也有着自己的灵地,但三鼎境的三派,虽然在其他事情上争得你死我活,却从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松口,他境修者想来三鼎境的塘嘉山分一杯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就只有两仪山境这么多年来,门派众多,变化太过纷繁复杂,才导致其他各境有机会趁虚而入,将两仪荒山变成了这样一个确西洲共有的资源。   只是,清鸿圣君也没想到,最后会提出要收回两仪荒山的,会是连元婴修者都仅有一人的门派。   偏这天舞门也不完全是取巧,毕竟那位元婴修者,可是有着一位化虚期的道侣。   贯清宫一直以来,距地而居,守山静修,也没有听说这位化虚有什么震慑手段。但清鸿圣君觉得自己也完全不想有机会,见识这位化虚大能的手段。   会同意答应这个要求,说白了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既然两仪山境迟早会收回两仪荒山,与其等撕破脸什么好处都拿不到,还不如现在顺势答应,还能混些好处。   但是,如今这好处,就让人太不能接受了。跟着天舞门一起跳舞?   清鸿圣君门下帮着将请柬递进来的弟子,面上还带着点儿笑意,应道:“师父去看看又何妨呢?毕竟天舞门能坐上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位,天舞门的舞可是居功至伟的,师父能收到这样一份请柬,许多人可是求而不得呢。”   清鸿圣君看了自己徒儿一眼,斥责道:“你们寻常喜欢跟着去两仪山境凑热闹,便当你们是去历练的,晋阶这种事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修行之事最忌投机取巧,我看你是时候要静静心了。”   守献真人闻言,低下头悄悄做了个鬼脸,就差当面怼自己师父一句老古董了。当然,守献真人再怎么也不会真对清鸿圣君这么说,只对清鸿圣君应道:“师父教训的是。”   “哼。”清鸿圣君对自己徒儿还不了解?听着自家徒儿那不以为然的语调,便知道对方并未将这教训放在心上。   果然,便听他家徒儿下一瞬便接着问道:“那师父是去还是不去?”   清鸿圣君哼道:“怎滴?我不去你还想替我去不成?想替我去你也把修为先晋阶到元婴。”   守献真人听着这话,便知道自家师父是要去了,便顺势道:“师父若去的话,能否带上徒儿一起?”   “你这才回来了几天?又去作甚?”清鸿圣君觉得自己静修两千余年,也要被这天舞门烧出火气了。   清鸿圣君了解自己的徒弟,守献真人当了几百年的徒弟,又哪里会不了解自己的师父,没脸没皮的笑着便凑上来道:“徒儿以往就算去,不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与天舞门那些道友们,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哪里有师父您这么大的面子,还能让天舞门亲自送来帖子?”   “你说说你,几百岁的人了,还能不能有点出息?”清鸿圣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徒弟一眼,末了道:“那你还不去准备辇架?我倒要上门看看,这天舞门哪来的这么大脸面,准备一支舞就打发人。”   孟染说修者都是宅,这话是一点不错的,贯清宫的这位清鸿圣君,那真的是快两百年都没有出过门了。   能让这位清鸿圣君愿意挪步,固然有守献真人这一求的作用,却也算是天舞门的本事了。   其他各派的元婴修者,收到天舞门的帖子,态度有与曲桑圣君相同的,也有与这位清鸿圣君相同的。还有人是纯粹想来看看天舞门这次又想折腾出什么的。   还有一直以来将两仪荒山视作囊中之物,却忽然被天舞门横刀一夺,怀着不忿而来的。   不过数日,天舞峰的所在,便能看到各式极为华贵的辇车,带着确西洲其他几境明显的装饰风格,停在天舞门的山门之外,被天舞门的弟子迎入天舞门的贵宾院。   清鸿圣君从辇车内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天舞峰的秀致苍翠,高耸的峰峦犹如众峰叠出,一阶高过一阶,远在峰顶的掌门大殿,已是浮在了山中涧流浮起的薄雾中。而这些薄雾,因为灵气浓郁,竟然隐隐泛出金光,就连那玉白色的掌门大殿,都被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光影。   从山门的所在,沿着阶阶高台望上去,这天舞门的气象,竟丝毫不逊于贯清宫那清高冠绝之地显出的气象。   贯清宫虽说是清修之道,但清鸿圣君心中比任何人更清楚,世间事无非一个争字。   与天争命,与命争机缘,与同道争灵地。   一派的实力,观其灵峰之所在,最为直接。   若说此前,清鸿圣君对天舞门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在天舞门的山门之外,看了这一门之盛景,对天舞门也多了些在意。   毕竟,再怎么不关心天舞门,也知道这天舞峰是天舞门之人自己夺下来的,而那位化虚上人这么多年一直在闭关,能将一派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还是天舞门之人自己的本事。 第204章 本元通灵舞   不多时,清鸿圣君便被天舞门迎入了贵宾院一套独栋的客院。清鸿圣君及随行之人, 恰好够安置。   清鸿圣君在厅上主座上坐下来, 厅内布置的格外精致,便连随手的小物件一看都是即花了心思, 也花了不少灵石。这天舞门,财力也不菲。   清鸿圣君想想这些年天舞门的发展,便也知道这财力由何而来。这么一想, 天舞门能有今日的地位,似乎也很顺理成章。   到此时, 清鸿圣君对天舞门此前那张请柬, 才终于有了些重视的意味。   清鸿圣君这行人刚安顿好,天舞门便有一队弟子, 随着一位看似执事的年轻修者进了客院。   来人结丹期, 眉目温雅,天舞门那身弟子服穿在他的身上, 也显出一身文气。   来人正是白秋云, 见了清鸿圣君, 虽是笑着,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拱手行了一礼, 道:“在下天舞门白秋云,感谢清鸿圣君应邀前来。秋云备了些灵果,为圣君洗尘,若有怠慢之处, 还望圣君海涵。”   白秋云说着,随行的弟子已经将玉盘或冰盘装着的灵果呈了上来。   贯清宫修者不食荤腥,虽不禁酒茶,却也不提倡。招待贯清宫的修者,便也只有灵果比较合适了。   就算怠慢你也只准备让我海涵……清鸿圣君不经意瞥了一眼,凌霄果、飞雪果、禅心果、真灵果……随便一样都是颇为少见的,且样样品相上佳。   这些灵果呈上来,他还怎么说怠慢?   看清鸿圣君面色已缓,白秋云才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礼道:“此次舞会,于明日辰时正式开始,为了便于明日舞会的顺利进行,师兄让吾将这份玉简送过来,给圣君一览。”   说着,白秋云便招呼了身后那名还端着托盘的筑基期弟子。撤了盘上的菱纱,便只有一枚玉简放在托盘上。岫青色的玉简上,刻了天舞门的标记。   但其上灵息一观便知并非功法玉简,这岫青色的玉简玉质上佳,却也并不罕见。想来此次同来的各位元婴修士,应该都收到了一份才是。   清鸿圣君问道:“不知其中记载何内容?”   白秋云依然笑得温文:“圣君一观便知。”   清鸿圣君闻言,到底是将玉简接了过来。   守献真人立在清鸿圣君身侧,早就急得恨不得自己去帮师父接了。看清鸿圣君总算接过来,守献真人先松了口气。   守献真人的举动,白秋云当然看在眼中。看对方一副想帮忙,又找不到时机开口的模样。白秋云礼貌性的冲守献真人笑了笑。   守献真人顿时脸都红了。啊,天舞门的弟子果然如传言所说,待人亲和。   白秋云将玉简送到,任务便算完成。   朝着清鸿圣君拱了一礼,便告辞离开。   清鸿圣君看了自己不争气的徒儿一眼,开口道:“守献,送送白小友。”   “哎哎,好的。”守献真人闻言,对自己师父就差感恩戴德。   白秋云假做未看见这对师徒的来去,清鸿圣君的徒儿对他们天舞门有好感,总比师徒二人都一团硬要好办。   白秋云朝着守献真人揖了一礼,先行退出了客院的厅堂。   守献真人几步跟着跨出来,白秋云缓了一步,等守献真人过来并行。   从客厅到客院的大门,总共也没几步,白秋云只问了问来路是否顺利,居所是否习惯,白秋云带着一行人,便已经在守献真人的相送下,到了大门口,白秋云笑了笑,又揖了一礼,道:“守献道友便送到这里吧,可与我一份信牒,但凡有事托信与我即可。”   刚刚说完,白秋云忽然想到:“倒是忘了,如今也不必那么麻烦,守献道友与我交换一下玉牒灵息便好。”说着,白秋云从寰宇镯中取出了那张巴掌大的玉牒。   守献真人没想到这送出来几步,还能有这样的惊喜。当下也迅速将自己的玉牒从乾坤袋中取出,与白秋云的玉牒碰了碰。   两份玉牒上闪过一阵灵息,便与以往交换了信牒一样,鹤信可以直接送到对方手中。再不用像以往一样,结识一人便要互相留下信牒,一不小心遗失了便会失联,亦或是被其他人钻了空子。据说等两人来去频繁了,玉牒上双方的灵息积累的多了,玉牒可以直接通信。   双方交换了玉牒灵息,守献真人感叹道:“如今仙网的功能倒是愈发好用了,说起来,山海宫居功至伟。”   白秋云笑应道:“确实如此。不过也不仅仅是山海宫的功劳。”自家师兄在其中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此前天舞门对这些并不在意,也就没有着重申明,但如今随着天舞门的地位与众不同,有些该属于自己的荣誉,还是应该拿回来。   此事已经与山海宫协商过了,只是暂时还未公布而已。   “嗯?”守献真人面露疑惑。   白秋云却不准备多说,笑了一笑道:“今日要先少陪了,与守献道友改日再叙,如何?”   “好好好,你先忙,先忙,我们这一来,你们肯定很忙。”守献真人颇为善解人意,让白秋云先行。   白秋云挑不出礼数的告辞,带着门下弟子离开。   守献真人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摸了摸手中的玉牒,交换了玉牒灵息,还说上了话,美滋滋。   转回厅上,清鸿圣君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守献真人自己还在乐呵,也就没有打搅清鸿圣君。清鸿圣君看了看自己没心没肺的徒儿一眼,也实在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去寻了同来的清鸣圣君。   第二日一早,朝云初起,天舞门便遣了弟子来请诸位元婴圣君,前往天舞门大殿前的广场上集合。   清鸿圣君跟着天舞门的引路弟子,从客院所在,沿着飞涧廊桥一路前往广场。   清鸿圣君前后,也都是各派的元婴修者,身侧随着一位天舞门弟子。   往目的地看去,天舞门那位元婴修者,早已立在了天舞门的掌门大殿前。   一身深蓝色的长衣,站在玉白色的大殿前,颇为显眼。   清鸿圣君这一眼望过去,便被对方长身玉立的身姿,吸引的有些转不开眼。   天舞门的弟子似乎天赋异禀,人人都有着这样一身好身材。不像体修那般壮硕,也不像法修那般羸弱。修长的身形被那身法衣,将他们的身形中属于力与美的部分,彰显的恰到好处,半肩的披挂带出一份洒脱。将剑修的锋锐坦荡,也比了下去。这些的特质在这位元婴修者的身上,更显丰富细腻。一举手一投足,都自有灵韵。   清鸿圣君在打量孟染,孟染也在打量清鸿圣君等人。   丹蝶派此次除了留一人镇守,其余几位元婴,这次都过来了。九峰境其他各派各来了一人。   迷极境的真武门,来了三位元婴。百年已过,吹雪门如今似乎已与真武门融为了一体,只剩了吹雪一系隶属于真武门。此次的三位元婴中,倒也有修为最低的那位元婴,是原吹雪门的修者。   贯清宫来了两位元婴,三鼎境的其他两派,也与贯清宫同。   四修境的李邘等人这次则都赶了过来,如今的四修境,各自放肆生长,也不存在谁家独大。便连仙盟都暂时由四修境撤出,此次天舞门就任两仪山境盟首,四修境李邘等人,有意直接依附,当然,此事目前暂未议定章程。   其余各境不一而足,却都有人来了。   孟染与沿着飞涧廊桥过来的众位元婴一一见礼,待诸位元婴全部到场,掌门大殿前的第一阶广场上,已站了近百位元婴修者。   孟染待众人站定,便道:“昨日送去的玉简,想来各位道友已经看过了。今日,便由我带各位道友共舞一曲,余事稍后再谈,如何?”   真武门一位修者却开口了:“孟圣君,你这样说虽然代表了诚意,但我还是要问一句,那倘若这曲舞真的没甚进益,贵派又准备拿什么来补偿我们?”   孟染还没说话,曲桑圣君已经先开了口:“子游圣君连染君的诚意都拒之于外,怕是不准备好生谈事?若果然如此,不如就别谈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若不是为了生死存亡的大事,没有元婴愿意随意动手。有四修境的戴山宗在前,就算是真武门,也不想知道天舞门如今到底有多少拥护者。虽然知道大势已去,却到底心有不甘。但这点不甘,真武门的元婴修者,也不准备拿命相博。   “曲桑圣君,这话就严重了,倘若真的不准备好生谈事,我便不会来。”项子游不紧不慢的看了曲桑圣君一眼,却知道对方说这话,便是要让他无法动手。   而整个确西洲,最有实力与真武门动手的,便也只有丹蝶派了。   丹蝶派能有如今实力,则是天舞门的功劳。每次想到这里,项子游便觉得肝疼。   孟染自然也知道曲桑圣君的用意,顺着项子游的话道:“既然准备好生谈,不如先听我谈谈这舞的特别之处吧。”   清鸿圣君心道,折腾了这么久,可算是要进入正题。便听立在人前的孟染道:“此舞名为‘本元通灵舞’,以往诸位都只能以观舞为感悟,此舞却可以随我天舞门弟子一起跳。修者修至元婴,已经大繁化简,汇聚灵气虽还是靠心法,却更强调灵气之本源,此舞便有追本溯源之效。实不相瞒,天舞门中各位祖师,最初都是世间各派顶尖的弟子,因爱好相同,才齐聚一堂,这才有了天舞门。因此不论心法如何,同跳此舞均可有极大的进益。” 第205章 灵气的呼吸   孟染觉得天舞门的各派祖师,甚为有趣。低修为时的功法玉简, 往往就舞论舞。   孟染进入元婴之后, 在观看功法玉简时,便发现功法玉简中经常“夹带私货”。提一提这些舞蹈的来历, 自然也就提到祖师的来历。   本元通灵舞光是祖师,便有三十二位,其中当初名门大派的弟子各有其一, 另有当时闻名的散修数位。修为高了寿元也长,便有足够的时间聚在一起论道。   能有资格坐在一起的这些人, 便都是当世的奇才。功法上佳资质上佳悟性上佳者有之, 功法资质悟性不佳却有大毅力者有之,最后一起创立了天舞门, 并开始收授门徒。天舞门的弟子不看灵根而看骨根, 便是那几位有着大毅力的祖师,另辟蹊径而成。   也正是因此, 天舞门才不拘泥于法修还是体修, 更兼之还有医修的特点。攻击有着剑修的锋锐, 同时兼顾了阵修的优势,细品其味还能发现符修的痕迹。   若说以往,孟染对天舞门的这些舞蹈如此逆天, 还有疑惑在心,知道了这本元通灵舞的来历,对天舞门能襄助其他各派晋阶,也就没了疑惑。   天舞门的诸位祖师, 当初创立天舞门时,大概本就有着这样的出发点。   这也令得天舞门虽然创立不久,却能后来居上,成为当时除星见天之外的第一大派。   既然如此,他们身为天舞门的传承者,便更该将这本源发扬光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孟染下定决心,邀请各派元婴修者前来同修。   广场之上的各派修者,听得孟染说了这样的“大话”,部分人面上露出了嗤笑,大部分人则是半信半疑。说观舞能晋阶,那还要看悟性。现在跳舞能晋阶,若说与悟性相关也就罢了,竟然口出狂言,说出不论心法这种话。   孟染也懒得去分辨,只道:“玉简大家已经看过,动作各位已经知道了,节奏却还不清楚,我便先舞一曲,大家观摩一二。”   言罢,不再给大家说话的机会,手中打了个响指,已有乐声从广场四角的石柱上传出来。   功法不同,各派修者驱动不了随心锥,孟染便启用了当初备下的广音柱。   乐声起,孟染也开始舞动。音乐舒缓,孟染的动作也显得缓慢,却有种泰然自若。这一舞动,便有灵气朝着孟染的周身汇聚过去。   在场的都是元婴修者,哪怕是些微的灵气波动,也会非常敏锐。   而孟染这一舞动,灵气可不仅仅是些微的波动。   只消片刻,孟染的双臂往前胸一收时,一团拳头大小的灵气,聚在了孟染的两掌之间。   孟染则开始阐述此舞的要点:“诸位修行,多年来便只吸收灵气,而实际上,能够让自身更易融为一体的,便如同我们初生之时,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那就是呼吸。”   孟染说着,随着变得略显轻快的乐声,拽着这团灵气,优雅的旋了个身。衣带和灵气都随着孟染的动作旋转起来,在空中炫出深蓝和白色的光影。   在孟染一个转身刚刚结束时,广音柱中传出一道鼓声。   孟染的舞姿一顿,换了个方向开始旋转。那团灵气却去势未停,朝着孟染的手心悄无声息的撞了过去。   众人都以为这团灵气会就此散去,岂料那灵气撞到孟染掌心,却和什么都没碰到一样,轻而易举的融入了孟染的身体。孟染这一旋身,转过刚好一个整圈又停住时,那团灵光竟从孟染的另一个掌心钻了出来。   “这便是灵气的一个呼吸。”乐声还在继续,孟染也开始下一个动作。   一个滑步,那团灵气也跟着孟染的矮身,往下滑了过去。顺着孟染的肩头,再次顺畅的没入。   在场的元婴修者已经有人忍不住,与自己同门的修者面面相觑。再一同不敢置信的看向犹在舞动的孟染。   乐声轻灵,孟染的身体也悄然轻灵的跃起,方才顺着孟染肩头没入的灵气,随着这一个动作,从他的膝弯处滑了出来。   这一举一动,让人觉得孟染的身体仿若无物。亦或者说,孟染本身就是与这灵气一样,完全由灵气组成。否则,怎么可能有人的身体,能够让这样的灵气团,在身体中畅行无阻。   随着孟染的动作越来越复杂,聚在孟染周身的灵气团也越来越多。   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广音柱传出的乐声是否动听,全都不眨眼的看着孟染的动作。   孟染的动作已经由最初的大开大阖,变成了现在更细微的动作。聚在他周身的灵气团,也从身体的各个部位被吸收,再从不可思议的其他部位呼出。   乐声中的节奏时快时慢,到得后来,随着乐声,那灵气团被纳入孟染体内后,大约多久会重新出现,众位观舞的修者也开始慢慢能估摸到。   那些在玉简中看过的动作,不其然便于孟染如今的动作相合,慢慢甚至不少人在观舞时,已经开始可以猜出这灵气团的吸入和呼出的位置相关性。   愈是如此,众人便愈是心惊。这本元通灵舞,可能真的与心法无关,而仅仅是以人体的经脉为基础,再结合灵气的本源之性形成。   灵元之气本源相同,人体经脉也完全相同,心法不同又有甚重要?只要提高了身体与灵气的亲和力,再以心法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显而易见会容易千百倍。   众修者忽然间明白了,天舞门的修者为何能晋阶如此之快,灵气亲和度都这样了,晋阶不快简直天理难容。   莫说清鸿圣君,就连项子游,此时也半个不字都不想说了。   还说不?你还想不想跟着跳舞了?   孟染一曲舞罢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孟染额上甚至染了层薄汗。本元通灵舞追本溯源,他就算身为元婴修者,跳起此舞想要跟上这灵气在体内运转的速度,也是颇为费心力的。   当然,孟染看了看观舞者的反应,便觉得再累也值得了。想来这些人对于宋玺要做的事情,再不会有半点不愿意。   孟染甫一站定,已经有修者忍不住就开口了:“染君还等什么,咱们一起来吧。”   孟染看了说话的修者一眼,是名体修。戾风宗的关助圣君。   而对方此言一出,如清鸿圣君等法修面上,便似乎面有难色了。   孟染道:“各位先不必急着运转心法,确定动作没有问题了,再开始运转心法。”   之前说话的关助圣君已经道:“嗨,染君放心,动作什么的都是小事,我现在就想跟着你试试是不是也有用。”毕竟孟染这一舞跳出来的效果,简直太让人把持不住了。只要想想灵气能与自己亲和成这样,关助圣君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两仪荒山,现在就算是要他们戾风宗的灵峰,他搞不好都会脑袋一热答应下来。   孟染闻言,道:“诸位刚开始接触本元通灵舞,效果肯定不会如我这般好,但一定会比诸位静坐修行的效果要好。”   孟染说完,便转过身,站在了舞阵中心,道:“准备,三、二、一、起。”   起字音落时,广音柱中的乐声再次传了出来。   而一旦动起来了,诸位修者便发现,跳舞这种事,看是一回事,自己来跳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连刚刚说着动作没问题的关助圣君,也发现节奏这个东西还是很关键的。若按照他自己修习斩风决的套路来,一个动作还没做完,人就要往另外一边倒了。就算临时把自己的身体稳住,动作也不可能做到孟染那般行云流水。   这下,关助圣君也不敢直接运转心法了。   孟染也发现这个事情有点麻烦。舞阵能够协助牵引天舞门众弟子的动作,虽然一样列了舞阵,并且由他领舞,一来由于其他人的心法不同,他作为领舞者的作用被弱化到几乎没有,二来这些修者都是元婴期了,千百年来在修行时早就有了自己的习惯动作,这牵引力在这些修者身上几乎起不到作用。   而舞阵又在,一旦有人动作不到位,就连孟染自己的动作都得被迫停下来。   第一次,才跳了三个动作,孟染就不得不停下重来。   第二次,好不容易往前多跳了两个动作,又有人出了错,孟染再次停下来。   第三次……   再第四次……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就有点难办了。   诸位元婴:我不要面子的啊?   清鸿圣君就很生气了,他身为一个法修,常年打坐就好,和人斗法都没事,怎么做几个动作却发现不是胳膊扭到就是腿扭到,很难受。说不跳了吧,刚刚虽然才几个动作,却已经体会到了灵气在体内呼吸的那种快感。接着跳吧,清鸿圣君忽然不想说话。   多少年没有这种出糗的感觉了?清鸿圣君自己都不知道。   清鸿圣君甚至一瞬间有种错觉,若非身边站着的各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刚刚拜入贯清宫时的炼气期。   那能被极为贯通的纳入体内,再呼出体外的灵气,只有那么薄弱的一丝。而这薄弱的一丝,竟然还能让他欣喜若狂。   加上这个似乎还有些笨手笨脚的自己,清鸿圣君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活了三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三、二、一、走起。   ------------------------------   诸元婴:能不能先上个初级班?   宁司元:初级班?不存在的!你们不跳就把阿染还我,我和他去双修。   诸元婴:别,大佬,再给次机会!! 第206章 心谋与情谊   几次下来, 正好已近傍晚。孟染看看情况,干脆道:“今日先到这里,三日后, 我们再聚。”   在场的诸位无论体修还是法修还是什么修,都是元婴修者。能够修到元婴,悟性毅力都是不差的。新接触到一样事物,孟染觉得, 给点时间消化一下,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   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宁司元都看在眼中。   同时,宁司元的星宫内, 一片昏暗的星野之中,出现了数百颗新的星子, 这些星子甫一出现, 就异常明亮,且多是一两颗一起,各据一方。新的星子亮起,星宫内也聚起了新的星元, 久未有动静的修为,开始有了涨幅。宁司元心道,果然如此。   三日后,诸派元婴再聚,果然,此前根本无法持续进行的舞蹈, 可以磕磕绊绊跳完了。   虽然有人的动作不尽然优美,甚至某些地方看起来颇为尴尬,但舞阵并没有被打断。孟染觉得,大约是考虑到了诸派同舞的难度,本元通灵舞也就相应的放宽了条件。   一旦舞阵能够继续,同舞之后,舞阵对这些人的动作,便也有了牵引之效。几次下来,之前的尴尬处慢慢消失不见,乍一看去,虽然各派修者着装各异,动作已经开始整齐划一,称得上有点美感了。   元婴修者们的舞阵能够继续了,天舞门诸弟子便也跟上了脚步。   心法相同,虽然修为不同,同舞也并没有造成障碍。   如此一来,短短几日内,修为涨幅最快的人,却是易辉冕。也许是易辉冕曾经到过元婴,总之此舞一跳起来,不过几日,易辉冕的小境界便从结丹初期,迈进了结丹中期。   而诸派修者,一旦跳起舞来,似乎就忘了最初的来意。   直到其他各派先后致信,诸人才想起来,如今在天舞门内安安分分跳着舞的他们,最开始不少人是抱着挑刺的心情来的。   但现在舞都跳上了,好处也享受到了,再要和天舞门提什么条件,似乎都说不过去了呀。   与这么多年也没捞到太大好处的两仪荒山相比,本元通灵舞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又何必为了两仪荒山,断了这厢的好处?反正,各境也有着自己的灵地,这两仪荒山本来也就该属于两仪山境嘛。   如此一来,各派修者干脆也懒得细说了,直言让派中除了驻守之人,最好都到天舞门来。   更有九峰境的几位修者,干脆各自商议一番,元婴修者就都过来天舞门,家中由门下弟子看护即可。   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于是,确西洲其他诸境的元婴修者,干脆都赶往了天舞门。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么大的动静,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怎么可能不看在眼中。   便是一贯沉得住气的天剑门,也忍不住探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了。   这一探之下,两仪山境的各派也是大讶,李辰火首先就跑到天舞门来了。可惜这次,李辰火就没能直接见到孟染或是宋玺,迎接他的是一脸笑眯眯,看起来却让人想打的白风雨。   如今的事情均是由两仪荒山而起,天舞门以一己之力,化解了其他各境的不满。由白风雨摆到李辰火面前来的,便是一纸由天舞门理出的进出两仪荒山之章程。   李辰火将一纸章程看罢,面色并不好看。   若换了天舞门的其他人,或许还会觉得,与李辰火不好交待。   但处理此事的人,恰好是完全不觉得不好交代的白风雨,此事就是白风雨促成,而李辰火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没有人比白风雨更清楚。   一如清鸿圣君此前所想,随着两仪山境元婴修者的总体数量,开始凌驾于各境之上,两仪山境仙盟内,对于要收回两仪荒山的所有权之事,便一直呼声不下。   李辰火身为盟首,对此事当然不是毫无想法。但倘若真要以武力从各境收回两仪荒山,并非一件易事。山海宫也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动用属于山海宫的元婴修者去冲锋陷阵。但山海宫自身,也拿不出能让其他各境,心甘情愿放弃两仪荒山所属的等价之物。   山海宫与天舞门相识于微末,可以说在两派的相处中,天舞门一直都处于弱势的一方。最初是山海宫对天舞门确实存在善意,及至后来宁司元显现修为,山海宫也只是在有着善意的同时,对宁司元多了一重敬畏。   与天舞门熟识,李辰火深知,宁司元这位化虚上人,对天舞门的诸多事情,并不会伸手干预。   以天舞门之舞,换两仪荒山所属,这个念头不知何时形成,却已然挥之不去。   白风雨此人,心谋之术堪称莫测。   李辰火之所想,大约早就在他的谋算之中。于是挑动圆融派等最想从天舞门获得好处,却求而不得的各派,前来两仪荒山闹出了大动作。继而便借他之手,推动了天舞门成为盟首之事。   白风雨以此作为投名状,顺利入驻天舞门。   李辰火最初所想,认为以天舞门的资历,便是成为盟首,山海宫想通过天舞门行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而恰好在此事上,李辰火看走了眼。   也正是在那次交锋之后,李辰火才清楚,宋玺此人,远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欲求,恰恰相反,在宋玺那层冷然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有燎原之势的野心。   但两仪荒山之事,当时大局初定,李辰火力求挽回局面,也在白风雨成为天舞门的一份子之后,彻底丧失了把控力。   即为盟首,天舞门当然有权对两仪山境之事做出调整。两仪荒山既然是由天舞门出力收回,对境内各派提点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李辰火有口难言,他算计天舞门在先,白风雨最清楚不过。山海宫与天舞门便是有再大的交情,也经不起他这么大的谋算。   如今摆到李辰火面前来的一纸章程,也终于让李辰火认识到,天舞门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可以仍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天舞门。   白风雨看完了李辰火的这一系列变脸,语气不急不缓:“李道友倘若觉得此事难定,可将契书带回山海宫,与贵派诸位主事商议过后,再行答复。”   这件事情,就算是李辰火,也确实要仔细权衡。   毕竟,与外境的各派相比,地处两仪山境的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两仪荒山是两仪山境唯一的灵地,天舞门如今的章程虽然宽松,两仪荒山却也不再是以往那般门户大开。而且一旦落契,各派不仅自己不能再随意动两仪荒山,还得出一份力来维护这契书上所述的各章程。   李辰火闻言,将面前的这纸契书收起,对白风雨道:“此事容吾等议后,再行答复。”   白风雨姿态斐然:“李道友,慢行。”   李辰火来势汹汹,离开时却颇有些颓丧。   李辰火这一来去,孟染等人都看在眼中。待李辰火离去,白风雨也往大殿过来时,天舞门广场上的群舞正好散去。   孟染与宋玺等人,从广场往掌门大殿内走去。   宋玺在掌门御座上坐定,才开口问道:“怎样?”   白风雨朝宋玺执一礼后,才应道:“李辰火带上契书,回山海宫了。”   宋玺闻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舞门能走到今日,山海宫可以说是最大的助力。便是魏紫宗,后来也没有为天舞门提供过那般大的助力。   但这本该是最佳友派的大派,大约也正因为太亲近了,很大程度上将天舞门视作了附庸。大剌剌想将天舞门当作筹码,成就自己身为盟首的功绩。将天舞门推上盟首之位,最初也只打算让天舞门成为山海宫的傀儡。   云舫之上那一场谈话,回归两仪坊之后,盟首之事迟迟未能定下,便是山海宫临时起意反悔。直到白风雨前往两仪坊,才破开僵局。   这一路走来,天舞门已显辉煌,却与山海宫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便是宋玺也颇为难受。   孟染虽然未曾直接参与交锋之事,宋玺等人从两仪坊回来后,也将这些来去与孟染说起过。   此时看宋玺叹气,孟染劝道:“师姐,山海宫行事在前,天舞门若不能拿出该有的应对之策,只会让山海宫再生妄念。如今,两派还未曾走到翻脸的地步,还有再续友缘之机。只看,山海宫如何应对了。”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事到眼前,总是会有情绪。   那边,乌长柳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宋玺道:“师姐,我便以私人名义,备一份礼送往山海宫吧。”   这么多年来,与山海宫的往来,接触最多的便是乌长柳。彼时乌长柳不过炼气修为,便得了辰火圣君的诸多照拂,但这些私谊,与天舞门一门的发展比起来,身为执事长老的乌长柳,如何取舍心中自然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此,就更显得难受了。   白风雨则笑道:“乌长老便是去一趟,也是可以的。有些事情,便是该恩威并施,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乌长柳本已想着说那便去一趟吧,听了白风雨后面这句话,忽然就不想去了。   白风雨见状,面上忽然显出讥讽,对乌长柳道:“如今形势舒缓,不过是因为孟长老及时参悟到了‘本元通灵舞’,倘若天舞门中并无此舞,乌长老可知道,我天舞门被推到如今的风口浪尖,该是怎样的危急之事?山海宫谋算此事时,可曾考虑过情谊?”   此言一出,乌长柳面上便猝然冷了下来,宋玺之前的叹息,也如哽在了喉中。   作者有话要说: 白风雨:宝宝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真的!   孟染:嗯,现在挺好的。   白风雨:没有人夸奖宝宝吗?   乌长柳:你下次别这么戳心窝子,我考虑夸你一下。   白风雨:…… 第207章 天舞门有毒   宋玺是怎样的人, 孟染最清楚不过。白风雨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将天舞门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宋玺,就算对山海宫心存感激, 也绝不会任由山海宫再做出任何有损天舞门之事。   只要宋玺这里把持住了,乌长柳便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孟染能在整件事情中,看得还算清楚,不过是孟染一直只管门内弟子修行之事, 对这些与外派的往来,牵涉不多。   看宋玺情绪已稳,孟染也就不必多说。宋玺也道:“此事便等山海宫做出答复时,再行商议。”   白风雨对宋玺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 轻哼了一声,揖礼告退。   孟染见了, 笑了一声, 对宋玺道:“恃才者总是傲物。”   宋玺却很有容人之雅量,根本无需孟染安慰,已道:“白长老愿直言相谏,以示警醒, 是吾该三省吾身才是。”   白风雨此时早已离开,可见宋玺这话也不过是想要提醒她自己。   孟染放了心,便也告辞离开了。想到宋玺和乌长柳尚且如此,孟染不由想到翁晓岚。准备回吾思居的脚步顿了顿,往书院的方向折了过去。   让孟染诧异的是,此前气呼呼走掉的白风雨, 已经一派怡然的与翁晓岚隔桌而坐,沐香煮酒,笑语晏晏。有白风雨在,还真的是格外省心。   既然白风雨已经抢先一步,孟染也就转回吾思居了。   不论何时回来,总能见到宁司元面带微笑的坐在厅上等他。孟染觉着,这才是他一直以来,能够遇事安稳,从容不迫的最大原因。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有归处,还有倚仗。   看着面带笑容朝着他迎过来的宁司元,孟染忽然感性,将宁司元一把抱住。   宁司元明显感觉这一抱,与平日有些不同,不由问道:“怎么了?”   “嘘,别说话。”孟染将头靠在宁司元肩上,闭上了双眼,听着耳中被涨满的心跳声,格外安稳。   却不知他这副全然依赖的模样,落在宁司元眼中是何等的诱人。   唇角上落下一吻时,孟染睁开眼看宁司元。带着些疑惑的目光,落在宁司元眼中,更是只觉可亲可恋。   “吾心焦焦,问君何扰。君身投怀,是邀相好?”宁司元低笑出声,将孟染反身扣在了怀里。   人在吾思居,又是独处。孟染虽恼宁司元总爱说,却不妨碍他自己动手,含着羞恼应了一声:“是。”   衣带都被扯散在了地上,宁司元哪里还忍得住,将人抱起来就往卧房去。   孟染就很无语:“不能放我自己走吗?”   自从两仪变成宁司元,他已经被迫尝试了公主抱、扛麻袋、臂坐等各种抱法。   “嗯?”宁司元应着这一个字音时,孟染已被压在了榻上。一边解着孟染的衣带,一边笑得颇为性感,宁司元应道:“吾心焦焦,是以不能。”   不多时,房内已传出了高吟低叹。   还有一声宁司元的低问:“染君,我这曲,做得如何?”   “宁!司!元!”   “哪里不好?染君已品,不如点评一二,是这里?还是这里?”   “……”感动已喂狗,不谢!   孟染庆幸,如今各派元婴修者都还在天舞门,某人还知道节制。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孟染看着舞阵里站着的各位元婴时,竟然顺眼了许多。那跳成尬舞的姿势,孟染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确西洲各派元婴,基本上在天舞门汇聚一堂,两仪山境内的各派,却都对着一纸契书犹豫不决。   孟染表示不急,反正不签契书,有损失的又不是天舞门。   随着多日的群舞,孟染发现,大约诸位元婴中,不少修者的修为较孟染要高的原因,与诸派元婴修者同舞,比之他之前仅带领门下弟子同舞,进益要快出许多。   随着各派元婴修者,对本元通灵舞越来越熟悉,天舞门的广场之上,开始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场。而在这个场中,灵气与修者的融合性,正在进一步提升。   短短三月过去,便有青虹峰和贯清宫的两位元婴修者,跨过了一个小境界,进入了元婴中期。而这两位,此前停留在元婴初期,已经百年有余。   如此一来,两仪山境内久久未能签下契书的各派,内心更是松动的厉害。   最先落契的,一如孟染等人之前所想,是无影宫。无影宫宫中十二道,均为单传,派中人数不多,对资源的需求并不旺盛。天舞门如今所拟章程,对无影宫而言有利无弊。甚至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维护了无影宫的利益。迟迟不落契,不过是不想树大招风。但在天舞门所成的大局之下,就算落契也不会被针对,无影宫也就不再等待了。   让孟染等人颇为诧异的,则是天剑门。紧随无影宫之后将契书送来的门派,竟然是一直以来对天舞门爱答不理的天剑门。   随着无影宫和天剑门的契书落定,紫云宫、魏紫宗的契书也很快送了过来。   山海宫终于没有再犹豫,将印了山海宫三个大字灵印的契书送了过来。   云烟宗的契书几乎与山海宫同时送到,两派送契书过来的修者,还在天舞门的掌门大殿打了个照面,互相冷哼一声,才各自离去。   几个大派的契书都送了过来,之前一直做观望之势的各派,自然再不敢犹豫,将各派落了灵印的契书纷纷送到了天舞门。   至此,天舞门身为两仪山境仙盟盟首之事,不仅尘埃落定,还稳如磐石。   契书递出,两仪山境各派的元婴修者,也终于有机会与其他各境的元婴修者一般,在天舞门体验一番这本元通灵舞的融灵之效。   而各派一旦有一人试过了,便会忍不住将自己的同门都呼唤到天舞门来。   一时之间,确西洲境内元婴,堪称齐聚天舞门。   每日一早便会积极的赶到天舞门广场,每日黄昏才会意犹未尽的回返天舞门安排的客舍。   清鸿圣君这日一大早,又兴冲冲沿着飞涧廊桥往天舞门的大殿广场去时,看着自己身前身后的各派元婴,再看看一直从大殿广场,延绵到飞涧廊桥那段的队伍。   清鸿圣君悚然一惊,身为修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昼夜交替,也习惯了按照天舞门给他们安排的日程,按时集合、习舞、散场。   清鸿圣君这一惊,让走在他身侧的清鸣圣君问了一句:“师兄?怎么了?”   清鸿圣君下意识一把拖住了清鸣圣君,转而看了看身侧。不远处,飞涧廊桥的廊柱处,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天舞门的筑基小修士。   清鸿圣君往其中一人传音道:“转告染君,今日贯清宫两位,有派内要事商议,暂不出席。”   接到传音的天舞门筑基女修,往清鸿圣君看了一眼,确定是清鸿圣君传音之后,袅袅屈身一礼:“晚辈这就前往禀告。”   清鸣圣君虽不明缘由,却知道师兄定然是有话要说。   清鸿圣君拽了拽清鸣圣君之后,两人往客舍所在快步走去。   清鸿圣君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清鸣圣君的居所,随侍而来的侍女见两位圣君似乎有话要说,奉茶之后便悄然退下。   清鸿圣君见屋门紧闭,这才松了口气,短短时间,清鸿圣君背后已起了一层毛毛汗。   此时坐定,额上也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清鸣圣君看得甚是担忧:“师兄你这是,身体不适?”   “清鸣。”清鸿圣君低沉的喊了一声师弟的名字。   清鸣圣君听着这样叫法,不由正襟危坐。   清鸿圣君见他如此,也不由猜疑是否自己想多,却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之前刚刚晋阶中期,必然对天舞门心向往之,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也必须好好考虑。”   “师兄,请讲。”   “这天舞门……”清鸿圣君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天舞门如何?”清鸣圣君听着这开始,眉头便已经皱了起来,似乎不喜清鸿圣君这质疑的语气。   清鸿圣君听着清鸣圣君的语气,心下便又是一紧。思来想去,只好问道:“师弟不觉得目前的局面有些怪异吗?吾等身为三鼎境的元婴修者,每日却如朝臣一般一大早就赶去天舞门的大殿广场,只为了一舞?甚至将自家宗门也抛在一旁,还毫无自觉……”   清鸣圣君听着师兄所述,再一想近日所为,背上顿时也炸起了一层冷汗。   经由师兄提醒,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甚至已经好久没有想过宗门之事了。每日都在为自己能看得见的进益欣喜,每天晨起对于自己当天会有的进益而期盼。以往修行就算废了十分力,也不见得有一分果。而如今他同样出了十分力,却能看到十二分的果。充实、美满,不外如是。   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   宗门?反正有门下弟子打理,他这里强大了,还能闹出什么大事不成?   但,清鸣圣君也不是真的看不懂形势。他一人如此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整个确西洲都是如此。   长此以往,不敢深想。   就算心中明白,清鸣圣君却忍不住辩驳道:“但,天舞门也没有做什么,而且这本元通灵舞,也确实成效斐然。再说,天舞门也未曾强留吾等在此,之前醉星宫的攸海圣君有事告辞,天舞门不也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走了吗?”   “但,隔了没几日,攸海圣君理事已毕,便又匆匆赶了回来。”清鸿圣君道。   “这……”清鸣圣君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由脑洞大开:“但这舞,天舞门的修者带着门下弟子一起跳,还能有毒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有本事你就走,你走了,算我输!   清鸿圣君:哼,我还会回来的! 第208章 阿元很难受   清鸿圣君问道:“倘若, 现在让你离开天舞门,你舍得?”   “这好好的,我干嘛要离开啊。”清鸣圣君说完, 就觉得哪里不对了:“这……离不得,可不就是有毒了么?”   莫说清鸣圣君舍不得离开,便是将此事看在眼中的清鸿圣君,也叹了口气道:“莫说是你, 便是我也舍不得。”   清鸿圣君虽然不像清鸣圣君,刚刚提升了小境界,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是眼看着在涨。这样的情况下, 让清鸿圣君说离开,清鸿圣君也是舍不得的。   清鸣圣君又道:“便是只有你我二人舍得, 这事也是不成的。”如今各派齐聚天舞门, 谁先离开便是谁先在修为之事上落下一大截。   想破此局,除非诸派全都一起离开天舞门。   然而各派之间,哪里又能这般心齐?且不说各派之间,同属一境的, 本就还存在着竞争之事。   这天舞门如今之事,给得又是各派看得见的好处。   这种事情,就算意识到了,也只能是同门之间互相说一说。你真捅到外面去,就有人要问你了,你自己都不走, 怂恿我们走,是何居心?   如今这形势看着虽然不对,但这修为的涨幅,总是会有一个尽头,不可能真的如此一直涨下去。   既然如此,又何妨先赌一把呢?   “或者,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清鸿圣君不太确定的道。   纪欣言去往孟染禀告贯清宫二位圣君告假之事时,白风雨正好就站在孟染身侧。   听了纪欣言所述,白风雨对孟染笑道:“看来,如今是有人已经回过味来了。”   大殿广场之上,诸派元婴还在往场中汇聚,孟染对白风雨问道:“白长老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白风雨却胜券在握般微微一笑,对孟染道:“染君放心,就算有人回过味来,这件事情如今也还不会就此破局。”   白风雨不说,孟染也就不多问。他的长项既然不在此处,也就不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功夫。   当日,近晚时分,孟染甫一回到吾思居,竟听顾盼来禀:“贯清宫两位圣君希望前来拜见师父。”   都是元婴修士,又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孟染也想知道这两位如今到底是悟到了什么,对顾盼道:“那,你且带两位圣君过来见我。”   宁司元闻言,对孟染道:“我要回避吗?”   孟染看了看自家的这尊镇派大神,笑道:“不必。”   宁司元挑了挑眉,对于孟染这摆在面上的狐假虎威,很愿意配合。   清鸿圣君和清鸣圣君两人,跟在顾盼身后踩着吾思居的木阶,从崖下一步一步跨到吾思居的厅堂时,每往上一步,便能更清晰的感觉到那位化虚上人身上传出的威压。   明明只有结丹期,却能轻松迈步的顾盼,看着两位额上都开始冒出汗珠的圣君,似乎颇不好意思,却还是道:“我师爹……并不太喜欢有人前来吾思居打搅。”   清鸿圣君听到顾盼的这个称呼,眼神对向清鸣圣君时,便忍不住闪烁了一番。   虽说一早就听说那位化虚上人,是那位染君的道侣。但那位化虚上人,竟然会允许顾盼这样一个结丹小修,直白的称呼师爹,可见那位化虚上人对那位染君,相待的颇为真诚。   清鸿圣君心中沉了一沉,却还是顶着莫大的威压,随在顾盼身后迈步到了吾思居厅堂的大门外。   “贯清宫清鸿、清鸣,前来拜见宁上人,拜见染君。”清鸿圣君站在厅门口,颇为正式的往宁司元和孟染躬身宣礼。   “两位无需多礼,进来说话吧。”孟染从坐席上站起身,邀请两人入内。   清鸿圣君颇为忐忑的看向宁司元,便见那位上人瞥了他们一眼,对孟染道:“看来,是我喧宾夺主了。”   对于这个主动搭台子帮自己唱戏的宁司元,孟染总不好拆台,应了一句:“道理你都懂。”   孟染话音落了,清鸿圣君便感觉周身一轻,那位上人可算是收了一身威压。   孟染已经顺势对两人道:“两位请坐。”   看了孟染与这位化虚上人之间的这般随意的相处,就算在孟染的邀请下,坐了下来,清鸿圣君心中还有些忐忑。   孟染招呼顾盼上了茶,便直奔主题:“不知两位来此,是有何事?”   清鸿圣君犹豫了一番,到底是豁出去了,道:“敝今日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孟染每次听到这句话,都特别想说,那就别请了。却还是只能礼貌又不失客套的道:“请讲。”讲不讲是你的事,但答不答应却是我的事嘛。   清鸿圣君看了看与自己同来的清鸣圣君,又垂首端起桌上的清茶,润了润喉,才道:“敝是想问,这本元通灵舞,可否也和此前天舞门的演舞一样,专派一人前往敝派。”   说完了,清鸿圣君才敢抬起眼来看孟染的神色。   清鸣圣君也在一侧补充道:“酬劳之事,自然好商议。”   孟染闻言,忍不住便勾了勾唇角。对于这件事情,却不得不道:“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   清鸿圣君闻言,面上便有了些果然如此的不可明言。   孟染却道:“就算我想答应两位,这件事情如今也没有办法做到。这本元通灵舞,不仅要求诸位必须是元婴期,也要求天舞门的修者必须是元婴期。”   清鸿圣君闻言,问道:“但我看贵派的结丹弟子,不也在同修此舞?”   孟染道:“但,他们只能同修,却并不能领舞。若我不在,莫说各位跳此舞并无效果,我派内的弟子贸然越阶领舞,也是会出事的。”   “竟……竟是如此?”清鸿圣君想过千百种可能,却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说法。   孟染已经接着道:“否则,何至于将各位聚到天舞峰来,难道各位如今在天舞峰,消耗的灵气不是出自天舞峰的灵脉。若有办法能够做到清鸿圣君您所说的这样,我天舞门也不必做这等得不偿失之事。”   天舞峰如今的灵脉,经过百年前的那次百灵上元舞的提升,在如今的两仪山境是一等一的好灵脉。但是再好的灵脉,也经不起百多位元婴,长此以往的消耗。   当然,此次天舞门所图甚大,这种代价也是值得拿出来的。   因此,莫说如今形势下,孟染没法答应。   就算天舞门真的多出来元婴修者,也不可能答应清鸿圣君的要求,自破此局。   得了答案,虽然不尽如人意,清鸿圣君也只能自我安慰一番,此事并非人力短期内可以更改。   孟染将原因解释清楚了,看清鸿圣君还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眉宇间也多了些不快,冷然道:“天舞门立世至今,自问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但凡有利好之事,也从不藏私。清鸿圣君,莫不是不信我的话?”   随着孟染的语气有了不快,清鸿圣君也感觉周身又是一窒。   孟染身为照见星,不可能会是杀伐之辈。身为星见,不可随意干涉主星之历世。最多以辅星之力,在某些事情上加以推动,却不能喧宾夺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任由他人冒犯孟染。   上人一怒,仅是威压,便让清鸿圣君二人冷汗涔涔。当下再不敢多言,忙致歉告辞。   待这二人离开了,孟染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回神时,却发现宁司元似乎还余怒未消。   孟染带着疑惑喊了一声:“阿元?你这是在生气?”   宁司元将视线转到孟染面上,怔了一怔,才察觉到自己方才大约真的是在生气。   孟染有些好笑:“虽然天舞门元婴修者才能领舞之事不是骗他们的,他们所防备的事情却本来就是我们的目的,倒也不算完全没有骗人,你这是在气什么?”   在孟染看来,他确实骗了人,不被清鸿圣君信任,也就无所谓了。但看宁司元的神色,却是一股子生着闷气的模样,让孟染有些意外。   宁司元看着孟染此时面上和煦的笑容,再想想方才故作姿态应对清鸿圣君的孟染,心情忽然复杂。   将孟染从身侧搂进怀里时,宁司元道:“有时候,真想帮你将这确西洲抢下来,送到你面前。”   孟染闻言,却噗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就算抢下来给我,那也不是天舞门能压得住的。”   宁司元叹了口气,很难受。星见天功法所限,他虽然修为较高,却要谨守辅星之位。甚至还要孟染冲锋陷阵,推动天舞门的发展,继而带动他的修为提升。   孟染敏锐的察觉到宁司元的情绪不对,转过身,很是认真的看着宁司元道:“阿元能站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宁司元心知,此言非虚。毕竟,他的修为摆在这里,便能起到震慑之效。   然而一如孟染所说,有些东西必须靠实力去取得。就像他虽然身为孟染的道侣,也是化虚期的修为,众人在考虑天舞门之事时,首先也只会想到孟染的修为,再来揣摩他这个化虚上人的心意。   倘若是孟染本人修为便是化虚期,根本不会有这许多事生出来。   宁司元将孟染一搂:“不要管那些贪心不足之人了,我们来双修。”   孟染没有拒绝,却也没有马上答应:“师姐的修为如今已是结丹大圆满,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晋阶元婴,届时,既有办法将这些人继续留在天舞门,也不耽误你我双修。”   宁司元将孟染抱到随心座上,带着虔诚落了一吻在孟染额上。   孟染本以为将门派之事放在了前面,宁司元会不高兴。却被这么郑重的吻了一下,孟染心中悸动之时,总觉得宁司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宁司元:初离,出来,谈话。   初离:QAQ大佬,你这么严肃,我害怕。   宁司元:哼,你都把我写成个吃软饭的了,你会怕我?   初离:QAQ有…有吗? 第209章 宋玺终成婴   天舞门内,不曾等到各派都反应过来, 百年一期的择元会先到了。   修行之事固然重要, 中洲出窍期修者亲临之事也一样重要。为了迎接择元会的到来, 天舞门宣布本元通灵舞将暂停一段时间。   清鸿圣君没等到能求得天舞门上门演舞,倒是先等来了这个, 心中还颇为不舍的, 和门下几位师兄弟一起回了三鼎境。   此次择元会, 天舞门身为两仪山境仙盟盟首,自然要处理与择元会相应的事宜。   中洲不知出于什么考量, 此次来两仪山境的真仙,只有一位,还是孟染此前略有耳闻的舟岸真仙。   与舟岸真仙同来的,便是上次之后孟染近百年未见的弦野圣君。   孟染身为天舞门唯一一位元婴,不爱理外务,这次也要负责接待这位舟岸真仙。   而孟染所见的这位舟岸真仙,确实一如易辉冕此前所说,坐在一张云榻之上, 都没怎么下过榻。   倒是弦野圣君, 看起来已是好了。不仅行走如常, 就连面色都较此前看起来要好得多。   舟岸真仙见了孟染,也不曾摆架子, 倒是口气亲和的对孟染道:“此次过来之前,敝的直系玄孙弦耒的道侣已有了身孕,为此, 敝觉得也该亲自过来一趟,多谢孟小友。”   孟染虽不需舟岸真仙相谢,却也由衷道:“这是好事,也希望真仙能得以早日见好。”   痊愈这种事不太可能,弦野圣君目前也只是倚着蒹葭圣君的花药养着。   此次两仪山境的择元会,并没有什么悬念,天舞门如今也算有了多年底蕴。择元会上,无论单人还是门派战,都是一举夺魁。其后才轮到两仪山境其他各派。   而有了天舞门的珠玉在前,舟岸真仙对于其他各派,似乎也全看不上眼。   没有人要急着带回中洲,舟岸真仙也索性在两仪山境留了一段时日。   天舞门如今身为两仪山境仙盟盟首,说起来还与澹台世家有旧,舟岸真仙毫不客气便移步天舞门,暂住了下来。   弦野圣君自然是随了过来,弦野圣君一来,刚从中洲回来,回了魏紫宗没两天的魏蒹葭,便也到天舞门来了。   一时之间,本就没多大的子期渡,挤得堪称人满为患。   蒹葭圣君一过来,弦野圣君便邀了陆子期相见,并道:“你母亲早已不在了,多年来身体不适,也就未曾考虑过道侣之事。如今,我想问问你……我想与他结为道侣……”   这个他是谁,弦野圣君没说,但如今这房间里,除了陆子期,便只多一个蒹葭圣君。   陆子期看看弦野圣君,再看看蒹葭圣君,再想想此前弦野圣君曾经说过的花药之事,就算心里不平静,面上也还是颇为平静的道:“父亲觉得开心,就好。”   弦野圣君闻言,面上顿时松快许多,看向蒹葭圣君的目光里,也立时满是欣喜。   弦野圣君早已是元婴修者,所修功法更是有冷情之效,能让弦野圣君欣喜溢于言表,可见弦野圣君对此事是放了十二分的心思。   蒹葭圣君倒是无所谓,哼了一声道:“我是与你做道侣,自然是你开心就好。”   陆子期就有点爆炸,看向魏蒹葭的目光都多了些不爽。   弦野圣君见了,便推了推魏蒹葭,面上似乎还有些羞涩:“子期总归是我的儿子。”   澹台世家虽将弦野圣君寻回了山门,从弦野圣君往上的直系血脉却是早就不在了的,与弦野圣君血脉相近的,反而是如今一直留在天舞门的陆子期。   魏蒹葭看向陆子期,却眼神不善:“你这人,凡事都不求我,为了他口气倒是软得快。”   陆子期看着隐晦撒娇的自家老爹,内心复杂。   然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弦野圣君想要找个道侣,寻常又不住在一起,陆子期虽然意难平,对他爹那个身体,也觉得还是多个人照顾着好。   若不是蒹葭圣君对待他爹凡事小心,陆子期真想说,有本事你别和我爹做道侣啊!当我很想多个长辈一样。   但不管怎样,陆子期还真就又多了个长辈。   而舟岸真仙在两仪山境停留,原来也事出有因。弦野圣君日常所服花药,除花种需要以脐带血育种,平常还需魏紫宗修者以元气蕴养,才能长生不败。舟岸真仙此来,也是要在魏紫宗挑选一位修者,承接此事。   当然,此事对舟岸真仙,也有一定的风险。蒹葭圣君当年是先起情意,才有了后来的花药。如今舟岸真仙要挑选一位修者,虽不至于就一定要与对方结为道侣,却也必须是不能相看两相厌。   好在能正常行走虽然重要,却也不会动摇舟岸真仙的修为之根本。天舞门所能帮的事,已经帮到了这里,舟岸真仙与魏紫宗修者之事,天舞门便不插手了。   魏蒹葭此前回派中,便是将舟岸真仙的意思传达给了派内小辈。隔了没几日,随着魏紫宗的元婴修者一起过来天舞门的,还有十位结丹修者。   舟岸真仙在这十人中,挑来挑去挑了一人留下。   等人选确定下来时,魏忆晓就尴尬了。这位舟岸真仙,挑来挑去竟然挑中了他爹魏云哲。   说喜也喜,毕竟有一位出窍期修者有了这种不算浅的牵连,修行之事上,便会顺遂许多。   但魏忆晓现在就很担心,他会不会和陆师叔一样,忽然多个长辈出来。   择元会之事已毕,清鸿圣君等人,虽然多少对齐聚天舞门之事心有芥蒂,却挡不住有人又巴巴的跑到了天舞门。   两仪山境各派自然是无所谓的,反正天舞门都已经是仙盟盟首了,就算把仙盟搬到天舞门来办公,两仪山境的各位元婴,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魏紫宗为了舟岸真仙之事,先一步到了天舞门,两仪山境的各派,也就顺势全部跑了过来。   接着赶到天舞门的,便是四修境的李邘等人。李邘等人刚到,丹蝶派的数位元婴也紧跟一步赶了过来。   这下,真武门先一步坐不住了。如今迷极境内,真武门一家独大,且迷极境内这么多年,连个其他的小派都没有。