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篁孟怜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离老子远点 作者:旧岁岁 文案   上辈子宁也追了齐煊楼十五年,后来齐煊楼出轨了。   这辈子宁也不想跟齐煊楼纠缠了,齐煊楼很委屈:你对我明明就是有感觉的,我能感觉到!   看谁都不顺眼的宁也白他一眼:你他妈活着就靠感觉啊?我感觉自己十分不喜欢你。   表白失败,恼羞成怒的齐煊楼冲上来就按着宁也亲。   但是技术不行,一个不小心把宁也嘴给磕破了。   宁也▼_▼:你特么离老子远点!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甜文 爽文 主角:宁也,齐煊楼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重生之你特么离老子远点   文/旧岁岁   楔子   凌晨两点半,榆城出事了。   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城东齐三爷,和城西宁少为了抢一个新来的男孩子,差点把凰庭给拆了。   两人争得负气,后来也没什么人真的在意那个男孩儿了——听说宁少甩了齐三一巴掌,被齐三一把掐住腰拉进了洗手间里。门被“啪”的甩上,没有锁,里面传来齐三爷恨的咬牙切齿地声音:“都他妈给我等着!”   里面打的昏天暗地,外面哪能闲着,宁少的人要进去救人,齐三的人拦着不让进,差点擦枪走火,黑压压围了整条走廊。前面对峙的,后面打电话叫人的,见缝插针还有通风报信的,气氛十分紧张。   齐煊楼也不管外面一堆人乱七八糟的,他就想把宁也按着用皮带抽一顿。他掐着宁也把他推在洗手台子上,眼都红了,带着狠劲儿:“宁小六,你可以了啊,以前哭着喊着求我上,现在也会玩小男孩儿了是吧?”   宁也被他掐着脖子,他特别的懒,能动嘴的一般不动手,闻言冷笑一声,专挑刺他的话说:“我他妈爱跟谁睡跟谁睡,想被谁上被谁上,关你屁事!”   齐煊楼气疯了,嘴唇都在抖。抬头满脸都是煞气,眉目阴狠的和平时判若两人。他的拳头带着风声拢起来,速度极快,但到底还是没舍得砸在这人脸上,冲着他背后的镜子狠狠砸了下去。   宁也清晰地听到身后镜子裂开的声音,刺啦啦的像打碎的冰块,也像他的心。   这就受不了了?   游戏才开始呢。   最后齐煊楼松开宁也出去了,脚步极快,临走时深深剜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仿佛有点委屈和受伤。但宁也不信,他信齐煊楼够久了,信的死心塌地掏心掏肺,他爸从政,而他为了齐煊楼走了歧路,成了宁家这辈子都刷不干净的污点,但是齐煊楼呢?   呵。   从前付出的心意,就当喂了狗。   宁也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卫生间出来,齐煊楼已经带着人走了。榆城城东和城西平日也有争斗,按说不能这么轻易让人离开,但齐煊楼和宁也都在场,犯不着当场闹的下不来台。这账留着日后慢慢算。   临走的时候宁也想起来那个男孩,把人带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齐煊楼以外的人做。男孩儿年轻漂亮,很乖巧,眼睛里有明显的怯意,伺候的宁也十分周到,连润滑都不用他做,一双眼睛湿得像只鹿。   进的时候宁也自暴自弃的想,小男孩儿果然很好,鲜嫩可口,想亲了亲一口,不想亲了就让他滚。   不像和齐煊楼,吵架都要掐着分寸,生怕口出恶言伤的太狠。   明明爱的深,却不知为何总是伤的也深。潘多拉的匣子被打开一次,就有了无数次,这种事情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宁也不是特别重欲的人,但他既然开了口子,就前仆后继的有人往上送。榆城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时不时能碰上齐煊楼。一开始齐煊楼还生气,红着眼瞪他像看仇人,久了他身边也有新人,隔三差五换张脸,两人杠上了似的频繁偶遇,每次怀里都搂着新鲜面孔。   宁也觉得有点累。   和齐煊楼这样明里暗里的斗争,他终于觉得累了。   晚上宁也生日,摆了酒。虽然他和齐煊楼闹翻,但共同的朋友一个没少,一群人闹哄哄的聚在一起吃饭。宁也是寿星,各个都来敬他,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这段时间的阴郁心情终于被酒精解放,散席以后他兴致颇高,又带人换地方玩。   下楼时碰到齐煊楼,这次他一个人。   宁也有点醉,但神智还能清醒。他皮笑肉不笑地跟齐煊楼打招呼:“齐三爷。”   以前他都叫他齐三,被撩拨起来的时候叫三哥,声音软软的,眼睛里像盛了星星。   可不是现在这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齐煊楼心里一滞,见他靠着墙似笑非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搂他。   宁也醉着,也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头一低,嘴角勾起个笑来:“不麻烦了。”又张着胳膊朝旁边叫,“宝贝儿!”   一个精致的男孩儿凑过来钻在他怀里搂住了他,先礼貌地朝齐煊楼笑了笑算是招呼,看宁也的时候眼里满是关切:“难受吗?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回家。   这个词深深的刺激到了齐煊楼。   宁也也是。他撩着眼皮看了眼身边的男孩儿,亲了他一口:“走,回家。失陪了齐三爷。”   就这么被人扶着走了。   齐煊楼站在原地,看着宁也漫不经心地搂着人往前走——他说回家——眼底是挡也挡不住的煞气。   宁也真的打了招呼提前走了。司机说停车的时候他定睛一看,这才想起刚刚迷迷糊糊之间,报的地址是和齐煊楼一起住的地方。   以前他们说回家,就是回这里,原来喝醉了玩累了,心底还是觉得这里才是家。宁也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指纹解锁,开门以后扑面一股闷闷的味道。   看来齐煊楼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他没开灯,摸黑钻进客房。客房里带浴室,宁也洗了个澡出来,头发懒得吹,直接掀开被罩趴了上去。   太累了。没想到情爱也能让人如此疲惫。   就是这个家,主卧里,宁也看到了和别人上床的齐煊楼。他现在还能平心气和的趴在客卧,绝对是因为醉的不想再折腾了。   迷迷糊糊之间,宁也想,如果时光能重来,那该多好。   齐煊楼坐在车里,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翻,按都按不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男人眉眼间的戾气像出鞘的剑。   他是真后悔那天没有在洗手间把宁也给按住办了,最好直接做完了再把他扛上楼扔床上去。   让他死去活来没精力乱来。   想到这齐煊楼又是眼睛一暗,骂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齐煊楼摸到家里来,黑漆漆的,不像有人在。他开了客厅的灯,灯光骤然亮起,晃的人头疼。他推门看主卧,也是开了灯,没人。   他恨恨地解下领带掼在地上,想到宁也不知道躺在谁的床上,心里窝火的要命。丁零当啷发了通火,转眼看见客卧门开着一半,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整个家里都是空落落的,没有宁也,没有光。   齐煊楼恨恨地走进去,叭一声按开了灯。   灯光大亮。床上趴着的人只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湿着,肩膀腰窝都是他熟悉的模样,正睡的毫无防备。   齐煊楼突然就忍不住想哭。   他看着松松软软的宁也,突然就不想和他怄气了。宁也想玩,也玩了很久了,只要肯回来,他们还能在一起。当初说好的在一起,玩的再疯,手上的戒指也还戴着,谁都没有取。   齐煊楼不相信宁也不爱自己了,他拒绝相信。他走过去摸了把宁也的头发,湿的,又摸了把腰,手顺着腰就摸进了浴巾里。心底长期的漂浮好像终于落到了实处,他满足的呼了口气。   不管摸过多少人,只有宁也,让他想抱着珍惜。齐煊楼爱不释手地抚着,心里难受的几乎要落泪。   宁也慢慢被腰上的手弄醒了,长期以来的习惯让他瞬间惊醒,酒意都散了,唰地坐了起来。   其实坐起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是齐煊楼来了。   宁也撩眼看了眼齐煊楼,见他也正盯着自己看。他重新把浴巾系了一下,起身想去找衣服。   齐煊楼一把拉住了他。   宁也回头,抽了抽手没抽开,又抽了抽,恼了:“你干什么?”   “宁也。”齐煊楼叹了口气,放软声音,“你玩也玩很久了,别闹了好不好?”   宁也没听明白,回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齐煊楼说:“我们都不要计较那些人了好吗?不要再玩了,也不要再这么幼稚的气对方了,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好吗?”   宁也几乎要笑出声来:“你谁啊你?”   “小六。宁小六。”齐煊楼觉得满脸不耐烦的宁也鲜活了许多,“我真的不想和你玩吃醋的把戏了,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好吗?你让你那些宝贝儿们都滚,我们回家里住。”   “家里?”宁也轻笑一声,“哪个家里?”   齐煊楼摸摸他的脸:“怎么不在主卧睡,跑到客房来,头发也不吹。”   宁也想起曾在主卧看到的颠鸾倒凤,恶心的怒极反笑:“齐煊楼,你发什么神经?咱俩已经完了,你在这装什么情圣呢?”   齐煊楼扣着他的头,探过去想吻他。宁也劈脸给了他一巴掌,趁他瞠忪的时候转身就走。   齐煊楼愣了一下就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捞到两人面前:“你明明还戴着戒指……”   在宁也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齐煊楼看着他空荡荡的手指,说不出话来。   宁也……摘掉了戒指……   宁也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地说:“给你造成误解,真是不好意思了,齐煊楼,咱们完了。”   说出这样的话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宁也没什么表情地套上衣服,抓起玄关上放着的车钥匙走了。   齐煊楼还站在当地,整个人灰扑扑的,像是没听懂。   宁也开出小半段,才降了一半车窗透气。车是齐煊楼开过来的,满车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宁也心里的疲倦一层一层涌上来,快要窒息。   齐煊楼理直气壮地“原谅”自己成功恶心到了宁也,而之前宁也摘掉的戒指,也终于切断了他们最后一丝联系。   互相折磨了这么久,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却也没有多么轻松。   只觉得累,无边无际的累。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厌弃。   厌弃齐煊楼,厌弃自己,也厌弃累到不行却舍不得放弃的感情。车速越来越快,宁也的大脑一片空白。   极速转弯的时候,宁也吁了口气。   终于解脱了。   紧接着就是翻涌的后悔和害怕……后悔让父母伤了心,害怕来不及求他们的原谅。   后悔遇到齐煊楼,后悔那一年……   车子失控地撞到了高架桥墩上。   宁也没有系安全带。额头上热流夹着痛涌来,失去意识前,宁也想到那一年。   风正好,云正好,看到他站在树荫下,微微一笑。    第2章 重生   醒过来的时候,宁也觉得头疼的要炸了。视线迷迷蒙蒙的,好一会儿才定下来,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有点丑,是很古老的那种长条电棒,四周也不算雪白。   宁也眨了眨眼,想起之前的车祸——什么情况?谁忒么把自己送进这么个黑诊所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点,门口站的人在和外面讲最后几句话:“……你回家休息下吧,这里我守着,让小李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然后门被蹑手蹑脚推开,一个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宁也转头去看,目光相接,他瞬间全身僵硬。   是……妈妈,看着年轻了好多,穿着虽然精致但明显已经款式过时的衣服,还梳着长发。   “哎呀醒了!”宁妈妈隋阮见宁也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双眼唰地亮了,扑过来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还疼吗?等妈妈一下,我去叫医生。”   说完起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走廊上传来小跑起来的脚步声。   宁也多少年没有被亲妈这样温柔对待了,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隋阮出去以后,他顶着疼死人的脑袋左右转着看了一下,终于确定这不是现在——确切说,不应该是他车祸之后进医院。   电光火石之间,宁也想起来了。   这明明是上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他刚学会开车就跟人学飙车,结果撞树上差点要了命那次进医院吗!   那时候他才十五!   一次车祸,撞回了十五年前?!   宁也浑身冰凉,一刹间竟然不知道该惊惧还是该兴奋。他动了动手,搓捏了一下床单,真实的触感传来时,宁也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顺着两边脸颊直没入了头发里。   宁也轻微脑震荡,额头上破了缝了几针。医生过来后又检查了一遍,外伤问题不大,主要问题还是中二少年叛逆的心理问题,这就医生管不了了,交代了等会儿去取药就出去了。   隋阮坐在宁也病床边,拉着宁也的手哭的眼泪汪汪:“妈妈也不是不让你玩,你不爱学习咱不学也没什么,但你不能这么乱来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活!昨天差点吓死我,你爸都吓得脸煞白,等你好了又要打你。你就不能省省心……”   宁也听她唠叨,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他伸手摸了摸妈妈的手,安慰她:“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以后都改。”   这话他是真心实意说的,真改,再也不让父母伤心,再也不让父母为他难堪,再也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隋阮愣了一下,狐疑道:“你别想什么鬼主意,老老实实给我在这里养伤听到没有?回头你爸来了也别跟他顶嘴,你还伤着,他最多也就是骂你几句,别惹他生气,知道了吗?”   宁也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张了张嘴,在隋阮期待的眼神里乖顺的点点头:“知道了。”   他这么老实听话,隋阮反倒是不习惯了,一直上下打量他,生怕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宁也大大方方任她打量,视线对上就朝她笑笑,乖顺的要命。   宁也在医院住了一礼拜出院,安安分分,没出什么幺蛾子。出院那天他爸也来接他,见他反正没什么好气:“暑假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以后不许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我给你办了手续,开学跟我去府城上学。”   府城是S省GDP最高的一个地级市,一年前宁正朝调任府城做市委书记,过两年他会直升榆城做市委书记,再三年后进S省委常委,再过一年进省委副书记,再有一年升代省长,一年后成了S省省长。宁正朝在政坛顺风顺水,在S省又干了三年,眼看要再进一步到隔壁Z省做省委书记。   就是那一年,宁也为了齐煊楼走上歧路的消息被曝光。   宁正朝气得和他断绝了关系。但政坛上哪管什么断不断绝关系啊,宁也从此成了整个宁家的污点。   后来三四年,宁也再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宁正朝和隋阮。逢年过节送回去的礼物,隔天就进了垃圾桶。   宁也虽然叛逆,但也不是不难过的。现在重来一次,他报了百分百的心思要和上一次走截然不同的路,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惹爸妈生气伤心,绝对绝对绝对要对他们好,连上次的份也补回来。   第一条就是,不想去府城上学。   因为齐煊楼在府城,宁也不想再见他了。   宁也仔细想了想现有的条件,悲剧的发现几乎毫无反驳的理由。宁正朝的理由很好,榆城宁也交的朋友有问题,这次车祸宁也是跟表哥隋宋一起出去的,兄弟俩人简直是榆城大红人,走在哪都有人捧着给花钱。   停零花钱怕什么?   连没钱都管不了宁也,那就只能换地方了。   这次隋阮也百分百同意。宁也还在医院的时候,宁正朝已经办理好了转学手续,准备开学带他一起走。   宁也在床上打了个滚,组织了半天语句,琢磨着再挣扎一下。   挑了个他爸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宁也轻轻嗓子:“爸。”   宁正朝咬着饭看他。   “那什么……”宁也多少年没这么讨好人,哪哪都觉得别扭,“我以后保证听话,您就别让我去府城了行吗?我去了家里就我妈一个人,她肯定老要来回跑,不安全。”   “嗯?”宁正朝瞪他一眼,“不行!”   宁也看了自家亲妈一眼:“真的,以后绝对都改。”   隋阮插话:“儿子,你跟你爸去,府城离榆城也不远,妈经常看你去。你都被你哥带坏了,你舅舅这次也下了狠心,要把你哥送国外念书去了。”   谁要管隋宋的死活啊!宁也想了想以前那些人怎么巴结自己的,特别努力但苍白的:“我这次真不乱来了,真的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宁正朝吃完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每次你都说知道错了,下次变本加厉,放你在榆城你下一步就该吸毒了!不行!你妈过阵子也去府城照顾你,我也不用来回跑了。这事儿没的商量。”   宁也苦着脸:“那您给我转哪个学校了?”   “府城一中最好,不比榆城差。”宁正朝敲敲桌子,“我不指望你多好好学习,你能老老实实念完就行。”   唉。宁也心里叹口气:“哪个班啊?”   这倒是宁正朝没注意,愣了一下:“还不知道,应该是进最好那个吧。”   这时候都还是按成绩分班,好学生差学生一目了然。宁也眉头一转,退而求其次:“这样吧,您回头再跟人商量商量,别把我弄最好哪个班去。我这成绩您也不是不知道,进了好班还占人家名额,每次考班里倒数也怪给您丢人的,放个差不多的班就行了。”   府城一中最好的班是一班,以前宁也在那,齐煊楼也在。   宁也是混进去的,齐煊楼是自己考进去的。   说实话,只看齐煊楼,根本不会想到他家是那样的。他几乎是“品学兼优”这四个字的代名词。   宁也这个要求提的还可以,宁正朝也觉得挺有道理,点了点头:“我回头再问问。”   这么说就是同意了。宁也低着头叹了口气,想起上辈子自己本来就不乐意去府城,又叛逆又不懂事,故意跟他爸作对,没用多久府城会玩的人就都知道宁也他爸叫宁正朝,是府城一把手。   宁正朝工作忙,哪有空天天盯着他,基本上就等于给宁也换了小点儿的地方接着玩。   这辈子宁也不会了。   他做好了低调做人的准备,府城一中人那么多,齐煊楼风头出尽,哪有空注意一个学习一般又沉默寡言的宁也呢?   熬过两年,等宁正朝调动的时候宁也争取跟着转学,回头大学跟齐煊楼一南一北的报,这辈子就没什么交集了。   这么想着,宁也觉得转学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榆城夏天热,宁也懒得动弹。他也算是享受过的人了,这时候的朋友们再叫他出去玩他就没什么兴致,一个假期借口养伤天天宅在家里,倒让隋阮和宁正朝十分惊诧,总觉得他是要憋着劲儿使坏,隋阮每天看他的目光都是警惕的。   宁也觉得她眼睛瞪的圆圆的看自己很有意思,就总是逗她玩,哄的他妈每天眉开眼笑的,家里气氛也好了许多。   开学之前宁也也就出了两三次门,一次是去买准备带走的生活用品,一次是去探望爷爷,还有一次是临走前几天,叫了几个朋友出来聚餐。   出门之前隋阮不是太情愿,又觉得宁也不声不响走也确实不是个事儿,日后他再回来榆城不好处理人际关系,再三叮嘱让他早点回来才肯放他走。   宁也叫的人不多,自家的宁之,宁乎,宁柘,凑上宁也不小心凑了个之乎者也,除了老大宁之是女孩儿,剩下三个都是男生。舅舅家的隋唐隋宋哥俩,外婆那边的阮宜舟阮暮寒哥俩,姑姑家的宫商宫羽兄妹,大伯母——也就是宁之和宁乎他妈妈家姓薛,又叫了个薛东翰和薛小满兄妹俩。   加上宁也也就十二个人,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基本上榆城小一辈的就齐了。   薛家、宫家和隋家从商,阮家和宁家从政,毫无冲突。   进门的时候宁也有点无语——放眼一看,全是亲戚。他上辈子和自家兄妹们关系一般,倒不是有什么斗争,主要是其他各顶个儿的精英,全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属宁也不爱学习还叛逆捣蛋,小时候还挺好,上高中开始就渐渐没法一起玩了,出了社会就更别提,兄妹们从商的从商从政的从政,钱途前途一片坦荡,宁也倒也不是缺钱,主要是身份不合适。   论起来以前也就数跟隋宋和薛小满关系好。隋宋跟宁也差不多一样叛逆,但是他没遇到齐煊楼,最后还是走了正途,无非就是个爱玩的X二代。薛小满……薛小满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宁也对她格外宽容一些。   这辈子宁也决心不惹人伤心,也就很想和兄妹们搞好关系。他们都不坏,虽然有的傲有的面瘫,有的全身都是心机手腕,但对起自家人那绝对是体贴周到没话说,怪就怪上辈子宁也是个蠢货,不懂的承这个情。   这次他真的不了,所以临走前的告别宴其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没开口,就叫了自家兄妹们。   算道别,也算赔礼道歉。   虽然他们这会儿都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宁也怎么说也平白多活了十五年,虽然日后他这些兄妹们都十分玲珑,这会儿毕竟都不大,以前和宁也关系普通,一顿饭吃完就重新热络起来。隋宋抱着宁也哭唧唧的:“宁小六啊,哥对不住你,下次再也不带你去开车了,回头带你去玩新鲜的。又安全又有趣儿,真的。”   算算时间,隋宋最近开了荤,可想这“新鲜的”指代着啥。   宁也假装没听懂,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隋唐无语的拖开他亲弟:“小六你别理他,以后别跟他出去玩。你这次车祸差点把我爸吓死,都没敢告诉我爷爷,怕剥了隋宋的皮。”   宁也“我懂”的拍了拍隋唐的肩膀。   薛小满靠过来跟宁也说悄悄话:“你真的要跟你爸去府城啊?”   宁也“嗯”了一声。   薛小满有点低落,叹了口气:“去吧去吧,有空我去看你。”   “一两年就回来了。”宁也说,“你别瞎跑了。上学放学跟你哥一起走,注意安全。”   薛小满笑嘻嘻的:“知道啦宁小六。”   “叫哥。”宁也正色。   临散席的时候,宁也站起来端着饮料:“明天我就去府城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们寒假再见哈,祝大家都能学习进步身体健康,别给爸妈添堵我主要说你呢隋宋!”   嘻嘻哈哈地吃完了饭。   晚上洗过澡躺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宁也仔细想了想以后。想得多了又不由得想到府城一中。   那个让他得到幸福,也失去幸福的人。   齐煊楼。   作者有话要说:  唔,别问我为什么宁也他爸从政,宁也要不走寻常路   大概作者那时候脑残了吧   反正后面不会再写了!重生以后我们要讲逻辑o( ̄ヘ ̄o#)    第3章 运动会   宁正朝在府城没有买房子,住在市委附近单位配给的一套单元房里。他工作很忙,其实真的没什么时间管宁也,敲打了他一下好好上学别鬼混,又塞给他一些零花钱让他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就算是谈话结束。   老实说,重来一次,宁也真是不管看什么都是黄金,全世界都是赚钱的机会,更别提现在的府城,还没有发现后世那片令人震惊的煤田和天然气田。但是他比较胸无大志,没什么靠这种天然外挂走上人生巅峰的念头,最好能遵照他爸的期望从政,或者跟他外公家这边从商,小打小闹一下就行。   总之好好念书,远离齐煊楼就是成功。   九月一号,开学了。   一大早宁也去报道,站在大太阳下面晒的要命听主席台上开大会,一时间还觉得校园生活也挺新鲜。就是他批着十五岁的外壳,三十岁的内心,实在拉不下脸来跟同班男生们打打闹闹搞好关系。   很多人又是初中开始就一个班一个校的,这会儿各自抱团聊天,无形中宁也就有点格格不入,一个人吊在队伍尾巴上,特别无聊。   不过他个子高,长的帅,穿的好,矜傲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站队的时候惹的相邻的二班三班四班三个班的好多女生偷偷看他。   偷偷看宁也的人多了去了,他早就习惯了,半低着头等散会。   校长讲完话,教导主任又讲一遍。宁也新鲜劲儿过了,听的十分不耐烦,很想抽根烟。   但他心里是想戒烟的,于是掏了颗糖塞进嘴巴里。   听见旁边有女生推推搡搡轻声说“哇他喜欢吃糖诶”的声音。   开完了会回教室,发了课本,又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宁也的高一生活正式开始了。   高一三班果然和高一一班没什么交集,开学快一个月,宁也见到齐煊楼的次数寥寥无几。宁也觉得自己低调的很成功。   其实他不知道,在女生群里他还是挺有市场的,毕竟学生时代大家比较单纯,主要看脸,颜值可以代替一切!   齐煊楼和宁也不一样,他是一中初中部直升的,初中那会儿就是一中的风云人物,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高一一班,上下学是家里司机用豪车接送,本地谁不知道首富齐家的独苗齐煊楼?关键他还长的好看,又不傲气,待人温和有礼,特别让人如沐春风。   可以说是一中一大半女生的梦中白马王子款了。   也就只有宁也,从偶尔课间操上下楼的时候远远看见齐煊楼,能看出他眉目间看见一片不耐烦。   温文尔雅?都是装的呗。良好的家世,与生俱来的魅力,敏捷的思维和强烈的征服欲,齐煊楼本质上是个非常非常非常矜傲和自信的人。只是他受的教育足够好,让他很早就把手段习以为常地用在了生活中。   宁也上课也不太走心,语文英语底子好,还能听一下,政治历史地理基本就是看心情,数理化则基本等于睡觉时间。一个月下来数理化老师对宁也很不满意,特别数学老师还是班主任,叫他谈了好几次话,次次都是劝他要端正态度,不能因为从榆城转学到府城就闹情绪,给班集体拉分拖后腿。   班主任不知道宁也他爸是宁正朝,宁也也不像上辈子那样高调浮夸,反正每次都是沉默地挨训,该睡还睡,死活不改。   这次上数学课宁也又睡着了,被班主任一个粉笔头敲醒,下课被叫到办公室去挨训。   被训训也不掉块肉,只要不叫家长,宁也都无所谓,傻子才跟老师正面杠。   出了办公室门,宁也捏着六张运动会的报名表,回想起班主任和颜悦色的声音:“你这个学习态度有问题,我看还是这周叫你家长来一次,我跟你爸妈好好谈谈。下周我们开运动会,你不爱学习,应该挺喜欢运动的吧?打算报几个项目?”   宁也从两项加到六项,班主任终于满意了,挥手打发他回去上课。   于是宁也面如菜色地出来了。   这特么是送命题啊。   运动会搞的声势浩大,各个班打扮的奇形怪状列队走过主席台的时候,活脱一群神经病。有漂亮的拉拉队萌妹子给主席台献花,宁也左边站着的徐清晨一脸羡慕:“哎呦喂这妹子漂亮,高几的?”   右边站着的梁丰也跟着憧憬:“不认识啊,高二的吧?高一没听说有人进拉拉队啊。”   两人一齐扭头看宁也:“你知道不?”   宁也眨眨眼,一脸迷茫:“知道什么?”   那俩切了一声放弃了。   宁也低头看绿色的塑胶跑道,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怎么不知道?温珊珊,追了齐煊楼好几年,为了他要死要活的,知道齐煊楼跟宁也好了还玩割腕,手腕上破层血皮就晕倒进医院,又是威胁他俩要曝光他们的见不得人的关系,反正花样多却不上台面威胁性不大,就是特别特别烦人。   一般的计较对她不起作用,正太厉害的又不值当。狗皮膏药似的。   宁也一度特别讨厌她。   不过这辈子,宁也希望她还能坚持不懈追齐煊楼,真的,祝她成功。   运动会开三天,宁也第一天就有四个项目,全是跑步。一般人报项目都是要么报短跑要么报长跑,宁也被赶鸭子上架,报了一百米两百米,三千米和4×100接力赛,外加一个跳高和一个跳远。   虽然后两项像充数似的,但前四项太痛了,一百米二百米预赛决赛,还有4×100的预赛,三千米没有预赛直接决赛,全都集中在第一天。赛程安排一出来,宁也就一脸生无可恋。班主任也觉得他吃力,拍拍他肩膀,一脸歉意的说了个加油。   于是第一天的运动会,宁也受到全班同学一个月以来最隆重的对待————葡萄糖喝起来,女同学递水男同学陪跑,过红线就被全班簇拥扶着缓节奏,缓会儿再扶到休息区,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伺候的特别到位。   他也不凑合,或者说宁也本身的性格就不允许他自己凑合。重生后从出院开始他就恢复了上辈子的健身习惯,晨跑夜跑一次不落,体力耐力都养的很好。一百米他拿了决赛第一,二百米比较难跑他不太习惯,跑了个第三,4×100也跑第四棒把班集体送进了决赛。   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有准备考体育的男生啊!   高一三班简直乐疯了,整个高一年级也都震惊了!   男生们是这样的:高一三班有个跑起来特别快变态!!!长的一副小白脸模样,跑起来跟阵风似的!特别变态!   女生们则有不同版本:高一三班那个跑起来超厉害的男生叫宁也!长得超帅!皮肤超白!个子也很高!帅哭了!   同属高一赛队的齐煊楼……当然也注意到了宁也。因为他没有报三千米,被体育老师拉去掐表,看着最后一圈还加速跑过来、把第二名甩下将近一圈的宁也,重重掐了一下表。   宁也一过线就被欢呼着的同学包围了,速度太犀利简直是全班偶像,一群人递水的递水掺他的掺他,领着他在终点处溜达了一圈然后往班级点走。   他被同学包围着,齐煊楼隐约能看见他柔软的黑色头发,和剧烈运动后有点煞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是和同学打成一片的男生,但是齐煊楼却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又冷漠,又倨傲,带点儿与生俱来的矜贵。   去登记成绩的时候调出来一看,八分五十秒。和第二名差了将近两分钟。   操,齐煊楼暗暗骂了一声,好他妈的风骚。   运动会第一天宁也跑了个半残,班主任特意来安慰他,让他放松比赛,一定要保证身体安全。   第二天4×100决赛,他们班交接棒出了失误,宁也拼命扳成绩也就得了个第四。   跳远不是宁也强项,进决赛就进的很艰难,决赛成绩也不行,第六。   跳高他很拿手,但是没想到齐煊楼也报了跳高。   宁也不太想跟他对上,有点想放弃。但是齐煊楼看他的目光太直接了,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期待,这么一来宁也就不想放弃的太轻松,让齐煊楼看扁。   明明有着坚定的决心要避开齐煊楼的,但男性微妙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输的太容易。宁也一边跳一边刻意无视着齐煊楼,一边从心里狠狠的唾弃着自己。   杆加到一米八二的时候,齐煊楼终于察觉到了宁也的威胁。宁也跳起来姿态轻盈,背跃式,跃杆的时候衣服倒滑,露出腰上的一小片皮肤,多看几次就看到了腹肌。   齐煊楼远远地站着看宁也过杆,然后站起来往场下走,一边不露痕迹地在心里预估了一下成绩。   最后宁也的成绩停在一米八五。   齐煊楼跳过了一米八七。   兴冲冲的齐煊楼跳完下来想跟宁也搭句话握个手的,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拉住旁边的人一问,才知道宁也先走了。   像有盆水浇在了头上似的,齐煊楼觉得自己跳高夺冠也没那么开心了。   颁奖的时候齐煊楼抓到了宁也,笑眯眯地跟他搭话:“你是三班的吧,昨天三千米就是我掐的表,跑的真好。”   “噢。”宁也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齐煊楼没想到是这么个态度,有点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下还想再开口,宁也已经绕到另外一边去了,摆明不想跟他说话。   奇了怪了,他是在气自己抢了他的第一吗?还没什么人这么直接的对齐煊楼表达过没兴趣,他的好奇心有点被勾起来了。    第4章 齐煊楼   校运会宁也大出风头,一跃成为班里的大红人。男生们下课会叫他一起去上厕所,偶尔还会给他递烟不过被他拒绝了,桌兜里有人悄悄放带着香味的信,内容也很含蓄,大部分是问能不能和他做朋友之类的,很少有人直接了当问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   让宁也非常意外的是,温珊珊直接来班里找他了,传话的男生怪叫:“宁也!美女找!”   宁也抬头一看窗外,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他妈是个什么剧情?   身边男生起哄,推推搡搡让他赶紧出去别让大美女等,宁也烦死了,温珊珊沾上就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更要命的是耐心好。   当时一连半年,风雨无阻给齐煊楼送饮料,能送的齐煊楼都没脾气,可想她多有耐心。   不解决不行啊,宁也冷着脸出去了。   温珊珊见他出来,粉脸微红:“宁也,我叫温珊珊,八班的。”   宁也没说话,浑身写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八个字。   温珊珊头次这么主动,还有点局促,把手里拿着的柚子茶递给宁也:“这个给你,很好喝的。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一下你。”   说着脸都红透了,连耳朵都是红的,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含羞带怯,看起来是真漂亮。   班里有男生藏在门后,发出“噢噢噢”的怪叫起哄声。   宁也听见了,温珊珊也听见了,越发羞窘,头都快埋到胸前了,特别纯。   也就宁也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推开温珊珊手里的柚子茶:“我不爱喝这个。还有,我没心情交女朋友,家里也没什么钱,你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温珊珊快哭了,嘴扁着:“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没想其他的……”   宁也没听她把话说完,又冷漠地回教室去了,进门就被男生们按着一顿胖揍。   “敌人啊!”缺萌妹又眼看着萌妹被狠狠拒绝哭着走了的男生们怒喊。   宁也1vN又打不过,平白无故被按着欺负了一通,真是气死了。   宁正朝也听说了宁也在校运会大出风头,特意在饭桌上提醒他:“男孩子多运动是好的,不过可不能得意忘形,还是要好好学习,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知道吗?”   隋阮也给宁也打电话:“儿子,你还习不习惯府城啊?饭能吃下吗?要不要妈妈去陪你呀?钱够花吗?”   特别唠叨。   宁也怀着甜蜜的心情听完了唠叨,又哄了会儿他妈,美的隋阮直说要给他打钱,让他别委屈自己,想买衣服买衣服,想吃好的吃好的,多请客,别跟同学闹别扭。   气的宁正朝直说慈母多败儿,宁也就是被他妈惯坏的。   校运会之后订的校服发下来了,宁也这下没什么必要买新衣服,上下学都穿校服,带学生卡。   虽然本质上宁也还是挺懒散的,但学生卡一个礼拜丢三次也太夸张了些。最后还是梁丰一语道破:“估计因为学生卡上有照片……”   前后左右的邻桌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这个理由靠得住。   宁也无语了,再不敢把学生卡放书包里,每天踹兜里走哪带在哪,终于有一天,上学路上顺便去上了个厕所,一不小心把学生卡掉厕所里去了。   进校门的时候宁也千躲万躲,还是被人逮住了。那人笑眯眯的站在学校门口,对他摊开骨节匀称的手:“同学,学生卡。”   宁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丢了。”   “那走这边去登记。”齐煊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里却有点幸灾乐祸,“等会儿通知班主任来领人。”   没带学生卡要扣班级考勤分,这个分和考试成绩一样,都和老师的绩效直接挂钩。宁也被查住,免不了又要被班主任训一顿。   保卫处的小房间里还站了几个人,不是没穿校服就是没带学生卡,排队在登记册上填了班级姓名,又挨着墙站了一圈。   过了会儿打了铃,校门关闭,没多久齐煊楼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对宁也招了招手。   宁也没理他。   齐煊楼叫了一声:“宁也!你出来!”   满屋子人都看宁也。   宁也撩眼皮看了看齐煊楼,看他一副叫不出来不罢休的模样,皱了皱眉出去了。   齐煊楼站在门外:“你回教室吧,我来担保。”   是有这样不成文规定的。一中要求学生带学生卡,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外校或者是社会人员随意进出学校造成安全隐患,所以只要值班人员能确定是本校学生的,登记姓名之后再在后面签个字做担保,就可以免于扣分。   稍微有点放权,但幅度又不大,正好调动参与考核的学生的积极性的意思。毕竟谁也不乐意早上六点就到校不是吗。   齐煊楼给宁也担保,对他来说真的也就只是举手之劳。   宁也很不想领这个情,抬头看了齐煊楼一眼:“不用了,我等班主任来领。”   “你傻啊。”齐煊楼说,“等着骂你一顿啊。”   宁也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跟才十六岁的齐煊楼没什么必要斗气:“那行吧,我回去了。”   说完抬腿走了。   齐煊楼真是被宁也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脾气折腾的没脾气了,站在背后喊他:“你就不知道道个谢吗!”   宁也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切,谁特么谢你,老子很想揍你的知道不知道。   齐煊楼现在毕竟还是年轻,从小到大人际交往毫无挫折,自负起来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宁也这么抗拒自己主动递过去的橄榄枝。   宁也越没兴趣,他就越想让宁也有兴趣。这种暗暗较劲的感觉其实让齐煊楼有点兴奋,换成十来年以后的话说大概就是: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怪只怪宁也上辈子从不看人脸色,这辈子不想和齐煊楼有交集就真的不搭理对方了,完全没考虑到齐煊楼现在还在中二期,虽然藏的比较深,但中二毕竟还是中二,轴起来三十岁的老男人真的不太懂少年人变幻莫测的心啊。   too simple啊有木有。   化学课宁也又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去做课间操,几乎是闭着眼睛用意念做完的,排好队形站在当地脑补伸手伸脚就算是做过了,其实一个人杵在原地动都没动。   稀里糊涂做完操回教室,宁也趴着接觉,徐清晨推他胳膊:“哎哎哎,美女又来给你送水了!”   温珊珊果然发挥了她持之以恒的好品质,天天来宁也这报道。宁也基本从不出去,她送的东西也一概不收,这么铁石心肠都没能阻挡温珊珊的热情,宁也也是奇了怪了,这特么走势好像不对啊?上辈子她不是天天缠着齐煊楼的吗?   宁也头也不抬跟徐清晨说:“就说我睡着了叫不起来。”   徐清晨拍了他脑袋一巴掌:“禽兽啊!”然后出去传话了,没多久又跑回来,“齐煊楼找你!哎宁也,你什么时候认识齐煊楼了?”   宁也抬起头看了看徐清晨,又看了看窗外并排站着的齐煊楼和温珊珊,心想这特么算个什么事儿?老子成他俩红娘了?   高一一班和高一三班其实就夹了个二班,有心找人的话是非常容易的。宁也个子不低,站队是吊队尾的,齐煊楼比他还高当然也是,隔着二班的四个人,一眼就看见宁也站在原地不动弹,闭着眼分分钟能跌倒似的。   他就拿着瓶水来找宁也问情况了,需要的话,他不介意送宁也去医院一趟的。   结果在三班门口碰到也是找宁也的温珊珊。齐煊楼不认识温珊珊,但是温珊珊认识齐煊楼啊,她听到齐煊楼找人叫宁也,主动搭话:“你也找宁也啊?”   齐煊楼看了她一眼,手里拿着水,打扮的很乖巧漂亮,目的不言而喻。   雄性潜意识里领地被人觊觎的不爽瞬间就涌上来了。   他不动声色:“嗯跟他说个事。你给他送水啊?”   温珊珊还是很想给齐煊楼留下好印象的:“对呀,我每天给他带的,有时候是矿泉水有时候是饮料。你喝吗?我拿了两个,一个冰的一个常温。”   准备的还挺充分,齐煊楼不屑地心想,淡淡的拒绝了:“不用了。这家伙又睡的头也不抬,该不会叫不醒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教室里宁也的位置,温珊珊看着他。然后齐煊楼就看见宁也面无表情地抬头和自己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好像还想发火似的带点儿起床气,又面无表情地趴回去接着睡觉了,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要不我帮你转给他吧,我们班离这边近,他现在不想起来,下节课我再过来。”   话里话外暗示自己跟宁也很亲近似的,完全忘了宁也脸上隐约写着的滚字。   因为睡觉不搭理齐煊楼,说实话,温珊珊觉得整个府城一中也就宁也能做出这样儿的事了。齐煊楼仿佛完全没有生气,看起来像是很了解宁也的脾气似的。这么一想,温珊珊就觉得齐煊楼和宁也应该关系很好,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交集,但温珊珊打听过了,宁也初中不是在府城上的,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让两人交好……   齐煊楼家世显赫,搞不好宁也也不差噢?   温珊珊迅速权衡利弊,纠结了一下,觉得搭上齐煊楼也不太容易,于是把水递给齐煊楼,又失落又欣喜地回教室了。   齐煊楼眼看着宁也表示了“你们走开”的意思,对宁也对待温珊珊不为所动的态度十分满意。走到半路想起来自己也就跟温珊珊同样的待遇,这么傻乐仿佛有病。   特么的这宁也有毒,拒绝自己的示好不说,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沦落到跟个女生争宠……情何以堪啊。   这么想想,齐煊楼又觉得挺没面子,好气哦。   宁也以为自己给齐煊楼当了红娘,内心怎么说呢,也是有点百感交集。好的是温珊珊终于不来烦自己了,烦的是给前男友介绍女朋友,这剧情简直感天动地,就差骂娘了。   完全没想到齐煊楼对待温珊珊时,无师自通地用了对付情敌的手段。   第二天温珊珊又来报道的时候,宁也心里又把齐煊楼骂了一通,撩妹水平太次!太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恶搞一下   都说了是甜文的!    第5章 送外卖   府城一中体育、音乐和计算机老师奇缺,也不太重视这几门儿课,一个老师带一个年级,所以体育课很少有和同年级重合的情况。   不过这天比较巧,宁也他们班物理课和体育课调了一下,于是体育老师一节课带了两个班————高一一班,高一三班。   在操场上站队的时候宁也一眼就看见了齐煊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有齐煊楼在,又没法打球了。   齐煊楼哪能放过这种机会,一解散就打发人去拿篮球,又打发人来激宁也他们班常打球的徐清晨和梁丰:“敢不敢班对班来比啊!输得请喝水咯!”   梁丰一把拽住打算回教室睡觉的宁也,一边高声回复:“比就比,等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技术!不要怂!”   宁也:“……”   你行你上咯。   梁丰夸了海口,回头就跪求宁也不蒸馒头争口气,务必上场打的一班的跪着叫爸爸。宁也上辈子和齐煊楼一起看的灌篮高手一起练的技术,实话说,非常不赖。这辈子没人和齐煊楼练,想必他的水平应该还达不到上辈子的水准。   PK上升到班级荣誉,宁也不想打也得打。被梁丰拉着热身的时候宁也想,真特么猪队友啊,还是失策了,不应该偷懒照着剧本走,指望只把齐煊楼划分到朋友圈外就行了,还是得主动改写剧情,把上辈子所有府城一中关系还可以的人都划到拒绝往来名单才行啊。   搞的现在这么被动。   齐煊楼思维缜密,技术很强,情绪调节能力也很厉害,但他最厉害的是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和组织能力,在平时就是闪瞎人眼的发光体,球场上更是被默认为队伍的绝对核心,掌控节奏有快有慢。不过学校打球没那么专业,他基本就在控球后卫和得分后卫上一兼二。   宁也和齐煊楼不一样。他们就算本质上一样的冷漠倨傲,但齐煊楼完美的掩藏起了真实的自己,而宁也则毫无顾忌,待人接物随性自我,被他划在朋友圈里的时候简直如沐春风,但一旦划到朋友圈外可就是寒风刺骨了。虽然现在平时宁也懒得和一群小屁孩儿计较,十有八九比较宽容,但打球时他还是比较习惯打独一些的前锋。   不过现在这些都并没有什么卵用,为了省时间,他们打3v3……战术都是浮云,个人技术更为重要。   女人、网游和篮球。荷尔蒙战争一触即发。   开球后宁也抢先拿到球,梁丰充当中锋单挡,也算是拼老命把齐煊楼往自己身后挤。梁丰刚切到篮下,宁也抓到机会传球进去,横过来一只手把球截走了,赫然就是刚刚一直被梁丰千防万防的齐煊楼。   两方基本都在用最基本的挡拆,队友水平也都水平差不多,拼着拼着就像齐煊楼和宁也在单挑。   两个班的女生绕着半个篮球场围成个长方形,各自给自己家爱豆加油鼓劲,谁要上个篮尖叫声能震翻天。宁也这会儿觉得女生真是一群小可爱,投了篮之后换位,顺便朝应援区挥了挥手,惹的她们大喊:“宁也加油!宁也加油!”   