真武门和门下吹雪一系的元婴修者,一起赶到了天舞门。   如此一来,其他各境的元婴修者们,自然也不愿再等,纷纷从各境又赶到天舞门来了。   还暂住在天舞门的舟岸真仙,看了天舞门内确西洲元婴修者齐聚一堂的情形,眸中便闪过了一道流光。   待问明了这些人所为何事,舟岸真仙也对这本元通灵舞颇为感兴趣。可惜舟岸真仙如今不良于行,自己是没机会试试了,便对弦野圣君道:“正好我也寻到了花侍,这次你就别急着回中洲了,留下来在天舞门试试这本元通灵舞。”   能多些时间与陆子期相处,弦野圣君自然毫无异议。   花侍人选已定,舟岸真仙便带了魏云哲,离了天舞门。   临走之时,云榻之上的舟岸真仙回眸看了一眼天舞门。彼时,天舞门的飞涧廊桥之上,各派元婴修者如长流入瓮,往天舞门的广场上汇聚。   天舞门的广场上,众位元婴修者跟随天舞门修者共舞,灵气汇聚气场大成。金色的灵光随着众人的动作,在天舞门的广场上如波浪般翻涌。   这样气象,就算是在有一座上城为基的澹台世家,也不可见。   舟岸真仙眯了眯眼:“天舞门。”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从舟岸真仙嘴里吐出来,似乎蕴含了颇多的意味。   舟岸真仙身侧,魏云哲也正看着天舞门。那些元婴修者中,自然也有魏紫宗的几位元婴,还有一位是他如今在这世上最为牵挂之人。魏云哲忽然觉得自己决定前往中洲是正确的选择,许多时候,只有跳出了某个局,才能将局中之事看得更为清楚。   如今回首,只觉得当年魏紫宗之事,颇为可笑。那时他不过炼气期,就算不阻他彼时之道,他所能到的,也不过是魏紫宗长老这一席之地。   若没有那样一场旧事,他也不会将魏忆晓送到天舞门。   一场坎坷能换得魏忆晓的通天大道,相信魏晓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值得。   心境阔达,魏云哲的修为也有了松动。   舟岸真仙感受着身侧传来的灵气波动,对魏云哲不由侧目。   这位花侍固然是他精心挑选之人,但仅这一眼回顾,便能有所悟?这悟性倒是极佳了。   魏云哲所悟,虽与舟岸真仙所想并不相同。   天舞门那样景象看在眼中,魏云哲也能想象得到,天舞门的发展,只会愈加辉煌。   择元会之事已过,确西洲各派甚至不用相请,就乖乖聚到了天舞门。饶是白风雨早有成算,如今也松了一口气。   时间在这略有些微妙,却平稳的格局中如流水淌过。   孟染所期待的宋玺结婴之事,也没有等待很久。择元会过了不过十年,随着本元通灵舞的灵气场愈加通达,宋玺在某日午后,忽然周身灵气贯通,一举突破。   宋玺结婴之事,自然顺遂,不过数日,宋玺便境界稳固,成为了天舞门的第二位元婴修士。   宋玺这一场结婴,更是带动门下不少弟子跟着小境界晋阶,就连乌长柳,也跟着顺利进入了结丹大圆满。魏忆晓等人也跟着进入了结丹后期。 第210章 过去五百年   宋玺结婴,孟染将天舞门元婴期舞者所需的舞曲, 交待给宋玺, 便开始闭关。   天舞门的元婴修者虽然多了一位, 但是依然不可能给清鸿圣君等人,将人请回去的机会。   而且就算多出几位元婴修者, 如今确西洲光是化外之境就有十个, 去哪个又不去哪个?总之也是一件扯不清楚的事情。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 天舞门倘若真的有十个元婴修士了,又哪里还有他们各派来说话的余地。   于是, 就在这样一种心照不宣的情况下,确西洲各派的元婴修者,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孟染与宁司元的再次闭关,宋玺已经做好了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准备,但是这次吾思居保持安静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久。   孟染闭关的第五十四年,乌长柳结婴。   随后,陆子期和宛晚也迈入了元婴期。   白秋云并不像师兄师弟这般有双修道侣, 在魏忆晓和顾盼这对道侣也结婴后, 才姗姗来迟的跨过了结婴这道门槛。   而比魏忆晓晚不了几天进门的孔临等人, 也在随后的几十年里,相继结婴。   孟染闭关的第一个百年, 天舞门多了三十七位元婴修者。   孟染闭关的第二个百年,天舞门已经有了六十二位元婴修者。   孟染闭关的第三个百年,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一个不拉的全部结婴, 数个骨根上佳的第一百五十一代的弟子,也成功结婴。   及至此时,就算是集确西洲各境修者的实力,也已经无法与天舞门抗衡。   期间,仙网进行了第四代升级。   持有确西洲玉牒的修者,无论处于确西洲的何处,都可以通过玉牒与派内修者进行联系。   仙网四代的格局下,增加了掌门、长老等管理者发放公告的功能。确西洲境内无论哪派的元婴修士,都已经可以不回去门派,通过仙网处理门内的各项事务。   而如果有重大事情需要请示的,则由各派的结丹修者,从各境去往天舞门求见自家的元婴前辈。   仙网五代推出时,则开放了属于各派自己的玉牒论道堂。各派的修者可以在自己门派的玉牒论道堂,与派内的所有修者进行交流。   此项功能一出,让各派的小弟子们,可以随时将自己修行中的疑惑提出来。仙网的玉蝶论道堂一出,各派修者的修行速度,都猛然上了一个台阶。   在仙网论道堂和天舞门演舞的双重推动下,各派的元婴修者数量也开始成倍增加。   确西洲各境的元婴修者,也开始爱上了这种只要有空,就在派内论道堂给后辈解惑的感觉。   天舞峰的灵脉则经过了三次升级,如今天舞门的所在虽然还是丙十九峰,却早已不是那个丙十九峰了。灵脉的壮大,让此峰之奇秀更显壮丽。天舞峰的内门所在,如今已经完全掩在了灵云金雾之中,偶尔从灵云中透出的檐角,让天舞门的建筑看起来更显高远。   随着门派实力的提升,前来天舞门投师的弟子更是成倍增加。   如果说清鸿圣君当年的所忧之事还是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情则开始一一变成事实。   天舞门的低阶弟子,依然会根据各派的需求,前往各派演舞。   各派的元婴修者,想要晋阶更为迅速,则必然会前往天舞门同修。   连元婴前辈都会前往天舞门修行,天舞门的所在对于各境弟子而言,开始慢慢取代中洲,成为确西洲本土的朝圣之地。   天舞门的元婴修者数量,开始凌驾于各派之上后,各派修者的修为虽然也随之提升的飞快,甚至不少门派的早年就已经元婴中期,甚至元婴后期的修者,已经进入了元婴大圆满,对于天舞门,也再也起不来任何别的心思。   确西洲各境原来还依附于诸如真武门等门派的各小派,开始纷纷转投天舞门门下。   孟染闭关的第二个百年,四修境成为第一个依附天舞门的化外之境。   以此为契机,天舞门开始着手两仪荒山的开发之事。天舞门修者虽然对资源并不像其他各派那般需求,但作为出力者与组织者,天舞门也不可能做白功。   相应的,四修境作为第一个依附天舞门的化外之境,既然要随着天舞门出力,自然也就有机会从中分一杯羹。两仪山境其他各派,对此还无从追究。毕竟,天舞门是从天舞门的所得中,给予四修境的封赐。   两仪荒山开发之事尚未成行,便有守妄境与资源极为贫瘠的流沙境,选择依附天舞门。   虽然确西洲还有数境,依然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声,天舞门却已经是确西洲一洲之地的无冕之王。   孟染闭关的第四个百年,天舞门百多位元婴修者,对天舞峰所在的灵脉再次升级。   滚滚灵气从天舞峰的四面八方,往天舞峰的所在奔涌而来,浸润在灵气下的天舞峰,连山石都开始有往灵石进化的趋势。   在这样的风水灵地,连魏蒹葭为弦野圣君植的那株血魏紫,都已经可以不用养在丹田内。魏蒹葭只在丹田内留了一小枝作为灵种,便在血魏紫分作两份,在子期渡的小花园内,养了茂盛的偌大两株。药效虽然及不上丹田内的血魏紫,但长得快而且枝叶花瓣可以直接用来泡茶,综合下来也不比种在丹田内差多少。   在天舞峰这样的灵地呆久了,至少魏蒹葭自己是懒得回魏紫峰了。   如今的魏紫宗也已经有了十三位元婴修士,别说魏蒹葭了,便是其他人,也是不到逼不得已,都完全不想回去门派。   若是清鸿圣君当年与清鸣圣君的那场谈话,换成与魏蒹葭来说,魏蒹葭大概会很干脆的回答:对,天舞门有毒!   最有毒的是,就算你明知道天舞门有毒,你还是会老老实实将这蜜裹着的毒给吞进肚子里。   作为修者,尤其是魏蒹葭这样当年从一个小派弟子,到带着门派走向兴盛的修者,魏蒹葭很清楚一个道理。想要走得快,你就一个人走。而想要走得远,则必须是带着大家一起走。   而如今,天舞门正在做着的事情,便是带着大家一起走。   就算他是一派之长,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不跟着天舞门一起走。   更何况,三千年后,据说还有一场浩劫在等着他们,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大家快步向前走。   哦,现在好像只剩下两千多年了。   天舞门的影响力,从一境之地,扩大到一洲之地。   感受最明显的人,大概就是宁司元。与以往星星点点亮起的星子相比,如今星宫内的星子,明亮的范围已经扩大了数十倍,星子亮起的数量与速度,也是按这个倍数在增加。   星元的累计速度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修为甚至已经由化虚初期,晋阶到了化虚中期。   孟染的修为到底还是与他差了两个大境界,就算他有意将星元转予孟染化用,孟染的速度到底是跟不上他。   这时候宁司元倒是想到锁神印的好了,若是像以往那般锁神印还在,这些星元便只能由孟染慢慢化用,莫说出窍期,搞不好都足够孟染冲击到化虚期。   如今这些星元大部分已经被他的身体转化,倒让孟染失了良机。   宁司元认为的错失良机,在其他修者眼中却远非如此。   一如清鸿圣君此前所料,本元通灵舞也还是有着上限的。   诸如真武门那位汲明圣君,历世已经四千多年,在来天舞门之前,修为便已经到了元婴后期。在本元通灵舞的促动下,短短几百年,便进入了元婴大圆满。但进入元婴大圆满之后,本元通灵舞虽然还是能帮着汲明圣君累积修为,如今大圆满已经一百多年了,却并没有要晋阶出窍期的迹象。   但是,同样是几百年的时间,天舞门那位染君,却直接从元婴初期,晋阶到了元婴大圆满。   小境界的晋阶虽然不如结婴或出窍这般声势浩大,却也基本上是要闹出一场动静的。   天舞门每次为天舞峰的灵脉提阶,也是为了配合孟染的几次元婴小境界的晋阶。   如今的吾思居外,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不再像之前那般拼命的汇聚灵气,而是露出了水雾半掩的本来面貌。   几百年就从元婴初期晋阶到元婴大圆满这种事,大家也就只能艳羡一番,想一想就罢。   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么好的机缘,能寻得一位化虚期修为的大能作为道侣的。   对宁司元来说,却并非这样的因果。星宫所聚星元,本就因孟染而来。孟染凭自己的实力聚得星元,怎么能说孟染是蹭他的修为?反而是他自己,才算得上是蹭修为的那个。   孟染闭关的时限,已经进入了第五个百年。   宋玺在考虑是不是该再来一次百灵上元舞,毕竟上一次的百灵上元舞,所聚灵气应该都是供给了两仪晋阶,这位上人的功法也甚为霸道,那一次晋阶,她甚至让天舞门的所有元婴修者同舞百灵上元舞,两仪依然将天舞峰上的灵气,吸收到了比之前还要稀薄的境地。   灵脉虽然升阶了,天舞门也养了数十年,才被慢慢溢出灵脉的灵气补足。   如今又是百年已过,虽然天舞峰上如今灵气依然甚为浓郁,却迟迟不见孟染晋阶的动静传出。   难道,一如传言所说,想要突破到出窍期,必须前往中洲?   但也没道理啊,如今天舞峰的灵气,比之澹台世家所在的上城,也毫不逊色。   宋玺面带忧色,往吾思居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在此时,宋玺忽然有种自己被人窥视了的感觉。 第211章 红舞鞋魔咒   天舞峰上, 灵气忽然往吾思居的方向汇聚。   同时, 有道元识在一瞬间, 从天舞峰往四周笼罩。   宋玺立刻从尔玉居遁到了空中,吾思居淹没在金云之中。   吾思居外,祥云翻滚, 似有龙舞。   吾思居内, 孟染在一曲和鸣之舞结束后, 感觉周身一轻,天舞峰忽然整个映入了眼帘。周身白云环绕,整个人竟然遁到了空中。   天舞峰和记忆中的天舞峰,已经有了太大的区别,但立在空中观望吾思居的那群人,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同门师兄弟姐妹。   孟染想要往宋玺打招呼时, 才忽然发现, 他并非真的是整个人遁到了空中。真正出现在空中的, 是他的元识。   这样的动静,惊动的显然不只是宋玺和天舞门之人。天舞门的客舍内, 众元婴也都遁到了空中。   孟染忽然意识到,他这是晋阶到了出窍期。出窍期后元识便可透体而出,竦身入云, 一览三万里。就在孟染想到这个一览三万里时, 属于他的元识,往外更远的铺开。   随着孟染元识的铺开,两仪山境内, 诸多修者都是忽然一惊。   属于高阶修者的元识,对于低阶修者而言,有种天然的威慑力。   “刚刚是什么?”   “这是……出窍大能吗?”   “有人晋阶出窍?”   这些议论自然没有逃过孟染的元识,孟染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好像惊动了许多人。一览天下小的感觉,让孟染还有些意犹未尽。却已经感觉到元识该回归身体,稳固境界了。   数月后,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吾思居内,直冲云霄。   吾思居前汇聚的灵气,终于有了自然散开的迹象,孟染境界稳固在出窍初期,成为了两仪山境乃至确西洲,第一位在确西洲直接晋阶为出窍期的修者。   宋玺等人过来见孟染时,天舞门客舍内的众元婴修士,也颇为激动的递上了拜贴,请求拜见孟染。   这位染君在元婴期时,就给大家带来了本元通灵舞。如今染君晋阶出窍期,已经有元婴大圆满修士的几派,仿佛看到了自己门派的修者,也晋阶出窍的希望。   只要这几位修者能够晋阶出窍,那他们这些人离出窍,还会远吗?   就算是没有元婴大圆满的各派,也都颇为激动的等着递上去的拜贴的消息。   孟染自然只会先见过宋玺等人,双方晤面,少不得一番叙话。   天舞门的发展之迅速,虽让孟染多少有些惊讶,却也并未太过惊奇。毕竟,在他闭关之前,白风雨所成之局,所谋便是如今的格局。   而如今的情况,则是天舞门早已稳固了大局。各派元婴修者,如今虽然还是住在客舍,却已经都有了依附天舞门的自觉。   等宋玺等人说完了大面上的事情,宛晚对孟染笑道:“师兄有空的话,将玉牒拿去升级一番,如今的仙网,好玩的可多。”   仙网格局大变之事,只听宋玺稍微提过几句,见孟染感兴趣的想问。   宋玺已经道:“其中乐趣,怕是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能阿染你自行体会。”   说到这里,宋玺见孟染似乎有些坐不住,便带着师弟妹们先行告辞。   待宋玺等人离去,孟染迫不及待便几步到了门庭处,将宁司元挂在门檐上的风铃给摘了下来。   宁司元颇为不解的看着他:“你摘风铃做什么?”   挂着数颗蓝流宝石的风铃,还是宁司元的无聊之作。被刻成水滴状的蓝流宝石,微风轻拂时,这些蓝色的水滴便会撞在一处,叮铃作响,给吾思居带来一份别样的生气。   孟染不语,将风铃收进了寰宇镯,在厅堂上坐了下来。   坐定了没有多久,宁司元便见孟染捏了道法诀,扔向了庭院里的温泉池。潺潺流水的声音,很快便被禁音法诀给隔绝在了泉池内。   如此一来,宁司元就更诧异了。风铃便也罢了,这温泉池可一直是孟染所钟爱的。如今竟连水声都听不得,什么情况?   吾思居内安静的只剩下灵炉上热水的咕噜声。   孟染的视线立刻就转向了已经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灵炉,二话不说将灵炉给关掉了。   宁司元忽然明白过来,出窍期后,元识对外界会敏感的毫无阻隔。许多修者在刚刚进入出窍期时,便会很不习惯。看来阿染,便是其一了。   宁司元将灵炉上的水壶执起,正要倒水,忽然想到这也是水声,停了动作。   果然这一瞥眼,便见孟染在他放下水壶时,似乎都松了口气。   宁司元见状,恶趣味的作势要提壶。   只见孟染顿时脊背挺直,深吸了口气,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宁司元没忍住就笑了,收回手对孟染问道:“元识忽然敏锐,是否很不习惯?”   孟染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其一。”   修为到出窍期,元识出窍过之后,虽然如今已经安稳的收回体内,对孟染而言,整个世界还是又清晰了许多。孟染估计,以他如今元识之力,回到前界做生物研究,都用不上显微镜了。   而对于声音,也确实格外的敏感。   以往只能听到的潺潺水声,如今听在耳中,多了许多细节,层次丰富,既有规律,又有变化,宛如在听一曲水主题的大型交响乐。   风铃之声落在耳中,也是一样,以往只是叮铃一阵,如今却能听到层层叠叠的细密声音,一阵一阵袭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到这些声音,便想跟着起舞。便是灵炉的煮茶之声,他也能感受到其中灵气翻涌的规律,兼之有水声配乐,他只想踮起脚尖跟着舞一曲。   就连空中细微的风声,他也在感受到灵气顺风移行时,听着细微的飒飒风声,想随风而舞。   只是听着,感受着,便知道以怎样的舞姿,能够将这些游走在周身的灵气纳入体内。   就算孟染此时强忍着坐着没动,舞心也毫不停歇的舞动着。   宁司元问道:“还有其二?”   话音刚落,宁司元已经发现了孟染的不同之处。孟染仅是静坐,宁司元却能感觉到,吾思居内的灵气,在往孟染所在汇聚。   刚刚出关,对孟染熟悉如宁司元,也知道孟染不可能此时还急着运转心法修行。见了这异象,宁司元诧异问道:“你这是?”   就算面对的是宁司元,孟染还是觉得说不出口。犹豫了一小会,才开口道:“元识敏锐是其一,对灵气的感悟更真切,才最要命。”   宁司元奇道:“对灵气的感悟更真切,于修行而言是好事,有何心忧之处?”   孟染哭笑不得道:“你忘了天舞门是舞修?”   宁司元愣了一下,忽然恍悟:“哈哈哈哈……莫不是,阿染你感悟到灵气之本真,便只想起舞?”   “你还笑!”孟染几乎就要怒,偏他连宁司元这笑声与说话声,也忍不住想跟着抖腿。   宁司元艰难收住了笑意,道:“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孟染便听宁司元带着笑意道:“阿染在我面前,就不用强忍了吧,若是想跳……”   孟染已经扑上来捂嘴:“我连听你说话,都想跟着跳舞。”   宁司元将孟染的手移开,抢着说了一句:“忽然诗兴大发!”   “不准!”孟染又捂了上去。   宁司元闷笑,又将孟染的手移开:“刚刚进入出窍期,总会如此。收敛元识,方法与刚修出元识之时相同。”   孟染忙依法收敛了元识,将元识所及,完全纳入体内,飒飒风声却依然响在耳边,风中的灵气变幻,依然与孟染透体相通。   孟染低吟一声,将自己埋进了宁司元怀里。嘭嘭的心跳声落入耳中,清晰如擂鼓,孟染差点就从宁司元怀里蹦出来,跟着抬腿踢步。就连宁司元体内元气顺着经脉行进的轨迹,也在瞬间让孟染洞明。   “要死,这完全是红舞鞋的魔咒啊!”孟染从宁司元怀里滚出来,把自己摊在了吾思居的随心座上。   孟染的这个模样,倒是让宁司元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传闻:“据说,天舞门修者进入出窍期后,不修行时,喜静。也许,天舞门的功法中,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你这个问题?”   宁司元问得不太确定,倒是提醒了孟染,还有这个可能。   孟染忙将天舞门的功法玉简,从寰宇镯中取了出来。   看孟染将元识沉入了功法玉简中,宁司元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孟染,刚刚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倒是颇为可爱?   而抱着希望将元识沉入功法玉简中的孟染,只得片刻便黑着脸从玉简中回神。   “怎样?”宁司元见这模样,便能猜到肯定是不怎样。   孟染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天舞门的修者?”   宁司元笑道:“彼时天舞门弟子遍布沧源陆,虽说没有格外交好的,倒确实认识数个。”   孟染接着问道:“你那些四字四字的诗词,是否便是跟着天舞门的修者学的?”   宁司元回想了一下,应道:“倒也不是吧,那时咏情表意,不都是那般说话么?”   说完了,忽然想起他自己前面说的那句,天舞门弟子遍布沧源陆。还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天舞门带起的风潮。   “怎么忽然关心这个?”饶是宁司元,也大惑不解,这与阿染要解决的问题,有何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如跳舞,干啥子都不如跳舞。   继续跳舞,听啥子都想跟着跳舞。   孟染:捂脸,来个人阻止我一下,我内心是拒绝的!   宁司元:emmmmmm,挺好看的,继续! 第212章 快乐的时代   孟染答道:“这就是祖师们的解决办法。”   ????宁司元觉得每个字都懂, 却实在无法理解。   “如你所说, 对灵气的感悟更真切, 于修行而言是好事。祖师们的解决方法就是,在想跳舞的时候,和上歌!”孟染看到这里的时候, 觉得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接下来, 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祖师们就开始讲如何做律了!”   他在玉简里看到了什么?四字诗词的要点?五言短句的韵律技巧?七言长句的文辞手法?长歌短调的注意事项??仿佛上了一堂中文系的专业课!!   孟染几乎可以脑补出当年的天舞门出窍期修者,说着说着话,忽然开始跳舞……走着走着路,忽然开始跳舞……跳也就算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还要做出一副有感而发, 和歌而舞的模样。   简直了,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天舞门自己人看着不会尴尬吗?   这比他初到天舞门, 看到没配乐的爵士时,还要尴尬几百倍好吗?   竟然就没有哪位祖师想过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还是为了修行,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节操掉一地也无所谓?   孟染简直想自废一波修为, 入个别的门派重来。   “哈哈…哈哈哈哈……”宁司元笑得前仰后合, 形象全无:“你之前还不让我吟诗…哈哈哈哈……”   “你还笑!”孟染怒:“你再笑我就要打你了!”   “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不如你还是打我吧!”宁司元笑得依然无顾忌。   “宁!司!元!”孟染就扑过来了!   “哈哈哈……”这次的宁司元竟然没有伸手去接他,往一旁瞬移一步躲开了。   孟染觉得自己要炸!   随手甩出的法诀或灵气, 都被宁司元一边笑着,一边以灵符化解了。别说宁司元了,连吾思居都毫发无损。   到宁司元笑得差不多时,才长袍广袖朝着孟染敞怀迎来。   孟染被他抱个正着,正要发火,便听宁司元带着笑意问道:“怎样,是否不记得去听那些声音了?”   本来不提孟染确实已经忘了,但宁司元一提起来,吾思居内两人刚刚斗法,导致的灵气动荡,都让孟染忍不住想跟着动动手脚。   宁司元抱着孟染,捏了个法诀,将孟染与这些灵气隔开,待灵气动荡平复,解去禁制,才道:“以前就知道你们对灵气之感悟,较其他门派的修者要敏锐数倍。如今看来,凡事也不能走极端。修为尚在低阶时,固然是好事。到如今出窍期,弊病就出来了。咳咳,虽说无伤大雅……”   “很伤!!”孟染抗议。   宁司元故作正经,对孟染强调:“别逗我笑!”   孟染简直想给个白眼:“说好的无伤大雅呢?”   “噗哈哈……”宁司元没忍住,又正了正神色:“咳……你就不该告诉我,不然我会觉得还挺美!”   “我告诉你,是准备你帮我想办法的呀!”孟染暴躁。   宁司元将抱着孟染的胳膊紧了紧,道:“就这个办法,你觉得怎样?”   “什么办法?”孟染问。   宁司元将人松开些,又再次抱紧:“这个办法呀。”   “什么办法?”孟染问。   “噗呵呵……”宁司元抱着孟染笑起来。   孟染后知后觉的问:“你是说,抱着我?”   宁司元咳了一声才道:“嗯,怎样?”   “我跟你说,我听到你的心跳,都想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孟染只想说,祖师们简直天真,经历过口水歌的洗礼,就算他是个作曲人,他在感受到这些风声雨声流水声时,脑袋根本不可能想着去做诗,只会想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嗯?为什么是慢动作?”宁司元好奇。   孟染觉得这事情,说来话长:“那是歌词。简单地说,你吟的诗在前界已经叫古诗,我来此界之前,前界的用来咏情表意的已经变成了歌词。也有很多优美的文辞,但是已经不需要遵循什么古诗词的韵律……”   孟染说到这里,忽然领悟过来。也许,对沧源陆的人来说,忽然唱起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看宁司元,动不动就会来上几句。细思恐极啊,古人好像比想象的还要直白热情。   看天舞门的功法玉简所述,天舞门的祖师们不仅吟诗作对,还是有调的,还是即兴创作。搞不好,各个都是作词兼作曲的大家!   孟染简直要哭,他只会作曲,这要是放在以前的天舞门,估计不够看。   还好天舞门早就开了声乐课,否则不敢想象一群音痴晋阶到出窍期后……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嗯……也许,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宁司元道。   “你正经点,不然不听了。”孟染按捺住脾气道。   “噗,嗯,如果一个人唱起来很奇怪,那就让大家一起唱嘛。”宁司元说得轻松:“比如在南贤洲,就算你忽然唱起来跳起来,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别是天舞门的祖师们,当年就是这么把你们给同化了的吧?”孟染脑洞大开。   宁司元还真说不出来,当年兴起的动不动就吟诗表意,这风潮是从哪里来的。   “嗯哼~”宁司元觉得这个时候,就算不是真相也可以给孟染一个善意的谎言:“大概,是的。”   孟染于是很轻易的就下定了决心:“好的,我去筹备演唱会了。筹备完了,我们先去南贤洲呆一段时间。”既然天舞门现在第一个出窍期的修者是他,那他只能按照自己的feel来引领潮流了。相信以目前天舞门的影响力,并不是太难的事。等效果出来了,他就再从南贤洲回来,完美。   ???联系在哪儿?宁司元想问。   孟染已经转身往外走去,往前走了没两步,已经忍不住开始跳了起来。孟染跳了两步,立刻就发现了这个事实,扶额面壁。   “哈哈哈……”宁司元觉得这样的孟染,简直太可爱!   孟染一脸生无可恋,假装没听到某人的笑声,继续往外走去。再走了两步,孟染还是忍不住又开始跳。   “哈哈哈哈……”   孟染决定破罐子破摔了:“owo,there,four,忘记了姓名的请跟我来,现在让我们向快乐崇拜,放下了包袱的请跟我来,传开去建立个快乐的时代……”然后踩着曳步舞,率性的甩着胳膊就出去了。   临出门之前,还旋了个身,给了宁司元一套耍帅的动作。   看到宁司元惊艳的眼神,孟染跳得更起劲了。   哼!想帅就能帅起来。谁说只会尴尬的?就问你我帅不帅?   宁司元倚着门微笑,这样自信满溢的阿染,确实是帅到不行啊!   孟染就这样一路跳着舞到了尔玉居的面前,知道孟染一路跳着进来的宋玺,也没觉得奇怪,还问了一句:“这是出窍期的新舞吗?”   天真!出窍期已经没有固定的舞谱了,全是即兴的!   哦,这么说的话好像也……   孟染很费力的停了步子,道:“算是吧。”   宋玺等人才刚刚从吾思居离开,孟染竟然又过来了,宋玺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刚刚忘了说?”   “咳咳……”孟染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难以开口。偏偏他好不容易给宁司元说清楚了,还要再来给宋玺说一遍,特别尴尬。   但是宋玺不愧为大师姐,听完孟染所诉,宋玺并未大惊失色,而是颇为镇定的宽慰道:“以前别人笑我们是跳大神,现在还有人笑吗?沧源陆这个地方,修为便是第一衡量标准。只要是于修为有益的,做什么都是合理。”   孟染有点愣,但是想到如今已经被同化,全都一起来跳本元通灵舞的确西洲各派修者,孟染又觉得宋玺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是他前界的三观太根深蒂固了?   “但……”   宋玺看到孟染的神色,又笑了笑:“但现在只有师弟一个人会这样,既然是师弟的要求……”   孟染扶额,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但这次他真的想任性一把。   宋玺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解释道:“师弟的办法,能让我们看起来不那么独立特性,也是好事。毕竟,天舞门能够有今日的辉煌,正是因为当初师弟的作曲,让大家更快地接受了我们。我这就让长柳过来商量这件事情。”   孟染扶额:“我不想再解释一遍了。”   宋玺很好说话:“我来说。”   孟染捂脸:“我也不想听着人解释这么尴尬的事情。”   宋玺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师弟先回去?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去找你?”   “好。”孟染迫不及待的答应一声,跳起来就往外走。再不走,又要忍不住跳起来了。   天舞门如今灵气太浓郁,对他而言也很致命。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灵气的流动,对灵气的感触太灵敏,他甚至觉得灵气都似乎有着各自的节奏。   乌长柳过来时,正好在尔玉居的院外与孟染擦肩而过。正要打招呼的乌长柳,就看到孟染一闪身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没看到我?”乌长柳无法接受,自家师弟竟然不理自己这种事。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就问你我帅不帅?   宁司元:帅!想日! 第213章 被怼的长柳   “哈哈哈哈哈哈……”尔玉居内, 乌长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宋玺:“所以他刚刚, 是逃回去了吗?哈哈哈……那我原谅他了。”   “原谅什么?”宋玺不明所以。   “咳咳,没什么。我回头就去安排事情。”乌长柳一边笑,一边应下了宋玺吩咐的事情。   宋玺看着笑得不能自己的乌长柳, 斥道:“有什么好笑的, 等我们出窍期时, 也会和阿染一样,到时候轮到你自己,我看你还能笑出来?”   “呵~”乌长柳笑着饮了杯茶,举着空杯对宋玺道:“师姐这你就不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等我到出窍, 怎么也还有几百年, 搞不好就是几千年, 总让我把这些年先笑着过了吧。再说了,等我出窍期时, 阿染不是把前路都铺好了么,我哪里还需要被人笑。”   宋玺睨着乌长柳道:“哼,这种事情上, 你就知道取巧。这也就罢了, 距离浩天轴断还剩不到三千年,到时候若是你修为太低……”   “停停停。我懂了,我努力, 唉,师姐你啊……”乌长柳将不吉利的话拦在了宋玺的嘴巴里,颇为无奈。这世上,他唯一搞不定的,大概就是阿印和大师姐了。至于阿染,嗯,他们好像经常是站在同一边的。   宋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惫懒,根骨相当,灵根比我好那么多,若不是惫懒,怎么会修为一直在我后面?”   天舞门修行虽看骨根,但灵根若是上佳,相辅相成,自然也有一定的优势。   白秋云从二品灵根,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没有双修道侣,也勉强跟上了几人的脚步。   他们两人的道侣都是元婴修士,且印妆风的功法强横,修行速度较谢成霜要快。乌长柳凡事都能看的通透,自然也不缺少悟性。宋玺说这话,让乌长柳都没法反驳。   乌长柳哂然一笑:“我是执事长老嘛,管的事情多……”   宋玺这次很强势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若说是这个原因,我不介意把你的长老冠给撸了。”   “师姐……”乌长柳这才意识到宋玺的认真。   宋玺面色有些严肃,却极为真诚:“只要你心里我是掌门,修为高过我,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不妥。但,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活下来,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千年后浩天轴之乱。只有现在尽了全力,真到了要面临危机的那一天时,才不会觉得后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长柳?”   宋玺一直都想找机会谈这件事情,但如今大家也都不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了。年龄长了,面皮也会薄起来,就算没人旁听,没有合适的机会,宋玺也不好忽然说起这些事。   此次孟染晋阶出窍,宋玺才算找到了机会,将乌长柳数落一顿。就乌长柳这个个性,若只是轻飘飘带过,他便会只当不知。虽然与乌长柳说话,从来只需点到为止,那也必须切实点到了才算。   乌长柳面上也没了方才的嬉闹和不经意,很正经的应道:“我明白的,师姐。”   确定乌长柳是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了耳中,宋玺才道:“明白了就赶紧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回去勤奋努力。”   “噫。”乌长柳嗟叹一声,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应了一声:“那我先去寻盼儿。”   宋玺才懒得理他具体寻谁办事,只留给了乌长柳一个凌厉的眼刀。   乌长柳觉得头疼,扶着额头灰溜溜出去了。   宋玺说的没错,他有在刻意的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在适当的范围。   天舞门发展到如今,耗费了他们太多的心血,他不希望有哪怕一丝半点的不稳妥。但同样的,宋玺所言,也是他必须要正视的问题。   乌长柳在飞涧廊桥上往执事堂走时,忍不住往吾思居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点上来说,身为师弟的阿染,倒是做的拼尽了全力。   嗯,太拼命了,结果现在……不行,忍住,不能笑。   乌长柳到执事堂时,顾盼正呆在他自己的理事间内,不过,魏忆晓也呆在这里。   看到乌长柳进来,魏忆晓以为乌长柳是来寻他,站起身叫了一声师父,便准备往自己的理事间去。   乌长柳瞥了他一眼,道:“坐你的,我找盼儿说话。”   顾盼将手边的奏事册放到一旁,笑着问:“师伯寻我何事?”   乌长柳一本正经的将孟染的要求吩咐给了顾盼,乌长柳太端得住,甚至顾盼都没察觉其中的不妥。   天舞门初设乐理课时,顾盼便随着倪飞修习了乐理。后面更是在曲谱之事上,得了孟染的指点。   许多人属于自己会,但不一定会教。孟染在作曲一道上,虽天赋极佳,授业这一点上却恰好属于这一类。顾盼还算有天赋的,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已经摸到了脉络。   此时听闻乌长柳说起词曲之时,心中不慌,却也还是觉得需要去找自己的师父,再了解的仔细些。   与孟染的事情比起来,天舞门的其他事,都要稍微让个道。   魏忆晓在乐理一事上,水平也就到了能识能试能舞的阶段,作曲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听完了乌长柳的吩咐,魏忆晓很顺手的将顾盼手边刚放下的奏事册取了过来,对顾盼道:“你去寻你师父,这边的事情交给我。”   顾盼对自家师父的事情,当然也是放在心上的,没有推辞,与乌长柳告罪一声,便往吾思居的方向去了。   待顾盼离开,魏忆晓便看着乌长柳道:“嗯?师父还有话要说?”   乌长柳道:“此次演唱会,你三师叔大概不会参加。待筹备完毕,他便要去往南贤洲。”   魏忆晓奇了一下:“三师叔不参加?”   “嗯。”乌长柳想着宋玺说的孟染的情况,在心内闷笑,怕是不敢参加吧,听风声雨声尚且忍不住要跳舞,真开起演唱会来,怕是想压都压不住。   “哦。”魏忆晓不太在意地应了一声,忽然抬头:“南贤洲?”   乌长柳挑了挑眉,自家徒弟可算是没有忽略自己要说的重点。乌长柳已经道:“盼儿若是去,你怕是要跟去的。若你们要去,手边的事情该交割的便提早交割一下。”   魏忆晓看着乌长柳,眼里却露出一丝笑,道:“多谢师父提醒了。”   末了,神色间却有些闪烁,道:“不过,他大概……不会跟着去吧。”   “嗯?”以往是修为不到,待顾盼修为到了,身为天舞门唯二的亲传弟子,顾盼也一直很忙。这次听说孟染要前往南贤洲,乌长柳以为,是顾盼前往南贤洲探亲的好机会。   印妆风还是当年寻顾青安时,去过南贤洲。徒弟有了自己的选择,他这个当师父的,这些年便一直很心宽的没有再去打扰过。但不打搅不意味着不关心,印妆风说着要收个徒孙回来教养的事情,一直没有去实施。偶尔提起顾青安来,往往便是叹一口气道‘算了,不提他,想到他那没出息的样,我就想剁了他’,再一回头看到乌长柳,下一句话就变成了‘算了,我也没脸剁他,你就是我也没出息的明证’。   乌长柳:很委屈,跟我结为道侣,是这么丢脸的事?你信不信我现在出去宣布一声,要跟我结为道侣的人,可以从天舞门排到两仪坊?   魏忆晓也没心思接着往下看了,将奏事册放到一边,对乌长柳道:“他吧,别看凡事能忍让,南贤洲那两位,却算是……不好说。他结丹时曾问过我,为何他爹娘这么多年也没来看过他。若他去看他们,会不会太唐突。”   “嗯?你们还聊过这个事?”乌长柳只见到顾盼对孟染的亲近,倒不知道顾盼对他的父母,也还是很在意的。   “咳咳,这个事情吧,我当时……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魏忆晓的面色有点尴尬。   “你说了什么??”乌长柳很难得见自家厚脸皮的徒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大意就是,他师父师爹总不会是最在意他,他爹娘亦如是,但我会最在意他。”魏忆晓尴尬完了,说起来时又是理直气壮。   “你……这算是…趁虚而入吧…”乌长柳瞠目结舌:“你竟然是这种徒弟?”   魏忆晓耸了耸肩:“盼儿他,你也知道的,看起来怪害羞的,其实多么坚韧。除了这点,其他哪里不是滴水不漏?我能怎么办?”   “你也不怕他明白过来了,有你好受?”乌长柳啧啧嘴,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重新认识一下自家这位徒弟。   魏忆晓却一笑:“但,我也没说错吧?就不说我爹了,师父你如今难道会将我看得比印师祖重要?”   乌长柳觉得自己今日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一个两个的,都往他脸上怼。还让不让他好好做人了   乌长柳对魏忆晓不屑一顾:“你既不重,我也不要。事情你们办,奉掌门旨意,我回去和阿印双修闭关去了。”   徒弟什么的,不就是拿来虐一虐图个自己开心的么?   乌长柳看着魏忆晓不开心了,自己就开开心心甩袖子走人了。   魏忆晓目送乌长柳离开,目光落在顾盼桌案上的一个小灯架上。青枝缠绕的小灯,夜深时还能发出虫鸣般的远声,是属于南贤洲的风物。 第214章 帮我去看看   很快, 天舞门为了演唱会之事就开始筹备起来了。   听说孟师叔/师祖要亲自指点作曲之事, 主动请缨的众弟子差点把顾盼都给淹没了。最后经了一番甄选, 才留下了各境界的弟子各十名随同。   几日后,孟染带着天舞门修习过乐理的一群弟子们,出没在天舞门内各处。而孟染所授, 与其说是作曲的技巧, 不如说是感受灵气的技巧:“灵气由万物而生, 近水处水灵气浓厚,同时兼具山石之厚重,灵气运转如重鼓定山,又有水活之灵韵。”   孟染说着时,一脚落在地上,一脚轻点地面, 轻身一转便是一个优雅的舞姿。随着身体感受到了溪水的万般变化, 孟染的身体也在细微处, 柔软的变换着。   很快,一股湿润的蓝色水灵气, 便汇聚到了孟染周身,随着孟染口中轻哼的曲调,浮游在孟染身侧, 随舞姿变幻, 跳出了一曲颇为美妙的溪渠之舞。   前几日与宋玺一番对谈,回了吾思居之后,孟染也调整了心态。正视了出窍期天舞门修者, 与灵气的沟通法则,此时面对天舞门的众弟子,跳起舞来也不再觉得尴尬。没有收束感的舞姿,将孟染所感受到得,毫无滞涩地传达给了观舞的各位。   对于天舞门的弟子来说,孟染用言语传达的,远不如他用舞姿表达的多。   天舞门对弟子的爱好从不强求,能站在这里的诸位修习乐理的弟子,对此都是由心而发,同时也有着颇为上佳的悟性。   仅观一舞,又有孟染断续的几段轻哼,脑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观想。这种观想配合他们自己的感悟,将心神随着孟染沉入其中,顾盼及其中几位元婴期的弟子,很快便随着也感受到了灵气的亲和。   顾盼喜道:“师父,这样舞动,较之本元通灵舞,更能与灵气亲和。”   徒儿悟性上佳,孟染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也欣慰。孟染嘉许道:“你的感觉不错。不过,本元通灵舞重在根本,虽不如此舞与此地更加相合,却能在各处通用。”   说到了这里,孟染发现还可以同时做另外一件事。   世间万物虽然各不相同,天舞门如今各处格局,却是暂时不会动的。诸如他所在的此地,昨日与今日便相同,如此一来,远的不必说,天舞门内却可以将某些词曲舞固定下来,还可以帮着天舞门内的弟子,多些不限于本元通灵舞的选择。   随即,孟染便道:“此次作曲,便也是要将天舞门各处的优势显现出来,助你们修行。待你们修至出窍期,其中区别便也能自行体会。届时,便可游历天下,感悟各处。”   如此一来,孟染便带着天舞门的这些弟子,将天舞门各处细细走了一遍。将各处划出了更适合某些舞蹈的区域,并在这些区域内,将他所感悟到的舞蹈跳出,由顾盼即时记录,并与诸人成曲。   将这些事情做完,孟染便觉得,也确实到了他自己该游历天下的时候。   毕竟,以往他只能以眼感悟世间美景,如今他还多了能更深层次感悟美景的机会,不出去走走岂不可惜。   至于词曲之事,顾盼多年随艺,如今也到了该出师的时候。而作词之事,孟染自己都不擅长,就更不要提教授之事了。孟染不想在作词这件事情上限时什么,也很想知道顾盼最终会办成什么样。   毕竟,功法玉简内的要求,已经是近万年之前的了。而他自己的喜好,则是更接近前界。只有顾盼,虽或多或少受了些他的影响,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沧源陆之人,也更能代表属于如今沧源陆的审美。   几日后,孟染与随行的几十名弟子,将天舞门上下各处都走了一遍。   遣了众弟子散去,顾盼随在孟染身后,往吾思居的方向走去。   一直没有等到顾盼相问,孟染便自己开了口,道:“此次我去往南贤洲,你要同去吗?”   顾盼似乎一惊,站住了脚步,颇有些局促的看着孟染,道:“我……我…还是不去了。”   “说起来,你早都结丹了,也有了能去往南贤洲的能力,竟没有想过要回去看看吗?”孟染这时细想起来,才觉得奇怪。顾盼早就结丹了,派内其他弟子都是筑基就开始回去探亲,只有自家这个徒儿,反倒是因为父母远在他洲,当年一别便再没见过。   顾盼一双秀目,偷瞥了孟染一眼,脚下甚至往左右各迈了一小步,顾盼才又正站在孟染面前,道:“师父能…顺便去帮我看看吗?”   孟染这才意识到,徒弟这是…在害怕?   不过想来也是,当年他本就是逃出来的,甚至都没能被他父亲送到安全的地方。虽说后来印妆风去看过了顾青安,也只是带回了顾盼的元血琉璃坠。但若不是当时恰好解开了顾盼的雷印,印妆风能否寻到顾盼还是未知数。   换而言之,若不是顾盼刚好拜在了天舞门下,能够顺利长大都是未知之数。   顾盼对父母固然有孺慕之情,但那两位对顾盼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么多年了,顾盼都结婴了,那两位若是没有遇到意外,也该都是结丹期了,竟然也没有来寻过顾盼,这就也难怪顾盼会如此。   孟染想通了这些,便也不再郑重其事的问顾盼,而是带了点儿不经意问道:“自在宗是吧?若是路过,就顺便帮你问一声。”   顾盼眼中明明有期盼,却被他压制到几乎看不见。孟染有点心疼,朝着自家徒儿勾了勾手指。   隔了约三尺站着的顾盼,偏了偏头,朝着孟染走进了两步。   孟染将这些年过去,依然清瘦的青年,一勾手搂进了怀里,拍了拍后背,道:“不管怎样,不是还有师父在吗?”   还有些无措的顾盼,立刻伸手紧紧抱住了孟染,应声的那个“嗯”字,都带出了些哽咽。   “你是我家盼儿,当年你印师祖来要,我也没给的。”孟染带着笑意说着,叹了口气:“忽然不想去帮你问了,万一找上门来给我抢走了怎么办?”   “呵!”差点就要哭出来的顾盼,听了这么句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松开孟染,从自家师父怀中站开一步,眼角飞红处,隐约有些水色,顾盼抹了抹眼角。看向孟染时,顾盼还有些不好意思:“师父。”   孟染却已经一本正经的交代道:“我不在天舞门的这段时间,吾思居就交给你打理了。歌会的事情,好好办。这次歌会意义何在,你比其他人都要清楚。交给你,我也放心。”   “嗯,师父放心。”顾盼应了,将那些心绪浮动,也压了下去,语气平静道:“若有缘能见到凤夫人和阿父,还请师父代我问好。”   孟染笑应道:“不仅会问好,还得感谢他们帮我生了这么优秀的徒儿。”   “师父!”顾盼很少直面自家师父的夸奖,当下便不好意思了。   “哎。”孟染笑着应了一声,看顾盼要恼,轻飘飘说了句:“好了,你去吧。要出发时,自会再知会你们。”   说完了,孟染脚尖一踮,乘风轻身而起,往吾思居的方向去了。   顾盼捏了捏指间,挺了挺刚刚被拍过的脊背,面上带着颇为柔软的笑意,往执事堂的方向去了。   听闻孟染要去往南贤洲,宋玺就先张罗着,收拾了一堆用得着用不着的,用乾坤袋整理好了,送到了吾思居来。   乌长柳说是要回去闭关,却与印妆风说起了孟染要去往南贤洲之事。随后,听印妆风说了南贤洲的诸多凶险。到底放心不下,带着印妆风亲自来了吾思居一趟,将南贤洲较为凶险之处,给孟染交待了一二。只说这一二,倒不是印妆风有所保留,只是以孟染如今已经出窍期的修为,印妆风以为,需要注意的也就只有这一二之地了。何况宁司元也会随行,印妆风都觉得乌长柳小题大做。   但印妆风也能理解乌长柳的心情,毕竟孟染此前也没怎么出过远门,乌长柳这个做师兄的,又是天舞门的执事长老,处理的事情多了,见得坏事自然也多,会为孟染担心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为理解,印妆风也就来了。   闭关的倪飞,好不容易出关,过来天舞门刚听说了孟染出关,便听说了孟染要去往南贤洲。若是不论余事,倪飞倒是很想跟着孟染一起前往南贤洲。   但如今的倪飞身为五音门的执事长老,连来天舞门的时候都少了许多,哪里会有空跟着出去游历。   身在如今这个确西洲各派都在奋进的年代,五音门想要在这个大时代中,不被大浪淘沙,如今五音门下的弟子们,比起倪飞等人刚入门的那个年代要紧张数倍。   马上又是两仪荒山按期开放的时机,此次五音门便在允许进入两仪荒山的名单中,倪飞此来便是为了此事。   让孟染最为惊奇的,是这都几百年过去了,白秋云真是沉得住气,这两人竟然直到如今,还保持着纯洁的挚友之情。而倪飞飞竟然也心大,这么多年了,都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好了,临行前一晚,孟染与诸位亲朋好友小聚了一场,才在第二日离了天舞门,与宁司元踏上了南贤洲之行。   作者有话要说: 好,终于要出发去祸害南贤洲了!   孟染:南贤洲的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来了!   南贤洲: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215章 少年习舞吗   南贤洲, 地处确西洲东南, 大概因为更靠近南向, 南贤洲的气候较确西洲要热了许多。多雨水,且南贤洲整体地势较低。入了南贤洲, 孟染便见到了颇为奇趣的景观。   在西南密林内生在山间的高大团树,到了南贤洲, 便长在沼泽, 或是沿着山隘的溪流中。团树发达的根系,在溪流中长成了绚丽的五颜六色。   南贤洲的诸多物种, 便都是这般绚烂的色彩。   生于氤氲之气中的各色菇类, 长着彩色花苞散发着芬芳香味的植物,色彩斑斓的蛇虫……   就连团树, 都不像丹蝶派的团树一样,只有紫色的小花。同样的树冠上,小花的颜色却五彩斑斓。甚至连团树的叶脉,也有着深浅不一的绿。   与确西洲相比,南贤洲的一事一物, 像是不识事物的顽童, 拿着调色盘随手涂抹而成。   微风飒飒,孟染的指尖也随着风声弹动着。   两人所乘的一叶扁舟,从树冠下的空中随风掠过。在茂密的丛林中, 甚至让人都不易察觉有人来过。   孟染的鼻尖在嗅到浓郁的芳香时,周身灵气立刻将那些沾染着香味的花粉带开。孟染惊奇的感受着这些变化,对宁司元道:“看来, 这香味对身体无益。”   宁司元周身早已亮起一层淡淡的白色灵光,将这些常人肉眼不可见的花粉,隔绝在身体之外。饶是如此,宁司元在看着孟染身侧的灵气变化时,也不得不感叹道:“难怪天舞门会成为当初的第二大派,这功法已经堪称夺天地之造化。”否则,以孟染这毫不设防的姿态,换成其他门派的修者,早就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了。   偏他们这一路行来,孟染不仅多了许多感悟,还发现了天舞门功法的诸多神奇之处。   宁司元正感叹着时,一只彩蝶从花丛中飞出,扇动翅膀追随者孟染指尖的跃动,舞出了一片蝶影斑斓。   宁司元看着彩蝶的动作,不由奇道:“它这是在随着你舞动?”   孟染并未将那彩蝶驱开,轻笑道:“这彩蝶倒是个灵物,竟知道按着这般飞舞,能帮助它吸纳灵气。”   “万物果然有灵。”宁司元也不由在指尖聚了道灵息,往那彩蝶所在逸去。   仅这一指灵息,片刻后,彩蝶周身便炫起了一道灵光。   孟染看着这个情况,将指尖舞暂时停下,看那彩蝶在他指尖轻轻落脚后,才恋恋不舍的飞远,回头对宁司元道:“难怪星见天会成为当初的第一大派,这星元之力,果然也非同凡响。”   宁司元却笑道:“那道星元灵息,本就是因这彩蝶而来,还它一场因果,又何尝不可。”   “此语怎解?”孟染偏头托腮,疑惑。   宁司元将方才就将自己眼都晃花了的手握在了掌中,才道:“吾有卿卿,万人倾慕;吾有卿卿,万物倾慕;吾有卿卿,愿置金屋;藏之珍之,仅吾得之。”   “别了,我听得脸红。”孟染笑着扯了扯手掌,手掌没扯回来,倒被宁司元顺势用力,将人给拽进了怀里。   将孟染修长的五指握在手心把玩时,宁司元笑道:“来了南贤洲,人还没遇到,你先收获了一只彩蝶的倾慕。”   孟染只以为宁司元是说玩笑话,且这话听得他脸红。装作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望了一眼这看不到边际的密林,顺势岔开话题道:“行了这么久,还真是连个人都还没遇到。这让我想问个去西北境的路也不成啊。”   宁司元闻言,笑问道:“我那日明明听你与盼儿说,若是顺路才去帮他问问。”   叶翩舟从一棵团树下,随着风旋摇到了另外一棵团树下,孟染敏锐的察觉到了水灵气开始变得浓郁,捏了道法诀让叶翩舟往水汽更浓的那向飘去时,孟染才道:“我那样说,是怕万一到时候并没有什么好消息……”   宁司元笑道:“我自然懂。”   叶翩舟打着旋儿往孟染指向上飞了没多远,两人便听到了颇为壮阔的瀑布水声。   循着水声继续往前,周围地势已经开始有了往高走的趋势。穿过藤蔓生的颇盛的一块团树生长地后,绕过一道悬挂着青藤的山崖,一条白色瀑布,沿着不规则台阶一般的山石,层层叠叠的从百丈之高处,往下成瀑而来。   孟染还来不及说什么,扑面而来的状况景象,和与别处都大不同的水灵气,已经让他周身感觉一阵颤栗。   宁司元察觉到他的激动,悄然松了手,并将怀中人往那瀑布的所在,轻轻送了一把。   孟染的身形在空中便已经舞动开来,浮游之姿与以往也颇不相同,既有水的灵动,又有着层层叠叠的山石被敲击出的节奏感。宁司元已经很难用语言来描绘孟染繁复的舞姿,美轮美奂也形容不全面,劲秀俏然也已经不准确。只知道仅仅是观他一舞,便能更深切的感受到此处灵气的波动。   与其说孟染是在跳舞,不如说是在诠释天地一处灵气之毓秀,舞舞不同,却竟释其美。   较之观景,更能吸引宁司元眼神的,自然是孟染的舞姿。   孟染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从中感觉到韵律。孟染身体所成的每一道曲线,都能让他感觉到天地之鬼斧神工。宁司元深觉,若是天地各处有灵,大概便会化作孟染此时此地的模样。   明明已经是化虚期的修为,仅是观舞,宁司元周身灵息便会被引导的偏向水灵息。而此前刚至南贤洲时,孟染在南贤洲诸沁崖那一舞,也让他从灵气本源上,洞彻了南贤洲的土灵气,与确西洲也有着极大的区别。   宁司元正暗自感叹时,敏锐的察觉到远处有人靠近。更确切的说,是筑基期的修士。而那修士虽是孤身前来,却是随在方才离去不久的那只彩蝶之后。   看来那只彩蝶果然是灵物,且是有人眷养的灵物。   只是,这密林远离人烟,对方就算是一名南贤洲的筑基修士,深入这其中也必然不易。   既是由灵蝶引来,便当有缘,宁司元歇了以威压将人吓走的心思。   孟染此时与周身灵息如有一体,风中水中林中半点声息都逃不过他的感触。   好不容易总算出现了人,孟染当然也不想将人给吓走了。   就算有着图简,入了南贤洲便全是密林,他们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评估图简的绘制比例了。虽说两人同行并无所惧,也实在不喜欢这种迷失了方向的感觉。   而南贤洲对修者而言,最大的障碍大概就是密林沼泽之中形成的瘴气,正是这无处不在的瘴气,甚至能扰乱修者元识,也让南贤洲千里难见人烟。   孟染的舞姿并没有停,在没有将这百丈高的瀑布变化尽数感受完之前,他是暂时不想停下来的。   “阿若你飞慢些,哎哟,你这到底是晋阶了还是走火入魔了?”一道还带着少年稚气的男声,从密林中远远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年不时拽动密林上的藤蔓,追逐着彩蝶带起的一片树叶摩挲声、脚步声、藤蔓从空中快速划过的呜呜声。   彩蝶从密林中飞快的扇动着翅膀,往孟染的所在划出一条彩色的光带飞来。   “阿若快回来,那边是天水圣瀑……”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还挽着的青色藤蔓也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噗通”一声,少年还算好运的砸在了瀑布其中一个有着丈余深的水潭里。   “哎哟……”少年刚叫出声,便忍不住噤了声。   “这是……”耳中听着天水瀑的轰鸣水声,少年眼神却忍不住追随那道矫捷却优美的人影。   有人出现在天水瀑本该是突兀的事情,但那道舞动的人影,一举手一投足却与天水瀑莫名相合。   少年喃喃低语:“……天水瀑的圣灵显灵了么?”   呆呆浮在潭水中的蝶生,甚至忘了前往告诫此人,天水瀑是他们下七境的圣瀑,不容玷污。   被称作阿若的那只灵蝶,见自家主人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已绕着少年顺着孟染的舞姿,再次翩翩起舞。   最初少年只是看着孟染跳舞,随着心神愈加沉入,浮在水潭中的少年,甚至忍不住跟着孟染跳了起来。   宁司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人一蝶,都说南贤洲修者的本命蛊,物肖其主,这小灵蝶的主人果然也是悟性上佳。   虽说如此,舞姿与阿染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啊。   但出窍期修者的一舞,只要韵律找准了,就算只是习得皮毛,也能予这少年颇多益处。   不多时,宁司元便发现孟染的舞姿少了变幻,已经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孟染看着潭水中的少年,将之前繁复的动作简化了许多。   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的少年,骨根上佳,一身巧克力般的肤色染了水光,颇为诱人。少年穿着与丹蝶派修者极为类似,却是一身孔雀蓝的服饰。坠在孔雀蓝衣料上的银饰,随着少年的动作叮铃作响,混在瀑布的水声中,似乎悠远又似乎发自心灵,为这天水瀑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宁司元:我阿染帅出新高度!不止万人迷,还万物迷!   孟染:住嘴!……你不羞耻我都羞耻!   宁司元:#宝宝委屈,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   -------------------------------------------   不要问我为什么是蝴蝶,因为……蝴蝶它好看呀!   颜即正义,万物大同!   -------------------------------------------   少年:QAQ麻麻,我一定是中邪了,我的手脚并不听我的话!灵气还自己往我身体里钻,我好怕怕! 第216章 怕是不妥当   这银饰叮铃声, 让孟染眼前一亮。待此舞成曲时, 还可以多这银饰摇曳一声。   一曲舞罢, 孟染轻身一掠便到了少年面前。   这天水瀑的水势湍急,孟染这一舞的节奏也颇快, 就算将其中繁复的动作做了简化,也只是为了能让少年看清楚他的姿势, 对于没有天舞门的功法, 且没有跳过这种全身都动起来,还动得甚快的舞蹈之人而言, 孟染以为, 能跟着跳完就很不错了。   少年喘个不停,一身光滑的深麦色肌肤上, 泛出了颇为诱人的红,沿着脊背和脖颈不停往下滑落的汗水,让少年看起来颇为可口。   看着孟染忽然一步就到了他的面前,少年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一步。刚刚经历了这样对修者而言也颇为高强度的舞蹈,少年这小退一步, 竟然变成了一个趔趄。天水瀑上水流强劲, 被水流长期冲刷的石面也甚是光滑,这一个不慎就变成了双脚失力。   “哦哟!!”少年反应极快的往身后运转了一道灵气,总算没有摔成个滚地葫芦。   孟染挑了挑眉, 问道:“小友怎么称呼?”   刚刚站稳的少年闻言,聚在手中的灵气顿时被惊散了,到底是没有站稳, 噗噜一声摔在了瀑布中的山石上,下意识抱住了面前水中一块圆乎乎的青石,才没有被流水冲走。   “噗呵呵……”孟染被抱着青石,仰着头看自己的少年逗得笑出了声。   少年被孟染这一笑,晃得回了神,愣了一下才从水中站起了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孟染一番,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问道:“你……是人?”   “不然呢?”孟染笑着问。   少年涩然的抓了抓头发,带的他身后那根长辫子也跟着一扭一扭的。又偷瞄了孟染一眼,才低声应道:“我叫蝶生。前…前辈怎么会……在此处?”   虽然不明白,为何他过来此处,完全没有感觉到属于修士的威压。但这位前辈与天水瀑完全融为一体,跟着舞了一曲,如今周身灵力还在不停从四周往体内涌入,对方修为肯定比他高,叫声前辈应该没错。   “蝶生?”孟染喊了一声,指尖微微弹动着,便见之前那只彩蝶,翩翩然就落在了他的指尖。   “阿若!”蝶生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本命蛊蝶,竟然会对除他之外的人表示亲近?   孟染见了蝶生的满脸震惊,笑着将指尖微抬,那巴掌大的彩蝶便飞出了两个旋,落在了蝶生发间那朵银色的发饰上。   “我要去往下七境,途经此处,有些迷路了。”孟染说得一点负担都没有。   “哎?”原来修为高的前辈,也会迷路吗?蝶生忽然觉得,前一刻还高不可攀的前辈,也可以平常说话了。   “蝶生可知道,此去下七境,该如何走?”孟染接着问道。   蝶生往天水瀑的南向指了指,道:“从此处往南再八百里,便是下七境的自在国,不过……”   蝶生看了看长相俊秀的孟染,劝道:“不过如今自在国内,月魅主、雏凤王和庭凤王正……前辈一介男身,现在去自在国,怕是不妥当。”   “自在国?”孟染听着这两个字,问道:“可是自在宗的所在?你口中这三位,与自在宗是何关系?”   蝶生这才又问道:“前辈可是来自外域?”   会在这南贤洲广袤的密林中迷路,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若是南贤洲修士,便不会不知道如今自在宗内的两王一主。   “嗯,吾来自确西洲。”对着这才筑基期的小修士,孟染不觉得需要隐瞒什么。况且这小修士,如今对他只有好感和好奇,丝毫坏心也无。   “啊!”蝶生满目新奇,问道:“确西洲也和我们南贤洲一样,修者都喜欢跳舞吗?还跳得比我们好?”   ……   孟染刚想说不,再一想已经被他祸害了的诸位元婴修士,这个不就有点不太说得出口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啊,同样是修真,他听说过的修真界一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的,怎么轮到他,就被带得全都个跟着一起跳舞了?   嗯,好像,天舞门在确西洲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孟染仔细想了想,那时候的确西洲还挺正常。法修飘逸剑修帅气体修精壮各有特色。   而如今……孟染内心忍不住扶额了,脑中已经全是确西洲各派元婴修者,跟着他一起跳本元通灵舞时美好(划掉)一言难尽的画面。   “前辈?”蝶生偏了偏头,看着忽然沉默的孟染。   孟染看着面前一脸稚气的少年,很想说,孩子,这种话以后少问啊,要碰上我是个喜怒无常的,可能刚刚一个羞恼,就把你给捏死了。   “咳……大概吧。”孟染说着时,朝着山崖的青蔓所在,瞪了一眼。别以为隔得远,我就没听到你的笑!   孟染尴尬完了,又想起正事:“我去往下七境,是要寻人的,所以是定要去的。”   蝶生闻言,稍微顿了顿,道:“前辈既是初来,不如等我片刻。待我去天水瀑顶,取一株赤水霄花,就陪前辈回自在国吧。既是寻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忙。”   蝶生说着时,目光便看向了尚有几十丈高的天水瀑顶。   孟染虽在图简上看过赤水霄花,但少年此来,若是历练,他贸然帮忙,便是不妥了。便应道:“好,我在此等你。”   言罢,孟染又道:“你去往瀑顶,方才舞步中许多技巧,不如在水瀑中一试。”   蝶生还有些懵懂:“舞步?”   孟染却不再多言,蝶生收拾了心情,在湍急的水流中,一点一点往天水瀑顶逆水而上。   孟染观蝶生越水而行,身姿翩然,似蝶飞舞,元气与天水瀑的灵气相合,在他周身折射出绚丽的蝶翼般光芒。天水瀑从崖顶飞射而来,愈往下水势便愈缓,初时蝶生上得还算顺遂,但天水瀑中水灵气格外凌乱,若不能堪破其中规律,以蝶生的修为想要就这样去到天水瀑顶,颇为艰难。   果然在距离天水瀑顶还有十丈余时,蝶生的身形忽然一顿,从上方就要跌落。   孟染还跟着担心了一小下,蝶生的悟性却极好,在跌落了丈余之后,便踩着方才一舞中的某个舞步,虚虚踏在了空中。   蝶生面上显出讶然,甚至回身往孟染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分神,蝶生往下又落了数丈,蝶生在空中的步伐变化,身体也随着跳出了之前的舞姿,仅仅如此,他的身形便再次稳固在了空中。   摸到了一点规律,明明只是几步就能跃上崖顶了,蝶生却仿佛在这舞蹈中找到了乐趣。不仅不急着上去,上去几丈便让自己又落回来,再继续循着规律往天水瀑顶上去几步,再落回来。   如此往复,竟是忍不住在天水瀑顶跳起舞来。   没有孟染的领舞,蝶生就算是跳起舞来,也不会再有灵气如之前那般灌入体内。少量的灵气随着蝶生的舞动应和着,与蝶生御元飞空所耗费的灵力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不多时,蝶生便发现自身的元气流逝的飞快,在元气耗尽之前,抢上几步终于跃上了天水瀑顶。   天水瀑顶,几块矗立在崖顶犹如小山一般的巨大青石,将一片浩浩汤汤的水面,挤得只剩下天水瀑顶那窄窄的一道水面。正是这几块巨大的青石,让天水瀑顶的水瀑可以飞射而出。   而几块承受着巨大水流的青石之上,却生着一片枝叶花蕊如松针般的赤水宵花。   大自然的造物之神奇,便是如此。这针尖般的花蕊,就算有水流湍急而过,也不受其力,柔韧的生长在这几块青石之上。细瘦的青色茎杆枝叶,却开出了极具生命爆发力的赤色针蕊。   蝶生还踩着舞步,落在湍急的水面上,小心翼翼的御使灵气,将其中一株赤水宵花,从青石的缝隙中连根拔起,迅速收入了一个青色的木盒之中。   上天水瀑难,下天水瀑却极是容易。从天水瀑顶张开双臂,周身灵气往身后滑出一道长长的彩色灵带,落到了距离孟染不远处的水瀑上。蝶生面上全是掩不住的喜色,踢踏着漫过脚面浸润到小腿的瀑布,蝶生快速冲到了孟染面前:“前辈,我好了,我们走吗?”   孟染看着元气都耗得差不多的蝶生,笑问:“你现在这样,能走多远?”   “呃……”蝶生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玩得过了,体内灵气都所剩无几。   孟染轻笑了一声,对着天水瀑边的青蔓道:“你再不来,我便带着蝶生先走了。”   蝶生还来不及惊讶,只觉得身体一轻,身形已在空中,脚下还打着旋一般晃动着。寻不到规律,站立不稳的蝶生唉哟一声便摔了个轱辘。   巴着那似乎还能感觉到脉络波动的青叶,蝶生才发现自己是落在了一张不知什么植物的叶上,这青叶灵气盎然,顺着空中的灵风,悠悠然往前飘动。   看似悠缓,却一摇百丈。只须臾,那天水瀑便只剩山间溪流般大小。   正惊叹时,蝶生便听方才那位前辈笑了一声,接着颇有些责备的意味说道:“就不能好好安置他。”   另一道疏朗悠远的男声笑道:“小孩子,摔摔打打才能感受更多。”   蝶生从青叶上爬起来,侧头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位天人之姿的男子,敞怀倚坐在青叶的一端。一身天青色的长衣,随着青叶在空中飘摇,似乎不在空中,而坐青云之端。   作者有话要说: 蝶生:麻麻,这里有个神仙! 第217章 两王与一主   别说蝶生了, 就是孟染自己, 在宁司元面前, 年龄大概也只够得上小孩子三个字。   孟染对宁司元置之不理,转向蝶生。蝶生还愣愣的看着宁司元。   孟染有些好笑, 唤道:“蝶生。”   蝶生这才一愣,回了神, 还有点呆呆的看着孟染。   孟染笑道:“这便是你们南贤洲的风, 你随着叶翩舟稳住身形,便能从其中感受到你们南贤洲灵风的灵韵。”   “你对他倒是有许多话说?”宁司元笑问。   孟染待蝶生坐稳了, 才道:“可不就是有许多话要问。”   天水瀑上去的那般容易, 蝶生自然知道自己得了孟染的莫大好处。答得甚是乖巧:“前辈要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说说方才你提到的那三位,还有为何这时候去往自在国, 会不妥当?”孟染道。   蝶生又抓了抓头,才道:“嗯……我们南贤洲……”   随着蝶生的介绍,孟染也了解到南贤洲下七境如今的形势。   南贤洲与确西洲不同,环境恶劣,凡民只能依附仙城而生。   在下七境, 自在宗为国宗, 教主为国主。   但几百年前,游国主闭关,便一直是诸王理事。   瀑丽一城原为景秀王封地, 后被雏凤王所据;怀妖一城为庭凤王封地;东高一城为东高王封地,后被东高王魅主东高月所据。   国中王地之内,俱为王所有。在南贤洲内, 尤其下五、七、九这几个有双修门派的仙灵境,像蝶生这样的男修,是要被抓去做眷奴的。   但,自雏凤王占据瀑丽城以后,由于她只纳魅主,不设后宫,更一力在瀑丽城内,推行一男一女双修之道。而一男一女双修,似乎更符合自在宗的功法本意。雏凤王短短三百多年,与她的道侣一同,很是顺遂的入了结丹后期。   其后几百年来,诸多自在宗的女修在只与一名男修双修的情况下,进益也较此前要快。   如此一来,瀑丽城内便渐渐成了自在国诸多男修的落脚之地。   “但庭凤王认为,此举动摇自在国之根本。更在近日,为此事来访瀑丽城。随行之人,欺女霸男,行事极为霸道。”蝶生说完了这些,又回答了孟染之前的那个问题:“且因雏凤王魅主为确西洲男修,肤色白皙姿容俊美,庭凤王垂涎已久,也有意纳一位这样的宠夫。所以才说,前辈此时前来自在国,此向所去又恰好是瀑丽城,颇为不妥。”   孟染听着,觉得怎么有点巧呢?遂问道:“雏凤王魅主,是确西洲男修?可是一位剑修?”   魅主一词为南贤洲特有,换在确西洲,大约相当于舟国王爷的王妃。只不过,南贤洲女子为尊,蝶生口中的王自然是女子,魅主也就是男子了。   “是呢。”蝶生有点惊讶的应了,又问:“莫非前辈便是来寻安魅主?”   安魅主?孟染一瞬间脑补了诸多后宫剧,再一想到那位顾青安,几百年前在两仪山境的鼎鼎威名,就特别想笑。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孟染更确定了些:“雏凤王可是蓝雏凤?”   “嘘。”蝶生紧张的压了压唇,轻嘘出声:“不可直呼雏凤王姓名。”   雏凤王都能叫了,带上一个蓝字怎么反而不能叫了。孟染对南贤洲的习俗,也是无法理解。   几人说话间,团树开始明显变小。叶翩舟已经从之前的团树底,旋到了这些矮小了许多的团树上方。   而较为矮小的下方团树内,开始出现了诸多树屋。   这些树屋不像丹蝶派那般以翠玉铸就,而是由树藤编织而成,逼仄狭小,有的甚至仅容一人勉强容身。团树之间也有树藤结成的藤桥,这些藤桥却不是丹蝶派那般宽阔规整。虽然结实,却都颇为窄小,有些地方甚至只有几根较粗的藤蔓拧成一股,需要极好的平衡力,才能保证不从这样的藤桥上落下去。   不少感觉不到修为的男男女女,身姿灵活的在树藤上来去,似乎在忙碌些什么。   从空中往南而望,瀑丽城已经遥遥在目。   孟染以为,以密林这般艰难的生存环境,瀑丽城不会太大。然而名为瀑丽城的城池,外围由黑褐色的泥土铸就城墙,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另外一边的边际。   云雾之中,隐隐可见几株高大的团树,位于瀑丽城的城池中央。   而瀑丽城仅为自在国这一以宗为国教的国家三城之一,这意味着,自在国远大于孟染的想象。   蝶生已经道:“快要靠近瀑丽城了,我们最好下来步行。否则会被视为挑衅。”   蝶生话音未落,叶翩舟已经打着旋儿,从空中落在了明显比密林深处要矮小许多的团树下方空地上。   这样的法器,似乎吸引了不少团树上人的注意力。但诸多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各自忙碌。   蝶生从叶翩舟上站起身,蹦跶着落了地,转身对孟染问道:“前辈,您打算就这样进入瀑丽城吗?”   “那位庭凤王什么修为?结丹期?”孟染从叶翩舟上下来,顺势问。   宁司元也从叶翩舟上下来,收了叶翩舟,顺势捏了个法诀,将长长的衣摆隐入金色符文里。   蝶生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应道:“这位庭凤王前些时日已经结婴,也正是因此,才会上门挑衅雏凤王。”   只是结婴,孟染认为不足为惧。   而说到这里,蝶生的眉目忽然泛出喜意:“莫非,前辈是特来相助雏凤王?”   毕竟安魅主是确西洲修士,这位前辈他看不出修为几何,可能不只是结丹期,来得又恰是时候。虽说按理不该让外域修士插手南贤洲的权力争斗,但如果对方是来襄助雏凤王,蝶生还是很愿意助上一臂之力的。   若不是雏凤王在瀑丽城掌权,他们这些男修,如今哪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若对方果然是顾青安和蓝雏凤,嗯……也还是要看看这两位对顾盼是个什么态度吧。   孟染自认为也不是圣人,身为顾盼的师父,他对这两位的情绪可有些复杂。若是这两位不待见顾盼,孟染觉得自己也很难待见这两位。   有修为在此,他倒不担心庭凤王之类对他有威胁。但在不清楚这两位对顾盼的态度前,孟染也不想被对方利用。遂道:“需要见过才知道,是否是我们要寻的亲友。”   蝶生全不起疑,已领着两人往瀑丽城的城门行去。   下七境位于南贤洲西北,是最为靠近确西洲的南贤洲一境。瀑丽城更是位于下七境的最外围。南贤洲虽然毒虫纷杂,对诸多修者而言都颇为凶险,却也是资源极为丰富的一洲。   瀑丽城位于这样的地域,时常有确西洲的修者冒险前来瀑丽城,倒卖一些南贤洲特有的材料。   孟染和宁司元这样一看就不属于南贤洲的修者,在南贤洲其他各境也许难见,在瀑丽城却并不显得突兀。   仙盟所设的玉牒,在南贤洲一地也同样通用。   只不过,出了确西洲,玉牒所拥有的其他新功能,便暂时消失,只剩了最初作为玉牒的功用。   瀑丽城的守卫亦是筑基期,验看了两人的玉牒,又有蝶生这样一个本土修士引路,两人很顺利就进了瀑丽城。   瀑丽城虽然阔大,其内的景象却并不显得美好。   除了正对着城门的一条大道,孟染元识所触,其他地方都显得颇为杂乱。   越靠近城池中央的那几株团树,房屋便显得越加精致。   而随着蝶生一路行来,孟染更是在人群中捕获了颇多讯息。   “咦,竟然还有确西洲的男修,敢就这样在街上行走,也不怕被庭凤王的人遇到?”有行色匆匆的男修瞥他们一眼,便急急走过。   也有女修甚为明目张胆的打量他们,还大剌剌的评价道:“确西洲的男修果然诱人,那肤色,看着就滑如凝脂,双修之时定然也触手美妙。”   “若非如此,雏凤王又怎会独宠安魅主。”   “尤其这两位,生的格外美貌,比之安魅主也毫不逊色。”另一名女修格格笑着,看向孟染两人的眼神,似长了小舌。   “我倒觉得,那男修黑得匀亭,长得也俊俏呀。”也有人保持着南贤洲颇为传统的审美,说完了,一道人影忽然从街边的阁楼上一跃而下,竟然扭着腰身就冲着蝶生过来了:“小哥哥,双修吗?”   蝶生一脸懵,看着忽然挡住了道的女修。   蝶生大约筑基较早,还保持着少年的体型,身量并不算高。   这挡了道的女修,却生的手长脚长,比蝶生还略高,肤色虽然也是深麦色,五官却颇为明艳。披挂在身上的几条布帛,只将这身材的优点彰显的更加明白。   此时一手撑着街旁的屋墙,腰肢往外摆着恰好拦住了蝶生的去路。看蝶生愣住,女修还托了托只裹了下半的翘乳,轻哼一声:“嗯?”   妈耶!!孟染都要没眼看,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便听身侧一身轻笑,宁司元密语道:“与此比较,丹蝶派的修者们真是含蓄。”   孟染想说,这都不叫含蓄了,这叫奔放!   “不……不不不…双修!”蝶生脸色爆红,往后连退两步,差点撞到孟染身上,躲无可躲,一侧身面对屋墙,将脸整个埋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那女修见状,毫不羞涩的大笑,甚至道:“小哥哥你怎得这般可爱!本只想逗逗你的,现下倒忍不住要问了,小哥哥可愿告知名姓。”   蝶生还将脸埋在墙上,整个人恨不得缩到不见:“不……不不愿意!”   那女修也不气馁,轻笑了一声,道:“那小哥哥记下我的名姓如何?”   蝶生全不敢说话。   那女修已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想咯,吾名蓝昭凤,小哥哥记准了哟。”   言罢也不纠缠,轻身一跃便又上了二楼。 第218章 我亲自对付   “蓝昭凤?”蝶生有点愣的转回身, 那女修早已上了楼。   结果话音刚落, 刚从面前消失的女修, 便从阁楼内探出了身形,笑眯眯对蝶生道:“小哥哥叫我。”   蝶生抬头望她一眼, 肩膀一缩便将自己藏进了屋檐下。这模样,连孟染看着都觉得好笑。   偏蝶生躲起来了, 却并不消停, 又小声对孟染道:“蓝昭凤!”   “蓝昭凤怎么了?”孟染不解,也抬头往上看。   蓝昭凤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转向孟染, 孟染也正抬头看她, 两人目光对在一处。首先吸引孟染目光的,是蓝昭凤那双大眼睛。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眼, 这眼睛虽大了一号,孟染却异常熟悉:“顾盼?”   蓝昭凤愣了一下,“嗖”一下从楼上又跳了下来,站到孟染面前:“你刚刚……”   岂料,蓝昭凤还没问清楚, 阁楼上与蓝昭凤同来之人, 已经有人道:“昭凤,庭凤王还没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别在这男女之事上闹出事情来,让你母亲为难。”   在南贤洲,这男女之事本只要女修愿意, 男修便没有多话的余地。但自雏凤王之后,瀑丽城的情况便不一样了。近几百年来,瀑丽一城,因男女各一双修,相较而言,修为不那么好的女修也多了更好的环境。人人都多了机会,如此一来,瀑丽城反而更显兴旺,尤其结丹期修者数量明显增多,如今综合实力较之另外两城要强得多。   以往王城之争,往往是王主之间的武力较量。   如今瀑丽城王主却有人望,庭凤王虽想趁国主闭关行吞并之事,却并不想失却人望。与其说此次庭凤王前来是要吞并瀑丽城,不如说是想称国主之实。   其中内情,非一般复杂。   说话之人深知蓝昭凤本也不是纵情之人,不过是近日庭凤王此来,蓝昭凤身为雏凤王亲女,在王府中觉得颇为憋闷,这才出来散心。只是如今这个散心却散得有些大了,她们身为同来之人,却该清楚轻重缓急。   若在这个关头,闹出雏凤王亲女强抢男修之事,岂不是正好给了庭凤王把柄。   听有人说了这样一番话,蝶生似乎是确定了蓝昭凤的身份,虽还是怕着却多了些敬,躲得也没那么明显了,还转回身给蓝昭凤行了个礼,道了声:“昭少主。”   行完了礼,似乎觉得当着蓝昭凤的面儿不好直说,只一个劲儿给孟染使眼色。   蓝昭凤见了,面上倒没了之前那份欢喜。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便要告辞。再一想与这小哥儿不过一面之缘,连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连告辞都有些多余,便转身就要走。   孟染却开了口:“蓝姑娘,令尊可是顾青安?”虽说这事情巧得有些能成书,既然遇到了,孟染也不想再额外绕圈子。   在南贤洲,如孟染这般在大街上直接叫出已有妻主的男修名姓,是颇为不妥的。   蓝昭凤多少在意孟染之前说的两个字,看孟染确实是确西洲男修,没有发火。到底顿住了脚步,转回身,口气不太好地应道:“是,又如何?”   孟染懒得解释,对蓝昭凤的小脾气也没看在眼中,直接道:“吾受令兄所托而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昭凤闻言,果然神色就变了。顿了小半晌,道:“楼上请。”   言罢,这次却不是直接跃上二楼,而是请了孟染和随行二人,往这家小酒肆的正门走去。   到了二楼,蓝昭凤往同来之人递了个眼色,便招呼孟染三人,进了一个小间。   在青藤编成的蒲团上落坐,蓝昭凤才道:“家兄离开南贤洲已经多年,口说无凭,还请前辈见谅,可有信物?”   孟染闻言,将当年由印妆风带回的水晶坠子取了出来。   蓝昭凤捏了道法诀打在元血琉璃坠上,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亲近融合之意,面上染上喜色,立时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对孟染道:“前辈,且随我归家,见过阿父与母亲。”   话音刚落,蓝昭凤又道:“不妥不妥,如今那该死的庭凤王还在府内……”偏这位前辈是确西洲男修,还容色极佳,蓝昭凤直觉,若是就这般领回去了,怕是要徒生事端。   孟染见蓝昭凤态度极好,心内已经松了一半,语气甚好的问道:“不知令尊可方便出来相见?”   “方便方便!”蓝昭凤连声就应了,风风火火就要走,都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道:“呃,我这就给阿父传信。”   说完了,还显得有些尴尬,又坐回了方才的蒲团上。   蝶生见了,想到方才这位昭少主还一副率性潇洒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昭凤瞥眼,瞪了蝶生一眼。正要捏道法诀传信,又忽然想到一事,问道:“还未请教前辈与阿兄是……?”   “我是他师父。”孟染应道。   宁司元很自觉在旁边给自己加戏:“我是他师爹。”   “师……师爹?”蓝昭凤视线转向宁司元,颇为讶异:“两位前辈是……?”   宁司元微笑应道:“道侣。”   “哎?”这次轮到蝶生惊讶:“男…男修也可以结为道侣的么?”   宁司元依然笑应道:“功法不同,不拘性别,情投意合,便可双修。”   蝶生和蓝昭凤两双眼睛瞪得溜圆,对视了一眼,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最后蝶生先道:“昭少主,还是先传信吧。”   蓝昭凤这才一敛心神,一道蛇影在她指间一闪而过,才回头对孟染道:“还请前辈稍待片刻。”   不过须臾,一道剑影便立在了蓝昭凤面前,蓝昭凤神色一喜,对孟染道:“阿父即刻便到,母亲也会同来。”   说着时,便从蒲团上站起身,往小间外走去。   那城中的几株高大团树,从这小酒肆望出去也能看到。以结丹修者的速度,不过一箭之地。   果然,蓝昭凤刚走到门口,孟染元识便已感受到两位结丹后期修者,联袂往这小酒肆赶来。   只片刻,孟染便已听一道颇有些低沉的男声,语含焦急的叫了蓝昭凤的名字,问道:“盼儿的师父在何处?”   蝶生已站了起来,孟染与宁司元却依然端坐在小间的蒲团上,蓝昭凤已领着两人进了小间。   孟染此前听着安魅主这样称谓,和肤色白皙姿容俊美这样闲言碎语,不小心就脑补出了一个绝代妖男。   结果当先进来一个男子,身长八尺,容貌确实俊美,却与他那颇为低沉磁性的声音很是相当。与印妆风一般穿着一身赤色长衣,头戴书生冠。这样装扮在印妆风身上只显得文气,在这男子身上,却愣是让他穿出了一身霸气,便连那顶书生冠,都被戴出了王者之冠的气势。肤色白皙这点倒是没错,尤其在那身赤色长衣的衬托下,更显皓白。   紧随而来的女子,身量也不算低,站在这男子身边,却被衬得颇为娇小了。   只这一照面,孟染便知道顾盼肖母,蓝昭凤和顾盼那双眼,便都是从了母亲,显得格外明艳。蓝昭凤或许还有些像顾青安,尤其身高更是从了顾青安。顾盼却基本与蓝雏凤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顾青安进了小间,却是一愣,蓝昭凤只是筑基期,听她口称前辈,顾青安便以为对方大约也是结丹期,至多不过元婴修为,而此时当面,顾青安却有些拿不准孟染修为究竟几何。孟染身边那位男子,更是如渊如海,让人琢磨不透。   顾青安回头看了一眼蓝雏凤,两人神色一凛,不自觉就敛了周身气势,颇为低调的对孟染和宁司元道:“见过两位前辈。”   说完了,便殷殷期盼的看向两人,甚至不敢多问。   蓝昭凤见了这情况,心中便是一惊,再想到自己方才似乎态度还有些不好,便更显惴惴不安了。   蓝雏凤到底是没有忍住,先开了口,道:“前辈,吾儿…可…可还安好?”   孟染倒没多说,只将那元血琉璃坠又取了出来。这初生之时就被取出来的元血,最能直观反应一个人的情况好坏。   蓝雏凤见了元血琉璃坠,双眼一红,险些就要溢出泪来,顾青安适时伸手握了握她,蓝雏凤才压抑住心情道:“那就好,那就好。”   待说完了,蓝雏凤才对孟染又道:“盼儿他……修行可还顺遂,是否吃了许多苦,那灼蛊雷印可是解了?吾儿身体怕是不会太康健,可是灵药伴身……”   蓝雏凤还要再问,被顾青安压住了手。咳着清了清嗓子,才对蓝雏凤道:“前辈能为了盼儿亲自来一趟,可见待他甚好。你一下子问出这许多,让前辈从何说起?”   孟染倒挺满意,若是来见了蓝雏凤,这人还没什么反应,他反而不爱说了。   顾青安这话也说得好听,他自然待盼儿是极好的。   孟染面上便也露出一分笑来,应道:“盼儿已经元婴了。”   “哎?”仅这一句,便够顾青安和蓝雏凤两人愣住了。   孟染好心情的接着说道:“血蛊解得早,未曾伤到根基,他这些年也无需吃药,只是无论吃什么,都长不胖。”   孟染说着,将此前录得画影石,取了出来,递给了蓝雏凤。   顾盼笑着的模样,从画影石里浮出来时,蓝雏凤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顾青安也红了眼圈,眼底湿漉漉的。蓝昭凤见了顾盼的模样,好奇倒多于悲伤。   孟染与蓝雏凤等人,在瀑丽城这家小酒肆内小聚,却不知已引了瀑丽王府中一人暴怒。   “你说那安魅主请了确西洲修者来援?”瀑丽王府的客舍内,一名容色艳丽的元婴女子,一脸暴怒,将面前的碟盏连玉几都掀翻在地,红的黄的灵果滚了一屋,女子狠狠一顿身坐在了玉榻上,气道:“我早就说过,那确西洲男修,必为国乱。”   “庭凤王?”来报的女子弓着腰身,谨慎的抬眉看向玉榻上的女子。   “杀了他!”庭凤王艳丽的眉目里,便连杀气溢出来都显得妖娆。纤纤玉指狠狠往玉榻扶手上一握,留下了四道深深的指印:“确西洲来援的元婴修者,我亲自对付!” 第219章 再生个儿子   酒肆小间内, 孟染到底还是问出了顾盼心结。   蓝雏凤不由便也陷入了回忆, 答道:“盼儿出生时,我尚人微言轻, 便是要护持住青安,也颇为不易。说来可笑, 在南贤洲护持一个男子最好的办法,便是纳他为宠。盼儿是我的儿子, 这一条行不通。他灵根不佳,便是成为眷奴,也不会有好结果。只能趁着他尚未长大,送他走……”   “那时元血琉璃坠尚在,见他平安活下来,我便也想了许多。若想让他重回我身边, 确西洲男修的困窘便不能如此继续下去。”蓝雏凤眼中全是坚决:“待我进入结丹后期,便夺瀑丽城据为己有, 以我与青安为例, 推行唯一双修道。但身居此位,却愈发艰难。等同自困己身,连出去走走的机会都不再有。便连青安也得时刻担心我的安危,不敢擅离。到上个百年, 诸多女修发现唯一双修道并非仅利于男,这情况才稍好一些,那时便有想过要前往确西洲探看盼儿……”   说到这里,蓝雏凤面上多了些绯色, 看向顾青安时美目流转,将颇为慈爱的视线落在蓝昭凤身上后,才转而对孟染道:“结果,不小心又有了昭凤,便一直没能成行。”   听完这些,孟染对蓝雏凤多了些许敬佩。   顺应规则是一件痛苦的事,但身处规则之中,想要改变规则,需要的却不仅仅只是勇气。   最简单,不过蓝雏凤随顾青安前往确西洲。但,蓝雏凤与顾青安却不同,瀑丽城中,蓝家为一大家,身为蓝家这一代最有资质的弟子,她不能抛下家中老幼,前往确西洲。顾青安身为男子,也不是只重情爱,而无责任心之人。   印妆风虽斥他没出息,却没强求顾青安与自己回确西洲,便也是因为如此。   倚剑派修行以杀止杀,门下弟子最要明白的便是担当二字,若顾青安真就那般随印妆风回了确西洲,只怕印妆风要骂的就不仅仅是没出息了。   顾青安则道:“如今他境他城暂且不论,几百年来潜移默化,至少在瀑丽城内,男修地位虽依然不及女修,男修已能单独在外行走,大部分人也都接受了唯一双修道。若是盼儿愿意回来,想来也不会觉得比在确西洲难过。”   孟染却道:“盼儿做为我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唯二的亲传弟子,如今在门中身居要职,怕是回不来的。”   “如此啊……”蓝雏凤闻言,神色略黯,却很快又高兴起来,对孟染恭恭敬敬行了个拜礼,道:“多谢前辈教导有方。”   “哦,对了。”孟染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说:“盼儿已有了道侣,是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师兄。”   “啊!?”蓝雏凤闻言,转头看向顾青安:“确西洲……都是男男共修的么?”   顾青安觉得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两位前辈当面,一位是盼儿的师父,一位是盼儿的师爹,他要怎么回答比较好?   顾青安还没找好说辞呢,便听孟染又道:“对了,阿印师叔也已经有了道侣,是我师兄。”   “啊!?”顾青安只觉得两眼一黑,怎么就……?他记得他来南贤洲之前,确西洲不是这样的啊!!   还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确西洲的男修们连性向都一起变了?   从酒肆小间出来,顾青安还有点懵。儿子平安无事是好事,当年把人送走,能活下来便已是万幸。罢了,便当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师父……他连儿子都管不了,更何况是老子一样的师父?   顾青安转头看向身侧的蓝雏凤:“要不,咱再生个儿子?”   蓝雏凤顿时柳眉倒竖:“还说我重女轻男,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昭凤的血脉便不是传承了么?就因为盼儿寻了个男修,你就又开始动小心思?我蓝雏凤才是有王位要传,传也传给昭凤。儿子没有,要有也就盼儿。哼!”   说完了,蓝雏凤牵了蓝昭凤转身便走。   蓝昭凤回头给了她爹一个鬼脸,跟着蓝雏凤远远往城中那几株高大的团树掠去。   哦哟,雏凤王与安魅主似乎也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和睦嘛。   “我……”顾青安伸手根本拉不住自家雏凤王:“我只是觉得,还是应该生个儿子把倚剑派传承一下,不然怪对不起师父的。”   他本以为师父寻到盼儿,会将盼儿带回倚剑派。毕竟盼儿那个灵根,拜入别派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谁知盼儿竟是入了天舞门,且成了人家的亲传弟子。师父收他做了弟子,传承倚剑派便也就成了他的责任。虽说南贤洲的王位并不一定有机会传给女儿,但若是生个女儿了,到时候真惹出王储之争,岂不是乱套?   直接在南贤洲收个男孩儿回来做徒弟?但这南贤洲境内男子,有灵根的从生下来就开始修习各境的基础功法了,抢别人的弟子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顾青安觉得头大。   听身后传来一声笑,顾青安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就出来了,都忘了要将两位前辈安置一二。   此时想起来,抱着剑的顾青安便转向孟染道:“本该请两位前辈去王府安置,但如今府内不太安稳,不如两位前辈随我前往蓝家安置吧。”   孟染本想说,他们可以自便。但看顾青安的神色殷切,若真是拒绝了,怕是伤了对方一片好意。   孟染便应道:“也好,初来乍到,倒确实还未寻到地方安置。”   顾青安果然神色一松。   酒肆内,随蓝昭凤同来的几位蓝家后辈道:“安魅主,我们先行一步,回去通禀家主。”   顾青安颔首,蓝家的几位后辈女子,便一溜烟的跑了。   顾青安压着步子,领着孟染三人往靠近城内高大团树方向的蓝家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红日沿着瀑丽城的城墙往下落去,瀑丽城中诸多建筑都染上了一层橙色的光芒,倒显得一片岁月静好。   顾青安介绍着城内各处,同时说着诸多南贤洲与确西洲的异同之处。   蓝雏凤身为瀑丽城的雏凤王,如今母族蓝家所在,便紧邻城内那几株高大的团树。离得近了,团树之上逸散而出的灵气也愈发明显。   蓝家所在,如一弯弦月,拱卫在团树之侧。另一侧则是修成一弯更饱满弯月的瀑丽城王府。蓝家与王府的建筑,基本将团树所在围成了一圈。蓝雏凤能在瀑丽城安稳局面,与蓝家的鼎力支持也分不开。随着唯一双修道的推开,蓝家如今的势力也已经不是以往可比。   顾青安将三人带到了蓝家,蓝家家主蓝莲亲自接待了四人。   蓝莲行礼见过了顾青安,便道:“安魅主放心,蓝家定护持三位贵客安全。”   蓝家如今结丹修者虽多,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结丹中期,对安全一事顾青安倒没太指望他们,毕竟孟染的修为就至少是元婴期了。顾青安笑道:“好生招待贵客便好,安全之事倒不足为虑,说不得还要前辈护持你们安全呢。”   蓝莲自然应下,顾青安便告辞离开。   蓝雏凤带着蓝昭凤离开那街边小酒肆,回到府中便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蓝昭凤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觉得她家父母也就不能更恩爱了。这吵了架才不过一刻钟,便又挂念上对方安危了。   蓝昭凤正要说话,忽见蓝雏凤脸色大变,低呼一声“青安”便要朝着府外蓝家所在的方向直掠而去。   蓝昭凤心中一惊:“母亲!”   蓝雏凤听到她的声音,脚步一顿,绕回来拽着蓝昭凤便往府内的炼蛊室走去,将蓝昭凤塞进了位于最中心的那间炼蛊室,将一颗蛊丸交予蓝昭凤道:“这是千蛛蛊阵的蛊王。你呆在这里,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万一有事,就以血激活此蛊。切记!不可出去!”   “母亲!”蓝昭凤拉着蓝雏凤就要跟着出来。   蓝雏凤将蓝昭凤狠狠按在了炼蛊室内,神色冷峻:“你阿父……听话,我耽误不起。”   蓝昭凤一咬牙,双手猛然用力,将似乎还有些不舍的蓝雏凤推出了炼蛊室,按下了炼蛊室大门的机关。   炼蛊室轰然一声紧闭,蓝雏凤站在炼蛊室前握了握拳,身形一晃已经从府内消失。   蓝府内,蓝莲将孟染三人安置好,便也告辞离开了小院。   蝶生看蓝家的人暂时都离开了,才一副猫着手脚的模样,敲了孟染的门。   孟染正打量着蓝家这与丹蝶派颇有些相似的室内格局,听到敲门声,便看到了缩在门边的蝶生,问道:“有事?进来说话。”   蝶生看着蓝府内生气盎然中又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格局,似乎有点儿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得局促。未着鞋袜的双脚落在将脚心挠得痒痒的地毯上,蝶生道:“我家也在瀑丽城内,本想请两位前辈先去安置的……啊,不,我是说,我阿父大约还等着我送药回去,所以…所以我能不能先告辞离开?”   “当然可以。”孟染应道。   看到听他应了话,却没动的蝶生。孟染忽然领悟:“我带你过去与蓝家人告辞。”   蝶生顿时大喜:“多谢前辈。”   孟染应道:“若不是你,我们寻人也不会这么容易。”   蝶生抓抓头,嘿嘿笑着,跟在孟染身后,往客院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蓝雏凤:前辈您……怎么给盼儿找了个男子双修?   孟染:是我找的吗?是魏忆晓自己拐的!   魏忆晓:是盼儿先撩我的!   顾盼:是师祖父……误我!   印妆风:我只是开个玩笑!   乌长柳:阿印是我拐的!我跟阿染学的可以和男子双修!   孟染看宁司元。   宁司元:你先追我的!   孟染委屈:……QAQ明明是你先撩我的! 第220章 这怎么可能   从蓝府出来, 顾青安脑中还有些纷乱。师父也好, 盼儿也好,嗯, 都有点出乎意料。   瀑丽王府的大门已经落在眼中,顾青安心神不自觉就放松了。   就在这一刻, 顾青安那一步落下去的时候,便发觉不对劲了。   但, 迟了。   南贤洲能夺人性命的杀招,从来不像确西洲那样,会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或者惹人目眩的灵气。   身体里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作为一名修者,顾青安再清楚不过。不知道是什么蛊, 但他知道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中的招。   任何事物只要来过总会留下形迹,顾青安周身剑气在那一瞬间往四周流转, 血色的剑气以顾青安为中心, 往四周迅速铺开,只短短一瞬,顾青安的长剑已经出鞘。   黑暗之中,血色的剑气如黑影般闪过,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声。   顾青安也在瞬间,察觉到心脉剧痛。甚至来不及捏个法诀传讯,顾青安便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连握着剑撑住身体都做不到。   耳中听到重物倒地的闷声, 顾青安知道这是自己也摔倒在地了,全身上下还能动的,好像只剩下眼珠。心脉处忽然传出另一个宛如心跳般的声音,同心蛊!   不,不要来!顾青安想挣扎起身,用了全身的力气,却只有指间的几次跳动。   ——   蝶生从蓝府出来,往自家位于更南向的内城方向走。在往靠近王府的方向走了不远,正要往一个路口拐弯时,一股血气在身前不远处爆开。   身为医修,蝶生对血气无比敏锐。   天色已晚,身为一名男修,生活在南贤洲这种地方,蝶生觉得自己应该不要有好奇心,赶紧拐弯回家。   但那个方向是瀑丽王府,安魅主刚刚从蓝府离开。方才感受到血气的同时,还有剑气。   蝶生站在街口,两手握成拳。城中心的高大团树,在月光下变成了几团摇晃的巨大黑影。通往王府的路段,也显得格外阴黑。   但,可能是安魅主。如今瀑丽城千千万万的男修,正是因为有安魅主和雏凤王,才有了如今站在阳光下的权利。   蝶生转回了准备拐弯的身形,往王府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再一步,再再一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灵蝶从蝶生鬓发上往前方飞去,为蝶生照亮了拳头大的光芒。让在黑暗中仿佛覆了一层黑纱的前路,更加明亮。蝶生往瀑丽王府的方向飞奔。   蝶生在看到王府大门的那一瞬,似乎还看到了大门处正在激斗的人影。   而他触手可及的脚边,是握着剑摊倒在地的安魅主。   “安魅主?”蝶生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倒在地上的人影似乎想挣扎,却只有眼睛动了动。   灵蝶落在了顾青安的胸口,一道道灵力往顾青安体内输入。   “安魅主您中蛊了?是什么人?”蝶生神色大乱,扑过来想将顾青安从地上扶起来。   彻底失力的高大剑修,并没有那么容易扶起。   少年身形的医修,这一拉,只拉起了一小半,还差点把自己也带摔了。蝶生废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人扶了起来。扶起来之后,却有些茫然。   “你……走…”灵蝶灌入体内的灵气,让顾青安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王城之争只要不牵涉其中,从来便不会牵连到普通人。能来救人,必然纯善,顾青安不想让这名少年,妄丢了性命。   蝶生茫然了一小下,紧张的心情被这句话忽然安抚了。安魅主都这样了,却还让他走,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怕。   蝶生看了一眼瀑丽王府掩在团树阴影中的大门,又看了看沐浴在月光下的蓝府,应道:“安魅主,我带您去寻孟前辈。”   蓝府设有蛊阵,虽然方才是客,但已经告辞,他这样的短客,是没法直接透过蛊阵往孟前辈传讯的。但只要将安魅主带过去,蓝府必然会接应。   “蓝莲…别…孟……”顾青安用最后的力气说了这样几个字,便彻底闭上了眼。   孟染一旦出手,便会牵涉到两洲的关系。除非有绝对的压制力,否则,外洲势力涉入王城之争,只会引发整个南贤洲与孟染敌对。南贤洲修者出手,往往出其不意。就算孟染修为高,顾青安也不敢保证对方就一定能不中招。   他谨慎了这么多年,方才只是心神稍有纷乱,便被钻了空子,这还只是一群庭凤王座下的结丹修者。   蝶生已经没时间管那么多,从腰侧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颗蛊丸,塞入口中吞下肚。只片刻,少年医修溢出一声闷哼,方才还柔韧光滑的体肤上,忽然绷紧,蹦出了虬杂的青筋。灵蝶往蝶生身上拂去一道灵力,蝶生感觉体内痛楚一轻,力量却已经灌满周身,蝶生搂着顾青安,身姿轻巧的就往前掠去。   “何人擅闯……安魅主!”蓝府守卫厉喝正要出手,看清少年扶着的人影时,立刻大乱。   “速速通报家主!”守卫中一人高喝,同时已经往蝶生迎了过来。   -   客舍内,孟染似有所觉,对宁司元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前院有些乱相。”   身为客人,就算修为高,也总不好将元识往别人家随意笼罩,但修者敏锐的五感,还是让孟染听到了远处的那些杂声。   宁司元却道:“嗯,看来到南贤洲来还是有好处的,跳得多了再有这种细碎声音,你最先想到的都已经不是跳舞了。”   ……我家那个乖巧的两仪呢?这个吐槽我的是什么人?   看孟染瞪眼,宁司元才又笑道:“若事涉你我,必然会有人来报。”   “说的也是。”孟染说完,低头继续手中未完的事情。   虽有玉简可以记录元识,孟染却还是比较习惯以纸笔记录曲谱。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一种情怀。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记得他的来处。   将最后一个谱子也记完,孟染在末尾落了日期,将好几张纸裹成一卷收起。又取了另几张出来,将蝶生之前在天水瀑顶那一舞时,从脑中浮出的音谱,也准备记录下来。   白纸之上早已印好了线谱,孟染握着黛螺枝改制成的黛螺笔,在线谱上画出一个个小蝌蚪。   宁司元神色温柔地看着孟染。这时候的阿染,看起来总是格外有魅力,甚至让他觉得,比跳舞的阿染还要好看。   察觉到宁司元的视线,孟染侧首,与宁司元的视线撞个正着。   孟染微微一笑,又低了头。过了片刻,又侧头看宁司元,问:“你看着我作甚?”   “阿染好看。”宁司元答得温柔缱绻。   孟染面上便是一红,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宁司元的不吝于表达。他宁愿在床上滚个六七八回合,也不想听宁司元一句接一句,简直羞耻。最羞耻的是,他经常就被这样的言语撩拨了,从心到身都烧起来。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   噫,不能想。   孟染回神时,看着纸上错了位的几个小蝌蚪,一额头黑线。   “噗呵呵~”耳边还传来某人幸灾乐祸的笑。   孟染将整张纸捏成个团,砸向宁司元。   一张灵符从宁司元的法衣上显形,将纸团轻轻一挡,孟染便见那纸团已经无火自燃,转瞬便失了踪迹。   ……   孟染正要凶起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冲了进来。   “孟前辈。”蝶生满头细汗的闯了进来,肩臂上,吃了蛊丸虬起的青筋还未散去。   孟染起身,打量着蝶生,问道:“这是怎么了?”   “孟前辈,快去前庭,帮忙看看安魅主。”蝶生说完,便感觉周身有些失力。虬起的青筋从蝶生的肩臂上失去踪影,蝶生也一副就要栽倒在地的模样。   宁司元手中灵笔一摆,一道灵气已托住蝶生的身形,将人挪到了厅中的软榻上。   孟染指尖微弹,一团白色的灵光已聚,飘向蝶生。确定蝶生只是略有损耗,孟染将散了一几的纸笔收起,对宁司元问道:“去看看?”   “阿染想看,便一起去。”宁司元应着声,灵笔再一摆,一道灵符落在蝶生所在的榻上,化成符阵将蝶生护持其中。   “那就去看看。”孟染说着话时,视线落在厅门口的院中。   一道绯丽的人影,忽然从空中显形,容色艳丽的人影,是真的娇小。在孟染看来,大约才一米五左右的女子,却有着曲线毕露的好身材。   蝶生差点从榻上弹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跟着他来的?   女子看向蝶生,笑得魅力十足:“多谢小哥哥引路呀。”   话毕,媚目流转的扫了孟染一眼,又眸色娇俏的看向宁司元。属于元婴修者的气势,从女子身上露出来,女子再开口时,声色中带着些勾引般的吐息:“不用去看了,蛊主都死了,顾青安也活不了。倒是两位,还可以有条活路。”   孟染指尖轻弹,一个中空的灵光球往前浮起,光球中却有几道快如光影的活物弹动着。   孟染轻笑:“这就是你说的活路?”   女子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第221章 怎么不可能   孟染却已经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口中道:“我去前庭看看顾青安。”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已经消失。   院内布开得蛊阵, 只余了一道豁开的口子, 仍由孟染远去。   孟染一直收敛的修为,这时才外显。正要追去的女子面色大变, 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宁司元, 恐惧袭上心头,问道:“你们…是中洲……?”   宁司元笑得看似温和, 应道:“确西洲哟。”   “不可能,确西洲怎么会有出窍期修士!”女子转身便要逃。   宁司元笑而不答,一道灵符看似轻缓地落了下来。女子只觉周身灵息沉重,便连她得心应手的本命蛊, 也已经驱使不动, 整个客院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宁司元对蝶生道:“乖乖呆着, 我也去前庭看看。”   蝶生乖巧的点头,虽然庭凤王似乎也被禁锢住了, 才筑基期的蝶生,也完全不想冒险, 老老实实的呆在宁司元一开始就为他设下的防护阵中。   宁司元转头看向想力持镇定, 到底已经面显惶然的庭凤王:“你也最好乖乖的。”言罢,便追着孟染而去。   孟染赶到前庭时, 顾青安睁着双眼,卧倒在前庭大厅内色彩斑斓的手制地毯上,其余人等都呻吟低嚎着滚了一地, 方才热情接待他们的蓝莲也赫然在列。   孟染指尖弹出数个白色光球,没入众人体内,果然这些人都是中了蛊,已经危在旦夕。   反倒只有顾青安体内略好一分,但顾青安体内抵抗着蛊毒的大约非本身之力,因此并不像其他人还有动弹的余地。   随心锥中乐声起,孟染踩着柔软的地毯,跳起了久未有机会再用的笪蛊舞。   顾青安虽身体不能动,意识却很清醒。看到孟染前来,还并未受伤,心中正舒了一口气,便见这位前辈,竟在这危急时刻跳起舞来。   顾青安一脸懵,就算门派是叫天舞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跳舞,前辈,咱能不能靠谱点?   一道道灵光随着孟染的舞姿,落在厅内众人的身上。很快,顾青安就发现,这位前辈好像还挺靠谱的。他体内被蛊毒侵蚀后,失去的知觉开始慢慢恢复,厅上众人的嚎叫声也小了许多。   蓝莲身为蓝家家主,是除顾青安外,众人中修为最高之人。孟染的灵力入体,蓝莲很快就发现,自身所中之蛊在体内逐渐失去了攻击力,开始拼命想要逃离她的身体。   很快,蓝莲周身便从皮肤里鼓起了数个小包,一群染着血色,已经长到米粒大小的飞蚁一样蛊虫,咬破蓝莲的肌肤,从她体内钻了出来,蓝莲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   破体而出的蚁蛊还未飞起,已经被孟染周身溢出的灵光瞬间击碎。   宁司元赶到,一道灵符起,那些根本靠近不了孟染的粉末,随着火光燎起,彻底消散在了空中。   很快,其他人的身体里,也纷纷钻出了染着血色的蚁蛊。   顾青安体内的蚁蛊也钻出来后,孟染脚下舞步一缓,乐声变得悠远宁静,妙手之舞起。   盘坐在地已经开始运功疗伤的顾青安,感受着孟染灌入体内的白色灵光,只觉身心松快,蛊毒开始顺着经脉排出,被蚁蛊钻的千疮百孔的身体,伤势即刻就开始恢复。   而这位前辈显现的修为,果然已经不是元婴期。   同庭凤王一样,顾青安也是满脑子疑惑,确西洲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出窍期的修者?还是盼儿的师父,所以,盼儿才会这么快就成为了元婴修者吗?   送盼儿回去确西洲时,他离开两仪山境也不过十多年,那个时候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门派叫天舞门?   这几年倒是时常从确西洲来的行商口中知道这样一个门派,只是那时也并不知道竟然就是盼儿所在的门派。自在宗形势混乱,他与蓝雏凤深怕留下痕迹,也不敢随意打听盼儿的消息,竟然就错过了这样的大事?   只是,短短几百年,足够一个人修到出窍期?   “凝神!疗伤!”孟染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顾青安耳中,顾青安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元气,都险些走岔了。   顾青安看起来不声不响,实则是因为体内同心蛊,帮他承受了蚁蛊噬心之痛。但他心脉被蚁蛊啃噬,伤势其实较厅中之人都要重。   而为他承受了噬心之痛的,便是蓝雏凤。   瀑丽王府内,蓝雏凤还在努力想要突围而出。但顾青安身中蛊毒,她的同心蛊种在顾青安体内,与顾青安身同一体,心口传来的阵阵噬心之痛,严重影响了蓝雏凤的发挥。   幸而蓝雏凤所修蛛蛊,天生对蚁蛊有压制之力,否则,不能突围事小,能不能活下来都要两说。   此时感受着噬心之痛渐轻,蓝雏凤面色却愈发难看。庭凤王既然出了手,便不会那么好心的再帮人解蛊,排除这种可能,便只有一种情况下这种疼痛会减轻——中蛊之人已经快死了。   蓝雏凤一声厉喝,瀑丽王府之内,颜色艳丽的蓝蛛蜂拥而出,连此前护持在炼蛊室周围的蓝蛛,都被蓝雏凤召唤了过来。   庭凤王带来负责拦截蓝雏凤的众修见状,灰白色的蚁蛊从各处蜂涌而来,亦朝着蓝雏凤迎去。   瀑丽王府的大门,陷入了一片蛛山蚁海之中。   蓝雏凤面上已显出蛛纹,数只蓝蛛背上浮出艳丽的血色纹路,杀伐之气更甚,蓝蛛周身毒雾弥漫,灰白色的蚁蛊接二连三的从空中跌落。空中灵气更是显出蛛网一般的粘黏性,阻碍了蚁蛊的行动,蓝蛛八爪挥舞,将诸多蚁蛊断为两节。不少蓝蛛却也被蚁蛊整个淹没,顿时啃噬的只剩一层空壳。   其中一人见蓝雏凤发狂,心中已有成算,开口道:“雏凤王,还请节哀。既然安魅主已死,也到了阁下该考虑考虑庭凤王建议的时候。男修咱们南贤洲多得是,雏凤王何苦为了美人连王城都不要?”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蓝雏凤目现悲色,却战力更甚。   “若是雏凤王钟爱确西洲男修,只要夫人愿意应下庭凤王所请,也不过小事。”那女修笑得志在必得,蚁蛊群虽对蓝雏凤施压,却似乎并不想取蓝雏凤性命。   “你们这些连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如何能理解他的不可替代。”蓝雏凤怒极反笑:“是了,与你说这些,是我天真。”   蓝雏凤话音落,一只蓝蛛背上的血色凤纹已成,蓝雏凤眸色一深,灵气一卷,王蛛顿时化作一片蓝色灵粉,被蓝雏凤吸入体内。   蓝色的蛛纹从蓝雏凤的眼角眉梢弥漫到发间,蓝雏凤身形顿时从场上消失。   “!”蚁蛊女修一惊,再开口时,已是迟了:“你!”   一只巴掌大的蓝蛛,从蚁蛊女修胸口,透体而出,鲜血溢出,顿时被蜂涌而回的蚁蛊吸食。继而这些蚁蛊便开始沿着伤口,啃噬这女修的血肉。   “啊啊啊!”惨叫声从女修口中高嚎而出。   蓝雏凤没有胜的喜悦,也没有心思再多看她一眼。随同女修截她去路的四位男修,竟也无人再动手,甚至冷眼看着女修被蚁蛊吞噬。   蓝雏凤悲戚一笑,看,这就是原来的自在宗,女修以男修为鼎炉,男修只能如蛊食般存活,又怎么可能指望蛊食会与蛊主一心而同。   既是陋习,便该改之。   东高城虽未如瀑丽城一般大肆宣扬唯一双修道,却因城主已是男子,任由两城之道同城而处。   她知道这条路必然难走,但……青安……   蓝雏凤捂住已经没了痛楚感的心口,两行清泪从蛛纹还未散去的眼中溢出。去往蓝府的步伐,甚至有些踉跄。   从蓝府门口,一路到蓝府前庭大厅,路上守卫浑身是血。这是蚁蛊已经破体而出!   蓝雏凤面上悲色更甚,探了探那还带着余温的身体,已经要赤化为血的眸子,忽然一凝。这守卫,还有脉搏?体内元气竟还在行走?这是在疗伤?   这怎么可能?   蓝雏凤心中,讶异甚至胜过了疑惑。往同心蛊之所指的蓝府前庭大厅去的脚步,却已经运起了步法。   蓝府厅上,孟染刚刚收势,见蓝雏凤进来,正要说话,蓝雏凤已经一阵风扑到了血人般的顾青安身前。   “青安!”蓝雏凤不管不顾,将一身血的顾青安抱在了怀中。   “青安!”蓝雏凤声有惊喜,也有悲音,搂着顾青安,已经蹭了她自己满脸血。   顾青安将体内灵气御化,伤势已基本痊愈,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蓝雏凤的头顶,哑声道:“你轻些抱,我很疼啊。”   “呵~”听着顾青安这抱怨似的哑声,蓝雏凤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   孟染见了,眼神温软的也跟着弯了唇角。腰身忽然一紧,身后有人将他也搂在了怀中。   “我是轻些抱,还是重些抱?”宁司元搂着孟染悄声问。   孟染心情好,没计较周围都是人,还笑着回道:“随你。”   宁司元没忍住,在孟染耳旁亲了一口。   孟染看了看还在疗伤的蓝府众人,和犹自沉浸在劫后喜悦感中的蓝雏凤夫妇,转过身,勾住宁司元的脖子,结结实实往宁司元唇上落了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蓝莲:我……伤已经好了,但……我是睁眼呢?还是不睁?在线等,很急! 第222章 南贤洲圣境   蓝雏凤抱着顾青安温存了片刻, 便听顾青安问道:“昭凤呢?”   蓝雏凤这才心神一紧,她之前虽死斗了一场, 却未曾与庭凤王照面, 此时顾青安问起女儿,她最先想到的反而是最大的威胁, 也立时放开了顾青安, 惊问道:“庭凤王呢?”   这四个字一出,伤愈的差不多, 早就有余力睁眼的蓝莲也装不下去了,唰一下站起身,对蓝雏凤道:“吾等所中蚁蛊,便是庭凤王出手, 但只知其出手了, 却未见其人。”这便是修为的差距, 尤其蚁蛊修者,本就擅隐匿。   宁司元这才松开了孟染, 面上半点羞涩也无的大方应道:“庭凤王在客舍。”   “客舍!”蓝雏凤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庭凤王了,转念一想却已经明白为何庭凤王会突然出手, 怕是以为两位前辈是他们特地请来相助的。   