其实是心血来潮的随便撩着玩的,结果齐煊楼跟疯了似的盯他,宁也投篮他也不考虑考虑位置就冲上来盖帽了,一个不小心把宁也给压倒了。   宁也仿佛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果然一见齐煊楼就要倒霉,宁也疼的一头冷汗,心里恨恨地想,特么下次一定主动出击,让齐煊楼做倒霉蛋。   死道友不死贫道,齐煊楼连道友都算不上,死了算了!   齐煊楼压到宁也,一落地就地滚了一下朝宁也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怎么样?伤着没?”   他怕二次损伤不敢动作幅度过大,见宁也捂着右边肘关节疼的脸都煞白,当机立断:“我送宁也去医务室,你们去跟老师说一声,完了也来医务室一趟,搞不好得去医院。”   说完就扶着宁也起来。   宁也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齐煊楼看见了,扶着他低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回头你好了我让你打两拳出气。”   抿着嘴又内疚又担忧的,像极了上辈子照顾生病的宁也的时候。   毕竟是宁也爱了十几年的人啊。上辈子就是宁也先追的他,很是花了力气,所以宁也一直觉得自己爱齐煊楼多一些,总是容易患得患失,后来齐煊楼出轨,宁也愤怒中竟然还有一点“他果然还是没那么爱我”的悲怆感。现在重头再来,像是有了修订完美爱人的机会,现在的齐煊楼感情一片空白,又总是有意无意地撩宁也,说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平时宁也很用力的克制着自己还好一些,但只要稍微靠近一点点,就像现在这样,习惯性的熟悉感就扑面而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宁也默默地垂下了视线,自暴自弃地靠在齐煊楼身上往医务室走。   操。毛都没长齐的齐煊楼还是他妈的这么好看。   宁也对自己的颜控绝望了。这学校真是没法呆,再呆几年这辈子要打光棍儿了,断条胳膊算个屁啊。   宁也胳膊没断,也没错位,去了趟医院拍了片子,也没骨裂。疼的这么丧心病狂大概就是伤到肌肉,这让宁也觉得有点丢人——身体素质不行啊,还是得练。   齐煊楼作为罪魁祸首跟他一起去的医院,跑前跑后挂号排队,十分尽心。买了点外擦的药油,宁也站在医院门口跟齐煊楼道别:“你回学校吧,我先走了,帮我跟我们班主任请个假,就说我在医院呢明天再去学校。”   “那你去哪?”齐煊楼问。   宁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脸的“关你屁事?”   齐煊楼搞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宁也,一把拉住他还好着的那条胳膊:“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没啊。”宁也说,“你想多了,我对谁都这样。”   齐煊楼轻哼了一声:“别糊弄我,你对人怎么样我看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宁也盯着齐煊楼看了两眼,漆黑的眼睛里目光有着瞬间的悠远。他轻轻一笑:“上辈子。”   宁也油盐不进让齐煊楼有点恼火,冷冷瞪了宁也一眼,低头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拿出来塞到宁也手里:“赔偿。”   转身走了。   宁也手里抓着一沓钱,低头一看,小两千,他扬声对着齐煊楼的背影叫了一声:“喂!”   齐煊楼像是被按了开关,站住停了一下,又转身折回来,一把抓住宁也没受伤的胳膊往前走。宁也个子没他高,力气也差不多,他伤了一条胳膊就落了下风,一路打着架被齐煊楼拖着拖到医院两栋楼中间的巷子里。齐煊楼一只手捏住宁也受伤的胳膊的手腕,宁也着痛就停了这么一小下,紧接着就被齐煊楼按在了墙上。   他占着身高的优势微微俯下脸,鼻尖几乎要碰到宁也的鼻尖,也不说话,就冷着脸狠狠地盯着宁也。   宁也淡淡地撩起眼皮看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齐煊楼在宁也的无所谓中败下阵来,偏开头,松开了他。   宁也从墙上站起来,掸了掸身后的灰。   齐煊楼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凭什么……”他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转身走了。   宁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敛起了目光。   手里的钱还在手中攥着,但这时候宁也也不想再叫齐煊楼了,自尊伤了就伤了吧。   宁也没回学校,拿着齐煊楼给自己的小两千块钱在府城的街上溜达。这里他上辈子和齐煊楼逛过太多次了,周末的约会,街头的篮球场,齐家的别墅,一起去买过衣服,打过电动,坐在马路牙子上朝路过的漂亮女生吹口哨,这个年纪男生喜欢做的事情,他们都一起做过。   但是这一次,没有齐煊楼了,宁也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张扬肆意的宁也了。   他去市图书馆办了张借书证,又去商场买了个沙包,买了个随身听店家送了盘磁带,是那种特别像盗版精选的合集,张国荣的。他又买了辆自行车,还没把钱花完。宁也骑着车,耳朵里塞着耳机,后座上拖着沙包去吃了碗以前很喜欢的兰州拉面,面条劲道汤浓郁,全是回忆的味道。   府城的秋天天高气爽,仰头望,天色蓝的不可思议,云朵大团大团像棉花。街道两旁栽种的行道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黄色的叶子落下来铺在地上,蓝色白色黄色交在一起,很清爽好看。耳机里哥哥温柔又深情地唱着:“无论你当天撕得我心多破碎,我已太懒太累分错或对……”   宁也有点怅惘地觉得,走出过去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齐煊楼的出轨从心理上给了他致命一击,几乎是击溃了他的骄傲。   下午宁也没去上学,在家里把沙包吊了起来。一只手不太利索,弄好的时候宁也累出一身汗。现在网络还没发展到以前那么便利,电脑和网线还不是家中标配,闲下来的时候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要想上网得去网吧。   也没人送外卖,想吃饭得自己出去。   宁也也只能安慰自己万事总有好有坏,自己不能得了重生这种便宜,还想平行穿越到高科技时代。   下午吃了面,又一身臭汗洗过澡,晚上宁也实在懒得出去,自己在家里熬了碗白粥,吃了个苹果就当晚餐了。他爸又不在,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厅上,又轻易想起从前连洗澡水都有人替放好的时候。   由奢入俭难啊,宁也用筷子戳了戳没什么卖相也没什么味道的粥,赚钱这件事儿得抓紧时间落实一下了。   正悲春伤秋思考人生着,突然门铃响。宁也家一般没人来,大部分上门的也是来给他爸送礼的,这种情况宁也基本装人不在。宁也以为又是有人来跑门路的,连去门口看一眼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但是门外的人耐心好的不得了,锲而不舍地按门铃,一副不管有没有人都要按够半小时的架势,老式门铃动静又大,吵的要死,宁也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脸暴躁拉开门:“找谁?”   门外穿着校服的男生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塑料饭盒:“找你。”   说完自顾自挤开宁也走进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找到厨房,看样子是打算去找碗。   宁也楞在门口,眼看着齐煊楼进厨房了,想到餐桌上自己那可怜巴巴的一碗白粥,“卧槽”了一声追了上去。    第6章 送午餐   上辈子齐煊楼可不是这么没自尊的人,那会儿他做什么都端着,做事冷静自持又克制,绝对绝对不可能和宁也吵架以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放下身段来找宁也的。   而宁也傲,又是主动追的齐煊楼又是被他上,心里不是不介意的,觉得自己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又觉得齐煊楼没有自己爱他那么爱自己,每次吵架以后都等着齐煊楼回头,大部分时间等不上就自己生闷气,越气越拉不下脸和好。所以他们吵架以后都是冷战,然后在某个外力介入下互相下了台阶和好,或者忍不住了做一次就算揭过去了这一茬。   直到最后一次,宁也直接看到了齐煊楼和别人滚在一起,终于无法克制自己,干净利索地原样报复了回去。   所以宁也是真的没想到齐煊楼会找老师打听到自己家地址,还当了次外卖小哥。他们上午才无声地吵了一架,而宁也又是个明确表态并不想和他做朋友的,呃,同学。   想到这里,宁也冷笑了一下,人性本贱,这辈子自己对齐煊楼爱答不理,他反倒是倒贴上来了。这时候谈感情有点虚,齐煊楼这是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控制欲作祟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齐煊楼路过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了桌上放的白粥,进去找了碗筷,把一次性塑料餐盒里的饭和菜分好,摸了摸觉得还热,一手一碗端出来,又折回去端菜,顺便把白粥拿进厨房里去了。   宁也靠在餐厅的墙上看他进进出出。   没多久齐煊楼摆好了,把手里的筷子分开,递了一双给宁也:“喏。”   就着递筷子的姿势,自己坐在了宁也刚才坐的对面,看着宁也,又说了一遍:“喏,吃饭。”   宁也直起身来,接过筷子坐了下来:“你不回家吃饭,你家司机呢?”   “打发他先回去了,离得不远,我一会儿自己回去。”齐煊楼给宁也夹了筷子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我也懒得等回家再吃饭,一起吃吧。”   宁也看了看菜,有荤有素,有甜口有酸辣,两个男生四个菜,只要不是太挑剔这足够吃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宁也问。   齐煊楼吃饭很端正,几乎没什么动静,听到宁也说话把嘴里的饭咽了才说:“去问你们班主任的,找了你入学时候的登记表。我说你胳膊伤的比较严重,也不知道你家里具体情况,万一家里没人不方便吃饭,过来看看情况。如果家人要求赔偿,就来商量赔偿的事情。”   宁也扯了个笑,扬了扬自己活动自如的胳膊:“就这点伤还商量赔偿?好学生也谎话张嘴就来哈?”   齐煊楼嘴角上扬,真心实意地眨了眨眼把这当成了表扬,微微一笑:“毕竟比吃白粥强点不是吗?”   懒是病,真的得治。宁也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偷懒不出去吃饭!让这货按半个小时门铃!他就配吃闭门羹!   吃完饭齐煊楼去洗碗,宁也开了电视,在沙发上葛优躺。不一会儿齐煊楼洗完碗出来,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看见宁也瘫着,皱了皱眉:“刚吃完饭就躺着不好。你家钥匙呢,带着钥匙我们出去一趟。”   “干嘛?”宁也撩眼看了他一眼,“你该回去了,记得把门锁好,顺便帮我把垃圾袋扔楼下去。”   齐煊楼走过来关了电视:“你家冰箱空的就放着两颗苹果了,你爸妈呢?”   “你干嘛给我关电视?”宁也瞪眼,“不关你的事儿哈,赶紧收拾收拾给你家司机打电话让来接你。万一路上出点事儿我赔不起。”   齐煊楼板着脸:“我先带你去楼下买点水果去。”   “我不会走还是没脑子?”宁也摔了遥控器,“烦不烦啊你,赶紧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齐煊楼站在宁也和电视机中间,很坚持:“那把钥匙给我,我买了给你提上来。”   宁也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家钥匙,说给你就给你啊?”   齐煊楼想了想,挑了挑眉,居然还没有生气:“噢,也对。那你不想出去算了。喝酸奶吗?”   一边说一边拉开门出去了,校服还在宁也家沙发扶手上搭着。   防盗门“嘭”一声关上了,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宁也重重躺进了沙发里。特别烦,面对齐煊楼总是不由自主想发火,会生气,明明知道现在的齐煊楼不是十五年以后的他,还是想狠狠地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   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重活一辈子了还对上辈子的情情爱爱放不下,真是有毛病。   宁也恨恨地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溜达到消食了顺便夜跑,拿钥匙的时候看见齐煊楼的校服,顺手给他挂在了门外的把手上。   跑完到家的时候起码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了,门口放着两塑料袋水果。齐煊楼拿走了校服。   宁也拎着水果进了门,分门别类放到冰箱里去。齐煊楼买的种类很多,现在物流还不是特别发达,对府城这种北方城市来讲,热带水果还算比较稀罕的,他也不缺这点钱,全挑又新鲜又贵的买。   宁也没什么负担的收下了。   第二天去了学校,梁丰见了宁也就哭喊:“你没事儿吧宁也?我错了!我不该争这种气啊!害你被齐煊楼撞断胳膊吃这苦啊!”   宁也:“……”   谁特么胳膊断了?   梁丰虚拉着宁也的袖子,都不敢抓他胳膊:“中午你就坐着等,我去给你打饭!徐清晨给咱占座!你这胳膊一天不好,我就给你打一天的饭!”   宁也想想人山人海的食堂,捂着胳膊说了声:“别拽了,疼。”   梁丰更羞愧了。   于是中午宁也就毫无节操的看着梁丰一下课就百米冲刺去打饭,徐清晨也飞速去占座,自己慢吞吞收拾好东西才往食堂走。   到了食堂,徐清晨冲宁也招手,表情喜悦跟盼来肉了似的。宁也挤过去,徐清晨兴高采烈的说:“快来占座!我去打饭!”   简直不忍直视,宁也痛苦的别过头,冲他挥了挥手。   徐清晨脱了校服扔座位上占座,自己一溜烟跑走了。宁也也脱了外套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给梁丰那个二货占座。   四人桌一下就占了三个座。   食堂里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叽叽喳喳全是说话声。一个多月了宁也还不太习惯这种用餐氛围,食堂饭菜也难以描述,但苦于中午没法外出,学校周边肯外送的小饭店味道又实在难以形容,所以每到午饭时间都很痛苦。   正痛苦着,眼前一片黑影罩下来。   都不用看,从气息上宁也就知道又是齐煊楼。   “这儿没人吧?”齐煊楼假惺惺地问了句,没等宁也回答就坐下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宁也看了一眼,给自己和齐煊楼一起比了个中指。   妈的雪中送饭,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啊。   齐煊楼手里还拿着两个碗,木质的,一看就是从家里带的。顺便还用布袋卷了一把餐具,两双筷子,两个汤勺。他把装餐具的布袋一分为二,给自己和宁也面前各铺了一块做餐垫,放上碗和餐具,然后打开了保温盒。   宁也气的想骂人了。   不是气齐煊楼的阴险,是气自己的没节操,饭盒还没打开,自己就饿了。   他妈的齐煊楼家的厨子做饭真的好好吃啊!!!他上辈子吃过好多好多好多次啊!!还专门把这个厨子请到榆城来啊!   齐煊楼摆好了餐具后给宁也分饭,米饭蒸的松软,带着点荷叶的清香;糖醋排骨烂糯又香甜,一看就知道咬下去口齿生香;鱼香肉丝里木耳弹滑,胡萝卜清爽,肉丝满满简直良心。还有道鸡蛋玉米汤,勾过芡的,不喝宁也也知道是甜甜润滑的味道,他一口气能喝两碗。   昨晚一顿饭,齐煊楼就摸准了宁也偏甜、爱吃糖醋口味的喜好,今天完全是照着宁也的口味定的菜谱。   ……这他妈的还怎么保持距离?嗯?宁也从没想过自己还会为口吃折腰,真是快要绝望了。   拒绝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宁也自欺欺人地任由齐煊楼给自己盛了米饭,又自暴自弃地夹了根排骨啃了起来,梁丰和徐清晨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丰终于突破重围,端着饭挤出来,一看宁也吃的这么丰盛,嗷了一声就要来分享。   齐煊楼抬起头,看着梁丰,对他微微一笑。   梁丰哭着坐下来吃自己的了。   宁也看不过去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给他夹了两根排骨。   梁丰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目光简直像被投喂的奶狗。   过了会儿徐清晨也挤出来,被投喂后和梁丰简直一模一样的表情,宁也想想现在自己在齐煊楼眼里的形象,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妈的智障!   在巨大的羞耻感下宁也吃的少了很多,他吃完没多久,齐煊楼也吃完了。梁丰和徐清晨瓜分了剩下的一点菜和汤,吃完以后人生观都改变了:“你妈做的饭简直太好吃了!”   齐煊楼明显被堵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笑笑默认了。他收拾好了饭盒,对宁也说:“我先走了,明天你不用打饭了,我帮你带。”   宁也的两个小伙伴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宁也放弃了挣扎,开始点菜:“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和可乐鸡翅,再清炒个西蓝花吧,不要汤。”   齐煊楼目光里明显带了笑意:“好。那我先走了。”   宁也挥挥手打发他。   徐清晨看着齐煊楼的背影,又看看宁也:“哇噻,你跟齐煊楼关系很好啊,这么使唤他啊?”   梁丰还没吃完饭,边吃边嘟囔:“使唤一下怎么了,他把宁也胳膊都弄断了!送几天饭又怎么样!”   徐清晨下意识看了看宁也“断了”的胳膊。   宁也无端觉得肝儿疼,站起来把自己的校服从梁丰背后扯出来:“我去洗个手,你们抓紧时间吃饭,门口等你们啊。”   梁丰边吃边“嗯嗯”回答,吃相惨不忍睹。宁也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在齐煊楼面前的吃相……唉,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第7章 伐开心   下午温珊珊来给宁也送水,也听说了宁也胳膊受伤,一脸担忧的问:“还疼不疼啊?”   宁也回头看了一眼一班门口,齐煊楼正出来,看样子打算下楼上厕所什么的。看见宁也站着跟温珊珊说话,齐煊楼脸拉的老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也。   他这表情说实话,宁也不但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倒是挺想笑。温珊珊就不一样了,她挺怕齐煊楼的,小声说:“齐煊楼是在看你吗?他怎么了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他这人怎么这样啊,撞了你还吹胡子瞪眼的。”   说话间齐煊楼走到两人身旁,特别自然的问:“宁也,去不去上厕所?”   宁也几乎要爆笑了。   齐煊楼什么时候在女生面前这么说过话啊!还说什么去厕所!   宁也笑眯眯的接过温珊珊手里的雪碧:“不去。”   “走啦!”齐煊楼一把搂住宁也,胳膊夹着他往前走,“再等会儿上课了。”   两人挣挣扎扎,一拐过楼梯,走出温珊珊的视线,齐煊楼就松开了宁也,顺便一把揪走宁也手里拿着的雪碧丢到了垃圾桶里。   幼稚。宁也翻了个白眼:“你干嘛?”   “我给你买。”齐煊楼气鼓鼓的说,“对我不理不睬,对温珊珊就笑成一朵花儿,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宁也似笑非笑:“你是女生吗?”   齐煊楼秒懂宁也的意思,脚步顿了顿,瞪了宁也一眼,又闷着头往前走。   不过宁也还没本事真的跟齐煊楼一起上厕所比大小,齐煊楼在外面,他钻到了隔间去。外面人也不少,宁也无法自控地想到齐煊楼泰然自若的拉开裤子拉链,手沿着内裤钻进去……   他们在一起十多年,早已无比熟悉对方的身体。齐煊楼学成之后简直变态到可爱,宁也也热爱追逐享受,早就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彼此达到极致的愉快。   但是自从两人开始互怼,宁也乱来那么久,其实欲望已经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了,但是在学校的厕所里,仅仅是想到齐煊楼就会觉得难以自抑。   这个念头让宁也觉得羞耻又恼怒。他用力拉了一把冲水线,上方水箱里的水哗啦一声冲出来,操。   罪魁祸首还在外面敲门:“你好了没有宁也?”   宁也好烦,宁也真的烦死了。他整理好衣服推开隔间门出去,冷着脸看了眼齐煊楼,话都没搭转身就走。   齐煊楼一脸:“……”   也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这人又怎么了?   齐煊楼当然不知道宁也难以启齿的猥琐脑补,他开始持之以恒的给宁也带午饭。一开始只有宁也的,后来连梁丰和徐清晨的也带上了。一顿饭轻易的就换来两个眼线,十分划算。   宁也也习惯了被投喂,齐家的厨子的手艺真的太好了,吃惯了山珍海味面对饭堂的东西简直难以忍受。他就这么一面接受着齐煊楼的款待,一面时不时对齐煊楼爱答不理甩脸色,特别矫情。齐煊楼呢也不在意,耐心一百二十个赞。   温珊珊见宁也天天跟齐煊楼一起吃午饭,有天来跟他撒娇:“你怎么天天跟齐煊楼吃午饭啊,也带上我呗。”   “齐煊楼带饭。”时间久了,宁也也扛不住温珊珊,而且他觉得温珊珊其实也没那么坏,做了朋友的话还挺义气的,“带上你的话你吃什么?你问问齐煊楼给不给你带一份。”   温珊珊吐了吐舌头,一脸心有余辜:“我不敢。”   宁也摊手。   “那我自己带饭不行吗?”温珊珊死皮赖脸要挤进他们的吃饭小分队,“我们就坐一起。”   “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你说踢走谁。”宁也又出难题。   温珊珊想了想:“你可以从齐煊楼那拿了饭,然后来跟我坐一个桌啊。齐煊楼天天对你那么殷勤,又是送饭又是送水的,知道的说他伤了你胳膊跟你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煊楼追你呢。”   宁也脸色冷了下来。   温珊珊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讨好的拉了拉宁也的袖子:“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呀。”   宁也抿着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吃的差不多了,是该结束好日子了,虽然这样对齐煊楼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是跟他做朋友他是没什么感觉,宁也可不一样。   这几顿饭就当齐煊楼替上辈子道歉吧。宁也接过温珊珊手里的柠檬茶:“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不管齐煊楼他们了。你也别带饭了,中午出去吃吧。”   温珊珊捂着嘴惊喜地小声尖叫起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猛点头。   上课铃响了,温珊珊一步三回头地往他们班跑去。宁也拍了把自己的头,觉得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中午,宁也跟梁丰和徐清晨说了句自己不去吃饭了,让他们转告齐煊楼一声。这段时间梁丰和徐清晨不用去抢饭,也变得悠闲起来,梁丰问:“你干嘛去?”   宁也朝着窗外努努嘴,温珊珊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跟妹子吃饭。”   梁丰和徐清晨一面暧昧的“噢”着,一面捶了宁也几拳:“敌人啊!”   宁也也不解释,抓起校服出去了。   温珊珊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把平常的丸子头放下来扎了个高马尾,尾端夹了一下微卷,走起路来左右晃动,很有活力。身上有股淡淡的香,不知道是喷了香水还是洗衣液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看外表应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才对,没想到她这么有耐心,就是用的地方不对,她这耐心用到学习上的话,肯定早考一班去了。   这段时间温珊珊也大致摸清楚了宁也的喜好,爱喝酸甜的饮料,柠檬水啦,柚子茶啦,或者就水。见宁也出来,她把手里的水递给宁也:“你没忘记请假吧?”   “嗯请了。”宁也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想吃什么?”   温珊珊歪着头仔细想想:“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们就近随便吃一点就好啦。”   宁也说:“你要吃牛排么?我胳膊没好利索,没骑车,想去的话得打个车。”   温珊珊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不要,又贵又远,来回跑一趟累死了。学校外面美食街有家店卖紫菜包饭,还有石锅拌饭什么的,环境挺好的味道也还可以,好多人下午放学去吃呢。你肯定没吃过,去尝尝味道呗。旁边还有家饮料店,你去点餐,我去买喝的,正好不浪费时间。”   长的漂亮还会来事儿,怪不得追温珊珊的人能排一条走廊。宁也吃什么都不介意,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起走到快到校门口才分开,一前一后出了校门,又在校外汇合一起往美食街走。   男生英俊帅气,女生漂亮娇俏,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有戏。   收到情报的齐煊楼瞬间就炸了。他辛辛苦苦下课就往校门口跑,隔着大门接了保温盒再跑回食堂当了一个礼拜外卖员,宁也说不吃就不吃,连句话都没有就跟温珊珊走了?   齐煊楼这会儿气得想跟宁也打一架。   梁丰和徐清晨完全get不到齐煊楼的点,边吃饭边讨论宁也:“我以为这家伙高冷呢,温珊珊雷打不动给他送水送温暖他还爱答不理的,心情好了出去,懒得动弹就让温珊珊等着,禽兽啊。”   “禽兽啊!”徐清晨说,“听说温珊珊挺傲的啊,以前有人追她鸟都不鸟的,没想到也是挺有毅力的,倒追宁也还得热脸贴冷屁股,能屈能伸,是条好汉。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哈?”   梁丰把筷子耷拉在碗沿上,仔细脑补了一下:“唉呀妈呀,不能脑补宁也跟温珊珊谈恋爱的场景。宁也那张脸说什么亲爱的啦宝宝啦,我觉得瘆得慌。”   两人哈哈大笑,猥琐的要命。猥琐了一会儿又觉得惆怅起来,梁丰担忧地说:“不知道是不是以后宁也就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啊,那齐煊楼也就不用天天带饭了啊。”徐清晨惨叫一声,“好日子到头了啊!我不想吃食堂啊!”   “哎齐煊楼。”梁丰说,“我看宁也胳膊也没啥事了,他以后要跟温珊珊一起吃饭的话,你怎么办?”   齐煊楼受到会心一击,面无表情地说:“自己吃。”   “哎。”梁丰苦着脸叹息,“好想在你家上个灶。”   作者有话要说:  齐煊楼:你特么要是乌鸦嘴,上你妹的灶。    第8章 告白1   始乱终弃的宁也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的等温珊珊点餐。温珊珊罕见的有些局促:“你不喝饮料啊?我先去买呀。吃什么你点就好了。”   宁也按住她:“爱吃什么要什么,我请你吃饭还能让你花钱啊。你喜欢外面的饮料等会儿点完了我去买,随便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要就行了。”   温珊珊用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小声说:“这里很贵啊。”   宁也看着温珊珊拼命给自己省钱的样子觉得她有时候还真的挺可爱。他说不出“随便点我真的钱够”这种话,憋了一下把钱包掏出来塞给温珊珊,努努嘴示意她打开看看。   不明就里的温珊珊真的打开了,看见里面的一沓钱,小声惊呼了一下。   “点吧。”宁也说。   温珊珊吐了吐舌头,把钱包还给宁也,低头翻起菜单来。   这次温珊珊不用纠结挽救宁也的自尊心了,点餐点的十分爽快。宁也任由她帮自己要了饭和饮料,他不太爱吃这些,学校附近也不够讲究,最后补了份辣白菜包饭就算点好了。   学校附近的东西就是很有学校风味,分量很大,味道有点差。对宁也来说不是有点,而是非常差。他吃了几口就有点腻,吃饭速度越来越慢,要不是照顾温珊珊的情绪,已经想放筷子了。   温珊珊其实不是特别活泼的性格,起码她比宁也想象中安静。宁也很奇怪,前一世的温珊珊在他和齐煊楼的生活里完全是反面女配的范例,但这次怎么这么乖顺了呢?   还不喜欢齐煊楼。_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进来几个女生,手挽着手嘻嘻哈哈的。宁也脸朝门,气质样貌又出众,女生们进门就看见了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些。突然一个女生叫了一声:“温珊珊?”   温珊珊回头一看,是她初中同学:“Hi,来吃饭啊于娜。”   于娜跑过来,看了眼坐在温珊珊对面的宁也,一脸我懂了的起哄表情:“噢……你新男朋友啊?”   这话说的。宁也浅笑着朝于娜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温珊珊偷偷看了眼宁也,解释说:“不是啦,就是同学。”   “跟我你还藏着掖着啊。”于娜撒娇般地推了推温珊珊的肩,“他长的比何栋帅多了,怪不得何栋追你你都不理他的。”   温珊珊胆子虽然大,但毕竟还是比较小,被人当面点出来有人在追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了一下:“哎呀你胡说什么呢!”   于娜笑了一下,对宁也说:“你可要好好对我家珊珊噢,不然我饶不了你!”又对温珊珊说,“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出来玩。”   “拜拜。”温珊珊跟于娜道别,见她走回那群女生里了,才有点抱怨的跟宁也说,“她是我初中同学,又八卦又嘴碎,我跟她才不是好朋友。你别听她乱讲。”   宁也笑了笑。   温珊珊见他淡淡的,以为他不高兴,想方设法说笑话逗他。两人说了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话,温珊珊脸有点红:“刚才于娜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我……我……”   我了半天没往下说。   宁也知道她在等自己接话,顺手帮她递了递饮料,笑了笑:“这事儿真的挺对不住你的,我暂时没这个想法,而且我家不在这里,也许哪天就转学走了。咱们就做个朋友,行吗?”   温珊珊眼圈红红的看着他,都快哭了。   宁也刚才说这番话也是极限了,再让他低声下气去哄温珊珊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他忍着不耐烦假装没看见,一个劲儿低头吃饭。   后半截饭吃的游有些沉默,快吃完的时候温珊珊说:“我不会放弃的,现在先排个队,以后你想考虑的时候就优先考虑我吧,行吗?”   宁也胡乱“嗯”了声应付她,心想妹砸,哥这辈子都不会考虑女生的,懂吗?   这话宁也也就心里想想,他就等过两年自己转回榆城,从此跟温珊珊江湖不见也就得了。两人吃完饭回学校,路上温珊珊去买了几支笔,宁也就在旁边等着,快到学校了又分开,一前一后的进了校门。   温珊珊直接去教室了,宁也被人拎着衣领,推推搡搡揪到操场上去了。   一路上齐煊楼恶狠狠地瞪宁也,宁也挣了两下没挣开,又怕磕着胳膊,索性跟着他一起去了,大不了在操场打一架。   这会儿还没到上课时间,操场空无一人,正适合打架斗殴。   路上宁也不服气的想,都怪自己现在还没长开,忒么的比齐煊楼还矮。   齐煊楼把宁也丢在操场墙角的树荫下,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平时和煦优雅的外壳也不要了,一脸的煞气。宁也歪着头,一副事不关己老子就静静看你装逼的模样,毫不掩饰地跟他对视,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意思——你能把我怎么样?   齐煊楼还真不能把宁也怎么样。   他快气死了:“你去跟温珊珊约会了?”   宁也嗤笑:“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齐煊楼紧跟着接了一句,被宁也似笑非笑的眼神堵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还帮你带了饭!你好歹也得告诉我一声对不对!”   “哦,对。”宁也毫无愧疚,“明天开始你别给我带了。我胳膊好了。”   齐煊楼一滞:“你以后都跟温珊珊一起吃?”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宁也翻了个白眼,你忒么谁。   齐煊楼追问:“你是不是以后都要跟温珊珊一起吃饭?”   “你烦不烦。”宁也不耐烦,“我跟谁吃饭,吃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老几?”   齐煊楼被“宁也跟温珊珊在一起了”这个脑补的事实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又被宁也无所谓的表情一刺激,理智都爆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拢住他的后脑勺,直接亲了上去。   宁也对着齐煊楼,其实总有种不自知的自我放纵和盲目的信任感。他本来是抱着跟齐煊楼打一架的心态来的,结果冷不防齐煊楼搂着亲他,他一怔,嘴唇被牙齿磕到了,一嘴血腥味,生疼。   操。   宁也怒了,一把推开齐煊楼,冲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齐煊楼被他推开本来就站的不稳,又被揍了一拳,也是一肚子火,见宁也的拳头又揍过来,伸手去挡,顺势死死握住宁也的手腕往后拧,想逼他背朝自己放弃攻击。   齐煊楼生气,但是他不想跟宁也打架。宁也的胳膊还伤着呢。   宁也上辈子练过拳,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开始,理论基础十分扎实,但是身体素质明显跟不上预期,虽然没被齐煊楼一把扭着胳膊背到身后去,但是也没法再揍齐煊楼了。他这会儿才是真动了气,嘬着嘴唇嘬出口血来,吐到地上一口血沫,眼神冷的像冰。   齐煊楼看他嘴巴被自己磕到了,这才发现宁也冷冰冰的目光里满是嫌弃和厌恶。   齐煊楼回想刚刚自己下意识去亲宁也的举动,心惊的无法自抑。   宁也是抗拒的,他不喜欢男生。   这个认知让齐煊楼浑身冰凉,抓着宁也手腕的手渐渐松开了。   两个人杵在原地,宁也是气的,齐煊楼是怕的。   宁也又嘬了一口血,血腥味尖锐的痛快。他看着齐煊楼脸色灰败,心中有种摧毁美好事物的暴虐爽快感,又觉得这样的齐煊楼让他很烦躁:“这事儿我当没发生,以后你他妈别来烦我。”   说完他扭头要走。   齐煊楼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宁也回头,眉眼阴鹜:“干嘛?”   齐煊楼轻轻笑了笑,表情有些异样的奇怪。他半低着头,垂着眼,手还拉着宁也,有种微妙的示弱感:“我喜欢你。”   宁也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你他妈有病!”   齐煊楼在他背后喊:“我他妈就是有病!有病才会喜欢你!你给我站住!宁也!”   宁也头都没回。   齐煊楼追了上来。宁也听见他的脚步声,也跑了起来,可惜距离本来就近,齐煊楼三步两步就够到宁也的肩膀,用力把他扳向右侧,推在了墙上。   宁也暴躁的想,不练不行了,妈的三番两次被齐煊楼欺负!   齐煊楼把他按在墙上,这会儿没有刚才的惊慌失措了,他向来这样,拿捏形势拿捏的很好,又有绝对的自信和底气。刚才承认喜欢宁也是他自己也有点始料未及,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就能立刻找到最有利的方法。   那个优雅、温和、谦逊有礼的齐煊楼又回来了。他按着宁也,目光幽深又隐含期待:“如果这对你来说有点困难,我也不要求你回应我。和以前一样不行吗?”   宁也冷冷的看着他。   齐煊楼又说:“起码你得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温珊珊追你你都肯出去跟她吃饭,我还不如温珊珊啊?”   宁也嘴角勾了个嘲讽的笑,长长的睫毛撩起来直视齐煊楼:“你哪儿来的自信?温珊珊是女的,你是吗?”   齐煊楼抿了抿唇。   宁也想了想,还是给他递了个台阶:“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能接受男生。我跟温珊珊也没什么,我女朋友在榆城。”   齐煊楼大概没想到宁也真有女朋友,脸有些白。   宁也这会儿也没空照顾他的心情了,他连自己的都收拾不好:“放开我。”   齐煊楼反而更大力的按住他,胳膊卡住宁也的肩膀,腿顶在他一条腿上,脸几乎要贴在宁也的脸上了。宁也都能感觉到他呼吸之间的气息:“你别想骗我,你对我明明有感觉的,我能感觉到。”   宁也皱着眉冷着脸:“你活着就靠感觉啊?我感觉自己十分不喜欢你。”   齐煊楼因为曲着腿,这会儿基本和宁也同高。他的脸就在宁也的脸颊边,鼻尖几乎能碰到宁也的鼻尖。他不信宁也说的话,但是宁也油盐不进,他又没有办法。   心一横,齐煊楼低头吻住了宁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齐煊楼告白几次才能成功?   我猜十次吧。    第9章 打架   被齐煊楼吻住的时候,宁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恨的。   气自己没跟齐煊楼打一架让他蹬鼻子上脸,恨自己居然如此怀念他的吻,甚至有想狠狠亲回去冲动。   只怔了一下,宁也就偏头挣脱开,心底戾气翻涌,挥手就冲着齐煊楼的脖子劈了个手刀,另一只手也顾不上担心二次受伤了,往齐煊楼肚子上捣。   齐煊楼吃痛,弯腰捂着肚子又按着脖子,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甚至有些委屈地看着宁也。   宁也巴掌大的脸上满满的煞气,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精致漂亮,却又苍白的毫无血色:“再动手动脚,老子跟你拼命。滚!”   齐煊楼看着宁也惨白的脸色,眼睛里全是恶心和厌恶,他知道,宁也是真的不能接受同性。他很不甘心,但又没法逼着宁也喜欢自己,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齐煊楼终于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他有点自我厌弃,看着宁也又觉得心里堵,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齐煊楼又回头对宁也说:“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知道,咱俩没完。”   宁也冷笑一声,扬了扬眉毛:“我还嫌不够丢人吗?”   齐煊楼气得倒提了口气,没说话,瞪了宁也一眼走了。   宁也靠在墙上,回想起刚刚短暂的亲吻,和齐煊楼及时的止损……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   齐煊楼的情爱啊,前一刻还在表白,下一刻就能威胁,跟按键开关似的,说停就能停。   王八蛋。   宁也跟齐煊楼冷战了几天。宁也从来不去找齐煊楼的,齐煊楼也不来找宁也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梁丰十分怀念“齐煊楼他妈”的手艺,念叨了好几次。宁也就第一次解释了一下自己胳膊好了不需要齐煊楼道歉了,以后压根儿就没理梁丰。   梁丰还苦哈哈的想去齐家上个灶,宁也吃着枪子儿似的米饭翻着白眼,觉得梁丰真是个人才,简直蠢的没边儿了。   温珊珊还是每天来给宁也送水,这妹子的坚韧劲儿宁也真是无语了。感情她完全没把那天的话放在心上啊。   周五下午放学,宁也去取自行车的时候,发现轮胎没气了。他低头检查了一下,又盘算了一下近期跟谁结仇了,思来想去就一个齐煊楼,但齐煊楼要是还玩放别人轮胎气这种把戏的话,就不是宁也会看上的人了。   来者不善的话,迟早会见着人的,宁也晃晃悠悠推着自行车去打气。现在没日后那么发达,学校周边修自行车的摊儿也挺多,宁也随便找了一家要了个打气筒打气,打了会儿发现不行,估计还有破了的地方。   再深点儿的技术活儿宁也就不会做了,会他也懒得做。他把车扔给车摊儿老板去检查,自己在附近买了几本书和笔记本,又挑了几张碟。   这辈子宁也沉静了许多,没那么飞扬跋扈,也就没那么多狐朋狗友,没事的时候就看书或者看电影打发时间。   买完东西回来老板也差不多补好了胎,宁也付了钱骑车往家走。   快到家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回头一看,四五辆自行车跟在了自己屁股后头,年纪都跟宁也差不多大,为首那个眼神桀骜,稍微有点眼熟,吊儿郎当的明显是想搞事情。   宁也第一反应是怂成什么样儿啊还特么叫人?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这个男生是谁了。   何栋。再过十年,府城就没人敢不给他面子了。   怪不得那天听着有点耳熟,上辈子宁也跟他没交流,而且宁也在府城的时候他只是个小混混,并不敢打宁也的主意。   但是他喜欢温珊珊,所以跟齐煊楼有点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都不是朋友,宁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个个的不消停,操。   对方气势汹汹,宁也捏了刹车靠边停了,把车扔在路边,自己站在马路牙子上等他们过来。对方估计没想到他这么嚣张,两两对视了一下,很快就也跟着停了车。   何栋在最前面朝宁也走过来,剩下的人离他两步远跟在后面,围成个半圆把宁也和何栋包起来。   何栋皮笑肉不笑:“宁也?”   宁也似笑非笑地半勾着头看他,脸上挂着冷笑。   他轻蔑又不屑的笑容迅速激怒了何栋。他上前一步,另一只脚紧接着就朝宁也肚子上蹬,手顺势准备拎住宁也的脖子把他头往下按。   宁也上身往反方向微微一躲,脚往后退一大步,正好躲过了何栋的攻击——宁也现在力量虽然一般,那是跟打小练起的齐煊楼比的,跟何栋这种街头混混的打架方式一比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宁也面无表情地捞住何栋的脚腕,往上一抬,几乎把何栋掀翻。   何栋平衡不了身体往一侧歪,宁也轻轻松松地扬起一脚正好踢在他脖子上,“噗”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何栋杀猪般的嚎叫。   何栋带来的几个男生见何栋吃了亏,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拥而上。   宁也势单力薄,混战中免不了受点疼。他脾气上来,下手毫不犹豫,又狠又准,每次都是照着要害处下手。一个穿黑短袖的男生跳起来劈头盖脸往宁也头上压,宁也顺势矮了矮身体,偏头把肩膀顶在他小腹上,单手握拳重重一拳一拳捣在了他的肚子上。   身上的男生疼得闷哼起来,旁边的人趁宁也腾不出手,一人踢宁也的腿弯,还有人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估计是饮料瓶子,“梆”地一声砸在了宁也头上。   宁也眼前一黑,脚晃了晃。   紧接着他就被人从背后大力拉出来,是齐煊楼的声音:“宁也?宁也?”   宁也一把推开他,半低着头站在原地,撩起眼皮看围着自己和齐煊楼两人的男生们。他嘴角有点疼,抬手用指关节压了一下一看,见血了。宁也心头火气越盛,脸上越是面无表情,倒是齐煊楼看见他眼角嘴角青了,“操”了一声,抬腿就往离的最近的一个男生身上踹。   何栋认识齐煊楼,说实话他从心底里不是很想和齐煊楼起冲突——宁也没什么背景,打了也就打了,但是齐煊楼不一样,他敢碰齐煊楼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而他是绝对没有这个能力承担这个后果的。   何栋拦住齐煊楼:“我跟他解决私人恩怨,路过的请继续路过。”   齐煊楼冷笑:“你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他的事就关我的事,有本事你来跟我说。”   宁也在齐煊楼背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何栋权衡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指了指齐煊楼背后站着的宁也,警告地说:“离温珊珊远点儿,下次打断你的腿。”   宁也毫不在乎地轻笑了笑:“你试试。”   何栋剜了他一眼:“走。”   何栋转身走了,围在宁也和齐煊楼身边的男生们也跟着走了。齐煊楼很想跟何栋打一架,又觉得自己两个人跟人家一群人打架怎样都要吃亏,顾忌着宁也也不知道好没好的胳膊,气得脸色铁青,回头看一眼宁也眼角的黑青,心里更是窝火,冷着一张脸训宁也:“你是不是没脑子,跟一群人打架很能耐的啊?!”   宁也转身就走。   “操!”齐煊楼气得骂人了,他这为了谁啊,“宁也!你给我站住!宁也!”   宁也油盐不进,别说站住了,人家连头也不回。   齐煊楼跑上去追他,手刚按住宁也的肩膀就被宁也反手用力往前一拉。齐煊楼没想到宁也跟自己都动手,一个踉跄,正好对上宁也幽深漂亮如深潭似的一双眼睛。宁也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戾气,不但没有感激齐煊楼,还嘲讽地说:“我告没告诉过你,我他妈不喜欢男人?再让我发现你这么贱跟踪我……”他的视线往下探了一圈,意思十分明显,“老子卸了你的第三条腿。”   说完甩开齐煊楼又走了。   齐煊楼站在原地,又羞又气又舍不得跟宁也打架,气的都没脾气了。   最让他崩溃的是,这样有点暴戾阴郁的宁也,真他妈的帅炸天了啊。   