一行人当即便往客院所在而去, 途中,蓝雏凤对孟染道:“不曾想, 倒牵连了两位前辈。”   孟染应道:“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观而不动。我还指望你们去探望盼儿呢。”   蓝雏凤却道:“话虽如此,前辈此番出手, 怕是就惹上了这南贤洲的一通麻烦。”   孟染此时还不以为意,应道:“这有何麻烦,庭凤王也不过元婴修为而已。”   蓝雏凤才道:“并非是指庭凤王。”   原来,南贤洲一共九大仙灵境,其中八大下境,一大中蛊境。八大下境为八国,却奉中蛊境为圣境。南贤洲虽不禁与他洲的往来,因婚俗不同,其实颇为排外。虽与确西洲一般实为中洲的下洲,却也只接纳中洲与南贤洲有渊源的两派,前来纳南贤洲精英弟子入中洲。这一点上,与东元洲和确西洲都不相同。东元洲与确西洲不拘是谁前来,而前来各派,也是中洲各派角逐之后的结果,作为下洲只有接受的份。   此前蓝雏凤据瀑丽城而居,推行唯一双修道,到底依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自在宗国主都未发话,且瀑丽城实力上升,圣境也就无人妄加指摘。   但,今日之事,庭凤王夺城为南贤洲默认的行事规则,孟染与宁司元贸然插手,只怕会引起圣境的出手。若拿不下孟染,圣境甚至有可能前往确西洲,直攻天舞门。   蓝雏凤说完这些,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客院。   几人刚刚踏步进院,便听庭凤王在禁锢符阵的压迫下,语声艰难的开口谴责:“蓝雏凤,你竟里通外洲修士,固瀑丽王城府主之权,你今日之行事,必遭圣境使者的处置!”   孟染方才听完蓝雏凤所说便已经想开口,听了庭凤王所言,就更忍不住了:“说真的,难道不是庭凤王你先出手的?”   庭凤王怒意蓬勃,瞪向孟染:“难道我还等着你们出手,坐以待毙不成?”   孟染看着恨意昭彰的庭凤王,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如果我说,我们只是来探亲的,并不知道你们这些事,你会不会好过点?”   庭凤王听完,先是满脸不信,继而想到此人实力非凡,却并未直接下杀手,直到此时也只是救了顾青安,忽然脸色变得难看。   庭凤王:一点都不会好过!我特么现在觉得更难过了!   蓝雏凤看着脸色灰败的庭凤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有种由衷的同情。   庭凤王只沮丧了那么一小会儿,目色已转为凌厉看向蓝雏凤,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嘲笑:“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不得天时,你如今也洗不脱里通外洲这个罪名。”   言罢,庭凤王忽然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玉庭凤一生算计,却毁在你这蓝家小辈手中。好好好,吾在鬼蛊王怀中等你来见。”   “!”孟染察觉符阵略有松动,正要出手,却见庭凤王几声闷哼,嘴角已溢出一抹血色。符阵之内,庭凤王所在瞬间被蚁蛊淹没。   孟染身后,蓝雏凤一声长叹。   只是须臾,符阵之内便已经不见了庭凤王的身影,那蚁蛊甚为凶残,不仅将庭凤王血肉啃噬一净,就连骨头都没剩下半点。   宁司元灵笔轻挥,符阵之内无火自燃,灰白色的蚁蛊被蓝白色的火苗吞噬,片刻便连飞灰都未剩下半点。   宁司元转向孟染,道:“既然出了手,暂时咱们大概是走不了了。”   蓝雏凤闻言,面有喜色,却又一忧:“若是圣境对天舞门出手,可如何是好?”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孟染自问也没有任何想要后悔的地方,微微一笑道:“我天舞门,大约也已等同于你们南贤洲的圣境。若贵洲圣境真的打算动手,不如就试试确西洲与南贤洲,到底哪洲实力更为强大。”   顾青安若真想他们介入此事,之前便会将他二人直接带回瀑丽王府,而不是安置在蓝府。   虽说孟染并不会主动介入此事,但顾青安受伤就算蝶生不来报,他最终也会出手,但蓝府的其他人就不太好说了。而蝶生既然主动求援,他便也顺手救下了蓝府之人。   何况庭凤王之死,也可归罪于玉庭凤妄自挑衅高阶修者。   其中来去虽然微妙,南贤洲圣境之人若是明理,便不该只追究蓝雏凤,更不该如蓝雏凤所猜想,直接打上天舞门去。   蓝雏凤不禁看向顾青安,似乎是想确认下孟染所言是否真实。   顾青安却耸了耸肩,道:“凤儿,我也是几百年没有回过确西洲了。”   蓝雏凤瞪了顾青安一眼,却已经敛了神色,道:“庭凤王虽已伏诛,她带来的人却还有不少在瀑丽王府内。孟前辈,敝先行告辞,待收整完毕,再来细说应对圣境之事。”   顾青安也对孟染行了一礼,道:“我先随她回府处理余事。”   蓝莲也道:“凤姨,我带人随你前去帮忙。”蓝雏凤没有拒绝。   孟染应道:“且去。”   蓝雏凤转身,与顾青安相携而去。蓝莲也转向蓝家前庭,去收拢人手帮忙。   待几人消失,孟染还听风中远远传来蓝雏凤一句:“你伤都没好,跟来作甚?”   顾青安则低低笑着,应道:“我跟在你身后,好让你安心啊。”   “我蓝雏凤需要你来给我安心?”   “至少你不用再急慌慌来找我,不是很安心?”   孟染听着这些言语,也忍不住一笑。   孟染进了屋,正要取出纸笔继续之前的事情时,一眼先瞥到了榻上的小蝶生。   少年面色有些白,身体倒是已经恢复了。   孟染指间聚了一团妙手之舞的灵气,覆到蝶生身体上,确认人已无事,才道:“多谢你方才匆匆来报讯。”   蝶生却是一脸忧色,道:“可我好像,是帮了倒忙。前辈宗门似乎都被牵扯了,我……”   在蝶生看来,王城府主之交替,是南贤洲的惯像。牵扯出宗门甚至两洲之乱,这事情就闹得有点超乎蝶生的想象了。   孟染笑道:“怎么能算是帮倒忙呢。若你不来,可能顾青安方才就死于蚁蛊了。”   蝶生垂着脑袋想了想,又道:“幸好安魅主活下来了。”   太远的事情蝶生想不了,但相比而言,安魅主能活下来,却是蝶生最初的愿望。   孟染看着榻上又有了活力的小蝶生,忍不住走过去揉了揉头,道:“此事你牵涉已深,暂时就不要回家了。”   “好。”蝶生当然知道这一点,在他出手帮助安魅主……或者更早,在他将两位前辈引入瀑丽城时,这件事情他就已经牵涉其中了。更何况他又主动出手救了安魅主……   想到这里,蝶生心中反而不紧张了,甚至甜甜一笑,对孟染道:“能救下安魅主,便是圣境使者要我性命,我也了无遗憾。”   这般说着,盘腿坐在榻上的蝶生,像个不倒翁一样,前后左右晃了一圈,果然看不出半点惧怕,反而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孟染没忍住,又揉了一把蝶生的头。   蝶生捂着被揉乱的头发,撅了撅嘴,鬓发上那朵银色小花上的灵蝶,却翩翩然飞到了孟染指尖。   蓝府这边一片岁月静好,瀑丽王府内却血气纵横。   庭凤王身死,随庭凤王来的这群人,不仅没有迅速离去,甚至开始反扑。   蓝雏凤与顾青安赶到时,瀑丽王府炼蛊室只剩下最后一群蓝蛛,还在拼死抵抗。再迟一步便是蛊阵破,此人目的怕是要取蓝昭凤为质。   蓝雏凤一声冷哼:“阁下倒是好野心,庭凤王知道阁下真正所求吗?”   那女子却是一声冷笑:“她本就属意我执掌瀑丽城,便是她死了,若我能达成所愿,相信庭凤王也只会高兴。”   即为敌对,便无甚余话好说。蓝雏凤亲自出手,又有顾青安掠阵,此战毫无悬念。   待此女死,庭凤王随同之人才彻底失了主心,纷纷弃战欲逃,被蓝莲带来的人,一网打尽。   事情尘埃落定时,已是第二日午时。   蓝雏凤与顾青安一番修整,将瀑丽王府内也清扫规整,便带了瀑丽王府余下的护卫,列阵前来蓝府,迎孟染与宁司元过府叙话。 第223章 圣王使者到   蓝府内, 已经丝毫看不出激战过后的痕迹。   蓝雏凤为孟染和宁司元准备的客院,位于夫妇二人主院紧邻的侧院。   内里摆设都颇为精细, 有些已经有着颇为明显的岁月痕迹, 整体带着些童趣的主卧,西墙上还挂了一大一小两把锋锐的长剑。   孟染仔细看了看之后, 对宁司元道:“怎么感觉, 倒像是他们夫妇为盼儿准备的小院?”   另一边位于同样位置的院子,便是蓝昭凤的住所。   宁司元道:“似乎是如此。”   两人看了看, 便干脆挑了主卧旁的侧卧入住,并把蝶生也安置在了另一间侧卧内。   蓝雏凤说是邀请两人过来叙话,最关心却莫过于是顾盼的事情。   知晓了蓝雏凤和顾青安此前的处境,孟染对于二人将顾盼送出, 倒也颇能理解了。将顾盼儿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 说与夫妇二人听。   真说起来了, 孟染才发现,自己竟然记得顾盼的许多事。   宁司元口中也有一个小顾盼, 经由宁司元之口诉出,孟染知道那时候的两仪和顾盼都在聊些什么。小顾盼对他多是撒娇, 为人处世竟然都是问过两仪。   听得多了孟染都忍不住醋:“我竟然不知道盼儿与你这样亲近。”   当着蓝雏凤夫妇和蓝昭凤的面儿, 宁司元也没不好意思,笑问道:“你是吃盼儿的醋, 还是吃我的醋?”   “……”孟染差点哽住,最后颇为硬气的回道:“都吃!”   宁司元大笑,忍不住就搂了孟染的肩。   和两人一起围坐在庭院里的蓝雏凤和顾青安,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昭凤与蝶生玩在一处,离着这厢远远地,却似乎也分神在听着这边说话,看众人都笑起来时,面上也跟着露出笑容。   蝶生看着蓝昭凤面上的笑,问道:“你干嘛不过去听?”   蓝昭凤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应道:“我也是在吃醋啊,你看不出来吗?”   蝶生却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不过是你家哥哥隔得远,父母就稀罕。我家哥哥姐姐每次入林寻炼蛊之物,母亲和阿父就会在家里念叨的好担心,等人一回来,又是一副狗都嫌的模样。”   “咦,你也有哥哥吗?”蓝昭凤问。   蝶生点点头:“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他们也都有灵根?”蓝昭凤就更好奇了,自在国仙凡混居,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灵根,族中无灵根或是灵根不佳的孩子,往往为沦落为家族中的牺牲品。近年来,瀑丽城内这种情况已经大为改观,但能入林寻蛊的修者,必然修为不差。   “我大哥灵根最好,然后才是我姐姐……”蝶生听得相问,倒是毫无保留。   两人正说着话时,蓝昭凤便见母亲身边的女侍官疾步而来,人虽停在了庭院的廊上,却似乎给母亲传了道什么讯息。   蓝雏凤忽然站起了身,甚至打断了正在说话的顾青安。   蓝昭凤心中便是一紧,母亲从来不是这么容易失分寸的人。什么吃醋的小心思,早甩到一旁。蓝昭凤已经几步就掠到了蓝雏凤身边。   蓝雏凤深深吸了口气,放缓了速度呼出来,才对孟染道:“圣境来人了,来了九位元婴。”   蓝昭凤闻言,便忍不住“嘶”地吸了一口气。   虽依然看似二十一二的外貌,蓝昭凤却早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真算起来也早就不小了。跟在蓝雏凤身边,虽还未真正帮着处理事务,却并非懵懂少女。   蓝昭凤当下便对母亲问道:“九位元婴?”   蓝雏凤的眸色都变作了极深的蓝,沉声应道:“对,九位。”   “这是打算直接执刑?”蓝昭凤的语气里也多了份森寒。   孟染问道:“什么意思?”   蓝雏凤应道:“圣境之中,修者皆为元婴,各城池内虽也会有元婴期的城主,却都是少数。下境内出事,圣境便会派人前来协同处理。九为极数,便是不听不问不容情之意。以我的修为,便是一位元婴也抵挡不住,更何况九位。”   蓝昭凤已经道:“这是要连蓝府也……的意思吗?”   蓝雏凤神色忽然一凝,甚至有点不太敢相信的问道:“圣境……这是一直在等我犯下大错?”   顾青安已经站起了身,握住了蓝雏凤的手,道:“问心无愧,何以有惧?”   蓝雏凤闻得此言,神色便是一定,目光转向顾青安,应道:“我瀑丽城如今兴旺至此,结丹修者亦已经不知凡几。问心无愧,不以为惧。”   庭凤王伏诛,让瀑丽城的众修者刚刚松了口气,圣境九位黑衣修士,一字排开站在瀑丽王府门口的情况,却让瀑丽城中众修,都是心中一窒。   圣境直接派来九位元婴修士的消息,在瀑丽城中不胫而走。   看似平和的瀑丽城内,其中暗潮开始涌动。   站在瀑丽王府大门处的九位元婴黑衣修士中,为首一人忽然冷哼道:“这雏凤王,怕是不打算见我们了。”   言罢,已经对着瀑丽王府紧闭的大门,准备迈步。   就在此时,瀑丽王府绘着蜘蛛纹样的白色石质大门,从内部往两边轻轰一声打开。   容色明艳的雏凤王,笑意妍妍的从瀑丽王府内迎了出来:“蓝雏凤恭迎各位圣王使者大驾,诸位里面请。”   为首之人一声冷笑:“不用里面请这……”么麻烦了。   一道出窍期修者的威压,从瀑丽王府之内猛然压出。   诸位元婴毫无防备,竟齐刷刷双膝一软,跪在了蓝雏凤面前。   “……”蓝雏凤面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差点没撑住。   孟前辈,不能这么玩的!说好的只是下马威呢?你让人直接跪了,这我还怎么继续虚与委蛇?我会被手撕的!   “呃……”瀑丽王府内,孟染也是神色一僵,侧头对顾青安道:“我…好像…不小心用力过猛……”   “噗…哈哈哈哈……”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宁司元,当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准笑!”孟染恼,他这么随和的人,也是第一次这样欺负人。业务不熟练,怎么能怪他?   顾青安扶额,道:“没事,本来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瀑丽王府外,为首那名元婴修者,颇为费力才朝着蓝雏凤抬起了头,哑声厉喝:“你!果然!”   蓝雏凤面上还是一片妍妍笑意,丝毫看不出刚刚差点抓狂,看向使者的眼神中,却多了些厉色,轻言慢语问道:“诸位,里面请?”看似温和,却已同威胁。   那位元婴蛊修受威压克制,连起身都显得艰难,更不要说对蓝雏凤出手。   形势所逼,对方不情不愿应道:“里面请!”   对方话音刚落,便感觉周身一轻。九位元婴立刻从地上站起了身,看向蓝雏凤的目光里似乎要喷火。   蓝雏凤却笑得更甜了,一转腕将手背在身后,便当先一步迈进了瀑丽王府。   九位元婴看着她这做派,黑色的斗篷上都似乎燃起了暗火。再细看时,却是细小的不知名活物,沿着黑色的斗篷,正暴躁的移动,甚至不少已经厮打起来。   蓝雏凤所去,也不是瀑丽王府大殿。   沿着府内大殿旁的小径,蓝雏凤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位于殿后的庭院。   庭院内,大片的花丛中,有着几块青青矮草长成的草坪。此时,这草坪上摆着几个青藤编成的蒲团,蒲团围成的小圈内,摆了数盘南贤洲特有的灵果。更有几盘,是确西洲特有的灵果。芳茶灵酒,也沿着这些果盘摆了一圈杯盏。虽无乐声相和,却有彩蝶翩然。   当中坐着的两人,一位仙姿佚貌,一位丰神俊秀。前者姿态闲适,后者面覆寒霜。全无迎战的肃然,反是兴致被打断的不愉快。   与高阶修者离得近了,黑色斗篷上,方才在府外时还颇为活跃的细小蛊虫,都瞬间安安静静的蛰伏了。   这样的情况,元婴蛊修根本无法出手。   能成蛊者皆为王,即便被人所控所养,这些活物依然保持着来自血脉中的物竞天择之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会选择退让臣服,以求自保。   这也是此前庭凤王一心想先对顾青安动手的原因,没了顾青安,蓝雏凤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臣服或者死。   但对这几位元婴来讲,确西洲的修者不可能长期呆在南贤洲,既然总有离开的一天,他们也没有必须以死一搏的必要。   孟染见这九位,跟着蓝雏凤进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站着了。开口问道:“现在几位,是否愿意听一听,问一问,再考虑要不要容情?”   为首那名蛊修闻言,看向蓝雏凤:“你这是何意?”   蓝雏凤却敛了甜笑,反问道:“雏凤才想问一问各位圣王使者,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那名蛊修应道:“庭凤王参本,你独宠魅主,甚至受其蛊惑,动摇国本,还里通外洲,如今……”   蛊修瞥了一眼孟染和宁司元,继续瞪着蓝雏凤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甚可辨可驳之处?”   蓝雏凤却问道:“既有国主,为何圣王要接庭凤王参本?”   那元婴蛊修看向蓝雏凤的神色有些古怪,片刻后才道:“一旬前,游国主已薨。”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我不随便欺负人,我欺负起人来,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宁司元:噗……哈哈哈哈哈……   孟染:我跟你讲,你再这么笑下去,你的形象就没了。哼! 第224章 中蛊眠梦城   “游国主……已薨?”蓝雏凤面上一片愕然。   蓝雏凤这才知道, 竟有这样缘由。难怪彼时庭凤王动起手来,竟然不管不顾。   就算她在瀑丽城中有着人望, 一旦圣境出手, 并偏袒于庭凤王,瀑丽城中即便感念于她之人, 也不会敢明白的站出来支持她, 如此一来,人望一说便泯于无形。   也难怪后来那结丹女修会说, 庭凤王属意她为瀑丽城府主。庭凤王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国主之位。并且还不如她所想是其后再争,而是已经争在了前面。   那庭凤王为何还要亲自前来瀑丽城?   蓝雏凤的瞳孔都是一缩,看向九位圣王使者。莫非圣境, 本是想借庭凤王之手, 除去她?   蓝雏凤只觉得周身一冷, 若非盼儿的师父来得正当时,她们一家, 只怕就再难团聚了。   若说此前,因孟染无形中介入此事, 蓝雏凤心中对圣境还觉得有些无法交待。到了此时, 便完全只剩下孟染来得及时的庆幸了。   国主之位与城主之位的争斗大致相同,唯一不同的是, 国主作为一境之主,多一项需要圣境认可的授冠仪式。若彼时游国主已死,庭凤王身为准国主, 即便上奏圣王不那么名正言顺,却也没有太大不妥。   那名蛊修已道:“你不依教律伏诛,罪加一等!”   蓝雏凤此时只想冷笑,反问道:“我瀑丽城内,高阶修者数量大增,治下民生兴旺家庭和睦,我倒想问问,我身为瀑丽城主,犯了哪条教律?”   蛊修应道:“你瀑丽城内,推行唯一双修道,有碍国本。”   蓝雏凤怒极反笑:“国本是什么?国本乃民生兴旺,我瀑丽城是饿死了人,还是修者大批陨落?”   南贤洲内,如蓝雏凤一般身为一城之主的,除了和他境修者一般要自身修行之外,还要管理治下民生。瀑丽一城凡人的衣食,都是城主的责任。而王城之内的修者,则需要根据城主的安排,守护密林中的果田,并定期带着凡民深入密林,寻找相应的生活所需之物。   瀑丽一城高阶修者增多,如今瀑丽一城发展兴旺,甚至因为人口增多,诸多凡民已经移居城外,并且被蓝雏凤安置的还算妥当。   “你……明知我所指为何!”蛊修怒道。   “好,家和方国兴,我瀑丽城内外,是出了男修杀妻主之事,还是出了男修妄为家主之事?”蓝雏凤已经变得咄咄逼人。   “你!”蛊修气得顾不上其他,一转身指着孟染道:“你里通外洲!”   话音刚落,还未听到蓝雏凤的答复,蛊修便听孟染施施然答道:“啊,其实,我们只是来探亲的。”   “……”蛊修觉得自己一口气快要喘不上来。   孟染很贴心的解释道:“瀑丽城的安魅主,是我师兄道侣的亲传弟子。此次前来南贤洲,路过瀑丽城,我们便代阿印师叔过来看看他。”至于顾盼和顾青安的关系,孟染这里就决定不提了,以免节外生枝。   师兄道侣的亲传弟子?又是什么阿印师叔?蛊修有点被绕晕,懒得多想,对蓝雏凤道:“但庭凤王,绝不是你一个结丹修者可以杀死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蓝雏凤没话要说,不代表孟染没有。   孟染应道:“这个嘛,庭凤王大概以为我们也是来帮忙的,她就先动手了。”蝶生当时言语中虽然透出了端倪,孟染也确实没准备介入其中。顾青安也完全没有让他介入的意思,但庭凤王的想法明显跟几人不一样。   孟染一脸无辜,顺便借了借庭凤王的台词:“她都对我动手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宁司元还跟着巨无辜的补了一句:“我们也没有杀她,是她事败,便自尽了。”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但蛊修觉得自己就不该领这趟差事。   孟染问道:“不如你们先去回禀你们圣王,也许圣王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九名元婴过来收拾一个结丹期的蓝雏凤,人没收拾掉,还回去帮着解释,他们不要命了?   局面很尴尬。   这样当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蓝雏凤权衡了一番,开口道:“我南贤洲在圣王治下这么多年,才有如今各境蓬勃之象,敝相信,圣王绝不是闭目塞听之人。敝愿随九位使者,前往圣境面见圣王。”   蛊修下意识便看向孟染。   孟染心道,你都看我了,我不说话都不太好:“既然如此,敝便随着一起去吧。”   宁司元道:“阿染想去哪里,不用与他们说,我陪你去便好。”   “……”蛊修想打人,但是打不过!   于是,等蛊修回过神的时候,她们已经押着蓝雏凤,继而被确西洲来得两位男修“押着”,踏上了回圣境的旅程。   南贤洲疆域整体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四边形,然而下八境却正好在这个方中形成了一个圆,中蛊境便位于下八境的正中,圣境位于中蛊境的正中。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说清楚,但南贤洲疆域辽阔,且密林丛生,其中瘴气密布,地势复杂。   在确西洲,筑基修者便可在各境行走。在南贤洲,结丹修者深入密林,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   即便是在确西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印妆风,当年追寻顾青安踪迹一路到南贤洲来,只在这南贤洲到瀑丽城的外围转了一圈,也差点丢了性命。   南贤洲本土修者,也只有已经元婴的诸位圣境使者才能毫无妨碍的在各境中来去。也因此,南贤洲使者只能是元婴修士。   中蛊境灵气浓郁,据说毒瘴也更为厉害,所孕蛊虫较其他各境要凶残地多。   各境修习毒蛊的修者,若能在炼制本命蛊之时,得到来自中蛊境的灵毒蛊,不论是哪境功法,在修行之路上便等于较他人先成功了一大半。中蛊境,即便是在蓝雏凤这样还是一城之主的结丹修者看来,也是神秘神圣且至高无上的。   在这件事情之前,蓝雏凤从来不会升起对圣境的半点不渝。现如今,蓝雏凤看了看与自己一样坐在飞天斑目叶甲背上的九位元婴,看着从脚下一晃而过的密林,心中忽然有些茫然。若圣王并不听这些解释,她又该如何?   瀑丽城的繁荣和乐,她已经无法放弃,也不会忍心摧毁于他人之手。   但倘若连圣王也认为她所行之道不对呢?   蓝雏凤眉头深锁,一语不发。   坠在飞天斑目叶甲身后的叶翩舟上,孟染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这小山一样的飞天斑目叶甲,让孟染兴趣大增。御蛊之道也是颇为神奇,竟能令这未生灵智的昆虫,如臂使指。   有诸位元婴的“领路”,还有飞天斑目叶甲这样的奇物助行,三天后,孟染等人远远便望见了一座较瀑丽城要巨大数倍的城池。   卧在青山之间,又似与青山融为一体,就连城墙都与山体绵延一处,城内城外并不像瀑丽城那样泾渭分明。若非孟染目力绝佳,都几乎看不到那若隐若现的城墙。   快要靠近城池时,九位元婴将叶甲上的蓝雏凤一拽而起,叶甲已经嗡着翅膀,往来路上返回。   这座城池也与瀑丽城内的景象全不相同,没有房屋,因为灵气浓郁,团树较城外的甚至更为巨大。一棵团树便似乎有两仪山境一座普通灵峰的大小。   孟染站在叶翩舟上,满目惊奇的看着这座由绿色树山延绵而成的中蛊城。   即将进入中蛊城时,九位元婴蛊修回头看了孟染一眼,随后,几人周身亮起一道不甚起眼的灵光,往中蛊城中一没而入。   孟染感受着灵气的轻微变化,身姿摇动。在叶翩舟靠近那道禁制时,周身灵气已与那禁制频率合为一体,甚至连灵光都未泛起,便已长驱直入。   九位元婴面面相觑,对于带了个大尾巴回来这种事情,只能认命。   进入中蛊城,孟染又是大开眼界。高大的团树上,开着比瀑丽城外更为绚丽的花朵。这些花瓣开到荼蘼之后,便飘飘悠悠落入团树下方的草丛之中。   瘴气在中蛊城中,也不再是乌白或无色,而是五彩绚烂。   乍看去,这中蛊城绿树高耸,繁花似锦,落花缤纷,更有五彩迷雾妆点。绿树之间,偶有人影一闪而过,也是身姿妙曼。   中蛊城之美,美如幻。果然不是虚言。   只是,多少他洲修者,一旦来了,便只能长眠此处。于他洲修者而言,中蛊城还有一个颇为凶险又美妙的名字——眠梦城。   据传,这眠梦城中瘴气的五色,是死在眠梦城的他境修者,长眠地下还不知已经死去,以元魂编织美梦所形成的瑰丽色彩。   叶翩舟从团树下一旋而过,追着前方的九位黑衣使者而去。   俞往城中行,团树俞显巨大,外围的团树还只如小型灵峰,再往内便已有了树山之实。   再往前行,这城中竟有一片大湖,湖上也有彩雾浮动,看不清湖水的颜色。   一株巨大的团树,从湖中心的小岛上,往天空生长。已经几乎占满了整座小岛的团树,也覆盖了整片大湖。伸开的枝叶,层层叠叠,将上方的阳光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样一株团树,只能仰望。孟染脑中立时想到书中描写建木的那句话: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   若世上真有建木,大约该如此树。 第225章 圣王木拉乌   此时,九位元婴携着蓝雏凤, 已经在越过湖面。叶翩舟追着这几人的行进轨迹, 也一路飘到了湖面上。   甫一入湖, 孟染便感受到了这湖面上浓郁宁静的灵气。这株高大的团树下, 虽暗无天日, 灵气却充满了安详感。但这安详感中细微的动静, 又仿佛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就在孟染感受到这种细微时, 湖面之上响起了密集的振翅声。   湖面之上的彩雾在一瞬间仿佛被炸开一样直旋高空,太过密集已经听起来宛如轰鸣一般的振翅声中,彩雾之下赤红色的带翅蛊虫从“湖”底如波涛般奔涌而出, 朝着叶翩舟的所在袭来。   并没有被表象欺骗的孟染, 微微一笑,身姿已经灵活的动了起来。   临行前,蝶生赠予的银色铃铛, 正挂在孟染腰上。随着孟染动起来,银铃的声音清晰的从这密集的振翅声中,传了开来。   一道灵波从孟染周身, 往四周散开。   从湖底卷起, 往孟染四周压过来的蛊虫骇浪, 在接触到这灵波的一瞬间,宛如施了定身术,继而便纷纷往湖面跌落。   银铃还在响动着,跌落下去的蛊虫,在另一种灵波的驱动下, 又纷纷从湖底飞起,想要继续朝着孟染围过来。   湖外的团树上,有人已经被圣湖中的动静给惊动了。   从这些团树上往圣湖的湖面上远远看去,那叶翩舟,仿佛在赤色巨浪中飘摇。然而很快,随着那叶翩舟上墨蓝色人影的舞动,银铃的声音,竟渐渐取代了翅蛊的振翅声。翅蛊还在空中飞舞中,那情形看起来却已经不是要攻击叶翩舟上的两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人影的舞动,银铃声与振翅声渐渐合二为一,翅蛊身上开始冒出阵阵灵光,并与舞者身上的灵光相合,这样的融合,让圣湖之上的灵光连成一片,并有往圣湖外继续弥漫的趋势。   灵光从圣湖弥漫出来时,圣湖之外的五彩迷雾中,也飞出了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的各式各色蛊虫。就连诸多不能飞的蛊虫,也沿着团树的树干,爬出了彩雾的范围,巴在团树的树干上,随着银铃声,摇摇触须摆摆尾。一个个惬意得不得了的模样。   随后,这些能在中蛊城的彩雾中存活下来的蛊虫,随着那荡开的阵阵银铃,周身也都开始泛出灵光,并与那灵光合为一体,继续往圣湖以外的范围弥漫。   很快,就连团树上各位蛊修御使的蛊虫,也开始不顾蛊主的意愿,随着本能吸纳着这些灵光,并加入了一起摇摆的行列。   从本命蛊中传来的惬意感觉,让不少蛊修也忍不住随着铃铛摇摆起身姿。摇摆两下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凭着大毅力才压下了想要接着跟着动的冲动。   湖心小岛上,根本来不及禀告圣王,便已被这情况骇得跪倒在地的九位元婴,面如土色。   蓝雏凤也与这几人一样,跪在这抬头似乎望不到顶的高大团树下。   随着灵光的弥漫和铃声的摇动,蓝雏凤的本命蛛蛊,已经从发冠里爬了出来,此时八只爪子踩在蓝雏凤乌鸦鸦的发髻上,八只脚顶着的圆滚身体,正随着银铃的节奏左扭扭右扭扭,看起来好欢快。   蓝雏凤跪在此处,并不敢动。但不妨碍她将最想跳舞的那份元识,托放到本命蛊的身上,跟着动起来。   连这种大场面都能闹出来,蓝雏凤忽然不那么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一道青碧色的人影,从湖心小岛的团树中飘了出来。宛如皓雪一般的玉足,轻飘飘的踩在空中的翅蛊上,往叶翩舟靠近。   那道人影严格说来,是三色。乌的发,碧的衣,白的肤。   她很快从团树中,飘到了孟染所在的叶翩舟面前。足尖轻点在一只与她足尖差不多大的翅蛊背上。   “圣王??”九位元婴使者,看着从不踏出圣树一步的圣王,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湖面上,已说不出是惊是喜还是吓。   紧接着,让他们更诧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踩着翅蛊的圣王,竟开始随着那确西洲的男修跳起了舞。   一人站在叶翩舟上,一人踩着空中飞舞的翅蛊,就这样相对舞动起来。   孟染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位圣王身上传来恶意,而随着这位圣王的起舞,团树之下的灵气,与他舞姿的相合度,迅速的提升。   这里的灵气与南贤洲别处的灵气都不一样,充满了对生命的向往与崇拜,也更富生机。   孟染周身灵光开始内敛,只觉得周身轻灵似能飞舞,孟染也没有压抑这种感觉。踩着浮游步,从叶翩舟上踏步飞了出来。   被称为圣王的女子,还保持着少女的体态,看着孟染的舞姿,她身姿轻灵的变幻了舞步。   孟染每踏出一步,少女的脚步都能恰如其分的与他相合,而每一步,都仿佛早就算好了孟染的落脚处。明明是独舞,两人看起来却恍然融为了一体。   在如罗盖一般团树下的黑暗中,在蛊虫周身的灵光中,在阵阵轻灵的银铃声中,这一幕美得如梦似幻。   而随着圣王的加入,蛊虫周身弥漫而出的灵光圈,迅速的往中蛊城的外围弥漫。   团树下飞舞的蛊虫,树干上扭摆的蛊虫,树顶蛊修培植的蛊虫,全都随着这曲舞,欢快的舞动着,周身散发出浓郁的灵光。   整个中蛊城,被这灵光一点点点亮,最后变作了中蛊境中,一颗散发着光气的灵珠。   这样富含生机的绿光,终于将圣湖小岛上的团树也点亮了。一道碧绿的灵光从湖心小岛的团树上,直射天穹。   方才还在舞动着的蛊虫们,纷纷开始停歇翅膀,缓下触尾,停下身体。   振翅声开始消失,银铃声也慢慢停歇。圣湖上蛊虫周身泛着灵光,往迷雾中隐没。   孟染踩着浮游步,脚下绽开一朵白夜昙。   少女也停住了舞姿,目光定定看向孟染脚下的那朵昙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惊喜乍现,口中吐出两个字,就要朝着孟染投怀。   孟染下意识就躲开了。   少女一扑不中,满脸失望,还有着说不出的疑惑:“祖巫大人?”   孟染愣:“你叫我什么?”   “祖巫大人。”少女口齿清晰的喊道。   “……”孟染这次听清楚了,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跪在湖心小岛上的九位元婴愣住了,甚至愣愣的转头看向蓝雏凤,想要确认点什么。   蓝雏凤也愣住了,确西洲的舞修,怎么忽然成了圣王口中的祖巫?   南贤洲关于祖巫的口口相传,忽然从蓝雏凤脑中冒了出来:灵通天地,舞御百蛊,足踏白昙,救助万民。   方才那一幕,可不正是“舞御百蛊,足踏白昙”?   只是,这位孟前辈,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他是盼儿的师父,而且有师从,为确西洲天舞门修者。蓝雏凤完全没有往祖巫这个方向上去想。   而只是这一个瞬间,就有诸多的念头,在蓝雏凤脑中闪过。且不说这位是不是真是祖巫,便当这一切只是巧合,也有诸多可以借来化去此次危难。   被诸人称作圣王的少女,却锲而不舍的对着孟染,语声中甚至有些焦急,继续喊道:“祖巫大人?!”   孟染只得开口道:“我不是什么祖巫大人,我是确……”   “不可能!您就是祖巫大人!吾为此届圣王木拉乌,遵上圣王令,恭候祖巫已有千余年,如今蛊王将醒,还请圣王赐福。”少女言罢,已朝着孟染的方向,在空中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孟染大惊,立刻避向一旁。   那少女见状,更显焦急,浅棕色的眼瞳都显出水色,保持跪姿微动,已转了身向,又跪向了孟染:“圣王木拉乌,请祖巫赐福。”   孟染整个都懵了,当初他们可是认定自己,与南贤洲巫修无关的。   如今南贤洲的圣王,竟然跪在了自己面前,还称呼自己为祖巫,请自己赐福,谁来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过来跳了个舞啊?   舞?   巫舞?   孟染觉得自己抓到了关键,同时有点为自己的脑洞悲哀,它好像越长越大了。   总不至于,南贤洲巫舞,其实是天舞门舞修整出来的吧?   连人家的圣王都跪在自己面前求赐福了,孟染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如今整个确西洲都跳上了。   沧源陆六洲本就是从一块分成六块的,当年天舞门又是沧源陆大派,有门下弟子摸到南贤洲这种地方来过,并且留下了点什么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但是……天舞门中并未有关于南贤洲巫修和巫舞的记载啊!   前辈们,又坑人?   孟染便看向了还跪在湖心小岛上的蓝雏凤,若真有这种事,要保下蓝雏凤这条命,是不会有问题了。   但,惹上南贤洲祖巫这个名头,孟染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妙还是不妙了。   而孟染犹豫的这么一小会,方才还跪着的少女,身体忽然失力,直直往湖面上跌落。   “圣王!”九位元婴大急。   孟染当然不可能让人就这么掉下去。   但有人孟染更快,看孟染要伸手抱人,一张灵符已经稳稳托住了少女的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天舞门是不是拉轰的有点过分了?   天舞门祖师们:我们太帅,怪我们咯?   孟染:……还敢不敢更帅一点?   天舞门祖师们:emmmm,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226章 夫主算不算   少女身形虽被托住了,更大的不妙, 却是少女体内的生机, 正往她身体内的某一处聚集, 更确切的说, 是被她身体内某一物吸收。   不用多想, 孟染也能猜到, 这大约就是少女口中所说的蛊王。   少女虽身体失力, 人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此时被灵符托住,口中还固执的朝着孟染道:“请祖巫赐福……”   生机流逝自然只能用生机补足,这在其他地方, 孟染也许没有办法, 但在此处,随着方才那一舞,孟染都不知道这天地之间, 是从何而来的生机,正充斥着湖面所在的这一处空间,其中最盛处, 便是湖心团树所在。   孟染只需一个眼神, 宁司元心念一动, 托着少女的灵符,便朝着团树之上,少女方才出现之处飘去。孟染自然随在灵符之侧,踩着浮游步,往团树上飞去。   九位元婴看孟染竟然要靠近圣树, 也顾不得其他,纷纷站了起来。   躺在灵符上的少女,却凭着最后一丝意识,朝着几人摇了摇头。   团树之上,枝丫交汇处,立着一处宫殿般的建筑。此株团树之巨大,从团树枝丫交汇处,竟然可以建出如此宏伟的府邸,便可见一般。   少女阻止了九位元婴意图拦截孟染的举动,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体内生机也流逝更甚,只短短一瞬,少女乌发已白,方才还显莹润皓白的肌肤,也失去了光彩。   灵符托着少女往树屋上的建筑群中,明显属于正殿的碧色小屋飞去。宁司元也收了叶翩舟,步踏虚空,几步便登上了团树碧色建筑群所在。   几位元婴自然在树下再呆不住,跟了进来,围成一圈,一脸担忧的看着昏迷过去的圣王。   蓝雏凤也干脆跟着九位元婴,爬上了圣树。   在一群人的围观下,灵符将少女放在了殿中由青藤织成的地毯上。   说来似乎很久,但在场几人的修为境界,这些几乎是一眨眼就已经完成。   少女方才还乌鸦鸦的长发,如今连发尾都开始变成白色。   虽与少女初见,既然确实有办法保下对方的性命,孟染也做不到真的什么都不做。   在众人的注视下,孟染眉目一凝,身体已经摆出了元生之舞的起舞势,随心锥中属于元生之舞的乐声也传了出来。此舞在天舞门修者元婴时,便已经可以修习。   此前少女跪求赐福,孟染不知所谓。此时见少女生机流逝,倒是有些明悟了。   彼时晋阶元婴时,他也颇为奇怪,这元生之舞,似乎并无用武之地。毕竟修者若是生机流逝,必然是因为受伤,妙手之舞即可,怎么会有这种专用于汇聚生机的舞蹈。   直到此时,孟染不得不收回之前那句“天舞门中并未有关于南贤洲巫修和巫舞的记载”之话,关于南贤洲巫修的记载大概没有,这元生之舞,却恰恰便是对巫修有用。   元生之舞起,轻快欢悦元生之舞的舞曲,也在团树之上散开。   空中富含生机的灵气,在孟染的舞姿指引下,汇聚成碧色的灵气团,往已昏迷的圣王身上汇聚。   乐声轻灵欢快,舞姿亦如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位圣王使者的敌意全消,甚至带着些钦慕,看向犹自舞动的孟染。   团树之外,早已恢复安静的一湖蛊虫们,竟然再次复苏,虫鸣呦呦,很是整齐的合上了元生之曲。   虫鸣声声入耳,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显浓郁的生机灵气,往圣树所在汇聚。   天地造物之神奇,远超人之所想。孟染在确西洲时,便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还会有圣树这样的所在。   随着富含生机的灵气往少女体内灌入,少女的情形也开始好转。少女体内蛊王仍在大量吸食少女体内生机,补足的生机却让少女的白发,从发根处开始慢慢染上黑色。   这是一个持久的过程,团树之下虽暗无天日,修者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外界的日升日落。   这一曲元生之舞,竟足足跳了两个月之久。   到得后来,少女额中显出一片绿色叶脉般的斑纹,生机流逝速度也开始变慢,在元生之舞的补足下,开始恢复初见时的模样。   在少女额间绿纹完全长成时,少女终于睁开了双眼。   清醒过来的少女,修为已经不仅仅是元婴期,但,又并未进入出窍期。这样的情形,孟染也不懂。   少女却已经爬起身,朝着孟染再次跪下,拜伏道:“谢祖巫赐福。”   孟染直到此时,才终于再有机会开口解释道:“我不是什么祖巫,我是确西洲两仪山境天舞门修者,孟染。”   少女闻言,面上一片愕然,接着却确认般问道:“天舞门?”   “正是。”孟染应道。   少女却固执道:“但,您就是祖巫没错啊。”   孟染扶额,这怕是只要来个天舞门的元婴期弟子,会跳元生之舞的,就要被按上祖巫的名头了。   少女掌心绿光汇聚,生出一片嫩芽,嫩芽在绿光的滋孕下,很快长成了一根青藤。   这青藤甫出,九位元婴使者的眼神就变得火热。   也不知是少女指引,还是这青藤自有意识,青藤朝着孟染悠悠缓缓的伸过来,顶端两片嫩芽,甚至颇为亲昵的在孟染脸上蹭了蹭。   跪坐在圣王坐下的那九位元婴见状,齐齐伏倒,整整齐齐对孟染道:“拜见祖巫大人。”   孟染头疼,看向唯一一个虽然也老老实实跪着,却不发一语的蓝雏凤。   圣王见孟染看蓝雏凤,目带好奇的直接对蓝雏凤问道:“你是谁?”   蓝雏凤朝圣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禀道:“敝为下七境自在国瀑丽城府主,蓝雏凤。”   “是你啊。”圣王语意平淡,也听不出对蓝雏凤的态度是嘉许,还是责备。   蓝雏凤也显得很是淡定,听不出喜怒的应道:“正是卑下。”   圣王已转向了孟染,问道:“祖巫本是随她而来?”   孟染想说,我不是祖巫……   孟染虽未应,神色间却可看出,确实是随蓝雏凤才会来到此处。   圣王见了,也不强求孟染回答,又转向蓝雏凤,问道:“你与祖巫大人是何关系?”   蓝雏凤听到这句问话,忽然想到了某件事,下意识便应道:“卑下并非祖……这位大人妻主。”   孟染听着这一问一答,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便听圣王问道:“祖巫大人家中可有妻主?”   “咳。”某人忍不住就发声了。   孟染:……妻主没有,夫主算不算?   蓝雏凤不等孟染与宁司元答话,已抢在前面对圣王道:“圣王容禀。”   圣王觉得这厅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应了蓝雏凤之请:“你讲。”   “这位大人,与宁上人,是道侣。”蓝雏凤说这句话时,目指宁司元,额上都附了一层细汗。   圣王这才看向一直姿态悠然,坐在孟染身后的宁司元。   宁司元也不答话,在圣王看过来时,便只眼含笑意看向少女模样的圣王,连句责难都没有,却满是一副“我就看着你胡闹”的包容意味,满满都是长者姿态。   “上人?”圣王语带疑惑,转向蓝雏凤:“可,这位上人,是男性没错吧?”   “呵~”孟染便见着宁司元面上,终于露出了恼意。   宁司元气:“现在是你该笑的时候吗?”   孟染转而问蓝雏凤:“雏凤王,可能说说你们南贤洲,关于祖巫之事?”   其他的事情,蓝雏凤觉得也不必说了,当务之急显然是把刚想起来的事情说清楚:“南贤洲中蛊境是南贤洲诸境发源之地,吾等所修功法,皆是从中蛊境传出,之后才在下八境繁衍。南贤洲修者能御蛊为上圣王之功,但南贤洲能发展出下八境,却是祖巫之功。南贤洲的祖巫至始至终只有一位,便是上圣王主夫。且上圣王也只有这一位夫宠。”   说到此处,蓝雏凤忽然心中一动,似乎寻到了破局之法。   孟染心道,果然如此。   还好刚刚没有直接应下这祖巫的身份,不然就要被祖巫了。   圣王听蓝雏凤所言,对自己所求并无应对,却是急了,对孟染道:“但,你就是祖巫没错啊。”   孟染都要笑了,反问圣王:“圣王是以什么来确定,在下就是祖巫呢?”   圣王应道:“赐福既已成,便是铁证。”   孟染却笑了:“圣王口中赐福,其实是吾天舞门元生之舞,而此舞,凡天舞门元婴期修者,便可习得。”   “这……怎么可能?”圣王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看着孟染久久不语,最后,才不确定的问道:“贵派,有几位元婴?”   孟染想了想,转而问宁司元:“似乎,已过百数?”   宁司元听着孟染问的话,失笑:“我们离开天舞门时,便已经不止百数了。”   孟染不太好意思的应道:“反正挺多,多到确西洲修者都老老实实的,再去记具体的数字,没意义了嘛。”   两人闲聊般说起天舞门之事,完全没顾上旁边已经再次呆住了的南贤洲圣王。   直到圣王开口说道:“但,吾所修植蛊道,只能纳一位主夫啊。”   等等,少女,难道你还准备将天舞门的修者都娶回来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圣王:上圣王她骗我!   上圣王:那就是祖巫骗我!   祖巫:我也没骗你啊,那时候门中只有我一个人会跳这个舞。   孟染:……然后你教给了所有人。 第227章 祖师神会玩   厅内迷之安静。   孟染虽不反对门下弟子寻找道侣,但并不认为自己有强制门下弟子为谁道侣的权利。至于让他自己来做这个祖巫, 那就更不必了。他没有什么为人奉献的精神, 爱屋及乌也就只能从盼儿那里, 及到他一家罢了。   诺大一个天舞门, 已经够让人操心的了, 再多一个南贤洲?孟染完全没这种念头。   让孟染比较在意的是:“圣王, 冒昧的问一句, 莫非,您只能与祖巫结为道侣?”   木拉乌闻言忙道:“祖巫大人,称呼吾名即可, 吾名木拉乌。”   “……我不是祖巫大人, 吾名孟染。”孟染也只好再次自我介绍。   “孟……孟染。”木拉乌有些犹豫的叫了名字,还偷偷去看宁司元的反应。   宁司元见状,很是配合的稍微起身, 将一手圈在了孟染腰上,整个人朝孟染倚了过来。   两人来去,孟染都看在眼中。心下有些好笑, 却也没推拒宁司元的亲近。   木拉乌见状, 默默收回目光, 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孟染便接着问道:“若你不与会元生之舞之人结合,会有什么影响?”   木拉乌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轻重,最后才道:“吾所修植蛊道,以身为蛊, 以蛊成身,蛊王苏醒,便成圣体。只有与祖巫结合,才能令蛊王结出圣蛊子,赐予蛊修,清除他们体内由虫蛊产生的毒素,继而晋阶出窍期。否则,南贤一洲修者,修至元婴便是极限。”   孟染想了想,整个人有些不好。以身为蛊,以蛊成身,那不就是整个人都变成植物了吗?与祖巫结合,蛊王结出圣蛊子……总觉得产生了极为不好的联想。   若果然如此,虽说这转化太过玄幻了些,但这里都已经是修真界了,科学早就喂了狗,认真也就输了。   但另一个问题也就产生了,孟染又问:“据闻,中洲便有四位真仙为南贤洲蛊修,他们又是由何而来?”   圣王应道:“仙魔之战爆发,上圣王与祖巫带领南贤洲彼时共八百勇士,前往御敌,一去不回。只留下当时刚刚服食了圣蛊子的四位元婴大圆满,赐为吾之护法。但吾没有母体供给养分,在圣树之巅沉睡六千余年才终于苏醒。彼时,四位护法为南贤洲计,前往中洲寻求新的蛊道。可惜……”   随着圣王娓娓道来,孟染才知道,南贤洲最为古老的,其实是青巫道。   甚或可以说,丹蝶派那种以灵养蛊,以蛊为医的门派,才是南贤洲最真本的青巫道。   毕竟,南贤洲修者最初修行,便是为了让族人能在这片凶险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当然,丹蝶派的修行功法,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与南贤洲又不太一样。丹蝶派已经以灵根为根本修行,蛊术仅为助力。丹蝶派修者塑丹心,南贤洲修者修本命蛊,这也是丹蝶派迁出南贤洲的原因。   南贤洲曾经盛行的赤巫一道,便是南贤洲探索蛊道,产生的新方向,丹蝶派亦如是。   南贤洲目前所盛行的双修、炼蛊等,哪怕依然是青巫道的传承,也已经多多少少沾染了赤巫的习性。   然而无论是青巫道,还是赤巫道,最终依然逃不过蛊毒的毒素困扰。没有圣蛊子清除元婴修者体内毒素,南贤洲修者便根本无法跨过元婴到出窍期的这道坎。   南贤洲青巫与赤巫之间,发生过无处次的冲突,最终,赤巫道到底因为不符合繁衍生息的根本,退居一隅。但赤巫道诸如双修、炼蛊等诸多能够快速催生出大量低阶修士的做法,却在青巫道中保留了下来,并造就了如今南贤洲之繁盛。   也正因为繁盛,才诞生了无限可能。   至少,如今这个南贤洲,元婴修者已经可以站在这片南贤洲的食物链顶端。也让南贤洲能够有无限繁衍生息的可能,只要生息不断绝,便一定能够等来圣王苏醒的那一天。   很幸运,圣王也确实在漫长的岁月后,终于苏醒。   孟染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让一位没有修为的幼子,睡上六千多年。   “因为……”圣王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考虑到孟染可能是祖巫,木拉乌还是答道:“上圣王怀有身孕,又不想与祖巫分离,便将我以种胎的形态,从身体中剥离,继而将我寄养在圣树之上,所以,我最开始其实……是颗种子……”   “……”果然是授粉、结籽……这种不科学的操作吧?圣蛊子什么的,其实,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你们的孩子吧?孟染简直想找个什么把自己的脑洞堵上,好像自从来了南贤洲,它就越长越大了,再这么下去怕是都要成为一个黑洞了!   元生之舞这位祖师前辈,您老玩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都跨物种了……生下来的女儿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人。   孟染简直就想问,祖巫什么的,能不能不要找天舞门的弟子来做?   显然,木拉乌会毫无保留的说这么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于是,在木拉乌终于将自己的来去,都交待清楚之后,干脆利落的提出了请求:“若前辈不是祖巫,便请前辈赐予木拉乌一名主夫,请为祖巫。”   孟染想捂脸,少女,这种事情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孟染前辈?”木拉乌一脸虔诚,期盼地看着孟染。   就以这渊源,孟染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元生之舞那位前辈,若他没有记错,是第九代的天舞门弟子,这位圣王木拉乌作为他的女儿,要真按辈分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孟染考虑了半晌,最后道:“我天舞门为确西洲仙门,仙门中弟子也来自确西洲各处。嗯……确西洲男修与南贤洲颇为不同,其中……”   孟染忽然发现,关于这个不同,自己一点发言权都没有。他不是确西洲本土修者,就连道侣宁司元也不是。   孟染看了看坐在一侧的蓝雏凤,仿佛抓到了浮木,道:“雏凤王,其中区别,便由你与圣王讲清楚。”   言罢,又转向木拉乌,孟染道:“若圣王清楚了其中区别,还觉得可以接受,我可以带圣王前往天舞门,但,还有一点希望圣王能够答应。”   木拉乌应道:“请讲。”   孟染便道:“便是圣王有意之人,也需他愿意与圣王相爱相伴,吾才会让他与圣王离开天舞门。”   言罢,孟染便站起了身,看向九位元婴修者道:“寻一处与我们安置,吾会等待圣王的答案。”   蓝雏凤就这样承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看着孟染轻松的甩袖子离开,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将这个区别与圣王讲诉清楚。   至于孟染,孟染觉得自己现在三观已经碎成了渣渣,需要重新捏一捏才能变好。   那位在瀑丽城中还对蓝雏凤恶言恶状的蛊修,引着孟染两人出了圣殿,往圣树粗壮有如平地一般的枝干上走去,领入了一间偏殿,才对孟染道:“彩蛛此前对前辈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双方立场不同,彩蛛所为其实也没什么错。只要她们不再对蓝雏凤喊打喊杀,孟染与她们也就不存在什么矛盾。孟染应道:“各为其理,何罪之有?”   “多谢前辈。”奚彩蛛行了一礼,才从侧殿退下。   等奚彩蛛退下,孟染都没余力计较自己所处,寻了个青蒲团坐下,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宁司元也随着他在殿内坐下,笑道:“这南贤洲,果然很有意思。”   孟染瞪了他一眼,应道:“简直太有意思了,有意思的有点承受不来。”   宁司元却将孟染往怀中搂了搂,道:“与此相比,你之来处,才让我觉得承受不来。”   早在宁司元还是两仪之时,孟染就将自己来处说清楚过了。   此时听宁司元提起,孟染竟一时觉得无语。   蛊这种事,就算是前界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万本同源却是修真中人常说的话。由这句话来看,木拉乌的来处还是解释得通的,再想想他自己的来处,空间移魂之术才是真的无法解释。   孟染想明白了,却还是瞪着宁司元:“为什么觉得你这句话,仿佛在说,讲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宁司元但笑不语。   孟染觉得,真的不怪他,有的时候超级想打宁司元,这个人很多时候,超过分的。安慰人都不能好好说话,听起来更像是吐槽。   接下来两天,倒是没人来打扰孟染。   孟染也懒得去问,到底是蓝雏凤讲不清楚,还是圣王没想好。   对孟染来说,最好是别想好了,这样他就没必要带这么大个麻烦回天舞门。   嗯,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捌久。第三天,圣王亲自过来了,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愿意平等、尊重的对待未来的主夫,并且绝不采用强制、欺骗等手段从天舞门带走主夫。会爱护主夫,并捍卫主夫身为确西洲男修应有的权力……允诺的范围比孟染能想到的多得多。   嗯,孟染仿佛从中看到了雏凤王与顾青安,两种完全不同理念的冲突与磨合。   事情就此议定,圣王便开始安排出行之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少女,这种事情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圣王:娶主夫这种事,不说出来怎么娶得到?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孟染:……   --------------------------   孟染:祖巫,您老的女儿,还算是人吗?   祖巫:emmmmmmmmm,少年,你还是太年轻。   宁司元:emmmmmm,与妖修能生,植蛊道修者大概算是人妖结合体?能生也很正常吧。生出植物也很正常吧?大概。   孟染:阿元!!!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到了你的话里!!!!   宁司元:有吗?   孟染:TAT我要回地球!   --------------------------   孟染:阿元,求安慰,求好好说话。   宁司元:安慰使人软弱,吐槽让人清醒。   孟染:打死算球! 第228章 木拉乌选夫   蛊王刚成, 圣王竟然要离开南贤洲, 前往确西洲。这件事很快就在中蛊境引发了震动,前来求见圣王的元婴期修者络绎不绝。   待这些修者弄清楚圣王此行原因及目的后,却发现,无论是为南贤洲计, 还是为他们自身修为计,圣王此行,是阻拦不了的。   此事既然必定要成行, 这些元婴修者们便将重心由劝阻转为了护航。   也是直到此时, 孟染才惊讶的发现, 南贤洲的元婴修者,数量竟不比确西洲现在的元婴少。确西洲元婴修者突然增加,还是近年来天舞门的功劳。可见赤巫道遗留在青巫道中的传承,还是起了莫大的作用。   最终圣王在中蛊境数千元婴修者中,选出了十位元婴大圆满同行。   人选一旦确定,木拉乌便迫不及待想要出发。   就这样, 孟染就踏上了从南贤洲回返确西洲的旅程,并且还带回了南贤洲的圣王。   自从出了南贤洲, 木拉乌看什么都新奇。随行的十位元婴中, 倒没人对此有什么不满。   桑葚圣君满目怜爱的看着木拉乌, 甚至还对孟染解释道:“蛊王未成之时,圣王的身体是不能离开圣树的。别看她已经元婴修为,却因体质困于圣树一千多年。如今能这样活泼,倒是幸事。”   孟染闻言, 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曲折。想想他自己,几百年没能出来走走都觉得遗憾,木拉乌却是连圣树都没离开过。这样的木拉乌,看起来倒真似一个少女。   宁司元则对孟染道:“七星海你也没怎么来过,不如我们也好好逛逛?”   孟染对此毫无异议,一行人在七星海逗留了大约月余,才从七星海正式进入了确西洲。从七星海所处进入确西洲,最先到的化外之境便是两仪山境。   入了两仪山境,孟染便先修书一封,通过玉牒内的仙网发给了宋玺。   收到信的宋玺,听说孟染竟然回来了,很是惊讶。按孟染当时的说法,去到南贤洲似乎要呆个百来年,最不济也要呆个十年八载,结果这才一年不到,孟染就从南贤洲回来了,并且还带了个人回来,并且这个人还是南贤洲的圣王。   “……”宋玺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看清信尾南贤洲圣王此来所为何事,宋玺就整个人更不好了。   就算对南贤洲再怎么不了解,身为一派掌门,也不会不知道圣王对南贤洲意味着什么。南贤洲圣王要来确西洲选夫,人选就圈定在天舞门元婴弟子的这个范围内,这……怎么看,都像天舞门要与南贤洲联姻,没什么区别了。   此事显然非同小可,宋玺当即召集了乌长柳等人来见。   与师兄弟几人商议过后,宋玺还是决定趁着圣王暂未抵达天舞门,将此事与天舞门元婴期的弟子说清楚。   宋玺在正殿内将天舞门元婴修者聚于一堂,阐述此事来去之时,孟染带着木拉乌一行,已经抵达了天舞峰外。   “哇!”木拉乌看到天舞峰时,便发出了一声惊叹:“阿染,天舞峰好高啊。”   待再走得近些,木拉乌又是一阵惊叹:“哇,阿染,天舞峰上的房子好漂亮啊。”   接触久了,孟染也就知道了,这位圣王大人,其实还真不是什么严肃的性格,说是活泼都是客气的。大约是关太久了,且圣树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可供说的,这才看着是一副安静肃穆的模样。   忽然一下从那个环境中出来了,一个小物件木拉乌都能絮絮叨叨惊叹上半天。   桑葚圣君等人看木拉乌,完全就是圣王说什么都是对的,圣王不对请参照第一条。除了基础性的错误,这几位随行的元婴修者会进行纠正外,关于感想这些,桑葚圣君这一行十人,可谓是无原则各种捧哏,宠溺的毫无底线。这种情况下,木拉乌竟然没有长成刁蛮霸气的小公主性格,孟染都觉得木拉乌对不起她圣王的那个称号。   几位元婴也是久未出行,如今确西洲境内,由于仙网的普及,各类事物可谓日新月异,几位元婴不知道的,便只能由孟染与木拉乌说清楚。   久而久之,木拉乌也就知道了,这位孟前辈看起来冷淡,其实可随和了。称呼也由最开始的孟前辈,换成了后来的阿染。   对孟染来讲,木拉乌才是真前辈呢,也就随着木拉乌随便叫了。木拉乌一路叽叽喳喳的,孟染觉得自己才不认识什么圣王,也就一个性格活泼到聒噪的小妹妹吧?   一行人抵达天舞门时,已近傍晚。正是天舞门弟子结束一天的修行,往弟子院散去的时候。   木拉乌随着孟染从天舞门山门处,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大殿。木拉乌只觉得一路目不暇接,不知道是看景还是该看人。   天舞门内,随着天舞门弟子一同散去的,还有确西洲内各派的元婴修者们。   木拉乌此来确西洲之事,为圣王安危计,并未往外宣扬。   此时一群元婴见孟染带着一位碧衣的少女回来了,随行还有十来位一看就是南贤洲的元婴女修,虽很是在意,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各自散去。反正如今跟着天舞门混,挺好的,谁也不愿意多花心思倒腾不该倒腾的。就算倒腾又怎样,人天舞门还有个白风雨呢,你撅个腚白风雨就知道你要干啥,还不如别折腾。   天舞门掌门大殿上,宋玺带着乌长柳几人已经迎了出来。   孟染与宋玺见过,便对木拉乌介绍道:“这位便是吾天舞门的掌门,宋玺。”   到了正式场合,木拉乌虽然满目好奇,还是规规矩矩见礼道:“南贤洲圣王木拉乌,拜会宋掌门。”   毕竟是南贤洲圣王,宋玺也极为郑重的行礼道:“天舞门宋玺,见过圣王。”   前一秒还正经行礼的木拉乌,见礼完毕便目光溜溜的看向了宋玺身后的乌长柳,又目光一转落在了白秋云脸上,再看一眼陆子期,最后连易辉冕都没放过。   看完一圈,还未落座,木拉乌已经靠近孟染两步,问道:“阿染,他们都会元生之舞?”   晶晶亮的大眼睛,也看不出她问这句话到底是好奇,还是惊叹。   孟染将木拉乌带到椅上坐定了,才道:“对,吾派元婴修者,便都会元生之舞。”   “哦。”木拉乌一双大眼睛,便在几人中再次扫来扫去。   乌长柳第一个被看的忍不住了,站起身对木拉乌笑道:“圣王,敝已有道侣了哦。”   结果乌长柳自作多情了,木拉乌听他主动说话,立刻问道:“你的头发为何是金子一样的颜色?”   沧源陆修者大多是黑发黑眸,或是棕发褐眸,如乌长柳这般金晃晃的颜色,据传是融入了山海陆妖修的血脉。仙魔之战后,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提。   乌长柳还是第一次听人当面问出来,但看木拉乌只是满目好奇,乌长柳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戏谑回道:“因为我贪财。”   并且补了一句:“贪财到看到灵石都眼冒绿光。”   乌长柳这般说着,将自己一双绿眸也微抬了抬,将那色泽落在木拉乌眼中。   木拉乌愣了一下,在手腕处的一片绿叶上碰了碰,手中多出来一个金黄色团成一团的金色甲虫。递给乌长柳道:“那……这个送你。”   乌长柳接过来时,也是一脸懵,问道:“这是什么?”   桑葚圣君面带笑意的解释道:“这是巛灵虫,食天地灵气或灵物,根据灵气的浓郁程度不同,短则十年多则千年,会从口中吐出不同品阶的灵珠。市面上流通的高阶灵珠,便都是由此而来。”   灵石分品阶,灵珠自然也分。但大部分人只知道高阶灵珠都是从南贤洲流出,却极少有外洲之人知道,这些灵珠是如何产生的。   “哎?”乌长柳很感兴趣的将手中巛灵虫翻来覆去看了看。   木拉乌投其所好,乌长柳也觉得小丫头挺好玩的,说话直来直去,毫无遮掩。   乌长柳虽擅长应对,却对木拉乌这样人格外容易有好感,将巛灵虫收起,已经对木拉乌俨然一副自己人的模样,笑道:“子期也已经有了道侣,圣王不如看看另外两位。”   木拉乌见乌长柳对自己亲近,便也笑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吾名木拉乌。”   说完了,便从善如流将视线转向了白秋云和易辉冕。   易辉冕在木拉乌目光对过来的刹那,站起身道:“圣王还请见谅,敝虽无道侣,却已心有所属。”   殿上便只剩了白秋云一人,白秋云站起身,欲言,竟又止住了,温文一笑后,对木拉乌道:“圣王此来,不如由秋云陪您先在天舞门走走?”   木拉乌的目光在白秋云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孟染,大有问“可以吗”的意思。   孟染却有点懵,白秋云属意倪飞,在天舞门这几位师兄弟姐妹中,可不是什么秘密。但倪飞不开窍,这个事情就很是难办。孟染忍不住猜想,是自己此去南贤洲,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孟染没有回答木拉乌,而是对白秋云问道:“你可想好了?”   白秋云则微微一笑,对孟染道:“圣王远道而来,怎可避而不待。”   这么一说,孟染也才发现,白秋云说得挺有道理。至少易辉冕便是一副恨不得避开的模样,白秋云若是再推辞,就太刻意了。 第229章 缘份这种事   于是, 木拉乌便果然在白秋云的陪同下, 逛起了天舞门。   确西洲其他各派并不知是圣王来访,丹蝶派一看桑葚圣君等人那身黑斗篷,却是看出了端倪。   丹蝶派的曲桑圣君还特地去见过了圣王,得知蛊王已醒, 圣王此行是为选夫而来,曲桑圣君惊讶之余,也是大喜。虽然丹蝶派已经无需圣蛊子解毒, 与南贤洲青巫道也一直保持着友好往来。此事于南贤洲青巫道为大喜之事, 于曲桑圣君便也是了。   且丹蝶派至今也没有修者进入出窍期, 虽不知缘由,但南贤洲若有修者成功进入出窍期,对丹蝶派而言也有印证之效。   见白秋云时时陪伴在木拉乌身侧,曲桑圣君对白秋云的态度,便都不一样了。   这点不一样,便让其他各派忍不住产生了各种猜想。最后还真让各派把事情猜的, 和真相已经相去不远。   木拉乌的身份虽未被猜透,天舞门即将与南贤洲巫修联姻之事, 却是传扬开来。   这日, 孟染将他去往南贤洲之后写成的舞曲, 正与记载南贤洲小调的书简进行对照,厅外空中,忽有一人大剌剌喊着他的名字,就往吾思居飞过来了。   孟染看着着空而来之人, 赶紧撤去了吾思居的禁制。   木拉乌一遁身便进了吾思居。   厅内,宁司元盘坐在一个随心座上,孟染抵着这个随心座,没正形的坐在小几前。随心座并不高,孟染放松身体往后躺时,实际上便是枕在宁司元背上。   几上各式书简和写着曲谱的白纸,散了一几一地。   木拉乌进来时,还面有恼色,看清了桌上有关南贤洲的小调记载,又看了白纸上画着的一群小蝌蚪,好奇问道:“咦,阿染你在做什么?”   孟染花了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木拉乌虽也哼唱许多小调,却都是南贤洲修者口耳相传而来,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孟染便顺势问道:“你不是与秋云在一处玩耍么,怎么忽然过来了?”   木拉乌闻言,便哼了一声,道:“我不高兴跟他玩了,还是阿染好。”   孟染不明就里,却也哭笑不得:“喏,我有道侣了。”   木拉乌却道:“他虽然没有道侣,却也不喜欢我。”   孟染听了,便笑了笑,本还担心小姑娘会选个不喜欢她的人,日后闹出别的伤心事来,现在看来倒是担心了。   木拉乌见孟染笑了,偏了偏头,便直接问道:“阿染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说他不喜欢我,你一点都不惊讶。”   孟染这次忍不住失笑出声,倒也没有再骗木拉乌,应道:“对呀,秋云本来……嗯,也有心仪之人。”   木拉乌秀美的双眉立刻有了倒竖的趋势,便听孟染又接着道:“但那人并不知他苦心。我看他认真想与你相处,便没有告诉你。毕竟木拉乌这么可爱,说不定会让他忘掉那个人呢?”   木拉乌撅了撅嘴,却又蹙起了眉头,道:“虽然这种理由也不让我开心,但原来,阿云比我还惨。”   “……”孟染不知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好像,仔细想想也确实是白秋云比较惨。孟染只好应道:“大概呢。”   木拉乌便从厅上站起身,道:“那我现在知道了,你忙着呗。我去找阿云,我刚刚还冲他发了脾气。”   说完,小姑娘便风风火火,和来时一样飞快的飞走了。   孟染虽不太放心,但想一想,白秋云从来都是比他要善于处事,木拉乌也不是胡闹的性子,便决定静观其变。   谁知隔了两日,却是木拉乌将南贤洲圣王前来天舞门选夫之事,给宣扬开来了。   如此一来,自然少不了有人又怀疑天舞门与南贤洲的关系,但以天舞门如今的地位,这些人怀疑便由着他怀疑,反正也动摇不了天舞门半分。   孟染传讯让顾盼留意一二,果然,隔了没两天,顾盼便传讯告知,倪飞过来天舞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便是,倪飞这次没有直接去往飞云楼,而是住在了天舞门的客舍。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未等孟染前去相请,倪飞自己先过来了吾思居。   倪飞筑基时,是二十余龄。与孟染初见时那个少年模样,有些许的不同。虽是个青年模样了,倪飞那眉目飞扬的俊容,并未有什么改变。   但,此次过来的倪飞,却蹙着眉,看起来蔫搭搭的,没什么精神。   见了孟染,孟染桌上那些还没整理完的小蝌蚪,都没引起倪飞的兴趣。   孟染虽能猜到一二,如今这事情却是他引回来的,似乎也不好主动说话。   到底是倪飞忍不住了,对孟染道:“我都来了,你就不能将你这些收收,同我说说话?”   孟染从善如流,立刻将面前这些都收进了寰宇镯,留给倪飞一张空空如也的小几。   倪飞转向孟染身后的宁司元:“就不能让我俩单独说说话?”   宁司元笑得可温和了,拒绝的可干脆了:“不能!”   “……”倪飞就很憋屈,憋屈的干脆直接掏出了酒。掏完了酒又觉得缺点什么,干脆又掏出了数样干果来佐酒。   孟染生平所好,便只有作曲一事。锦衣玉食惯了,对生活品质颇有挑剔,对这些却并无偏好。   反是宁司元斟了一杯酒,品了品道:“好酒。”   倪飞觉得自己本来愁肠百转,被这两个人一闹腾,都愁不起来了,只想打人。   看倪飞都由愁转怒了,孟染才开口问道:“好了,来来来,说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倪飞叹了口气,再看向孟染,便多了些怨气:“你去南贤洲你就去呗,你带个圣王回来干什么?”   孟染挑了挑眉:“我带个圣王回来怎么了,我又没带到五音门去,你管得倒宽。”   倪飞怒也不是,气还是气,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那你就不能在南贤洲多呆段日子,好歹等我结婴啊。”   孟染已经听出来点话意,却故作不知:“你结婴不结婴,和我带不带圣王回来,又有什么干系?”   倪飞气道:“你带就带,那你能不能别让她缠着秋云?”   “哦。”孟染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倪飞这才觉得不妙,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嗯……对修者而言,泼出去的水都有可能收回,但这说出去的话,却真的出去就出去了。   下一秒,却听孟染又道:“秋云自己主动请缨接待圣王,圣王也觉得秋云颇为可心,实在不是我人力能阻。”言罢,孟染很是应景的还长叹了一声。   倪飞正要说话,便听宁司元还补了一句:“挚友有美添香,不该是喜事么?”   倪飞前一秒似乎还要怒,后一秒却忽然安静下来。带着少年意气眉目的青年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隔了许久才道:“罢了,今日既然来了,便与你说了吧,我独自思量许久,如今却……”   孟染还在奇怪,便听倪飞道:“年少之时我真以为是挚友之情,到阿云结婴,我患得患失,他待我态度虽还是一样,我却犹自不足,私下我其实闹出了许多事,但……彼时他已经结婴,我却还在结丹中期徘徊,他那样资质,便不该被我拖累才是,就算心中明悟,我也只能装作不知。只是,情之一字……”   到了此时,孟染才知道,倪飞虽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内里其实已经成熟了。却正因如此,考量的才格外多。   孟染却道:“修为可以再升,阿云可只有一个。你想好了。”   倪飞看向孟染,不确定的问道:“但阿云他……你说这次是主动请缨?”   孟染失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认为,在阿云心中,你的几百年,敌不过木拉乌的这几天?你是看轻他,还是看轻你自己?”   倪飞面上愁容已散,却又困扰道:“那,会不会让阿染难做,毕竟圣王……”   孟染不想说话了,站起身,飞起踹了倪飞一脚,倪飞也很配合的被踹出了吾思居。   孟染气道:“滚你的,木拉乌可比你们俩省事多了。”   倪飞滚了,隔了不到两个时辰,省事多了的木拉乌又过来了吾思居。   上次来还气呼呼的木拉乌,这次哼着小调踩着舞步过来的。还是一样直接冲着吾思居最上方的客厅就来了,门是什么,木拉乌表示才不知道。   孟染认命的将刚刚取出来没多久的书简曲谱,再次收进了寰宇镯。   木拉乌进了厅,嘻嘻笑着就几小步跑到孟染对面坐了,笑眯眯问:“阿染,你不夸我吗?”   孟染又好气又好笑:“夸你什么?夸你会找事儿?”   木拉乌撅嘴:“我这么有成人之美,阿染你竟然都不夸我。”   孟染真的是,拿这个小搅事精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来天舞门是来做什么的?”   木拉乌应得可快了:“知道啊,我是来选主夫的啊。”   “那你的主夫呢?”孟染一点都不想讲客气了。   木拉乌皱鼻子了:“阿云说了嘛,缘份这种事情,是要看缘份的,不然就有缘无分。”   “……”孟染觉得他这次应该把白秋云揪出来打一顿。 第230章 木拉乌无聊   木拉乌看孟染还是不高兴, 便开始讲道理:“阿染你自己说的, 要两厢情愿,不能勉强、强迫、拐骗……”   “停。”孟染瞪了准备开始絮叨的木拉乌一眼。   “嘿嘿。”木拉乌一脸得逞的小坏笑。   孟染就问了:“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木拉乌一点都不着急:“我这不是才刚来吗?慢慢选呀。说不定过几天,就又有新的结丹晋阶元婴了呢。反正只能娶阿染的师侄了,那娶徒孙也没差?”   “……”孟染竟无言以对。既然对不了, 便干脆不对了,将收好的书简等资料开始一样样往外取,准备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木拉乌看着孟染的举动, 就不满了:“阿染, 你竟然不打算理我了?”   孟染应道:“按我的计划, 我现在应该还在南贤洲,根本不该呆在吾思居,等着你选夫。”   木拉乌有点不好意思了,应道:“那……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木拉乌走了,却有另外的人不高兴了。宁司元从随心座上转个身, 把孟染从几边搂到了怀里。孟染手中还握着一卷《南贤小调》的书简,满脸疑惑:“阿元你做什么?”   宁司元哼了一声道:“为了师兄弟姐妹可以暂时不闭关, 为了木拉乌你也可以特地回来一趟, 那我呢?”   “你……你怎么啦?”孟染想问现在装死来不来得及。   “什么时候能为了多陪陪我, 把这些暂时放一放?”宁司元长眉微挑,醋意昭然。   孟染很乖觉地将手中的书简,放回了矮几上,转回头看宁司元:“你看, 我放了。”   宁司元被气笑了,把人揉进了怀里,结果手感太好,一时就住不了手了。   白秋云和倪飞终于互诉衷肠,到吾思居准备感谢孟染时,不小心就吃了个闭门羹。   白秋云看了一眼迟迟未撤去禁制的吾思居,对倪飞道:“嗯……看来师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倪飞一脸志得意满的傻笑,一点都没有因为吃了闭门羹而难过,周身洋溢着欢喜应道:“那,要不,我们先去问圣王道歉?”   白秋云看了眼依然没有动静的吾思居,只好应道:“也好,这次也确实该多谢木拉乌。”   倪飞一点都没发现白秋云话语中的玄机,傻乐着就跟着白秋云准备前往客舍。   吾思居内,被压在随心座上的孟染,低喘抗议:“秋云……在外面……”   宁司元低笑一声,腰上用力,看孟染被刺激地再说不出话,才弓腰凑到他耳边道:“喏,秋云走了,我们继续。”   “阿元……”孟染的声音里,尽管力持清醒,依然已全是迷乱,又充满了依恋。   “我在呢。”宁司元应了一声,落在孟染脸上的轻吻愈发温柔,身下却愈发用力。   吾思居内,一片春意盎然,才没人有什么空去生气。   直到一天后,宋玺的一道法诀,传到吾思居外,吾思居才终于在两刻钟后撤去了禁制。   圣王木拉乌此来,虽还未选到主夫,却促成了白秋云和倪飞这对道侣。对和这对新人亲近的亲朋来说,可都算得上是喜事。   虽不举行什么双修大典,亲友小聚却是要的。   宋玺这道法诀,便是邀请孟染前往飞云楼一聚。   孟染将自己收拾好,和宁司元一起赶到飞云楼时,五音门的门主吴昊霖早已经到了,倪飞的师父师叔和师兄弟们也是一个不落,木拉乌也赫然在席上坐着。   还有位孟染不熟悉的小辈,是倪飞的亲传徒弟。   其他几位师兄弟姐妹与道侣结契时,孟染都没赶上时候。好不容易这次可算是赶上了,虽免不得贫了白秋云两人几句,却也借此机会,将以往漏掉的喜酒给敬上了。   孟染与宁司元更是一开始就省了这一节,此次宋玺等人也借机恭喜了两人。   木拉乌更是接受了一对新人的感谢,白秋云和倪飞也衷心祝愿木拉乌,能在天舞门尽快寻得两心相许之人。   宴罢,木拉乌随着孟染两人一起离开飞云楼时,还感叹道:“你们确西洲的道侣结契,仪式虽简单,却也颇为令人感动,我现在真的,很想尽快找到我的主夫了。”   孟染没想到,这趟小聚,竟然还能有此收获。等等,敢情你之前压根儿就没认真去找主夫是吧?   孟染都气不起来了,便听木拉乌歪着头问道:“阿染,你是不是腰不舒服?”   “呵~”孟染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身侧便有人已经笑出了声。   木拉乌看孟染恼,总觉得自己好像戳到了不该戳的地方,碰了碰手腕上的绿叶,递出一个小瓷瓶:“这个给你。”然后逃之夭夭。   孟染捏着个小瓷瓶风中凌乱,他就不该把这个小搅事精,从南贤洲带回来!   “呵哈哈哈哈……”宁司元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是因为木拉乌他才醋的,但不得不说,木拉乌确实太可爱了。   孟染这次毫不客气,往宁司元踹出去一脚。   宁司元要躲,看孟染腿一软便要倒,不仅没敢躲开,还赶紧抱了过去。   于是,孟染这一脚便结结实实踹在了宁司元腿上。   “你诈我!”宁司元委屈。   “哼,不诈你我能踢得到?”道侣比自己高了一个大境界,而且还是个黑肚子这种事,谁有谁知道,孟染表示,他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阿染竟然还有力气诈我?”宁司元的语气听起来很危险。   “现在没有了。”孟染选择老老实实窝进宁司元怀里。   搂住了人的宁司元,心满意足把人抱回了吾思居。   ——   木拉乌隔了好几天,才有胆子又摸到了吾思居。   这次小聚,让孟染觉得自己与几位师兄弟姐妹,确实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闲聊了。既然也陪了宁司元,便干脆给自己也放个假,顺便抽出一段时间来,和大家小聚一番。   收到孟染有空这个消息,最先出现在吾思居的人,反而是白风雨。   世事之无常,总是难讲。当年余重锦拜入天舞门门下,余佑霖远走四修境。如今余重锦已离了天舞门山门,反倒是拜入白羽观的余佑霖,如今跟在白风雨身边,留在了天舞门。   孟染与白风雨正在对坐感叹时,木拉乌踩着步子进了吾思居。   甫一进门,木拉乌看了看厅上几人,都不是什么陌生人,便干干脆脆往几上一趴,对孟染道:“阿染,我好无聊哦。”   白风雨看了便是一阵好笑,对孟染道:“圣王为了促成秋云与倪公子之事,身份外露,如今便是在派内行走,也只得一片敬而远之,想来确实是挺无聊的。”   木拉乌已经抱怨上了:“你们确西洲对我们南贤洲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为什么所有人看到我,都一副快要瑟瑟发抖的模样,我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吓人了?”   单看木拉乌,十五六岁的模样,大眼琼鼻,笑起来还颇为可人。性格虽有些古灵精怪,却从无恶意。完全不吓人,看着还挺可爱。但一旦这个模样和圣王这个称号放在一起,嗯,这一切大概只会变成深不可测。   别的人孟染不知道,但就天舞门之人来说,与丹蝶派交好,对蛊毒之事了解已经算比较多。但顾盼这一辈的弟子,对宛晚当年中蛊之事,应该也还历历在目。怕虽然说不上,好感大约也是谈不上的。而这群人又恰好便是天舞门内结婴的这批人,这确实是个问题。   与木拉乌接触地多了,孟染也知道了当年所遇之人,大约便是南贤洲赤巫道之人。   但无论赤巫青巫,都属于南贤洲修者的范畴,身为南贤洲圣王,木拉乌也确实还被赤巫尊为圣王。   南贤洲的这种尊崇,与天舞门的这种又不一样。更接近精神崇拜,且南贤洲各境还是自治。从某种意义上说,做圣王其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圣王对于南贤洲各境之事,有点儿“民不举则官不究”的状态。好事基本上是轮不到圣王来插手的,但由于圣蛊子的存在,南贤洲各境之事,圣王一旦插手,也基本会任由圣王处置。   但这也有一定的好处,圣王对各境之事都涉入不深,也更能从局外看事。这也是木拉乌知道蓝雏凤是瀑丽城府主之时,态度淡然的缘由。从来就高高再上,“圣”之一字,算得上名副其实。   至于圣王使者,有没有借机行事,就不是孟染可以知道的了。   但如今这个“圣王”名号,放到确西洲来,杀伤力就显得有点巨大了。   南贤洲普通蛊修,就已经够厉害了,更何况是圣王?   南贤洲的男修境况如何,确西洲还是知道一些的,南贤洲普通蛊修尚且三夫四侍无数夫宠,更何况是圣王?谁那么想不通,才会去找个南贤洲的女蛊修做双修道侣?   天舞门修者受欢迎的程度,若不是门规所限,怕是三妻四妾还不足以安抚确西洲的女修们。   专情之人自然早就已经与所爱定下终身,天舞门的修者们还单身的,用乌长柳的话说,要么就是花心,要么就是无心于此。   只要不闹到违反门规,也没有必要管到那么细致的份上。   以天舞门的情况,总要有那么几个特别能万花丛中过的人,片叶不沾身反而才是重点。   木拉乌这般说了,孟染应道:“南贤洲蛊修确实挺容易让人误解的,尤其你们赤巫道蛊修,名声确实不好。”   木拉乌能说什么呢?赤巫道的形成,便是因为她久未苏醒所致。赤巫道的锅,木拉乌也只能老实背着。   “我……”木拉乌出了个声,却实在没找到甩锅的理由,默默委屈。   坐在一旁的白风雨忽然道:“倒有一法,只是有些不太合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谁那么想不通,才会去找个南贤洲的女蛊修做双修道侣?   顾青安:难道就我一个?我不信! 第231章 她有一张脸   孟染问道:“什么法子?”   白风雨道:“在大家知道她是圣王的情况下, 是没办法互相了解了, 那就暂时掩去圣王的身份。”   白风雨还没说完呢,木拉乌的眼神都亮了。   便听白风雨又接着说道:“如今,没有道侣的弟子们,便都住在弟子院内。不如将圣王暂时安排到弟子院居住, 圣王也换套咱们确西洲修者的衣服穿穿,说不定就会遇到可心人呢。”   孟染心道,这不就跟把老鼠塞进米缸似得?总觉得哪里不妥。   孟染还没说话, 木拉乌先开口问了:“那不是骗人吗?”   白风雨笑得魅力十足, 应道:“你只要不说你不是圣王, 也算不上骗人。”   继而白风雨又转向孟染道:“染君,事急从权嘛。”   孟染觉得这事儿也谈不上急,但真要说起来,却也不能说不急。毕竟,以木拉乌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在天舞门久居, 此事还是早日落定为妙。   再说,“小老鼠”木拉乌表现的如此纯良, 塞进米缸应该也闹不出大事吧。   孟染便也没有反对, 而是道:“此事确实不合规矩, 怕是要与掌门师姐通禀一声才好。”   白风雨便道:“不如,圣王与我同去,见过宋掌门?”   木拉乌跃跃欲试地跟着走了。   宋玺倒是比孟染更想得通,片刻后, 白风雨便带着木拉乌又回来了,别的要求没有,只麻烦宁司元给木拉乌一道压制修为的灵符。   木拉乌自身自然是可以压制修为的,这个压制修为显然是要真压制修为。   宁司元笑应了,贴了道灵符没入了木拉乌周身,又另绘了一道防护灵符,才让白风雨将木拉乌带去安置。   天舞门如今的弟子院,早已不是“院”了。随着天舞门灵峰升级,弟子院的所在已经成为了两座略小的灵峰。已有道侣的弟子们都居住在后山,未有道侣的弟子们则都居住在这两座相邻的灵峰之上。说略小,也只是相对于天舞门的主峰而言。这样两座灵峰,比之最初的丙字峰,甚至还略大两分。   除了每日群舞,这些弟子们的其余时间便都是呆在弟子院内。时长日久,天舞门的弟子峰上,也已经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各类休闲的场所。诗社、乐舍、书法堂等等,甚至还有研习其他各派功法武学的演武堂。   天舞门的来客多是居住在客舍,只有与天舞门某些弟子特别亲近的他派弟子,才会被邀请到弟子院同住。进而也就有机会参加天舞门弟子的各类活动。   白风雨将木拉乌引到了弟子院安置,顺便与弟子院巡逻的掌事丁秋平打过招呼,便将人扔下走掉了。剩了一个连引导人都没有的木拉乌,在天舞门的弟子院“探险”。   进了弟子院,木拉乌也发现了挺多不一样。天舞门的弟子们,原来也会穿常服的。于是,现在也穿着确西洲女修常服的木拉乌,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了。   丁秋平与负责弟子院巡逻的弟子们打过招呼,便放任木拉乌入了“米缸”。   以修者的目力和记忆力,木拉乌刚刚出现在弟子院,就有不少天舞门的弟子认出了木拉乌。   但,看丁秋平就算看到了木拉乌,也完全不加管束,人精似得这些天舞门弟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圣王选夫,还只能选天舞门的弟子。死道友不死贫道嘛,知道的众弟子默默住嘴,并且暗中观察到底是哪位同门会那么倒霉。   木拉乌所到之处,果然不再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出现,弟子院内表面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天舞门的玉牒论道堂内,多了个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讨论帖。   孟染以元识留意了几天,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妥的事,便也将木拉乌暂时抛在一边不管。   曲谱之事暂时已经整理完毕,没有别的事情做,木拉乌还在,闭关也不合适。孟染倒是真闲下来了。   这体验对孟染而言也很新奇,闲下来时孟染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就一直忙忙碌碌不停轴地转了几百年。   白秋云与倪飞来访时,孟染正窝在宁司元怀里刷天舞门的玉牒论道堂。至于那个密码讨论帖,以孟染的元识,哪里还会有不知道的密码。刷着帖子不仅对木拉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能顺便观摩众弟子的脑洞,简直不要太可乐。   秋云与倪飞进厅时,孟染正笑得见牙不见眼,待白秋云问清了孟染在乐什么。   倪飞倒是先不乐意了:“就你们,竟然合起来捉弄我。”   白秋云道:“若不是木拉乌,你会坦诚心意?”   此事倪飞理亏,默默转移话题:“阿染前几天在整理的曲谱,整理完了吗?可否观摩一二?”   孟染闻言,便从寰宇镯中取出了已经整理好的纸卷。   白秋云看着已经凑到一起的两颗头,总觉得这和自己一开始想好的不一样。   往宁司元侧目看过去时,果然便见宁司元面上,一抹纵容,满目温柔。   察觉到白秋云的视线,宁司元回头,对白秋云笑了笑,道:“若想与你师兄好好说话,你大概不能带上倪飞,否则就是这样了。”   白秋云闻言,笑道:“这样也挺好。”   宁司元往孟染和倪飞看了一眼,才对白秋云回道:“确实也挺好。”   孟染和倪飞讨论的,是此行去往南贤洲的成果了。白秋云便干脆顺势问起宁司元,此行去往南贤洲一路见闻。   虽也是元婴期了,天舞门余事忙碌,白秋云虽常在确西洲境内来去,暂时却还未曾去往他洲。听宁司元将外洲见闻,语意风趣的一一道来,也算开阔了眼界。   吾思居内四人正各得其乐时,顾盼一道传音符,却入了吾思居,寻白秋云理事。   白秋云一问之下,此事竟与木拉乌有关,当下,孟染也不和倪飞聊曲谱之事了,倪飞的心跟着悬起来了,就连宁司元都很想知道,仅这一小会儿没看住,木拉乌这是又惹出了什么事。   四人做一行,往顾盼所在的执事堂赶去。   执事堂内,顾盼正与丁秋平面面相觑。   孟染到时,木拉乌乖乖巧巧的被法诀束缚在一处,被连小芒制在手中。   孟染便听连小芒正对顾盼强调:“我观察她好几天了,没有天舞门弟子是她朋友,她却在弟子院来去自如。”   连小芒还教训丁秋平:“丁师侄,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她这么大个人,你们竟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丁秋平一脸苦意看向顾盼,眼底却分明想笑。   顾盼也是隐而不发,直到孟染等人到了,顾盼请孟染等人坐了,才对连小芒问道:“连师弟,你寻常认不清人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天舞门弟子?”   连小芒自己愣了一下,再看向木拉乌时,他自己一脸先被吓到了的模样。   顾盼轻问:“连师弟?”   连小芒吓得都把手松开了,一脸战战兢兢的对顾盼道:“顾师兄,她她她……她有一张脸!”   ……   木拉乌偏头,道:“我当然有脸。”   木拉乌话音刚落,白秋云先笑了出来。   孟染觉得自从认识了木拉乌,人生中到处都是哭笑不得。   连小芒一个脸盲,连巡逻这种差事都轮不到他。门内就算安排事务,也多是安排整理一类的事情给他。连书楼的图书借出存入这种事,都不敢让他管,因为他认不清人啊。   现在倒好,认不清人的连小芒,倒是自己主动抓了个奸细出来。   孟染对连小芒问道:“你是说,你能看清她的脸?”   连小芒这时候也发现不对了,大惑不解的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木拉乌,对孟染道:“对啊,有鼻子有眼的。”   木拉乌道:“我当然有鼻子有眼。”   连小芒声音都有些走音了:“你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木拉乌大惑不解:“我当然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孟染也已经笑了出来,便听白秋云笑道:“嗯,挺好,我觉得这事儿大概是有着落了,我得让师姐也过来一趟。”   木拉乌还被法诀束缚着,却已经凑到了孟染身边:“阿染,你们笑什么啊?”   孟染这才笑着为木拉乌解惑:“他叫连小芒,噗,大约是名字没起好,他是个脸盲。”   “脸盲?”木拉乌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嗯。”孟染应了,又再次解释道:“就是认不清人,任何人在他眼中,都和其他人一个样。”   连小芒也发现不对了,为什么他抓出来的“奸细”,一脸熟悉的就凑到了孟师叔面前。   “孟师叔?”连小芒觉得整个人有点不好。   木拉乌一脸好奇:“那他怎么认出你是你?”   孟染笑道:“不如你问问他?”   木拉乌便看向连小芒。连小芒显得有些局促了,却还是应道:“每个人的声音也不一样啊。”   木拉乌却是来了兴趣,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能认清的脸,只有我一个人?”   连小芒虽然局促,还是老实应道:“你和其他人都长得不一样。”   宋玺进来时,正巧听到了这句话,便笑道:“小芒书画一绝,却从不绘人像,不如今日,小芒为她绘一副人像,如何?” 第232章 芒芒请负责   “人像?我……我不行的…”连小芒推拒到一半, 看到偏着头看他的木拉乌,眉目清晰,美而有神, 忽然就鬼使神差的应道:“我…我可以试试。”   甚至也没挑地方, 连小芒就在执事堂内,铺纸着墨,不多时,一个带着些调皮笑意的木拉乌, 便跃然纸上。停笔时, 连小芒还有些怔怔。   便听孟染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连小芒摇头。   这次, 木拉乌没等孟染来帮她介绍, 而是一步跨到了连小芒面前,笑道:“吾名木拉乌, 南贤洲圣王。”   连小芒将目光落在木拉乌脸上,言语间有些叹息:“原来是圣王啊。”   圣王即将来访时,连小芒身为元婴修士, 也在被宋玺通知的行列内。   随着同门一起从掌门大殿出来后, 连小芒也远远看了一眼圣王。他都没有去看脸, 反正看了也记不住。唯一的印象便是乌鸦鸦的长发, 和碧绿的小裙子, 跃动的四肢,看起来像个少女。   最初注意到木拉乌,是三天前。经过了几十年的酝酿,弟子峰的灵牡果已经成熟了, 火红的灵果和碧绿的枝叶相映成趣,他便想小绘几笔。   灵牡果的树下却立着一人,笑看弟子峰人来人往,他直觉那人不是天舞门的弟子。   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直觉,是因着这人在他眼中的与众不同。   连小芒脑中千回百转,木拉乌自然是不知道的。看连小芒目光怔怔的看她,木拉乌心中忽然便是一动。   连小芒和木拉乌目光不经意就对在了一处,两人似乎都有些触动,却不约而同瞥开了眼。   顾盼见状,便笑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不如就此散了吧。”   顾盼以为,既是有缘便也无需刻意,感情之事,外人点到即止便好。厅上数人也深以为然。   恰桑葚圣君几人也闻讯赶来,见圣王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宁司元便也顺手解了木拉乌身上的禁制,与孟染功成身退。   果然隔了没几日,孟染在刷贴时,便在天舞门的玉牒论道堂里见到了一张新的八卦贴——【八卦】圣王选夫系列帖(二)。   孟染点进去时,果然还是要密码,试了试上次那个,竟然还进不去,一怒之下,孟染干脆使用了长老权限,计划通。   楼主(匿名):听说圣王已经确定了圣王夫人选,这次这位是真单身,但是很担心事情成了之后,这位圣王夫以后会认错自己的妻子啊!在确西洲认错了顶多当耍流氓被打一顿,嗯,作为咱大天舞门的弟子,可能都不会被打。但是在南贤洲,睡错了妻主会不会被打死啊?   二楼(匿名):嗯……听这个特征,我觉得我猜到是谁了。   三楼(范青青):嗯……听这个特征,我觉得我猜到是谁了。   四楼(李闵):范师叔,你知道了就说出来啊!   五楼(齐勋):笑看近期在别峰值守的李师弟,你回趟弟子院就知道了,根本都不是秘密。   六楼(李闵):你们这群人就很过分,欺负我不能回弟子峰!   七楼(匿名):我来做个好心人。画影。   八楼(匿名):咦,这不是连师叔的棱台小院吗?认错妻子什么情况?连师叔并不会认不清人啊。   九楼(匿名):楼上一看就是师侄,哈哈哈哈哈,楼主是哪位师兄弟啊?这种乐子咱们这辈人知道就好了嘛,这样爆出来以后连师弟怎么做人?   十楼(匿名):替连师弟讲:我不要面子的啊?   十一楼(匿名):楼主大概白担心了,来看连师侄唯一的人像绘。画影。   十二楼(匿名):天耶,楼主把师祖们都炸出来了。   十三楼(匿名):天耶,连师弟竟然能画人像了,关键还这么像,玉牒都被吓掉了!   ……   九十三楼(匿名):天耶,楼主把师叔们都炸出来了。   九十四楼(匿名):天耶,我师父竟然能画人像了,关键还这么像,玉牒都被吓掉了!   九十五楼(匿名):楼上大概有点傻,连师叔的徒弟就你一个,你匿名的意义何在?   九十六楼(匿名):匿名的意义何在加一哈哈哈哈……   ……   隔了没两日,这张帖子的后续,便已经变成了门内弟子们,围观木拉乌追求连小芒的直播贴。   再隔了不到半个月,连小芒和木拉乌已经出双入对。   孟染每天跟着刷帖子,简直不要太开心。忽然仿佛找到了休闲的意义,修仙什么的,暂时都抛在一边不管了。   宁司元每天搂着孟染,看着从玉牒内弹出的光屏,跟着孟染一起刷帖子。弟子院里就算用元识窥探,也不会有如此活泼的气氛,但在天舞门的玉牒论道堂里,气氛却明显不一样。尤其是这些加密码的匿名贴里,简直不要太欢乐。   对于宁司元的这个疑惑,孟染应道:“现实中很多时候,就算性格使然,身份也会让人放不开,在仙网中就不一样了,匿了名,也没人知道谁是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然,现如今还是只开放了各门派自己的版块,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会有人有太大的恶意。”   说到这里,孟染忽然想起宋玺之前提过的另外一件事,对宁司元道:“听说,确西洲的仙网要与中洲完全联通了?”   宁司元应道:“嗯,不仅仅是中洲,还有东元洲。仙网这件事情引起了艮山真仙的兴趣,跨洲际的法器早就提上了日程,近日才听说有了大的进展。”   针对孟染之前的那句话,宁司元却有了些隐忧:“届时,作为一洲之地,也会开放类似于一派的玉牒论道堂。”   孟染只看宁司元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道:“其实这个事情也简单,只需要让艮山真仙,做一个在洲内论道堂不能匿名的限制就好。一旦实名,很多人便会斟酌好了再说话。”   宁司元则道:“此次连通各洲,为得主要是让中洲的出窍期修者,能为另两洲的元婴期,多些指点的机会。就算会多出这种不利之事,该做的也还是要做。五百年一眨眼又过去了,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迫在眉睫的感觉。”   “不过,”宁司元眉目含笑,指着面前玉牒论道堂弹出的灵光屏道:“这个也是正经事,圣王夫的人选一旦确定,便有可能生成圣蛊子,据闻圣蛊子百年即可长成。如今南贤洲已有两百多位元婴大圆满,若是顺利,百年之后南贤洲便能多出两百位出窍期,将是很重要的一份助力。”   孟染侧头看向宁司元,欲言又止。   “怎么了?”宁司元问。   孟染应道:“有的时候,总觉得跟你看得是两个世界。”   宁司元却笑道:“我说了你便能懂,这样不好吗?若是不说你就完全懂了,我连说话的乐趣都没有了,那才无聊呢。”   “还有这种道理?”孟染问。   “你作曲我也不懂。但你做出来的曲子,我也能懂。就是这个道理。”宁司元依然笑着说道:“如若不然,咱们就会变得像你和倪飞一样,为了一个音符都能吵起来,那我宁愿听你弹琴就好。”   “噫!”偶尔会和倪飞因为作曲这种事情吵起来,孟染也很绝望。但作为一个作曲人,坚持自己的理念,那是必须的。若不能够完全被说服,怼到底不解释好吗。   宁司元将孟染往怀中搂了搂,呼吸落在孟染耳畔,柔声道:“吵起来的阿染我也喜欢。”   孟染只觉得一阵电流,从体内滚滚而过,浑身舒泰之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毫毛都根根竖起了。   落在宁司元眼中的,却还有孟染从耳畔一直染到脸畔和胸口的绯红。   宁司元轻笑:“阿染你太可爱了。”   什么玉牒论道堂,什么木拉乌,什么连小芒,宁司元一个挥袖,便将这些都摒弃在外。   被压在随心座上的孟染,满目只剩下宁司元的长眉俊目,和垂顺如丝的黑色长发。   “关注他们够久了,是不是该关注一下我?”宁司元笑着问。   同样的外貌,两仪好看得纯良敦厚。宁司元却美得充满了压迫力,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宁司元,更有魅力。连两仪都抗拒不了的孟染,更何况是魅力全开的宁司元。   等几天后从床上扶着腰坐起来时,孟染只能捂脸哀叹一句:美色误人!   孟染不知道的是,有人此时和他一样,捂着脸坐在床上,哀叹美色误人。   棱台小院的主卧内,还有一个笑眯眯的木拉乌:“芒芒,按你们确西洲的规矩,你是不是该负责?”   连小芒不想说话。   带着一群神助攻的木拉乌,想要搞定一个连小芒,简直不要太容易。   见连小芒不说话,木拉乌依然笑眯眯:“没关系,反正按咱南贤洲的规矩,我也该对芒芒你负责。”   连小芒委屈巴巴:“我能不去南贤洲吗?”   “为什么呀?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木拉乌偏着头,一脸的期盼,还有些失落。   连小芒应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分清楚熟识的师叔师兄师侄们,去了南贤洲…我只能认清你一个…”   木拉乌将连小芒的手握紧,应道:“身为圣王夫,你认识我一个,就够了。”   这一刻的木拉乌显得颇为不一样。木拉乌觉得,自己找到了这一生中,一定要守护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木拉乌:嗯?你还想认清谁? 第233章 阿染徒孙孙   许是蛊王已醒, 且得了圣王夫之气息相融;许是木拉乌心境变化,忽然了悟。   天舞门弟子院的棱台小院内,忽然传出了一道修者晋阶出窍才会有的灵气波动。   漫天的绿色灵光, 富含着生命之息, 从棱台小院内涌出,牵动了天舞门上的灵息相融后,又往棱台小院内一没而入。   仅这一个呼吸,棱台小院周围的灵树灵草便仿佛受了刺激一般, 一阵疯涨。   这仿佛与中蛊境圣树相同的灵息, 让桑葚圣君等人可谓大喜。晋阶之人显然就是圣王, 圣王能够晋阶, 便意味着南贤洲的无限可能。   这样动静,自然也不会瞒得过孟染的感知。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宁司元也需要用到南贤洲的助力,木拉乌晋阶便是好事。   两个月后,木拉乌的境界才终于稳固。此前元婴初期的连小芒, 受木拉乌的滋养, 也跟着晋阶到了元婴中期。   待两人闭关结束, 桑葚圣君等人早已将棱台小院整理好, 并在棱台小院内恭迎圣王及圣王夫出关。   桑葚圣君等人可谓喜气洋洋, 虽然圣王夫根本认不清她们谁是谁,但圣王夫却能从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圣王,这姻缘便已颇有了命定的玄妙。如今圣王直接跨过了元婴,进入了出窍期, 桑葚圣君等人除了祝福,便是比木拉乌更希望能快点将圣王夫迎回南贤洲。   连小芒虽然确实因为脸盲症认不清人,性格比较内向,却不代表他没有担当。   与木拉乌相处以来,木拉乌的一颦一笑,早不知何时已入了心扉。   木拉乌不可能留在天舞门,连小芒也深知自己一旦接受这个道侣,便要离开师门,跟随木拉乌离开天舞门,远去南贤洲。但,有木拉乌那般坚定的眼神与承诺,连小芒也忽然对前路充满了勇气,且甘之如饴。   连小芒接受了桑葚圣君等人的拜礼,便带着木拉乌去见宋玺。   宋玺、孟染、白秋云观棱台小院风收灵住,早已等在了掌门大殿之上。   见连小芒携木拉乌拾阶而来,一个俊秀脱俗,一个秀丽活泼,竟是颇为相合的一对新人,也是乐见其成。   连小芒拜见了诸人,又对孟染深深一揖,对孟染道:“多谢孟师叔,千里姻缘为我牵。”   孟染见连小芒看木拉乌时,情深款款,毫无半点勉强,便觉得这声谢,自己还是当得起的,笑应道:“希望你们夫妇二人,日后琴瑟和鸣,年年有如今日。”   连小芒还未应诺,木拉乌已经一脸骄傲先开了口:“孟师叔你放心,我自己的主夫,我当然会让他天天都像今天这样开心。”   连小芒则微笑着摸了摸木拉乌的额头,应道:“我亦如是。”   孟染笑应道:“你倒是改口的快。”   木拉乌便一脸小得意的笑。   两人你情我愿,孟染等人也欢欢喜喜送上了祝福。   此次结道侣契,涉及到南贤洲,宋玺不仅通知了孟染等人,并决定将此次结契之礼,定在天舞门的祖师坛。   木拉乌见宋玺准备的郑重,对连小芒也格外重视起来。首先差了随行的两位使者,回到南贤洲,以寻得圣王夫应当褒奖为由,赦免了自在国瀑丽城府主蓝雏凤之罪。   继而,便要求南贤洲中蛊境的元婴修者,前往下八境,要求各境国主做好迎接圣王夫的准备。   南贤洲此前只有一位圣王,圣王迎接圣王夫该有哪些规制,此前并无定论。如今圣王晋阶出窍,迎接圣王夫的大礼,再怎么郑重,在桑葚圣君等人看来都不过分。   南贤洲因为圣王夫上下大动时,连小芒也在宋掌门和两位长老的见证下,将木拉乌带到了天舞门如今设在后山山顶的祖师坛大殿内。   木拉乌早已换回了她那身碧青色的小裙子,今日的木拉乌看起来颇为不一样,乌发之间坠满了一朵朵指盖大的小花,美得像个小花仙子。   既然将新人引到了祖师坛,自然要禀过众位祖师。   宋玺、乌长柳、孟染作为见证人,白秋云便领了司礼一职。   木拉乌入乡随俗,随着连小芒一起跪在天舞门祖师坛下,听白秋云那温文的嗓音逐字念来:“禀天舞门第九代弟子元生之舞祖师元生乌,禀……”   白秋云正要接着往下念时,忽听木拉乌打断道:“等一下!!”   白秋云顿住,连小芒还扯着木拉乌的袖子,觉得她这样打断司礼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却听木拉乌问道:“第九代弟子元生之舞的祖师,叫什么?”   “阿木!要问尊姓名讳。”连小芒纠正道。   木拉乌从善如流,立刻改口问道:“请问元生之舞的祖师尊姓名讳?”   还站在一旁的孟染,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忘了什么。   白秋云已温声回道:“元生乌。”   木拉乌直接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阿木!”连小芒不明所以。   木拉乌抬头看着祖师坛上“元生乌”这三个字,又看向孟染,问道:“这好像是我阿父的名字?!”   孟染心道果然。   木拉乌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因由。不过,既然心爱之人都已经寻得,也只让木拉乌与天舞门更多一份亲近。   结契大礼毕后,宋玺还为两人备下了大宴。   一则,圣王选夫之事,天舞门上下皆颇为关注;二则,两人已结为道侣,连小芒不日就要远行南贤洲,此宴便当送行。   连小芒便也没有拒绝这样的大宴,宴上,甚至难得大方了一回,与诸位师兄弟姐妹喝成了一团,虽免不得叫错人,大家却也都不再取笑他,反而对他这唯一能认清的人,便是木拉乌之事,多了些祝福意味的调侃。   宴上,木拉乌便又寻到了孟染:“结果,我阿父明明是你们的祖师,阿染竟然还赚去了我那么多声前辈。”   孟染笑应道:“在我们确西洲,便当从夫,那你还得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孟师叔。”   木拉乌气得直皱鼻子,末了却笑道:“好呀,那以后阿染再去咱们南贤洲,是不是就得叫我一声祖前辈?”   孟染对木拉乌这小孩儿脾性无可奈何,只好应道:“成,那就这么说定。”   木拉乌见孟染应得这样迅速,欢喜之余又疑窦大起:“你別不是以后都不去了吧?”   孟染笑应道:“竟然被你看穿了?”   木拉乌便气得嘟起了嘴。   孟染见了,忍不住想像以往一样,揉一揉木拉乌的头。   岂料,却被木拉乌赶紧伸手拦住了。   孟染一脸懵:“怎么,真生气啦?”   木拉乌推开孟染的手道:“圣蛊子开花了,就算你是孟师叔也不能摸,何况你还是个徒孙孙?”   “圣蛊子开花了?”孟染连徒孙孙这个词,都没有闲暇计较了。看着木拉乌的满头小粉花,问道:“这个不是你戴的花?”   木拉乌应道:“这就是圣蛊子开的花啊,我做什么要戴花?”   “我以为你为了结契大礼,特意装扮了一番。”孟染仔细往木拉乌发间看去,这才发现,乌发之中有诸多乍看去一缕一缕像是发辫的,其实是碧色极深的柔软枝蔓,这些小花便是开在这些枝蔓上。枝蔓上还有诸多的碧色小叶子,被掩在繁盛的花朵之下。   宁司元也颇为有兴趣的凑了过来,看着木拉乌问道:“这便是圣蛊花?”   木拉乌也挺大方,对宁司元道:“可以看,但是不要碰。除了芒芒,其他人都不能碰。一旦气息混杂,据说就结不出圣蛊子了。”   宁司元仔细看了看,也并没有看出这小花有什么不同,只能说世间万物,生克玄妙,不是修者能一眼堪透的。   孟染却整个人有点不好,超想问一问,圣蛊子是不是就相当于是孩子,到底怕那个答案自己接受不了,默默将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看孟染一脸的不好,宁司元笑了笑,问道:“百年之后,南贤洲可就会有大批的出窍期修者了。阿染对确西洲元婴们晋阶之事,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孟染果然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应道:“天舞门的舞蹈,对天舞门以外的弟子,说到底不过是襄助之效,各派的元婴修者想要晋阶,还是要堪破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功法。也许,等仙网联通两洲,确西洲各派元婴,能得到中洲各位出窍期修者的指点了,便能破今日之局。”   “阿染竟如此看好仙网跨洲之后的前景?”宁司元有些意外。   孟染应道:“若只有天舞门,确西洲如今也是不会有这么多元婴修者的。正是因为仙网中各派论道堂的普及,缩短了各派修者与能指点迷津之人的距离,才有了确西洲如今的盛况。如果中洲各派的前辈们,届时确实能够不计弟子是否门中之人,加以指点,定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木拉乌听闻两人提到自己闻所未闻之事,也颇为感兴趣,问道:“仙网是何物?此前芒芒似乎为仙网之事颇为生气,却又不肯与我同观。还有论道堂又是什么?”   孟染稍微想想,便知道大约是天舞门的玉牒论道堂里,关于圣王选夫系列帖的事情,惹得连小芒着恼。也确实不该让木拉乌知道,天舞门竟是那般议论木拉乌的。   但孟染转念一想,南贤洲如今偏居一隅,玉牒据说经过了几千年的衍化,才在整个南贤洲普及。   如今圣王便坐在他面前,木拉乌也算半个天舞门人,仙网若是也能在南贤洲推行,定然也能给予木拉乌助力,孟染便偏头看了看宁司元,目光中颇有询问的意思。 第234章 繁音谱谱骨   宁司元笑着点了点头。   木拉乌看着两人无声的交流, 有些艳羡,也忍不住望了一眼在那边席上已经微醺的连小芒。看他笑得一脸开怀,便收回视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孟染身上。   连小芒忙着喝酒时, 孟染便与木拉乌普及了仙网之事。   木拉乌听完, 很感兴趣的道:“南贤洲一地较其他各洲更为凶险,若有仙网能在各境安置,诸多事情便能方便许多,倒是个好东西。”最重要的是, 她想要更全面直接的掌握各境的动静, 就更方便了。   木拉乌身处圣王之位, 已千余年。其中利弊她自己也很清楚, 以往就她自己,圣蛊子也如梦幻泡影, 各境对她恭多于敬。如今有了圣王夫,圣蛊花也已经开放。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反而更多起来。只有将南贤洲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圣王夫的安全才能真的有保障。在南贤洲这样一个蛊道横行之地, 胜者才能为王。否则, 她的圣王之尊便只是空壳。   仙网一事, 自会存在利弊, 但对木拉乌而言,显然利大于弊。   接着木拉乌便对孟染问道:“若我想引入仙网,该找谁?”   仙网由山海宫开发,如今自然也由山海宫负责一应事由。也正因为仙网, 山海宫才在确西洲保持着仅次于天舞门的地位。   如今各派元婴都在天舞门内客舍居住,甚至因为天舞峰的升阶,如今各派俨然已经在天舞门的专用于待客的灵峰之上,自成驻地。   今日连小芒与木拉乌大宴,宋玺并未宴请他派修者。   但李江满身为翁晓岚的道侣,却是在座的。孟染便道:“且容我将人唤来与你细说。”   言罢,便对李江满密语了几句。   坐在翁晓岚那厢席上的李江满,与翁晓岚说了两句,便起身往孟染几人所在的席位走了过来。   将事情与李江满简要的说清楚,孟染便放手不管了。具体事宜自有李江满与木拉乌详谈。   孟染见事情已往下一步进展,便继续与宁司元闲聊。   宁司元将事情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领完毕,便也与孟染说起席上见闻。   待大宴毕时,木拉乌已与李江满确定好了仙网引入南贤洲的一应事宜,舒了一口气的抱着依然醉醺醺的连小芒回他的棱台小院。   圣王夫人选已定,且大宴天舞门众弟子,告知此事。便也到了木拉乌该告辞离开的时候。   圣王木拉乌来时,只她一人另带了十名使者。到木拉乌回返南贤洲时,不仅带回了圣王夫,还带了山海宫两名元婴及近五十名结丹期修者,前往南贤洲。   顾盼从孟染处得知了孟染在南贤洲所历之事,心结放下,也终于趁着木拉乌来的这段日子,将手中事情做了转接,并带了一队天舞门弟子,准备随同圣王去往南贤洲。   一则,顾盼自己前往探看父母;二则,确保连小芒身为确西洲修士,以圣王夫的身份前往南贤洲,确实不会引起什么震荡;三则,确保仙网的事宜能够在南贤洲顺利展开。   当然,这些内情只有身为领队的顾盼,与队伍中几位执事知道,其他弟子都是以送亲的名义,跟着圣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南贤洲出发。   待木拉乌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天舞门,孟染与宋玺等送行之人才从天舞门的山门处回转。   回程,白风雨感叹道:“天舞门中百余名弟子,圣王竟挑中了一个连小芒。”   孟染正要接话,便听白风雨又自顾自道:“倒也好,除了圣王一个,其他人他都认不清楚,安安稳稳一个人,也不担心他在南贤洲闹出什么乱子。”   孟染想要接的命定玄说,便只好吞进了肚子里。   身为一个作曲家的他,浪漫的脑回路果然是跟不上政治家们的思维的?   转回头,却见宁司元一脸笑意,对白风雨道:“千里姻缘,还是阿染线牵的好。”   即合了孟染心里的命定玄说,又夸得孟染美滋滋。   送走了木拉乌,天舞门内也总算没了前些日子的暗中喧闹。   孟染发现人的惰性超级可怕,闲了这么些时日,他不仅没觉得无聊,还爱上了这种闲下来的感觉。   每天刷刷帖子,煮煮茶,和宁司元一起聊聊天(划掉,改成吐吐槽),再用元识围观一下天舞门众弟子的日常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   而让孟染哭笑不得的是,自他远去南贤洲之后,天舞门那场演唱会不仅开展的很顺利。如今天舞门各处,已经元婴大圆满的其他各派修者们,还爱上了跟着天舞门弟子在各小景观处,跟着不同的灵气波动,跳不同的舞。   去往南贤洲不仅感受了南贤洲灵气的不同,孟染也已经能够更好的控制身体对灵气的应合度。再不像刚晋阶出窍期时那般经不得灵气的撩拨。   如今看着天舞门内各派本该仙风道骨的修者们,口中哼着曲调一本正经的跳舞,孟染深觉自己把整个确西洲的风气都给带“坏”了。   就连宁司元,偶尔兴致高了,也会哼着调子扭几步。   孟染愿意闲下来,宁司元当然没有异议,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以往宁司元看着孟染的一身干劲,便会忍不住感叹,大约孟染所在的前界中人,便都是这般压榨着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才能在那样短暂的生命中,留下孟染口中的那些辉煌。   木拉乌回返南贤洲,宁司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星宫中又有了大片的星子开始亮起。   木拉乌进入出窍期时,宁司元的星宫中,便在如今远离着大片星子的某一片黑暗中,亮起了一颗明亮的孤星。如今亮起的大片星子,便是浮现自这颗孤星之下。   而主星所在的一片璀璨的星子中,其中一颗星子,也从这一大片中脱离,往那颗远在天边的孤星飞去。   很快,两者的光辉汇合交融,爆发出更亮的星光,在那片黑暗中,照出了更多细小的星子。   静坐在随心座上的宁司元,嘴角弧度微弯,露出了一道让人颇为惊艳的微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孟染,到底没忍住,打搅了宁司元的安静。   “一个人闭着眼睛,在乐什么?”孟染凑到宁司元耳边,一手搭在宁司元肩上,笑问道。   宁司元也不说话,长手一勾,便将孟染抱进了怀里,继而额头便抵了过来。   孟染元识中顿时大亮,被一片耀目的星光,差点晃花了神。   