齐煊楼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抖M,这么心甘情愿的给宁也当牛做马,而宁也不管怎么嘲讽自己,漠视自己,和自己保持距离,都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齐煊楼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眼看着宁也骑上车走远了,心里边恨恨地想着宁也不识好歹老子要跟他绝交,转头捡起自己的自行车扶正车头,垮上车座打算回家,又看了一眼宁也离开的方向——那人哪会等他啊,这会儿早在人群里没影了——想起上次宁也一个人在家吃白粥,齐煊楼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给自己翻了个白眼,追了上去。   路上路过药店,齐煊楼怕前阵子的药油用光,又进去买了点新的。快到宁也家楼下的时候顺路又给他带了份儿饭。   宁也的自行车锁在楼下,他果然直接回家了。齐煊楼心里还挺得意的,好像摸准了宁也的脾气似的,但是拎着饭上楼的时候,齐煊楼又气呼呼的觉得自己活了十五年,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窝囊过。   关键还忒么窝囊的这么心甘情愿!   内心戏真的挺多。   宁也开了门,单手扶着门框堵着,面无表情:“几条腿不想要了是吧?”   齐煊楼把手里的袋子拎起来给宁也看:“别跟我犟,我来给你送个药,马上就走。”   宁也往后退了一步,顺手就要关门。   齐煊楼眼疾手快把一只胳膊伸了进来。   齐煊楼和上次似的当外卖员,当完外卖员又顺便客串了下清洁工。宁也跟人打架没占到便宜,心情十分不爽,本来就没好利索的胳膊也隐隐作痛,这就更让他毛不顺了,心里光琢磨怎么练,连计划表都排了个满,加上齐煊楼又不请自来心里烦躁,没什么好气声。吃完饭齐煊楼帮宁也上药,宁也坐在餐桌旁,扬着脸皱着眉,耷拉着视线出神。   黑T恤衬的皮肤格外白,在灯光下臭着脸却又有种不羁的精致,好看的让人窒息。   齐煊楼看他这会儿又乖又呆又好看,比平时那副爱答不理的死样子可爱不知道多少倍,忍不住顺便多婆娑了两把。   啧,细皮嫩肉的,手感真好。   宁也眨了下眼,再抬起目光的时候已经变回平常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宁也了:“摸够了没?”   齐煊楼一本正经地说:“都青成这样了,明天肯定散不了。要不我给你再揉揉。”   说着特别正气的把食指蜷起来按在宁也嘴角,大拇指有意无意地就搭在了宁也的下巴上。   宁也猛地扭开头:“滚滚滚。”   宁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很难分清楚对待齐煊楼的界限。   就像今天,就算齐煊楼胳膊断了,他也不应该再让他进来了。   前几天吃的饭已经足够了。   齐煊楼把手里的药油放在桌上去洗手,洗到一半扬声问:“刚那是温珊珊的男朋友?”   “我怎么知道。”宁也把药油收起来,“我跟她又不熟。”   齐煊楼以为宁也说跟何栋不熟,还在拼命给温珊珊上眼药:“这男生我知道,以前跟温珊珊一个学校的,追了她好久。她嫌这男的家里穷,给她买不起好的,又觉得他挺能打架能保护她,所以就一直不远不近吊着。早就跟你说了,温珊珊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你离她远点儿,被她缠上能缠死你。”   ……刚刚不是还问我那男生是不是温珊珊男朋友吗?   这会儿连温珊珊吊着人家都知道了哈。    第10章 隋宋   宁也懒得拆穿齐煊楼的胡说八道,轰着他赶紧走。齐煊楼单手撑着门框:“明天出来打球啊?”   “我不爱打球。”宁也面无表情,“胳膊断了,得养着。”   齐煊楼噎了一下:“那你明天干嘛?”   宁也不耐烦了:“关你屁事。”   说完推开他撑在门框上的胳膊,甩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齐煊楼站在原地,觉得张嘴就来一嘴谎话又特别一本正经的的宁也实在是很有意思。   如果以后可以一直这样一定会很好玩吧,齐煊楼这么想着,突然特别想抽根烟。   他以前也没抽过几次,不太喜欢烟味。但是想想可以问问宁也要不要来一口,宁也吊儿郎当地靠过来,眯着眼张开薄唇等自己把一点猩红色送到他嘴边,额角的黑发胡乱地散落下来,遮一半眼睛,有种落拓的不羁感————这画面还是蛮让人期待的。   靠,宁也没说错,真特么是贱的。   齐煊楼走了以后宁也出去跑了会儿步,回来洗澡,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最后又找出两张碟来看。   这会儿还是新片,但对宁也来说都是老片子了。客厅里开着灯,电视机只有20寸,画质和十五年以后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宁也怀里抱着一盆水果,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手腾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往身边的沙发座上摸着想看看时间。   摸了两把才想起来现在自己连个手机都没有,别提刷什么微博脸书ins和朋友圈。   这个时代彼此之间的距离感还很明显,大家仿佛都不会觉得寂寞。   看完片子已经很晚了,宁也走过客厅餐厅,背后的灯一盏盏熄灭。他给自己铺好床,抖好被子钻进去却毫无睡意,又起来四处找了一下,试图能找到个文曲星来玩会儿贪吃蛇。   结果当然也没找到,只能看书。   之前宁也在图书馆借了一些书,乱借的,一本古龙一本金庸,还有两本毛姆。宁也翻出来金庸,是《天龙八部》,说起来因为反反复复的重播,这本书里大部分角色宁也都知道,以前却从来没有真正看过一遍原著。   他随便翻了翻,翻到萧大王带着燕云十八骑在少室山出场。这种场面乍看还是很有阅读快感的,宁也看着也觉得很爽,不知不觉就接着往下看。后来少林玄慈方丈和虚竹父子相认,主动身受两百法杖,叶二娘哭着要代他受刑,被玄慈封了穴道,“微笑道,‘痴人,你又非佛门女尼,堪不破爱欲,何罪之有?’”   看到此处,宁也想了想玄慈“微笑”的表情和他说的话,竟觉得有些酸楚。   书也不想看了,关了灯睡觉。   后半夜宁也睡的不太踏实,一直在做梦,直到天快亮才睡踏实了一些。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把门敲的震天响,以为又是齐煊楼,一脸暴躁地去开门。   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满头黄毛的家伙一把抱在了怀里:“宁小六!看见哥你激动不激动!”   香水喷的太浓了,宁也毫不客气地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   中二少年隋宋吓的花容失色,一把推开宁也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太恶心了宁小六!”   宁也白了他一眼,留着门转身回去了。   隋宋提着两大包东西屁颠儿屁颠儿跟进来放好,又从裤子兜里掏出半块儿板砖递给宁也:“给给给,送你的。最新款诺基亚,卡都办好了里面插着呢,没事多给哥打个电话,再不联系我告诉你,兄弟感情都要淡了你知道不知道?”   宁也嫌弃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蓝屏板砖,想了想问:“有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吗?”   隋宋双眼一亮:“有啊!俄罗斯方块我能打一万多分,酷不酷!”   宁也心想,只要哥不想死,这辈子都没法game over你说酷不酷?   算了这话别说了,说多了都是麻烦。   隋宋百里送手机,这情宁也领不领都得承着。隋宋能给他把两大袋子拎进门儿已经是极致了,一进门就甩手扔地板上,袋子里乱七八糟东西撒了一地,他还在那嚷嚷:“我靠宁小六,你这条件也太艰苦了吧?你妈是不是从来没来过啊,看了这住宿条件不得哭一鼻子啊!”   “知道你就别多嘴,别跟我妈提不就成了吗?回头按着她让她别来了,放假我回去看她。“宁也没觉得这环境有多差啊,嘴上随便敷衍敷衍隋宋,边低头把地上撒出来的包装袋塞回塑料袋里去,拎着两袋往厨房走,“你爸不是说要送你出国吗?为什么没走啊?”   “我妈和我奶奶不让呗。你这地方真破。”隋宋咋咋唬唬地四处溜达,从头到尾地对宁也的生活环境给予了充分的批评吐槽。宁也懒得跟中二少年计较,随便他怎么大呼小叫,自己专心把这两袋吃的放好。   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啊,隋宋这么中二,都知道给自己买榆城那家自己爱吃的老字号猪蹄,   齐煊楼那王八蛋就知道打嘴炮。   隋宋咋乎了一会儿,又没皮没脸地凑过来跟宁也要抱抱:“没哥在地时候很寂寞吧?要不要哥转学过来陪你玩?”   宁也:“小心你爸打断你的腿。”   隋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拿皮带抽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疼到是也不是不能忍受,主要是从小有心理阴影,看到腰带就害怕。   所以隋家二少爷几乎从来不系腰带。   隋宋也知道宁也是故意触自己霉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趴在宁也肩膀上把宁也的脸朝自己方向掰:“我才……哎呦卧槽?宁小六你这脸怎么了?谁他妈不想活了敢打你?”   吹胡子瞪眼的,一秒钟进入攻击状态。   宁也想起来自己昨天跟何栋打架,觉得有点丢人,随便遮掩了一下:“没什么,小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都毁容了还小事情。”隋宋特别会给自己加戏,这会儿又满脸疼爱,“疼不?”   宁也面瘫了一下对着他。   隋宋咬咬牙:“真不用哥帮忙啊?府城虽然哥们不熟,人还是有的,随叫随到啊咱哥俩谁跟谁啊。”   “谢了您呐哈。”宁也觉得这点小事犯不着小题大做,扬了扬手里的板砖儿,“回头需要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行吧?”   隋宋这才开心起来,摇头晃脑地搂着宁也:“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啊宁小六,自从上次你车祸,哥哥我就发誓,这辈子谁特么敢碰你一手指头,我跟他没完!”   宁也歪头看了眼隋宋,见他还是嬉皮笑脸地,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看不清楚。但是宁也知道隋宋对自己是真的好,虽然他爱玩,浑,在长辈们眼里是个浪荡公子哥儿,但是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宁也探手过去拍了拍隋宋的肩膀:“走了,吃饭去。你怎么过来的?”   “卧槽你能不能爱干净点儿?吃你妹的饭,赶紧去洗澡!”蛇精病隋宋又来了,刚才那个满脸深情的家伙简直像宁也的错觉,“我开车过来的!百来公里跟玩儿似的,一个半小时就到。”   宁也大概算了算,一百二的速度比起以前的隋宋来说确实不算快。他以前上高速过了入口就停车,要么套牌要么遮牌要么索性连牌子都拆了,最低速度都在一百八,经常是二百二上下,车又好,人也嘚瑟,坐在车后座都随时能有推背感。   现在稳稳当当开一百二,可见上次宁也的车祸对他来说还是有挺大影响的。宁也想了想:“以后都慢点开吧,万一磕个缺胳膊少腿,丢人。”   隋宋深以为然:“就是。”   快十二点了,宁也饿的前胸贴后背,洗了个战斗澡之后又刷了刷牙,头发扒拉扒拉差不多也就干了。宁也招呼着隋宋一起出去吃饭,觉得隋宋来了这屋里可算是有点人气。他一拉开防盗门,外头站着齐煊楼,手刚抬起来应该是准备敲门。   齐煊楼没想到宁也家会出现个跟自己和宁也差不多年纪的男生,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隋宋吊儿郎当的用大拇指一挑,指了指齐煊楼,问宁也:“找你的?”   宁也没回答,问齐煊楼:“你来干嘛?”   齐煊楼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   宁也心底冷笑,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隋宋想岔了,眉目不善地看了眼齐煊楼,问宁也:“是不是这小子把你脸弄成这样的?”   他还顾忌着宁也的自尊心,没说“揍成这样的”。   宁也看着齐煊楼没说话。   这会儿只要他开口说个是,隋宋绝对能冲上去把齐煊楼弄个生活不能自理。别看隋宋没个正形,他小时候挑食不好好吃饭,他爸送他去学武术养身体,一个没注意培养出个好斗分子,没学到多少平心静气练基本功的心态,打架斗殴倒是一把好手。   劲儿还巨大。   宁也看着身边蠢蠢欲动护犊子似的隋宋,突然有种家里来了条德牧的感觉,绷不住就想笑。他尽力克制了,上嘴唇抿了抿,脸颊上抿出个带着笑意的弧度。隋宋看他表情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冲他面瘫了一下,丢了脸,噘着嘴不高兴。宁也招呼齐煊楼:“走吧一起去吃饭。”   边说边手从隋宋背后虚扶他出来,自己回身拉上了门。   隋宋站在宁也背后,满脸狐疑:“宁小六……”   “嗯?”宁也关好门,摸了摸兜里的钱包,回头跟隋宋对上视线,“怎么了?”   隋宋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表达,悻悻往楼梯口走,边走边说:“怎么觉得好像不太对,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说完自己恶心的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宁也切地笑话了他一声。   齐煊楼跟在宁也身边没说话,宁也不给黄毛介绍他,他也没主动搭话。   隋宋下楼梯都不能安分点儿,两节两节的跳,快到底就四阶一起,“咚”的一声。   一头金色黄毛飞起来,特别二逼。   宁也跟在他后面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把你这头黄毛换个色?丑不丑啊!”   隋宋刚蹦完一层,站在最下面一脸傻气地问:“啊?这是今年最新潮的颜色,你懂个屁啊。”   宁也对中二隋宋的审美无语了:“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像路边发廊的洗头小弟吗?”   隋宋抬手扒拉了半天自己的黄毛,抬头看宁也的时候特别纠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特么的像,怪不得那天我去八中,站人家门口都没人搭理我。卧槽这完全不是我小隋帅应有的待遇啊。”   宁也耸耸肩。   隋宋琢磨了一下,征求宁也意见:“那你说我下次染个樱木色怎么样?樱木花道你知道是谁吧?我超喜欢他!超可爱!天才!”   他说得激动起来,“天才”听起来像“甜菜”。   齐煊楼也无语地看着被隋宋刨得跟鸡窝似的一头杂草,心里默默地撇撇嘴。   对手要都是这种档次的……   一次秒三十个吧,呵呵。    第11章 撒钱宝宝   隋宋虽然二逼,但是有种小动物般天然的直觉。宁也不给他介绍齐煊楼,摆明了是不太想搭理他。   宁也不想搭理的人,隋宋当然也不怎么给好脸色。至于齐煊楼这个小白脸什么来头算老几,完全不在隋宋考虑的范围之内。   在这里,他的选择只有两种:宁也喜欢的,和宁也不喜欢的。   前者隋宋也喜欢,后者隋宋当他是个屁。   所以从宁也家一直到小饭店坐下来,隋宋都没主动跟齐煊楼说话。也亏齐煊楼能忍,安静地跟在宁也身边当装饰。   别看隋宋二不拉几冲冲蠢蠢的,在某些时候的敏感度堪比FBI。他一直跟宁也聊榆城的旧事,什么舟舟和小寒啦,小满交了新朋友啦,但是关键信息通通用了代号或者外号,除非齐煊楼对榆城非常熟悉,否则他听了半天也跟没听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插不上话。   ——如果真的听懂了,那就懂呗,小隋宋当面都敢说人八卦,背后说两句怕个屁。   中二少年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齐煊楼百分百地接收到了来自隋宋若有若无地敌意,不过他把这归结为“中二少年被抢了好朋友的嫉妒”心理——至于宁也有没有可能跟这个黄毛谈恋爱这种事情,齐煊楼直接pass掉了。   他拒绝相信宁也的眼光这么差劲好吗。   再说又不是每个男生都喜欢男生。   宁也不是说他喜欢女生吗?   这么想想还不如是和这个黄毛谈恋爱呢,起码敌人比较差,打败都没什么成就感咯。   府城这会儿没几个好饭店,有宁也也懒得去,就近带隋宋跟齐煊楼进了家常去的小馆子。干净卫生,味道也还凑合。齐煊楼当然没什么意见,隋宋挑剔的要命,一会儿板凳太硬一会儿茶超难喝,反正就属他事儿多。   宁也无意中和齐煊楼对视了一眼,在齐煊楼眼中明显看到了“这个二货”四个字。   宁也捋了把隋宋的狗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回答完了隋宋不开心,冲宁也瞪眼睛,“什么意思你!我跑了这么远过来找你,你打发我回去?”   宁也微笑:“不是,我是怕你哥担心。”   “我哥知道的。”隋宋嫌弃地坐在凳子上,弯倒腰视线和桌面平齐,努力看玻璃桌面上到底有没有油渍,“走之前我跟他说过了。我是这么说的,我说哥啊,暑假那会儿我差点带着小六开了瓢,不去看看他你说是不是不够意思?我哥就让我来了。”说着直起身,得意地冲宁也挑挑眉,“还塞了我三千块钱。我哥哎!你什么时候见我哥给过我钱!”   说得激动了,一头黄毛都在颤,眉飞色舞的。   “那你来的时候还告诉谁了?”宁也忍着要把隋宋脑门儿上那两撮毛按下去的冲动问。   隋宋想了想:“我妈和我哥,还有小舟和寒寒。噢还有薛小满,她好烦天天唧唧歪歪的,回头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别让她天天烦我了成吗?”   宁也十分满意:“小满烦你什么了啊?”   “还能有什么。”隋宋没好气,“一开始见我就骂我,非说是我要带你去飙车,磕了脑袋惹你爸生气把你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连个音信都没有。后来骂累了不骂了,天天盯着我,跟我妈的眼线似的动不动就告状!我招谁惹谁了我!”   隋宋一脸郁闷,宁也想想他被薛小满折腾的都没脾气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宁也两条胳膊搭在桌上,手虚虚交叠握在一起撑在右边下巴,笑起来眼睛都是弯的,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看得出来心情特别好。   齐煊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宁也。   隋宋还在那瞪眼:“是不是兄弟了,我被她这么欺负你乐个屁啊,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早揍她了!”   “行行行,我替小满给你道歉。”宁也隔着桌子拍了拍隋宋的脑袋,“回头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最后爆头都给你,行了吧?”   隋宋惊喜地差点跳起来:“说好的哈,不许骗我!”   宁也抿着嘴笑。   “我告诉你啊宁小六,你对薛小满好的我特么都快嫉妒了。”隋宋掰了双筷子,两边筷子尾巴头互相对着擦了擦倒刺,“薛小满也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儿,永远都是我带坏你了。在她眼里你宁小六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唉,没法比啊没法比。”   他们叫的菜上来了,宁也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行了别说了,吃饭吧。”又招呼旁边当了半天哑巴的齐煊楼,“吃饭。”   隋宋扁着嘴不情愿地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米饭:“米饭硬成这样,吃了今晚会消化不良吧?”   齐煊楼突然说:“你要实在不喜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府城虽然比不上榆城,但也不是没个吃饭的地方。”   隋宋眼睛亮了亮,目光在对面的宁也和齐煊楼中间来回看了一下,咧嘴笑了:“算了,凑合凑合吃吧,当陪我家小六体验生活了。对了,你知道小六这脸怎么了?”   宁也无语,和齐煊楼对视了一眼:“都说了没怎么……”   “有个妹子追他,然后追那个妹子的男生吃醋了,堵着他打了一架。”齐煊楼说,“打架打的。”   隋宋“我操”了一声:“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宁小六,怎么样,那妹子漂亮不?”   齐煊楼暗暗给隋宋比了个中指。   宁也面瘫了一下:“不知道,没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隋宋的笑穴,“我要回去告诉薛小满去哈哈哈哈哈就说宁也为了个妹子被人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也无语。   ……刚才不是还一副义愤填膺想替我报仇的架势吗朋友?   再笑你今晚要睡大街了你知道不知道啊隋宋宋?   吃饭的时候也是宁也跟隋宋说话,这次换了隋宋问宁也答,话题主要是宁也在府城的一些事情,乱七八糟有一出没一出的。宁也捡些简单好回答的跟隋宋说了,说自己打球不小心扭了下胳膊,检查过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疼,不过这两天好些了。   身边这个蹭饭吃的齐煊楼就是打球时候伤着自己的同学,最近总是来道歉,其实也挺没有必要的。   赔礼道歉的齐煊楼很过意不去地说:“主要是弄伤了你,我确实挺不好意思的,同学之间相互关怀,应该的。”   听得隋宋直点头:“我见他来的时候还拎着个保温盒子,那是给你送的午饭啊?”   “是。”齐煊楼微笑,“我家厨子手艺很好,宁也挺喜欢吃的。”   隋宋想了想:“这样啊。行了,从今晚开始你不用送了,我家小六的伙食我包了。”   诶……?   齐煊楼不是很明白隋宋的套路。   照他这种挑剔劲儿和有仇报仇的江湖气息,难道不应该让自己今晚送两份才对吗?   吃完饭齐煊楼先走了,宁也跟隋宋一起慢吞吞的往回走,边溜达边消食。   隋宋嘴上挑剔归挑剔,还真是一口都没少吃。他摸着肚子,问宁也:“你跟这个齐什么的,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宁也懒洋洋的说,“就是他伤了我的胳膊,怕我讹他,给我送了几顿饭而已啊。”   隋宋撅着嘴表示不信。   宁也扭头看他:“不然呢?”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隋宋挠挠耳朵,“也不知道哪里怪。你故意勾着我让我说薛小满,哎你这人挺有意思啊,那是个男的又不是个妹子,我就是把你宠薛小满夸上天又有个毛线用!”   宁也耸肩,随便忽悠了他一下:“说起来比较复杂,反正有用就是了。谢了二哥,够机灵的啊。”边说边拿胳膊捅捅隋宋。   隋宋上头还有个哥哥隋唐,在家中排老二。他跟宁也差不多大,宁也一般都叫他名字的,少有叫他哥的时候。   这声哥叫的隋宋都快飘起来了,哪还顾得上打听别的啊。   晚上隋宋说什么都要吃顿好的,宁也带他去了府城最好的酒店之一——府苑酒店。这儿豪华是真的豪华,就是全是大包间大桌子,两个半大男生坐在十人坐的圆桌前,怎么吃都觉得冷冷清清的。隋宋摊在椅子上叹气:“真没劲,还是回榆城咱们人多热闹。你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真是好可怜啊。”   说着挥手叫服务员:“你们的饭外送不送啊?”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弯着腰,笑眯眯地回答:“分情况的,看您什么需求。”   隋宋问宁也:“你哪个学校来着?是不是府城一中?”   宁也见他又是这幅二世祖做派,没理他。   隋宋不死心:“府城一中,每天中午往府城一中送个两菜一汤外加碗米饭,送不送?”   这年头,这种事还真是不常见。服务员明显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微笑着说:“这个分量比较小,工作量大,我得去请示一下。请问您要订多久?”   隋宋又问宁也:“你打算在这儿念多久啊?”   宁也按住隋宋,对服务员说:“行了别理他了,不订了。”   “哎谁说不订了?”隋宋轴起来也是疯一样的男子,敲着桌子对服务员说,“赶紧问问去,先订到明年夏天放暑假吧,顺便给我报个价。”   服务员答应着出去了。   宁也指着桌上剩下的菜,刚刚隋宋点了八个凉菜八个热菜,他俩也就吃了一小半儿:“你让他们怎么送,送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多久重样?怎么报价啊?”   隋宋胳膊搭在宁也脖子上把他夹在胳膊底下,另一只手隔空点着桌上的菜:“小六啊,你看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吃的东西,不出一年就得瘦成竹竿儿。管他多少钱呢,反正哥不缺这点儿饭钱,你就安心天天吃饭,想吃什么了打电话订餐,都行。这饭钱哥给你付,你在府城住多久,哥给你付多久。你好好儿养着,回头回来了哥再给你接风哈。”   宁也琢磨了一下,觉得隋宋这小子天生忒么的就会享福。   他自己在这儿待了两个月了,为了口吃连节操都差点碎了天天被齐煊楼投喂,怎么就没想起来在这种酒店订个外卖呢?   宁也热泪盈眶地拍了拍隋宋的背,还好有撒钱天使宝宝隋宋啊。   饭钱你想出就出了吧。    第12章 邀请   礼拜天下午隋宋自己开车回榆城了,临走之前果然给宁也订两个学期的饭,可以点餐,不点就随机配送,务必每餐有肉有菜,很花哨。   宁也扶着车窗跟隋宋道别:“你可慢点开车听到没?常想想我上次脑袋怎么开洞的,行吧?”   隋宋架好他那遮了一大半脸的墨镜,帅气地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yes sir:“走了,回头有空来看你。你没事多往回跑跑,别老蹲在这里不挪窝。”   “知道了。”宁也往后退了几步,跟隋宋挥手道别。   隋宋踩着轰了两声油门,手还探出窗外跟宁也挥着别,车已经启动了。   亏得是小区门口交通不太便利,不然真能给宁也喷一脸车屁股的尾气。   星期一早上宁也起的早,走的时候贴了个创口贴在嘴角。他去学校路上骑车都觉得手有点凉,算算时间也快到期中考试了,时间真的挺快的——齐煊楼也快要过生日了。   做课间操的时候宁也偷懒没去,趁大家都在操场上的时候他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抽了根烟。   烟是昨天隋宋剩的半包熊猫,浅绿色盒,上面两只大熊猫憨态可掬,一坐一趴,看起来挺有时代感。早上出门的时候宁也看见在玄关边的柜子上放着,犹豫了一下顺手拿在了书包里。   走在路上才又买了个打火机。   说实话,宁也确实有点怀念这个味道。他点了一根,轻轻嘬了一口吐掉,然后又深深吸了口进肺里滚了圈,慢慢往外吐烟的时候想起以前,于是把嘴拢成圆形,舌面一点一点往外点烟圈。   三个完整的烟圈飘了出来,从小到大一个个飘走了。   宁也又吸了一口,这次吐了五个圈儿,最后一个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还没断,只是扩大了许多,飘在不远处。   有个男生从外面走进厕所,卧槽了一声。   宁也没想到还有人不去上课间操,转头看了看来人。   进来的男生比宁也矮一些,有点虚胖,皮肤挺白,乍看像个白面丸子似的。白面丸子一脸被惊到的表情,小眯眯眼瞪着厕所里还在飘着的几个烟圈,又呆滞地看了看宁也,来了句:“我靠,这么厉害!”   宁也不认识他,但是对方看起来真的太讨喜了,于是他对着白面丸子笑了笑,掐了烟准备出去。   白面丸子叫住他:“哎哎哎,你叫宁也是吧?”   宁也“嗯”了一声。   “别走别走啊。”白面丸子拦着宁也,一脸八卦,“你跟温珊珊谈对象呢?”   宁也脚步顿了顿,斜斜扫了他一眼。   白面丸子被他看得缩了缩脑袋,但还是锲而不舍:“温珊珊天天给你送喝的不是吗?我们班都这么传,说你跟她好了。”   ……这什么鬼?   宁也停住脚步:“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班的同学,我跟温珊珊没什么关系。你要是能顺便告诉温珊珊一句,让她少来烦我就更好了。”   说完,宁也出去了。   白面丸子叫他:“哎!你等等啊!你为什么不喜欢温珊珊啊?你凭什么不喜欢温珊珊啊?”   宁也拒绝跟温珊珊的脑残粉说话。   他从厕所出来,听见课间操已经做到最后一集全身运动,于是洗了个手先回教室了。府城的秋天很好,阳光懒洋洋的,很温暖,一点儿都不觉得晒。都到教室门口了,宁也无意中扭头看了眼栏杆,只见已经有些微铁锈斑驳的栏杆上跳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有种异样的生机勃勃。   鬼使神差地,宁也停下了脚步,双手撑在栏杆上半趴着,看从操场解散后往教室走的学生们。   然后,在高一到高三几千个学生里,宁也一眼就看到了齐煊楼。   齐煊楼跟班里两个男生一起走,他个子高,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矮冬瓜,看起来像个“山”字。一班的男生可以说各个都是学霸,但是学霸们的颜值十分堪忧,不是浓缩了精华就是聪明绝顶,要不就是黑白相间的发型,和虾米似的体型。   齐煊楼在一群将军里都是领头的,别说站在一群矮子里,那简直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般地显眼。   宁也转开视线,想看看温珊珊在哪里……但是人太多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这个结果,说实话,让宁也十分气馁。   他站在楼上生着闷气,楼下的齐煊楼一抬头,也看见了宁也。从他的角度看宁也是迎着光的,身上一周绕着一点点金光,亮闪闪的。   他整个人也是亮闪闪的,仿佛有光。   楼上楼下的宁也和齐煊楼隔着好几层高的楼四目相对,都有点怔忡。但是很快宁也就反应过来,转身回教室去了。   齐煊楼看着宁也消失在楼道上,想起周末时候隋宋说宁也对那个叫薛小满的女生特别好,再想想宁也对自己这态度,忍不住撇了撇嘴。他跟身边的两个同学打了招呼,三步两步跑上楼,堵在三班门口叫宁也出来。   宁也已经抱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齐煊楼才不信宁也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半只脚踩进三班门里,站在门口门大声喊:“宁也,宁也!”   宁也睡的很沉。   齐煊楼直接进了他们班教室,穿过走廊站在宁也的课桌前,拍了拍宁也的肩膀。   “别烦我。”宁也闭着眼睛说,声音稳稳的,明显还没睡呢,“回你们班去。”   齐煊楼其实也不知道要站在教室里跟宁也说什么,他从楼下跑上来到现在,这期间的行为简直像没经过大脑似的。   就是想上来跟他说句话而已。   “期中考完试我过生日。”齐煊楼说,“正好星期天,到时候你来。”   宁也不用算也知道,就在下个礼拜天。他不想去,睁开眼看齐煊楼,人没动弹:“不好意思啊,下周我回家看我妈。”   “星期五你回去,星期天中午回来不行吗?”齐煊楼说,“我让我家司机去接你。我们晚上出来。”   宁也的嘴角弯了起来:“我星期二才回来。星期一给小满过生日。”   齐煊楼深深吸了口气。   这会儿大部分同学已经从操场回到教室了,不远处有女生窃窃私语“是齐煊楼诶”的声音。齐煊楼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在说话,转身先走了。   “他们刚刚是吵架了吗?”有人悄悄说。   另一个人回答:“不知道啊。齐煊楼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哇噻宁也居然跟齐煊楼吵架,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也没,很好吧,没见过齐煊楼初中的时候跟宁也一起玩啊。”   “但是之前齐煊楼天天找宁也一起吃饭嘛。”   “那不是因为他把宁也胳膊弄断了吗?当然得赔礼道歉了。”   “噢,也有可能。”   “宁哥犀利了,对齐煊楼都爱答不理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齐煊楼对人好,那人还不理齐煊楼的!”   “哎上课了上课了!”   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们当着宁也的面讲八卦。   下节课是化学,宁也决定补会儿眠,就着上课铃声当入睡背景音乐,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凳子腿,是后座梁丰。宁也维持着趴着的姿势,把凳子往后撤了撤,让身体几乎和桌面平行,腰部靠近后座听梁丰说话。   梁丰的话很没营养:“齐煊楼找你干嘛?”   宁也往回拉了拉凳子。   “哎别别别!”梁丰一把揪住宁也的T恤,神秘兮兮地说,“你还生他气着呢?人家都给你送了这么久的饭了,再说也是你主动和温珊珊出去吃饭不用齐煊楼送的,也不至于这样吧。”   宁也打了个呵欠。   梁丰苦哈哈的:“你真不跟齐煊楼玩了啊?”   宁也直起身,整个身体绷得笔直往后靠,两条胳膊向后耷拉在梁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问梁丰:“还想吃齐煊楼家的饭啊?”   “齐煊楼他妈做的饭真的好好吃啊!”梁丰感叹完了又狐疑,“怎么,你不喜欢?”   宁也轻笑一声:“喜欢啊,就是吃不起了。”   宁也我行我素,不管是什么课,困了就睡。化学课老师是个中年女人,正好是齐煊楼他们班的班主任,上课很严谨细致,所以很反感总是上课睡觉的宁也。   课上到一半,她在讲台上看到抱着校服睡觉的宁也,冲他脑门儿上丢了块粉笔头。   没打中。   宁也的同桌徐清晨看到了,用手在下面推了推宁也,拽了拽他的衣服。宁也被拽醒了,低着头直起身来,眼睛还没挣。   老师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来气,站在讲台上喝了一声:“宁也!”   教室里一片死寂,前排的同学回头来看宁也这边的位置。   徐清晨死命揪宁也的衣服,小声叫他:“哎哎,醒醒。叫你呢哎。”   后面正昏昏欲睡的梁丰也一个激灵醒了,看了看教室里的氛围,用脚踹着宁也的凳子:“说你呢!”   宁也低着头,睁开眼,双手把校服拢到了课桌下,顺便塞进了桌兜里。   “宁也!”化学老师叫他,“你来重复一下我刚刚讲了什么内容。”   宁也把目光移到黑板了……哦,好一片天书哟。   叫什么来着,摩尔?   他说:“没听懂。”   “上课睡觉能听懂吗?”化学老师摔了手中的黑板擦,“咣当”一声响,“什么学习态度啊?!”   宁也换了个姿势,刚刚睡觉压的他胳膊都麻了:“我学文科,不学理科,化学不会不影响。”   “还顶嘴了是吧?”化学老师气坏了,“别以为学文科就不用学理化,会考过不了,你连高考的资格都没有,知道不知道!”   宁也低着头:“知道了。”   化学老师看见他这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坐。”   宁也撇了撇嘴,坐下了。   没多久又犯困。他也不能真不给老师面子,又觉得这些老师是不是有些负责的过了头,都说了要学文科啊,非逼着他理化还仔细听课到底有什么意义啊?他上辈子就是化学渣渣好吗?   强打着精神听了会儿课,满黑板的化学符号他都不懂,听着听着就又靠着后桌闭上眼了,心里想着忍一下忍一下马上就下课了,其实早就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上辈子后来他都失眠,这辈子倒是都补回来了,特别能睡。   冷不丁一个粉笔头准确地敲在了脑壳上,伴随着化学老师狂怒的声音:“宁也!你给我到门口站着去!”    第13章 白面丸子   宁也站起来,从桌兜里掏出校服抱上,沉默地出去罚站了。一路边走边安慰自己,站站就站站,教室里睡觉多特么难受啊,胳膊又麻又疼,还不如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都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还因为这事儿跟老师吵架对不对。   大家都难嘛。   宁也站在门口把校服穿上,没拉拉链,眯着眼睛往外看。前方大概两米开外是走廊上的栏杆,铁的,有点生锈,可以看见楼下的空地,和前面教学楼再往前的操场。学校里这会儿空荡荡的,基本看不到人,耳边传来教室里老师们特别用力的声音——   “因为函数y等于a的x次方和y等于负a的负x次方关于原点对称,所以……”   “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这句话里……”   “虚拟语气是用来表示假想,而不是……”   宁也后背靠着墙,就着不同学科老师的声音晒太阳,绷紧的头皮慢慢松懈下来。   隔着一条楼梯口,齐煊楼从他们班门里出来了。一班和三班也就隔一个二班,只不过二班和三班中间还隔着一道楼梯,略微远了一点点。齐煊楼看见宁也,小跑两步跑过二班,站在楼道口小声问宁也:“你怎么了?”   宁也挥手打发他该干嘛干嘛。   齐煊楼深深看了他一眼,顺着楼梯跑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去了老师办公室。   隔了没几分钟,又抱着一小摞作业回来,绕过来看了看宁也他们班里面上课的老师,没跟宁也说话,又跑回一班去了。   下课以后宁也跟着化学老师去办公室挨训,化学组办公室里老师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又有学生进进出出拿作业本儿什么的,反正挺丢人。化学老师坐在座位上,单手扶桌:“学生学生,要有个学习的态度!我倒不是说你打算学文科,就非得把化学学好了,但起码上课不能睡觉吧?看看政史地也行对不对?光明正大睡觉还跟老师顶嘴,影响多坏!”   宁也:“老师说的对,下次我尽量认真听讲。”   化学老师觉得他油嘴滑舌的:“别跟我来这套,虚心认错,坚决不改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学生!”   宁也半低着头不说话。   化学老师还不满意:“回去写三千字检查,主要反思一下上课睡觉还跟老师顶嘴这个事儿,礼拜五之前交给我。”   宁也讨价还价:“老师,检查就不要了吧,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再犯再写不行吗?”   他以前念书那会儿也没怕过老师,别说毕业这么多年,可以说完全没有一般学生看到老师就畏惧的心态。   化学老师是教学能手,脾气爆又专独,而且女老师相对男老师来说,和男生的交流明显比较少,基本是没什么“给面子”这种考虑的。这会儿听到宁也跟她商量,脾气上来,扯了一把宁也的衣摆把他往旁边拽了一下:“废话那么多!这礼拜五,交不上来你看看我怎么处理!”   宁也的校服被一拽,吧嗒一样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摞作业本也“嘭”的一声,掉了下去。   是刚刚进来的齐煊楼。   齐煊楼手里还零散捞着两本作业,见宁也和自家班主任一起看向自己,解释说:“我来送作业本,不小心掉地上了。”说着蹲下来一本本地捡作业本。   “嗯。”化学老师见是齐煊楼,神色稍霁,对宁也说,“帮忙捡捡本子,回去吧。”   宁也蹲下来帮忙,见齐煊楼给自己使眼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背靠着化学老师,手在下面接过了齐煊楼递来的东西踹进了兜里。   是那半盒没抽完的熊猫。   被发现带烟,这可比上课睡觉麻烦大多了。搞不好就是通报批评写检查叫家长,麻烦一箩筐。   没多久齐煊楼整理好了作业,放在老师桌面上:“没事我就先走了老师。”   “去吧。”齐煊楼他们班班主任还是很喜欢他这个班长的,成绩好长得好,从来不惹事,调节班集体的能力特别强,“期中考试结束以后我们要开家长会,你先协调一下看哪些同学有空在考试之后做个黑板报。不是什么太急的事儿,慢慢准备,不要耽误考试。”   齐煊楼点头:“知道了。”   化学老师又对宁也说:“你也去吧。”   宁也点点头,没说话,跟齐煊楼一前一后出去了。   一路上齐煊楼和宁也都没说话,其实也就短短几层楼梯,人又多。   快到高一年级楼层的时候齐煊楼问:“你抽烟?”   宁也双手插进校服兜里,左手摸到烟盒。刚刚齐煊楼递给自己的时候,手指有短暂的接触,齐煊楼的手很暖。   见宁也没回答,齐煊楼也不问了,又说:“下次小心点,别放衣服兜里了,掉出来麻烦。”   说完正好到了高一年级那层楼,齐煊楼往右拐,宁也往左拐了。   上课铃声恰好响了起来。   宁也在门口等了一下,让其他同学先进。他就站在门边上,因为个子高,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似的。   齐煊楼扭回头收回目光,进了教室。   宁也临进教室之前没转头,用视线余光看了看齐煊楼他们班那边,已经空了。   之后宁也觉得上课睡觉也是麻烦,于是隔三差五带书过来,困了就把课外书夹在课本里看。   这下终于皆大欢喜了。   礼拜五宁也没给化学老师交检查,化学老师仿佛也忘了这个事儿了似的,没有提起。放学的时候宁也想起来,耸耸肩,心想还好这老师也不是真轴,不然还真是不好处理。   星期四和星期五期中考试,考完正好接周末。宁也准备星期五考完试直接回榆城,他爸也准备回去,两人约好了在宁也学校门口见。   府城一中严格贯彻了按分排名的政策,考试都是按照成绩来分考场。高一年级没有参考数据,于是就按中考成绩来分。   宁也中考惨不忍睹,能进府城一中三班全靠关系,被分在了倒数第一个考场。连温珊珊都比他前好几名。   宁也坐下来看着自己身后的白面丸子,头次觉得十分丢人。   白面丸子见了宁也倒是十分惊喜,主动打招呼:“是你呀,好巧哦!”   宁也“嗯”了一声。   ……谁特么想跟你这么巧。   白面丸子拉着宁也说话:“我回去练了好几天,还是不会吐圈圈,你回头教教我呗?”   宁也没想到这货看起来乖模乖样的,原来还偷偷摸摸抽烟呢。不过他并不想给他教,因为这个白面丸子看起来就像个笨蛋:“我也不是特别会,偶尔才能吐一个,回头我熟了再说吧。”   “行行行!”白面丸子完全没想过宁也是敷衍自己,特别热情,“我叫卓越。”   最后一个考场的考试纪律十分松懈,不管这群人是打小抄还是互相写小纸条,反正只要没有光明正大把书拿出来,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懒得管。   ……毕竟水平都差不多的烂。   考数学的时候卓越踢宁也的凳子腿,宁也懒得理他,结果这货锲而不舍地踢。   宁也无语地往后靠了一下。   卓越在后面得瑟地说:“哥做完了,你抄不抄?”   EXM???   坐在最后一个考场,谁给你的底气问别人抄不抄你答案?   宁也看着自己空了将近一半的卷子,扭头看了看卓越的——嘿,这小子还真的写完了。   就这点时间卓越把填空题答案递给了宁也:“你先写着,我再给你写两道大题。”   宁也拿着小抄,把自己还空着的格子填满了。   没多久卓越又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一道和第三道大题的答案,简单明了,看起来十分有把握。   卓越悄悄说:“我还从来没做过弊呢,哎呦喂作弊真爽。”   ……宁也真的不想跟他说话了,本来他考高考低都无所谓的好吗?   星期五最后一科的时候宁也提前交了卷,出考场的时候学校里几乎还没人。他背着包从楼上下来,穿过教学楼去上个了厕所,往出走的时候隋宋给他来了个电话。   电话里隋宋嗓门恁大:“你今晚回来是吗?”   “这个时候你不上课打什么电话。”宁也说,“又逃课了?”   隋宋:“哎呦卧槽,你现在成我妈了啊!”   宁也切了一声。   “我们考试呢,刚出来。”隋宋说,“反正什么都不会,早点出来给你准备接个风。想去哪儿啊小六六?”   宁也说:“你别折腾了,我跟我爸一起回去,哪都不去直接回家。”   隋宋懂了:“还有你爸啊?那行,明天方便了再玩。”   宁也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吆喝一群人,烦死了,我回来陪陪我妈,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去看看你爸妈和我伯伯叔叔和姑姑,时间都不够用的,你就给我省点儿力气吧。”   隋宋二声调“啊”了一下:“这样啊。我还打算给你搞个大的。”   “等我回榆城念书再说吧。”宁也手探到包里拿矿泉水,“现在没功夫应付。”   隋宋说:“那就看情况吧,回头再说。你先给自己排个时间表,抽点空出来哥们儿玩会儿总行吧?他们念叨你好久了。”   宁也抬头看见迎面朝自己走来的齐煊楼,目光和他相接,嘴上对着电话里的隋宋说:“嗯,我完了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说完宁也挂了电话。齐煊楼刚好也走到了他面前。   齐煊楼穿着校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在锁骨中间略偏下,里面套着圆领T恤,露出修长又白皙的脖子。下摆往回折起。校服裤子熨过,笔直笔直的,几乎看不到褶皱。他的双肩包整齐地背在背上,是基础的黑色。   怎么看都是非常有控制能力和学习能力的那种精英人设。   宁也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现在的齐煊楼看起来多坚贞啊,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是和寻常人一样,觉得生活波澜不惊,压抑无趣,爱人熟悉到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总是不如新鲜的有趣。   偷情的快感总是格外强烈吗?还是人是矛盾的,可以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也爱上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都亲过了,才摸了一下手……可怜的娃    第14章 回家   宁也目不斜视地和齐煊楼擦身而过。   齐煊楼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宁也的手腕,问:“星期天你真的不来?”   “不。”宁也用力抽回手腕,“我回不来。”   齐煊楼又说:“那下周末呢?改在下周末。”   “有意思?”宁也看了他一眼。   齐煊楼勉强笑了笑。   宁也再没说话,抬脚走了。这次齐煊楼没有拦他。   他很清楚,过生日的意义在于祝福,而只有宁也是出于祝福的出席才算是有意义。   宁也出了校门,他爸的司机李毅已经在校外等着了。李毅见了宁也笑眯眯地:“宁书记就说让我早点到,说你肯定会提前交卷。哈哈哈我这才刚熄火呢你就出来了。”   李毅是宁正朝在县里做领导的时候就带着的司机,当过兵,腿脚勤快又踏实稳重,用得很顺手。叫他小李那是和宁正朝比,宁也见了客气地叫了一声:“李叔叔。”   宁也大部分东西都在榆城,周末回去一趟,简单的拿个包就足够装。宁也主要拿了充电器和钱包钥匙,都背在书包里。他跟李毅打了招呼,自己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后座。   这会儿公车管控不像日后那么严格,大部分配车领导出门都是习惯性带车。   