待宁司元离开时,孟染才从惊愕中回神:“怎么忽然多了好大一片星子?”   宁司元笑道:“都是阿染的功劳。”   孟染不解:“你这是境界又要提升了吧?”孟染感受着宁司元周身愈发浑厚的气息,忍不住便往宁司元又更紧的凑了过来。   孟染一身修为,多是宁司元的一身星元之力转化而来。对宁司元周身气息,忍不住便会有些渴慕。   宁司元如今已经知道,星宫之内的星子,当然不可能如此前所说是天舞门的粉丝。这些星子更确切的说法,该是此界辉煌之人,而这些人的辉煌,却都是起于孟染的所作所为。   倒不是说除了这些人,沧源陆便再没有其他辉煌之人。   而是,他的主星便是孟染,身为孟染的辅星,能在他的星宫中亮起之人,自然便都是起于他的主星。   孟染不清楚其中因由,宁司元也不想将这些因由细说。   他的阿染已经够优秀了,若不是他修为高深,其他人不敢有觊觎之念,追求阿染之人,怕是要从吾思居排到天舞门的山门之外。   宁司元只道:“境界提升,也是阿染的功劳。”   孟染便笑,自家道侣嘴巴甜起来要人命,却也比被吐槽要好。   看孟染笑得开心,宁司元就又想说些什么。   孟染见他眼神,便心知情话又要来了,为了避免一会儿面红耳赤,孟染干脆主动出击,笑着便吻了宁司元。   两人心意相通,正要闭上双眼,好好感受一番,便听耳边一道声音道:“噫,好不容易睡醒,一出来就被辣眼睛。”   堪堪触在一起的双唇,只得分开。   孟染一脸的无可奈何,看向坐在横笛之上,还假模假样捂着眼睛,却从指头缝里看人的谛音。   谛音见状,将双手从眼上撤开,嘿嘿一笑,道:“我当然是有事要说啦,不然我不会好好睡自己的觉啊?”   “有事说事。”被打搅的孟染,表示自己脾气一点都不好。   谛音委委屈屈一撇嘴:“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你要不听,我就不说了。”   说完了,却生怕孟染不问,又补一句:“真的很重要。”   孟染又好气又好笑,按捺住脾气,很是配合的好声笑道:“还请谛音告知要事。”   谛音立刻就乐了,一张小嘴把嘴角都快翘上天,对孟染道:“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我想起来了,上次咱们在两仪荒山找到的那块灵地,那块英崖玉,实际上便是繁音谱的谱骨。”   繁音谱三字一出,孟染的精神便都提了起来:“繁音谱?谱骨?谱骨是什么?”   谛音应道:“你的随心锥不也有锥座么?出了新的曲子,不也需要将随心锥放入锥座才能将新曲补全?谱骨便是差不多的东西啊。”   !!   孟染惊得整个人都从宁司元怀里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初离:有读者问,你们为什么动不动就滚床单,而不像别的文好好谈恋爱。   宁司元:我与阿染说话便是谈,对坐便是恋,滚床单又写为zuo爱。明明也在好好谈恋爱啊。   孟染:……你不要脸的吗?我还要的啊!我申请退货!   宁司元:一经收货,概不退换!   -------------------   木拉乌与连小芒婚后几百年,少圣王出生了。   延续了木拉乌的美貌和连小芒的脸盲的少圣王。   我仿佛看到了一本女尊BG文——《少圣王是个脸盲》。 第235章 往两仪荒山   饶是孟染再好的脾气, 这时候也忍不住对谛音叫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谛音很无辜的歪了歪头,小模样看着甚至有点可爱:“我刚想起来呀。”   末了, 谛音又自言自语般问道:“对啊, 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孟染顿时又没脾气了,当初谛音对那位阿修前辈不知是有什么执念,以至于那位阿修前辈用了秘法,才让谛音跟了他回来, 没有随之神魂散去。   是以, 谛音神魂有损, 有时幼稚有时又能记事。大部分时候也是在乾坤袋中沉睡, 就是为了修复神魂。当初从斩龙狱带回来的雷葵也是如此,因般侑之战受伤后境界下跌, 虽不像谛音为了保住神魂,却也一直在聚灵修行。   两个器灵也就刚跟着他回来时,一时新鲜才一直争斗不休, 后来没了新鲜感, 便又都安安静静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从谛音口中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孟染当即就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去了尔玉居, 去寻宋玺。   孟染到时, 谢成霜正与宋玺在厅上弈棋,见孟染进来,还风风火火的模样,宋玺将棋盘抛在一边, 与孟染打招呼:“师弟怎么过来了?”   孟染喊了师姐,又与过来打招呼的谢成霜招呼了一声,便对宋玺道:“师姐可还记得几百年前,我们去往两仪荒山那次,当时与白风雨他们争抢的那块秘地?”   孟染修为升得虽快,师姐弟几人同去两仪荒山的机会,却只有那么一次,宋玺闻言,应道:“你说英山秘地?”   听着宋玺说出来的这个陌生名字,孟染还愣了一下,便听宋玺解释道:“就是那块英崖玉山秘地,名字太长,说得次数多了,便统称为英山秘地了。”   孟染闻言,有些诧异:“师姐会经常说到那块秘地?”   宋玺笑了笑,应道:“那秘地明显有着咱们天舞门的气息,师弟这些年忙着闭关,我们不便打扰,却也一直有在研究这秘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玺一直未曾与他说起过此事,孟染想来,定是没有什么大的发现。   果然便听宋玺接着说道:“虽在英山秘地附近找到了不少灵器残骸,甚至还有诸多破损的法器,却一直未能破解那块英崖玉的秘密。师弟忽然过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宋玺问完,便听孟染道:“谛音说,那块英崖玉,是繁音谱的谱骨。”   饶是宋玺已经做好了听消息的准备,也被这个消息震得身躯都晃了晃,才又惊又喜,问道:“繁音谱的谱骨?”   “就跟咱们随心锥的锥座差不多的东西。”孟染应道。   宋玺当即明悟,对孟染道:“师弟此次过来,可是知道如何将那谱骨带回来了?”   孟染就被问住了,谛音虽然一口道破了英崖玉的真相,却并未告知他此事。孟染当即将谛音又唤了出来,结果,一番询问,谛音只知道那是繁音谱的谱骨,身为繁音谱上的乐器,它却并不知道谱骨的使用方法。   宋玺听着孟染与谛音一问一答,也就闹明白了是什么情形,干脆道:“既然如此,不如就直接去看看吧。”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孟染便想捏个法诀,将自家的徒儿顾盼喊过来,去组织人手。   法诀捏到一半,才想起来此次将顾盼已经遣去了南贤洲。   宋玺已经道:“这样大事,便让忆晓与师弟先走一趟吧。”木拉乌离开之后,乌长柳便与印妆风回去闭关了,现在还未出关。   白秋云则与倪飞去了五音门,以元婴修士的脚程来说,虽隔得不远,却也还未回来。   孟染道:“二师兄和四师弟都不在门内,就不要叫忆晓了,我与五师弟走一趟吧。”   宋玺却笑了笑,道:“英山秘地虽然未曾破解阵法,却一直有弟子巡护,还是忆晓与你走一趟比较好。”   孟染初时还不以为意,到魏忆晓得令前来,并点了几人随行,准备出发时,孟染才听魏忆晓说起如今两仪荒山内的情形。   在他闭关几百年的时间里,两仪荒山早就已经被确西洲众元婴修士,集众人之力,全部探索了一番。确西洲内各派修者,在后来的百余年内,能有大量修士晋阶到元婴期。除了仙网的功效之外,与两仪荒山内的资源被完全开发,有着极大的关系。   如今的两仪荒山内,早就被完全重新规划。按着荒山内灵兽的等级和灵地环境的凶险程度,划分出了适当的区域,并按照该区域内的情况,定期开放相应区域,给予两仪山境内的各派修士,及挂了名的散修,进入两仪荒山内历练。   当然,这些进入两仪荒山的门派和散修名额,便是各派根据实力得来。   两仪荒山内唯有的几个禁地,还未对外开放,其中之一便是英山秘地。   英山秘地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有着让天舞门众人都觉得亲和的气息。   天舞门修者早在炼气期,便已经有了可以破解阵法的舞蹈。修到结丹期,阵法之事只需凭着灵气走向,便能解去七七八八,当初孟染破开星罗宗的护山大阵,便是依着此法。   到天舞门修者晋阶到元婴期,万法归一,莫说是阵法了,便连各派修者的招式,修为相当的,甚至能在对方出手之前就解于无形。   而这英山秘地,宋玺早就在拿下两仪荒山的支配权限后,派人来试过解阵,未果。   宋玺以为是结丹期修为不够,在门下诸多弟子结婴之后,宋玺又亲自带队来试过一次。   一次两次都未能破解英山秘地的阵法,英山秘地在天舞门眼中也就更加值得慎重对待。   宋玺随后不仅在英山秘地设下了天舞门的阵法禁制,甚至派了门内的元婴修士,带着门下的结丹修士在英山秘地外镇守,并按期轮值。   门内属于徒孙那一辈的弟子中,有位名唤诸子太的弟子,凭着极佳的天赋,已经结婴,且这名弟子出生于两仪山境擅长阵法的罗浮观,天舞门的解阵之法无法破开英山秘地,诸子太又主动请缨,凭着他与罗浮观的亲厚,修习了诸多罗浮观的解阵秘法,这些年也一直沉迷于破解英山秘地,却也一直没有消息。   只不过,孟染修为尚低时,门内琐事便有宋玺、乌长柳等一众人操持。孟染高深之后,连书院之事也是翁晓岚在一手处理。   孟染作为一名出窍期的修士,在寻常与宋玺等人的相处中虽然随和,孟染在天舞门的地位其实早已超然,门下弟子私底下甚至称呼他为太上长老。   英山秘地内一直没有大的发现,也就没有人将此事特地禀告孟染。   以往孟染不问,宋玺等人也就没有一一说起。如今孟染问了,众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临到要离山,孟染才传讯给宁司元,询问是否随行。   只得一息之间,孟染便见宁司元已经着空往天舞门的山门处而来,翩然在他面前落地,便听宁司元似抱怨般低吟了一句:“还以为你将我忘在吾思居了呢。”   孟染都没敢说,他也是临到要走了,才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这才想起宁司元来。但最后不还是想起来了么?孟染也就不去自找麻烦,便让魏忆晓带上人一同出发。   此次随行之人也都是元婴修士,魏忆晓在灵舟之上与孟染介绍道:“这几位师弟,便是之前常年在英山秘地值守的。英山秘地这么多年虽都没能解开,多年值守,诸位师弟们也发现了英山秘地的一些规律。”   魏忆晓话音落,孟染便听与魏忆晓同辈的柯书成已开了口,道:“我值守期间,发现每过九年,秘地周围便有一年的灵气波动会颇为奇怪。”   秋易含则道:“我值守的那段时间,也有柯师兄这种情况,不过那一年的灵气波动格外奇怪,似乎是有什么,要从秘地那处破开一样,又像是被秘地的所在给压制了回去,周围的山石都随着震动了好几日。那段时间大约维持了将近四个月,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整个两仪荒山内的灵气都动荡的特别厉害。空中的禁制碎片也狂暴的格外厉害,动荡停止之后,两仪荒山的禁制碎片甚至多出了许多。这些变化还牵连了其后的历练,增加了某几块的历练难度,导致那次有御虚派和青岚宗的几位结丹修士,在荒山内陨落了。”   吉清则道:“今年恰好又是逢九的一年。之前还与掌门谏言,是否要增加人手。”   几人一边说着时,孟染等人所在的灵舟,也已经抵达了两仪荒山。   孟染从舟头往下望去,如今的两仪荒山,已经与当年所在完全不一样。   不仅在两仪荒山各处设下了禁制阵法,诸如战坝山这样的必经之地,甚至设了如同驿镇一般的关卡。且镇守之人还不是如驿镇那样的筑基弟子,而是元婴。   那名元婴远远看到魏忆晓立舟而来,很是热情的寒暄过后,还是公事公办的要求查看令牌。   魏忆晓将随身的令牌给予那元婴修士查探过,那名元婴在灵舟的防护阵法上,镶了一块通行令牌,灵舟才顺利进入了两仪荒山之内。   天舞门的这艘灵舟,在两仪荒山内穿行之时,孟染也很敏锐的发现了,诸多区域之间,再不是他当年初抵两仪荒山时的毫无阻碍,如今的两仪荒山内,果然有阵法将这荒山划分为了无数块。   这些阵法一来有划分区域之效,二来也有抵御两仪荒山上空禁制波动的功效。   元婴修者操纵的灵舟,很快就跨越了二十多个区域,往英山秘地的方向直去。   抵达英山秘地时,孟染险些认不出这是当年那块英崖玉的所在。   当年那十余丈莹黄玉质般的光洁地面,只不过是这英山秘地的一角。如今呈现在孟染面前的,是一整座明黄色英崖玉铸就的小山顶。而从这明黄色小山还掩在土石下山脚处的情况来看,这被谛音称为繁音谱谱骨的东西,只怕依然还是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第236章 见面窝心脚   两仪荒山内就算经过了梳理, 也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生态。当年被罡风绞出来的巨大山壑,如今也已经被绿色掩盖。至于有多少灵虫鸟兽,掩藏在这绿色之下, 就不得而知了。   入眼之内, 唯有英山秘地的所在,远望过来就是一块明晃晃的玉黄色山头,甚是显眼。   灵舟刚刚靠近,英山秘地山脚下的石如意中, 就有几位结丹期修士迎了过来。   灵舟往山脚降落, 看到立在舟头的魏忆晓, 几名结丹修士都恭恭敬敬的对魏忆晓道:“魏师叔好。”   孟染与几位元婴修士从灵舟中出来, 几位小辈诧异了一下,才道:“见过孟师祖。”   看到孟染身侧的宁司元, 几个小辈却卡壳了。知道这位是孟师祖的道侣,也知道这位是化虚大能,该称上人。但这位与孟师祖同来, 这种时候该叫什么好?直接叫宁上人会不会太见外, 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门派长者的道侣。   也着实是因为宁司元虽然一直在天舞门内, 却很少在正式的场合与天舞门的弟子见面。   宁司元光风霁月的一笑, 开口道:“愣着做什么?叫声师祖夫来听。”   愣着的几个结丹修士, 听完这话全都忍不住看了孟师祖一眼,见孟师祖虽然在瞪人,却也没反对,便都很上道的道:“见过师祖夫。”   宁司元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忆晓几人站在两人身后, 面上都忍不住显出些笑意。   几位结丹修者见了,也忍不住带了些笑意,其中一人才对魏忆晓道:“魏师叔怎么今日过来了?还和吉师叔他们一起?”   另一人则道:“还没到轮换的时候吧。”   几人问是这样在问,却都多看了孟染几眼。   这位太上长老也过来了,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魏忆晓问道:“你们诸师兄呢?”   站在几人最前面的那名结丹修者应道:“过几日就是英山秘地要开始有异动的时候了,诸师兄说要在这之前蓄精养锐,这会儿正在屋里休息。”   魏忆晓便对孟染问道:“师叔,是先看看,还是先将诸子太叫过来?”   除了知道这东西是繁音谱谱骨,其余还一无所知,孟染便应道:“先看看吧。”   魏忆晓便对来迎的几人道:“既然如此,你们自便,我陪着师叔先看看再说。”   几名结丹修士便揖了一礼退开,由着魏忆晓和孟染一行人往英山秘地的山顶方向行去。   英山秘地的全名是英崖玉山秘地,这个名字便说明了一切。   而这座英崖玉山如今光溜溜的,一眼望去便能看个通透。   孟染围着这英崖玉山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谛音早在他抵达英崖玉山时,便已经蹲在了孟染的肩头。跟着晃了一圈,之后却道:“是谱骨没错,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孟染问道:“哪里不一样?”   谛音应道:“好像混了诸多其他的气息在内,不像以往那般纯粹了。我现在都不想靠近它。难怪我上次竟然一时没有想起来。”   孟染有点奇怪:“以往会想要靠近它?”   谛音应道:“对我而言,神魂受损有两种方法可以快速恢复,其一,阿修滋养与我;其二,回谱骨静修。”   孟染问道:“英崖玉有滋养神魂的功效?”   谛音却答道:“英崖玉没有,但谱骨有啊。”   孟染没有再问,想也知道这座小山虽然主料是英崖玉,但能作为谱骨,肯定是已经炼制过的法器,同样的材料,可以做成不同功效的法器,这种常识孟染还是知道的。   宁司元跟在孟染身侧,也同样看着面前的英崖玉。   见孟染还未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开口道:“既然是谱骨,何不以音相试?”   孟染这才发现自己被宋玺等人带偏了。   既然是天舞门的,便该以舞先试,既然舞试不通,便以解阵相试。却忘了这东西本是繁音谱的谱骨,确实该以音相试。   孟染便转向了谛音:“不如,你先来?”   谛音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着小脑袋道:“嗯嗯嗯,自然该我先来。”   话音落了,谛音手中便多出了一根横笛,灵影也在瞬间变大,属于妙手之舞的笛声传出,化作音波往谱骨的方向弥漫而去。   安安静静的英崖玉山在这个瞬间,似乎发出了一阵光亮。   却很快被什么东西给镇压住了,光亮熄灭的瞬间,一道闷闷的轰鸣声,从英崖玉山的山体中传出。   谛音被吓了一跳,笛声立刻就断了,小脸上一片慌乱,看向孟染问道:“不会是另一个般侑吧?”   宁司元却应道:“不会。”   谛音问:“你就这么肯定?”   宁司元面上是难得的认真,应道:“当年浩天轴落定,如般侑那般的大妖只有那一个,不可能还有第二个。”否则,以当年沧源陆仅剩的战力,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浩天轴封锁了沧源陆后,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宁司元说得如此肯定,孟染便对谛音道:“那就继续。”   这样的动静将沉睡中的雷葵也惊醒了过来,孟染的另一个肩头上,瞬间多了一个红发的毛团子,肉嘟嘟的红发毛团子,在孟染肩头打了个滚,揉了揉眼睛坐好,张大了嘴巴“啊啊啊”伸了个懒腰。随后便抱着一根擂锤,站在了小红鼓上。   孟染看着这个红毛团子,不确定的喊了一声:“雷葵?”   毛团子露出一张脸,奶声奶气的应道:“是我。”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而且修为甚至只剩下了筑基期。   毛团子应:“擂锤断了修为大损,灵道已定,索性抽灵锻骨重塑擂锤。”   说完了,肉嘟嘟的小脚便在红鼓上跺了两脚。   鼓声携着灵波,与谛音的灵波合在一处,再次撞在了英崖玉山上。   这一次,英崖玉山的动静就更明显了。不仅那道灵光又亮了起来,英崖玉山终于晃了一晃。   仅这一晃,孟染却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身形一个不稳,也跟着这英崖玉山晃了一晃。   “阿染?”宁司元手快的将孟染搂住了。   孟染脚下一虚,仅仅是那么一个瞬间,人已经站稳,正准备让雷葵和谛音停下时,英崖玉山再次晃了一晃,一道强大却混乱的神念,从英崖玉山往四周笼罩而来。   莫说孟染,便是宁司元脚下都是一空。   “阿元!”孟染察觉到不对,想要御起浮游步时,一道灵符已经将两人包裹在了一起。   但这道灵符并没有遏制住两人下落的趋势,孟染心惊胆战的发现,他的浮游步也完全御不起来。   宁司元将孟染搂在怀里,两人已经从两仪荒山的所在,远离了黄色的英崖玉山,经过了绿色的不知名光幕,正往无尽的黑暗中直坠而去。   这片黑暗中甚至连星子都没有一颗,孟染眼中能见到的只有宁司元一人。   这样的黑暗似乎只经历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   在孟染耳中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时,一道巨大的海浪朝着两人直扑而来。   孟染下意识拽着宁司元往顺着水流的方向躲避,宁司元手中御起一道灵符,阻挡了狂卷而来的海浪。   只这短短一瞬,孟染便听耳边一道轰鸣般的巨声道:“这里还有两个元修。”   这道巨声未落,一道火幕朝着两人袭了过来。   刚刚抵挡住了水流的灵符还浮在空中,被这火幕边角的火星撩到的瞬间,便燃起了灵火,下一瞬便要化为乌有。   宁司元将手中灵笔一扣,空中的灵气往那道灵符聚去的同时,灵符上的火星沿着灵气往宁司元周身涌来。孟染差点就要惊呼出声,却见这火幕只一个瞬息,便被宁司元纳入了体内,身侧,宁司元的气息似乎还变得更浑厚了些。   但巨大的火幕并不只这点威力,除了点燃灵符的这些,火蛇已经朝着两人弥漫过来。   在这巨大的火蛇眼看着要将两人吞没时,一道剑光将这火蛇斩在了孟染眼前。   一条雪白的胳膊拦在了孟染身前,来人身姿矫捷的旋了个身,周身轻纱飘扬的同时,一道灵幕在两人面前升起。随后这人便语声颇为辛辣的开了口:“滚到后面去。”   见孟染没有反应,对方在斩出一道剑光后,干脆一抬脚踹在了孟染身上。   孟染在瞬间想起了初到沧源陆时,来自宋玺的一个窝心脚。   救人踹一脚,是天舞门的传统咩?   还搂着孟染的宁司元,也被这力道带着往后直飞而去。   但对方那道剑光,却不是孟染见过的任何一剑。   剑光过处,海水凝结,剑光的尽头,便是一头比之般侑也只会小上少许的巨龙,巨龙身体被冻在了海水中,只余了高高拱起的头部逃过了一劫。   巨大的龙头在空中一声嘶吼,摇晃间已经将身体上的冰霜挣得块块碎裂。   海上仿佛冰川崩裂,巨大的海浪被落入水中的冰块激起。方才差点将两人埋在海底的巨大海浪,便是由此而来。   挡在两人面前的身影,在这巨大的海龙面前堪称螳臂当车,但对方那披着轻纱的身姿一转,空中的灵气便朝着那道人影狂卷而去,堪称娇小的人影喝道:“风来!”   空中的灵气化作狂风朝着海龙卷去,刚刚挣脱了冰霜束缚,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的巨龙,顿时被这狂风卷住了龙尾。   身着轻纱的女子一阵哈哈哈的狂笑,高喝一声:“斩!”   锋锐的灵气随着女子的一旋身,从女子纱袖尾端化作灵刃,往失去了自由的巨龙斩去。   女子的身姿堪称优美灵动,但随着她的舞动,道道杀招笼罩了那一整片海域,庞大的海龙仗着强悍的肉身,抵挡着堪称密不透风的绵密攻击。   博到激斗处,孟染根本已经看不清一人一龙的身影。海水和巨龙咆哮着,灵气在海水和海面上空剧烈震荡。   孟染的身体在感受着周围暴躁的灵气时,不知何时,眼中已经染了浓浓的战意。 第237章 天道如锐刃   宁司元还在观察着周身情况时, 孟染身形随着一个舞步,已经着空而去。   “阿染!”宁司元大骇。   孟染自己也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出窍期之后他也接触到过各式各样的灵气,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 会有如此强大的驱动性,不仅会影响他的感知,还会影响他的行动。   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灵气,还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天舞门高阶修者, 那一脉同源之下灵气的互通, 在无声的呼唤他同往。   宁司元这一声大喝, 让孟染及时停住了自己想要加入战团的举动。   宁司元一道灵符拍在了孟染肩头。灵光顺着孟染周身蔓延, 将周身暴躁的灵气隔绝在外。   孟染周身一静时,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冷静下来再往四周看去, 孟染心头更是大骇。   两人所处,前方是大海,后方是断壁残桓般一座巍峨的高峰。山体坍塌了大半, 峰上的建筑也随之倾塌的厉害。勉强完好的那部分, 可以看出曾经的壮丽辉煌。   方才与两人交谈的女子, 与那巨龙战在第一线。   两人此时的所在, 却也并不安全。   各式各样的海兽, 与舞修战成一团。还有金发碧眼或是其他各色肤色发色的人影,与这些舞修招来式往。   往大殿的方向,则有低阶的舞修以百人为一阵,列成妙手、回元、甲盾等等大阵, 支援着前方舞修的战斗。舞阵从元婴修者,到结丹、筑基修者,修为一层层往后递减。但天舞门舞修之神奇,却在此处完全显现了出来。筑基修者之舞可以支援结丹修者,结丹修者进而支援元婴修者,元婴修者则以舞阵支援更前方直接参与战斗的出窍、化虚期的舞修。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天舞门的妙手之舞的治愈灵息,便能即时恢复前方高阶修者的战力。   大约也正是因为天舞门的功法特性,当年的天舞门才支撑住了八弥妖兽的攻击,打出了铭记于史册的北辰海之战。   各种术法或天赋术在两人周身掀起剧烈的灵气波动,术法形成的轰鸣声铺天盖地。元识所触,稍有不慎甚至会引起元识震荡。   放眼望去,这样浩大的场面一眼看不到边,不时便有海兽哀鸣一声坠落,亦或是有人敌不过海兽强悍的攻击,直接被灵波消融。   这样的场景,当年的宁司元并未亲历,却从那些海兽和妖修的模样,认出了这是仙魔之战时的事情。   宁司元对孟染道:“此处,要么是幻境,要么是神念的残存。”   一旦堪破了这本源,孟染也立刻从这些景象中看出了不同。   术法对他们的杀伤力,主要来自于元识被震荡。真正的伤害并不是直接作用于肉体,而是如同潜意识般,因为元识被影响,才觉得自己被伤害。景象中的某些人影,也并不再那么凝实。   两人说话间,孟染眼见着大地从自己脚下,往高峰的所在裂出了巨大的沟壑。高峰被斜劈成两半,顿时从峰顶开始往大海倾塌。   一时之间,山崩地裂,大地轰鸣,巨大的海浪从海沟中翻涌而出。修者虽然修为高深,但无论何时,与大自然的力量相比,还是略逊一筹。空中的灵力猛然暴乱,被割裂的大地,也比众人想象中更为夸张的往两边裂开。   宁司元一边护持着孟染在各种震荡的余波中穿行,一边往断壁残桓般的大殿方向后退。   就在此时,火红的岩浆从海沟中一直沸腾到海面上,狂暴的火灵力从海底爆炸般涌出,冲向战成一团的妖修和元修。   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场上,忽然就发生了变化。   就连被宁司元的灵符护持着的孟染,也觉得体内仿佛有团火烧了起来,低吟一声就想要挣脱灵符的护持。   “阿染!”宁司元将又想冲向幻景的孟染一把扣住。   孟染只觉周身如被火燎,嗤着双目瞪向前方。   宁司元将人牢牢扣在怀中,往孟染的目光所指望去,那些舞修一身纱衣如同着了火,攻势更猛,周身元气更是不要命的调动着这爆裂般的火灵气,攻向那些妖修。   除了与孟染等人当先遭遇的那巨龙一般为火属的妖修,大部分海兽面对这将整个天空大地都染成赤红色的火灵气,顿时被消融一净。   让宁司元更为惊诧的事情就此发生,那些引动火灵气攻击妖修的元修,周身也染上了赤色的火焰,甚至毫无所觉就此在空中被赤炎燃为虚无。   这样的虚无甚至从阵前一直往那残桓般的大殿方向蔓延,就算人都已经化作了虚无,那些火灵气却仿佛有了神念一般,往还存活着的妖修席卷而去。   怀中的人也猛然烫起来,宁司元大骇,数道清心灵符拍在了怀中人肩头,宁司元牢牢抱紧了孟染,却见孟染如同被摄了魂一般。   情急之余,宁司元甚至来不及思考,将孟染抱进怀中,额头相抵,大片的星空侵入了孟染的元识。   两人多年双修,气息早就交融。此番作为竟然也没有遭到孟染的抵抗。   宁司元对孟染的这种毫不设防,既有欣慰,也有心惊。   孟染的元识之内,被染成了大片的火红。除了烈烈战意,便是这火红的颜色。直到整个元识被星光和暗夜笼罩,这些火红才慢慢聚出了孟染的元识,一脸懵懂的站在识海之中,疑惑地看着踏着星空而来的宁司元:“阿元?”   宁司元看着孟染元识之上还冒着的点点火光,凝出星光将这些火光消融,才抱着元识中的孟染松了口气。   星光将火光消融,孟染也终于从怔愣中回神,只这短短一瞬,他竟在不知觉中经历了一次生死。   孟染后怕的反手抱住宁司元,道:“还好有你。”   若非元识中,还感受着宁司元紧紧抱着他的力道,下意识里觉得跟着感觉走,会伤到宁司元,他搞不好也已经跟着那些灵气传来的波动,将自己燃成了一团灵火。   宁司元也后怕道:“还好你没事。”   两人在元识中静静坐下,隔了好半晌,孟染才从这种心惊中略微回神。继而问道:“这是否就是当年天舞门与妖修的北辰海一战?”   宁司元道:“我当时修为才元婴,元司府也并未冲在第一线。仙魔一战,沧源陆变化甚大,也无从从地形上分辨。但从这些妖修的存在看来,应是相去不远。”   孟染已经道:“看来,天舞门出窍期修者,对灵气太过敏锐之事,还是要想办法解决。”   见了方才的一幕,宁司元已经隐约可以猜到,天舞门当年为何会几近灭门。   “仙魔之战前,灵元两气较之现在还要活跃,天舞门修者修到极处,竟是这般结局?”宁司元想到方才那一幕,再看向自己同样功法的道侣,心中顿时失了冷静。   孟染元识上的灵火虽然已经扑灭,整个元识却还显得有些虚无,这种虚无并没有让孟染的修为跌落,反而隐隐有了晋阶的迹象。   但宁司元只要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就恨不得将孟染的修为按回元婴期。   孟染运转功法,将元识稳定下来后,才对宁司元笑了笑,道:“凡事过则不及,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只可惜,大约当时的祖师们,也是直到仙魔之战,才发现这个弊病,甚至也来不及想办法改变吧。”   孟染说完这些,看着宁司元担心的模样,笑了笑道:“还好发现的及时,还有两千多年,也许,还来得及。”   孟染说完,握了握宁司元微颤的手,语意坚定起来,道:“会来得及。”   似乎只要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做到一样。   宁司元目中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在孟染话落时,将他的元识往自己狠狠拥抱过来,道:“怪我,不该让你这么快进阶。”   孟染被宁司元这样搂在怀里,心暖之余却是笑了:“有问题,难道不是早发现早解决比较好?逃避才解决不了问题呢。”虽然孟染在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能拖就拖。但都已经真正涉及到性命了,孟染的拖延症也就无药而愈。   宁司元心中,却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他知道孟染当初对他敞开心扉,亦或者说对两仪敞开心扉,是因为那样的自己,纯白如纸,也正是因为那样的纯白,让孟染这个异界来客,可以对他毫不设防。   他轻易的就取得了孟染的信任,就算后来他元神复位,孟染也并未将这份信任撤去。   然而孟染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成为白纸的那个人,其实就变成了孟染。   他的阿染,对此界的认知,纯如白纸,想要将阿染如何着墨,便成了他的事情。   阿染是他的照见星,他身为辅星,便该仍由星主自行生长。   但他等不了,浩天轴断便在三千年后,若真按修者自行晋阶来缓慢成长,那时候的孟染就算没有意外,也不过是元婴期。孟染今日的修为,大部分是他用星元强行堆出来的。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天舞门,因为有了孟染,也就被这般强行壮大了。   天道如锐刃,总是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将不应为之事的后果,血淋淋的在面前切开。   宁司元以为,现在便是如此。 第238章 偏向虎山行   就算宁司元如今修为已经化虚期, 在宁司元看来,天舞门的功法之神奇, 也是见所未见。想要将这样的功法中的弊病改掉,对于出窍期的孟染而言,绝非易事。   宁司元只能庆幸,如今的天舞门在确西洲地位不凡, 孟染还没有机会面临这种需要拼尽全力一战的危险。否则, 可能孟染在他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要面临被灵气同化的局面。   孟染还在全无头绪之时,宁司元却道:“这些位前辈大约也是运气不好, 火灵气是五行灵气中最为狂躁的一种,若是被其他的灵气同化, 未必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就算活了近万年的宁司元, 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者被灵气完全同化的这种情况。   虽说化虚修者已经到了肌化灵骨化玉的阶段,但这个所谓的化,也不是这种彻底的转化为灵气, 而是说肉体不管何处受到伤害, 都能借由灵气来补足。只要神念不灭, 便是肉身被损毁到只剩一个指节, 或是只剩一块碎骨, 也能经由灵气重组。也正因如此, 才不会存在所谓的衰老和病苦。   从这一点上来说,首先便是需要修者自身保持神念的清醒稳固。   而天舞门修者却因为与灵气高度融合,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神念, 如此一来,神念就先要将身体完全转化为灵力了,尤其遇上火灵气,更是将肉身直接焚烧殆尽,还谈何不灭?神念没有了肉体作为承载,便只有湮散一途。   想到这里,宁司元的神思忽然一顿,想到了谛音,以及雷葵。   这世间虽说有能用灵气滋养出神魂之事,但神魂之所以被称为神魂,便是因为物与物的转化都有迹可循,唯独神念一事非鬼神而不可为。   修出器灵之事,实需机缘巧合,且为万中无一。   修者强大之后,元识之强大既可大控天地亦可小至尘埃。与其费心滋养器灵,倒不如着重于修自身。   自己的强大才是可以掌控的,器者终为身外之物。至少宁司元就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的灵笔滋养出神魂。若天舞门为剑修或是符修,门内有费尽心思滋养出的器灵,还算正常。   因世间确实有器灵的存在,此前宁司元也并未多想。   但宁司元陪着孟染一路走来,虽未探看天舞门的功法,对天舞门的修行却不可谓不了解。   除了一身弟子服,便身无长物。而以天舞门弟子对灵气,更是如臂使指,任何法器都显得多余。这般想来,天舞门繁音谱上这些器灵的存在,便显得有些值得深思了。   宁司元这才注意到另外一个不对:“谛音和雷葵呢?”   孟染应道:“你我二人现在是在元识之内,谛音哪会在这里。”   说完,孟染也发现了不对。此处是神念没错,但之前他们二人在坠入幻景之后,便再也没见到谛音和雷葵。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元识复位。   此时幻景中情形却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一场大火以燎原之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续如何,两人不得而知。   两人在识海中的那一场生死,显然错过了幻景中的诸多。此时断壁残桓般的山峰之上,从那浩劫般的灵火中活下来的舞修弟子,只剩十之一二。且大部分弟子修为都只剩筑基期,就连结丹期修者都所剩无几。   孟染看着那一片惶然的弟子们,几乎可以想见两千多年后,门下弟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孟染周身也忍不住被凄迷笼罩,宁司元握着孟染的手,将人紧紧搂了搂。   谛音和雷葵还是不见踪影,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灵峰上空,忽然有数人着空而来。   空中偶尔绽开的白昙,和写意的浮游步,在这种时候看着,淡定优美之余,不禁让人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着点急?   无论孟染做如何想,那数人还是姿势优美的袅袅旋身落在了山峰仅存的半角广场之上。   “那个人?是阿修?”孟染有些诧异的看着其中落地的一人。   就在孟染和宁司元想要往灵峰那边靠近时,幻景中的灵气忽然震荡,幻景也出现了仿佛波纹般的涟漪。   孟染赶紧抱元守一,将自己的元识牢牢护住。抵抗住了这波震荡,孟染直觉周身情况已经大变。   耳中传来了吉清几人的说话声:“今年的震荡怎么比往年还要明显?”   孟染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从幻景中出来了,而似乎魏忆晓等人,并未发现他们二人,刚才一瞬是入了幻景。   孟染肩上,谛音和雷葵一人抱了一个肩饰,自顾自抱成一团,似乎又睡了过去。   魏忆晓看两人开始关注周身的情况,才对孟染问道:“孟师叔,可有发现什么情况?”   发现的这个情况,简直太大了,孟染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就算想说,孟染也还没组织好语言。   看孟染不说话,魏忆晓便也没有再问,而是往吉清几人所在的位置,踩着浮游步飘了过去。   此时,英山秘地与孟染等人方才所感受的震荡明显不同。   要让孟染说有什么不同,大概便是,此前那震荡,是由英山秘地内部而起,而此时的震荡,却更像是英山秘地因为什么外力而震荡不休。   也正是因为这份来自外部的震荡,将他们方才与这英山秘地内溢出的神念契合度打断,从而由幻景中挣脱出来。   孟染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是因方才幻景一晤,他现在能读懂这谱骨传递的讯息。   孟染只是这般一想,谱骨之上便往孟染的所在,释放出了巨大的压力,孟染被压得身形往后一退,却很快调动体内元气,控制这周身灵气往谱骨的下方压去。   站在孟染身侧的宁司元,明明近在咫尺,却并未感受到半分压力。看孟染施为,才灵笔一推,一张金晃晃的灵符如山般往英崖玉的所在压过去。   孟染周身一轻,终于能够正常开口:“这秘地下果然压着什么。”   而且,似乎是造了一场幻景,这英崖玉开始力有不逮。   宁司元闻言,这时候根本不敢让孟染再出半分力,数张灵符已经从他笔端往下接连压下,甚至连英崖玉一起封印在了其中。   英山秘地的震荡立刻被宁司元的大手笔,将这震荡给硬生生压制了回去。   孟染很无语的看着以暴制暴的宁司元:“你就不想知道下面压着什么?”   宁司元面上一片凝肃,半点没有要和孟染开玩笑的意思:“你现在元识还有些不稳,待你休整几天,我们再来看不迟。”   说着,宁司元已经孟染拦腰一搂,往英山秘地山脚处的石如意遁去。   魏忆晓看着说走就走的两人,风中还留着孟染的一句:“直觉告诉我,那下面压着的并不是妖兽。”   “是什么都过几天再说,你现在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宁司元的话意中,是少见的霸道。   魏忆晓一头雾水,孟师叔身体什么状况?不是挺好的吗?   孟染身体的情况,魏忆晓不清楚,孟染自己确实是清楚的。   宁司元都一口点破了,孟染也就不再多言,乖顺的让宁司元把自己给带走了。   连半句反驳都没有听到的魏忆晓,望着被层层叠叠的灵符压制的英崖玉,心中却很肯定,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修为不够,竟然全无发现。   宁司元带着孟染跟着两名结丹弟子,进了为他们预备好的客房,便不容置疑的开了口:“来双修,把元识稳固住。”   这样的宁司元非常具有压迫力,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说话。孟染半个字都没敢叽,老老实实在宁司元对面盘腿坐定,抬头将额头伸到了宁司元面前。   岂料,两人这一入定,竟然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在石如意中传出出窍期修者小境界晋阶的动静时,一直守在英山秘地没敢离开的魏忆晓,可算是把心中的疑惑给解开了。   所以,之前师叔身体的状况,其实上就是要晋阶了么?   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场的魏忆晓,忍不住就想说了,话就不能说清楚些吗?   然而对于宁司元来说,心情却仿佛被泼了一瓢冰水。   本想着帮孟染稳固元识的,结果这元识一稳固下来,孟染的修为就和灌入了星元一样,唰唰唰就开始往上涨了,拦都拦不住。   而一想到天舞门修者晋阶之后的结果,宁司元的心情就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至于孟染,经历一场生死,又是往前看的性格,虽然说也有着和宁司元一样担忧,但最终也到底堪破了这道坎坷,就算天舞门修者终途如是,也只能修为更高,更了解灵气之本源,才能有更好的破局之法。   心境已稳,修为晋阶这种事,水到渠成,莫说孟染已不想拦,也根本拦不住。   这英山秘地的灵气,在他感悟通透之时,便不要命的拼命往他身体里挤,实在是他也管不住。   对魏忆晓等人而言,英山秘地的情形就有些诡异了。   被灵符已经镇压的英崖玉山,似乎是感受到了孟染晋阶的动静,竟然再次震荡起来了,让魏忆晓等人更惊讶的是,英崖玉山这次的震荡,并不要镇压什么,也不是要挣脱什么,而是不要命的将英山秘地周围的灵气,往孟染所在的那座石如意中灌注,原本材质普通的石如意,都被灵气冲刷出了一层玉色般的石皮。   魏忆晓有种,这英山秘地其实是个活物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天舞门祖师:我们作起死来,连自己都能作死,就问你怕不怕?   其他门派:怕怕怕,大佬的位置让给你。 第239章 认认你祖师   英山秘地跟着动荡, 隔着阵法的两仪荒山上空, 禁制碎片也全部被触动, 狂躁的灵气一波波的击打在英山秘地上空的防护阵法上。   这样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两仪荒山外负责巡守的各派元婴修者。   而随着孟染的晋阶,灵符对英山秘地的压制, 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从英山秘地的下方, 开始透过山体,往外射出七彩的光华。   魏忆晓看着这样的异像, 却是无比紧张, 这些光华都携带着各式各样的威压, 威压并不算强盛, 虽不至于让他无法抵抗,这并不是来自单一目标的光华,却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吉清等人已踩着舞步, 带着值守的数名结丹弟子, 与魏忆晓结为了舞阵。   诸子太也终于被这动静给惊了出来, 他这一出现,便往被灵符镇压的英崖玉山上打出了一道灵光,只是习惯性的一试,没想到这次,英崖玉山上却浮出了金耀耀的符文。   诸子太都顾不得自身安危了,在这灵波剧烈激荡的时候,还往英崖玉山附近凑了过去。   魏忆晓见了简直心急:“诸师侄!”   诸子太满不在乎的往魏忆晓挥了挥手:“魏师叔安心安心, 看这符文,应该暂时没事,让我再细看些。”   说着,竟踩着浮游步,沿着英崖玉山开始绕起了圈子。   随着门派愈来愈强大,天舞门下弟子也愈来愈从容,诸多弟子所学开始涉及旁类,诸子太便是其中之一。而因着这些弟子与各派之间的复杂关系,许多弟子甚至能所学极深。诸子太身为罗浮观修者的血脉,据闻罗浮观主如今对这位血脉玄孙,甚是看重,罗浮观许多并不允许外传的秘术,都在诸子太身上破了例。   魏忆晓看诸子太全不惊慌,对此情此景也稍微放了些心。   正此时,便见两仪荒山负责巡守的元婴修者已经破空而来。当先一人当剑临风而立,身姿笔挺,甚至透出了锋锐感。   天剑门虽然失去了两仪山境的盟首之位,要论同阶修者的战力依然排在两仪山境前列。此时来人便是天剑门已经元婴大圆满的修者冷衡云。除了冷衡云,他身后诸位修士,亦都是元婴大圆满。   确西洲内,元婴大圆满的修者再呆在天舞门,也无甚进益,诸位元婴大圆满便自动请缨,前来镇守两仪荒山。   看着英山秘地上的诺大动静,冷衡云与魏忆晓见礼之后,便当刀直入的道:“英山秘地这般大动,在下已通知仙盟戒严,若有冒犯,还望魏道友担待。”   亏得魏忆晓早就知道这位冷衡云是这种性子,否则怕是要被这句话给气得上火。   不过当初仙盟将这位冷衡云派驻在两仪荒山作为巡守长,看重的就是对方这份谁来都按规矩办事,全不认情分。   魏忆晓便以平常心应对道:“冷道友按规矩办事,谈不上担待二字。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是应为之事。”   冷衡云只是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道:“目前这里是什么情况,可需要帮手?”   魏忆晓还未答言,转了一圈的诸子太,踩着浮游步回来了。   魏忆晓便顺势问道:“可看清楚了?”   诸子太则是一脸疑色,应道:“按这玉山符文所记,这英崖玉山乃是一块镇魂石。若按镇魂石的功效,便该安安静静的,如今这情况……”   诸子太说到这里,便也看向了魏忆晓,言简意赅的下了结论:“我也搞不懂。”   冷衡云:“……”天舞门虽然能量巨大,但这些小家伙们,到底是年轻不靠谱。   冷衡云难得主动给了谏言:“诸道友要不要罗浮观修者过来共同参详一二?恰好克唯圣君也在。”   诸子太却道:“我都看不懂,祖父过来也是一样。”   魏忆晓都很想把自家这呆子师侄打一顿,你这样说话,你祖父知道吗?   几人说话间,英山秘地内已有了新的动静。   孟染修为已稳,石如意周围被孟染接纳的灵气开始内敛,尚未被孟染接纳的部分,则开始往英崖玉山回涌。   这汹涌的灵气,让身处灵涌之中的众人周身舒泰,就连冷衡云这样的剑修,都不由自主放松了姿态,与这灵气一番融汇。   正要敞开的心神,却在放开的那一瞬间,众人都立刻不自觉的一个激灵。   冷衡云方才落地时已收入背后的长剑,甚至“呛”一声出鞘,周身剑气大盛,防备着方才似乎窥视着他的某道神念。   冷衡云如是,与他同来的数位修者也是一样。反倒是魏忆晓等人,此时毫无所觉。   见冷衡云等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魏忆晓等天舞门的修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冷衡云防备数息后,见并未有人现身,却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甚至更为严肃起来。   此处是两仪荒山,经过数次的规整,两仪荒山之内虽不能说了如指掌,至少也不可能有他们不知道人就这样进了这里。而此时,除了感觉到对方神念的存在,却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饶是冷衡云也忍不住出了声:“还请阁下,出来说话。”   仅这一声,英崖玉山忽然一声轰鸣,往四周炸出了滚滚灵波,压制在玉山之上的灵符,终于被破去。   这一声轰鸣,沿着英山秘地的所在,往两仪荒山的四周滚滚而去。   甫一出关,孟染便被这灵气波动首当其冲。   甲盾之舞起的同时,一道灵符已经将魏忆晓等人照拂其中。   英山秘地的所在,灵气宛如火山爆发般往外喷涌而出。   英山秘地之上天舞门布下的防护法阵,触到这般澎湃的灵气,宛如遇到水的气泡一般,轻易消融。就连两仪荒山上空的禁制余波,被这灵气冲击到,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随波逐流。   孟染仿佛见到了五百年前的事情重演,只不过这次,受难之地由原本的地面,变成了两仪荒山的上空。   一直以来让两仪荒山不能成为宜居之地的禁制余波,被这滚滚灵波冲刷一净,让两仪荒山的上空,露出了明净的天蓝云长。   但,两仪荒山地底的轰鸣声却也未止,被英崖玉山压制着的各色光华,在灵波滚滚而过之后,再次大盛。数道灵光从地底直冲云霄,仿佛一道直射苍穹的彩虹。随之便往四处散开,又如一道在空中炸开的绝美烟花。   一道灵光则在空中一折,冲着魏忆晓等人的所在,直射而来。   这道灵光青利锋锐,轻易便穿透了宁司元布下的防护符阵。   “!”饶是宁司元,也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道灵光却直冲着冷衡云而去。   孟染着空一舞,一道灵幕挡在了冷衡云面前。那青光却对这灵幕似乎别有心得,光势一旋已经完全闪避了孟染的防护。   “呛”一声,只一个照面,冷衡云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属于元婴修者的本命灵剑,竟然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   孟染赶到冷衡云面前,还未再次出手,那青色灵光显出了身形——竟是一把看似朴实无华的灵剑。   “本来看你还不错,结果竟然这么弱?”这灵剑竟然吐出人言。   “这……是上古剑灵?”冷衡云不敢置信,似乎又觉得自己输得不那么冤枉。   “你这小辈,让让。”灵剑冲着孟染点了点剑尖:“我要与这剑修小子说说话。”   听这语气,竟一副前辈口吻。饶是孟染,脑中也顿时翻涌出诸多念头,此处是古战场,莫非竟是仙魔之战前哪位前辈的剑灵?   这灵剑见众人都呆立当场,竟然幽幽叹了口气,继而剑柄上便浮出了一道巴掌大的人影,身着轻纱,眉目如画——若是对方的表情不那么欠揍的话。   “来,认认,你前辈,懂了吧?懂了就让开。”张扬的眉目,狂妄的气势,简直了。   但看了对方那身与谛音毫无二致的纱衣,孟染也已经确实能认出来了,可不是前辈?还可能是祖师爷……   这灵剑看孟染往一旁移步,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似乎因此,才多给了孟染一个眼神:“哟,确实还不错,竟然出窍期了?”   再一转向冷衡云,这位祖宗又不满了:“你这剑修小子,怎么才元婴大圆满?”   在场都还才元婴大圆满的众巡逻修士:……   英山秘地这般大动,让天舞门内早已接到英山秘地内有异动的众元婴修士,纷纷往两仪荒山赶来。   这青色灵剑周身剑气大盛,似乎放出神念感受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对冷衡云道:“罢了,你还就挺合适。”言罢,一道符文从剑身之上浮起,往冷衡云身上一没而入。   孟染大惊:“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冷衡云周身剑气也忽然锋锐,并与这灵剑的剑气交汇相融。   不过片刻,冷衡云周身便剑气耀耀,整个人被青色剑光包裹,逼得众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英山秘地之上的灵气再次翻涌起来,并往冷衡云周身汇聚。   宁司元将防护符阵撤去,让此时已算相对平静的灵气,往冷衡云周身涌去。   防护符阵甫一撤去,数道灵光便从苍穹之上,往众人直扑而来。   那灵剑好歹还说了几句话,这数道灵光直扑而来,便直接将天舞门以外的其中一人包裹其中,继而符文闪耀,便也如同冷衡云一般,周身灵光或剑光大耀。   这些人牵动着英山秘地之内涌出的灵气,在周身形成一道道灵涡,竟各个都是晋阶之象。   作者有话要说: 某剑灵:哎哟,委屈,我堂堂心动期,竟然只能给个小元婴做剑灵。   孟染:自己作得死,老老实实作完。 第240章 定元或化灵   宁司元怎么也没想到, 他一直在等待的确西洲修者晋阶出窍的机会, 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孟染也没想到, 这英山秘地之下,竟然是化作器灵的天舞门前辈。   那么问题来了,天舞门的修者连个武器都没有, 这些前辈们为什么会成为器灵。而且看冷衡云及各位他派元婴修者周身气息交融的灵器, 分明都是剑、笔、拂尘等各式各样外型的法器, 但无论是哪一种法器,跟天舞门的修者都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   孟染心中虽有所猜想, 却也还是需要从各位前辈口中, 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显然此时还不到时候。   两仪荒山之外, 被两仪荒山异动惊动,从天舞门中赶过来的众元婴修士,人还在来路上, 便见各色华光, 从天穹之上, 往众人所在弧落而来。   人群之中,诸多元婴大圆满的修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有符文当头罩下,继而便如英山秘地的冷衡云等人一般,周身灵息交融,开始就地晋阶突破。   虽事发突然, 但随行之人也看出了出现这等异象的前辈,俱有晋阶之象,便纷纷由赶路,改为开始护法。   一时之间,两仪荒山内外,各处均有修者形成灵涡,就地开始往出窍期晋阶。   幸而这英山秘地内大动,往两仪山境内外涌出了大量的灵气,否则,孟染都要担心这么多人同时晋阶出窍期,这灵气都不够用。   修者晋阶出窍,并不是一个简短的过程。这次晋阶出窍的修者,均是此前已经元婴大圆满的修者。两仪山境内,还有其他元婴期修者可供仙盟调度,也足够保护这些元婴修者的安全。   想要尽快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帮助这批修者尽快晋阶出窍期。孟染与宋玺通过玉牒商议了一番,由宋玺派遣门下结丹期以上弟子,往两仪荒山内外,有修者晋阶的范围为限,起一曲大型的神扬之妙舞。   寻常修者晋阶出窍期,闭关个十年甚至百年都是寻常事。   此次虽有灵器相助,又有天舞门修者助阵,属于各派的功法本身也还是需要稳扎稳打。   最先开始稳固境界的,是最先开始与灵器融合的冷衡云。   英山秘地之内,一把巨大的剑影,从冷衡云的所在,往天空之上浮现。那把剑影早已不是冷衡云那把本命灵剑的模样,而是如今这把有天舞门前辈作为器灵的古朴青色长剑。巨剑在空中一闪即逝,随后没入冷衡云体内,一声金戈般的剑鸣从冷衡云体内传出,属于出窍期剑修的威压,立时往四周逸散,被冷衡云及时收住。   此时,距离英山秘地异动,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   接到冷衡云成功晋阶出窍期的消息,孟染正要出发前往英山秘地,冷衡云已经首先传回了讯息,将前来拜访孟染。   吾思居内,孟染烹茶沐果,扫径相迎。   虽不知那位前辈如今究竟是何情形,但以那位前辈的脾性,总是恭敬些好。   冷衡云到时,孟染立在吾思居门口,将人亲自迎了进去。   宁司元也与冷衡云互相揖礼见过,三人才在吾思居的望空厅内坐了下来。   孟染斟了茶,才对冷衡云道:“恭喜冷道友晋阶。”   冷衡云这次竟很客气,应道:“托天舞门的福。”   “自然是托我大天舞门的福。”冷衡云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便从冷衡云身后传了出来。   孟染往那处看去时,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影,旋着身形姿态翩然的立在了冷衡云肩头。   “……见过前辈,还未请教前辈名讳。”孟染看着这小小一个人影,半点未失礼数。   小人影听到这个问题,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语气颇为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事要问,我才特地让他过来的。有事就问事,名字什么的就免了。”   这是怕毁了一世英名吗?孟染下意识就是这么觉得。   但即将要问的问题……孟染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冷衡云。   小人影见状,颇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噫,他与我结了神魂契,虽不是道侣,却胜似兄弟,也算半个天舞门的人了,就直接问吧。”   孟染正要开口,小人影一瞥眼望向宁司元:“他呢?你不说明一下?”   孟染差点要给个白眼,应道:“自然是道侣,这还要说明?”   “啧啧啧,若我没看错,他那符阵是星见天的传承吧。”小人影说着,连连摇头,最后却道:“罢了,你也是不知者不为罪,就不怪你了。”   ???孟染还没开始问呢,怎么好像就又多了一个问题?   孟染千头万绪,真到要问了,才发现不知该从哪个开始问起。   小人影见他半晌不说话,还不耐烦了,催促道:“你倒是问啊。”   被催促的孟染,也顾不得是否冒犯了,将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前辈可是因为天舞门的功法,才会变成如今的器灵。”   “嘶……”小人影一脸牙疼的表情,嗔怪似得道:“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这么狠?”   孟染:你自己让问的啊。   说是这么说,小人影那比指盖儿大不了多少的小脸上,表情却严肃了起来,对孟染问道:“看来,功法的弊病你已经是知道了?”   孟染应道:“谱骨所示幻景中,我也险些……”   小人影闻言,很是认真的打量了孟染两眼,末了还捏了个法诀到孟染身上,才道:“你这资质倒是不错,出窍期便已经与灵气的共感性如此之强。”   不等孟染接着问,小人影已经道:“来路上我已经知道了如今天舞门的情况,你作为如今天舞门修为最高的弟子,修为出窍中期。我且问你,废尽修为功法重修,和化灵决,你选哪个?”   “前辈的意思是,已经有解决办法了吗?”孟染闻言,却是大喜,只觉浑身轻松。   小人影却道:“非也,无论是哪一种,我们只做了推论,最终会如何,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试过。”   “……”孟染宛如被泼了一瓢冷水,却还是问道:“那前辈们的推论中,这两种情况,分别是何结果?”   小人影应道:“前一种,在重修之初,便同修一部《定元决》,弊病是晋阶速度慢,大概会与其他各派修者的晋阶速度相同,且《定元决》的修习将与灵根相关,限制颇大;后一种,在现在的基础上修《化灵诀》,在进入化虚时,肉体化灵,一旦修成,灵气不灭则神念不灭,可以在灵体与肉体之间自由变幻,而不是像我们一样,因为失去肉体,只能以器为躯,转修器灵道。”   