就是车不怎么样,走风漏气的,走起来吵得要命。   宁也把书包扔在旁边座位,伸手在车门下的兜里掏了瓶水出来喝。车缓缓启动,极其平稳,宁也看见了站在学校门口的齐煊楼。   齐煊楼也正看着这辆车,目光幽深。   李毅开车和大部分给领导开车的人差不多,四平八稳全程几乎没有颠簸,就是慢。他们先去市政府接了开完会的宁正朝,宁正朝习惯坐副驾驶,上车后问宁也:“考得怎么样?”   “文科还凑合,理科不行。”宁也说,“数学也不会。”   宁正朝到是也没太指望宁也能提高成绩:“学习努力就行,找对方法也很重要。要不放假给你找个老师补补课。”   “不用了,我打算学文科,理化生会考过了就行了呗。”宁也说,“专门补课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宁正朝转头,目光锐利地看了眼宁也:“那得看你表现。你要是一直像在府城这么老实,不跟隋宋出去打架斗殴交女朋友,假期不想补课就不用补了。”   宁也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时候自己干的混账事,不说话了。   宁正朝以为他心虚,但是最近宁也表现真的挺好的,按时上下课,学校老师也没有叫家长,十分省心,也怕逼的紧了又逆反,说:“困就睡会儿,两个来小时就到,你妈在家里做饭等你着呢,回家在吃。”   宁也掏出手机玩贪吃蛇:“知道了,我不饿。”   宁正朝问:“你妈给你买手机了?”   宁也这才想起来他爸都不知道他有手机:“不是,隋宋给的。”   宁正朝脸沉下来:“你想要回头自己买,把这个给他还回去。”   “爸,都打开用了,你让隋宋再给谁?”宁也说,“我自己知道分寸,会给他还钱的。”   宁正朝倒不是心疼钱,他是不太愿意宁也拿着手机天天跟隋宋远程联系。在他看来宁也就是被隋宋带坏的,听宁也一说心中警铃大作:“隋宋经常给你打电话?”   宁也看他爸这付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很有趣,谁能想到宁正朝这么忌惮隋宋这样一个毛头小孩子啊,但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爱自己才这么紧张,又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于是好声好气安慰他爸:“也没有,隋宋是怕我无聊。他的朋友都在榆城,缺我一个也不算什么。我上次磕了脑袋也有点后怕,现在不怎么喜欢跟他出去玩了。”   宁也居然认怂。   宁正朝狐疑地瞅了宁也一眼。   不怪他觉得反常,宁也自己都觉得自己精分。上辈子他爸这么跟他说话,他的反应绝对是:“隋宋是我舅的儿子,你不让我跟隋宋玩,你怎么不跟我舅断绝关系?”   语气十分欠揍那种。   宁正朝盘算了一下,又重新坐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他同意的意思了。   宁也低着头按手机,撩起眼皮看见他爸的半个后脑勺。   原来他这么轻易就妥协啊。   上辈子的他爸到底是被他气成什么样,才语气强硬蛮横毫不讲理,最后狠心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的?   宁也吸了吸鼻子,把目光转到了窗外。   他不能再和上辈子一样混蛋了,绝不。   低头玩了会儿贪吃蛇宁也觉得有点晕车恶心,把手机丢进书包里,脱了鞋在后座躺了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做了梦,乱七八糟的,好像还有谁说走错了,得把他送回去。   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醒来的时候还在车上,但已经下高速进了榆城市区,再有最多十分钟就能到家了。他身上搭着条薄毯子,应该是他睡着以后他爸帮他盖的。   车里非常安静,没有放音乐。   宁也搂着毯子轻轻坐起来,往一侧车门上靠了靠,倚着车门半坐起来。天已经暗下来,他脸正对着车窗,看见路灯次第亮起来,延伸到远处,点亮整座城市,像地球燃起烟花,车水马龙,烟火沸腾。   这还是宁也第一次注意到路灯亮起来的瞬间,觉得有点新鲜,有点漂亮。   从前贪恋俗尘,原来错失过许多美好的事物啊。只也或者只是因为那时候尘世三千,最好的是齐煊楼,其他都无法再入眼罢了。   宁也不知道齐煊楼算不算是最好的,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忘掉。   恨吗?   恨啊。恨他恨的不惜那么幼稚地放纵着身体。   爱吗?   爱啊。爱他爱的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宁也望着车窗外出神,脑子里想着有一天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想不出来。也不能想象。   和齐煊楼的感情已经掏空了他的感情。现在心里是空的,没有感情,如何爱人。   马上到家,宁正朝已经宁也还在睡,回头准备叫他起来收拾一下。回头一看,宁也正搂着毯子出神地望着车外,半边脸颊是暗的,半边明明灭灭,脸上神色恍惚,有点落寞。   这么安静的宁也把宁正朝吓了一跳。   宁也被宁正朝的动静拉回了现实,转头看了他爸一眼,边伸脚去穿鞋:“还没两个月吧,榆城还是变化挺大。”   “现在榆城可以说是高速发展日新月异了。”宁正朝说,“一天和一天都不一样。收拾一下,马上到了。”   宁也“嗯”了一声。   宁也家是座二层小洋楼,说是小洋楼都比较夸张,其实就是个普通的独院,还是宁也他爷爷那会儿用自家地自己盖的。   一排三座独院,分别住着宁正慷,宁正源和宁正朝兄弟三个,也就是宁也的大伯二伯和他爸。   宁家三兄弟作风都很简朴,一直长居这里,家人关系也很和睦,几个孩子里就数宁也最捣蛋。   车刚进路口,宁也已经看见隋阮披着披风在门口等着了。她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从小受了良好教育,保养的也很好,身形窈窕,蹬着小皮鞋在路灯下站的笔直,只有不时垫脚歪头往路口看暴露了她的期待。   她在等我。   这个认知让宁也很开心,嘴角也微微抿了起来。   车稳稳停在隋阮身旁,宁也拎着包跳下车,给了隋阮一个大大的拥抱:“妈!你想我不?我可想你啦!”   上辈子宁也不是这样感情外露的,他直接了当的喜欢只让最开始的齐煊楼见过,缠绵温柔的情话也只有齐煊楼听过,后来的宁也,喜欢和厌恶,快乐和难过,全是绷在心里让旁人去猜。   一开始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表露感情很丢人。后来是自恃身份,已经不能随随便便说喜欢和想念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宁也只有十五岁,他厚着脸皮把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你挂在嘴边,最多让别人觉得他嘴甜,绝对不会说什么其他的。   所以宁也决定多对他妈说说。   他妈肯定很喜欢听。   宁也个子已经比隋阮都高了,他一把把他妈搂在怀里搂了个严实,逗得她直笑:“小坏蛋,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你用脚后跟儿想我啊?”   宁也松开隋阮,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揽着他妈进屋:“外面这么冷你不能在家里等吗,出来冻感冒了怎么办。一开始我那边没电话的,不过前几天隋宋给我了个手机,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隋阮说:“我给你熬了鸡汤,还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这段时间肯定不好好吃饭,瞧瘦的脸都快塌了……”   两人说着话就进屋里去了。   站在车旁吹了半天冷风,结果他老婆连个眼风都没给的宁书记目瞪口呆:“……”   缓过劲儿来的宁正朝让司机也先回家去,自己苦哈哈地拎着东西进屋。   餐桌上摆了四盘凉菜,请的阿姨还在厨房里忙活。隋阮把宁也推进卫生间洗手,自己跑进厨房去端热菜。   宁也洗了手出来一看。果然全是他爱吃的。跟着进了门,站在餐桌边的宁正朝也往桌上看了看:“……”   这就没地位了?   这家里谁挣钱谁养家啊!   宁书记有点不服。   隋阮根本没接收到来自老公的怨念,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在桌上,招呼宁也:“来坐呀,饿坏了吧。”说完才看到宁正朝也杵在旁边,撇撇嘴使唤他,“把东西放下晚点收拾,过来的时候顺便在柜子里拿包餐纸出来。”   宁正朝指挥宁也去拿:“宁也!”   隋阮瞪眼:“宁也都坐好准备吃饭了,再专门跑过去,你怎么那么懒呐!”   宁也憋着笑看他俩互怼。   吃完饭隋阮又拉着宁也说话,好一通问宁也在府城的生活,十点多才放他去洗澡睡觉。宁也钻到卧室去拿了睡衣,洗完澡出来钻到白鹅绒被子里,手软脚软,心情好到觉得分分钟能上天。   快睡着的时候宁也想,这样普通的一顿饭,得时光倒流十五年才能幸运地吃上一顿。   就凭这份幸运,他也绝不能辜负。至于榆城发生过的那些开心和痛苦,就都忘了吧。   忘了吧。    第15章 抱大腿   第二天一大早宁也就起来了,换了衣服出去晨跑。榆城是典型的北方城市,四季分明,早上起来可以看到路边掉了许多树叶,清洁工人正在打扫。不过扫的勤快,落的也快,宁也跑出去的时候才扫过的地方,等他折回来时就又落了一层,踩起来沙沙响。   宁也出了身薄汗,浑身舒坦,快到家的时候放慢了脚步,慢慢的溜达着。   路过他大伯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出门的宁之。   宁之一脸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小六?”   “昨晚。”宁也说,“你去补课呀姐。”   宁之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盒奶:“是,早上有奥数课。你什么时候走?”   “不着急。”宁也知道宁之的时间特别紧,简直是按秒来掐时间的,没和她多说,“你先去上课吧,下课回来再见。”   宁之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啊,中午来家里吃饭呀!”   宁也目送她风风火火地跑去赶车了。   他以前挺看不上宁之这样的,明明家里路铺得通通透透了,干嘛还这么拼死拼活的念书,考完这个考那个的,多累啊。   现在宁也不这么想了,他知道宁之是有理想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为了理想奋斗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从宁之来看,一定是很快乐吧。   宁也回家的时候隋阮才起来,见他从外面回来吃了一惊:“一大早你干嘛去了?”   “跑了个步,活动一下。”宁也边走边脱外套,“我上去洗个澡啊。”   隋阮目瞪口呆地目送着宁也上楼,看不见人影儿了,去看了眼表,一把拉住刚从卧室出来的宁正朝:“我说老宁,小也受什么刺激了?”   问的宁正朝一头雾水。   隋阮嘀咕:“长这么大,我还是头次见他起来晨跑。今年暑假那会儿见他晚上出去跑了几次,我以为是他心血来潮玩呢,没想到我儿子还坚持着呢啊。”   宁也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饭,隋阮拐着弯儿问:“小也,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呀?”   宁也看他妈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不是,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是锻炼身体嘛,有时候晚上跑跑,有时候早上跑跑,舒服。”   隋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宁正朝喝着粥,从碗沿上边瞥了宁也一眼。   吃过饭还早,宁也收拾规整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和存折,算了算还剩多少钱。他不想跟上辈子走一样的路了,但是也不想过的太拮据,思来想去觉得投机倒把什么的还是能赚不少发财钱,有个够就收手回来陪他爸妈养老。等他爸退休了,正好满世界旅游,又轻松又愉快,简直不能更美好。   要说21世纪哪个行业来钱快,宁也综合考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能力和状况,说实话,互联网没技术,搞投资没水平,也就当个土财主。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现有钱财,唔,现实很残酷,刚十五岁的宁也,全部存款也就刚够买套房。   榆城现在两千一平。   宁也觉得这没法玩儿啊。   他琢磨了一下,要搞事情,还是得找奸商隋唐啊。上辈子这个时候隋唐开始试水期货,投了五万,赔了个底儿掉。又投了十万,还是底儿掉。来来回回交了十年学费,终于一战成名。   宁也琢磨着,虽然交学费必不可少,不如先让隋唐替自己赚点起步资金啊,回头再他慢慢交学费也行啊,先救救急呗。   上午宁也去了爷爷奶奶家,中午在那留着吃了饭。下午去大伯二伯家,晚上又把爷爷奶奶接出来,一大家子在外面吃饭。大家都觉得宁也和以前的刺儿头截然不同了,但是因为现在的宁也比以前顺眼多了,所以也没人提什么以前和现在的强烈对比以免刺激到他,都挑好的说,什么学习努力啊,团结同学啊,祝愿十分美好。   第二天早上隋阮已经很适应遇到晨跑回来的宁也了,招呼他:“来来来吃饭,吃完饭去你外婆家。”   宁也的外公外婆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隋颜接了隋老爷子的班以后非常忙,难免仰仗他妈帮忙带一下隋唐隋宋哥俩。隋唐小的时候隋颜还有时间亲自带的,到了隋宋,基本都是跟奶奶一起长大。   所以隋唐像隋颜,打小就特别有自控能力,自我要求极高;隋宋呢就放飞自我,是个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缺心眼儿。   隋唐二十一,学的经济,明年夏天就大学毕业了。他以前跟宁也不亲,主要也是因为他看不惯隋宋那副嚣张样儿,连带着看宁也也不是很顺眼。但是以前宁也跟隋宋玩,现在宁也想让隋唐带自己玩儿了,于是吃午饭的时候宁也挨着隋唐坐,问他:“哥,你最近做什么呢?”   隋唐说:“搞毕业实习和论文。”   这话是忽悠宁也的,宁也知道:“谁问你这个呀。现在股票期货这么热闹,你带我玩玩呗。”   隋唐瞥了宁也一眼。   “我跟你说啊哥。”宁也举着筷子,筷腿耷拉在盘子上,“你每天看k线,看持仓,不管看出什么结论,天让你做多你非要做空,赔不死你。还是不能脱离实际情况,你说对不对?”   咦这话不像宁也能说出来的啊。   隋唐换了个姿势:“你有什么想法?”   宁也琢磨好久了,别的不知道,隋唐在哪栽过跟头他记得清清楚楚,隋宋全靠这个笑话活着呢不是吗!他对隋唐说:“我也不太懂,但是我还是挺感兴趣的,你给我讲讲。是这样,之前啊我听我们同学说,他们家种蒜的,说大蒜死苗死的特严重。你说这种情况的话,期货市场上是不是得做多啊?”   隋唐挑挑眉:“你同学说?”   宁也说:“这不就是个例子嘛。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这个意思,没人种蒜,蒜是不是要涨?”   隋唐点头。   宁也跟着点头:“啊呀刚接触,不懂的太多了。回头唐哥你玩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呗,我入点股成不?”   隋唐说:“我也不是很懂,赔了怎么办,你攒点钱不容易。”   这是笑话宁也跟隋宋一样呢。   宁也假装没听懂:“没事儿,我相信你啊!”   隋唐轻笑了一下。   宁也倒也没打算隋唐这会儿跟他说什么,人设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但是以隋唐的性格,必然会去调查,他要做多大蒜宁也就投点儿,他要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宁也等着看他攒经验呗。   反正隋唐这人胆大心细底子硬,迟早要赚钱。宁也现在跟着排队,到那会儿也该排上了。   隋宋见宁也老跟隋唐说话,特别不满,但是当着他爸的面他又不敢乱来,气得一个劲儿在桌子下面掐宁也。   宁也被他烦死了,回头瞪他一眼,然后接到隋宋控诉的目光。   宁也现在不太理解这种中二少年的占有欲了,没搭理他,吃了好半天饭才反应过来原来隋宋是嫌自己跟隋唐走的近,冷落了他。   宁也帮隋宋挖了一勺奶油芒果,悄悄说:“我明天不走,明天我们找小满出来玩啊。”   隋宋的眼亮了亮,也悄悄说:“我帮你叫人啊。”   宁也无语了一下:“你是不是傻?好歹问一下明天星期一要怎么请假吧?”   “噢,明天就周一了啊。”隋宋完全没有一点自己还是个学生的自觉,“我都忘了。”   宁也觉得自己也没法拯救他了:“明天你跟你妈说,就说最近身体不舒服,想去体检一下。体检中心周末不上班,只能工作日去。”   隋宋拍了把宁也:“还是你小子有主意!成!就这么办!”   吃完饭回家,宁正朝打算下午返回府城,这样不耽误星期一宁也上学。招呼宁也收拾东西的时候宁也却说:“我想明天下午或者后天走。明天想去做个体检。”   “怎么了怎么了?”隋阮一听说去医院就紧张,联想到宁也天天早上起来晨跑就更担忧了,“你哪儿不舒服啊小也?”   宁也揽着他妈:“没有,我都挺好的,就是想想以前老是熬夜不按时吃饭,想去检查一下看需要着重养养哪里。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啦,要好好爱惜身体,以后赚钱养你。”   隋阮放下心来:“坏小子又哄我,以后有了媳妇儿,你才不会记住我这个妈呢。”   宁正朝有点不赞同:“假期回来也能体检,何必非要耽误上课时间,还是今天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明天没车。”   宁也特别严肃地对他爸说:“爸,要不您也跟我一起去体检一下。我这成绩吧也没重要到一天课都不能缺的份儿,比起来还是身体重要你说对不对?你跟我妈也检查检查,每年都要按时体检,特别是您,小心三高。”   这话说的隋阮十分认可,拍板敲定:“小也明天想去体检就去,你要明天有事今天非走不可就先走,明天我派人送小也。”   “我可以坐客车。”宁也补充。   宁正朝想了想,警告宁也:“不许跟隋宋出去鬼混,明天下午我在府城跟你一起吃晚饭,知道了吗?”   宁也比了个“OK”。   得到了爸妈的准许,宁也去打电话跟老师请假。又给薛小满打电话,约她明天出来。   薛小满超开心:“我听之姐说你回来过周末,但是时间很紧没空出来玩,不敢给你打电话。你明天不回去上课啊?”   宁也微笑:“明天跟你和隋宋玩啊。你能请假吗?”   “当然能啦!”薛小满很惊喜,“八点半一起去吃烧麦啊!”   宁也被她的愉悦感染,听见自己轻快的声音:“好啊,八点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过渡一下,谢谢昨天小天使们安慰,超甜的   我家受不争气,自己连个金手指都开不了,还得四处抱大腿= =    第16章 检查   八点半宁也和薛小满准时在烧麦铺子门口集合。薛小满头发长了点儿,上半部分拢在脑后扎了个半丸子头,原来的齐耳短发长到了脖子中间,自带一点点微卷。她奶奶是俄罗斯人,所以她的五官极其有辨识度,高眉骨深眼窝,鼻梁直挺,嘴唇天生殷红,洋气又冷冽。   她打扮的也蛮中性化的,紧身黑色毛衣加黑色铅笔裤,蹬了双黑色高帮皮匡威,外面罩一件墨绿色的风衣,走路带风,腿长一米八。   就是一开口说话就破功,声音软甜软甜的:“六哥早呀,隋宋呢?”   她跟着宁之宁乎排辈叫宁也一声哥,但是隋宋已经是宁也妈妈这边的亲戚了,跟她又是同学,她叫隋宋就直接叫名字。   宁也给隋宋打电话,好不容易把隋宋叫醒,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宁也超温柔超耐心的问他:“二哥,还睡着呢?”   吓得隋宋一个激灵就醒了,连声说:“哎呦哎呦睡过头了睡过头了,你在哪呢?”   “市人民医院附近那家烧麦铺子,你别吃早饭别喝水了,来这吃。”宁也挂了电话。   薛小满笑嘻嘻的挤兑宁也:“还是得六哥出面儿啊,隋宋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他爸就怕你了。”   宁也心情好,随便她挤兑,揪了把她后脑勺上的丸子。   薛小满用她软糯的声音尖叫:“啊混蛋!我的发型!”   可惜吃了先天条件的亏,连尖叫都像是撒娇。   宁也和薛小满都没有吃早餐,等隋宋等的饿到前胸贴后背,快要崩溃。好不容易隋宋来了,宁也又发大招:“好了!人齐了!走!”   隋宋和薛小满一脸“啥情况?”的表情。   宁也微微一笑,特别欠揍:“体检啊朋友们!”   “卧槽!”隋宋和薛小满齐声抗议。   隋宋:“哥一大早爬起来就是为了体检的?你忒么逗我?”   薛小满:“不要啊!我好端端的体什么检!饿疯了!我要吃烧卖啦!”   宁也“哎哎哎”几声控制了下场面,面色沉重:“我最近吧,老是不想吃东西,胃口不好,还咳嗽。”   隋宋瞪大眼睛。   薛小满也眨么眨么眼,吞吞吐吐道:“要不……就……去……看看?”   隋宋拍板:“必须得去啊,走走走!”   宁也缀在他们屁股后面,觉得这两人真的挺好玩的,他们值得最好最好最好的。   他也要用力的保护他们啊。   三人去体检中心填了表,头靠头挤在一起选项目。薛小满一脸菜色:“我不要抽血!啊!我不扎针!啊!肝功能怎么化验啊,我还年轻不抽烟不喝酒,我不需要啊!”   宁也拽过她的表,嗖嗖嗖挥手帮她填了。   薛小满抢回表,定睛一看快哭了:“六哥,宁哥,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逼我做胃镜啊?”   隋宋听到薛小满的话也是惊呆,连忙从宁也手里抢过自己的表,看了看吁了口气,反过来劝薛小满:“你不是天天说胃口不好嘛,来都来了,看看呗。”   薛小满看了眼隋宋的表,抓着包包揍隋宋:“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这个混蛋!”   宁也说:“我在府城有个同学,刚开学瘦了十几斤,去检查一看,胃癌晚期。你暑假不是天天说胃口不好吗,检查检查好放心啊。”   薛小满扁着嘴:“但是好恶心,我不要!”   宁也想了想:“我跟隋宋不进去,行吧?”   薛小满心里觉得宁也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生闷气,抓着包包不说话。   宁也哄她:“给你买冰淇淋?”   “我不。”   “去玩电动?攒的票都给你。”   薛小满委屈地看了眼宁也,下了台阶,噢了一声。   宁也又揪了揪薛小满的头发,想起上一世。   按时间来算,薛小满的胃癌是十年后发现的。新婚后短短三个月她急剧消瘦,七月底确诊为晚期,当时已经不能手术不能放化疗,刚过元旦就去世了,连年都没熬过。   宁也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准备出国寻求更好更先进的治疗方案。那会儿她几乎已经不能进食,宁也去看她,她拒绝见他。两人隔了帘子才说了几句话她就累的没力气,宁也把自己求来的平安符递给她,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力气,伸出一只手来接。   宁也一看到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就忍不住想哭。   那时候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果然,薛小满没能回来,留在了一个大雪肆虐的傍晚。   这辈子宁也没什么改动别人人生轨迹的念头,但是薛小满……他想拼尽全力。   让她离开那个新婚妻子生病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去世后又厚颜无耻回来跟薛家父母分她财产的男人。   让她定期体检,务必做到预防为主,积极观测,哪怕万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幸,起码可以提前发现,提早治疗。   也许就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未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薛小满苦着脸去做胃镜,端着麻醉药表情纠结的快哭了。宁也拉着隋宋往外走:“我们在外面等你哈。医生护士都不认识,不怕丢人。”   隋宋狂点头:“就是就是就是。”   宁也态度坚定,薛小满看着他俩出去了,坐在病床上,壮士断腕般地一口气喝了麻醉药。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宁也了啊!莫名其妙来受这种罪!   还不如去上课好吗?!   宁也跟隋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薛小满。隋宋也十分不解:“小六,薛小满惹你啦?”   “这什么话。”宁也手放在衣兜里,“我们都要重视身体健康。你也是,少抽烟喝酒,年纪轻轻的凑过来一股烟臭味儿。”   “什么什么?”隋宋端起胳膊闻来闻去,“没啊!卧槽宁也,你真的闻到烟味儿了?”   唉,也不知道该说隋宋是单纯还是单蠢噢。   隋宋在旁边像个猴子似的动来动去,宁也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这辈子还没人给他发过短信呢,隋宋这种半文盲完全懒得打字,只会打电话的。宁也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呵,虽然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但是宁也怎么会忘记?   齐煊楼对着宁也,和他平时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人设有点不太一样,发短信也是很强硬:我是齐煊楼,你今天真的不回来?   宁也觉得他如果是给别人发信息,绝对不会这样不客气地说话。   他勾了勾唇角,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隋宋问:“谁啊?”   “10086。”宁也说,“提醒我余额的。”   隋宋眉飞色舞:“哥疼你吧?看我给你充了多少话费!够你打两年的!”   宁也无语了。   兜里手机又震了一下,宁也掏出来一看,还是齐煊楼:“你哪天回来?”   这次隋宋看见了内容,嘿嘿嘿笑地一脸暧昧挑眉:“哎呦~”   宁也面不改色地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隋宋叽叽呱呱的:“漂亮不?腿长不?低于薛小满这种长相的不能考虑啊,带着丢人。”   宁也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等小满啊。”   隋宋挥挥手打发他。   齐煊楼正在上课,数学。他从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课前预习并做题,课堂上从不走神,课后严格按照艾宾浩斯记忆曲线做复习,又很聪明,学习非常轻松。   考试前都不需要复习就能熟练在脑子里梳理出考点的那种。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地走神了。   第一节课下了之后他去看过,宁也真的没来。   “宁也去给他女朋友过生日了。”这个认知让齐煊楼心里憋了一股劲儿,气的想爆炸。   他觉得宁也现在可以不喜欢自己,但是他总有一天是会喜欢上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齐煊楼从来没有考虑过,宁也喜欢的是别人这个选项。   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叫薛小满的女生,给齐煊楼带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危机感。   他忍不住四处打听了宁也的联系方式,考完试那天他见宁也用过手机的。梁丰给了他号码,他很克制自己,才发了一条短信给宁也。   然后又发了一条。   直到中午放学,宁也都没有回复。   齐煊楼一肚子火没处发,气的在本子上用力写了满满一页纸宁也的名字,全身的火气都集中在笔尖,把纸都划破了好几页。   写到最后也觉得不高兴,越看纸上的名字越生气,恨恨地又乱七八糟用力涂成一团漆黑,扔掉笔,一把把纸撕了下来。   齐煊楼的同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发脾气。   完全没自觉的宁也等着薛小满一脸菜色出来,结果医生叮嘱一到两个小时不能吃东西,过后没有不适可以少量喝水,然后尽量从流食开始恢复进食。   隋宋很饿:“啊?”   倒是薛小满摆手:“给我吃我也吃不下,恶心死了我的妈呀。”   宁也扶着她:“辛苦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薛小满瘫在椅子上不想动:“我现在嗓子上像卡着块鱼刺,别碰我,我火着呢我。”   宁也给她顺毛:“哥这不是担心你吗。你想要点什么补偿,要啥给啥。”   薛小满白他一眼。   隋宋站在旁边,幽幽地说:“我跟你俩说啊,刚刚这个场面绝了。薛小满你就做了个检查而已,怎么跟表现地跟生了个孩子似的,宁也在你旁边嘘寒问暖,亲爱的辛苦了亲爱的你想要什么咱买什么,我靠,你俩谈恋爱呢。”   宁也白了隋宋一眼。   薛小满这会儿不方便吵架,气得狠狠踢了隋宋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体检胃镜应该也需要医生开单子吧(好像记得是这样   但这个不重要,就略过了哈。   最开始写的时候,是设定小满被绑架撕票的,所以宁也对她格外不一样一些,因为有了修补的机会。前几天跟朋友聊天,谈论起来,又把这个设定改成了现在这样。   今年年初我最好朋友之一去世了,胃癌,基本就是文里薛小满这么个速度吧,结婚三个来月后急剧消瘦,在301确诊的,然后从确诊到去世大概是五个月左右,还不到三十。她老公家的奇葩事迹能写三十万字,人恶毒起来比小说还狠毒,真的是开眼界。   所以身体不舒服千万别不当回事,血淋淋的教训,16年春节那会儿要能听我们劝去做做检查,哪怕就做个基础胃镜,都也许还有回缓的机会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17章 钥匙   中午宁也送薛小满回家,顺便在她家吃了顿饭。隋宋不去,自己找人吃午饭去了。他这人感情来的快去的快,从来没什么分别的忧愁——对隋宋来讲,想见谁就去见,跨越半个地球都不算事儿,别提府城离榆城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倒是薛小满哼哼唧唧的:“府城好不好啊?平时谁给你做饭呀?你脾气也不好,跟那边的同学能不能玩一起啊?”   问题特别多。   午饭薛小满吃不下,坐着陪了会儿,宁也让她回头去帮忙取一下体检报告。吃完饭后宁也回家收拾东西,路上顺便买了个mp3拿来听歌,让老板挑固定几个歌手随便下满了,自己坐车回榆城。他冬天的衣服他爸昨天帮他先带过去了,今天就背了个书包,走的超轻松。   车上宁也戴着耳机睡了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阴沉沉的,在下雨。越往榆城走雨越大,秋雨缠绵,透过玻璃窗宁也看到外面山脉的影子,偶尔晃过一些房屋,雨幕里看不清楚;耳机里歌声还响着,两首歌之间能听见车响声,和车厢里偶尔的低声交谈,有点恍惚身在何处。   这个气氛无端有些低落,宁也闭上眼睛专心听歌。   这时候的新歌旧歌对宁也来说都是老掉牙的,音质也不怎么样,但是宁也也没那么讲究了,他死过一次,好像现在对这些身外之物完全没什么要求,也就对吃还比较挑剔。   耳机里王杰唱:“可以笑的话,不会哭,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听说太理想的恋爱终不可接触,我再置身寂寞路途,在那里会有幸福,幸福……”   宁也伸手按了下一首。   下了高速的时候宁也他爸打电话,问他几点到,府城下雨,需不需要去接他。   宁也说:“不用了,我出站打个车几分钟就到家,李叔来接我,回头还得再回去接你。来回跑麻烦。”   这点雨对宁正朝来说完全不是事儿,宁也说不用接,他就真的不打算去接了,叮嘱了下宁也“那你自己小心点,晚上一起吃饭。”就挂了。   下了车宁也被淋了个透心凉,现在的汽车站可不像高铁站飞机场,下来以后基本等同于室内;这车站刚好在重新铺地,破破烂烂一下车就是泥坑,宁也一边忍受着一踩一脚泥,一边忍受着满头兜下来的雨,边往外走边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耿直?有车不坐是不是有病??他爸这市政建设到底怎么搞的?就不能铺个水泥地吗?   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宁也皱着眉头钻进后座,心里快烦死了,冷着脸给司机报了地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了钱,满心都是在骂自己是个傻逼。   眼瞅着快到家,宁也眼尖,看到楼下马路对面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儿看起来有点眼熟。   “师傅停车。”宁也叫了停,掏把钱递给司机,“我在这小卖部下。”   司机找了钱,宁也下了车,钻进了巷口那家小卖部去,买了瓶水,把包背在背上,站在小卖部门口拧开水喝了两口。   顺便眯着眼往外看。   看车的样子应该是齐煊楼家的司机开着,那么他应该坐在右后座。宁也判断着齐煊楼的位置——靠左停车,正好齐煊楼抬头可以看到宁也家的窗户。   上面灯暗着,家里还没人。   雨还是很大,但是秋雨不像夏雨那样噼里啪啦的热闹,而是淅淅沥沥地像在唱歌。宁也隔着细细碎碎的雨帘看着不远处齐煊楼的车子,齐煊楼隔着细细碎碎的雨帘抬头仰望着宁也家漆黑的窗户。   心里都是难以言喻的婉转。   宁也湿着头发湿着衣服,等了好久不见雨小,也不见齐煊楼离开。他的心脏像被人一直攥着似的揉捏,一把又一把,抽痛的几乎要没有力气维持姿态;又像是在这秋雨里淋着雨,一滴又一滴,难过的想找个壳藏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了,宁也想笑,两辈子里齐煊楼都是克星,他什么都不用说,甚至连脸都不用露,自己就已经足够痛。   宁也手里捏着手机,但是一直没有响。   天全黑的时候,齐煊楼的车启动,准备掉头了。   宁也又钻进小卖部买了瓶水,老板跟他搭话:“小伙子没带伞啊?”   “嗯。”宁也说,“也没带钥匙。”   钥匙好早以前就丢了。   再出来的时候齐煊楼的车已经看不见了,宁也冲进雨里,跑步上楼。   他进门开了灯,胡乱把包扔在玄关的地板上,自己钻到卫生间脱了湿衣服裤子,等着放热水的时候去拿了干衣服,然后把自己扔进了浴缸里。   原来自己这么怂。   没多久宁正朝回来,两人沉默地吃了顿饭。吃完后宁也在厨房洗碗,宁正朝在客厅看新闻,突然听见宁也连着打喷嚏。   “淋雨了?”宁正朝问宁也,“煮点姜糖水喝喝,小心感冒。”   宁也又打了个喷嚏,声音嗡嗡的:“知道了。”   半夜三点多宁正朝摸黑过来看他,宁也拢着被子睡的迷迷糊糊的,一摸额头,烧的滚烫,满头冷汗,手脚却冰凉。宁正朝翻箱倒柜找出来温度计,甩了两下给宁也夹在腋下,自己去打了盆热水帮他擦头擦脖子。   隔了会儿抽出体温计一看,三十九度四。   对大孩子来说,这个温度已经算有点过高了。   家里备的感冒和退烧药早就过期了,这个时候除非进医院,药店肯定是没有通宵开门的。宁也按着他爸的手:“没事,天亮了买点药吃就行了。”   宁正朝去倒了两杯白酒,兑了七八倍的热水来帮宁也擦身,又想起宁也小时候发烧手脚冰凉,隋阮会帮他放一下十指的指尖血。   但是他又不会,怕扎的把握不住轻重。   这种时候才觉得家里没个女人真是不行,隋阮在家的话,绝对不会发生备用药过期这种事情的。   好在这么擦了会儿,宁也的体温降了到了三十八度多,宁正朝觉得放心一些,给宁也掖着被子让他睡觉。   宁也迷迷糊糊的,挥手让他爸回去睡。宁正朝合衣躺在他旁边,闭着眼睛说:“你睡你的。”   宁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没那么晕,看了看时间都上午十点了。他嗓子像被沙子磨过似的干,床头柜上放着水杯,他一口气喝光一大杯才觉得好了点。外面他爸正在打电话,好像是发脾气了,声音提的有点高,宁也不用看他都知道他这会儿吹胡子瞪眼的神态。   宁也拉开门出去,宁正朝见他出来,对电话里说“下午再说”就挂了,问宁也:“好点没?”   “好多了。”宁也去卫生间洗脸,“你帮我请假了?”   宁正朝说:“我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今天明天,请了两天。”   宁也脸上扑着水,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觉得今天下午我就可以去了。”   “洗完了来吃饭。”宁正朝在厨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买点药。”   “爸。”宁也擦着手,“我几岁了啊还用你带我去买药?帮我买两包臣功在欣,再买盒感冒冲剂就行了。”   宁正朝在生活上被隋阮伺候的太到位了,问:“这样就可以了?”   宁也坐在桌前准备吃饭:“嗯,这样就行。”   下午宁也又烧起来,吃了他爸买的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他爸不在家,厨房里热着小米粥。宁也吃着小米粥,回想了下最近他爸对他的态度,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起码不是见一次骂一次了啊。   又想到齐煊楼……宁也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拒绝分析刚刚自己那一眼里包含的意思。   不过外面雨还在下,地面积水越来越深。宁也强迫自己去收拾了一下鞋,这次终于能找到个值得思考的新问题了:这么大的雨,明天要穿哪双?   全是心头好啊!   这么想着宁也又庆幸自己生病,因为这样就可以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送命题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两天,宁也也在家歇了足足两天。星期四早上他背着书包去上学,推车进校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齐煊楼推开车门下车。   哪哪都能遇到齐煊楼,宁也超烦,推着车紧走两步先去停车了。   进教室坐好,宁也收拾了一下桌兜,里面塞了各科目的期中考试试卷。他拿出来看了看,总得来说和自己想象差不多,文科都不错,理科……咦,特么的理科这怎么回事?   数学满分120,他考了87……虽然不是多高的分,但宁也自己答的卷子自己还不知道,这不可能啊!   翻开一看,卧槽,那个白面丸子给的答案全是正确的!   宁也自己答的部分错了一半!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噢卓越,卧槽,身在八班,竟然还是个学霸?那他怎么沦落到八班还在最后一个考场的?   梁丰见宁也坐着看试卷,凑过来说:“厉害了宁哥,天天上课睡觉还考八十七,这次数学超级难,咱班最高也就九十六。”   宁也抖了抖手中的试卷:“抄的。”   梁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最后一个考场坐着你告诉我你抄的?别人抄你的差不多吧?”   逻辑推理满分。   宁也把卷子叠起来整理好,也到没特别当一回事。虽然学渣考试抄袭逆袭这种事确实挺蛋疼的,下次考试分分钟被扒皮,但是宁也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想他,他都无所谓。   重活一次他不是为了来看人脸色的。   宁也想到卓越,问:“这次考试就没什么冷门?”   “有啊!”徐清晨听他俩聊天,“八班有个叫卓越的,理科成绩科科直逼齐煊楼,文科成绩烂的一b,语文连作文儿都没写,听说他们班老师都快疯了。”   怪不得混到八班去了,该!   听着徐清晨的话,宁也又有点好奇:“齐煊楼考很好吗?”   当然。   梁丰翻了个白眼:“不能跟非人类比,数学那么难他考了满分也就罢了,最后一科化学考试听说提前交卷了将近一个小时,人家就写错个分子式,还是一看就手误那种,丝毫没耽误后面,扣了一分。”   徐清晨和梁丰抱头哀嚎:“禽兽啊!”   宁也笑着把卷子卷起来敲他俩的头。   闹了一会儿打了铃,宁也趁老师没来之前,在桌子上稍微趴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   很可笑吧,听到齐煊楼被人夸奖,还会有种隐秘的骄傲。    第18章 妖孽   温珊珊眼尖,做课间操的时候瞄见宁也来了,欢欢喜喜去学校里的小卖部买了牛奶给他拿过去。宁也不想要:“你能不能不要见我一次给我拿次喝的东西?我是水缸吗?”   温珊珊超无辜:“我就是怕你渴啊。”   “渴我不会自己买啊!”宁也深刻体会到上辈子齐煊楼的蛋疼,“你再来送喝的就别叫我了,我睡着了。”   温珊珊气鼓鼓地白他一眼,又问:“这两天你去哪儿啦?”   “给我女朋友过生日。”宁也毫不留情地说。   温珊珊不干了:“不是说好我排队,先轮到我的吗!”   敢情这妹子觉得这事儿还真能有先来后到啊。   宁也无语了,看着远处一班门口的齐煊楼:“我俩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一起长大的,你换个队排吧。齐煊楼就挺好的,长的帅,学习好,家里超有钱,每天给你买包包。”   温珊珊默了一会儿,说:“不要。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   “那怎么弄?”宁也说,“你意思是我榆城一个府城一个,双开?”   宁也本来也就是逗逗她。   没想到这妹子开始认真考虑上位可能了:“也不是不能呀,你每天中午陪我吃个饭就行了。反正你女朋友又不能天天陪你吃饭。”   ……宁也被这三观刷新了认知。   温珊珊还在说:“也许吃着吃着你就觉得我比她好呢。”   宁也认真的问:“温珊珊,你爸妈做什么的呀?”   “开公司啊。”温珊珊满不在乎,“我上小学那会儿他俩就离婚了。”   噢,怪不得这么奇葩,这妹子这逻辑,是干大事儿的人。   宁也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赶紧回去抱紧语数外补补脑子,以后别往这边跑了。”   正好上课铃声响了,温珊珊嘟着嘴回去了。   自从上次隋宋来了趟府城,宁也就过上了每天有人送外卖的好日子。他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就打电话点餐,没什么想吃的就随便对方送。大概人家也是头次接这么奇葩的单,送得倒是也挺勤快。   中午放学宁也就去拿饭,拎着饭进学校食堂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撞了一下。   是无意还是刻意的,说实话,在撞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宁也站在食堂门口,看着自己被“撞”到撒了一地的饭,冷冷地抬头。   三个男生朝宁也微笑着。   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头发略长,手揣在兜里一副“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的架势,一条腿伸出来,脚尖上沾了点儿菜汁,一晃一晃的:“不长眼啊?给老子擦干净。”   另外两个男生看起来应该是跟班儿,一左一右把宁也半堵着,脸上也是满不在乎吊炸天,完全的找茬样儿。   这表情宁也太熟了。   他无视了两个跟班,跟打头的男生对上:“你想怎么样?”   “擦擦擦。费什么话!”男生把脚往宁也腿上踢,看着两边路过的同学,得意地说,“给老子擦干净,快点儿。”   宁也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嘴角勾了勾。   男生见他面无表情不说话,以为他怕——男生们虽然也会抽烟打架,但是大多还是比较乖,很少有人敢在食堂门口打起来的。但是他不怕啊,这儿不就是胆大的吓死胆小的吗?   见宁也半低着头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男生不耐烦,慢条斯理地侧绷着脚尖准备往宁也大腿上蹭,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侮辱的意思大于擦干净鞋的意思吧。   宁也一脚踹在他站在地上的那条腿的腿根处,直接把人踹翻了。他眉目间冷峻又锐利,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快:“告诉你,别他妈以为何栋给你撑着就天不怕地不怕,你回去告诉何栋,让他小心点儿,一个小混混,真以为府城他说了算啊?”   宁也这一脚一点儿劲儿都没留,疼的那男生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他跌坐在地上,眼看着旁边来来回回吃完饭的同学都往这边看,脸都丢尽了,气的满脸通红,“操”了一声,爬起来就往宁也身上蹬。   宁也微微侧身避过,顺势左手一把抓住他甩起来的手腕,往右一拧一提,右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往下按,就把人按得半蹲在了宁也跟前,胳膊被扭成条麻花,疼的直叫。   两个跟班都看傻了。   宁也轻轻松松站在男生背后,俯身在他耳边说:“就这点水平还出来打架,丢人不丢人啊。下次让我见到你,我卸了你胳膊,不信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男生忍着疼回头瞪宁也。   宁也朝他微微一笑,手紧了紧往上再提,提的男生背都弓起来,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想起以后一个段子:“就喜欢看你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不服气?”   男生不说话。   宁也又提了提,他疼的又是一声尖叫:“断了断了!我操尼玛!给老子松开!”   哎呦喂好怕哦。   宁也在他背后,一脚蹬在他背上,一只手提着他胳膊,还腾出一只手来在他脸上左面拍一巴掌,“啪——”,右面又拍了一巴掌,还是清脆的“啪——”一声,和颜悦色地问:“会不会说话啊?”   这男生打又打不过,气得朝自己的两个小跟班怒喊:“我操你们两个死人啊!给老子把他弄开啊!”   宁也直起身看那两个跟班,目光冰冷:“你们试试。”   明明是在打架,宁也还是淡淡的,一张脸精致漂亮,只有眼睛里跳着兴奋的火苗,看起来又邪恶又嗜血,分分钟能点草全场。   那俩跟班儿哪见过这种动人心魄的妖孽美,直接吓呆了。   宁也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俯身对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生说:“记住了,我叫宁也,有本事你再来找我。”   说完松开手,顺便在那男生屁股上踢了一脚,把那男生又踢趴下了。   他也不看那三个男生什么表情,转头就走。   围观的吃瓜同学们看他眉眼带煞和人打架,简直帅的飞起。见他要走,默默让了一条通道出来让他过。   宁也走了老远才反应过来,操,午饭都没了,中午吃什么?   齐煊楼也是家里给他送饭,然后拿到食堂去吃。本来他上课间操的时候见宁也今天来了,打算下课去找他的,结果看见他跟温珊珊说话又不想去了,站在教室外面吹了十分钟冷风,简直魔怔了。   中午在食堂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看了半截儿宁也打架——就刚刚,宁也一脚蹬在那人背上,半低着头勾嘴角笑了一笑,然后手下带风扇人耳光的模样,齐煊楼觉得自己心跳爆表。   妈的宁也怎么能这么又妖又帅。   不说话的时候是精致的帅,不耐烦的时候是邪气的帅;吃饭时候眼睛亮亮的又萌又帅,忒么现在跟人打架的时候简直是妖气冲天想让人狠狠地把他按着亲的那种帅啊!   齐煊楼有点傻了似的,目光一直追着宁也往前走,眼瞅着宁也要拐弯看不见人了,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   食堂门口人还没散,男生们在讨论为什么打架,打完架会不会受处分,女生们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一致了:   ——那个男生好帅!高几的啊以前都没见,高一的?   ——我头次看人打架看的脸红心跳啊。   ——他叫什么名字啊?   ——脚踩在那男生背上的打耳光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冷笑的,我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哇你打听人家叫什么做什么啊,想干嘛……   各种抛弃矜持的花痴。   温珊珊是在教室听人说宁也跟人打架的,回来的同学把宁也吹上天了,说他打架都帅炸裂,简直新上任迷妹。   温珊珊不开心了,跑出去找宁也。   结果宁也不在。   温珊珊又跑回教室听她们讲细节,恨自己为什么吃那么少,搞得走太早没看上现场。   倒是齐煊楼在小卖部里和宁也碰头。他进门的时候宁也正仰着脖子看货架,估计是在考虑买什么东西吃,听见门响,也没回头,很专注地盯着货架看。   齐煊楼站在他背后,看他修长的脖颈,和耷拉着放在柜台的纤长的手指。   这个人安静地站在他面前。   最近几天害怕宁也一回榆城就再不回来的提心吊胆,终于落回了原处。   齐煊楼暗暗吁了口气,仿佛一直紧着的头皮都松懈下来。   宁也要了个面包和一盒酸奶,掏钱的时候看见斜背后杵着齐煊楼,没搭理他,给了钱拿了东西准备走。   齐煊楼拦住他:“外面太冷了,这里没人,吃了再走吧。”   柜台外有个小圆桌,桌下放着四个板凳。宁也拉了个凳子坐,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早。   齐煊楼也拉了个凳子坐:“你不是说周二回来吗?”   “嗯。”宁也咬了口面包,嘴里满满的,用鼻音哼了声。   齐煊楼有些沉默地坐在他旁边,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宁也打架时候的模样,眉眼间带着戾气,脸上淡淡的,但是有种冲天的妖孽气息。   而现在咬着面包喝酸奶的宁也,又变回了不爱说话,看起来像个无害的精致美少年的模样。   齐煊楼觉得自己想错了。   宁也如此多变,却又不惹事不怕事,敢抽烟敢打架,脾气虽然骄矜,但是包容度其实也很高,随随便便惹不到他。   温珊珊那么烦人,他也不过就是看着她来闹。因为温珊珊跟人打了几次架,估计现在温珊珊那个蠢蛋都不知道。   也不主动惹别人。   这样的宁也,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的人。   更不是会随随便便说出“我喜欢你”的那种人。    第19章 温珊珊   等宁也吃东西的同时,齐煊楼买了两瓶水。现在天气不比夏天了,矿泉水捏在手里觉得有点凉。   “那三个人是高二有名儿的混混。”齐煊楼说,“他们怎么惹你了?”   宁也说:“应该是何栋找事儿吧。”   齐煊楼的眼神阴翳了一下,皱了皱眉:“要帮忙吗?”   宁也倒是满不在乎:“我自己能解决。”   “听说何栋跟人混的。”上次何栋跟宁也打架,齐煊楼去打听过,“挺不要命的,你还是小心点。”   宁也咬着吸管点了点头。   吃完东西宁也拍拍手站起来准备回教室,齐煊楼又说:“食堂门口打架,老师训你你就说他们先动手的。”   宁也瞥他一眼:“是他们先挑衅的。”   “挑衅不算。”齐煊楼说,“老师会让你忍。但是他们先动手,老师会考虑你是防卫,那俩男生本来也不是好学生,印象分太低,这样也许你就不用背处分。”   宁也嗤笑一声。   齐煊楼说:“我可以给你作证,就说对方拿脚踢你,要你跪着给他擦鞋,你气不过踢了他一脚,把他踢趴下了,再就没动手了。甩耳光的事情别承认,让老师来问我。”   甩锅一把好手。宁也笑了笑往外走:“门清儿哈你。走了,快上课了。”   温珊珊生了半天闷气,直到有人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也不是真笨,转念一想就明白是于娜给何栋告状了,气的咬牙切齿,又冲冲地跑去找宁也解释。   正好遇见宁也跟齐煊楼一起从楼下上来。   当着齐煊楼的面,温珊珊不好意思问宁也是不是因为自己跟人打架了,毕竟她在宁也面前节操已碎,但是在齐煊楼面前还是不敢随便放肆——齐煊楼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很温和,每天都会给班里的同学讲错题,但就是很多女生只敢暗恋他不敢给他递纸条。   有种很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温珊珊站在楼道口,看着齐煊楼和宁也并肩往上走。她嘴里鼓了口气,嘴唇撅在一起抿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宁也。   看她这个表情,宁也大概也能知道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温珊珊用眼神示意宁也:快跟齐煊楼说再见!   接触久了,有时候宁也觉得温珊珊和薛小满有一点点的像,但是也有可能女孩子撒起娇来都差不多。也没几秒钟他和齐煊楼到了楼上,宁也脚步不停地跟齐煊楼说了声再见,径直朝温珊珊走了过去。   温珊珊一脸愁苦地看着齐煊楼缀在宁也后面也跟着凑了过来。   宁也回头:“你干嘛?”   “还没上课啊。”齐煊楼理直气壮,“我回去教室也是被缠着讲题,我有点累,不想学习,就想在外面吹吹风。”   吹十一月的冷风。这个蛇精病。   宁也无语地朝着温珊珊:“你又来做什么?”   “我!”温珊珊有点委屈,“我这不是听人说你打架了嘛,就……”   宁也打断她:“噢你说这个啊,他不长眼睛撞洒我的饭,还嚣张,下次再让我看见我还揍他。”   “哎?”温珊珊有些呆,“原来不是因为我啊?”   宁也这会儿觉得她和薛小满不一样了,薛小满比她聪明多了好吗:“为什么要因为你?”   “因为于娜告诉何栋我跟你一起吃饭啊!”温珊珊也不管齐煊楼到底在不在了,“何栋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宁也仰头想了想,认真地问:“何栋是谁?”   温珊珊的脸塌下来了。   “都跟你说了,抱紧语数外,多看书补补脑。”宁也教训温珊珊,“不要脑补太多了,赶紧回去吧,啊。”   温珊珊委委屈屈地看宁也:“那你小心点儿啊,于娜那个人超大嘴巴的,她要是告诉何栋,何栋肯定要找你麻烦。”   “你是何栋的女朋友吗?”宁也问,“他凭什么干涉你?”   温珊珊愤愤的:“谁他妈是他女朋友?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又特别凶,我也不敢跟他吵架,我怕他揍我。”   ……原来对付温珊珊得是这个套路。   宁也思索了一下以后是不是转换下对温珊珊的态度,齐煊楼问:“他骚扰你?”   温珊珊看了眼齐煊楼,微微点了点头承认。   齐煊楼拧着眉头。   温珊珊说:“我初中跟他一个学校的,本来以为上了高中离他远了就没事了,没想到他还是那样,看到我跟哪个男生走的比较近一些就想方设法堵着人家打架。我……”   温珊珊的眼圈有点红,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齐煊楼问:“你知道你跟谁走的近,何栋就打谁,那你怎么还天天缠着宁也?”   温珊珊瞪了一眼齐煊楼:“我就学校里来给他送个水,你没发现我从来放学不跟宁也说话吗!也从来不跟他一起走的。”   齐煊楼转头笑了笑,含义不言而喻。   温珊珊嘴扁得快哭出来了。   宁也叹了口气:“行了,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你也注意安全吧。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报警没人理的,自己机灵点儿。”   温珊珊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骨节都发白了。   无端让宁也觉得她有点可怜。   对上反抗不了,又很难寻求预先保护的这种情况,她应该也很害怕的吧。   宁也想起上辈子,温珊珊死活缠着齐煊楼,为他割腕,又是威胁齐煊楼要曝光他们的恋爱关系……到底是真的喜欢齐煊楼,还是,只是想找他寻求一个庇护呢?让所有人都知道温珊珊和齐煊楼有关系?   何栋十五年以后也没法碰齐煊楼一个手指头,见了他照样得装孙子,更别提现在只是个小混混。   宁也现在回想,觉得自己上辈子有些太傲气了,真的,也不光是指温珊珊,还有很多人很多事——   从来不体谅别人,很让人讨厌的那种傲气。   只是因为自己姓宁。   刚上课老师还没来,班里闹哄哄的。梁丰踢着宁也的凳子问:“你怎么跟人家打起来的?”   徐清晨说:“半个学校都知道有人在食堂门口打架了,老师肯定也知道了。你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说。”   宁也“噢”了一声,低头摸出手机给隋宋发了个短信。   还是得找场外援助啊。   一个人在这破地方,搞点事情都找不到个能用的人。   宁也有点窝火,感觉刚刚从化学老师办公室出来,转眼又要进班主任办公室了。   而且这要是何栋搞的鬼的话,这事还没完呢。   老师进教室以后教室里安静下来,宁也又掏出课外书夹在课本里看,没多久班主任站在门口,对讲台上的老师说:“打扰一下张老师,叫叫宁也。”   张老师点名:“宁也。”   宁也合上书丢进桌兜里,站起来出去了。   班主任在门口瞪了宁也一眼:“到我办公室来。”   扭头前面走了。   宁也跟在他后面,想了想这星期六还要开家长会……决定还是找个人来帮自己开开吧。   被他妈知道又要一惊一乍的。   宁也站在办公室门口喊:“报告!”   “进来。”班主任坐在椅子上,面对门口,脸色很不好看,“来。”   宁也杵在他面前。   “宁也啊。”班主任开口,“我一直觉得你挺懂事儿的,学习成绩虽然中等,但是你从来不是打架斗殴的那种学生,也没听哪个老师说过你顶撞老师。你给我讲讲,今天中午在食堂是怎么回事?”   宁也背着手,避重就轻地说:“我手里拿着东西往食堂走,不小心和他们撞了一下,手里东西洒人家鞋上了。人家让我给他擦,拿鞋尖踢我,我不愿意,就打起来了。”说完想起齐煊楼的话,又补了一句,“不是我先动手的。”   这句话补出来,明显看到班主任脸色好看了一些。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随便打架吧?”班主任批评他,“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来告诉老师,老师帮你们评断不行吗?”   当然不行,快二十了谁还告老师啊。宁也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说话。   班主任接着说:“这件事影响很坏,同学们来来往往都看到了,听说你还扇了人家耳光。你叫你家长来吧。”   宁也考虑了一下:“老师,是这样,他过来踢我,我也踢了他一脚,然后再就没动手了。我爸妈都不在府城,您看能不能商量一下解决。”   “我怎么听说你踩着人家的背,扇了人家两巴掌呢!”班主任一拍桌子,“行为极其恶劣!”   宁也狡辩:“这真是他们乱传的,没有,不信您问一班班长齐煊楼,他看见了。”   班主任严厉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宁也说,“我听班里同学说,那三个男生本来就不是好学生,您看我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态度还是有的,要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会跟人在食堂门口打架啊,您说对不对。”   班主任沉吟了一下:“你先回去上课吧,我跟人家班主任再谈谈。也再了解了解情况。”   宁也行了个礼:“谢谢老师。”   班主任拿着手里的纸卷在宁也大腿上敲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疼:“就知道给我惹事儿!”   宁也超无辜的又鞠了个躬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宁也想,忒么的说谎一时爽,圆谎火葬场,这下又要被齐煊楼随便揉搓着玩了。   下课间隙宁也他们班班主任果然去找了齐煊楼调查情况:“齐同学,你认识我们班宁也的是吧?”   “老师好。”齐煊楼问好,“认识,您说。”   班主任问:“那他中午在食堂门口打架,你也看见了是吧?”   齐煊楼答:“是。”   班主任又问,这次很技巧了:“他怎么打人家了?”   齐煊楼仿佛是回忆般地想了想:“踢了一脚。”   “怎么起的冲突知道吗?”老师又问。   齐煊楼说:“撞了一下,那男生让宁也跪着给他擦鞋吧。这换成谁也不能忍啊。”   宁也的班主任沉吟了一下没说话。   齐煊楼也站着不说话。   等了会儿,宁也的班主任让齐煊楼先回去上课吧,没他事了。   齐煊楼正气凛然地说:“老师,我觉得我们学校里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同学之间不小心互相碰撞一下,道歉就行了,有损失可以赔偿,但是这种故意侮辱人的做法就不合适了吧?以前也有别的同学受过欺负,只不过怕他们变本加厉报复,都选择了忍气吞声而已。”   宁也的班主任问:“还有这种事?”   齐煊楼点头。   宁也的班主任说:“好的,你反应的情况我知道了,回去上课吧。”   齐煊楼乖巧地行礼:“老师再见。”   他从宁也班主任办公室下楼,宁也已经在楼道口等着他了。见齐煊楼下来,宁也脸上似笑非笑的:“找你调查情况了?”   齐煊楼点头。   “怎么说?”   “照事实说喽。”   宁也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睛是真长得好看,目不转睛看人的时候,仿佛两颗漆黑的琉璃珠,但总是让人觉得在这样的漆黑深处藏着隐隐绰绰的深蓝,等人去慢慢探寻。   像小时候玩的走迷宫游戏,齐煊楼想,简直要无法控制自己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沉迷。   沉沦,仿佛中了邪,只想为他而沉沦。   齐煊楼抬手,走在半路拐了个弯,掸了掸宁也的肩膀:“逗你的,我就说你只踢了他一脚。说对了吗?”   宁也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很快又抿了回去。   齐煊楼看见了,也笑了:“我还顺便告了一状。我们学校不应该出现这种校园霸凌事件,对吧?”   说完他又想起来,补充了一句:“还会有别的同学揭发他们欺负同学的。”   宁也脸上露了个笑,不是为那两个男生背不背处分,纯粹是因为笑齐煊楼——虽然对齐煊楼这种没什么节操但是却很管用的行为,宁也十分满意,但是话说回来,有谁能想到齐煊楼会做伪证、说谎话,顺便义正言辞地告老师呢?   这种还不是特别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不是只有今年才有,齐煊楼在府城一中也不是只上了一年学。以前三年半他都不知道,只有这次才发现的吗?   这才是真实的齐煊楼。   不计手段,只看结果。   过了两天处理结果出来,虽然宁也被动防御,但是影响恶劣,在下周星期一升旗仪式后的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   那三名高二男生被点名批评外加记大过一次,再犯则直接开除。   做课间操的时候宁也又见过那个带头挑衅的男生一次,对方这次只有一个人,见了宁也恶狠狠地指了指他,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宁也朝对方露了个胜利的微笑。   他以为这就没事儿了?   呵呵。   他宁也可不是什么包子,敢来惹他,他就敢折腾的他们连妈都不认识!   还没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楼哥真·冷酷   温珊珊都这处境了,他想的只有他未来老婆(大雾)    第20章 俩哥   宁也不愿意让宁正朝去开家长会,也不想让隋阮专门跑一趟——所以星期五下午,隋唐从榆城赶到府城,准备给宁也开家长会。   托白胖子卓越的福,宁也这次考试理科成绩简直闪瞎眼,文科成绩也不错,总的来说排了个还能看得过眼的成绩。   不过宁也并不在乎就是了。   隋唐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以前没来过府城,下了高速又摸索着找路,等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宁正朝星期三就出差去了,要到下周才回来。宁也等着隋唐一起吃饭等到饿的前胸贴后背,顾不上说话,直接拖去楼下小饭店先吃饭。   隋唐也不觉得一个家长会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他主要是顺便来找宁也说事儿。   两人吃到八分饱以后开始聊天,隋唐说:“这段时间我找人调查了一下,今年起的大蒜种植确实非常差,许多以前种大蒜的农户已经改种小麦去了,我觉得也是可以试一试做多,但是第一次试手,赔的几率也非常大。我想着还是该跟你说一说,你要不要投一点?”   宁也夹着吃碗里的花生碎:“开户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建仓?”   “尽快。”隋唐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要不是想跟你见面谈一下,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场了。”   宁也点头表示知道了:“我这儿有二十万,都给你吧。”   这时候的二十万块钱可和十五年后的二十万块不一样,现在二十万都可以在榆城买套大房子了。隋唐都没想到宁也手头有这么多钱,还敢都拿出来:“这是你全部的钱了吧?”   “对啊。”宁也说,“但是我有条件的,明年九月我跟你清算,是赔是赚我都只坚持到九月,可以吧?”   这不是问题,隋唐点头。   宁也把筷子拍在桌上:“那就这么定了。”   明年二季度起“蒜你狠”爆发,最高涨到超过百倍。现在进场几乎是最低价了,宁也现在的二十万,到明年九月平仓时,预计收益会超过两千万。   这波“蒜你狠”会持续到后年,但是宁也粗略算了一下,等到后年再平仓,就要赶不上下一波府城的好机遇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啊,这个赚钱速度已经堪比中彩票了,宁也很满意。   至于隋唐是一战成名还是交学费……宁也不想管。   不管哪一行,都不全是靠运气的。宁也不想给隋唐开外挂,因为他不想看到隋唐少年意气风发,中年反而跌了跟头。   隋唐有隋唐的人生,他有他自己选定的路。   两人吃了饭回家,宁也把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给了隋唐。隋唐是有点诧异宁也的转变的,但是他没说什么,拿了纸和笔要给宁也打条。   宁也坐在对面看他低头写字。   隋唐跟隋宋长的不太一样,但是隋唐更高一些,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以下全是腿。因为超强的自控力和自我约束,骨子里和齐煊楼的感觉还有些相似,一看就是特别规整的那种人。   关键是,长得好,特别的赏心悦目。   宁也看他捏着随身携带的钢笔低眉敛目写字,觉得找男朋友还是得比照着隋唐这样的找。   很快隋唐写好了,拿着重看了一遍,递给宁也。   宁也也没有拒绝。他倒不是怕隋唐日后见收益大爆耍赖吞他钱,而是他知道隋唐就是这样严谨的一个人。   你也得跟着他一样严谨,他才会真正考虑跟你合作;而和隋唐合作,只要你不动歪脑筋去坑他,他绝对有能力带你上天。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一个写了条,一个沉默地接了收起来。   隋唐给自己倒了杯水,突然说:“你来了府城,倒是沉稳了很多。”   宁也微笑:“上次磕了脑袋,有点磕怕了。”   这个理由挺烂的,但是也挺有道理的。   隋唐嗯了一声:“连你都懂事了,隋宋那小子还是个混球。”   提到隋宋……这次隋宋哭天喊地要来替宁也开家长会,也不看看自己那头黄毛能不能进校门儿。隋唐对隋宋也很好,虽然嘴上老嫌弃他不务正业,但是一点儿都没耽误给他花钱。   隋宋能心宽体胖混日子,他哥有多一半的功劳。   星期六开了家长会,星期天上午隋唐就回去了。   家长会上班主任也批评了宁也打架,但是这对隋唐来说根本连个事都算不上,就临走的时候提了句:“听老师说你跟人打架,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跟隋宋不愧是亲兄弟,一模一样的口气,第一反应都是“谁欺负我家的人了还想不想活”那种。   宁也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回去吧,别跟我妈提,不然她又老惦记。”   隋唐拍拍宁也的肩头:“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招呼,别跟哥客气。”‘   宁也点头,看着隋唐的车子慢慢开走,站在阳光下微微笑起来。   初冬的风还不至于刮的脸疼,枯叶子落了满地,被吹的翻过来又翻过去,悉悉索索地响。   阳光在屋檐、窗棂、街道、行人、空荡荡的枝头、来来往往的车子上跳跃,活泼泼的模样。   蓝天无云,烟火喧闹,整个世界,一片万分鲜活。   活着真好。   往回走的时候宁也收到隋宋的短信,很简单的一行电话号码带名字,完全不是隋宋一贯的风格。果然,宁也还没把手机收起来,就接到隋宋的电话,嗓门儿大得让人简直让人以为他在演唱会现场:“小六,电话号码收到了没有?我短信发给你了!电话里说我记不住!”   ……怪不得。   隋宋很嚣张:“我在榆城活了十五年都没见谁敢来找我麻烦,这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话没法接啊。   好在和隋宋聊天吧,完全不用担心冷场,他自己就是宇宙中心的发电机:“招呼我已经打过了,随便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不要留情知道吗!这种混混就要一次打的他爬不起来,免得以后暗搓搓的坏事情,知道没?”   “知道了。”宁也脸上带着笑,“放心吧。”   隋宋惆怅地叹了口气,有点精分:“唉,你看你要是还在榆城,还用受这气。”   宁也想想现在隋宋一头黄毛,皱着眉头满脸怜惜的表情……啧,辣眼睛。   反正不管宁也遇到什么事情,隋宋都觉得是别人的错。   完全的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甜吧,超甜的。   周一的升旗仪式真是气死人,齐煊楼不仅是升旗手,还忒么升完旗之后做了学生代表发了言。   相比被点名批评的宁也……宁也内心真是哔了狗。   有种“大家一起做坏事,你忒么受表扬老子背全锅”的蛋疼感。   但是气归气,没办法啊。   谁让动手打人的是自己呢。   齐煊楼也欠揍,解散以后屁颠颠儿的来找宁也。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太会抓机会了,知道宁也刚刚承了他的情,不好意思拒绝的太过,这不,立刻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原来跟他一起走的同学,跑来跟宁也他们一起回教室了。   宁也平时跟徐清晨和梁丰一起走,这俩现在也早就跟齐煊楼混熟了,一个走宁也左边,一个走齐煊楼右边跟齐煊楼说话,正好把宁也跟齐煊楼夹在了中间。   解散以后学生多,挤着一起上楼道,时不时胳膊碰一下肩头碰一下的,宁也很不耐烦这种闹哄哄地方,拧着眉顺着人流往前走。   齐煊楼倒是完全没有受环境影响,脸上带着耐心十足的微笑,因为比宁也稍微高一点,走几步就歪一下头看宁也。   眼里笑意隐隐,闲适随意地跟梁丰聊天,简直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宁也无意中瞥到了,气的真想跟他再打一架。   宁也因为这次在学校里公然打架,一跃成为知名度超高的新任男神。现在学校里的女生们考虑的都不多,大部分还是看脸——甚至发展到都有高三的学姐们偷偷跑来看他,搞的宁也总觉得自己像只被观赏的猴子,十分烦躁。   整天横眉竖眼的,分分钟不开心就能翻脸发脾气那种傲娇,帅的要命的一张精致的俊脸上全是戾气,冷不丁瞥人一眼,目光锐利,眼角眉梢都是不耐烦,又是动人心魄地高冷勾人。   这样的宁也让齐煊楼十分的心痒痒。   又愉快又别扭,恨不得能把宁也用校服裹起来那种。    第21章   自从因为打了一架出名, 宁也的桌兜里经常被人偷偷塞满了东西——小纸条,课外书,巧克力和饮料,牛奶,CD,水果, 围巾,餐纸,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人给他塞了本练习册。   宁也从桌兜里掏出这些东西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谁忒么逗我”的表情,然后通通扔垃圾桶去。   梁丰和徐清晨看得特别心痛, 鬼哭狼嚎喊着浪费可耻啊球投喂啊, 但宁也在这件事上异常坚定, 明明全部都会扔掉, 但绝不肯让他们分享。   梁丰和徐清晨对宁也这种行为表示不能忍。   而偷偷送宁也东西的女生们眼看着东西进了垃圾桶, 玻璃心碎了一地的渣渣。   这天梁丰报复宁也不给自己分水果,趁宁也睡觉,手里举着厚厚一沓信封,各个而都是满含少女心的粉红粉紫粉绿色,一封一封地念封面:“宁也收!宁也亲启!宁也!宁……啧啧……”   宁也烦死他这么不讲究了,一把把信都夺回来收到桌兜里去。梁丰傻不拉几的:“你不是不要嘛!”   宁也用看白痴的眼神回头嫌弃地瞪他一眼,心想你忒么这么二逼,注定混成个单身狗。   下课间操以后梁丰给齐煊楼告状——齐煊楼现在已经基本混进了宁也的固定队,宁也又不太想把队友们都踢走搞得自己孤家寡人——梁丰气哼哼的:“你说宁也烦不烦人!每天桌兜里放着一堆吃的!一堆喝的!巧克力水果!他全都要扔, 死活不肯给我们分一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齐煊楼看了眼冷着脸不说话的宁也:“他每天收很多礼物啊?”   “哇噻你不在我们班,你都不知道,简直是盛况。”徐清晨说,“宁也现在人气超高的,梦中情人款。”   齐煊楼沉吟不语。   梁丰还在嘀嘀咕咕:“他这么浪费,自己不要也不说分一下,我看着那么多新鲜的水果全扔垃圾桶,我这心里都滴血啊!”   宁也:“闭嘴吧你,就知道吃。”   齐煊楼突然问宁也:“以前温珊珊给你送水,你不也都接了吗?”   宁也翻个白眼:“你管我。”   梁丰插话:“哎,没有啊……温珊珊给他的水他也都扔了啊。没见喝过吧,是吧徐清晨?”   徐清晨想了想:“好像是哎。”   梁丰和徐清晨两人一起对着宁也喊:“哇噻,铁石心肠啊。”   宁也再一次觉得,真的,单身狗绝对是有原因的。   齐煊楼闷闷地笑。   梁丰好奇:“齐煊楼,你以前是不是也有很多人给你送礼物?”   齐煊楼点头承认。   “多吗?”徐清晨也好奇,“你怎么处理的?”   齐煊楼超无辜的回答:“全扔了。”   梁丰和徐清晨的心都碎了。   “为什么啊!”两人怒吼。   宁也终于被他们毫不自知的卖蠢逗乐了,扭着头转到另一侧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齐煊楼也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这个不方便分给别人啊,但是也不能收,所以只好都扔了。”   梁丰追问:“为什么啊?多浪费啊!”   齐煊楼给他解释:“别人送你东西,是别人的一番心意,虽然不能接受,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糟蹋。扔掉是代表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但是如果再转给别人,或者像你说的,让你们挑一下再把剩下的扔了,就是很轻视对方了。还是要尊重一下对方的付出比较好吧。”   梁丰和徐清晨听的目瞪口呆。   ……帅哥的思想都这么曲折婉转百转千回的吗?   齐煊楼这样也就罢了,宁也!打架斗殴上课睡觉看课外书的宁也,居然也能想到这个?   梁丰和徐清晨快哭了。   温珊珊当然也知道了有超多人追宁也,又见齐煊楼课间操结束之后跟宁也他们一起走了,也跟来凑热闹刷存在感,誓要在别的女生面前宣誓主权:“齐煊楼都跟你们一起走,我也要一起!”   梁丰觉得这很可以。   宁也:“我们四个男生,你一个女生,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跟我单独走才不合适呢!”温珊珊反驳,又笑嘻嘻地对宁也卖萌,“那你要跟我单独走,不合适我也没意见啊!”   宁也不想跟她说话。   齐煊楼不动声色地提议:“你们谁去上厕所?”   梁丰举手:“我。”   宁也跟上:“我。”   徐清晨本来不想去,不过看看形势还是决定不要掉队:“我……也去。”   齐煊楼微笑着看温珊珊,歪了歪头,意思十分明显。   温珊珊瞪他们几个一眼,嘟着嘴,哭唧唧地自己走了。   梁丰感慨:“唉,你们两个太没有人性了,校花啊,校花啊!”   徐清晨没听懂:“那你到底去不去上厕所?”   梁丰也哭唧唧:“要……但是我也想跟校花一起走。”   宁也拍拍他的肩,先走了。   齐煊楼也拍了拍他的肩,跟着宁也走了。   留徐清晨和梁丰俩人还在原地,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再看看前面已经走了那俩,叹口气跟了上去。   齐煊楼走在宁也背后,觉得自己真的是挺机智的,但是眼瞅着宁也直接往教室走了,叫他:“宁也,你不去啦?”   宁也双手拢在衣兜里,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是那种眼梢带风,毫不自知地神气劲儿。   齐煊楼挑挑眉,觉得还挺可惜的。   一起去上个厕所而已嘛,宁也的警惕心怎么这么强。   那……宁也不去,他也不想去了。   于是齐煊楼也跟着宁也往教室走。   后面的徐清晨和梁丰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不是要去上厕所吗?论脑子,完全跟不上节奏怎么办?!   温珊珊前脚到了教室门口,也不自觉地往宁也班门口看了眼,就见宁也跟齐煊楼一前一后从楼下上来了,气得想打人。   两个混蛋!   混蛋!!!   除了齐煊楼渐渐不动声色渗透进宁也的生活这件事让宁也有些烦,总而言之宁也最近过的还算不错。他就这件事做过一次自我反省,确实也觉得是自己立场不够坚定——但是想想上辈子,他明明痛的恨不得去死,还是没法跟齐煊楼说分手,折磨自己折磨着他。   两辈子怂在齐煊楼手里,真的,这都是命。   现在的齐煊楼啊,和最最当初的那个齐煊楼一模一样。   是宁也一见钟情喜欢上的人。   心底说过无数次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但是当他真正靠近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离他远点真的好难。   因为心里总是隐约还有一个声音,如果……如果这辈子是齐煊楼先动心,会不会他会珍惜多一点?   会不会不和上辈子那样?   会不会彼此珍重,忠诚一生?   想的多了,宁也觉得头都疼。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抱这样虚无缥缈的期待的——   宁也不应该是这样没骨气的人。   宁也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要多洒脱就有多洒脱的人才对啊。   人们都说越活时间越过得快,上学的时候觉得半个学期简直遥遥无期,工作之后十年都是眨眼之间。宁也觉得这话说的真是有道理,转眼又是一个周过去了,他琢磨了一下,准备搞点事情。   据他上辈子粗略的了解,何栋这人阴损狠辣,人品实在是堪忧,在府城算是毒品头子,涉及的行业没一个宁也看上眼的。况且他这辈子不跟齐煊楼怼,换成跟宁也过不去,宁也琢磨着不如直接断了他后路。   就当为民除害,省的他再害人。   宁也瘫在沙发上边想边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这么义正言辞的,还真是脸皮有够厚。   上辈子自己做啥的?呵呵。   居然现在都好意思说为民除害了,哎呦喂,21世纪的人就是这么出尔反尔啊。   21   隋宋给宁也介绍的人叫梁国凯,估计爸妈的理想是做一个国家的楷模,结果不小心成了社会的蛀虫。   梁国凯三十岁前后,说起来是比较年轻的,但是一身江湖气息,皮肤晒的黝黑,平头,脖子上吊着老粗一条黄金链子,上身穿黑色皮夹克,裤子是脏乎乎也不知道多久没洗的阔腿牛仔裤,是个标准的金链汉子。   他是何栋现在跟的老大——牛小飞的直接竞争者,两人在府城明争暗斗两三年了,都想全吞市场,但是彼此势力差不多,谁也不敢正儿八经地先动手。   以前是牛小飞抓准机会,最后吞了梁国凯的地盘儿,顺便送梁国凯在里面唱了十八年国歌,宁也死的时候他都没出来。   这辈子便宜这小子了。   宁也不待见何栋,打算连牛小飞也一窝端,反正梁国凯跟牛小飞说来说去都是一丘之貉,不管谁上位都是府城人民的祸害。   但是不是这俩,也有马小飞王国凯,宁也就算重活一次,也没本事满世界的撒播爱心啊。   府城小,榆城大,宁也虽然不知道府城这边的具体情况,但是大致走向他是知道的。牛小飞这会儿估计是跟榆城那边搭上线了,来回试探这么一两年,后年府城经济开始神速崛起,不知道掉落了多少瘾君子给牛小飞撒钱。   何栋也就是那时候才真正被牛小飞重用起来的。   不过这辈子,牛小飞没戏了。   宁也约了梁国凯在府苑见面,就俩人,十二个凉菜。他先到,窝在椅子上玩手机,室内有暖气,他脱了外套就穿个普通黑色短袖,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高帮皮匡威——这鞋跟薛小满那双一样,当时就是薛小满顺便捎给他的——露出来的胳膊,脖子和脸蛋白的反光,从侧面看轮廓清晰,下巴尖巧,一双眼睛撩起来看人的时候,像是一只慵懒的豹。   梁国凯平时自诩阅人无数,也被这样的绝色唬了一跳。   宁也见他进来,把手机随便扔在桌上,站起来迎了一下。说实话人在屋檐下这种情况让宁也很不爽的,虽然宁也内心里觉得梁国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想利用人家,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梁国凯见宁也站起来,又瘦又高,腿超长,有点心痒痒,琢磨着这样一双腿盘在腰上,搞不好比女人还要爽。   宁也敏感,从梁国凯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丝毫不显:“梁哥。”   “宁也是吧。”梁国凯端架子,“坐。”“”   宁也慢条斯理地给他倒茶:“听朋友说,梁哥你特别仗义,我呢遇到点儿小麻烦,想打扰打扰你。”   “何栋是吧?”梁国凯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你放心,哥帮你办,保证让他以后见你就躲的远远儿的。”   “我这人说话直,您别见怪。”宁也给梁国凯端茶,一只手,手指纤白修长,骨节匀称,仿佛和骨瓷茶盏都是同色,“我不爱欠人情,何栋你就当个顺手吧,最近打听到了点风向,当给你回礼了。”   梁国凯嗤笑:“别这么客气,虽然我没想到你这么小,但大家都是朋友嘛,搭一把手有多难呐。”   说话间虚挡了下宁也给他端茶的手,手指就有意无意碰到了宁也的手腕上。   宁也恍若未觉,神色自然地坐回去:“你大概还不知道,十二月初会有一波突击检查,这次检查和以往的不一样,捅了篓子可就没法收拾了。听说何栋他们最近跟榆城接触的挺频繁的,搭上了新渠道,梁哥你缓缓,别跟他们争。”   梁国凯笑起来,觉得宁也毛都没齐,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挺搞笑,但是冷不丁想起他的名字,心里打了个突,脸上还是那副神情:“这话可怎么说,哥做的是正当生意,偶尔教训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也就是气不过,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也不能太怂对不对?”   “那肯定。”宁也举起筷子,“先吃饭吧梁哥,今天约你主要也就是认个路,没什么大事儿。”   梁国凯摸不准宁也来头,有心想撩一下宁也玩玩,又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么小,胆子却大,又是榆城那边跟自己打的招呼,于是暂时打消了念头,吃了饭还主动要求送宁也回家。   宁也又不傻。   下午宁也在家打了会儿沙袋,出了汗,在屋里看外面觉得阳光很好,又换了衣服出去跑了会儿步,结果被吹的灰头土脸的回来,洗澡的时候想起来体检报告,于是出来给薛小满打电话。   “喂六哥。”薛小满那边很吵,“干嘛呀?”   宁也问:“你在哪呢,吵死了。”   “你等等,我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薛小满笑嘻嘻的,跟身边的人说了句帮一下,捂着手机走远点,“安盛五楼新开了家汤姆熊,我跟同学在这边玩呢!你在哪呀?”   “在府城呢。”宁也说,“体检报告拿了吗?”   “拿啦,我都忘记告诉你了,都好着呢,没毛病!”薛小满那边逐渐安静下来,“你就好好按时作息,都挺好的。”   宁也问:“你和隋宋呢?你那胃镜结果怎么样?”   “也都挺好。”薛小满活泼地说,“都好着呢,放心吧。”   宁也嗯了一声。   薛小满有点惆怅:“你不在,一个人玩跳舞机好没意思,券都不够兑东西的。”   “快放寒假了,放假玩呗。”宁也放心了,逗薛小满,“要不找隋宋,他太鼓专家,一敲一下午。”   薛小满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跟薛小满打完电话,宁也琢磨着再出去溜达一下顺便解决晚餐。周边有家商场是齐煊楼家的,离得不远,购物娱乐一站式活动,很适合懒人消磨时间。   冬天晚上九点半关门,这会儿还早。   宁也说去就去,换了厚衣服去找点事情干。   他先直奔顶层吃了饭,又顺着扶梯慢慢往下走。这时候的潮流在宁也看起来挺一言难尽的,反正没什么想买的欲望。   然后宁也也就跑去电玩城了。   他换了一把币,先转了一圈看了看,发现人还挺多的。   投篮框那人比较少,宁也塞了两个游戏币进去,热了热身。   他变着花儿投球,身后很快围了几个小不点儿看他玩,个子都不太高,排排站在一起各个都虎头虎脑的,满脸羡慕。   宁也在空隙期间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玩,故意玩的风生水起,听见后面一排“哇”的赞叹声。   虽然是在一排小豆丁面前,但宁也还是觉得心情蛮好的。   就……生活里随处可见的一些很小的幸福感吧。   像夏天的小龙虾和冰镇饮料,冬天的麻辣烫跟暖手宝。   低丧时陌生人送来的鼓励微笑。   很不起眼,但却很温暖。   宁也把游戏机吐出来的一大把券分给身后的小家伙们,看他们一脸惊喜,自己又换了台机器玩。   投币的时候宁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孤单的太久,所以才会比前一世更敏锐的感触到温暖和寂寥。   他轻笑一声,按下了启动键。   这是一个叫“领空激战”的游戏,可以自己玩,旁边还有个座位,也可以两个人一起组队玩,简单来说就是敌方入侵我方领空,需要飞行员操纵飞机打掉敌机。   讲真……宁也以前还真没玩过这个,那会儿他喜欢赛车。   游戏开始,宁也踩着踏板加速,手握方向盘起飞——别说,一瞬间还居然真的有点飞机起飞的爽感。   不过很快,新手搞不清楚状况的劣势就凸显出来了。准星瞄不准,分不清来的是敌是友,脚一松飞机就往下掉,下方的山脉绵延,山谷嶙峋,一个不甚就触崖重来。   刚刚投篮时积累起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分分钟被打击成碎渣渣。   宁也玩的超生气,突然身边本来空着的座位上有人坐了下来,紧接着是投币后掉落时发出的叮当响声。   宁也第一反应是,妈的这种地方都能遇到齐煊楼?   有毒吧?   他踩着踏板扭头看了一眼,呃,果然是想太多了。隔壁坐的是个男生,倒是也高高瘦瘦的,腿伸出来踩踏板,浅蓝色的牛仔裤穿得松松垮垮的。   见宁也看他,他也看了宁也一眼,边按启动键,边朝宁也笑了笑。   两架飞机在一个屏幕上。   宁也臭着脸看隔壁飞机一飞冲天,在空中来了个流畅的躲避动作,然后瞄准,吊炸天的三炮轰掉三架敌机,顺便还躲了两次对方导弹。   ……忒么砸场子的都来了,这游戏还能玩?   宁也扔掉了方向盘。   两分钟以后隔壁的游戏机下方吐出一长条券,男生伸手撕下来,问宁也:“你要吗?”   宁也摇头。   “还玩吗?”   宁也摇头:“我不会玩这个。”   男生突然扬眉一笑:“我教你?”   22   男生叫纪少衡,本来应该上高二,但是休学了半年,打算年后重新跟着高一念下半学期。   宁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休学,他也没有提。   两人坐着玩了一晚上领空激战,纪少衡教了宁也好些技巧,到后来宁也也可以成功躲避攻击,还能瞅着机会瞄准反击好几下了。   商场里有些热,宁也玩得满身汗,脚下堆了一堆兑换券。一轮游戏结束之后,宁也看了看手机,快九点了,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不玩了,回家。”   纪少衡指指地上的兑换券:“都给你。”   “我不要。”宁也说,“你拿着去换东西吧。”   纪少衡也摇头:“我也不要。”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宁也说:“去看看有什么吧。”   两人揣着老厚一摞兑换券去电玩城的兑换台。宁也扫了眼兑换柜上摆的东西,看上的券不够,剩下那些又看不上。他朝着柜台努努嘴:“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没。”   纪少衡撇着嘴摇头。   正好有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儿盯着柜台里一个方向看,手里也是攥着一把兑换券。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于是他把手里所有的兑换券都塞给了男孩儿。   宁也单手拎着外套,另一只手里捏着剩下的一枚游戏币,对纪少衡说:“走了哈。”   纪少衡已经把外套披在了身上,拉链没拉:“我也要回家了,走吧。”   两人沉默地一起走到电梯前等电梯。   商场里响起营业结束催促顾客尽快结算的提醒语:“尊敬的顾客朋友们,距离本商场结束今天的营业还剩二十分钟,非常感谢您的支持与厚爱……”   纪少衡问:“你家住哪?”   “一中附近。”宁也回答了个大概。   电梯门儿开,里面塞了满满一电梯的人。宁也有点想去走步行梯,但是纪少衡已经一步跨进去,手伸出来挡着电梯门示意宁也进。   宁也皱着眉钻了进去。   电梯里人多,宁也面朝电梯门,背后站着纪少衡,男生温热的气息扑在宁也发梢耳边,让他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从五楼到一楼,电梯每层必停,速度超慢,估计还没走步行梯快。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门一打开宁也就三步两步跨出来,走远一些站定等纪少衡,打算跟他说个再见就走。   纪少衡也很快走到宁也旁边,自然而然地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了,早点回家明天还早起上课。”宁也拒绝,“困。”   纪少衡不放弃:“就在这儿到一中的路上,有家钵钵鸡超好吃。现在外面冷死了,不吃点热的再回家吗?走吧走吧,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啊。”   宁也莫名其妙地就被拉去吃钵钵鸡了。   他觉得自己对纪少衡的容忍度真高,估计因为纪少衡长得比较好看。   也或许因为,这里的同学都太绷着了,包括梁丰和徐清晨也是,每天上学放学按时按点,没什么出格的课外活动。   纪少衡又不上课,又大半夜在街上溜达,但是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惹人讨厌的痞子气息,反而和齐煊楼的矜傲有一点点的相似……宁也想跟他交个朋友。   近十点的冬夜,钵钵鸡店还是人满为患。宁也跟纪少衡吃了钵钵鸡,一身的麻辣味儿站在门口道别。   宁也这会儿很后悔,吃什么钵钵鸡,这下回去还得洗澡,神烦。   纪少衡吃得超开心,用胳膊顶了顶宁也:“走啦!回头再一起出来玩儿哈!”   宁也点头:“嗯,回见。”   都心知肚明这是胡说八道,联系方式都没有,下次见面全靠偶遇,这哄鬼呢。   但大家好像都很习惯这样的敷衍寒暄。   纪少衡一步跳了三个台阶,脚步不停往前走,手伸起来对着后面的宁也扬了扬,当是道别。   宁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是个开朗的男生,但是不自觉中又有点落拓的风流。宁也觉得自己偶尔想的也是很奇怪,自己裹了裹衣服,找着回家的方向走了。   一个往前,一个左拐。   晚上睡的晚,周一早上宁也昏昏欲睡,十分钟能打五个呵欠,索性请假说肚子痛没去上课间操,抱着校服在教室补觉。   一觉睡到课间操过去,又上了节课又下了,被文娱委员张瑾拽起来:“宁也!宁也!”   宁也真是搞不懂,是不是每个女文娱委员都有种天然的骄纵和自持,反正他们班这个文娱委员估计觉得全班男生都能爱上她,说起话来比温珊珊还烦人,各种颐气指使:“你快起来,别睡了!宁也!”   宁也冷着一张脸坐直,皱着眉,半眯着眼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张瑾双手交握在身前:“元旦学校有迎新晚会,今年要求每个班都出一个节目,咱们班商量过了,准备排个舞蹈,男女生混合的,今天下午放学你先别回家,我们商量一下。”   宁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忒么让他跳舞?   张瑾见他不说话:“说定了哈,放学别走啊。”   宁也皱眉,语气有点生硬:“我不会跳。”   “没事儿,不会学学啊。”张瑾从小学舞蹈的,很有自信,“我会编舞的,男生部分很简单的。”   