三千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过掉了一千年的一大半,若废尽功法重修,晋阶速度还会变慢,还与灵根挂钩。孟染不过三品灵根,按这个算法,不管怎么算,到两千年后,都只能有元婴期的修为,甚至可能还达不到元婴期。   自然是修习《化灵诀》更为妥当。   但,若有《化灵诀》如此强大的功法,这位前辈理应不该提出《定元决》。且将《定元决》放在前面说,似乎更为推崇此法。   看孟染神色,小人影便已经知道孟染作何选择,便接着说道:“《化灵诀》虽听起来颇为强悍,但,第一,尚未有人试过此法是否行得通;其二,是否每个人的体质都行得通;第三,是否完全不会发生其他意外。而一旦失败,则形同兵解。”   小人影说完,孟染心道果然。   看孟染面上并未出现失望,而是了然于心的神色。小人影笑了一声,道:“看你心性还不错,便再告诉你一个办法。”   孟染立刻就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了。   小人影道:“修者进入化虚,便肌化灵骨化玉,哪怕只剩一丝血气,亦可重铸肉身。你既然有道侣,可以将自己的部分托于他身。万一化灵失败,可再借此重塑肉身,只是,以后遇到那种情况,依然会身陨神消。”   两相权衡,孟染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先修《化灵诀》,若《化灵诀》失败,便等重塑肉身之后,再废去功法重修不迟。”   孟染说完,看向宁司元:“阿元觉得,如何?”   若没有三千年后的浩天轴断,孟染大可不必如此冒险。但有着这样一场意外,便意味着无论做那种选择,都有可能是在走一条亡命之途。   反倒是孟染的这个折衷之法,可能走出一条活路。   宁司元看着孟染,眸中除了心疼,还有心悦。应道:“卿择荆棘路,吾随护相行。”   “啧啧啧。”小人影又开始咂嘴。   孟染闻言,却是忍不住握紧了宁司元的手。生死大事,孟染远不如看起来这般镇定,他所倚仗的,也不过是不管怎样,身边总会有这个人不离不弃。   宁司元也许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只要这个人还在这里,便是他最大的后盾。   小人影似乎都看不得他们这般深情以对,咳了两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过来之后,道:“办法虽有,当年却只来得及有了个念头。具体的实施之法却未可知,只有要点一二可以告知你们。”   言罢,小人影便一脸无辜的看向两人:“很难做到对吧,但没办法。做不到的话,器灵道欢迎你。”   说着这句话,小人影的眼神还在宁司元腰间的如意笔上溜了一圈,对孟染道:“做个笔仙其实也不错?”   笔仙?孟染的脑洞不小心就乱入了什么灵异游戏。笔仙什么的都是小鬼来的,一点都不好!   而且要真做了笔仙,其实跟死过一遭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天舞门的祖师前辈们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正经剧情就欢脱不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嘤嘤嘤,很绝望。   -------------   孟染:天舞门的祖师前辈们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吗?   祖师们:来呀,快活呀,一起来作死到底~ 第241章 赐星种予我   看孟染一脸的拒绝, 小人影耸了耸肩:“不想走器灵道, 就赶紧去把法子研究出来, 然后好好去修炼化灵诀。”   末了小人影又道:“化灵诀和托身之法,便是由器灵道折衷而来。人自生来便有神魂,想要保有自身的神念, 便必须要有肉身为基。如今吾等自己已然没有了肉身, 便只能以神念契借他人之生机。吾等不想久困于谱骨之中, 便不得不寻器主共生。”另有一语,小人影却是没说。   与器主共生之后, 修为便与器主同。同时, 两命一身, 若器主身陨, 身为器灵虽不至于跟着折戟,却也会出现诸多不可知的危险。比之化灵诀,转修器灵道的凶险, 可畏且不可知。   孟染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 他们当年可是根本来不及选择。   言罢, 一直堪称盛气凌人的小人影,竟然幽幽叹了口气,继而便转向冷衡云道:“今天差不多先这样吧,回去了,你的功法要修改的地方也还多了去了,你不至化虚,我也没有前途可言。”   孟染其实还有诸多话想问, 冷衡云已经颇为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道:“愿染君一切顺遂。”才起身告辞。   两人其实已同为出窍期修者,冷衡云着实不必如此。   由此一礼,孟染倒是知道,之前忧心的各派修者晋阶,确西洲有可能内乱之事,可以暂时不必那般担忧了。   送走了冷衡云,孟染并未立刻闭关,而是喊了宋玺来见。   宋玺来得甚快,两人见面,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孟染便直入主题,将小人影前辈传下的两道法诀,告知宋玺,并道:“门中筑基期及以下的弟子,最好从现在开始与定元诀同修。化灵诀虽说不定也是一条通天大道,毕竟目前尚未完善。”   宋玺欲言又止,孟染却已知她心中忧虑,遂道:“阿元说他已有了办法,待我们试过之后,再论不迟。”   宋玺闻言,转向宁司元,道:“一切便拜托前辈了。”   宁司元听着这“一切”二字,却并未应诺,而是对宋玺道:“吾法仅为吾星见天修士可试,尔之道侣为星罗宗修士,并不见得适用。不过,待吾与阿染试过,便该有些心得,届时再论。”   宋玺这次便道:“师弟便拜托前辈了。”   宁司元笑了笑,道:“这话却轮不到你来与我说了。”   宋玺深深看了孟染一眼,上前一步将孟染抱了抱,才道:“此事以性命为重,若有风险便不要先试,便是重修也不过是再等几千年,仙魔之战后天舞门尚能延续至今,如今门下尚有几千弟子,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孟染待宋玺将他放开,才低声道:“正是因为门下如今尚有几千弟子,我才更该试出化灵之法。”   天舞门能壮大至今,孟染虽不居功,却也知道这与他是分不开的。正是因为分不开,如今门下已经结丹甚至元婴期的弟子,便也面临着与他同样的问题。   幻景之中,天舞门低阶弟子的惶然,他看过一次便够了。若真再有妖修临世,他希望自己能有力量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能如幻景之中那般,无能为力。   宋玺见孟染心中坚决,便只能希望宁司元所说之法,确实能让孟染顺利修成化灵诀。   待宋玺离开,孟染才转向宁司元道:“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小人影前辈只诉了两大要点。其一,气血所存之处,必须有充分的生机;其二,不能是寻常法器,要能充分隔绝天舞门自身神念之效,否则一旦天舞门修者开始化灵,便有可能将属于自己的这部分也完全化去。   宁司元已经道:“我给你种过星,你可还记得?”   孟染当然记得,但那种星乃无形之物,并非气血这等实际可见可触。   宁司元已道:“你可通过此星,赐星种予我。”   “星种?”孟染大奇:“我有这东西?”   宁司元被孟染都逗笑了,应道:“其实便是元血一滴,只不过,通过星见天的特殊法诀,可以将此血存于我的丹田之中。此法本是星见天修者,用以追寻星主所用。”而孟染与宁司元,以天舞门功法双修,且孟染一身修为,诸多都是星元转化而来,两人之间根本无需以星种来进行感应,宁司元也就一直都没有想过此法。   没想到这一直没用上的方法,现在竟然有了别的用处。   方法既然已有,孟染便听着宁司元所诉法诀,感受了一番位于识海之中的无相之星,将元血转入宁司元体内。   此法说起来简单,真正想要完成,却也耗费了两人三月之久。   待星种在宁司元丹田之中落定,孟染只觉得自己与宁司元之间,似乎又多了某些联系。但那滴元血,却再感应不到。   孟染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元血已经经过了法诀祭炼,届时会不会无法用来重塑肉身?”   一滴勃勃生机的元血,已然悬浮在宁司元丹田之中。通过这滴元血,倒让宁司元有种随时将孟染拥在怀中的错觉。宁司元应道:“并不会。这些法诀并不会改变元血自身的性质,只是以此为介而已,否则又怎能以你之元血感应你之所在。”   虽损失了一滴元血,孟染如今修为已高,倒是只小小跌了点滴修为,对如今出窍中期的孟染而言,毫无影响。   种星完成,孟染便通知了宋玺,准备正式开始闭关。   这次闭关并不同于以往的闭小关,而是正正经经要闭关,不允许打搅且不能打断的那种。吾思居外,由道道灵符和层层舞阵,布下了固若金汤的防护。   天舞门中,已将定元决传授给了筑基期及以下的弟子。结丹期及元婴期的弟子,宋玺则与那位前辈一样,给了门下弟子两种选择。   孟染以身相试化灵诀,门中亦有结丹期弟子经过再三思量后,决定废去功法,转修定元决。一来为长远计,二来也想看看转修到底需要耗费几时。   对于可能决定着天舞门未来的这些举措,宋玺都全不敢放松的亲自参与。   吾思居内,孟染已经开始运转化灵诀。化灵一决,名为化灵,可谓将天舞门弟子与灵气的共通之性走到了极处。未至化虚,却已经通过神念与舞蹈相结合,将身体主动与灵气融合,化为一片虚无。   化灵诀起,孟染的身形所在,便多了一片虚无之感。就连在孟染身侧护法的宁司元,也只能以眼观孟染周身所起灵息,神念之中却只觉孟染已无处不在。   而让宁司元更意想不到的是,随着化灵诀的运转,孟染的修为晋阶速度之快,竟然直逼两人双修之时,以星元直接转化为修为的速度。   功法之神奇,便是宁司元也只觉见所未见。虽说早已知道,天舞门的功法便是数位堪称鬼才的前辈所成,宁司元还是不得不感叹,一群鬼才的能力之奇雄,非常人可比。   孟染闭关之时,天舞门的这些前辈们却并没有消停。   吾思居禁制开启的第十二年,由山海宫主导、艮山真仙技术支持的仙网,终于完成了从一洲到一陆的架设。   确西洲几百名修者同时晋阶出窍期的这等大事,早已传到了中洲境内。   搭建仙网的初衷,本是想要让中洲的出窍期修者对确西洲出窍期修者提点一二,谁曾想,天舞门的英山秘地一次异动,竟然就提前让确西洲的元婴晋阶出窍期了。   如今仙网落成,中洲的诸位出窍期修者思来想去,为浩天轴之后的大事计,也觉得还是应该将自己的修为心得传授一二。   如此,跨两洲之地的玉牒论道堂,到底是如期开放了。   只不过,嗯……这个发展局势,好像有点不太对?   确西洲的修者确实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是提出来的各式问题,中洲老牌出窍期修者们表示,你这个问题我完全不知道答案,而且你这个问题的形成,我还有诸多细节想知道。   于是,本来准备指导确西洲修者的中洲老牌出窍期修者们,不小心就和确西洲修者们开始了探讨。   这一探讨不要紧,中洲老牌出窍期修者们表示,你丫知道的比我还多,还需要我指导个毛线啊?   于是,等中洲老牌出窍期修者们发现的时候,咦?怎么玉牒论道堂好像被我们的提问霸屏了?咦,为什么回答问题的修者反而都变成了确西洲的新晋出窍期?   搞毛线啊?我们不要脸的啊?当初明明是你们想要得到我们的指导,你们现在是闹哪样?   更更更过分的是,确西洲的新晋出窍期们,答案还都是对的。   一边别扭着,一边又忍不住试一试确西洲这些修者们说的对不对。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就堪破了某个小瓶颈,顺利晋阶的中洲老牌出窍期修者们,表示就算晋阶了也整个人都不太好,感觉自己这些年修得都是假仙,好像心魔都快要长出来了。   所以,谁来告诉他们,十多年前的确西洲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确西洲的新晋出窍期,都变成了无所不知的小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众器灵:年轻人,做人要谦虚。   中洲众出窍期:请前辈先示范一下。   孟染:……   确西洲众出窍期:谦虚这种事,还是我们来吧。 第242章 染君化虚啦   孟染还在闭关, 宁司元也还在守关。   这一场交互, 却让宁司元的星宫之中, 遥远的星幕上又亮起了一大片星子。这些星子从一开始就极为明亮,这样的星子在宁司元的星宫中一亮起来,就带来了极为丰沛的星元。   宁司元都已经是化虚期的修为了, 却挡不住这星元多得他开始小境界晋阶。   而中洲境内, 道心都受到震动的舟岸真仙第一个坐不住了。反正这些修者们都还住在天舞门的客舍, 反正天舞门他去了也肯定有地方呆。   有了花侍能够正常行走的舟岸真仙,直接从中洲杀到了天舞门来, 准备与解决他小瓶颈的某个小怪物面谈。   嗯, 然后, 舟岸真仙自从到了确西洲, 就没回去了。等众人再知道舟岸真仙的消息时,却是舟岸真仙直接向中洲仙盟递交了申请进入灵源府的帖子。   灵源府是什么地方?是中洲灵气最盛,仅供出窍期修者闭关晋阶化虚的地方。   中洲震动!   脸面是什么?哎呀, 给你还不行吗?   什么?澹台世家的功法和我家的互补, 如能双修将事半功倍?还有双修功法可以教给我?   某世家大能捧着一卷双修功法, 去澹台世家谈双修道侣之事了。   啥?我不能晋阶是因为只修了半部功法,不可能吧,半部功法我能修到出窍期?嗯?这个好像跟我的功法确实一体同源,要不我试试?   某中洲散修揣着另半卷功法,回中洲闭关了。   短短百年,各洲境内的功法,都因为仙网和确西洲修者的存在, 得到了大幅的修正与完善。   各洲的化外之境内,都显出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之象。   第二个百年,南贤洲第一批圣蛊子成熟,再一个百年过去,南贤洲服食了第一批圣蛊子的元婴蛊修,顺利晋阶出窍期。   此时,最先开始在元婴期尝试修习化灵诀的乌长柳,也终于顺利晋阶了出窍期。有了乌长柳的尝试,天舞门内的元婴修者,和并未废去功法重修的结丹修士们,也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同修化灵诀了。   就算有仙网的存在,对于元婴修者而言,许多事情还是要当面体悟,来得更加直接。不知从何时开始,确西洲已经取代中洲,成为了沧源陆各洲修士的朝圣之地。   天舞门虽然如今只有两位出窍期的修者,却因为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然成为了整个沧源陆当之无愧的第一仙门。   云端巍峨透微翠,但访仙缘问西洲。   天舞山下,又是一年纳新时。   年不过十龄的幼童,在天舞山的山门之外,排成了挨挨挤挤的一条长龙。   穿着深蓝色弟子服的炼气中期舞修,面带微笑的对山门外的幼童道:“既然各位已经顺利过了问仙道,以后便是我天舞门的弟子了。不过,在入门之前,这里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大家,这将决定各位师弟师妹,以后是定元峰弟子,还是化灵峰弟子,至关重要,还请谨慎作答。”   经历了一场入门试炼的小萝卜头们,集中精神正准备听题时,天舞山周围的灵气,忽然异动。   一道金光从天舞峰顶,直贯苍穹。很快,这道金光便泛出了紫金之色。   天舞峰客舍内,数名出窍期的修者,立刻遁到了空中。人人难掩激动神色,反倒是他们身侧的灵器,都安静肃穆的有些不同寻常。   那道紫金色的光柱,在将天舞山的灵气,都几乎汇聚到峰顶之时,光柱忽然弥散,往天舞山上逸散开来。   冷衡云大讶:“这……是失败了?”   他背后的那把长剑,“锵”一声出窍,剑气陡然大盛。察觉到自家的剑灵这是生气了,冷衡云只得问道:“七尺前辈,染君这化虚之象,可能顺利晋阶?”   灵剑之上这才显现出一个小人影,还是那身漫漫轻纱,肃穆着眉眼应道:“若此气散而不聚,便不能顺利晋阶。”   如今被冷衡云命名为七尺的剑灵话音刚落,往天舞山四处逸散开来的灵气,开始悠悠缓缓的往峰顶汇聚。   七尺眉眼一松,颇为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意:“哼,可算是没给天舞门丢脸。”   冷衡云:那前辈您这个已经成为器灵的呢?怎么算?   差不多同样的对话,也在好几位出窍期修士与器灵之间发生。   灵气散开的速度颇快,往峰顶汇聚的速度,却出奇的慢。   尔玉居内,元婴大圆满的宋玺,千余年的养气功夫,遇上这种情况,也颇有些坐不住。   以化灵诀的运转之法,她如今都不敢召集门下弟子,给孟染起神扬之妙舞。就怕灵气波动,惊扰了孟染的聚灵。   而自孟染开始聚灵,天舞门全派上下便暂时停止了修舞。   就连如今已经移到天舞山峰脚的客舍,也被天舞门众弟子传讯,切勿随意大动灵气。   多一个化虚,便意味着大家都多一份活下来的契机。自然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蓄意生事。   饶是如此,到天舞峰顶的紫金色光柱再次直贯天穹之时,距离天舞门这批新的小弟子们入门,也已经足足过去了半年。   待灵气具化为身体,孟染睁开了双眼。   身侧,是端坐的宁司元。面带微笑,眼含欣喜的看着孟染道:“恭喜阿染,化灵成功。”   化灵成功?   孟染稍愣,便微微笑道:“确实,化灵成功,反倒比晋阶化虚更值得恭喜。”   孟染说着,朝着宁司元伸出了手,在宁司元握上来的那个瞬间,手心中却是一虚,宁司元的五指竟然直接穿透了孟染的手掌,只握到了一把浓郁的灵气。   “阿染!”宁司元心中一空,喊着孟染的声音都有些慌了。   孟染却嘻嘻一笑,反手将宁司元的手握在了掌心,笑应道:“我在。”   被孟染带有体温的掌心,切实的握住了手,宁司元才带了些抱怨道:“我担心你这么久,你还捉弄我。”   一直悬在脖子上的刀现在没了,孟染心情好,便又活跳跳了。看着面前故意示弱的自家道侣,挑了个指尖将人的下巴给托了过来,眉目含情的赏了个吻。   宁司元一点都不矜持,不仅大方受了这一吻,还反客为主,将人顺势压在了身下。   孟染笑眯眯撩起了火,却提醒道:“别闹,这次可不只是师姐,还有诸位前辈等着要见呢。”   宁司元瞪了他一眼:“知道你还撩拨我?”   孟染已经周身一虚,化作一团灵气,悠悠然从宁司元怀中飘了出来,在两步之外又聚灵成体,还一脸坏笑。   宁司元:……   孟染看着宁司元一脸的不甘,笑得甚是自得,已经转身从闭关室内出去了。   留宁司元一人在室内,甜也有,气也有。   化体为灵之时,元识融入在灵气充盈的各处。天舞门上各处的情形,都没有逃过孟染的元识笼罩。如今化灵成功,不仅是宋玺等人在盼着孟染来见,当面确认安危。冷衡云及好几位他派修者,也携器灵,已经等在了吾思居外。   吾思居的禁制打开,看到孟染确实平安无事,宋玺等人松了口气。   趴在灵气之上的几位天舞门器灵道前辈,也很是欣慰。   孟染与诸人在望空厅上坐定,宁司元也施施然从室内走了出来,神态自若在孟染身边坐定。   冷衡云等人又向宁司元见礼后,才又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   孟染这才对宋玺道:“功法我已经试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宋玺应道:“既然如此,门下如今已经同修化灵诀的千余弟子,便无后顾之忧了。”   七尺则应道:“但你仅是个例,为保险起见,元血托身之法,还是应该继续研究。”   见孟染等人似乎有反驳之意,七尺已经道:“你如今所用化灵诀,便是经过了我们多次改良才成,而在此之前……”   七尺并未接着说下去,反而是立在另一把长剑之上的青锋前辈接口道:“你们既然知道谱骨,便该知道繁音谱,繁音谱上一百零八灵器,便都是当年刚发现功法弊病时,各位前辈化灵失败勉强聚魂,转修器灵。但与我们相比,他们的神魂从最初开始就不全备。”   孟染就一直奇怪,谛音也是器灵,被阿修前辈抹去过神魂,不记事还能说得过去。为何雷葵也是一脑子懵懂,甚至不及谛音。除了知道他自己是天舞门的器灵,竟连天舞门的其他事都没什么记忆。   孟染此时后怕之余,也倍感庆幸。幸而他开始修习化灵诀时,这部功法已经臻至完备。   两位前辈这般强调着说了,宋玺身为掌门,便很是干脆的应道:“此事我会着手安排。”   孟染继而问道:“若元血托身之法也能顺利解决,是否门下弟子就无需继续修习定元决?”   七尺应道:“稳扎稳打,自然也有稳扎稳打的好处。不修习起来,又如何知道孰胜孰劣。”   态度是严谨的,但孟染对包括自己在内都被当作试验品的一众天舞门弟子,表示默哀。   孟染如何想,狂霸酷炫屌的七尺前辈当然不会在意。   七尺话锋一转,看向了宁司元,道:“当年一战,八弥妖兽来得毫无征兆,猝不及防才致天舞门几近灭门。如今尚有千余年,是否该将如今情况,分说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开始搞大事情!   大战!八弥妖兽!   八弥妖兽:?????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   冷衡云:那前辈您这个已经成为器灵的呢?怎么算?   七尺:你是不是想被自己的灵剑打? 第243章 北天境有变   如今局势, 较以往又是不同。   孟染这一闭关,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 因着这些位前辈的存在,确西洲不仅修者修为均大涨,各洲高阶修者也都往确西洲汇聚。   如今的天舞门, 虽然化虚修者就孟染这一位, 但整个沧源陆, 新晋的化虚修者除了宁司元,便也只有孟染这一位了。由此一来, 这第一仙门的位置, 可以说是坐稳了。   若是寻常时候, 作为这样的仙门大派, 便该是件好事。   但,按此前北天境的化虚前辈们传回的讯息,距离浩天轴断, 不过是千余年的事情。   便如宋玺之前对乌长柳所言, 面对这样的劫难, 所能做得便只有将一切尽全力做到最好,即便到了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不会后悔。   宋玺这样说了,便也就这样做了。   乌长柳往修行之事上大步迈进,宋玺在修行之余,也将天舞门带领着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既然天舞门已经到了这样的位置,有些事情便不能不早些筹备起来。七尺是经历过一次仙魔大战之人, 会有未雨绸缪之念,也实属正常。   即便七尺不问,宋玺其实也会询问相关的事情。   宁司元却并未马上回禀情况,而是应道:“此次闭关,为不惊扰阿染,已是久不问北天境之事。方才吾已以神念问讯,待有了回音,再转告前辈。”   七尺点了点头,又对孟染道:“化灵诀后,天舞门的功法会否发生变化,便也只有你自己能够把握,凡事多思多悟,如有不定之事,便即时相问。”   孟染听到这宛如家中长辈一样的话语,倒不觉得七尺繁缛,而是称谢应下:“多谢前辈关怀,敝铭记于心。”   以往天舞门艰难之时,他们最想的,便是能有长辈关怀。   如今天舞门虽已不见艰难,天舞门即将面临的诸多事情,也已不是以往的那些小场面。以后凡事能有自家长辈可以商量,孟染当然不会拒绝。   甚至对浩天轴断这等大事,也并不觉得多么可怕了。   一则修为晋阶,孟染对如今自己所掌握的能力,已经更有面对劫难的自信;二则这些前辈既然能在当初的情况下活下来,如今天舞门的功法已经更显完备,没有道理就撑不过千余年后的劫难。   七尺说完这些,便也不再多问,与宋玺等人又叙了几句话,便招呼了自家的修者告辞。   冷衡云等人与七尺等器灵的相处,态度也颇为尊重。   七尺如今虽已转修器灵道,到底是天舞门的前辈。且这器灵一道,与寻常灵器自成的器灵并不一样。他们与灵器之主并无主从之分,且以他们原本的修为,对灵器之主也有襄助之效。虽未曾名言,但大部分人也很难将七尺等人直接与灵器划上等号,反而颇有些将七尺当作天舞门中前辈的意味。   待七尺冷衡云等人告辞,宋玺才坐在厅中,将这些年来门内相近之人的事情一一说起。   乌长柳正与印妆风一起闭关,顾盼与魏忆晓也是一样,不过,顾盼与魏忆晓此次闭关,却是为了晋阶出窍期。   白秋云却是选择了以定元决重修,白秋云灵根尚佳,如今已到了重新结婴的时候。   陆子期和宛晚则与宋玺一样,选择了修习化灵诀,马上也要化虚。   易辉冕和翁晓岚却并未修习定元决,却也并未修习化灵诀,而是在经过与紫云宫掌门商议后,重修了曾经废去过一次的紫云宫静心诀。当然,此决亦是经由器灵玉清前辈改过之后的功法。   如今两人的修行速度比宋玺还慢了一筹,效果却与定元决相差无几。   而这几人的情况,也大致是天舞门门下其他弟子的缩影。   待宋玺也告辞离开,宁司元在望空厅上直接入定了。   孟染护持在侧,片刻后便见宁司元睁开了双眼,面上神色却比方才更显沉重。   孟染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宁司元应道:“吾有星宫影镜存于北天境的星见天,方才你往厅中来时,我便往北天境传讯了,但如今并无回应,且传讯之神念,并无被触动的痕迹。”   孟染虽听宁司元说起过星见天之事,也知道当年那送来如意笔之人,便是宁司元门下弟子。但,星见天内究竟是什么情况,孟染并不知道,只不确定的问道:“可是门中之人,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宁司元却摇了摇头,道:“吾之星宫影镜,便是立在师兄的面前,绝不该有这等事情发生。”   孟染听这意思,不知为何背上忽然起了一层寒意,问道:“你的师兄,可会离开星见天?”   宁司元站起了身,从望空厅的所在,往北天境的方向望去,一道灵符从他笔尖流溢而出,继而随着他的动作,往北方推出。   却见那本该着空而去的灵符,顿在宁司元的面前,纹丝不动,稍待片刻,竟化作灵息往四周袅袅散开。   宁司元面色大变,身姿甚至都摇了摇。   孟染下意识踩着浮游步遁到他身侧,手快的将人扶了一把。   宁司元喃喃道:“这不可能!”   话音甫落,手中灵笔已经另绘了一符,往外推去。   这一次,灵符光华一闪,着空而去。   宁司元已将孟染往怀中一搂,道:“跟我走。”   孟染踩着浮游步,已经瞬身化作灵息,缭绕在宁司元身侧,跟着他破空而去。   两位化虚修者化作两道流光,从天舞门的所在往北方遁去。   孟染只觉神念所及,两人已从两仪山境一路穿出了确西洲,往通洲的所在直遁而去。   青空之下,那三角尖锐的通洲已经落入眼帘。   两道流光从空中往通洲之上的某处直接落去。属于化虚修者的威压,也随着两人在通洲的大地上落定,往四处散开。   宁司元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带着孟染往北向继续前行。   只是这次,在通洲茫茫冰雪的山脊之上,宁司元走得甚慢。   片刻后,宁司元在一片看起来全无二致的浮雪堆前停下了脚步。   “来这里作甚?”孟染还有些没太习惯,前一秒还在吾思居,后一秒已经改天换地。   呼啸的风声,凛冽的从孟染耳边吹过。浮雪蓝的山脊之外,是冰蓝色的海川。   当初赞叹过这般景色的宁司元,却根本无暇再去欣赏这样景色。   宁司元应道:“灵符所指,茂雪在这里。”   孟染听着这个不太熟悉的名字,想了想才问道:“当初送如意笔来的那位女修?”   话音落时,孟染很敏锐的感觉到,浮雪之下,多了一道灵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但在这根本没有其他活物的极冷的山脊之上,又不容忽视。   宁司元一拂袖,重重看似轻飘,实则已经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雪块,从他周身往四周溢开,化作数个雪球的冰雪球往外滚去。   那微弱的气息,便也从这冰雪下,显出了形迹。   “茂雪?”宁司元语含疑惑的看着那拱了两拱,却没从冰雪中挣出身形的巴掌大雪团子。   “噫!”微弱却急躁的声音从小团子的口中溢出。   宁司元手中灵息,将那雪团子从雪窝中托到了自己的掌心。   孟染有点懵,看着宁司元掌心的雪团子惊异道:“沧源陆竟然还有妖修?”   能够化为人形的雪团子,不是妖修是什么?   宁司元道:“她是北天境最后一只丈雪狐,混有人族血脉。当年被师兄从天极山的山坳中捡到,算出她该命属星见天,便收为了门下弟子。若是人修,她那样的修为根本无法在北天境活下来。”   宁司元说着,忧色更甚:“她早该元婴期了。”如今这本该是元婴修为的丈雪狐,只剩了巴掌大的小小一团,甚至连生息都薄弱的快要感受不到。   下一秒,小团子被托到了孟染面前:“她现在情况很不好。”   毛绒绒的一小团,让孟染的眼神都差点转不开。   孟染手中一团灵息,已经往小团子身上飘去。只这一探,孟染便是大讶:“她体内生息所剩无几。”   言罢,已经在这极冷之地,起了元生之舞。   宁司元看着孟染这在南贤洲曾经跳过的舞姿,看向丈雪狐的神色更深沉了。   “噫唔。”感受到元生之舞的生息,小团子才虚弱的睁了睁眼。乌溜溜的圆眼珠,看着孟染,已染了一层水色。本该纯稚的大眼,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在又一团生息被孟染灌注道小团子体内后,茂雪小团子已经抵不住身体的本能,往保护自己的深眠坠去。   “北天境怕是已有异动。”宁司元望着掩在茫茫风雪中的北天境,心中忧虑甚重。   师兄早已是出窍期,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会让他竟然护不住茂雪?茂雪能够活下来,他师兄也应该无事才对,但为何会联系不上?   孟染也往北天境的方向望去,除了通洲的风雪,其实根本还看不到北天境。   孟染看着宁司元掌心的那只小雪狐,并不敢冒险。   宁司元也是同样想法,灵笔一挥,往四周推开数张聚灵之符,托着雪狐就地盘坐,对孟染道:“待茂雪醒来,询问过后再做决定。” 第244章 凶险北天境   小雪狐的情况很不好, 聚灵符汇聚的灵气, 都没办法自行吸收。   风雪之中, 孟染踩着轻巧的步态,空中的灵气随着他的步伐,汇聚为饱含生气的灵息, 继续往雪狐的身上汇聚。舞动的身形在这空茫之地, 让宁司元完全转不开眼。   小团子在宁司元掌心醒过来时, 已经是两天后。   “吭~”哼唧出声的茂雪,感受着身体内充实的生息, 拿黑黝黝的大眼睛, 望着自家师叔的道侣, 眼中全是感激之情。   孟染没忍住, 就伸手摸了一把小雪狐。   “噜呼呼噜。”一不小心就顺从本能呼噜出声的茂雪,在感受到自家师叔的注目时,才忽然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丢脸。   宁司元只一眼就知道自家师侄, 怕是神思早都跑远了。   只得开口问道:“天极山怎么了?你怎么会被埋在通洲的这处雪地里。”   茂雪巴掌大的小身子这才猛然一抖, 从宁司元掌心弹跳着站了起来:“天极山忽然失去浩天轴的支撑, 从天极之处往浩天轴的所在跌去了。”   “天极山跌落?”宁司元首先想到的便是浩天轴断,然而若浩天轴当真断了,浩天大阵也就会失去效用,沧源陆六洲之上的灵气,不会还是如此平稳。   “师父为了救下天极山下的各位前辈,全身修为化为星芒设下了天星阵,为了保存最后一抹生息, 不得不在灵气不济时,干脆触动了星劫渡,借机从北天境逃了出来。”   “师兄去渡星劫了?”这种时候?   渡星劫期间,修为全失,就与普通凡人全无二致,他的灵符是以修为为基础进行寻找的,难怪他的灵符会忽然失去了师兄的踪迹。   “天极山跌落,灵气震荡,还更加霸道的吸纳生气。师父的星劫渡发动,顺手把我带了出来,到了通洲之后,他修为所剩无几,无法再兼顾于我,只能把我丢在这里。”茂雪说着,在宁司元掌心委屈的团成了一团,一副不再想说话的模样。   孟染: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惨。   宁司元大约也是如此想,伸出手指在茂雪的白绒毛上揉了揉。   而后就转向孟染道:“天极山跌落,就算浩天轴暂时未断,只怕也撑不了一千多年了,我们先回确西洲。”   孟染问道:“不先去北天境看看吗?”   宁司元却摇了摇头道:“若如茂雪所说,浩天轴便已危在旦夕,必须各处都先筹备起来,我们有备而往才会比较妥当。”   孟染没想到,危机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按宁司元所说去办,也确实比较稳妥。   两人身形一动,已经从通洲所在,开始往确西洲返回。   孟染忽然跟随宁司元离开了天舞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与她知会一声,宋玺便已经暗自警惕。   宁司元与孟染从通洲联袂归来,便直接找到了宋玺。   天舞门作为如今沧源陆的第一仙门,宋玺所能调动的早就已经不仅仅是天舞门,也不仅仅是确西洲。   如今的仙盟早已隐隐有了两分天下的趋势,其一便是中洲仙盟,其二便是确西洲仙盟。南贤洲如今的仙盟,可谓是在天舞门的一手扶持下生成。东元洲的高阶修者,也早都习惯了前来确西洲请教修为。中洲仙盟早已开始势弱。   当然,天舞门崛起到如今,也不过五百余年。中洲仙盟却早已存在了几千年,想要将一陆之中心完全落在如今的确西洲,暂时还不可能。   孟染将情况与宋玺说明后,宋玺立刻将确西洲全洲警戒令传递了下去。   七尺等前辈也在收到孟染的传讯后,迅速赶到了天舞门的掌门大殿。   随着七尺前辈来的,自然还有各派早已出窍期的修者们。   随着这些人的赶到,一道道门派号令也从玉牒论道堂,往确西洲各派传递。   很快,天舞门客舍内,闻讯的其他各洲修者,也开始往自家的门派,发送命令。   因为仙网的存在,这些就算以神念传令,也还需要转达的讯息,已经在这一个瞬息,通过玉牒论道堂完成。   看一切在宋玺的调度下井然有序,便也到了该往北天境确实的看看情况的时候了。   宁司元已经准备与孟染一起出发时,孟染忽然突发奇想:“浩天轴吸收生气,倘若我派弟子以元生之舞一路组阵进去,就算会被吸纳生气,是否也可以及时补足?”   被全洲警戒令惊出来的乌长柳闻言,立刻相应道:“师弟,我们组个九人阵,一起过去?”   北天境的情况虽然恶劣,但既然茂雪一个元婴期,但都能活着出来。出窍期的乌长柳等人同去,应该问题也不大。   宁司元想了想,便点头道:“可以试试。若是不妥,便在尔等尚不深入时,将你们遣返即可。”   天舞门中如今包括魏忆晓和顾盼在内,出窍期修者倒是能凑足九数。   乌长柳一经了应允,立刻就招呼门下已经出窍期的弟子,集合出行。   孟染临行,往七尺等几位器灵前辈道:“小子就先行一步,派内便暂时拜托给诸位前辈了。”   七尺等人如今虽然也是出窍期,但本就是与修者共一躯之生息,这浩天轴竟然吸纳一境之地的生息,北天境确实也就不适合他们前去了。倒是孟染将天舞门一干出窍期修者都带走了,确实很有必要由他们看顾一二。   七尺应道:“哼,走你的。”应承的相当干脆,还对孟染有些不满。好像孟染不说,他们就不会护持了一样。   孟染还笑着打趣了一句:“不是前辈说,有事便开口的吗?”   七尺佯怒道:“这种事情需要你说吗?”   孟染这才与乌长柳等人,随在宁司元身后,出发前往北天境。   这一行十人从天舞门的山门方向远遁,此前坐在掌门御座上的宋玺,早已忍不住从座上跟着送到了掌门大殿的门口。   北天境一地在宋玺这样的修者认知中,就算她如今修为已高,依然是神秘且凶险的所在。   此行这一去,孟染、乌长柳、顾盼……无一不是她生命中重中之重之人。   身为修者,宋玺感受着心上传来的那份沉重,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七尺见宋玺面染忧色,劝解道:“那小子既然是星见天的修者,又做了阿染小子的道侣,他们便出不了什么事。”   听七尺说得这般笃定,宋玺觉得自己似乎被安慰到了,又忍不住对七尺前辈问道:“为何前辈这般肯定。”   七尺傲娇的哼了一声道:“所为星见天,便是星之见者,窥天道之意,寻天下仙缘。阿染既然能被他选中,必然身怀大气运。倘若身怀大气运之人,也能这么容易就出现意外,我们这些老家伙,大概也就该死透了。”   “七尺!”冷衡云听着七尺这似乎漫不经心的话语,没忍住就斥责般打断了。   “大气运?”倒是宋玺,听着这个词,倒是从心底希望事实果然如此了。   乌长柳便一直认为阿染是身怀大气运之人,若不是阿染,天舞门也不可能有今天。   当然,他们这种猜测,全无根据,远不如七尺前辈说起来的这般令人信服。   而孟染与宁司元,带着乌长柳等人,一路入了通洲,继而沿着通洲沿着冰天雪地,一路往北天境的所在遁去。   愈往北天境的方向靠近,乌长柳等人便发现了,这灵气之中蕴含的生息便越来越少。若不是踩着浮游步的同时,还顺便踩着固元之舞的舞步,搞不好他们周身的生息,就要开始往空中逸散了。   “北天境一地,果然凶险。”乌长柳一边跟在孟染身侧,一边忍不住感叹道。   孟染身为阵心,对乌长柳等人的情况自然了解的很清楚。看宁司元闻言,朝着他们看过来,孟染首先应道:“他们还撑得住。”   此时反倒是宁司元,周身早已铺开了一圈圈的灵符。那身水云衫上,也有金色符文在耀耀发出光色,显是在抵御着空中的什么。   众人一路沿着北天境空茫的血色,跟在宁司元身后往北之天极的方向前进。   一行人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甚至慢慢就连元识都开始不太拿得准到底走了多久时。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忽然显出了一队人影。   芒芒雪色之中,穿着一身红衣的十多名修者,和一身紫衣的二十多名修者,很是显眼。   孟染很惊讶:“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宁司元看着那一行人的服色,已经应道:“红裳是东安天洲的出窍期修者,紫衣是西安天洲的紫衣观修者。”   天舞门一行人踩着浮游步还在迅速的往前遁进,竟然很快就已经要追上前面的那行人。   而随着孟染等人的靠近,孟染很快发现了,这群人的情形其实已经很不妙。身为修者,他们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如今的动作已经相当的迟缓。   孟染对宁司元道:“他们的情况似乎不对。”   话音刚落,孟染便见前方的那行人中,有两人的身形一顿,竟然往北天境的雪原上直接坠去。   那两位修者的同行之人,似乎大骇。他们可是出窍期的修者,竟然会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第245章 昊天令即明   孟染等人赶到时, 那两人的同行之人, 已将两人救下。   看到孟染等人靠近, 其中一人从人群中站出两步,朝着孟染等人微微一鞠,面无表情对孟染等人道:“北天境事发异常, 不宜再往前行, 诸位为安危计, 当早离此境。”   这行人显然是知道北天境如今情形的,却依然还是在往北天境的天极之地靠近。   乌长柳也遥遥一礼后, 开口道:“吾等是确西洲天舞门修者, 因闻北天境有异象发生, 特地前来查看。”   那名出窍期修者, 这才仔细的打量了孟染一行,又开口道:“原来是天舞门的道友。”   孟染见对方去了戒备之意,才道:“那两位道友情形不妙, 是否可容吾等近处查看?”   那位修者却是微微一叹, 道:“北天境内境况便是如此, 治标不治本。”这么说着,围着两位修者的这些人,到底是让开了身形。   顾盼已经先于孟染,往那两人走了过去。妙手之舞的灵气探入两位修者体内,顾盼便是大讶,对孟染道:“师父,他们体内……生气已极为稀薄。”   孟染望向宁司元道:“果然又是生气?”   早在多少年前, 北天境的情况便已是如此,只是这种事情并不宜大肆宣扬,宁司元对孟染点了点头,转向那名修者问道:“既然知道北天境是此情形,你们为何还要过来?”   那修者应道:“北天境之异常,已经从北天境弥漫到了东西安天洲的外海之上,为两洲人性命计,吾等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宁司元等人是从通洲直接过来的,倒并未发现东西安天洲海上的情况。   东西安天洲虽然人迹稀薄,却也并不像北天境一样,已经是万里无人烟。能在这两洲生存下来的弟子,也往往有着极佳的灵根,因此,两洲的凡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仙门弟子。   孟染探了探已经昏迷的两名出窍期修者的情况后,对顾盼道:“元生之舞。”   元生之舞轻快的乐声,从随心锥中传来出来,随着顾盼等人的起舞,雪地上两位修者体内的生气渐渐聚集了起来。其他数名修者,也在元生之舞的舞阵中,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   这两人毕竟是刚刚昏迷,便得了天舞门修者的救治,不像茂雪一样需要很久恢复。   在顾盼等人的元生之舞结束时,便已经悠悠醒转。   宁司元见状,对这两行人道:“北天境内情形,吾会通过仙网玉牒与诸位联系,尔等先回返安天洲,另筹后路。”   那修者闻言,面显踌躇,犹豫半晌还是对宁司元问道:“上人的意思是,此局无解?”   宁司元往天极之处望了望,应道:“非也,但要酌情而行,是以,吾也必须先往天极之地看过才能知道。”   宁司元言罢,那修者便道:“愿请随行。若此局果然无解,也得眼见为实,才好甘心情愿。”   东西安天两洲,一直以来便有出窍期修者的存在,且数量不少。同时,东安天洲的东阳门和西安天洲的紫衣观,各有一位化虚修者,在天极之地镇守浩天轴。因此,东阳门和紫衣观的修者甚少踏足中洲。中洲和确西洲内纷纷扬扬之事,在东西安天两洲影响并不算大。   两洲都处苦寒之地,比起依靠别人,这两派的修者显然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与其等人来救,显然不如自救。与宁司元一样无法用神念联系自家的长辈后,便干脆集合了门下修为大成者,直接奔赴了北天境。   眼见目的在望,虽出了这样的意外,这名修者便也不愿回返安天洲,而是请求随行。   宁司元见他眼神坚毅,且修为确实还能撑得住,便道:“那便注意自身安全。”   见这名修者得了应允,便又有两位东阳门的红衣修者,和紫衣观的一名修者,出列请求随行。   其余明显状况已经不太好的修者,便被这四人劝服,回返安天洲。   一行十人的队伍,便成了如今的十四人,跟着天舞门的固元舞阵随行,倒确实保证了这四人体内的生气,不会再随意流逝。   以宁司元为首的一行人,在目送了回返之人离开后,便朝着天极之地继续前行。   到一眼能望见天极之地时,宁司元心下默然。   宁司元饶是早已从茂雪口中得知了这种异变,到底耳闻不如自见。以往托着天极山的天柱旋风,早已不是那一柱擎天的模样,而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灰雾色漩涡,笼罩在天极之地。   最先请求随行的珩倚真仙见状,也是大讶:“这……天极山呢?”   灰雾色的漩涡中,往外透出星见天修者的星元之力。   宁司元对孟染道:“这灰雾色漩涡中,有师兄设下的天星大阵。”言罢,宁司元已携了孟染,脚下灵符倏然一亮,从众人眼中失去了踪迹。   原本天极山的所在,已是一片空白,宁司元当初留在星见天门中的星宫影镜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而天极山下浩天轴的所在,如今也被一片灰雾笼罩。而这灰雾之中,隐隐透出些金辉。宁司元靠近了浩天轴,才感受到地底传来了一份属于高阶修者的威压。   似乎属于一人,又似乎属于数人。   两人在这灰雾色漩涡上方停留的这一小会,孟染清楚的感觉到,这灰雾色漩涡还在缓慢的扩大。对于生气的吸纳之力,也还在变强。以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就算是乌长柳等人继续跳固元之舞,也不一定能扛住这等变化。   宁司元一双长眉,早已聚紧了眉峰。   孟染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宁司元看着神念都无法穿透的灰雾色漩涡,应道:“唯有一法。”   “什么办法?”孟染听着宁司元这仿佛破釜沉舟般的语气,便觉得大约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果然便听宁司元道:“那便是,撤去浩天大阵。”   此言一出,孟染便怀疑自己听错了:“撤去浩天大阵?”   “对。”宁司元答得尤为坚决:“与山海陆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让浩天轴这般抽取沧源陆的生气,出窍期修者尚且如此,若范围继续扩散,结果可想而知。而且这扩散之慢,还是因天星大阵的缘故。至于浩天轴下的各位前辈……”如今联系不上,甚至不知是否还活着。   两人言语间,与乌长柳等人同行的珩倚真仙等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见了浩天轴所在之地的情形,珩倚真仙长叹了一声。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水色的玉坠。玉坠之内,一滴血色已经淡薄的几乎不见红。   珩倚真仙将玉佩与宁司元看了一眼,道:“这便是紫清上人的元血琉璃坠。”   色泽如此,紫清上人便是还活着,情形也已经极为不好。   东阳门的东辰真仙则取出了一块玉珏,玉珏之上的钻有一孔,空中一滴血色,也已经薄得只如血雾。   宁司元见状,对孟染道:“为我起一曲元生之舞。”   “你要做什么?”   “以虚星诀试试入阵。”宁司元言罢,便在孟染身侧盘坐了下来。   宁司元目光深深看了孟染一眼,微微一笑,道:“有阿染在,我相信我会没事的。”   孟染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道侣,是一个肩负着沧源陆安危之人。以往只见他在天舞门散袖而坐,也只见他在他面前潺潺细语。他借他为力,拓天舞门之势,却极少能为宁司元做些什么。   孟染一直以为,他不问天舞门的事务,便可以一直这般简单点,却忘了宁司元从来就有一个并不简单的身份。甚至,他心中一直清楚这一点,就算问过事,也总是刻意的逃避着去询问宁司元,他到底将在整件事情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阿染?”宁司元没有等到孟染的舞蹈相合,偏头轻唤了他一声。   孟染握了握掌心,足尖轻点旋身起舞。   宁司元感受着往自己周身聚过来的生息,阖目,周身一道星光浮身而起,往那灰雾色的漩涡遁去。   看似零散的星光,却紧紧坠在一处,往漩涡中如锥刺入。   星光显出一阵锋锐感,而那看起来宛如雾气一般的灰色漩涡,却并不容易穿透。   珩倚真仙看着星光锥与灰雾色漩涡的拉锯战,竟不由就屏气了。   只有身在此间,感受着体内的生息控制不住的流逝,才会知道在这天极之地运转法诀,并且与这灰雾色漩涡直接接触,该是怎样的凶险。   随着星光锥上的星光越聚越凝实,星光锥终于穿透了灰雾色漩涡,没入了漩涡之中。   珩倚真仙忍不住一个深呼吸,再往外吐息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紧张。   孟染更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在方才星光锥与灰色雾息胶着之时,宁司元体内生息流逝之快。幸而他如今已经是化虚期,若以之前在南贤洲时还是出窍期的修为,来舞这元生之舞,搞不好宁司元体内的生息,已在方才被灰雾色漩涡抽吸一净。   而随着星光锥没入灰色雾息之中,宁司元体内的灵息,还在飞快的流逝。   宁司元以虚星决将神念没入灰色雾息之中不久,一道警钟般的鸣声,在中洲仙盟的仙盟塔内响起。   玄川真仙看着仙盟塔内开始亮起的昊天令,自言自语般低叹了一声,以极为恭敬的姿态,从座上站起了身。 第246章 浩天大阵开   仙盟, 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存在的。   昊天令在中洲仙盟的仙盟塔内亮起, 仙盟塔中往中洲及东元洲、确西洲、南贤洲、安天洲仙盟发出了号令。   确西洲, 如今作为盟首的宋玺,看着手中玉牒传过来的讯息,从掌门御座上站起了身。   孟染、乌长柳等人俱去往了北天境, 如今的天舞门掌门大殿内, 只有刚刚再次晋阶元婴的白秋云, 和为此事特地陪在宋玺身边的谢成霜。   谢成霜看着宋玺面上的凝重,问道:“情况怎样了?”   宋玺从天舞门的掌门大殿上, 望向天舞山下的方向, 应道:“昊天令已明, 沧源陆所有结丹期以上修者, 俱需听从仙盟号令,赶往沧源陆边界。各洲镇守各洲靠近外海的边界,吾等需即刻启程, 赶往碧西海岸。”   谢成霜闻言, 问道:“那中洲的修者呢?”   宋玺应道:“中洲出窍期修者将赶往北天境, 结丹及元婴修者,则将赶到确西洲来,与我们共同守卫碧西海。”   “北天境?”谢成霜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北天境一地一直只有传说中从仙魔之战前活下来的化虚修士,但这么多年这些修士从来没有在其他各洲出现过。如今竟然需要中洲的出窍期修者赶往北天境,只怕,这些位前辈也没有出现的可能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 谢成霜忍不住往宋玺走近了两步,温声唤道:“宋玺。”   宋玺听着他温柔的声音,面色柔和的看着谢成霜,笑了一笑,握了握他的手。   继而,宋玺在掌中的玉牒上点了一下,一道灵光所成的光屏,从玉牒上映了出来。   一道以蓝色灵气汇聚而成的不规则大圈,将沧源陆各洲包裹在其中。其中一段以红色灵气加粗,被强调着表示了出来。   宋玺指着被强调的红线,道:“这一段就是我们确西洲需要守住的碧西海岸。只要我们能守住……”   至于守不住……?不,没有那种可能。不允许这种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宋玺已经转向白秋云道:“传令下去,着确西洲各派掌门来见。另外,你与门下弟子,将确西洲散修也都通传到位。”   “是。”白秋云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已经从掌门大殿上撤远了身形。   中洲,玄川真仙身侧,各派出窍期修者已经在仙盟塔内齐聚一堂。   玄川真仙看着这些修者,道:“留三人护持灵源府的安全,其余人等,与我一同前往北天境。”   言罢,玄川真仙看向坐下新晋为出窍期的若妍真仙道:“此次前往确西洲,便由你带队。去往确西洲之后,要求中洲修者,听从确西洲统一号令,务必镇守住碧西海。但凡有不遵号令,扰乱人心者……”   说到此处,玄川真仙的眉目一凝,周身元气大盛,隐隐显出杀伐之意,对若妍真仙沉声道:“无需姑息。”   花若妍脊背挺直,单膝跪地抱拳应声:“遵盟首口谕。”   从地理位置上看,确西洲便是沧源陆六洲中,与山海陆首当其冲的一洲。将大部分的修者派往确西洲,也不一定能保证沧源陆的安全。   与此同时,北天境为浩天轴的所在,在浩天大阵完全撤除之前,北天境的安全也不容有失。   浩天轴的存在已经近万年,没有人知道如今沧源陆外的情况,但是同样的,山海陆也不知道如今的沧源陆,修为达到了怎样的情况。   以修者的修为速度计,如今的沧源陆,修为的平均晋阶速度,在最后的一千多年内,是超乎寻常的。   若是没有天舞门的存在,无论是现在的哪一洲,都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出窍期修者,灵源府中也不会有好几位即将晋阶化虚的大能。   按史册载,当年山海陆妖修也伤亡惨重,且山海陆高阶妖修修行之艰难,比沧源陆修者有过之而无不及,此长彼消,他们如今也无需如此悲观。   当然,现在也根本不知道山海陆八弥妖兽的真实情况如何,也不能盲目乐观。   玄川真仙将该吩咐的事情都嘱咐了下去,将中洲如今的出窍期修者中,调了两位刚刚晋阶出窍的年轻修者,和中洲怀川寺的苦即真仙留下,便带着其他人,登上云舟,从中洲仙盟塔的所在,往北天境的方向直遁而去。   昊天令已明,沧源陆六洲都已经动了起来。   结丹期以上的六洲修者,开始往六洲的边界赶去。而筑基期开始的低阶修者,则开始往六洲更靠近中洲的各洲地域靠近。   确西洲各派的低阶修士,甚至干脆一路往七星海的所在转移。   有中洲一千多年前的预警,又有如今各派通过玉牒论道堂直接发送的告知,各洲修为不同的修者,往两个相反的方向上移动,忙,却不乱。   这可能是一场末世般的浩劫,从确西洲赶往碧西海岸的修者们,无人强迫,却也无人退缩。   天舞门的修者们尚且冲在了第一线,他们其他人有什么理由要退缩?   北天境的天极之地,孟染等一行人,却还维持着守护宁司元的情形。   孟染一直没有等到宁司元的神念从浩天轴所在回返,便只能依然跳着元生之舞,维持宁司元体内不断流逝的生息。虚星决所托的宁司元神念,进去是顺应灰雾色的漩涡而行,尚且如此艰难,如今要逆其而出,又谈何容易。   宋玺等人已经在赶往碧西海的途中,从两仪山境赶往碧西海,最近的路程自然是横穿两仪荒山。   英山秘地一次异动,不仅促成了诸多出窍期修者的形成,也让两仪荒山的所在,恢复了天蓝境空。   中洲来的云舟,在进入北天境的那刻,便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玄川真仙等人不得不离舟,以自身之力往天极之地的方向前进。   在宋玺等人,终于从两仪山境,望见碧西海的海浪滔滔时,一道金色的灵光,从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在众人的眼中,一道缀满了符文的禁制,从海面上浮现出来,并往空中无限延伸。   “你们快看!”   “这便是浩天大阵么?”   “为何觉得我们像是一直生活在笼中?”   碧西海岸,以天舞门弟子为首的确西洲修者,惊叹之余,却也在这一刻,由衷希望这样的“鸟笼”能够再坚固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解除。   可惜,浩天轴那吞噬生气的弊病,已经让启动昊天令的前辈,到了不得不停止这浩天大阵的时刻。   浮现着金黄色符文的大阵,将整个天空都完全铺开。   捍卫边境的修者,看不到大阵一路延伸到了中洲一地的上空。   刻满了符文的天空闪过一道灵光,天空中宛如有一只巨兽,张开了大口,将这些符文开始往肚中吞噬。   中洲一地的天空之中,不知道由什么气息冲击,泛出了巨大的波纹。   仿佛有着毁天灭地般气势的震荡,在中洲的上空隔出了一层黑色的波纹光幕,并一直往中洲的大地上靠拢。   “嗡”一声,一道道青绿色的灵光从地面浮起,中洲一地的地面之上,从各处亮起了珍珠般的绿芒,构成了一道道称不上多牢固,却毫不退缩迎向这震荡的防护禁制。   这样的灵气波动,似乎惊动了中洲灵源府内的修者,一道属于化虚期修者的威压,从灵源府的位置冲天而起。   中洲上空震荡不休的灵气,在这威压的牵扯下,开始从波纹般的暗幕,慢慢形成金黄色的灵涡。   苦即真仙看着这情形,手中木质珠链被完全打散,以灵源府为中心,化作了一个帮助梳理灵气的阵法。   “阿弥陀佛,还好各位前辈来得及赶上。”苦即真仙自语般说完,便定定看向了中洲的上空。   那个令灵气震荡不休的阵法缺口,还在不停扩大。   灵源府内,属于化虚修者的气息尚不稳固,却已经开始分神帮助中洲,抵御这由浩天大阵开始解除禁制,引发的灵气震荡。   通州一地,若非阵法护持,必然已经海浪倒灌城池。   七星海上,也远不是修者们此前所想的宁静。   ——   山海陆,一道清峻的人影立在夔弥境望元山最高峰顶,看着海面上忽然浮现的半颗金色符文灵球,眯了眯眼。   夔弥境的望元山低处,一头幼年夔兽惊叹的看着望元海上浮现出的灵球,对身侧的另一头夔兽好奇问道:“快看,那是什么?”   感觉到空中灵气震荡不修的另一头夔兽,以牛角拱着这好奇心旺盛的小夔兽,将它往深山中驱赶:“那边是人修所在的方向,虽然已经近万年不见人迹了,却不要好奇去招惹的好。”   “不去看看吗?不是说人修可以吃吗?吃了还可以涨修为?”小夔兽不解的看向自家长辈。   “哼,你如今去跟人修撞个正着,大概就能试试到底是谁吃谁了。”略为年长的夔兽,想想幼年时听过的那些传言,对自家小夔兽敦敦教诲:“葵倍王和他麾下七千夔,当年去往沧源陆,便再也没有回来,你觉得你能有命去看?” 第247章 浩天轴出世   天极之地, 一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芒, 从灰雾色漩涡中踽踽而出。   在出了灰雾色的漩涡后,飞快往宁司元的身形一没而入。   宁司元身形晃了一晃,倏然起身, 灵笔一挥,一道灵符已经将孟染等人全部包裹其中, 喝道:“走。”   走字音落时, 一行人已随着这道灵符,遁到了千里之外。   十数人身后,灰雾色漩涡所在之处, 亮起了让他们不得不回身侧目,铺天盖地的金黄色灵光。   随后, 这些灵光激荡出的灵波,便迅速往外蔓延。   已经距离甚远的孟染,还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北天境的灵气, 在这暴乱的灵气推动下, 如海浪般从身侧滚滚而过。   宁司元这才有暇开口:“浩天轴经过这么多年的灵气滋养,产生了灵智。”   “灵智?!”但孟染听宁司元这个语气, 浩天轴产生灵智,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便听宁司元接着道:“也是直到这次我们想要撤去浩天大阵,几位前辈才发现了这个情况。而这么多年浩天轴吸收生气, 也正是因为它产生了灵智。”   “那几位前辈呢?”孟染问道。   宁司元看着天极之地升起的灵光,形成一团宛如蘑菇形状的金黄色灵气团,再慢慢往四周逸散开来, 才语气颇为沉痛的道:“铸就浩天轴的灵材非常坚固,想要伤害浩天轴,如今的前辈们只能自曝元身。”   就在宁司元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时,缓缓开始逸散开来的灵气团中,忽然窜出了一道周身泛着金色符文的黑色柱影,并往确西洲的方向直遁而去。   “追!”宁司元感受着那黑影身上传出的灵息,半分都不敢放松警惕。话音未落,已经拽着孟染往那道黑影直追而去。连同行而来的乌长柳等人他都无暇再顾及。   从天舞门诸位已经化为器灵的前辈可以知道,生而为器,想要凝而不散便需要借生气维持,这便是有器灵之灵器为何要与人结契。   这浩天轴灵智初生,便将北天境一地生气吸纳一净,如今受创其想要恢复自身,必然会需要更多的生气。