宁也重新趴回去,闭眼,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睡觉的姿势感,毛躁的要命:“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张瑾见宁也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得脸色很难看,“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宁也换了个朝向,甩给她一个后脑勺。   张瑾平时热衷活动,早就习惯她说什么别人听什么,哪想宁也这么不留情面,气的快要哭了,站在宁也桌前半天“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梁丰觉得宁也真是超冷酷,面对帅哥美女都能一丁点儿情份都不留。   徐清晨见宁也没睡着,戳戳他:“班级活动哎,你真不参加?”   “不。”宁也没睁眼。   徐清晨想了想:“张瑾肯定去告老师了,说你不配合工作。”   “爱咋咋地,不参加就是不参加。”宁也面无表情,让他在全校人面前跳舞,绝对不行!   高一班级的男女比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均匀,张瑾倒也不是非要宁也跳。宁也不参加,她重新选人,一共挑了6名男生和6名女生,个子都差不多高,站在一起看身形还是蛮好看的。   不过……就是这么不凑巧……参与跳舞的一个男生,在这礼拜上体育课的时候,打球崴了脚。   瞬间高一三班的舞蹈组合变成了十二缺一。   张瑾急得要命,班里其他男生不是太高就是太矮,再要不就是太胖,放在队伍里怎么看怎么有违和感。   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点名:“宁也,来,宁也来凑个数。长得这么好看,不会跳舞就去舞台上站会儿也行啊!”   宁也:“……”   “张瑾,排练的时候把宁也的位置仔细排一下,动作少点,定点露脸的时候就摆在前台,让大家看看我们高一三班的帅哥。”最近大家都比较乖,班主任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宁也强烈反对:“老师,我是真不会跳!同手同脚,给咱班丢人啊!”   班主任“啧”一声:“摆好你自己花瓶的位置行不行?谁让你去跳了?你主要负责去摆造型,知道吧?”   “那也不!”宁也还在负隅顽抗,“我驼背!还紧张!站台上我浑身都难受!”   班主任一瞪眼:“你怎么废话这么多?班集体需要你的时候,不行也得上!其他五名男同学也没见以前学过跳舞,不照样赶鸭子上架了吗?别人都不怕笑话,就你怕被笑话?怎么,帅哥面子大过班集体荣誉是吗?”   宁也完全没法争辩,梗着脖子:“反正我不去。”   张瑾回头看宁也,目光又挑衅,又幸灾乐祸。   班主任冲宁也扔了个粉笔头:“就你事儿多!再不同意我叫你家长来说话!”   宁也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张瑾虽然有点漂亮女生的骄纵,但是她对这次活动还是很重视的。宁也顶替进来以后,她还专门调整了一下队形,替宁也设计了比较简单但是看起来又很好看的动作,也没有专门针对宁也。   但宁也还是觉得很烦。   ……谁忒么要上台跳舞啊!   还是这种超尴尬的“现代舞”,队形走的乱七八糟,硬凸造型,男女生互动的时候简直尬出天际。   宁也想想齐煊楼在下面坐着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珊珊端着饭来蹭桌子,见宁也一脸生无可恋,悄悄问徐清晨:“他咋了?”   “我们班元旦节目是个舞蹈。”徐清晨冲宁也努努嘴,“被赶鸭子上架了。”   温珊珊“哇哦”了一声,眼都亮了。   宁也甩眼刀看他俩,一副“你俩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的表情。   温珊珊现在不怕宁也,脸皮也练的够厚:“挺好的呀,要我给你培训培训不?我,半专业的,四岁半开始就学舞蹈了。”   宁也瞪她一眼。   “到时候我一定得把相机拿来。”温珊珊已经开始脑补元旦了,“专门盯着你拍。”   宁也心塞得不行,把外卖的塑料外盒盖子扣好,拎着准备去扔垃圾桶了。温珊珊还在叫他:“要加油练习哦!”   宁也走得更快了。   十二月在课间操和齐煊楼一起走、接受蛇精病的舞蹈训练中渡过了一小半,某天晚上无意中换台,看到本地一则新闻:   我市公安部门最近突击检查,重点整治黄·赌·毒,查封涉·黄酒店三家,查处违规棋牌室、桥牌室十一家,并破获近五年来最大的一起贩毒案件,涉案人员多达数十人……   宁也看到电视上,脸部被打了马赛克的涉案人员,其中靠边儿上那一个,正是何栋。   他勾了勾唇角,梁国凯真上道,只要稍稍露点口风,就能彻底断了牛小飞一派的后路。   以后府城就没有牛小飞,只有梁国凯了。   宁也叹了口气,原来这才是正儿八经第一个经他的手改变的、一个人的命运。   只可惜牛小飞和梁国凯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滋味,有些难以形容。   第二天温珊珊跑来找宁也,明显喜形于色:“你知道吗?何栋贩毒被抓了!我以为他打架斗殴已经够坏了,没想到他居然犯法!”   “噢。”宁也兴致缺缺。   温珊珊抓着他的胳膊跳:“你不高兴吗?这次他也不能欺负你了!”   宁也一脸疑惑的表情:“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他也不能欺负我了?你什么时候见我被他欺负过?”   “上次食堂门口不是还跟人打架嘛。”温珊珊理直气壮,“也没见你占什么便宜啊,还被点名批评了。”   ……这么比较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宁也撇撇嘴,温珊珊眼神儿都不好使的,她说的话不能当真。   吃午饭的时候宁也在食堂四下里看了一下,找到跟自己打架那个男生的位置,提前吃完饭以后过去用手指磕了磕对方桌面。   对方一脸警惕,目光不善地盯着宁也。   宁也俯下身,在男生耳边低声说:“说出来你恐怕不信……何栋进去,起码有我一半儿功劳。”   宁也目光看着周围,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说今天要交作业似的语气:“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小心你的腿。”   说完起身走了。   男生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宁也瘦而挺拔的背影,整个人都僵了。   自从新闻曝光,宁也还是比较关注牛小飞这个案子,偶尔也会问问宁正朝知不知道什么内幕。不过他爸没把这个当什么政绩看,并不是特别上心,只知道个大概进展,像何栋这种小角色压根儿连名字都没听过。   宁也有点惆怅——他现在要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岁,压根儿都不用经过他爸就能把这事的里里外外打听的一清二楚。   等结果的时候,元旦来了。   府城一中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比较隆重,身兼元旦和迎新双重任务,也是给辛苦一年的老师同学一次放松的机会。   宁也一大早就到了学校,服装本来昨晚就拿到了,但是宁也实在没勇气穿这个出门儿。   张瑾正大呼小叫地,挨个儿给大家化妆。   女生们留着长发的都梳了统一的歪扎马尾辫,男生们统一戴了黑色鸭舌帽。   宁也看着张瑾化的舞台装,那叫一个辣眼睛。   眉毛黑而粗重,仿佛两条毛毛虫;天蓝色系的眼影整个儿覆盖了眼部,活脱被人揍过似的;脸蛋和嘴唇真的就是红色的,一个像两团红血丝,一个是血盆大口——宁也满脸纠结看着张瑾秒速化妆:“我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舞台妆就这样。”张瑾头也不回,“化淡了在台下完全看不出来,脸特别平,化成这样夸张一点的比较明显。”   宁也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女同学们带妆打打闹闹,笑起来怕花了妆,把嘴绷成起来哈哈哈哈哈干笑,脸上活脱一个o字。   忒么夭寿哦。   轮到男生化的时候宁也宁死不屈,张瑾怒吼:“怎么就你事儿多!赶紧过来!给你化完了我还有事儿呢!”   宁也这会儿十分十分十分的想念薛小满。   张瑾见宁也死活不肯动弹,先拉着给别人化去了。宁也怎么想都觉得这绝对是日后的黑历史,毛躁的要命,兜里手机突然震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操,真是快要哭了:“小满!”    第22章 黑历史   薛小满的声音超甜:“你在学校里吗六哥?”   “对啊。”宁也觉得自己简直迫不及待期待薛小满能来, “你在哪呢?”   天使薛小满说:“我在你们学校大门口呀!已经进门了,你在几班来着?”   宁也抓起衣服往楼下跑,完全不顾张瑾的怒吼,对着手机喊:“你在大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边跑宁也边想,就为这,忒么能爱薛小满一辈子!   薛小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她还带着司机隋宋。俩人盘正条顺,打扮时髦, 站在校门口十分惹眼。宁也到的时候薛小满正在看校门口贴着的学校地形图,隋宋特别无聊地靠着墙吹泡泡糖。   隋宋先看到宁也,冲他挥手:“小六!”   薛小满听见隋宋的喊声, 回过头来, 朝宁也一笑。   真的, 唇红齿白, 宁也从没觉得薛小满这么漂亮过。   “你俩怎么过来了, 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宁也跑到他俩身边,有点喘,“我们今天正好元旦活动呢,再晚点我都要接不到电话了。”   隋宋敲他的胳膊:“来找你过元旦啊,你又不回来,我俩就过来找你咯。”   薛小满头发又长了些,这次不扎了,随意地披下来塞在大大的围巾里,又率性又好看。   她真是会打扮, 这些套路十五年后的人都还在用,她这会儿都已经是熟练工了。   宁也看见薛小满仿佛看到了救星,特别热情:“走,带你们到我们教室去。晚点等我们的节目表演完,咱们提前走。”   薛小满问:“你们表演什么节目呀?你也参加啦?”   “赶鸭子上架,不参加不行。”宁也殷切地看着薛小满,“你有经验,等会儿帮我上个妆。卧槽我们班文娱委员化那都是什么鬼,难看的简直没法见人啊。”   薛小满从六岁就开始登台表演了,绝对的老前辈。她点头:“行的。不过舞台妆本来就比较浓,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啦。我化也一样,很浓的,最多帮你稍微弄淡点儿,但是淡了确实不好看,影响表演效果。”   “你就均衡一下嘛。”宁也倒也不想因为个妆影响辛苦排练一个月的舞蹈,“尽量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打扮打扮啊,我看他们画的两边儿脸蛋都这么大一坨红色的。”   宁也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薛小满噗嗤噗嗤地笑。   宁也跑出去一小会儿,带回一男生一女生,男的一头黄毛特别桀骜的样子,看谁都一副“该干嘛干嘛去”的表情;女生简直漂亮到没朋友,长得好看身材好,还会打扮,走过去老远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   很快和高一三班相邻的班里就传了谣言,说什么的也有。   有的说宁也的朋友来看他;还有说那女生是宁也的女朋友,两人特亲近;也有说来的两人是一对的。   薛小满一进宁也他们班,也确实被画风清奇的表演服和妆容惊了一下,但是她不是随便评论别人好坏的那种人,安静地等宁也去跟张瑾借化妆用品。   刺儿头宁也主动的、乖乖地坐在薛小满面前,仰起脸,等她帮自己上妆。   薛小满拍了拍他的脸试皮肤湿润度,看起来有点暧昧的样子。   张瑾,哦,不光张瑾,整个高一三班都惊呆了。   ……原来宁也忒么的真的有女朋友啊!   恁漂亮的!   光靠张瑾的用品肯定不够,好在薛小满出门,化妆品怎么可能不带。她从包里拿了底妆和粉扑,因为都是自用,没有在手指上垫的那块也就凑合着,直接给宁也打了层薄粉底。   宁也皮肤很好,又白又通透,细到几乎零毛孔。   薛小满都嫉妒他平时随便糟蹋自己的皮肤,但依旧吹弹可破的脸。   粉底过后,薛小满拿深号粉蜜给他加深了一下脸部轮廓——再过十来年,这叫修容——最后用粉饼按了一圈。   天生丽质就这点好,连底妆都超简单。   然后薛小满帮宁也描了眉,用三种颜色上了眼影,又补了眼线,不顾宁也抗议用自己的睫毛膏给他涂了睫毛,最后打了腮红,高光,定妆。   最最后,宁也死活不肯用唇膏,薛小满给他涂了层自己的唇蜜,又在高光区用透明唇蜜抹了两下,离远看一下,觉得还算满意。   隋宋安静如鸡看完宁也变脸全程,感慨了一句:“操,这瓶瓶罐罐什么鬼,涂上变了个人似的。”   宁也忍着想舔掉嘴唇上桃子糖似的味道,捞了把镜子来看。   反正不管什么效果吧,比张瑾化出来的是好看多了。   高一三班热热闹闹地进行晚会前准备,齐煊楼也在负责着一班的进度和全程调度,总后勤。   就是个一把抓的活儿。   冷不丁齐煊楼听了一耳朵,都不知道是谁说的:“宁也女朋友来了,超漂亮!怪不得他看不上温珊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听得齐煊楼一个激灵。   他正在靠走廊那边的窗台附近坐着,顺势从窗户上探头出去,往宁也他们班看了看。   心里也觉得看不到什么。   齐煊楼按捺着心里的躁动,沉着性子把班里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做好,按班去试场彩排走台子的时候,才抽空光明正大地朝三班门口探了探头。   宁也身边围着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见过的黄毛,隋宋。   另一个,是个女生。   纤细高挑,头发有点乱蓬蓬地不羁,五官漂亮的极具攻击性,从领口露出来的脖颈又白又长,五分清冷,三分锐利,无端让人想起矜贵自持的白天鹅。   齐煊楼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薛小满啊。   冬天太阳落山早,五点来钟天就开始逐渐变暗。五点半的时候学生们排队进场,礼堂里塞了高一高二两个年级的学生——高三因为临考,时间过于宝贵已经不参加这种活动了——特别地吵。   聊天的、打探情况的、互相笑话对方打扮的,闹得要命。   宁也现在很不耐烦这种环境,两道眉一直紧紧拧着,不怎么想说话。   隋宋倒是很喜欢,偷偷混进来居然还不老实,四处转悠着看府城一中妹子们的“质量”,回来跟宁也撇嘴,看宁也的目光饱含同情:“有点惨。”   薛小满正帮宁也整理演出服装,也是挺一言难尽的鸭舌帽、黑衬衫、牛仔马甲、紧身裤,反正就特别符合这会儿的潮流吧,换上隋宋的发型发色就是个十足的洗剪吹与杀马特。   这个造型实在不符合薛小满的审美,她帮宁也整理好帽子,低声说:“谁挑的衣服啊这?”   宁也说:“你还不知道我们要跳什么舞吧?等会儿捂捂眼睛,小心瞎。”   隋宋凑过个头来听他俩嘀咕:“跳什么?kiss kiss kiss吗?”   《kiss kiss kiss》是现在一首极度极度极度流行的口水歌,节奏轻快,鼓点强劲,歌词押韵,特别适合跳“现代舞”,堪比日后的神曲《小苹果》和《江南style》。   宁也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隋宋咦了一声:“还挺好听的啊!”   薛小满和宁也一齐鄙视了他一下。   宁也他们的节目抽签排位时抽得中间偏靠后,在第十四位。因为隋宋和薛小满来了,宁也跟他俩一起坐在了班级方队最后面,再往后就是班主任。   班主任问宁也:“这是你朋友?”   “是从榆城来过周末的,我哥跟我妹。”宁也解释,“我实在没地方放他俩,就带过来让他们也看看咱的元旦晚会。”   这种活动本来就不封校,班主任只是掌握一下人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宁也转回头跟班主任说话,再转头面朝舞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不远处一班的方队。   齐煊楼也在最后面跟班主任说了几句话,一抬头,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宁也身上。   那目光……仿佛晦涩难辨,又仿佛清澈如水。   情绪多的宁也居然觉得难以承载。   他低头收回了视线。   薛小满跟隋宋都在低头玩手机,他俩超幼稚,在各自的手机上玩贪吃蛇比分数,谁输了就允许对方弹脑门儿。   宁也调整了一下姿势,背靠在隋宋胳膊上,头往后仰正好能稍微卡在隋宋的肩头,视线里是大礼堂高阔的穹顶。   躺得还挺舒服。   隋宋拼命甩胳膊要甩开宁也:“操操操别靠我!要死了要死了我特么都死了!”   宁也无语地直起身来,凑到屏幕上看隋宋打游戏。   这一看宁也都无语了……半天吃了不到十个豆,就这水平还敢和人PK?   宁也十分想建议薛小满跟隋宋赌钱。   七点钟,晚会正式开幕。   一开始宁也有点偏见,觉得自己班搞的舞蹈又挫又雷,可以预见其他班的节目质量应该也不怎么样。他爱看不看的,但是开幕之后又禁言,隋宋那个二货还在打游戏,听到人群哄笑或者鼓掌就抽空抬头看一眼,一心二用反倒是啥都做不好,次次死的特别快,气得直跺脚。   薛小满倒是看得挺认真。   宁也见薛小满看的很认真,也跟着看了会儿。   居然觉得也还可以。   总的来说节目还是比较丰富,有小品,有相声,有独唱跟合唱的,也有舞蹈和乐器演奏。   虽然有些夸张青涩,但态度都是很好的。   高一一班在第九位,他们班是妥妥的学霸班,节目也出的很有特色,照着语文课本排了一出《白毛女》选段。   跳喜儿的女生腰肢柔软,表现力非常足,虽然跳得说芭蕾不芭蕾,说古典不古典,但是意境和情感都很不错,在其他节目的衬托下,就显得十分厉害了。   扎头绳那段的喜悦与活泼也很形象。   齐煊楼也在台上,他扮演喜儿的爹杨白劳,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光着膀子穿着白色羊皮褂子,虽然脸和胳膊都涂黑了,但是宁也总觉得有点出戏,再看齐煊楼夸张的舞台表演……   宁也觉得自己穿成杀马特去跳个《kiss kiss kiss》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还没点黑历史呢。    第23章 告白2   薛小满带了相机, 宁也翻出来对着舞台看了看,傻瓜相机像素太低,离的又远,拍出来效果很差。   但宁也还是按了两张。   拍完了他低头查看,小小的相框里,齐煊楼的身影模糊不清, 放大以后也只能看个大概轮廓,表情朦胧, 身姿挺拔。   薛小满凑过来指着照片:“这谁啊?”   “随便拍一下试试效果。”宁也答非所问,“离太远了,不行。”   薛小满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是, 糊了。”   宁也关掉相机, 放进薛小满的包里:“回头也别拍我了!听到没!”   薛小满咯咯笑:“我就不!”   两人低着头聊了会儿天, 没多久听见掌声响起, 宁也抬头一看, 台上已经在谢幕了。   齐煊楼站的笔直,一身放羊装扮,还是挺拔的像株小白杨。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尖叫:“齐煊楼你好帅!”   齐煊楼他们班同学起哄,或者只是借着起哄的机会说句真心话,反正喊的很大声:“齐煊楼我爱你!”   “齐煊楼你最棒!”   “啊——齐煊楼——”   又是掀起一波热潮,起哄的,吹口哨的,尖叫的,大礼堂的气氛热烈到仿佛要爆炸。   齐煊楼在台上鞠了一躬, 拉着喜儿的扮演者下台了。   薛小满悄悄问宁也:“那个杨白劳叫齐什么楼?人气很高嘛。”   隋宋对男女关系十分敏感,在贪吃蛇的同时忙里抽空瞟了一眼薛小满:“怎么,你看上他了?”   “你烦不烦人啊隋宋。”薛小满捶了他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隋宋不干了:“我说错了?咱俩在这儿坐了也一个来小时了,你见谁有这人气?”   薛小满龇了龇牙。   “提前告诉你啊薛小满,我看不顺眼这男的。”隋宋玩完一把,手里上下颠着手机,“之前还把小六的胳膊弄伤了,妈的给他脸了。”   薛小满问宁也:“怎么回事?”   “没事。”宁也说,“就上体育课不小心撞了一下,别听隋宋胡说。”   隋宋吹胡子瞪眼:“不小心撞一下还天天给你往家里送饭啊,我又不是傻!”   薛小满跟宁也一起对着隋宋微笑,点头:“你就是傻!”   一班参与表演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隔壁传来一阵稀里哗啦抽凳子的声音。台上的第十个演出比较短小,眼看就快完了,宁也身后坐的班主任站起来推了推宁也:“叫同学们准备吧,我们先去后台等着。”   宁也往前传了话。   薛小满伸手接过他穿在最外面防寒的厚大衣,又自然而然地帮宁也整理了一下里面的演出服,拍拍他:“加油六哥!好好跳!咱要么就不参与,要参与就得当最好的!”   隋宋也是这个道理:“不许敷衍啊小六,好好跳!”   宁也怎么都听着这个鼓励不怀好意。   高一三班的舞蹈小分队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往后台走,路过八班的时候,温珊珊站起来使劲儿对宁也挥手:“加油啊!”   宁也赶紧挥手示意她往下坐,丢死人了好不好?   十二个人站在后台,班主任拍拍手集中大家的注意力:“大家不要紧张,就按我们排练的来,脸上带点儿表情,别板着脸。特别是你,宁也,长得这么好看就不会笑一笑吗?微笑知道吗?微笑!”   大家都转头看宁也,宁也敷衍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上台,帷幕闭着,宁也他们在帷幕后的舞台上准备站位,只听主持人在台上报幕:“……下面一个节目是由高一三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的,舞蹈《kiss kiss kiss》,掌声有请——”   灯光有短暂的黑暗,深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节奏有规律的响起——   齐煊楼在班级最后方,这会儿已经站在了凳子上,伸着脖子往前看。   舞台上的宁也和平常确实不太一样,平常的他虽然也会打球跑步,但是给人的感觉都是很静的,懒洋洋的,好像能躺着就绝对不会坐着一样。   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气质。   但是现在的宁也——全身都被抽调到收紧,肩腰腹腿都是绷着的,节奏力度控制绝佳,最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是他举手投足、旋转走位之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峻感,脸上没有笑,但是也绝非毫无表情——他的全部感情,都投入在了这个被编得缺乏新意的舞蹈中。   节奏快,跳得也还算整齐,场内很轻易就被掀起一波高潮,有人跟着节奏打拍子,有人尖叫,吹口哨,齐煊楼甚至听到八班那边传来温珊珊的尖叫:“宁也好帅——”   齐煊楼觉得自己简直无法移开视线。   明明是烂大街的电子舞曲,和超普通的编舞,齐煊楼都能脑补出舞台上的宁也,略蹙着眉,或者会咬一半的唇,明明是年轻人无比纯粹清纯的一次小秀,但黑色衬衫裹着他瘦瘦薄薄的肌肉,又有种异样的禁欲感。   齐煊楼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也,喉头不自知的滚了滚。   那个人简直在发光,甚至到了只是看着他这样简单的摆动,就会轻易挑起他最隐秘的情欲的冲动。   短短一支舞的时间,齐煊楼盯舞台盯的眼睛都酸痛,根本不舍得眨眼。   宁也他们在欢呼声中谢幕,台下掌声欢呼声热烈,宁也非常随意地摘下鸭舌帽,捋了把被汗打湿的头发,然后听到更多的尖叫声。   他顺势把手里的帽子扔到了台下。   又掀起一波欢呼。   宁也跳的有点喘,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齐煊楼站在凳子上,远远看着他,心里涌起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翻涌着戾气的无法自控。   自私也罢,恶毒也罢,背负一切骂名也罢。   甚至被宁也恨一辈子也罢。   绝对,绝对要得到他。   这样耀眼到毫不自知的他。   演出很成功,班主任十分满意,拍着宁也的肩膀:“跳的好,大家辛苦了!”   张瑾在台上,很明显的感受到宁也到底是敷衍还是真的用力了,也夸宁也:“还说你不会跳舞,同手同脚,比排练的时候跳的强多了!”   还有人凑过来说:“我在后面看宁也跳,看得都快哭了!太给力了!”   一群人收拾了一下回到班级座位方队去,隋宋激动地直拍宁也:“你是不是偷偷去电玩城玩跳舞机了!我操跳的真他妈的好看!我旁边坐这些女生都疯了,宁也宁也喊个没完没了!我也要去学跳舞!”   宁也一根手指比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小点声儿,坐。”   薛小满之前跑到前排去拍照了,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打开相机让宁也看:“早知道你跳这么好,我应该带个摄像机才对呀。相机拍出来都花了,拼命抓角度也抓不到几张清晰的。不过六哥你可以啊,一脸禁欲,跳的骚气满满,活脱一个小妖精。”   ……这话谁教薛小满的?   宁也眯着眼看了眼薛小满,薛小满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乖乖闭嘴翻照片去了。   隔了会儿又把相机递给宁也看:“喏,你看,妖不妖。”   照片上的宁也双腿分开站着,一只手贴着耳根指天,头朝一侧摆,撩起眼皮看斜前方,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正好挡在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宁也就着薛小满的手看了几张,呃,这妹子怎么抓拍的,好端端的一个舞蹈动作被她拍出来,怎么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呢?   薛小满笑嘻嘻地捧着相机又窝回去了。   晚会结束已经九点多了,班主任在礼堂里告诉大家抓紧时间回家,不许四处乱跑,周一按时上课之后就解散了。   梁丰凑到宁也旁边:“宁哥,一起回家?”   宁也睨他一眼,这小子明显不安好心:“你跟徐清晨一起走吧,我跟他俩走。”   说着指指隋宋和薛小满。   梁丰看了眼薛小满,又心慌慌地跟宁也说话:“那我们先走了哈。”   宁也轻轻踹他一脚,让他收回他的狗眼:“去吧。”   梁丰跟徐清晨就先走了。礼堂虽然有四个门,但是扛不住人太多,隋宋挑剔地皱着鼻子,看着人流:“要不咱们稍微等等?人少点再走。挤得臭死了!”   薛小满抓住机会笑话他:“隋宋你到底男的女的呀,嫌这嫌那的,数你事儿多。”   隋宋瞪眼不说话。   薛小满也瞪着眼睛冲他皱鼻子。   宁也想起个事儿来,问薛小满:“体检报告还在你家?”   “对啊。”薛小满说,“放着呗,反正没什么用了,都挺好的。”   宁也暗想自己上次疏忽,还好没什么事儿,万一有点问题让薛小满去拿报告,这不是要完。   不过暂时看起来一切都还好。   隋宋挤挤宁也:“有什么好吃的地方?我饿了。”   宁也看看时间:“太晚了,牛肉拉面或者米粉吃吗?”他想起前阵子和纪少衡去吃的钵钵鸡,又补了句,“还有家钵钵鸡也还行,就是吃完身上一股味儿。”   隋宋摸着脖子抱怨:“还不如吃个关东煮。府城有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那种便利店,卖关东煮的?”   宁也摇头:“不知道。”   薛小满把包背好,伸了个懒腰:“要不钵钵鸡?我想吃点辣,这鬼天气太冷了。”   “下次出门穿羽绒服。”宁也教训她,“大衣冷。”   薛小满心有戚戚:“但是羽绒服太丑了啊,裹起来像个球。”   隋宋被这个形容戳到了笑点,一耸一耸地笑,莫名其妙。   薛小满瞪他一眼。   前后说几句话,礼堂里的人流明显已经减少了大半。宁也他们三人缀在人群最后慢吞吞往外走,冷不丁宁也觉得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齐煊楼:“还在礼堂?”   看来他是注意过自己走得晚,宁也想着,没回。   齐煊楼又发一条:我找你有点事说,学校大门口等你。   人越来越少,按这个速度等宁也他们到了校门口,这妥妥的要被齐煊楼抓到的。   宁也倒不是怕跟齐煊楼对上,他主要怕齐煊楼当着隋宋和薛小满的面胡说。   特别是……还有薛小满。   宁也不确定齐煊楼找自己是想说点什么,但是齐煊楼吧,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一路上宁也琢磨着如果真遇到齐煊楼,要怎么忽悠他,眼瞅着要到校门口了,身边一起出校门的同学明显少了许多。   隋宋和薛小满叽叽喳喳地聊天互黑,拼命给宁也告状,全是对方的黑历史。   这俩不谈恋爱真是浪费了,怼起来段子手似的。   突然隋宋安静下来,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好几眼,又歪着头看了看,回头正准备跟宁也说话,听见宁也的手机在衣兜里嗡嗡地震动。   宁也接电话:“喂。”   “我想跟你谈一谈。”齐煊楼说,“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找你们。”   操。宁也想爆粗口了。   隋宋和薛小满都安静地盯着宁也看。   宁也吁了口气:“你在哪?”   “校门口往操场走的台阶那见吧。”齐煊楼说,“我就说几句话,你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下。”   宁也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好在是晚上,路灯也不够亮,并不能看清楚。薛小满只是觉得宁也的心情瞬间变得有点差,小心地问:“怎么啦?有什么事呀?”   “没事。几句话就完事儿。”宁也对隋宋说,“我跟齐煊楼说句话去,你带小满在校门口等我一下。”   隋宋问:“行。不是我说你跟这个齐煊楼还有什么过节,完不了了?他皮痒是吧?”   “也不是。”宁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给隋宋解释,“晚点跟你说吧,再磨蹭会儿钵钵鸡都要关门了。”   隋宋催他:“那你赶紧跑两步不行吗!磨蹭什么呢!”   ……兄弟情不如一份钵钵鸡。   操场边开着路灯,但是光并不强烈,而是微微的白光,像拢着一层纱。这边平时有上晚自习的学生们来夜跑,但是今天周六,高三年级也没有晚自习,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更是直接回家了,这边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齐煊楼在台阶上坐着,两条腿耷拉在下方两阶,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一动不动。   背部弯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也站在他背后,咳嗽了一声。   声音惊动了齐煊楼,他回头看了眼宁也,示意他:“坐。”   “隋宋和小满还在校门口等我。”宁也站着不动,“有话快说。”   齐煊楼轻笑一声,气声儿的那种。   宁也没说话。   齐煊楼搓了把脸站起来。他这会儿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半长的羽绒服,大概是黑色的。   宁也见他迟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双手在胸前交叉着抱起来,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齐煊楼站在原地,背朝着路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宁也无端觉得他此时是矛盾的,但是宁也也并没有心情去深究齐煊楼此时的心情到底如何。   齐煊楼的情绪,现在已经不是宁也需要照顾的存在了。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齐煊楼开口了,“之前贸然跟你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给你造成了困扰,很不好意思。”   宁也还是双臂抱胸,目光不善地看着齐煊楼:“说人话。”   齐煊楼直接了当:“不管你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我都不会放弃的。”   ……这他妈道歉的意义在哪里?   ……为即将对直男下手的歉疚吗?   宁也冷笑。   齐煊楼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确实想过放弃你的。你喜欢的不是同性,我本来不应该这样做,但是我控制不了。我他妈现在只要看见你就满脑子都是你,课也没心思上了,作业都不想做。哪天第一节课下了没见到你出来,我就忍不住想给你打电话。听起来是不是挺可笑的?”   宁也冷冷地说:“有点。”   气氛停滞了一下。   风吹的很冷,齐煊楼吸了吸鼻子:“我以前也没追过人,在你之前都是别人喜欢我。我不会追人,也没什么特别浪漫的手段,反正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还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你好,你知道就行了。”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宁也说,“像你扔了别人给你的纸条一样,我也会扔别人递给我的。你这份不用递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收。”   齐煊楼不讲理:“我不管,你爱要不爱。给不给是我的事。”   宁也扭头就走:“那就拭目以待。”   “宁也!”齐煊楼在他背后喊,“我不会放弃的!”   宁也突然转过身,问:“齐煊楼,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自己特别感人?”   齐煊楼不说话。   宁也又问:“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那我问你,你的喜欢能坚持多久?我不喜欢同性,但是你这么纠缠我,万一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你却又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   黑暗中,风真的很冷,宁也觉得自己被冻得都忍不住想打颤。   齐煊楼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宁也轻笑一声,轻蔑的,冷淡而又满含嘲讽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你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攻现在也挺自私的吧,但是人都要成长嘛对不对。给个机会(尔康手   你们想看黑化攻吗?   我只想写对着别人黑化,对着自己老婆一秒变宠溺脸的攻= =    第24章 向日葵   别看宁也跟齐煊楼对上的时候挺硬气的, 但其实他心里知道,齐煊楼既然敢说这样的话,他就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想想就觉得有点蛋疼。   隋宋对这个钵钵鸡味道还是比较满意,吃得头也不抬。薛小满也觉得辣的过瘾,左手里拿着一张纸巾,眼睛通红, 泪眼汪汪的超可怜。   擦眼泪的时候,薛小满看到宁也低着头有点出神。   她觉得宁也有些奇怪, 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宁也回过神:“哦,没什么。有点困。”   “你现在不行了呀小六。”隋宋说话咬字不清,“以前咱俩七十二小时不睡屁事没有, 你不是号称打麻将三天三夜不睡, 喝白酒一斤两斤不醉的吗?现在这还没十点你就困得不行了?这作息比我爸都准。”   宁也催他:“你赶紧吃, 吃完回去睡觉。”   薛小满咬着筷子问宁也:“六哥, 你是不是在这里不开心呀?”   眼里满是关切。   宁也摇头:“没有。真的是困, 我好几天没睡好了,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在舞台上跳舞。”   “那今天跳完了你能休息一下,隋宋你快吃啊,吃完了回去睡觉。”薛小满说,“跳得倒是真的挺好的,你帅呆啦你都不知道,我在前排给你拍照的时候听到前面坐着的女生都在尖叫,都夸你跳的好。诶没想到你在府城一中也挺有名的哈, 好多女生知道你名字。”   隋宋与有荣焉,左手伸出来捞在宁也脖子上,对着薛小满瞪眼:“你也不看看他哥是谁?能跳不好吗?开玩笑。”   宁也扭着胳膊甩掉他搭上来的手:“二哥,你每天在你哥的阴影下生活,居然还能养成这么膨胀的自信我也是有点难以想象。你不会自我怀疑的吗?”   在隋宋嘴里,他隋宋最帅最可爱,能唱歌能卖萌,完全的十项全能。   谁不爱他谁眼瞎。   隋宋认真地反问:“为什么要自我怀疑?我说的不对吗?”   薛小满快被他笑死了。   晚上宁正朝不在,隋宋和宁也一个房间,薛小满睡另一间。隋宋先钻被窝了,薛小满在卫生间门口抱了抱宁也:“六哥,我觉得这半年你变了好多,也有小秘密不爱跟我聊天了……这次过来总感觉你有点不太高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但是我肯定都会一直支持你的,有什么事儿只要你开口,保证随叫随到。要是心情不好想聊天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都开着的。好吧?”   宁也也抱了抱小满,她真的很瘦,瘦得让他觉得心疼。宁也拍拍她的肩:“我自己有分寸,你回去了好好吃饭,瘦的一把骨头,难看死了。”   薛小满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懂个屁,胖了才难看呢!死胖子!绝交!”   摔门回卧室睡觉去了。   ……刚刚说好的随叫随到呢?   过了元旦就要进入复习期,再有三个周,高一上学期就算结束了。宁也期中考试因为卓越那个白面丸子考出了史无前例的好成绩,这会儿觉得期末被打脸打太狠也确实脸上过不去,也认真把能复习的功课复习了一遍。   就是每天做完课间操回教室的路上,齐煊楼总会不请自来。有时候跟梁丰徐清晨瞎聊天,有时候也会给那俩学渣提供来自学神的爱心大礼包。   开学都一个学期快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结成了固定的小团体,宁也也不愿意再插到别人的固定队里,总有种外来的别扭感。   所以有时候宁也沉默,有时候他就找个借口自己一个人走。   心情确实说不上多好。   多找几次借口齐煊楼也感觉到了,他也调整了频率,不天天来蹭组,变成隔三差五打着跟梁丰徐清晨聊天的借口过来,路上没话找话跟宁也尬聊。   宁也还是爱答不理的,让梁丰跟徐清晨总莫名其妙以为宁也是不是对齐煊楼有什么意见。   温珊珊也跑来质问宁也,水也不送了:“元旦来找你那俩,是一对吗?还是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   宁也臭着脸:“关你什么事哦。”   “怎么不关我事?”温珊珊瞪大眼,“情敌都上线了,我得做好战斗准备才行呀!”   宁也勾手指让她凑过来:“真不好意思,你早就战败了。赶紧回去吧啊。”   温珊珊一脸不高兴,结果第二天又拿了杯热可可来给宁也,语气很差:“喏喏喏。”   塞给宁也就跑了,话都不说。   宁也捧着热可可闻了下,香气还蛮浓郁的。   但是他也确实不太懂女生的心理啊,这都是怎么样变态的持之以恒?   时间就在刷题和背诵中渐渐过去了。考试前那个周末,府城市检察院对牛小飞等十三人提起了公诉。   不过这都已经不再是宁也的关注范围了,他现在就想赶紧考完试回榆城。   这次考试宁也的考场里监考严格了许多,监考老师对纪律的要求也很高。宁也虽然为了不被打脸还是很希望能考个好成绩的,但是也还不至于为了成绩想方设法去作弊。   上次纯粹是个意外吧,谁能想到最后一个考场里出个伪学霸呢。   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宁也又提前交卷了,交完后去厕所抽了根烟。   他最近偶尔又会抽烟,特别是心情很烦躁的时候。宁也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烦躁,但就是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也许是想到期中考试的时候,齐煊楼穿着整齐的校服,邀请过宁也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所以遇到考最后一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他吧。   抽完烟宁也从厕所出来,刚拐了个弯看到教学楼,远远地看见齐煊楼也交了卷子出来。   宁也不想和期中考试那会儿一样再碰面,于是退了两步,绕了个方向从另一侧直接出校门了。   考完试就算放假,卷子要等三天以后才能领,假期作业也是看成绩分档次内容,考得越差,作业越多。宁也不愿意让他爸帮忙,外加等三四天以后可以和他爸一起回榆城,所以他也没着急回榆城,索性在府城待着放飞了几天自我。   整天出没在街头小球场跟人玩3v3。   这天下了薄雪,地上滑,街头球场空荡荡的连个鸟影儿都没有。宁也早上十点出去跑了会儿步,双手叉腰在球场边站了会儿,闲得蛋疼,折回家换了衣服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了。   年后薛小满是真的要过生日,还有阮宜舟和阮暮寒这两兄弟,在四月。   到时候估计回不去,不如先把礼物买好,趁着寒假就先送了。   给薛小满的礼物很好买,女生嘛,送包包送唇膏虽然说不上多亮眼,但是也绝对不会送错就是了。初春新款刚上架,宁也all in了一个大品牌其中的一个系列,二十个色号一字摆开,黑管间金,还挺好看。   宁也拎着袋子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可以买来送给阮家哥俩的东西,想起好久以前来这里的电动城玩,又跑到楼上去换了一把游戏币。   反正就是打发时间。   宁也刚坐在领空激战的座位上,听到有人叫自己:“宁也?”   他回头一看,嘿,又是纪少衡。   宁也示意他坐旁边一起玩,一边帮他投币:“你天天在这儿泡着啊?”   “反正没事儿啊。”纪少衡边往下坐边说,“之前大家都上课,也找不到人一起玩,在这打发一下时间咯。”   说话间游戏启动,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游戏上——   “左边左边左边左边有个导弹!”   “视线拉高点儿!”   “再低要撞山了笨蛋!”   “哇这太臭了!”   “这个准,打的好!”   连着玩了五六把,宁也兑的币用光了。纪少衡把口袋撑开给宁也看,满满一兜,他笑的得意:“换个项目玩。”   两人又去比了会儿投篮,宁也速度快又准,纪少衡眼看着要输就耍赖,趁宁也投的时候伸手过来挡一下球,要么就是推推宁也让他没法瞄准。   宁也怒视他:“有没有点儿竞技精神了还?”   纪少衡眯着眼笑,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白牙。   死活不改。   宁也玩累了去买水,纪少衡在原地等他。等宁也拎着两瓶水回来的时候,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宁也以为他有事先走了,刚拧开水喝了一口,抬眼就看见纪少衡在跳舞机上。   离得远,又吵,宁也听不清他在跳什么歌。但是他姿势很闲适的,也不是僵硬地踩踏板,而是很明显随着音乐有着动作起伏,跳得兴起,还会用手来代替脚去按踏板,十分帅气。   宁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边喝水边看纪少衡跳舞。   纪少衡大概是很享受,跳完一曲,转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宁也,又塞了币进去。   来来回回跳了四次,中途连外套都脱了,随意地扔到地板上。   宁也闲的没什么事,边休息边看他跳,心想这忒么好歹还算是个跳舞,元旦晚会自己班那都跳得是个什么鬼。   纪少衡跳的满头大汗,边扒拉潮湿的头发边从跳舞机上下来,捡起衣服,目光和宁也对上,又是朝他笑了笑,一溜小跑跑过来。   他很爱笑,笑起来一派灿烂赤诚与天真。   宁也递给他水:“你还会跳舞啊?”   “个人爱好。”纪少衡咕噜咕噜大口喝水,喝完擦了擦嘴角,“算不上会。你喜欢做什么?”   宁也想了想:“打篮球?我没什么喜欢的。”   “哇哦。”纪少衡说,“那多没劲啊。”   宁也回想了下自己的生活,确实挺没劲的。   纪少衡指了指楼下的室内小假山和喷泉:“下午在楼下有街舞赛,你要不要一起看?”   宁也耸了耸肩,他无所谓。   看不懂,但是能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纪少衡伸出胳膊,一把架在宁也肩膀上,笑得帅气又爽朗,像是朝气蓬勃的太阳:“那现在我们去吃午饭吧!”   宁也在他胳膊下面挣扎。   纪少衡其实跟宁也差不多高,但是他很会耍赖,死死卡着宁也不许他松开,半个人都挂在宁也身上,头歪着顶着宁也的肩膀,怪叫:“哇,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啊!”   宁也踢了他一脚。   两个人打打闹闹去楼上吃了饭。   宁也挺喜欢纪少衡的性格的,特别外向,活泼开朗,有点像梁丰,但是比梁丰更让人觉得舒服,也有点像隋宋,但是也没有隋宋那种痞痞的坏蛋气息。   就是非常阳光的一个大男生,整个人都带着日光下晒过的清爽味道。   像一株无忧无虑、热烈绽放的向日葵。   齐煊楼不是这样的,他很端着,走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偶像路线,但其实内心里,齐煊楼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一定要比喻的话,像那种外表艳丽但实际含有剧毒的花朵吧。   宁也心理年纪大,他自然而然地更喜欢这种很天然的单纯与朝气。   和纪少衡一起玩的时间过的很快,纪少衡甚至还会讲笑话。宁也被他的插科打诨逗得直乐。   宁也第一次看这种街头的比赛,说实话,真的是有点简陋。音响就随便在地板上扔着,声音放大以后杂音明显。音响上插着个不大的MP3,就当是背景乐了。   四周围着的全是少男少女,阔腿裤,紧身背心或者宽T恤,脖子上、手腕上丁零当啷挂着一堆饰物,大部分是苗银藏银那种带点古旧感的,用皮链子穿起来,总之穿着打扮十分嘻哈。   纪少衡左右打量着看了一下跑了出去,很快又返回来,手里抓着两个冰激凌,估计是在一楼大厅里的DQ小房子里买的。   他递给宁也一支,宁也不是很想吃,但还是一脸纠结地接下了。   纪少衡边吃冰淇淋边拉着宁也绕过去蹲到假山上,说:“我们就蹲这儿看,等会儿前面他们清场,我们这儿位置最好。”   宁也看着这个颤巍巍的假山,觉得如果等会儿蹲的人多,搞不好会直接蹲碎这块可怜的石头。   纪少衡宽慰他:“放心吧,也就上次摔下去过两个,再还没出过意外呢。”   宁也问:“这儿每年举办几次比赛?”   他纯粹就是瞎打听。   纪少衡想了想:“好像今年上半年才举办的第一届吧,这是第二次。一年两次。”   ……操。   一共办了一次就摔了俩?!   这能放心啊。   宁也觉得纪少衡满嘴跑火车,也不是很靠得住。   人渐渐多起来,纪少衡和宁也站的位置果然绝佳,正前方是水面,水面过去就是比赛场地,虽然离的比起来要稍微远一些,但是胜在毫无阻挡。   说是远,也就两三米的距离,宁也还嫌围在那边绕一圈靠得太近呢!   音乐声一响起来,震耳欲聋,周边绕圈的男生女生们开始欢呼起来。来这里玩的基本没几个放不开的,主持人略微过了个场,嗓门巨大宁也也没听出到底说了点什么,反正很快就有三个男生一齐走进了空场地里。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其中两个主动退了出去,剩一个在里面跳舞。   节奏快而激烈,都是宁也没听过的音乐。   场上的男生略微滑步热了一下身,很快就直奔主题。宁也看着他身体各部分的肌肉和关节都随着音乐的节拍而动,戳了戳纪少衡:“这是什么类型?”   “Poppin吧,就是机械舞。”纪少衡盯着场地上,嘴里给宁也解释,“难度比较高,要很有力量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肌肉。”   宁也:“哦。”   “韩国有个歌手叫张佑赫,你知道吗?”纪少衡抽空看了一眼宁也,说,“跳机械舞超级棒!可以双手贴在身上前倾45度保持笔直,超厉害。迈克杰克逊在93年就表演过,还申请了个专利叫摆脱地心引力的幻想,但是杰克逊那个是鞋子和舞台有机械连接的,张佑赫据说全靠自身力量控制,如果是真的的话,他的肌肉群和平衡能力简直太可怕了。”   宁也不明觉厉,自己脑补了一下姿势:“是吗,那是挺厉害的。”   纪少衡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比赛场里。   宁也歪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情专注到几乎目不转睛,可见这对于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他的“个人爱好”而已。   宁之看书的时候,也是这样几近与外界隔绝般的专注。   无端的,宁也觉得有点羡慕。   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找到可以如此全身心投入的兴趣与爱好,大概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吧。   场中换人的空隙,宁也戳了戳纪少衡:“你怎么不试试?”   “我没报名啊。”纪少衡说,“别看他们看起来是乱七八糟的,其实都是预先报过名的。再说我水平还差的远呢。”   宁也点点头。   纪少衡又不说话了。   宁也看了会儿也渐渐看出点门道,好和极好之间的区别他虽然不能区分,但是好和一般之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有个大冬天穿着短裤的男生,手长脚长,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身上一层薄肌肉,身形特别漂亮。他跳起来轻盈灵动,节奏感好的不得了,连脸上的表情都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连宁也这样的门外汉,都知道他跳的好。   纪少衡唏嘘:“原非真是有天份啊,帅炸了!”   宁也看着场上露着两条腿也不晓得冻不冻的男生:“他叫原非?”   “嗯。”纪少衡示意宁也看,“你看他的动作,一般人在快速做五个扩胸开合然后双臂打开,看起来都是甩的稀里哗啦的,这是因为惯性。你仔细看原非,他可以做到需要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需要怎么停就怎么停,没大量刻意练习和对身体肌肉的绝对把控,这绝对做不到。”   宁也听懂了,但是宁也看不出来。   这时场上的男生又做了几个动作,纪少衡叫宁也快看:“看看看!这个动作!看到他对肌肉和关节的控制没?”   宁也皱着脸摇头,没有。   纪少衡有点泄气:“很明显啊。你果然一点都不懂的。”   宁也一边眯眼看着场上的原非,一边心里吐槽,怪我咯?   又觉得这也不是纪少衡的错,宁之还拉着他给他科普过红移蓝移,天体光谱和等离子体呢。   ……虽然听了半天也并没有听懂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就是无端觉得讲起这些时候的宁之,漂亮的耀眼。   宁也觉得自己是有点想家了。   在府城,他毫无归属感。   宁也看了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在他看来这些人跳起来都大同小异差不多,但是纪少衡看的津津有味的,宁也琢磨是不是自己跟纪少衡打声招呼先走。   突然有人从他背后拍了他一把。   宁也回头一看……温珊珊。   温珊珊也是跟同学出来逛街,离得远远地就看到好像是宁也在这边,专门绕过来看了眼,没想到还真的是。   宁也跟她打招呼:“好巧。”   温珊珊见他拎着一个包装袋,明显是护肤品牌,于是笑话他:“怪不得你皮肤这么好,我看看你买了什么护肤品?”   宁也嘴一勾就出暴击:“我给小满买的。”   温珊珊知道小满是指薛小满,恨恨的:“混蛋!”   宁也也很欠揍,专门打开袋子给温珊珊看:“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把新春系列的一套全买了,你帮我看看挑得怎么样,女生应该比较懂女生的喜好吧。”   温珊珊泪奔。   宁也觉得现在温珊珊也就是过过嘴瘾,天天嘴上挂着要排队当宁也的女朋友,但要真说她倒追自己,喜欢自己喜欢的不能自拔那简直是胡说八道。   混熟了,温珊珊其实是个很好玩的人,不管怎么打击她,她都能原地自我补血复活,有点像个没头脑。   果然,被宁也打击到,她也不走,隔了会儿又给自己找场子:“你一个人在这儿瞎溜达什么呢?走吧,我带你去玩呀。”   宁也指指斜前方的纪少衡:“我跟他一起的,你们去玩吧,我不去了。”   温珊珊一开始以为纪少衡是个和宁也碰巧站在一起的路人,这会儿见宁也指他,探头看了眼,嗳呀一声:“你怎么会认识纪少衡啊!”    第25章 肩头的眼泪   温珊珊嗳呀了一声:“你怎么会认识纪少衡啊!”   纪少衡很专注, 没听见。   宁也往下走了几步,离他远了些,问温珊珊:“有什么问题?”   “呃……”温珊珊看着纪少衡,有点吞吞吐吐的纠结。   宁也见她这样,再想到纪少衡人好端端的休学了半年,估计是有什么隐情。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 我不想知道。”   温珊珊瞄了一眼纪少衡,悄悄对宁也说:“你还是知道一下吧。他这半年没上学,你知道吧?”   宁也点头。   温珊珊的表情有点惋惜:“他学习很好的, 人也特别好, 本来比我们高一级。但是他谈恋爱被家里知道了, 他家强制让他休了半年学, 跟他恋爱那人直接转学了, 据说去榆城了。对外人说是他生病了。”   什么玩意?   宁也不能理解,谈个恋爱而已,至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啊。   见宁也一脸活久见的表情,温珊珊跺着脚又哎呀了一声:“就是……跟他谈恋爱的是个男生啦。”   噢。   对家里出柜了啊。   宁也懂了,这事儿的话,是挺严重的。   宁也看着温珊珊点点头:“知道了。”   温珊珊有点心虚:“我不是说他坏话啊,我就是……怕你……怕你被……”   温珊珊皱着脸,用眼神示意了宁也“你懂吧”的意思。   宁也笑了笑没说话。   温珊珊又说:“他以前超活泼,外号小太阳的。休学以后听说爱上跳舞和打游戏, 他家知道他男朋友去榆城上学了,也由着他往外跑。唉,想想还觉得他有点可怜。”   宁也回头看了眼纪少衡,只见他还是很专注的在原地站着,偶尔随着节奏晃动一下身体。   是很能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人。   也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过这样惨烈的经历。   是的,惨烈。   没经历过,不会懂得。   温珊珊见宁也不说话,揪了揪他的袖子:“想什么呢?”   宁也摇头:“没什么。”   “你们等下去哪玩?”温珊珊说,“带我一个呗。”   宁也斜睨。   温珊珊一本正经的说:“我……我怕你被他带坏!”   宁也弯了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凑在温珊珊跟前:“我打算试试跟他谈恋爱,约会你也来吗?”   温珊珊惊呆了,站在原地眨巴眼。   宁也嗤笑一声直起腰站好了。   温珊珊反应过来被骗了,狠狠打了宁也一下:“吓死我了!混蛋!”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宁也满不在乎的说。   温珊珊呃了一下:“反正不太好吧?我倒是也无所谓,主要闲言碎语太多了,听多了烦。我不想让别人这么说你。”   这时纪少衡转身看了下,发现身边宁也不在,又回头看了眼。看见宁也跟温珊珊站着,顺便朝温珊珊挥了挥手。   也没什么尴尬的样子。   温珊珊也朝纪少衡挥了挥手,见他又回身去看跳舞了,对宁也说:“也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老喜欢指着别人说三道四,全世界数他道德修养高似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我要不是想追你,怕你被纪少衡追走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宁也沉默……这妹子,逻辑时在时不在的,倒是坦白的有点可爱。   宁也跟纪少衡打了招呼,跟着温珊珊逛街去了,主要是想让她给当个参谋,给薛小满挑个生日礼物。   但是宁也忘了……女生一般是不一个人出门逛街的。   温珊珊对她的另外两个朋友眉飞色舞地介绍宁也:“我们校草,我未来男朋友,宁也。”笑嘻嘻的没羞没臊地胡说八道,“帅吧?”   宁也忍着叹气对另外两个女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其中一个女生夸张地哇了一声:“不是吧珊珊。”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不是”什么。   温珊珊得意地挑眉毛。   宁也微笑着和温珊珊对视了一眼,用眼神提示她别太得瑟了,吹牛吹大发了小心哥分分钟打脸。   温珊珊白他一眼,龇了龇牙,赌气似的挽起宁也的胳膊:“走吧,宁也有个妹妹过生日,去给他妹买礼物去!”   宁也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溜达了一圈,没宁也看上眼的。温珊珊跟她两个朋友叽叽喳喳吵的他头疼,找了个借口要先走。温珊珊很惋惜:“忙什么呀你!都考完试了!”   宁也招招手示意温珊珊凑过来。   温珊珊在她两个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美滋滋地把耳朵凑过去,听见宁也冷哼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好的有些诗情画意了?”   和温珊珊一起逛街的两个女生“哦哦”的起哄。   温珊珊用胳膊肘在宁也肚子上来了一下,气鼓鼓地说:“烦死人了!再见!”   宁也跟另外两个女生打了招呼先撤了,走了好远回头一看,温珊珊还在原地跟人说话,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那种,看起来心情超级好。   宁也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又要到吃晚饭时间。真打发起时间来,过的也真的是挺快的,他不想再回去找纪少衡了,自己去超市买了点吃的,拎着塑料袋准备回家。   商场临街全是大玻璃橱窗,灯光绚烂,几乎能照亮小半条街。这会儿又下起了雪,甚至比早上还大,但是没有风,雪安静地飘落,在灯光的映衬下有种温柔的缱绻。   外面并没有特别冷,宁也在商场一侧的屋檐下站着,无所事事地看下雪消磨时间。   夜幕深暗,雪静谧浩大。   马路旁有霓虹明灭,路上堵车,一排尾灯亮得通红。   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宁也,闲得空虚,思绪悠远翻滚,宁也不带脑子的胡思乱想,脑海中全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松绿橙红,火烈鸟排着队跳舞。冰岛几亿年的冰山,滑翔伞从几千尺的高空中俯瞰绵延的山脉。喜马拉雅上难寻踪迹的雪豹,和三十八度的那个夏天,第一次看到凌晨绽放的优昙。   全是秘密。   冷不丁有人叫他:“宁也?”   宁也转头,没找到谁在叫他。斜后方地下车库的外出通道上的车停下,齐煊楼推门下车:“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齐家的,遇到齐煊楼并不奇怪,宁也收回目光:“买东西。”   “我送你回去。”齐煊楼看见他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下雪了,堵车,外面太冷了。”   宁也摇头:“不用了,离得不远,我走回去。”   齐煊楼“啧”了一声:“你别这样,怎么说还是同学吧?”   宁也正想说话,齐煊楼坐的车后座上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是你同学?这里不能停车,请你同学上来,送送他。”   是齐煊楼的父亲。   “知道了,马上。”齐煊楼回头对他爸说了声,又回头低声对宁也说,“我爸等着,走啦。那儿不好停车,很快后面就会上来其他车的。”   宁也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烦,闲的没事做了?赶紧走,别管我!”   齐煊楼见他这样,跑回去扶着车窗跟他爸说了几句话。   车玻璃缓缓拉上,显然,齐煊楼现在是不走了。   宁也见这情况,暗骂了声,趁齐煊楼还没转身,扭头就走了。   以前见到齐煊楼,满心满意全是欢喜的。然而现在见到他,宁也心里全是烦躁。   齐煊楼给他爸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没等目送他爸离开就转身找宁也,原地哪里还有宁也的影子。他不服气,紧着跑了几步,远远地看见宁也顺着马路大步往前走,明显是不想搭理他。   他不服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宁也!”齐煊楼一把扣住宁也的肩膀,“你跑什么?”   宁也回头瞥他一眼,眼睛里又是那副动人心魄的轻慢与不耐烦。   齐煊楼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受虐狂,他扣着宁也肩膀的手往下,一把握住了宁也的手腕,把宁也的手从衣兜里拽出来,撸下吊在他手腕上的塑料袋,换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宁也已经挣脱他,又重新把手塞回了衣兜里。   两人沉默地走了小半截路。   齐煊楼受不了这样的沉默:“那天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我,我却又不喜欢你了,你该怎么办。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会的。”   宁也轻轻冷哼一声。   “我不是那样的人。”齐煊楼跟宁也并排走着,“我很难真正喜欢上一样东西,更别提真正喜欢一个人。但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能一直喜欢下去。”   宁也几乎要笑出声来。   齐煊楼以为他不信,解释:“我的确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是什么感觉,但是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到现在都还珍藏着。”   “擦的干干净净摆在柜子上的那种,是吧?”宁也出声讽刺,“这只能证明你对它们够情义,不代表你还喜欢它们。”   齐煊楼想了想:“玩具毕竟是玩具,它们没有和我的互动。人不一样啊,人不是死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新鲜的,怎么可能会像玩具一样,只有珍藏没有互动?”   宁也看了一眼齐煊楼,这才发现,原来齐煊楼也曾这样天真。   人怎么可能会是新鲜的呢?   二十年之后,情侣间熟悉的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是每一天都不同呢?   齐煊楼见他不说话,又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不能。”宁也的声音平稳冷静,像练习过许多遍,“我不喜欢男生。我也绝对不会接受男生,你死了这条心吧。”   齐煊楼一把拽住宁也的胳膊,把他拽的面朝自己,往后推了一把推在路边墙脚,气得胸口起伏:“我他妈性别和你一样,你以为我乐意吗?这是我能改的吗?”   声音有一点大。   宁也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里,冷冷地回复齐煊楼:“我他妈不喜欢同性,这能改吗?我也改不了啊你要我怎么办?我他妈只要想想跟个男的谈恋爱我就犯恶心,这也怪我吗?”   齐煊楼脸色煞白。   宁也索性扬起脸,盯着齐煊楼,气势丝毫不退:“我管你真的喜欢我,还是贪图新鲜,这都跟我没关系!温珊珊也追我呢,照你这逻辑我不也得接受温珊珊啊?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比温珊珊强?谁给你的底气?”   齐煊楼按着宁也,被他讽刺的手和嘴唇都在发抖。   宁也视而不见,但他毕竟还是再说不出来恶心同性恋这样的话:“以后别来烦我了,不见你我还不用想这破事。喜欢你的女生多了去了,实在忍不住,随便挑一个试试,女生可爱的多了去了,干什么想不开非要找个男生谈恋爱。”   齐煊楼用力捏着宁也的肩膀,捏的宁也生疼。   他正想挣扎,突然,齐煊楼松了力气,双手还是那个姿势,但仿佛被一瞬间抽空了力气一样,俯在了宁也的肩头。   宁也正要甩脱他,突然觉得齐煊楼抽搐了一下。   然后听见了齐煊楼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齐煊楼哭了。   宁也僵着身体,咬着牙,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   。   第二天宁也去学校领了卷子,抄了寒假作业,下午跟着宁正朝直接回榆城了。   他这次没有卓越加持,成绩中等偏下,家庭作业也很多。隋宋听说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他玩。   宁也其实还有点没缓过来,懒得跟隋宋出去,两人窝在家里玩了一天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   闲的蛋疼。   隔了几天宁也去各家拜访,在隋家吃晚饭时遇到了隋唐。隋唐吃过饭以后叫他到书房来,隋宋也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去了,结果听见隋唐说:“大蒜最近一直在涨,但是幅度不算大,我觉得还可以再等等,你呢?还是等到明年九月吗?”   宁也摆手:“哥,以后你不用问我了,就当你自己的钱来,九月我自己会来找你的。”   隋宋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   宁也给了他一个微笑:“在你哥这儿投个资。”   “卧槽。”隋宋不信,“我哥怎么可能带你玩?开玩笑!”   他对隋唐和宁也的关系认知还停留在去年夏天的时候。   隋唐和宁也一齐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又不置可否的微笑。   隋宋惊呆了:“不是吧……这不可能啊……我哥还用你来投资啊?哥你缺钱?”   宁也拍了拍隋宋的狗头:“不是缺钱,是带我吃点肉。”   隋宋挠脖子,没听懂:“啥玩意儿?”   “你别想了。”宁也被他这蠢样逗乐了,“要么赶紧掏钱给你哥,现在进还来得及,要么就别瞎打听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隋宋不干,瞪着眼:“你都敢我怕什么,跟着我哥还用担心赔钱啊开玩笑!多少钱起投啊哥?”   隋唐摊手:“随便。”   隋宋吧嗒吧嗒跑出去,边跑边喊:“我去看看啊你们等等我!”   一溜烟不见影了。   宁也看着他的背影笑,隋唐说:“你这么肯定不会赔啊?”   “那当然。”宁也说,“跟着我哥还用担心赔钱啊,开玩笑!”   隋唐也被逗乐了,撸了把他脑袋上的毛:“哥尽量!走吧。”   遇上隋宋推门进来,一脸愁苦,可怜巴巴的:“我就剩……几千块……行吗?”   宁也一把捞着他往外走:“别了,投了这点儿你明天花什么。有你哥跟你爸呢,别操这心了。”   “那不行!”隋宋挣扎,“你都开始跟着我哥投资了,我不能老跟人要钱花呀!”   宁也认真的对隋宋说:“二哥,你以后是个钱篓子,隋宋这两个字就等于钱。知道么?”   隋宋凑过来问:“真哒?”   “那当然了。”宁也忽悠他,“投资不是你强项,你得找准自己的喜好能能力,好好发挥。看好你!”   隋唐在后面,也跟着捋了把隋宋的脑门儿:“看好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隋宋站在原地思索了好半天,觉得宁也说的很有道理,还是得找个自己擅长的,随意跨界容易赔本儿。   抬头一看隋唐和宁也都快走远了,隋宋“哎”了一声追上去,分分钟就把这件事扔脑后了。   腊月的榆城又干又冷,宁也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做作业,但是对他来说真的是超级难,所以基本都是从做作业开始,到趴在桌上睡觉结束。   但是他不乱跑,不抽烟不喝酒,对隋阮和宁正朝来说简直就是乖得不得了。隋阮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出去逛街置办年货也爱带上他听他说好听的,过个年给他买了四身新衣服。   转眼就是年关。   除夕这天,宁家按常例都是去爷爷住的老宅过。宁老爷子三个儿子,四个孙子,算得上是大户。男人们坐着聊天,谈时政经济,女人们平日再娇惯,今天也都得在后厨帮忙。四个半大孩子自由活动,宁之明年就高考了,从早上就抱着书钻书房去了;宁乎宁柘和宁也四处溜达,帮忙,偶尔也聊聊天,晚上六点来钟的时候兄弟三个又去垒了个小火笼,挂了红灯笼,贴了春联。   八点,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个年夜饭。   宁也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以前他总觉得这样的祝福和互相称颂很假,特别虚。   但是今年他觉得,这样世俗的喧闹,反倒让他浮了半年的心终于落定。   外面有连绵不断的爆竹声,仿佛过一个年,像经过了佛祖和神灵的考验——宁也——他是真正被认可过的,活生生的人了。   吃完饭差不多要十点了,爷爷奶奶去休息,宁也他们兄妹在院子里放烟花。   这会儿还没有全城禁炮竹,宁也不喜欢大礼花,他喜欢那种小小的立在地上的,点燃以后从炮口喷出一串火树银花,各种亮片、色彩燃起一小会儿就消失,然后再放一个,这次是边发光喷亮片边在地上旋转的,一不小心还会转到人脚下惹得对方惊呼……潋滟紫,橙子黄,朱灰金,朝霞红,颜色渐次哔剥,转出满地的烟火朦胧。   宁也玩到十一点四十才回了屋,手冻的通红,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幸福感简直从头笼罩到脚面。隋阮看他脸都冻紫了,拿热毛巾给他:“你这孩子,不能围个围巾出去吗?耳朵都快冻掉了!”   宁也嘻嘻笑着,接过毛巾捂了一下:“过年好啊妈!”   “过年好!”隋阮拿他没办法,“去洗手。”   宁也搓着手跑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拿手机看了看。梁丰徐清晨他们假期都有手机可以暂时用一下,很早就给宁也发了拜年短信。宁也懒得打字,准备给他们,顺便给隋宋薛小满这些打个电话,结果外面炮声震天,怎么想都觉得打电话实在有点太为难耳朵,于是宁也也改成了发祝福短信。   他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每个人都给写了不同的祝福信息,翻到齐煊楼号码的时候,宁也的手指在屏幕上那串数字上摩挲了一下,按了返回。   这样粉饰太平的虚伪祝福,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   宁也挨个儿发了一圈短信后,一直开着的电视机上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进入到倒计时前一分钟,主持人们都已经站在了台上,挨个儿说着吉祥话。   又没掐准时间,在拼命按秒救场了吧。   宁也漫不经心地想着。   屏幕上出现了“xxx为您报时……10,9,8……5,4,3,2,1!新年快乐!!”   宁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熟悉的号码,很简单的一个信息:“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话痨一下。   我很喜欢这一章,安静的下雪夜晚,年轻的帅气男生,想一下都觉得又孤单又浪漫。前段时间睡不着读两首小诗,有这样一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啊,就是这样的气氛啊   也不知道怎么说,有时候我们都很矛盾吧,又想做自己,又想融于社会那种   可能剧情真的挺平淡无奇的,谢谢大家还能坚持追文吼。    第26章 新同学   年后时间飞快, 眼瞅着就又要开学。   别看宁也一个寒假特别乖,其实好多寒假作业都没做,所以他打算提前几天回府城去抄作业。薛小满听他这么说,桌子一拍,决定提前过生日。   她叫了宁之宁乎和宁也,又叫了隋宋, 因为和宫羽关系很好,也顺便叫了宫商, 加上她和她哥薛东翰,凑了一桌。   蛋糕是宫羽买的,绝对的小公主style, 粉红色的蕾丝, 粉色白色的巧克力铺面, 特别梦幻。   宫羽是宁也姑姑家的女孩儿, 跟宁也同年, 但是比宁也早半年出生,是薛小满的同班同学。宫家巨富,她被娇养的各种作,宁也进包间的时候她正拿着免洗净手液给手消毒,见宁也进来挤兑他:“小六,数你架子大,每次聚会就属你来最晚!”   “怎么能是数我来最晚呢?”宁也脱了外套坐下,“你不是还没洗手呢么?我来的迟早都没关系啊,反正还得等你洗完手才能吃饭。”   隋宋拍着桌子傻乐。   宫羽气哼哼地撇嘴, 起身去洗手了,路过宁也的时候扑鼻的香味。   宁也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薛小满:“喏,提前送你生日礼物,等你真的过生日的时候我估计要回不来的。”   薛小满接过来,探头看了一下:“到时候请假嘛,刚开学,又不是考试期。”   “这不是得看情况嘛。”宁也懒洋洋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给你补。”   薛小满真的拆开看了看,打开包装就尖叫一声:“啊!”   吓了隋宋一跳:“大惊小怪的,不知道的以为宁小六给你送什么危险品了,吓死哥了!”   薛小满从座位上蹦下来,跳到宁也旁边搂着他吧唧亲了一口:“六哥你真是少女之友!满座就数你送的礼物最讨人喜欢!超喜欢哒!”   “喂喂喂,有点良心好不好?”隋宋不乐意了,“我送你的怎么就不行了?最新款游戏机诶!粉红色卖的最火的好不好?”   宁也问隋宋:“你送她什么?”   “游戏机啊!”隋宋一脸正直,“粉红的!超可爱!”   薛小满吐槽:“小羽才喜欢粉红色!”   隋宋非要想不开,跟女生讲道理:“就算颜色你不喜欢,那游戏机!游戏机你也不喜欢吗!可以拿去换颜色啊,喜欢什么颜色换什么颜色!”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熟的都不能再熟了,薛小满完全不care说实话会不会伤害到隋宋的小心灵,毫不客气地说:“你才喜欢打游戏!我!并!不!喜!欢!好!吗!”   一群人蹲在旁边看隋宋的笑话,隋宋好气哦。   宫羽回来见大家一起嘲笑隋宋,问:“怎么啦?小宋宋你又做什么暴露智商的事情啦?”   隋宋哭唧唧:“宫羽你告诉我,过生日我送你个粉红色的游戏机,你喜欢不喜欢?”   宫羽想了想,有点为难:“粉红的……还可以吧……但是游戏机的话……除了卖钱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作用了诶。”   隋宋一脸生无可恋,摊在椅子上挥了挥手打发宫羽:“你走!”   宫羽挨着薛小满坐,坐下来撩开薛小满桌上的袋子看了看,哇了一声:“这肯定是小六送的,完美。”   学霸宁之好奇:“小六送了什么呀这是?”   薛东翰回答她:“看盒子,不是护肤品,就是口红。口红的话……被小满这么表扬的,十有八九是一套全系列。”   薛小满在宁也旁边给她哥点了个赞。   宁之对化妆品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噢了一声。   宫商打趣薛东翰:“可以啊你,不愧是每个学校都有个女朋友的传奇男人。”   “卧槽。”薛东翰拍桌子,“别在我弟弟妹妹面前诋毁我!我听说你同时交三个女朋友!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宫商!”   一群人闹哄哄地。   宁也敲桌子:“你们俩别争了,都不是什么好鸟!谁借我个火,我给小满点蜡烛!”   薛小满站在宁也旁边,笑嘻嘻的不说话。   隋宋感慨:“要不是宁也他大伯母是薛小满的亲姑姑,好歹还有层亲戚关系不太合适,我真觉得宁也对薛小满是真爱。”   薛小满也不反驳,笑哼哼的等宁也点蜡烛。   薛东翰递了个打火机给宁也,宁也边插蜡烛边说:“小满是妹妹,你看我对咱家哪个妹妹不好。你也不打听打听。”   “呸!”隋宋骂他,“谁不知道数你小,也就薛小满比你还小几个月。”   宁也在蛋糕上插了十五支蜡烛,弹开打火机轻松在指尖挽了个花,挨个儿点亮。隋宋在鬼叫:“我靠我靠这是什么玩意儿,小六你这打火机怎么玩的,够帅的啊!”   宁也把打火机扔回给薛东翰,对隋宋说:“叫声哥,保教会。”   宫羽双手合十搓手:“唱歌啦唱歌啦,哥你去关下包间的灯,我来起个头啊~祝小满生日快乐~”   大家的声音渐渐跟了上来。   宁也低低地跟着哼,轻轻拍手打着节奏。包间里只有蜡烛的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摇曳出一点淡淡的晕黄色,看起来很暖。   薛小满双手交叉握拳,嘴角微翘,闭着眼睛许愿。   宁也也悄悄地许了个愿,没什么太大的,就祝她身体健康。   薛小满用力吹灭了蜡烛。   宫商适时开了灯。   宫羽和隋宋大喊:“生日快乐!”   薛小满举着叉子也跟着喊:“生日快乐!”   快乐仿佛是盛在碗里的水,可以轻轻松松就泼溅出来。   打打闹闹互黑互怼吃了顿饭,散场的时候薛小满跟在宁也旁边,说:“六哥,去府城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知道吧?”   宁也拍拍她:“放心吧,我跟我爸一起走。你多操心自己。”   “有空我看你去!”薛小满笑着说,“你没事也多回来。哎,你不在,真的挺无聊的。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出去玩,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操心,交给你就特别放心。隋宋不行,他都得我照着呢,一个不小心就玩脱了。”   宁也埋汰隋宋:“你别老跟隋宋往一块凑,把你都带坏了。”   旁边躺着中枪的隋宋一脸懵逼,他安静如鸡,招惹谁了这么黑他?   说话间到了楼下,大家要各自坐车回家。薛小满跟宁也对了对拳:“不管怎么样吧,我就特别希望你能幸福。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别闷在心里。我真的,彻彻底底的支持你,不管你选择什么,知道吗?”   这没头没脑都说的些什么。   宁也瞥她,薛小满满脸真挚,于是宁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给薛小满过完生日以后,宁也掐着时间提前几天回了府城,挨个儿给小伙伴们打电话——这时候手机不太普及,但家用电话基本家家都有了。宁也甚至给卓越打了个电话,卓越一听,二话不说就把数理化的家庭作业给他送过来了。   宁也昏天暗地地抄了好几天作业,终于在开学前写完了作业,累得手腕都差点作废。   没想到府城一中和榆城的学校不一样,老师只是要求同学们把作业上交,他什么时候检查……这就不好说了。   宁也气得只想打人。   开学第一天开始,宁也借口假期伤着了脚腕,请了一个周的课间操。下课他也不出去,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基本可以说还没见过齐煊楼。   第三天,下午自习课宁也正趴着睡觉,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抬头一看,班主任带着一个男生进了教室。   是纪少衡。   宁也没想到,纪少衡居然会留级……从一班留级到三班。   他有点吃惊吧,直起了身体,舒展开身体伸了个懒腰。   做的太显眼,纪少衡站在讲台旁边一眼就看到了宁也,也是明显瞠忡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一双眼睛都弯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又像披上了一层日光。   班主任介绍:“这位同学因为生病,休学半年,现在插入我们班来上课。来,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欢迎新同学。”   纪少衡站在讲台上,穿着牛角扣格子大衣外套,黑色裤子,头发柔软服帖,笑起来快乐泼溅,阳光又帅气。他非常大方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纪少衡,少年的少,衡量的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要给我起这么一个名字,小时候爱看武侠小说,以为是希望我在少年时就有能力称量天下,长大才知道他们的意思估计是让我少管闲事儿,多掂量掂量自个儿。很开心能跟大家成为同学,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互相帮助,互相进步。也请大家以后多多照顾,谢谢。”   套路很溜啊。   说完了纪少衡对班主任说:“老师,我看那空着一个座位,我坐那儿吗?”   他指的是宁也斜后方的、全班唯一一个空座。   班主任点头:“暂时先坐那儿吧,回头重新排座位的时候再调整。”   纪少衡背着包就溜达着坐下了。   班主任一走,他捞了支笔戳戳宁也:“嘿。”   宁也回头就被一脸笑闪瞎了眼:“好巧。”   纪少衡问:“怎么一个寒假都没见你来玩电动啊?那天走也不打声招呼。”   “我寒假回榆城了。”宁也答非所问,“你怎么不去一班啊?我听温珊珊说你成绩挺好的啊。”   纪少衡撇嘴:“一班太累了,我不想那么累。”   宁也点了点头,转回头没再说话。   一节自习纪少衡像多动症儿童似的,左摸摸右抠抠,实在不像温珊珊嘴里“成绩超好”的那种人。他转笔技术不行,还老爱转,一分钟吧嗒吧嗒往课桌上掉好几次,特别烦。   宁也本来在睡觉,被他这固定频率的掉笔声吵的也睡不着,就着半趴着的姿势回头瞪纪少衡:“你能不能不转这玩意儿?吵死了。”   “你别睡了,起来跟我聊会儿天呗。”纪少衡嬉皮笑脸,“玩了半年,我都不习惯来上课了,老想出去。”   宁也打个呵欠:“睡觉。”   这回纪少衡不转笔了,他改跟人聊天。跟他隔着一条过道是宁也后面坐着的梁丰,也是个超级话唠,两人从开始的客气寒暄聊到篮球赛,最后聊电动游戏聊的眉飞色舞的,冷不丁梁丰问他:“你得什么病了,休学了半年?”   宁也听见纪少衡满不在乎的声音:“大概是……神经病?”   说着他自己笑了。   梁丰以为他在乱开嘴炮,悠扬地切了一声。   下课纪少衡敲宁也的桌子:“起床啦起床啦!走,上厕所儿去!”   宁也睡觉被打扰,没什么好脸色,换了个姿势趴着,眼都不争,冷着声音:“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来烦我。”   “那你有烟吗?”纪少衡俯身,趴在宁也耳边问,“给我根烟。”   宁也就上半年抽了根熊猫,剩下几根都丢在家里,这会儿估计早就长毛了。他闭着眼摇头:“没。我不抽烟。”   纪少衡不满:“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宁也觉得纪少衡是不是被梁丰附体了,特别的烦人,和以前遇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你要是再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小心我揍你。我说你能不能换个人发光发热,别来吵我睡觉行吗?”   纪少衡也挺委屈的:“但是我就跟你熟啊。”   “其他人混混也就熟了。”宁也冷着声音打发他,“别烦我啊,再烦我跟你急。”   这下可算消停了。   但是到放学的时候这人又来了:“宁也!回家啦!一起走!”   宁也并不想跟他说话,这种话唠都能有男朋友?   纪少衡自然而然地跟宁也一起混日子。第二天他听说宁也请了一周的课间操以后不干了,手脚利索地也去请了一个周。   宁也趁着课间操人少的时候去上厕所,纪少衡也跟着来了,结果两人在厕所又遇见了逃课间操的卓越。   卓越试图吐个烟圈,像条鱼似的一直噗噗噗。   纪少衡看他吐泡泡,一脸嫌弃。   卓越拍宁也马屁,递给宁也一根:“宁哥?来给我教教嘛。”   卓越看起来白白胖胖像个乖孩子,但是打火机用Zippo,这就跟用一块钱塑料打火机的男生又不一样了吧。宁也想起寒假给薛小满过生日的时候薛东翰也递给自己一个打火机,一时手贱,刷开上盖弹亮火,手指挽花让打火机带着火苗在手指间快速滚了一遍,最后从虚窝成拳的虎口中间用无名指送出来,单手在嘴唇旁夹着烟,另一只手端着火苗凑上来点火。   他抽第一口点火的时候习惯性地皱眉,轻轻一口吐掉,又深深吸了一口。   顺便把打火机给卓越扔了回去,动作行云流水,帅炸天。   这次连纪少衡都惊到了,看宁也的眼神像在看变态。   是真没想到玩个电玩都老挂的宁也,是这样的宁也啊!   卓越嗷嗷嗷嗷叫着:“卧槽卧槽卧槽宁哥!活着玩打火机玩这么溜的!我也要学!”   宁也伸了根手指头把他推远了些。   但是宁也没给卓越教吐烟圈,每天上课间操的时候他都格外烦躁,这会儿吐口烟出来觉得能舒缓一些,不由得又抽了一口。   这口抽的有些急,他又戒了很久,呛得咳了好几声。   然后宁也就不想再抽了,单手夹着烟,一只脚曲起来蹬住墙,整个身体半倚着坐在脚后跟上,吊儿郎当地看着卓越玩儿。   卓越卧槽了一声:“宁哥,你就数现在这个姿势最帅。怎么说的来着,又落拓又不羁,傲得能上天。”   ……这什么破形容?   纪少衡左看看右看看,哎呦了一声:“你们俩,就没人给我递一根儿吗?”   “哎想抽烟你不能自己拿吗?”宁也问他,“昨天就问我有没有烟,今天还不带?”   纪少衡嘴巴一扁:“忘了。我没想过我不上课间操的。”   卓越给纪少衡递了根。   “谢了。”纪少衡点着烟抽了一口,咳嗽了两声,又抽了一口。   宁也问:“我说……你以前,没抽过烟吧?”   纪少衡眼皮都不撩:“好汉不提当年勇。”   “没抽过就别抽了。”宁也说,“一股烟臭味儿。”   可惜这招只对隋宋管用,纪少衡又抽了口:“无所谓。”   卓越缠着宁也吐烟圈:“你的烟都快烧没了!别浪费行不行!来给我教一下怎么吐圈圈啊!”   宁也用力吸了一口,又是整整齐齐一口五个圈。   纪少衡“卧槽”了一声,眼都直了:“卧槽这个炫酷!”   卓越和纪少衡两人在厕所练吐烟圈,烟雾缭绕的,但是也老不成功,反倒把嘴巴鼓成个圆圆的o型,不停地噗噗噗吐泡泡,活脱两个智障。   宁也受不了厕所混杂烟味儿这么酸爽的味道,掐了手里的烟准备出去了。还没出门,就看见教导主任直奔男厕所来了,想必是来巡查看有没有人逃课间操。   这时候扑出去是一定要跟教导主任撞一起的了,宁也又折回来,见那俩二货还在吐泡泡,一手掐了一支烟扔马桶里冲水,嘴里招呼着:“赶紧往里面走,门锁上。能上墙就上墙。”   上墙,是个简单说法,其实就是两只脚蹬在两边墙上,这样如果老师从下边门缝里往里看,就不会看到脚。   一般这种情况老师也就不追究了,如果遇到比较仔细的,就再坚持几分钟等课间操结束,厕所里人多起来以后,老师就肯定不会再在这儿蹲着等人出来了。   宁也和纪少衡都是请过假的,只有卓越是逃的。   卓越往最里面跑了,纪少衡也挑了一个格子钻了进去。宁也懒得动,开了水龙头懒洋洋地洗手。   教导主任进门见有人,又闻到烟味,眯着眼问:“你哪个班的?”   “高一三班,我有假条的。”宁也关了水龙头,“在体育课代表那。”   教导主任吸吸鼻子:“抽烟了?”   “没有。”宁也不乘以,“来了就这样。”   教导主任当然不信,这烟味儿浓的不得了,明显是刚刚抽过的。他叫宁也:“你叫什么名字?来,过来。我查查。”   宁也面无表情地站在教导主任面前。   教导主任伸手去摸宁也的裤兜,宁也被他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您干嘛?”   “别跑!”教导主任喝止他,“不许动!叫什么名字?”   宁也报名字:“宁也。”   教导主任伸手拍了拍宁也的衣兜,又摊手打算拍拍他的裤兜,想检查一下看他有没有藏烟。   宁也不喜欢别人这么随意的翻他东西,又是一躲。   “你跑什么?”教导主任训他,“不心虚你跑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摸我。”宁也反驳,“你要什么,我给你掏!”   教导主任板着脸:“翻口袋。”   宁也把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都掏了一遍,当然没有烟。   教导主任找不到证据,就没法证明宁也抽烟。但是他当了多少年老师了,简直可以说学生们动动眼睛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自诩资历深厚,哪能容忍从宁也这搜不到烟盒!   搜不到烟盒没关系,搜到个打火机也行!   教导主任用手里的文件夹戳宁也,戳的宁也有点火大。但是教导主任也是个暴脾气,这会儿明明抓到宁也抽烟了却找不到证据,也是一肚子火:“还有没有没拿出来的东西了?别让我搜啊。”   宁也不耐烦:“你凭什么搜我啊?没了!”   “还顶嘴是吧?”教导主任从眼镜上方看宁也,“高一三班宁也是吧?抽烟,记大过一次。”   宁也翻了白眼,没说话。   教导主任翻开文件夹准备记录,突然一个隔间门被推开,纪少衡走出来:“是我抽烟的,不是他。要记记我吧,跟他没关系。”    第27章 犹豫   “纪少衡?”府城一中近十年也就他一个办过休学的, 教导主任当然对他有印象,“你现在退在几班了?”   纪少衡看了眼宁也:“高一三班。”   “抽烟了?”教导主任皱了皱眉。   纪少衡低了低头,微微笑了笑承认:“嗯。”   教导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作势想拿文件夹打纪少衡两下的,忍了忍没下手,咬牙切齿地说:“下不为例!”   说完气哼哼的扭头走了。   卓越从卫生间的隔间儿里溜出来, 探头探脑到门口看了看,发现教导主任果然直接离开了, 又折回来问纪少衡:“这老头……是你家亲戚?”   “不是。”纪少衡笑出一口白牙,“是我以前的班主任啊。”   卓越“哦”了一声。   宁也撩起眼皮看了看纪少衡,见纪少衡嘴角挂着笑, 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戴着面具, 会不会累呢?   宁也的脑子里恍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很快就被打在了脑后。   这跟他又没关系。   课间温珊珊跑来找宁也, 叽里呱啦的:“我听卓越说你玩打火机玩的绝了, 真的假的?”   “卓越?跟你提我?”宁也有点好笑。   温珊珊没反应过来:“对啊,怎么了?”   宁也有时候也确实不太懂直男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也许因为他一直活得比较肆意,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或者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他只看结果。   从这个角度来看,上辈子的宁也和齐煊楼其实从本质上讲完全是同一类人。   这辈子他虽然变良善了些,但还是很难理解卓越——   明明自己暗恋着温珊珊, 那对他而言,自己应该属于情敌范畴才对。   齐煊楼对情敌简直毫不留情,节操全碎上眼药,宁也还真没听说像卓越这样,在女神面前拼命给情敌点赞的。   脑子是不是有坑?   怪不得理科牛逼文科渣渣,阅读理解简直负分!   冬天太冷了,学校离家也不远,宁也最近都是步行,跟梁丰和徐清晨大概一起走三分钟之后分开,再跟纪少衡一起走四五分钟,最后一左一右分开,宁也再走一分钟左右就到家。   纪少衡缠上宁也了似的,平时也不怎么跟别人玩,动不动就爱叫宁也。   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纪少衡休学是因为这种事情,所以学校里几乎没什么流言蜚语,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在一起玩才正常,男生跟女生老混在一起形影不离那才是谈资。   宁也很敏感,他明显可以感觉到纪少衡跟自己玩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大概他只是觉得宁也比较……识趣。   互相之间可以开玩笑,但是绝不过线丝毫。   大家都保持着一种成年人之间才有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让纪少衡觉得安全。   而宁也,完全是无所谓,关于纪少衡是不是gay这件事,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齐煊楼不知道从哪听说纪少衡替宁也挡枪的说法——估计十有八九也是从卓越那传出来的——下午放学在宁也回家的路上堵住了他。   他从车上下来,弯腰吩咐司机先回家,书包也没背。   宁也跟纪少衡正边走边聊天。   纪少衡寒假的时候又迷上了滑板,正眉飞色舞给宁也介绍滑板多好玩,玩好了有多炫酷,又省力气,出门儿去小卖部买个水可以直接溜过去,都不用走路。   特别适合懒人。   两人嘻嘻哈哈的。   冷不丁宁也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路旁的齐煊楼。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校服,看起来穿的很单薄,仿佛不会冷。   齐煊楼冷冷地看着宁也和纪少衡。   纪少衡用胳膊肘推了推宁也:“怎么回事?要打架?”   宁也摇头。   “要帮忙吗?”纪少衡问。   宁也收回视线:“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纪少衡看了看齐煊楼,又回头看了看宁也,问:“真的不用帮忙?