而且从它的情形来看,作为天生器灵,他与天舞门前辈所化的器灵还不同,有着自行吸纳生气的能力。   以往它被立在天极之地,且有着阵法将之作为阵心,也算是一种镇压,尚且能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将北天境变成如今的模样。几位前辈自曝元身,未曾将它毁去也必然重创于它。现在失去了浩天大阵作为掣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道柱形的黑影在前方窜的飞快,所过之处,孟染都能感受到空中多了北天境那种彻骨寒意。   “这浩天轴不是由你们制成的吗?怎么会出现灵智?”跟着宁司元紧坠在那道黑影之后,孟染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司元应道:“当年只为阵法计,才将这浩天轴炼制出来做了阵心。支撑一陆之阵法,要经过多少灵气的冲刷洗炼?”   宁司元这反问,让孟染也意识到:“这么说来,会生出灵智似乎也不奇怪?”   忽然就被说服了的孟染,看着前方遁得飞快的浩天轴,在宁司元的牵扯下,手中捏了一决,拍在了宁司元肩头。   宁司元只觉得周身灵气阻力顿减,两人在空中直追而去的身影,已只剩下两团光影,往浩天轴那金黑色的身影又近了一步。   被抛在北天境的乌长柳等人,随着浩天轴的离去,没了生气随时被吸纳的压迫,只觉得周身一轻。   见孟染与宁司元已经化光而去,思考了片刻,乌长柳道:“我们回天极之地看看。”   从北天境往确西洲去的北辰海的海空之中,一道金黑色的身影周身,忽然有两张灵符,在空中宛如大门闭合一般,拦住了它的去路。   被阻拦了去路的浩天轴,却半点都没有要停下的痕迹,甚至周身灵光一转,便往那两道灵符撞去。   北辰海的上空,被这一撞,轰出了巨大的灵气波动。骇浪滔天,灵波滚滚。   巨大的动静从北辰海传到碧西海,只如雷鸣。   碧西海上,严阵以待的修者们,听着这巨大的轰鸣声,都转向了北辰海的方向,同时还防备着已经出现了人影的山海陆方向。   浩天大阵撤去,碧西海与望元海上的灵元两息,在空中交融碰撞,交织成一片灵源闪电。   两方修者隔网相望,谁都不敢擅动。   岂料,这斗法的动静,却从北辰海的方向忽然传了过来。   很快,一道周身浮着金色灵光的梭形黑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黑影甫一出现,两张灵符便如长舌吐信一般,朝着这黑影咬了过来。   宋玺只觉得周身灵息,在一瞬间被那黑影抽去,随同消失的还有她身上的生气。   不待宋玺下令,冷衡云身侧的长剑已然出鞘,冷衡云身侧其他修者的灵器,也在那个瞬间浮在了空中。   七尺剑身一摆,数道剑影便摆出了一道阵法,青峰随势而往,阵法在瞬间被加持扩大,往碧西海所在的修者护持而去。   宋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身姿一转,固元舞阵出,道道生气从四周被舞阵牵扯了回来,并往固元舞阵修者身上回馈。   人修这边的生气被斩断了,妖修那边的却没有。   宁司元一个眼神刚刚摆过去,孟染已经秒懂:“我去。”   下一瞬,孟染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他的去向却并非碧西海的修者,而是朝着山海陆妖修的方向一遁而去。   山海陆的望元海上,如今也立着重重身影,还有不少身影,从夔弥境的方向,正往望元海的方向飞遁。   只是山海陆这些妖修,除了立在最前方的数百人是人形之外,他们身后的其他妖修,都还是半人半妖,甚至干脆就还是兽形。   妖修一般要进入圆融期,相当于人修的出窍期,才会完整的化为人形。有天赋较高的妖修,可以在元婴期便看起来与人修相差无几,但某些细处却依然保持着妖修的特质。   此时,妖修看孟染一遁而来,虽然都各自严阵以待,却并未有人立刻出手。   此人虽是人修,却并无恶意。他们在山海陆安居乐业近万年,仙魔之战早已是传说中的事情。当年山海陆前往沧源陆的那些兽首妖王,在沧源陆全军覆没,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们也不打算轻易出手。   孟染立在离他们还有百丈之地,也不再继续靠近,身形一转,已经与宋玺一样,跳起了固元之舞。虽仅一人之力,孟染到底已经是化虚修者,想要成阵也是易如反掌。   两道固元舞阵在碧西海和望元海的上空煌煌耀耀的铺开,那梭形黑影来势在空中一顿,被两道灵符瞬间裹住了柱体。   ——   望元山顶,那道清峻的人影身侧,多了一个看着十二三岁的娇小身影。   看着望元海上的情形,抱着一支和她人差不多高灵笔的小人影,仰头问道:“爹爹,你不去吗?”   看着还是青年人的清峻人影,闻言,摸了摸身侧小女孩儿的头,道:“若他们不伤害妖修,我又何必出手。”   话音刚落,望元海上,那黑色梭影周身符文一震,将宁司元的符文炸成片片灵光。   宁司元的身形这才从北辰海的方向遁了过来,灵笔一挥,数道灵符围绕在他身侧,遏止了他自身的生息流逝。天青色的人影与金色的符光,早已与金黑色的梭影战成一团。   那刻满符文的黑色梭影便是浩天轴,甫出浩天大阵阵心,按理该是初生灵智,这浩天轴却像是久经沙场,连宁司元这样一位化虚修者的灵符,都不能轻易将其制住。   人修方向,七尺和青峰等器灵已经发现了端倪。对宋玺等人道:“此物似乎正是缺乏生息之机,尔等现在守在此处,倒不如将此地暂时设下封禁大阵,断其生息反而能相助宁上人。”   此言七尺并未遮掩,不仅用上了灵力,还特意将其传的很远。   而此言一出,首先发难的竟是浩天轴。一道符文从浩天轴身上浮出,带着杀气往七尺的方向咄来。   七尺看着这符文,一声冷哼,全不上当,道道剑影从周身浮起。“咄”一声,那灵符撞在剑影大阵之上,碎做烟尘。   随着这道符文散开,一道颇为隐晦的灵气波动,在空中也散开。   “咦?”七尺略为惊疑,总觉得这灵气波动,似曾相识。   而随着宁司元与那浩天轴的战况更为激烈,浩天轴之上的数道符影,在浩天轴之上竟被灵气法诀给激活,并朝着宁司元反扑而来。   宁司元一怔,数道灵符直对而上,身形却在一瞬间急退,与浩天轴拉开了距离。   数道灵符与这符文撞在一处,灵符碎裂,符文却化为了一种带有隐晦波动的灵气,在空中袅袅散开。   宁司元目光一凝,对那浩天轴道:“还请前辈报上名姓。”   望元山顶,那清峻的人影也在这个瞬间,周身气息凝滞杀气似要透体而出。   “爹爹?”抱着灵笔的女孩儿怯生生的看向青年人。   青年人似乎被惊醒,轻柔的抚了抚女孩儿的头顶,沉沉的应了声“嗯”,道:“可能,我们要下山了。” 第248章 孤启星之秘   宁司元看着那周身金色符文翻涌的浩天轴, 心中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当年沧源陆与山海陆之战, 便是事起元司府,那时他身为元司府中小辈,对某些事情略有耳闻, 也正是因此,元司府才会集一府之力, 最终铸成浩天轴。   当年沧源一陆, 最大的符修宗门便是元司府。星见天位居沧源陆各派之首,亦是符修宗门。但能让星见天成为榜首的,却不是他们的星元之符, 而是其趋吉避凶的预见之力。   也正是因为两者都是符修门派,他废去元司府的修为, 转修星见天功法,才会触类旁通。就算近万年过去了,他作为一个元司府当年已经修到元婴弟子, 也绝不可能认错, 浩天轴运转符文的手法,属于元司府。   就在宁司元还未确定这浩天轴的灵智来处时, 望元海边的妖修往两旁让开, 从妖修群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清峻的人影。那青年人一样的修者, 手中还牵着一名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单手抱着一支巨大的灵笔,高有如她的身高,看起来似乎比她的腰还要粗上一寸。   看到这道人影从妖修群中走出来, 浩天轴周身忽然弹出了密密麻麻的防护符文,将身上的黑色本质都掩盖住,只剩了金灿灿的一个光柱立在空中。   此人穿过了妖修的所在,并未停下脚步,而是一步一步,继续稳稳朝浩天轴的所在走去。   他落在望元海上的脚步,在并不平静的海面上,踏出一圈圈涟漪。每往前踏出一步,他周身的威压便更盛一层,杀气也在这威压四溢的情况下,更胜一筹。   这一人,与他身侧抱着灵笔的幼女。宁司元立刻意识到对方就是传说中那位引起了两陆大战的孤启星。   但此人与宁司元心中所想完全不同,不仅容色清俊,甚至周身正气凛然。让宁司元更为诧异的,是对方那一身白色绣金纹的服饰。他已经近万年没见过这套弟子服了,自他转修星见天功法,便连从镜中也再没见过这种装扮。   这位传说中的孤启星,竟然是元司府的弟子?   孤启星的身侧,那抱着灵笔的小丫头,也正侧头打量着宁司元。   两人目光相遇,小丫头便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灵笔。虽大小不同,两人的灵笔之上,却都刻着一道相同的印记——星见天的门派标徽。   在那道人影杀气愈盛,一步步往前逼近时,孟染已经先一步撤回了宁司元身侧。   那人却对孟染视若无睹,依然一步步往那浩天轴靠近。   被妖修称为望元海,被人修成为碧西海的海面上,这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临近浩天轴的下方。才缓缓抬头,往那浩天轴望去。   宁司元与孟染立在离浩天轴不远处,便看此人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微笑:“山海陆乱,沧源陆裂,你却潜入了浩天轴中。可惜,天网恢恢,我还在,你是不是很失望?”   直到此时,那浩天轴中,才浮出了一个虚影。   那道虚影,竟也是一身白色绣金纹的服饰,且服色更显精致,竟是当年元司府长老的着装。   虚影依附在浩天轴上,面露嘲色看向来人,道:“天之造物,自有其道。既然生而有沧源、山海两陆,且两陆之物互为鱼肉,自该强者为刀俎。我为沧源陆渡劫之人,已窥天道,却慈于你为吾之血脉,未曾痛下杀手,反至自身于此。哼?天网恢恢?所以你才又撞到我的面前!”   !!   孟染听闻此言,眼中全是震惊,对宁司元密语道:“他们……是父子?”   那从妖修群中走出来的人,一头和乌长柳一样的金色长发,孟染还以为此人是妖修无误。   宁司元在看到对方一身元司府修者的服色,再听闻此言,结合仙魔之战前两陆修者的关系,已经猜出了大概:“如果没有猜错,他的母亲应该是妖修。”   果然,下一瞬便听那金色长发,着元司府服色的修者问道:“你既然还顾忌父子天伦,为何竟不顾夫妻人伦?”   孟染还在疑惑,便听浩天轴上那虚影应道:“两陆有灵之物本就互为鱼肉,啖其肉食其血,便如同人食谷猫食鱼,是为天道。”   孟染听得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宁司元也是一怔,当年两陆之事,竟是由此而来?   而此言一出,人修与妖修两方,都是一阵大噪。   人群之中,七尺长剑轻鸣,从剑身中也显出了身形,低吟道:“原来如此。”   冷衡云看向身侧的剑灵,目中隐有询问之色。   七尺也未曾隐瞒,而是解释道:“如果没有认错,此人便是当年元司府玉荣长老,他与山海陆龙弥境境主之女般想想为一对道侣。彼时我们只知道般想想忽然死于非命,随后便是两陆大战。”   当年他们虽然已经是心动期修者,上尚有渡劫期修士主持事务。且仙魔大战爆发的太迅速,天舞门身处确西洲,首当其冲,山海陆妖修来势汹汹且毫不留手,当时被迫迎战便只能全力施为,当时战死,竟然在时隔近万年的现在,才知道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   心动期修者的七尺尚且如此,当年虽是元司府修士,修为却只有元婴期的宁司元,更是只知道元司府有人做了对山海陆无法辩驳之事,是以事发到后来,元司府的修士,都只知道大战因元司府而起,是以元司府耗费一府之力,铸造了浩天轴。   宁司元周身杀气忽然满溢,元司府一府之人俱为铸造浩天轴灵力耗竭而亡,罪魁祸首竟然借浩天轴为介,与七尺前辈等人一般,转为了灵修?   而这浩天轴立在天极之地,将天极之地的北天境,变作了一片死地,更不要说当年能从仙魔之战浩劫中活下来的数位化虚前辈,也因为这浩天轴,在之前不得不自曝元身。   孟染察觉到宁司元的周身杀气,只略想一想便明白宁司元的愤怒从何而来。   宁司元原本是元司府修者,后来转修星见天功法。元司府一府之人为铸浩天轴而死,其中必然有宁司元的师长亲者。当年宁司元以为,这些人均是为大义而死,如今才知道竟然是因这人所害,岂能不杀气上涌。   宁司元尚未动手,那金发的修者已经对浩天轴上的虚影道:“呵,我能杀你第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你当年是渡劫期,如今……哼。”   浩天轴上的虚影却应道:“当年是因肉身才被你重创,如今……呵。”   金发修者袖中符笔已出,他身侧的小女孩儿,周身灵气也往灵笔上灌注。   与此同时,宁司元手中符笔,也从掌心转出。   三道灵符迅速在空中显形,往浩天轴的所在袭去。   空中灵气忽然波动,七尺直觉不妙,对此前撤到一半,因那浩天轴中出现器灵,又纷纷停下的人修道:“快撤!”   可惜,晚了。   一道巨大的符阵已经笼罩在整个碧西海上,无论人修还是妖修,都在瞬间被这个符阵困在了其中。   有比较靠近阵法边缘的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符阵尚未完全闭合的下方遁去。却见那人影在靠近符阵边缘时,便被一阵巨大的吸力给抓了过去。只一个瞬息,都没看出那人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人身都看着毫无二致,却已经从空中往海面坠下,周身生机全无。只一抹神念从身体中往四周散开。   “这是什么邪法?”还准备往阵法外跑得人瞬间停下了脚步,甚至往远离阵法边缘的地方退了退。   已有人从那阵法上一闪而过的符文中看出了端倪,又惊又怕的道:“这……竟然就是浩天大阵?”他们竟然还在这大阵中活了近万年,甚至视此阵为护身大阵。   众人再转身看向阵法中心激斗的人影时,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还能从碧西海活着回去。   这浩天大阵能将沧源陆护持近万年,仅仅化虚修为的宁上人与那位妖修,能够战胜这浩天轴吗?   众人正在怔愣时,便见笼罩在海上的大阵之上又爆起一阵光芒。众人只觉自身的生机从身体中迅速流逝。   孟染已经朝着人群一声大吼:“师姐,固元舞阵!”   宋玺在察觉到生机流逝的那瞬间,应和着孟染的声音,已经踩起了固元之舞的舞步。   人修在方才已经知道固元之舞,便是稳固众人体内的生机所用。冷衡云等人从与七尺结契,更是深知器灵便是需要生气来维持灵识不散,纷纷很自觉的往天舞门修者所成的固元舞阵中涌去。   人修这方的舞阵既成,生机被舞阵锁死,由浩天轴笼罩下的大阵,往妖修那方的阵法之上的符文便亮得愈显得耀目。   此时大阵已经锁死,为闯阵而出,妖修这方也已经损失了数名妖修。   此时感受着周身的生机流逝,一群低阶妖修急得团团转。那数百名高阶的妖修,盘地而坐,也比较生涩的捏出了数道法诀,但对上这原笼罩沧源陆的大阵,却毫无效果。   若这浩天轴是以战力来较,他们虽然才出窍期,也还能仗着天赋一战。   但直接抽取生机,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别说妖修了,便是人修这边,除了天舞门的固元之舞,也暂时没有其他应对之法。   试之无效之后,已有数名高阶妖修看向了尚未加入战局的孟染。 第249章 尘埃似落定   孟染也正观察着阵中局势, 不过稍有犹豫, 大阵之中已有数名低阶妖修生机不继,萎靡在地。   这浩天轴吸纳生机,这些虽是妖修, 若不护持,却也不过是让这浩天轴得以加持。   孟染当机立断, 对那望过来的几名妖修道:“若你们允诺, 日后不无故伤害人修,便救你们这一次。”   数名高阶妖修中,当即有一人捏了个法诀, 化作一道灵令,飘到了孟染面前。   固元舞阵中, 七尺的一声密语传入孟染耳中,孟染依法也捏了一道法诀,没入那灵令之中, 当即, 孟染便感觉元识之内,多了一道属于妖修的承诺契约。   事不宜迟, 孟染舞步起, 将这群妖修护持在固元舞阵之下,并道:“随我去往那方的固元舞阵。”   将这群妖修护持住之后, 孟染立刻发现,便是宁司元等人,在这大阵之中, 生机也在不停被那浩天轴吸纳。此消彼长,一旦相持过久,只会落败。   反倒是他自己,因天舞门功法的缘故,将周身灵息都炼化为身体的一部分,在这大阵之下,便一直将周身灵息继续往身体中炼化,不仅没有因为阵法的缘故失去生气,修为还一直在缓慢增加。   将数万妖修护持在舞阵之下,送入了宋玺等人主持的固元舞阵,孟染身形一闪,往宁司元身侧遁去。   混血妖修原是元司府修士,他身侧的女孩儿则是星见天修者,宁司元由元司府转修星见天,对两者的功法都了如指掌。   混血妖修与小女孩儿配合无间,宁司元亦能从旁见缝插针。三人合攻,将那浩天轴恰好完全压制。此时天舞门的固元舞阵,将大阵之内的人都护持其中。浩天轴屡受攻击,直接受创的便是其隐藏于浩天轴中的神念。神念一旦没了生机补足,便连浩天轴周身的符文,都黯淡了许多。   孟染虽能看清这三人与浩天轴来去,但这三人的配合已经着实无需插手。只有三人身上的生机,还一直被这浩天轴吸纳。   孟染略一思忖,忽然从空中失去了身形。反而是正在激斗中的三人,感觉自己周身,多了一道护持生机的屏障。   “阿染?”宁司元惊诧轻呼。   孟染神念循着星种,飘在宁司元额前,并应道:“吾之灵体可炼化灵息,护持在你们周身隔绝他吸纳生机。”   道道灵符从三人的灵笔之端,如光影般快速往浩天轴压去,没了生机的补足,浩天轴不仅周身灵息黯淡,在这三人的数道灵符层层叠叠压制过来时,浩天轴黝黑的柱身上,终于裂开了条条细缝,柱身上的灵符金纹,也开始出现断续不继之状。   宋玺等人在固元舞阵中,维持着阵法,眼中只能见到离众人百丈之地的空中,金耀耀闪成一团,浩天轴与三人的身影都淹没在这灵气翻涌剧烈的金团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方现在占了上风。   七尺同为器灵,却能从空中属于器灵的生机中,分辨出那浩天轴上所附的神念,没了生机补足,开始有了器陨之象。   七尺正要微微放心时,却感觉这压制在众人头顶的浩天大阵,正在缓缓撤去。   碧西海所在的这处,正好临近望元山。   浩天轴肯定是不愿与人结契,才会先挑选此处,同时吸纳灵元两气,并补足生机。   此时阵法开始收缩并有撤去之象,七尺立刻想到,沧源陆其他各处诸如南贤洲、东元洲,虽不如此地灵元两气丰沛,却亦有大批修者,因浩天大阵撤去之时,均聚集在如今的防护线上。   七尺当即示警道:“它想逃跑!”   宁司元周身金光化紫,一道紫色的定元符,穿透金光直击在浩天轴柱身之上。   浩天轴柱身被定住了一息,柱身之上符文闪耀,下一息就将这紫色灵符,震得粉碎。   空中金色灵气团,甚至被激荡出数条紫色瑞光,刺破金团往空中四溢。   空中灵息震荡不休,早已引得这些人脚下的海水又如沸腾,此时紫气溢出,海水立刻被击打的往空中那团金光,扬起滔天巨浪。却根本侵入不了如今已经汇聚的极为细密的金色灵气团,甚至被灵气压迫成密集的水剑,往四周如剑气般散开。   固元舞阵之内,各式灵符剑气灵盾,层层叠叠地冒了出来,这水剑将这些防护手段都消耗的险些要刺破固元舞阵时,才堪堪化为水流,再次回返大海。   浩天大阵内的海水,却不知何时,比阵外的海水要高出了数十丈。   海水之中的生物,都仓皇的往位于固元舞阵的修者下方聚集,却不断有深海中的生物,被浩天大阵中的吸力,往碧西海所在的方圆百里汇聚过来,又在失去生机后往大海中沉没。   浩天轴上的金色灵光,似乎又稍微明亮了些许,浩天大阵想要撤去的速度,也悄然变快。   就在孟染以为这浩天大阵要被撤去之时,北辰海的方向,呼啸着遁过来一道黑影。   临近浩天大阵,这道黑影迅速化为十二道黑影,“嗡”一声落在了浩天大阵之上。   想要被撤去的浩天大阵,立刻被凝固了阵型。就连位于大阵中心的浩天轴,周身灵纹都是一闪,险些熄灭。   “这是什么?”宋玺等人看着落在浩天大阵之上,并激得浩天大阵上亮起符文的十二道黑影。待这黑影在浩天大阵上落定,众人才发现这是十二块刻着符文的事物。看他们的形状,连在一起应该恰好形成一个圆。   “是阵盘。”诸子太看着这十二块形状并不规则的阵盘,又补充道:“是碎了的阵盘。”   “咦。”七尺一顿,疑惑道:“那浩天轴上的生气在迅速减少。”   随着一道灵符再次击打在浩天轴上,浩天轴黝黑的柱身,终于彻底失去了金色符文的护持,又两道灵符往浩天轴上压下,浩天轴的柱身立刻化作粉屑,往四周散开。   巨大的冲击力,从金团中爆出,金色灵气带着爆炸般的威力,往四周炸开。   浩天大阵没了阵心,也在这金色灵气的冲击下,如泡沫般消散。   孟染受此一击,只觉神念震荡。   宁司元笔端一道灵符扬起,往金色灵光中毫不显眼的一道微蓝的光芒压去。   这浩天轴中的神念,竟然还想逃逸。   与此同时,混血妖修笔端也是同样的一道灵符,往那想要逃遁的神念压去。   两道灵符一左一右同时压向那道神念,神念立时被灵符消磨殆尽,只有一声从神念中传出的不甘哀嚎,在望元海的上空,一闪而逝。   两道灵符的余威,却在空中撞击,并“嘭”一声炸开。   就算是化虚修为,与这浩天轴一战,亦是生机、元识、灵息俱损,此时尘埃落定,宁司元都懒得护持自身,直直往望元海上坠去。   混血妖修与他的星见,也同样是一副力竭之状。   与宁司元等人一般往海面上坠去的,还有方才忽然出现的十二块阵盘碎片。   乌长柳等人的身形,这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望元海上。   看着空中的情形,乌长柳已经一闪身,肩上的披帛一甩,滑出一道灵气,将宁司元托在了海面上。   望元海下,随着一阵海水翻涌,一条巨龙从海中跃起,也驮住了混血妖修和他的星见。   浩天轴的碎屑从空中飘散,还有生机不断从这碎屑中散出,补足着之前被窃取了生机的修者。   此前金色灵气炸开,浩天大阵散,固元舞阵也被击得溃去。   护持舞阵的数名天舞门修者,此时也受了伤。见势不妙以力相护的诸位出窍期修者,亦是身受重伤。   宋玺唇角溢出血色,虚弱的伏在谢成霜怀中。谢成霜的情形也没有好多少,脸色煞白,唇色青乌。   固元舞阵中的修者,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出窍期,受化虚修者拼死一斗的余波,又是在这么有限的范围内。不管人修妖修,还好着的高阶修者,都没几个。   反倒是修为低的,被自家长辈全力护持,如今还算有余力。   乌长柳与魏忆晓迅速遁到了人群中,招呼未受重创的天舞门弟子,跳起妙手之舞。   而能相应号召的,也俱是天舞门的结丹期修者。   待妙手之舞的道道白色治愈灵光,在人群中亮起,受到重创后引起的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才慢慢在人群中低下去。   碧西海岸,人修妖修混作一团,找了落脚点,沐浴在天舞门结丹修者的妙手舞阵下,抓紧疗伤。   乌长柳等人虽姗姗来迟,情况也并不见得好多少。   杵着长剑挪到乌长柳身侧的印妆风看着乌长柳煞白的容色,问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乌长柳盘坐在地,捏着舞诀吸纳周身灵气,应道:“为了帮几位前辈,与那十二块阵盘融合,耗费了不少生机。”   印妆风在乌长柳身侧盘坐下来,往乌长柳肩上一靠,叹了口气,应道:“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直到看到乌长柳出现时,才心中一松。   “只是受了伤,真好。”印妆风喃喃笑道。   望元海上,宁司元振衣而起,往碧西海岸上混作一团的人群遁来。   目光和神念都在人群中扫过一朝后,宁司元遁到乌长柳身侧,问道:“阿染呢?” 第250章 仙梦之缘起   孟染在神念受震后, 眼前一黑, 再一亮时,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间病房里。   打着点滴的轻微滴水声,清晰的落在孟染耳中, 床榻之上,一头短发的他自己, 紧闭双目躺在床上。   但他靠不过去, 虽近在咫尺,他与病床上的那个人影,却隔着一道符文所成的金色圆形符阵。   而且病床上的那个人, 情形并不算好,否则病房里根本无需放置这么多监测仪器。   孟染还在惊疑时, 病房的门被推开来,还轻声打着电话的一道人影走了进来。那人看着床榻上的人,在床边坐下来, 并轻声应道:“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只是疲劳过度…但不该出现衰竭,现在只能先观察情况…对, 你晚点将他们接过来吧……好, 那就先这样。”   孟染看着那依稀熟悉的面容,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是刘坊姐, 但老了许多。   病床上的他看起来,似乎停留在他二十六岁时。   盘发的刘坊将耳侧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将床上人的被子往上牵了牵, 叹了口气,对病床上一无所知的人自语道:“年轻时候懒成那样,年纪大了反而拼起来,别以为长得年轻,身体就不会老!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说完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隔了大约一刻钟,刘坊的手机在皮包里震动起来。刘坊将手机取出来看了看,没有接,而是打开门出去了。   隔着那道符阵,孟染哪里都去不了。趁着刘坊出去的这会儿,孟染转身往他自己所处的空间看了看。   他所在的是一大块深灰色的空间,远处隐约似有星子闪动,却太过高远。他浮在空中,又似乎是被符阵紧紧牵引着,离开符阵十多米的距离,便会被再次牵扯回来。   一览无余的灰色空间,也没有太多东西给孟染研究。   病房的门已经再次打开,他原来的助手车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走进了病房。小女孩儿身后,还跟着一个女性。柔和的面容,温婉的神情,知性的气质。   女人走进病房,先看了看病床上的“孟染”,才对刘坊姐道:“谢谢刘坊姐。”   刘坊姐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阿染叫我一声姐,我不得把他当弟弟一样看护着,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这声刘坊姐吗?他都病了,你倒愿意来看他了,既然互相喜欢,何必拖到现在,他不也挺喜欢你家琦琦?”   女人笑了笑,孟染从其中却看出了不太容易被察觉的勉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孟染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按刘坊姐的年龄,距离他离开这具身体,已经过去了十年?或者更久?   也就是说,他这具身体的主人“孟染”,应该是如他入梦时所见到的那样,代替他在此界活了下来。   有了喜欢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同对方在一起?   孟染看着面前的这道符阵,直觉对方可能知道什么?   “……染,孟染?”一道让孟染以为是从心底传出的声音,从高远的星幕中,往符阵所在的方向飘来。   孟染往身后回头,深灰色的空间中,一道宛如虚影一般得人影,从远处慢慢飘了过来。   那人一头短发,穿着一身常见的衬衫西裤。乍一看孟染会以为那是还未去往沧源陆时的自己,但仔细再看,却会发现不同于他的细微处。那不是他,而应该是另一个“孟染”。   “你?”孟染看着那个“孟染”,很惊讶他们竟然还会有能碰面的机会。   “孟染”看着长发长衣的孟染,微微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问道:“我到底,是死了吗?”   孟染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理他神念未灭,修为也仍然在,便不该会出现死亡这种情形。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孟染看着近在咫尺的病床,又似乎有点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灵符在空中炸开时,他意识到不妙,立即便驱动功法,想要与化为灵气的身体合二为一,避免神念受损。然而眼前一黑,他却到了这里,离他最近的便是病床上本来的他自己。   神念不灭便应该未死,但也许那到底不是他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因为神念受创之故,便出现在了这里?   “孟染”见孟染不答话,也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你还活着,你看……要不要回去?”   “孟染”说着,便望向了符阵外的病房,目光在看到那女子时,不由便多了几分缱绻。   孟染看着这情形,最先想到的便是宁司元。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神念都遁到了这里,灵体未聚,宁司元会不会找不见他?   但对“孟染”的慷慨,孟染也有些拿不准:“我若回去,你会怎样?”   “孟染”笑了笑,面上有一抹和方才那女子很是相似的勉强,应道:“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我已偷生十余年,便是神魂散去,也是应该的。”   “因你而起?”孟染心道果然,更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孟染”。   “那时身体受创,我觉得自己已无能为力,便试了试从别处得来的符文残篇。”“孟染”指了指两人面前的符文阵法。   “残篇?”孟染指了指病房,不确定的问:“你确定我能想回去就回去?”   “孟染”点了点头,应道:“只要你愿,只要我想,你便可以回去。”   “孟染”当时拼死一搏,虽不知道这残篇究竟从何而来,其中神奇,却已经在这么多年得到了验证。   孟染看着病房里的女子,和“孟染”依然剥不开的目光,问道:“就算我愿,你真的会想?”   “孟染”看着孟染调侃般的神色,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似乎寻找着措辞,然后才道:“我虽然修为已近与无,却也能感觉到你修为甚高,但就算如此,确西洲之凶险,也远胜此界。虽说是我耗尽修为,才让你当初垂死之身得以延续,也不能掩盖我窃取了你十多年舒适生活的事实。我与她相识相知到心心相印,余愿足矣,也正是因为不敢耽误她,才这么多年都没有与她在一起。”   孟染听着他这番话,心中某些不平意也消散于无。   孟染看着身后的那道金色符文,伸手试探了一下,符文对他其实没什么禁锢力,很轻易就可以穿透。   甚至在神念穿透符文的那刹,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病床上那具身体,对他的亲和力。   只要他想,他大概确实可以即刻在那具躯体上活下来。   但在这之前,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要触碰那道符文的意愿。   一如此时他身上的长发长衣,近两千年的时光,足够他将自己的牵挂,都牵系在确西洲,在天舞门。   此前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和自己再见面的机会。毕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确西洲,也不知道确西洲过去了一千多年,此界竟然才过去了十几年。   若是在最初的十几年时让他来选择,他可能会选择回来。   但现在,太久了,对他来说,此界已经宛如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哪怕抹去了面上的那层浮灰,也依然陈旧。   若要说此界的牵挂,孟染问道:“外婆还好吗?”   “孟染”闻言,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外婆走得很安详。”   要说遗憾,大约就是竟然没能再见外婆一面。但听“孟染”这样说,孟染也放了心,并轻声道:“谢谢。”   符文的灵光映射下,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了下来。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谦让时,病房的仪器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   “孟染”见状,立刻对孟染道:“你快回去!”   却在同时,孟染感觉到神念之中,星种似乎被什么牵扯,有了脱离这片空间的可能。   孟染看着病房里开始慌乱起来的刘坊姐、车潺,和那个还无缘知道名姓,可能是“他”妻子的女子,笑了一笑:“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才有牵挂之人。既然已有牵挂,为何不试着让这份牵挂更牢固些?”   孟染言罢,一道灵光拂向“孟染”。   那道虚淡的神念,轻易便穿透了符文阵法,化作一抹灵光,没入了病床上的身躯。   神念入体,病房里的仪器很快就开始降低警报,直至完全平复,恢复到之前的一片安宁。   但,病床上那人,眉目间却开始出现岁月的痕迹。   孟染面前的符文,也开始显出黯淡之色。神念之中的星种,将孟染牵引着,往深灰色空间中那片高远的星子飘去。   ——   望元海。   宋玺从海边的石如意中步向海滩,望了望海空之上,盘坐在层层叠叠符文中的宁司元,叹息了一声。   在那日望元海上与浩天轴一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望元海上属于孟染的灵息未散,却完全感受不到孟染的神念所在。   七尺前辈等人以为,孟染神念受创,怕是已经不测。   宁司元却坚持认为,星种虽如隔水月,却并未消散,既然灵息也未散,便还有活着的可能。 第251章 阿元对不起   被层层叠叠的符文锁着灵息的符阵中心, 盘坐在阵中的宁司元,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属于星种的轻微波动。空中一道圆形符阵在宁司元眼前一闪而过,一颗星子出现在宁司元的面前。   被符文锁着的属于孟染的灵息,往那颗星子汇聚。   星子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并往四周溢开令人心悦的星光。   宁司元那如雕像般俊美,却已透出木然的面孔,在瞬间鲜活起来。看着面前的星光, 不由自主便伸出了双手, 似乎想要拥抱这星光, 又似想要将这星光托在掌心。   孟染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穿越了亘古,属于“孟染”的记忆,在脑中忽然明晰起来,不再像以往只有被提到才会有些许的记忆,而是完完整整属于孟染的记忆, 都在他的身体里复苏。   被星光拖拽着直浮向另一道圆形符文时,孟染回头往最初的那边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符文在空中碎裂, 化作点点星光,完全消散。   也许以后, 再也回不来了。   孟染在这样感悟着时, 却毫不犹豫的往面前的这道符文中遁出。   属于身体的灵息,在这一瞬间往孟染的神念汇聚。   星光之中,属于身体的灵息,终于汇聚出了孟染的身形。   宁司元再等不住,将那心心念念的人影, 一把拥入了怀中。手中的躯体还有些虚浮,让宁司元心中又是一紧。   孟染吓了一跳,险些被宁司元惊得将灵息散开。却在感受到宁司元的紧张时,首先将宁司元紧扣着的那部分,化得更为凝实,并伸出双手,将宁司元也回抱住。   “阿染!”感受到属于孟染的力道,宁司元才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虚妄。   孟染轻笑了一声,也回得郑重:“我回来了。”   这次是真的回来,他自己的选择,并且没有回头的机会。   “阿染!”宁司元却在那个瞬间,似乎明白了孟染已做出了什么选择。   只是两个字,却让孟染感受到了让他心中又是一阵的悸动的温柔。   被环抱着腰身的孟染,在空中微微低头,落了一吻在宁司元额前,应道:“以后都不会有这样消失的机会了。”   宁司元扣着他的力道又是一紧,仰头往那说着全不深情,却无比直白的唇吻去。   锁着灵息的层层叠叠的符文,被孟染将灵息完全吸纳,具化为身体后,在空中悄然散去。   感受到望元海上空的灵息变幻,已经聚到海边的宋玺、乌长柳等人,看着空中多出来的那个熟悉身影,差点就要高声欢呼。   看着在空中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宋玺握拳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与乌长柳相视,师姐弟两人也是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才将这份激动压制住了。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在最初的一个月,就尝试了天舞门的各种阵法,并没有能够让孟染归来。一个月前,属于孟染的那份元血坠,忽然失去了颜色。   宋玺在无人处,也悄悄哭了一场,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但连元血坠都失了颜色,宋玺心痛之余,也不得不在谢成霜的劝慰下,慢慢让自己认清这个事实。   但,同时,宋玺当然也希望宁司元说得没错。元血失色,灵息未散,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无论山海陆妖修,还是沧源陆人修,都已经从望元海上退回了各自的地盘。如今的碧西海岸,落着的大片石如意,都是天舞门修者的屋宅。   孟染灵息未散,宁司元一天不放弃,他们更没有理由放弃孟染归来。   浩天轴碎,没了浩天大阵的锁陆,两洲之间已经开始产生交集。最先从山海陆来沧源陆的,便是此次在望元海上被护持了的妖修。   天舞门包括宋玺都在碧西海岸暂住,也是因为两陆修者虽产生了交集,却都还在试探的阶段,妖修的活动范围,也仅仅还被限制在碧西海的范围内。   孟染的消失让宋玺、乌长柳、白秋云等人,根本无心理事。   如今与妖修的这些接待事宜,都是门下弟子在处理。   此时孟染出现,什么沧源陆山海陆,什么确西洲,更是都在一瞬间被宋玺等人抛到了脑后。   顾盼紧紧抓着魏忆晓的胳膊,似乎不敢置信,颤声道:“是师父!”   魏忆晓看着顾盼这些天就没淡去过的红眼圈,反手将顾盼的手掌,纳入了自己的掌心,应道:“这下你放心了?”却在开口之后,才发现他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顾盼重重一点头,应道:“嗯!”魏忆晓的哽咽他当然也察觉到了,幸魏忆晓与自己同心,又有些抱歉这三个月来,他竟然只顾了自己伤心,没察觉到魏忆晓的难过。   白秋云看着望元海上紧紧相拥的那对璧人,悄悄抹了抹已湿润的眼圈。   倪飞轻“哼”了一声:“就说你家三师兄,才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不见。”话音却颤颤索索的。   白秋云听着自家道侣的言不由衷,却被逗得笑了出来:“是谁之前还忍不住伏琴痛哭,害得我也跟着大哭一场?”   倪飞应道:“是阿染唉,他都……还不许我哭一场?”与孟染的交情也是始于少年时,亦友却也亦师,他又不是没心没肺。说完了,又自顾懊恼:“结果却哭早了,还白哭一场。”   一边说着,一边想笑,却不知为何鼻子抽一抽,又哭了出来。   白秋云将倪飞按进了自己怀里,叹息般道:“你啊。”   白秋云往身侧看了一眼,与陆子期相视苦笑。   倪飞尚能克制,宛晚却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孟染元血坠失色时,更是哭晕了过去。就算已经是出窍期了,事涉孟染,宛晚还是当年那个从小宛村被捡回来的小丫头。   如今孟染灵息汇聚,大变活人般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份欢喜让宛晚又是忍不住一阵大哭。   碧西海岸这些动静,当然也逃不过孟染的感知。尤其宛晚的哭声,让被吻得险些神思不属的孟染,也慢慢想起来,在沧源陆,并不是只有宁司元一个,记挂着他的安危。   抵着宁司元的额头,将气息平复,孟染便要纵身往碧西海岸去。   正待行动,数张灵符却将孟染的去路挡住,宁司元也将人抱得更牢靠了。   孟染轻笑,贴着面吻了吻宁司元的面颊,道:“我总得去说两句话。”   宁司元抱着人亲昵的蹭了蹭,才在孟染耳边带了丝调侃道:“你就这样去?”   怎样?   孟染这才有暇打量一下自己,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孟染才觉得浑身一凉。   以往他也以体化灵息,却从未化得那般干净。也不知是否因此,还是因为他被那符阵给拖进了另一个空间,如今他虽然化灵为体了,却寸缕不着。   方才竟然是被宁司元,光溜溜抱在怀里的。   幸而宁司元一身长衣广袖,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孟染脸上顿时爆红:“你……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宁司元那一身广袖,将孟染还是牢牢挡在怀中,笑应道:“我现在不是告诉了么?”   看着竟然有暇调戏自己的宁司元,孟染轻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才刚回来呢,你就这样!”   此言一出,孟染便见宁司元面上闲适完全消失,紧紧咬着牙关的宁司元,目色都在一瞬间黑沉幽暗,这一个瞬间,宁司元的面色变得甚是吓人。   看孟染色变,宁司元将人往怀中一扣,往孟染肩头埋首,遮掩了自己的神色,才语意沉沉道:“才不是。”   孟染有点被惊道,却也在瞬间知道,这人远不如看起来这般平静。伸手将人紧紧抱住,在宁司元额角吻了吻,忙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孟染便在肩头感受到了湿意。   “阿元!?”孟染轻声惊呼。   “三个月了……”宁司元说着时,语音哽咽:“若不是星种还在,我都要忍不住去把沧源陆再拆一拆。你既然因沧源陆而来,说不定拆一拆,你就又能回来了。”   “说什么傻话?”孟染抱着宁司元,想好的安慰被这句话完全冲淡,顺势应道:“我要回来,自然也是因为你在沧源陆,怎么可能因为沧源陆而来?”   宁司元这才抬起头,眼周还有着水痕,话意却无比坚决:“你今日别想和他们说话了,这都是你撩拨我的!”   “什……?”孟染的话音都没余在望元海上,便在一道灵符闪过后,与宁司元一起,从望元海上失去了形迹。   ……   ……   ……   还站在碧西海岸边的宋玺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海空,简直要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师父他……师爹也……”顾盼一脸空茫,有点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扁了扁嘴,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师父都不看看我的吗?呜呜……都不让我抱一抱的吗?我都不确定师父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呜嗝…万一其实是我太想他……”   乌长柳身侧的印妆风扶了扶额,正想着要不要去安慰安慰自家的小徒孙时,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道,紧接着便被乌长柳紧紧给捞进了怀里,比他高了快一头的人,瓮声瓮气的道:“阿印,有点受伤!”   印妆风觉得,天舞门的修者们还是需要修修心,一如剑修就需要相信自己的剑,就算是舞修,也该相信自己的感知。 作者有话要说:  印妆风:╭(╯^╰)╮我就是这么冷静的剑修! 宁司元:QAQ我就是这么不冷静的星见! 倪飞:QAQ我就是这么不冷静的琴修! 宛晚:QAQ我就是这么不冷静的小师妹! 顾盼:TAT我也是这么不冷静的徒弟弟! 乌长柳:QAQ我就是有点受伤的师兄! 宋玺:QAQ我就是有点受伤的大师姐! 白秋云:我也…… 陆子期:我也…… 印妆风:说不好我就要被全世界针对,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第252章 爱吾爱结局   一间矗立在山林间的玉如意小屋, 随着大门扣一声打开,立在屋檐外树上的雀鸟“啾啾”叫了两声,招呼同伴一起,来看几日前这个新多出来的大家伙里钻出来的人。   迎着晨光将屋门打开,孟染便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声。往屋檐外的树枝上望了一眼,“啾啾”声中,枝头的红嘴玉又多了三只。   看孟染打量它们, 其中两只红嘴玉也歪着小脑袋, “啾啾”叫着看孟染。   宁司元从内屋出来时, 便见孟染倚在门口,歪着头看着屋外枝头。   “在看什么?”宁司元从身后将他环腰搂住,下巴也顺势搁在了孟染肩头。   孟染眯着眼微笑起来,学着“啾”了一声,才对宁司元道:“呶, 相思鸟。”   两两相依的四只相思鸟,“啾”一声一起歪头, 看向这个居然能和它们一样发声的人。   可爱的小模样让孟染嘴角的弧度更大,继而, 孟染便感觉唇边一暖。   宁司元偷了一吻, 轻笑一声放开了孟染,移步门外,树下便多了一张白毯和一方矮几。矮几摆放的极有技巧,挨着毯边放着。宁司元身侧倒是宽敞,矮几的另一边却绝对不够再坐一个人。   孟染往白毯移步, 毫不犹豫坐到了宁司元怀里。侧头看那人笑容开怀,孟染也笑起来。   山风从树下轻拂而过,矮几上的茶炉没多久就“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灵茶的清香往山林间飘开,枝头的红嘴相思鸟旋着翅膀,从枝头落在玉如意小屋前的草坪上,再一步一步试探着,往白毯靠近,小模样机警又大胆。   孟染啜了两口热茶,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偷得浮生半日闲。”   宁司元正舒服的搂着人,便听孟染又道:“出来也许多日了,晚点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两人出来已有半月余,除了几番痴缠,宁司元也将后来的一些事,说与了孟染知道。   得知自己竟然消失了三个月之久,都没能打个招呼就走的事,孟染就更介意了。   这一场消失,让宁司元的占有欲彻底爆发。前界已如隔世,如今有个人能这样黏着自己,孟染倒只觉得心中被塞得满满的。这才有了这半月的闲适和独处,但没能和宋玺等人交待一二,孟染终归是放心不下。   宁司元将人往怀中搂了搂,应道:“你回去打个招呼,我也正好有事要办。以后便依你所说,陪你四处走走。”   孟染疑惑:“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宁司元应道:“浩天轴已断,孤启星却仍在。”   孟染立刻就紧张了:“你去寻他作甚?”   宁司元见状,笑了笑,应道:“放心,并不与他动武。经了此次,有许多事我也想清楚了。就如你,身为照见星,乃应劫而来,既然如此,先有劫还是先有星,此事很难说清楚。而且,望元海一晤,能够看得出,孤启虽无救世之能,却也不愧星这一称。只是……我名义上的师父,星劫至今未渡,总该询问一二。”   “照见星?我?什么意思?”孟染被前面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后面的反倒不是关心的重点了。   宁司元虽与孟染陆陆续续说过许多事,照见星一事在尘埃未定之前,却一直守口如瓶。此时既然说了,宁司元便干脆将照见星一事,交待了清楚。   孟染听罢,神色一脸古怪:“按你所说,我果然是因沧源陆而来?但我什么也没做呀。”就连大战浩天轴,他也就打了个酱油好吗?照见星之说,简直无稽之谈。   宁司元笑了笑,应道:“嗯,那就当你是为我而来。”   但,若无孟染,便说不好天舞门是否会崛起。若无天舞门和仙网的存在,便没有如今沧源陆的修者实力与蓬勃俱备。也因如此,如今沧源陆与山海陆才实力相当,若两陆修者实力相差过甚,浩天大阵撤,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这些话宁司元不说,孟染也能想到一二。但,从孟染在天舞门中的职位便能看出,孟染的爱好从来不是权利。   孟染便也撇过那些不谈,对宁司元笑应道:“好话我就说一遍,那天说完了,我以后就懒得说了。”   宁司元将人拥入怀中,容色虔诚的在孟染额间落了一吻:“你是我的星主,自是为我而来。”   浩天轴为他当初设想所铸,他又转修了星见天功法,如此说来,反倒像是星见天的星见,才是劫之根本。也许,这才是星见天修者门训所在的缘由。也是他师兄一直认定,未能及时斩落孤启星的星见,才引发了仙魔之战。只是,不知道他那位名义上的师父,与那位孤启星,又是何种缘由。   又者,星若已存在,只是斩去星见,真的能让劫也顺势灭去?这些就算是在星见天的传世典籍中,也全无记载。天道难测,修仙之途,也从不是一片坦荡。正因如此,仙途才更需有人相伴,相互扶持,共克艰险。   一壶灵茶饮尽,矮几上的灵果也就剩下半个时,山间的那栋玉如意小屋,也倏然失去了踪迹,只留下几个果核,昭示着此处曾有人来过。   红嘴玉似乎被吓到,扑腾着翅膀闪远,又在灵果的清香引诱下,啾啾着往那还余着的半个灵果靠近。   ————   碧西海岸,孟染与宁司元刚刚在细软的沙滩上站定,便见远处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嘤嘤嘤着就扑到了孟染怀里。   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的孟染,将宛晚搂住,哭笑不得之余,也只好满怀歉意的道:“好啦,宛晚,师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宛晚早哭了出来,并不说话,倒是一拳一拳锤在孟染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至于其他人,咳咳,孟染觉得自己还是抱住宛晚就好,众怒并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大概是宛晚哭得太惨烈,其他人的怒意也跟着被宣泄了一二,在宛晚哭得快要力竭时,一群人才终于转到了宋玺的居所内。   这间白沙石雕琢而出的石如意,落在碧西海岸,倒是与碧西海岸细白的沙滩融为了一体。长窗落地的石如意,还能感受到海风的微咸与清新惬意。当然,一旦在宋玺的居所内坐定,叙话完毕,便又该提到正事了。   浩天阵已撤,两陆交互是已经不可避免之势。但面对妖修,无论是宋玺,还是确西洲,亦或中洲,都并没有什么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宋玺身为确西洲仙盟盟首,如今宁司元归来,自然也将这些问题,摆在了宁司元的面前。   宁司元也并无太多想法,倒是孟染应道:“其实两陆之交,也不过如同国与国。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便将各式条款都整理成文,双方签署条约。对于申请来访之人,也办理好诸如玉牒这般的印鉴。按孤启星所述,当初仙魔之战,便是因为没有规矩而起。这样食人或食妖的事情,当然也决不允许再发生。就算偶然发生,也该追究到个人,两陆共缉之。而不是如万年之前,扩大为两陆的战争。”   说完这些,孟染又道:“此界既然天生便有山海及沧源两陆,且两陆修者一方纳灵修元,一方纳元修灵,便更该维持这样的平衡,仙之一道才能走得长远。否则一旦人修或妖修一方完全洇灭,世间灵气或元气完全消耗殆尽时,便只能自相残杀,仙之不存,徒余地狱。”   宋玺等人对此言纷纷点头,觉得孟染言之有理。   等点完了头,乌长柳忽然一顿,问道:“此界?难道还有彼界?”   目光更是锁在孟染身上,全不放松。众人也顿时如醍醐灌顶,都目含艳羡的看着孟染。   宋玺更是问道:“难道师弟你这次消失,是……”触到了彼界之门?   近两千年都没有找到机会开口,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孟染便干脆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碧西海岸的石如意内,孟染终于将千余年前那场移魂之秘,对如今已亲如家人一般的师兄弟姐妹坦诚。   这段玄妙的往事,以前几日的消失和归来,画上了句号。   石如意内,一时间静得只有海风声和窗外细白沙子被摩挲的声音。   最后,宛晚打破了这份沉静,低声问道:“师兄他,还好吗?”   孟染想起最后回头的那一刹,即将破碎的符阵中,已经睁开双眼的“孟染”。   孟染笑应道:“他很好,如我一般,有待他如亲的好友,也有爱他至深可相伴一生的佳人。”   “嗯?”宁司元疑惑哼出声:“佳人?”   孟染哈哈大笑,看着身侧长眉妙目的宁司元,反问道:“佳,美、好也。君不是美人?还是不是好人?”宋玺等人掩唇偷笑。   宁司元怒目相视,最后一笑了之。   倪飞偏着头,笑看孟染。他这位好友,果然便不是那个孟染嘛。看,还是他比较有先见之明。   感受到他的视线,孟染侧头也看向倪飞。   倪飞握拳,示意孟染。孟染也握拳,与倪飞的拳头轻轻一撞。   白秋云等人也跟着相视一笑,毕竟已经相处千年。一路行来也不是全无端倪,人之相处,因相互关怀才能生情。孟染比之“孟染”,并不缺少半分真心。   宛晚也笑着对孟染道:“谢谢师兄。”   这一声师兄,并不是谁取代了谁,而是宛晚从心底认定,自己多了一个爱护自己的师兄。   宋玺也道:“还好师弟你平安归来,小三也平安无事。”   石如意中的这一场谈话,便暂时结束在这里。   次日,孟染又往石如意来寻宋玺:“浩天轴之事落定,余事似乎也用不到我,我打算,先回一趟天舞门,随后与阿元四处走走。”   孟染一直说要四处走走,却总未能成行。南贤洲一旅,也是去了没几日,便因为圣王不得不回返。   宋玺沉吟片刻,应道:“好。便等我将事情交待一二,先一起回天舞门一趟。”   等着宋玺的这些时日,宁司元正好去了望元山一趟。   数日后,孟染与宁司元,及天舞门孟染这辈的师兄弟姐妹,都从碧西海岸,返回了天舞门。   在天舞门盘桓歇息了数日,孟染便去往尔玉居,向宋玺告辞。   宋玺应得爽快,在孟染准备离开时,又道:“且等我片刻。”   孟染以为,宋玺与谢成霜是要相送。   岂料,等了片刻,等来的却是乌长柳、印妆风、白秋云……乃至宛晚、顾盼、魏忆晓、翁晓岚,甚至李江满都在,一个不少。   孟染以为,是要一起相送。嗯,那便送吧。   待一行人全部到了天舞门的山门处,孟染转身对宋玺等人道:“师姐、师兄、师弟、师妹、盼儿,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宋玺这才微微一笑,应道:“谁说是要送你了,我们打算跟你一起去。”   ????   “天舞门和确西洲的事情,你不管了?”孟染懵。   宋玺应道:“管啊。”   ????   乌长柳手脚麻利的掏出玉牒,晃了晃:“又不是要打打杀杀,玉牒在手,在哪里也是可以管事的啊。就准你出门去浪,不允许我们跟?”   ……   远程办公什么的,你们这么潮的吗?   孟染半晌无语,最后发现,其实还是少了一个人:“易师弟呢?”   乌长柳将玉牒塞回寰宇镯:“追人这种事情,玉牒当然没办法代劳了。我们走吧,不用等他。”     双人远足,变成家族旅行,似乎也不错?   孟染看向宁司元,宁司元将人往怀中半搂,密语道:“你若想甩开他们,以我们的修为,甚是容易。”   孟染轻哼:“我才不想,想得是你。”   宁司元美目流转,笑应道:“我也想你。”   孟染愣了一下,面上没忍住便赤辣辣的红了起来。   虽不知孟染与宁司元两人私语着说了什么,看着孟染的模样,乌长柳第一个起哄道:“哦哟哟,你们在家门口就这个样子,还能不能走了。”   白秋云温文的声音则带着笑意道:“二师兄,你这样会把三师兄给糗跑得。”   话音刚落,孟染没跑,空中一道灵符闪现,天青色的长衣招展着,遮去了两人的身形,翩然远去。   “噫!等等我们!”乌长柳大叫。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易辉冕:身为一只单身汪,我并不想食狗粮,还x7。   ——————————-   emmmm,忽然觉得有许多话想说,又好像无从说起。   不管怎样,这篇文现在划上句号了。   其实还有许多没交待的地方,大家有疑问的,可以提出来,我会酌情解答。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阿染,会不会是我心目中的样子。   也不知道你们看到的阿元,会不会是我心目中的样子。   但我很庆幸,至少我将这样的一个故事讲完,你们心中都会有一个阿染和阿元。也许还会有长柳、秋云、顾盼、大师姐……以及天舞门。   他们也许鲜活,也许刻板。就算我不再去写,他们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继续着他们的仙途。     ————————————   9月25号开新文。   24号放送一篇本文的番外,你们想看谁和谁?我挑最多人想看的那个写。   本书由 然墨染砚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