我看他这个表情,好像是要跟你打一架。”   宁也看齐煊楼这个表情就觉得心情不好很烦躁,纪少衡叽叽歪歪的让他觉得烦:“废话怎么这么多,走你的吧!”   纪少衡耸耸肩,嘀咕了句“好心当驴肝肺哦”,背着书包先走了。   宁也瞥了一眼齐煊楼,目不斜视往前走。   路过齐煊楼的时候,齐煊楼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宁也的衣袖。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开学一礼拜,你就这么躲着我?见都不能见一面了是吗?”   宁也的舌头绕着牙齿转了一圈,看着齐煊楼这副窝囊样就心里憋着火没地方发:“我说……你觉得见不见,有意义吗?”   “有。”齐煊楼固执地说,“对我来说,有。”   齐煊楼清瘦了一些,头发短短的翘起来,又黑又硬,和他的脾气一样。   “对我来说,没有。”宁也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有戾气,“我过的是我自己的生活,不需要考虑你的感受。”   这话的伤害力,比“我就是不想见到你所以才不去”还大,但宁也还在继续:“我去不去上课间操,都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齐煊楼闭了闭眼:“你别说了。”   他表情隐忍,看起来很难过。   宁也知道他忍着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他还想再刺一刺他的,但是看齐煊楼的表情,想到那晚他伏在自己肩头悄无声息的落泪,心里一堵,还是闭了嘴。   齐煊楼声音很哑:“连纪少衡你都可以跟他一起玩,为什么我不行?”   宁也目光如水,语言却直白:“他们想和我做朋友,而你只想跟我做。你说为什么不行?”   齐煊楼单手撑了撑额头,白皙的手指插进墨黑的头发中,黑白分明,但是他的语气很压抑:“但是纪少衡他明明也是……”   宁也似笑非似看他。   齐煊楼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对你来说,连纪少衡都是安全的。只有我不是。”   宁也抽回被齐煊楼握住的衣袖:“别坚持了,放弃吧。”   。   上课纪少衡叫宁也,宁也趴着睡觉不理他。自从纪少衡坐在他的斜后方,简直像招来一群蚊子,完全没有一会儿消停。   见宁也不理自己,纪少衡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丢在宁也身上。   宁也看着自己肩膀上摆着的本子烦得要命,不拿吧,万一被老师看到下来没收,谁知道纪少衡写了什么鬼东西?拿吧……妈的这人怎么这么烦。   宁也从腋下探出手把本子抓下来一把塞进桌兜里。   纪少衡不死心,又掏出手机给宁也发短信:“昨天你跟齐煊楼打架了吗?”   宁也听到手机震了,没搭理。   纪少衡持之以恒地发短信。   宁也真是能被他烦死,趴着思考人生,是不是自己就特别吸引奇葩——隋宋缺根筋,温珊珊没脑子,齐煊楼巨固执,纪少衡一开始看着人模人样的,现在也变成了个蛇精病。   蛇精病在他背后用笔捅他:“下节课是体育,去不去小卖部?我想喝牛奶。”   神烦。   宁也毛躁的不行,直起身来掏出手机和本子看了看,内容都一样。宁也给纪少衡回短信:一上午那么多下课时间,你就非趁我睡觉时间问啊?是不是有病!   纪少衡哼哧哼哧笑,回复:我忘了嘛。   宁也:……那就接着忘了吧,关你屁事   纪少衡脸皮奇厚:别啊,我闲的没事,八卦   宁也把手机扔回了桌兜里。   室外体育课还很冷,宁也嫌冻脸,跟着纪少衡去小卖部买牛奶。两人拿着牛奶往操场走的时候,纪少衡突然指着远处学校的围墙说:“哎,你要不要出去玩会儿?”   宁也摇头,翻个墙满身满手都是土,脏死了。   纪少衡跃跃欲试:“我还没逃过课呢,我先走了,下节课老师问起来就说我……体育课摔了一跤,去校卫室了。”   忒么又是一个齐煊楼,谎话张嘴就来。   纪少衡牛奶也不喝了,塞到宁也怀里,自己助了个跑,一溜小跑跑到墙根下,跃起,手伸长探到围墙上沿,然后鬼叫:“卧槽卧槽要掉了要掉了!宁也宁也!”   宁也真是无语了。   他慢吞吞溜达过去,纪少衡还在墙上挂着蹬脚。见宁也过来他叫:“你快扶我一把啊!”   “我不。”宁也冷酷的说,“怎么扶,让你踩我肩膀上吗?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纪少衡:“你不能抱着我的腿往上送送吗?”   宁也打量了一下:“我怕你玩顶蘑菇玩顺手了,给我来一下。”   纪少衡一想这个形容有点形象,噗嗤一乐,手劲儿一松就掉了下来。他站在地上还挺惋惜的:“马上就能上去了。”   宁也把牛奶又塞回他手里:“感谢我救你吧同学,下节班主任的课,你不想活就翻出去试试。”   纪少衡叹口气,摇头晃脑地跟着宁也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眼,突然说:“好他妈的想出去。”   “出去干嘛?”宁也斜他一眼。   他想了想:“去玩电动,要么去跳舞,去玩滑板。做什么不行啊。”   “那你干嘛不这半年接着休学啊。”宁也说,“回学校干嘛。”   纪少衡哼了声:“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啊。本来我打算去榆城念艺校的。”   宁也心里一动,没说话。   纪少衡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头,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妈不让。”   语气里也没多少遗憾的样子。   宁也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哦了一声。   放学宁也晚走了一会儿,隐约看到前面走着的是温珊珊,但是她没有直接出校门,而是拐到了操场那边去。   宁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温珊珊一个人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书包放在腿上,整个人往前俯着紧紧搂着书包。   宁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会儿,温珊珊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宁也叫了她一声:“温珊珊?”   温珊珊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宁也,坐了起来。   宁也跟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你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温珊珊不说话,一双眼睛瞪着宁也,渐渐眼眶红了,泪水涌上来,然后她嘴一扁,哭了。   宁也坐在原地:……   温珊珊又恢复了刚才的坐姿,整个人俯下去靠在书包上,无声无息,只有肩膀一抽一抽的证明她还在哭。   宁也还是头次见她这样哭,也有点不知所措,推了推她的胳膊:“我说,你怎么了这是?”   温珊珊摇头,不说话。   “再不说话我走了啊。”宁也吓唬她,“我可没耐心哄你。”   温珊珊猛地坐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一脸的泪,瞪着宁也:“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嘿你头天知道我这么讨厌啊?”宁也一脸嫌弃,“鼻涕眼泪脏死了,你哭什么?”   温珊珊嘟着嘴,皱着眉,特别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不适合我知道?”宁也利索地起身,“那我不问了,你慢慢哭。”   温珊珊见他真准备走,急了:“宁也!”   宁也慢悠悠地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略微蹙着眉,脸上带着点不耐烦。   温珊珊低头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宁也。   宁也嘴里说着“这什么玩意儿”,打开一看,是一封信,何栋写的。   宁也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何栋字写的乱七八糟像鬼画符,内容倒是表达清楚了——他外面的兄弟会帮他盯着温珊珊,温珊珊如果敢交男朋友,等他出来,先弄死那个男的,再弄死温珊珊。反正他已经是进去过一次的人了,无所谓再进去一次。   何栋不知天高地厚的写:你,温珊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看到这儿宁也吊儿郎当的“哎呦”了一声。   再接着往下看,何栋还写着:律师跟我说最多判十年,我再争取表现减刑,你等我个四五年正好大学毕业,等你毕业了我就娶你。   ……这比隋宋都膨胀的自信啊,谁给他的?   宁也甩了甩这张纸:“谁给你的?”   温珊珊摇头:“我不知道,不认识。”说着她又想哭,“也没落款,但是我认识是何栋的字。我都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何栋的人在监视我。”   宁也把纸收起来:“我去问问,这个能不能当证据给他加刑。你知道何栋他们那个案子,判了没?”   温珊珊摇头:“不知道,好像还没,没听说。”   宁也点头:“我先问问吧。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都收到这个了,放学不能早点回家吗,想哭不能回家慢慢哭吗,在这儿等何栋的人来送你啊?”   “我家一个人都没有,我回去干什么!”温珊珊本来也够委屈了,还被他训,也开始顶嘴了,“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家!纸条还我!我自己找人去问,不用你管!”   说着眼眶又红了,眼瞅着又要哭。   “咦你这么横你还哭什么?”宁也也瞪她,“你去给何栋横啊!”   温珊珊气得用书包砸他:“你走!”   宁也慢条斯理地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动静,回头看了眼,见温珊珊还在原地站着没动弹,哼一声:“还不走等什么呢你?”   温珊珊噘着嘴背好书包,小跑着跟上了宁也。   宁也转身往前走:“你怕吗?”   “有点。”温珊珊小声说,“被他们看到我跟你一起走,又报复你怎么办啊?”   宁也嗤笑:“别瞎操心了。”   “我说真的呀。”温珊珊步步亦趋跟在宁也屁股后面嘟囔,“我不想拖累你。”   宁也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不转学去榆城?”   “有什么区别。”温珊珊说,“反正何栋也不是不能去榆城,还是会被他找到啊。”   宁也点点头,她说得对。走在半路温珊珊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个饭。”   宁也:“你刚刚不是还在哭,这会儿就又想到吃了?”   温珊珊恼羞成怒:“你这意思是这事儿不解决我还不能吃饭了是吗?”   宁也:“那你刚刚还说不想拖累我,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这会儿都要跟我一起吃饭了,这就不嫌拖累我了?”   温珊珊其实只是随嘴一问,还真没想这么多,被宁也堵得没话说,气得很想拿包砸他。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宁也拿着纸条,考虑了好几天。他不是没有办法让重判何栋,何栋犯的事本身就重,从重量刑的话甚至连死刑也不是判不出来。   但宁也的问题是……他要不要这么做。   因为温珊珊被威胁,这个威胁会不会落实还很难确定——何栋在监狱里待上十来年,出来以后还是不是现在的何栋,会变好一些还是变得更坏也很难说。   而宁也认识的何栋,前世他没有在年少时受过这样的教训,所以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嚣张恶毒。宁也觉得现在自己设计他和牛小飞进去,也纯粹是他们触犯法律咎由自取,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但是如果刻意让何栋一辈子在里面出不来,甚至死刑,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不是这辈子的何栋应该受的。   宁也觉得自己现在很容易莫名其妙的心软,以前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但如果决定插手管温珊珊,就绝不会让何栋再有翻身的机会——不管是误伤还是刻意伤害,宁也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能让天下人负我那种。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因为齐煊楼。   宁也又一次的意识到,这辈子的齐煊楼,也是在不自知间替上辈子的齐煊楼承担了自己的负面情绪。   现在的齐煊楼什么都没有做,他什么错都没有。但在宁也心里,他已经错得足够足够多,足够让宁也直接在感情上判了他的死刑。   宁也甚至不知道未来齐煊楼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出轨,因为这辈子如果宁也不同意,他不会和宁也在一起。   换个伴侣,齐煊楼还一定会出轨吗?   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   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一定对吗?   想得太多,宁也心烦意乱。   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在冷静的思考,还是在想方设法地替齐煊楼开脱。   因为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更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像表现出来的一样坚定。   连着几天宁也都有些烦躁,看纪少衡整天唧唧歪歪的特别不顺眼。   齐煊楼最近很忙,这次变成他不去上课间操了,听说是要准备什么比赛,一部分课他都已经不上了,被单独抽去实验楼集训。   偶尔离的远远地看到齐煊楼,他都是行色匆匆,面无表情,看得仔细了,隐约能看到一个大写的“滚”字,大概也是被折磨的够呛。   没有偶遇齐煊楼的危机感,宁也觉得能稍微缓口气,但是他很想找人聊聊天。   可悲的是,他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深入聊天而又丝毫不用顾忌对方的人。   直到有一天隋唐给宁也打电话,通了就说:“小六,大涨了!”   这真是最近丧到不行的一个好消息——虽然这个消息,宁也早就预见到了,只不过他记得是二季度,而这时候还在第一季度的尾巴上。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能赚钱就行。   隋唐很开心,连声音里都带着年少得意的意气风发:“之前我挺担心赔的,对不住你,现在几乎要翻倍,你还不清是吗?”   “说了九月就是九月的,你别老来问我了!”宁也说,“你现在忙吗?”   隋唐说:“不啊,我这会儿没事。”   宁也犹豫了一下:“那……我问你个事儿呗?”    第28章 大衣抱   隋唐有些诧异宁也会找他商量:“你说, 怎么了?”   宁也组织了一下语句:“我有个同学,女的,被一个小混混追求了。那个混混之前因为参与贩毒被抓进去了,给我这同学留了张纸条,意思就是不许她找男朋友,要等他出来跟她结婚。还威胁她说要是敢找男朋友, 就砍了男的再砍女的,不怕死。你说……”   “你喜欢这个女同学?”隋唐问。   虽然知道隋唐看不见, 宁也还是摇了摇头:“不。”   隋唐又问:“这个女同学跟你关系很好?”   “一般。”宁也回答。   隋唐想了想:“那这个女同学喜欢的人,是你?”   回答这个问题有点蛋疼,宁也老实回答:“算是吧, 但是我也不喜欢她, 她就是有点缠我。”   隋唐哦了一声:“你预估一下, 会不会缠你到那个混混出来?他得判多久, 十年有吗?”   宁也觉得自己问隋唐完全是白问:“差不多吧。”   隋唐有点搞不懂宁也问自己这么白痴问题的意义:“你不喜欢这女生, 她也不会缠你很久导致那个混混会来报复你,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要不要行侠仗义?”   宁也想挂电话了。   隋唐又说:“你如果是想帮这个女生解决,无非就是隔离她跟这个混混。一个办法是让这混混出不来,再就是让这女生换地方,让他找不到这女生不就完了。你本来打算怎么做?找人重判?”   妈的隋唐说起话来逻辑清晰,理智冷静,宁也觉得自己问他这种问题,显得很像个隋宋。   见宁也不说话,隋唐想了想:“你要是想帮那就帮。需要哥帮忙就说话, 不管是托人重判还是帮这个女生换城市,都可以来找我。”他轻笑一声,“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啊。”   宁也沉默地笑了笑:“谢谢哥,我再想想吧。”   原来不是隋唐、齐煊楼和从前的自己是一样的人,而是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弱肉强食,弱小者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件发生所能带来的利益。   义气如隋唐,对温珊珊可能发生的困境毫无怜悯之心,他只会觉得这是麻烦;但是对自己,他又可以任自己为所欲为,哪怕是轻描淡写的让何栋付出青春的代价。   但是又怎么能指责隋唐呢?   毕竟自己也不是完全的替温珊珊帮忙啊。   宁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以前那个锱铢必较的宁也了,特别烦。   府城的春天不太舒服,总是刮风,所以宁也总是戴着帽子,压得头发奇奇怪怪的。在学校接触了一段时间纪少衡,宁也发现他完全不是温珊珊嘴里的那个好学生——上课睡觉,下课抽烟,动不动就想逃课。   随堂模拟考试的时候就找宁也给他递小纸条,被老师发现也满不在乎,一个人实力背锅,死都不供出同伙。   怎么说,这样的战友是挺讨人喜欢的,但是宁也总觉得纪少衡开朗活泼的外表下面,是深深压抑着的内心,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温珊珊过了段时间缓过来了,这妹子心挺大的,估计也觉得离何栋出狱还远得很,一时半会儿不用太担心。自从上次宁也送她回了一次家以后,偶尔她也会放学来找宁也一起走,顺便说话。   用她的话说,就是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所以就变成了好朋友。   宁也拒绝接受这种说法,谁忒么跟她有共同的秘密了?   那只是她的秘密好吗?   温珊珊不管,温珊珊拒绝理解宁也的抗议。   这天放学她又来找宁也一起回家,顺便打发徐清晨和梁丰先走。纪少衡去买东西了,跟他们不一个方向。   半路上宁也问她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她一脸嘲讽:“说有什么用?反正他俩谁都不会管。”   “也许能给你出个主意?”宁也说,“比如你爸为了保护你,找人给何栋重判,他这辈子出不来那种。”   温珊珊仔细想了想:“唔,那我回头找他说说。虽然他不会管,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要求他这么做。”   ……宁也觉得自己这么甩锅,心理负担也不是很大。   温珊珊又不是他的责任!   她爸这么做的话完全没有一点错!   温珊珊还能替别人担心:“纪少衡现在怎么这样啊,礼拜天我出去逛街,见他抽烟,好像还交了个女朋友。他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咦,还有这事。   宁也说:“也可能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喜欢女生吧。不是说有些人可以的吗。”   “那转学走那个男生怎么办。”温珊珊皱着眉,“不管啦?”   宁也诧异:“不是说分手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呀。”温珊珊一脸茫然,“分手了吗?”   宁也挥手:“有点空你操心操心自己吧,别整天就知道八卦。我爸回来了,我回家陪他吃饭。先走了。”   “你爸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温珊珊在宁也背后气的大喊,“跟我聊天还不如跟你爸聊天有意思啊?!”   声音有点大,旁边又有很多同校放学的学生,有人偷笑着往他们这边看。   宁也觉得温珊珊真特么是个白痴,他回头,对温珊珊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她屁颠屁颠拽着书包带子跑过来了。   宁也在她耳边说:“何栋的朋友还盯着你呢,我不想莫名其妙回家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顿好吗?以后自己走吧,咱们从此以后不是朋友了。你老老实实给何栋守着,等他出来。”   温珊珊气得摘了书包,拢圆了打他。   宁也说回家陪他爸吃饭倒也不是胡说,他爸今天真的回来。这小半个月他去下属各县和区视察工作,特别的忙。   上次宁也生病之后,本来宁正朝想让隋阮也跟着过来照顾宁也的,但是被宁也拒绝了。当时宁也是这么说的:“我妈你还不知道啊,她是没朋友就没法生活的那种人。你让她一个人呆在府城,我上课一白天不在家,你上班动不动一个月不见人影,你让她来了一个人去做美容逛街买衣服,良心上过的去吗!纯添乱,还不如雇个钟点工。”   他爸就真的良心上过不去了。   有时候宁也一个人在家没饭吃,四处翻从周边小饭店拿回来的菜单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就是个捎带的,在他爸这儿还是他妈比较重要。   偶尔也觉得蛮心塞。   单身狗没人权啊。   饭桌上宁也问他爸:“牛小飞贩毒那个案子,判了吗?”   “我怎么知道。”宁正朝说,“我又没有天天盯着法院,你问我我哪知道。哎这事儿你问我好几次了,怎么回事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也咬着筷子:“好奇呗。在你任上出这么大一案子,你就不关心关心啊?”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啊。”宁正朝给他分析,“这事儿已经不需要我关注了,只要能遵照法律,符合民意地判下来就行了 。我哪有这闲工夫,天天盯这么屁大点儿事儿啊。”   宁也埋头吃饭,噢了一声。   他其实有点倾向于不管了,但是又觉得好像不管这件事,就等于也不管齐煊楼了似的,仿佛就让上辈子的事随随便便过去了一样。   这种心理上的松懈感和自我放纵,让宁也十分不爽。   三月底的时候宁也恍惚觉得自己有好久没见到齐煊楼了,闲聊中随便跟梁丰和徐清晨提了一下。梁丰吃惊地说:“你不知道?”   宁也:“有什么大事是我一定要知道的?”   “齐煊楼去参加奥数国家队选拔前的集训了呀,走了都快一个月了,你才反应过来啊?”梁丰瞪着眼睛,“去年他拿了省里的金牌你不知道啊?”   啊,宁也想起来了,对他来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去年他是真没注意齐煊楼还拿了奖。   然后宁也很快就想到,原来上一次齐煊楼在路上堵自己,是要跟自己道个别啊。   结果被气跑了。   梁丰现在是实力齐吹:“你不够意思了啊,齐煊楼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不知道他得了奥数第一?”   宁也下意识反驳:“那不叫第一,那就是个一等奖。也不是就他一个人啊。”   “这话就没劲了啊。”梁丰说,“咱学校去年就他一个人拿了奖,其他人连个二三等都没,这不是第一是什么?”   宁也懒得跟他争辩。   梁丰畅想:“齐哥犀利了,这回要是从集训队被选进国家队,回头拿个一等奖回来,高一就能被保送上大学了。哎呦妈呀,想想好他妈带感!”   宁也懒洋洋的:“他去年冬天怎么没去参加冬令营啊?”   “什么玩意儿?”梁丰懵逼,“什么冬令营?”   算了,说也白说。   梁丰见宁也好像也知道点儿,抓着他问:“你说齐煊楼要是真拿了国际金牌,是直接保送进大学了,还是高考加分啊?”   宁也拍拍他的狗头:“别想了,齐煊楼今年进不了。”   “卧槽!”梁丰怒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宁也耸耸肩:“今年竞争激烈,他够呛的。我就说个事实而已嘛。”   梁丰耷拉着脑袋拒绝相信:“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宁也轻笑:“今年不行明年再来,还有两年呢,着什么急呀。齐煊楼可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放弃的人。”   话说口,他有点发愣。   梁丰叹气:“但我还是希望他这次就能成功。听起来特别牛逼。”   宁也没说话。   如果没有意外,今年的齐煊楼……是进不了国家队的。   又过了两个周,星期一升国旗的时候,宁也看见缀在一班尾巴上的齐煊楼。春寒料峭,天气其实还是很冷,齐煊楼没穿校服,穿了件长到膝盖的羊绒大衣,烟灰色的。   这种衣服其实严格来说,是不符合校规的,特别是他还没有把扣子扣好,而是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和半截黑色裤子。他的双手随意地插在衣兜里,扬头看着主席台,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明显的心情不好。   梁丰见宁也看一班的方向,也跟着看了看,回来用胳膊碰了下宁也,小声说:“齐煊楼回来了,你是不是乌鸦嘴说中了?”   宁也看他像看白痴:“他自己考不好,怪我咯?”   “狼心狗肺啊!”梁丰叹息,“你就一点都不同情他吗?”   宁也看着主席台:“竞争有输有赢,我同情有什么用。”   徐清晨也听见了,跟梁丰一起说:“冷酷!”   宁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赞美。   周一就见齐煊楼回来,直到周五,齐煊楼也没往三班跑一次,更别提课间操的时候混宁也的固定队。梁丰很不习惯这样的齐煊楼,跟徐清晨嘀咕:“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不知道啊。”徐清晨没有梁丰这样的盲目崇拜,“也许是没考好,心情不好吧。”   梁丰念叨:“那一般来说,他肯定是要奋发学习的吧……唉,以后没机会抱他大腿了,学霸热爱的只有学习。”   宁也出声打破梁丰的幻想:“谁给你的自信,齐煊楼会让你抱他大腿啊?”   梁丰哼哼。   “哎,那个卓越不是也理科很厉害吗?”宁也想起个事儿来,“为什么他不参加啊?”   梁丰和徐清晨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宁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到卓越,但是又想应该还是不够突出,如果真厉害的话起码会参加着考一下试试的。   这个周末又是宁也一个人在家。周五晚上宁正朝给他打电话说他要去开会,叮嘱了几句就挂了。宁也没什么事做,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洗着,自己换了衣服下楼去跑步。   外面冷,宁也不想站在冷风里做拉伸,在客厅地上蹦蹦跳跳了几下,又认真做了热身,觉得身体热起来了,拉好衣服拉链,拉开门打算从楼道上就开始跑起。   冷不丁被楼道转角处杵着的一个黑漆漆的人形生物吓了一跳。   楼道上的灯不是声控的,宁也探手摸了一把,灯亮起来。   齐煊楼穿着大衣,单腿曲起蹬着背后的墙,面无表情地站着。见灯亮,他撩起眼皮,沉默地和宁也对视。   目光不退让,却也淡漠,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宁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发脾气:“你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的站在楼道里,吓唬谁呢?”   齐煊楼看着活蹦乱跳骂人的宁也,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身体渐渐活了过来,像站在云端后撑了伞,慢慢落回地面上。   宁也路过齐煊楼下楼的时候,瞪了他一眼。眼梢微挑,一双眼睛在晕黄的灯光下仿佛盛着星光,波光粼粼,潋滟起伏,带着满满的活色生香的不耐烦。   齐煊楼几乎毫不思索地一把拉住了宁也的胳膊,手劲极大,把完全没什么准备的宁也一把拉到了他身边,另一只手早就撑开大衣衣襟顺势就把宁也裹了个严实,然后搂着他踉跄地转了半个圈。   宁也背后撞在墙上,胳膊被齐煊楼握着夹在两人之间,左侧是墙,右侧是齐煊楼立起来挡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上方是齐煊楼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宁也整个人被彻底包了起来,额头上传来随着齐煊楼的呼吸而喷出来的微凉的气息。   宁也皱着眉,垂着视线,甩了甩被齐煊楼握住的胳膊,没挣扎开,他压着声音:“你松手!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齐煊楼果然松开了攥着宁也胳膊的那只手。   宁也正要推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腰上一紧,齐煊楼的手顺势插进了宁也和墙之间,紧紧扣在了宁也的腰上,用力一带,把宁也和他的身体完全契合在了一起。   “操!”宁也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抗,齐煊楼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吻胡乱地落在宁也的脸颊、耳畔和脖子上,齐煊楼像是缺水太久的人猛然见到了水源,又亲又咬,几乎一口口都咬得宁也发疼。   宁也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拼了命抓住齐煊楼卡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把推开了他。   齐煊楼怕被人看到,一只手一直都撑着大衣,被宁也当胸口推了一把,脚步不稳退了两步。他的头发凌乱的洒下来,几乎要盖住了眼睛,维持着被宁也推开后的姿势,半弯着腰一动不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宁也气得狠了,冲着他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腹部。   齐煊楼痛的弯腰捂着肚子,也是抬眼狠狠瞪着宁也,一双眼里又惊又痛。   宁也眼都快红了,一只手上来狠狠擦了擦鼻子:“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说过多少次了,听不懂是吗?贱不贱啊!”   齐煊楼瞪着宁也,眼眶泛红,目光凌厉:“你他妈没毛病吗?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对我没感觉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感觉,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捧着你?”宁也恨得还想踹他一脚,“老子告没告诉过你老子不喜欢男人,有完没完了?”   齐煊楼吸了吸鼻子:“宁也,你根本一点都不恶心同性恋,你要是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反感那么恶心的话,你根本不会跟纪少衡一起玩!”   “恶心不恶心有什么关系吗?”宁也狠狠擦着刚刚被齐煊楼亲过的地方,“我他妈明天跟纪少衡谈恋爱上床,也跟你屁关系都没有,你他妈少管闲事!”   齐煊楼被他气得简直要疯,看他这副日天日地的模样恨得只想跟他打一架。   宁也还没完,指着齐煊楼的鼻子:“我告诉你齐煊楼,你别得寸进尺以为我他妈天天忍着你,你再敢动不动发情,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齐煊楼服他才有鬼,一把攥住宁也的手往外翻,宁也往反方向使力的同时一脚踢在齐煊楼的腰上。齐煊楼闷哼一声,硬扛着受了宁也一脚,趁着宁也靠近的时候伸手又揽住了他的腰,用力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宁也力气没有齐煊楼大,说实话打架打不过齐煊楼,凭的全是一口气和齐煊楼让着他。   这会儿齐煊楼也不让他了,他分分钟就落了下风,又被贴在了墙上。   齐煊楼站在他面前,两手按着宁也的肩膀,眼眶通红,情绪起伏。   宁也打不过就瞪着眼骂他:“没完没了了是吧?行,老子今天打不过你我认了,你给我等着!”   齐煊楼整个身体压住他,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宁也的眼睛。   他不想看到宁也的眼神,厌恶的,憎恨的,对他仿佛是仇人。   宁也被蒙上眼睛,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以为齐煊楼又要亲他,气得快疯了:“齐煊楼!你他妈就这么缺男人吗?你……”   齐煊楼温柔的俯在了宁也肩头,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又疲惫又悲伤:“别说了宁小六,你别说话了。”   这个称呼让宁也一瞬间僵硬,刚刚气到快要爆炸的心,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宁也贴着墙站的笔直。   齐煊楼靠在他身上。   刚刚还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空气都仿佛凝固。   只听见齐煊楼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过了。”他抽了抽鼻子,“我努力了好久,还是失败了。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哭,我不想让别人来安慰我明年从头再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止步在最后一刻,呵,无论是比赛还是你,我居然从来都没想过失败……是不是很可笑?”   宁也闭了闭眼,只觉楼道里幽暗逼仄,灯光却仿佛是橙红色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并不是自己的一样:“……因为奥数失利吗?”    第29章 套路   宁也带着齐煊楼去楼下吃了碗面条。清汤鸡蛋面, 面倒是手擀的,软滑有弹性,但是汤很难喝,一股味精味儿。   齐煊楼低着头吃面,宁也坐在他对面,看他漆黑发顶中间一个小小的旋儿, 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上辈子他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脆弱——   宁也没什么表情:“吃完饭赶紧回家,我先走了。”   “啊?”齐煊楼连忙咬断一筷子面, 抬头看宁也,有点呆的样子,“你现在就走啊?”   宁也从兜里摸出十块钱放在桌上:“不然呢?”   齐煊楼三口两口咽了面条, 一脸委屈:“你就不能……多陪我待会儿吗?我这么惨。”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宁也:“就一小会儿, 行吗?”   宁也勾唇一笑:“你演技不行, 就值一碗面钱。”   齐煊楼脸上的委屈挂不住了。   宁也站起来:“我还忙着呢, 吃完找的钱你再买瓶水。”   说完绕开桌子就往外走。   齐煊楼面也不吃了, 扔了筷子一把拉住宁也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问:“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我就这样。”宁也回头看他一眼,把手往外抽,“你今天才知道啊?别找揍啊,松开!”   齐煊楼扬声对老板说:“老板钱放桌上了!”   边说边起身拉着宁也往外走。   宁也不想在饭店跟他打架,丢人,跟着他出了门往前走了几步,正是拐角,站在原地不动了:“你松开我。”   “我不!”齐煊楼都开始耍赖了, “宁也,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的?”   宁也嗤笑:“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世界上爱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个的也回爱,累不累啊我?”   “他们能跟我一样吗?”齐煊楼有时候也挺自信的,“我是真心的。”   “噢……”宁也冷笑,“抓紧一切机会玩套路,你,真心的?”   这会儿齐煊楼哪有刚才的颓废,但是被当面戳穿也觉得自己挺丢人的:“我不就是……你不理我吗,我就想想换个方式。谁知道你这人这么没同情心啊。”   “有啊,我不同情你,我带你来吃面啊?”宁也翻白眼。   齐煊楼抓着宁也胳膊的手指抠抠他:“我没骗你,我是真不开心。一开始以为能进国家队的,还想过拿金牌回来送你玩的。没想到半路翻船,烦死了。”   “然后就眼疾手快拿这个来忽悠我是吧?”宁也皮笑肉不笑,“拿不到金牌,忽悠到我也能凑合。是这样吧?”   “哎你别上纲上线啊!”齐煊楼还生气了,“我查了好多,都说同情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表露感情,温珊珊也说,如果对方不喜欢你,让对方同情同情你,同情久了慢慢就培养出感情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妈的智障。   宁也晃晃胳膊把胳膊从齐煊楼手里抽出来:“你松开我,我不走!拉拉扯扯的什么样子!你……问温珊珊?”   齐煊楼脸有点红,转开头,“哦”着微微点了点头。   忒么的怎么一群神经病。   宁也无语了:“温珊珊给你出个主意?在我跟前卖惨,混同情分?”   “我没跟她说是你啊!”齐煊楼还反驳,“我就跟她说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人家不喜欢我,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她不是追你追好久,我觉得你也一点都不排斥她,天天跟她一起玩。”   宁也无语地问:“你,是不是学奥数学的脑子有点不好使了?”   齐煊楼瞪他:“我为了谁啊?!”   “哎你为谁也不能这样儿啊!”宁也提高声音,又觉得自己傻逼,挥挥手打发齐煊楼,“行了行了回去吧,千万别跟别人提这事儿,丢不起这人。”   齐煊楼拽拽宁也的衣服:“你别生气啊。”   宁也不生气,宁也都气乐了。   齐煊楼真是能屈能伸,见宁也不跟自己打架了,又胆儿肥来拉宁也的胳膊:“我说。”   宁也给他个不耐烦的表情。   “你别讨厌我。”齐煊楼低头看他,眼里一片真诚,“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不是想对你玩手段。你总是这么对我,我真的……挺难受的。”   这样低声下气的齐煊楼,真的太难见了。   宁也刚刚还气的哭笑不得,这会儿心里又觉得酸涩。   他觉得齐煊楼应该是意气风发,自持矜傲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宁也勉强笑了笑:“你别这样。我不能和你做朋友,是因为我们不能做朋友,一做朋友迟早出事儿。你和温珊珊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齐煊楼问,“我除了是个男生,哪里不如温珊珊了?”   这话说的很有点重女轻男的意思啊。   宁也拐弯想了个岔路,又很快把思路拽回来:“我可以和温珊珊谈恋爱啊,谈不拢分手也可以啊。但是我不能跟你这样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齐煊楼直视宁也,“你跟我谈恋爱,就算以后分手,又能怎么样?我不过就是你前女友前男友中间的一个,你不跟我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逻辑满分。   宁也真的没法跟他讲话,他点的最满的技能点就是脑子好。   宁也摇头:“你别跟我绕,我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回去吧你。”   齐煊楼坚持:“那你不跟我好,总也不能老无视我吧?”   宁也不想跟他在这儿扯皮了,跟齐煊楼就没法好好说话。他眼一瞪:“没完没了了是吧?滚滚滚!”   又是这样特别好看的不耐烦。   齐煊楼按着宁也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你越这么不耐烦瞪我,我就越想跟你在一起。反正我不会放弃的,咱们走着瞧。”   操。   宁也按着火:“你别得意啊,小心我把这事儿捅出来,下半年我就转学,看你在府城怎么混。”   “你试试啊。”齐煊楼丝毫不让,“我想过了,敢做就要敢认。你捅出来就捅出来呗,你爸还在府城呢,我怕什么。”   ……妈的,这个王八蛋。   靠个车牌就扒皮的禽兽!   看宁也瞪自己,齐煊楼忍着捂住宁也一双动人心魄眼睛的冲动,微微一笑,有点得意的:“咱俩半斤八两,迟早要在一起,不信你等着看。”   宁也气得踢了他一脚。   齐煊楼抿着嘴笑,这会儿心情很好了:“果然还是你最好了,来你这跑一趟,考试什么都无所谓了,再来一年又是一条好汉。走吧,先跟你回家。”   宁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送你回家啊。”齐煊楼特别自然,“然后我再回家。”   “你又想打一架了是不是?”宁也觉得自己真是脑残了才同情他,“麻溜儿滚!”   齐煊楼在宁也面前脸皮都厚得没法形容了,一脸拿宁也没办法的表情,雷得宁也够呛,拳头都举到耳边准备揍齐煊楼了:“还不走?”   齐煊楼深深看了一眼宁也:“那我先走了,你再仔细想想。”   “想个屁。”宁也怼他。   齐煊楼抿着唇,脸上笑意隐隐,手指突然在宁也脸颊上按了按,转身就走:“那我走了。周一见!”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年轻男生的意气和倨傲,都在这淡淡的一笑里了。   宁也站在原地,看齐煊楼在寒风中走远。   脚步轻快,背影修长又挺拔。   他手指上的温度仿佛长久地停留在了宁也的脸上,宁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刚刚被齐煊楼手指碰过的地方。   像停留着一个亲吻。   直到齐煊楼走的已经看不到了,宁也长吁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觉得心慌,又觉得羞耻。   他拼命的回想上辈子最后的那半年,拼命的想自己跟齐煊楼是如何互相折磨,如何的痛苦,如何的绝望。   如何的下定决心,绝不重来一次。   因为青春逼人的齐煊楼,简直无法不让他心动。   嘴上说着滚滚滚,心里却无法控制的泛起一些甜蜜来。   宁也张口大口呼吸着冷空气让自己平静,心却不能控制地狂跳起来。   。   周一课间操齐煊楼又混进了宁也的固定队,他对宁也的态度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心情也不见得好不好,反正挺正常的跟梁丰和徐清晨闲聊。   徐清晨安慰他:“你才高一,明年再参加一次肯定行的,顺便就保送不用高考了。”   “尽力吧。”齐煊楼客气,“高手太多了,今年要累成狗才行啊。”   梁丰咦了一声:“你也觉得累吗?我以为你们这种非人类不会觉得学习很累,而是,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才对啊。”   宁也听他们的对话,简直无力吐槽。   府城一中好像特别喜欢占用学生的周末搞课外活动,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说:“这周星期六,我们学校响应市里号召,组织一次植树造林为主题的活动。现在春末夏初,天气也好,大家就当春游了,周六上午七点半在东门集合,八点集体出发。到时候不许迟到啊,听明白没有!”   东门是府城的一个地方,再往外走就算郊区了,离府城外的府云山很近。   底下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知道了”。   “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活力!”班主任打起鸡血来真是纯靠吼,“知道了没有!”   同学们配合:“知道了!”   这下班主任满意了:“这才对嘛。班长到时候提前清点人数,走之前来我这里报迟到名单啊。”   梁丰趴在桌上,痛苦万分:“这种破活动,为什么不能不参加啊……”   徐清晨也趴着念叨:“我想睡懒觉。我不想去劳动。”   只有纪少衡一脸兴奋:“喂!到时候我们顺便带午餐去野餐你们觉得怎么样!想想就觉得一定很好玩啊!”   宁也枕着胳膊瘫在课桌上,心想还打算回榆城一趟,又忒么泡汤了。   周六宁也到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已经排队站好了。梁丰在队里冲他招手,他猫着腰钻到梁丰和徐清晨中间,这才发现梁丰后面的纪少衡真的背着老大一个包,撑的鼓鼓的,看起来是真的打算去野餐。   梁丰拇指往后挑,眉飞色舞:“酷不酷!一个人带了我们四个的午饭!”   宁也有点纠结的看了看纪少衡,纪少衡一脸“夸夸我”的表情。宁也挠了挠脸,问:“你带了些什么啊?”   纪少衡给他数:“牛奶,面包,苹果桔子香蕉,小饼干,饮料,水。还有薯条,馒头片,还有……”   “别数了,拿包小饼干给我。”宁也打断他,“早上起晚了就喝了盒奶,这会儿有点饿。”   纪少衡早就习惯宁也的出尔反尔了,从包里掏东西,听到前排班长点名还喊了声:“到!”   宁也饼干还没吃完,大部队就出发了。他叼着饼干走在队里,又干又涩的,梁丰跟纪少衡在聊天,徐清晨在前面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宁也估算一下距离,从东门集合地到府云山山脚,起码得走十五分钟。从山脚再往上,虽然具体不知道要在哪里停,但是半小时是没得跑了。想到这儿宁也觉得好蛋疼,在哪儿植树不行啊,府城一中里也有好多地方可以绿化啊,为什么非要跑到郊外?   形式主义害死人啊,政策落实的时候,怎么总是这么矫枉过正咧?   反正人多,要求保持绝对纪律是不可能的。宁也在半路上买了几瓶水准备分了,买完的时候见齐煊楼也跑过来买东西。   齐煊楼见了宁也,跟他打招呼:“买什么了?”   宁也扬了扬手中的水。   齐煊楼说:“你等我一下,等会儿一起走。我也去买水。”   说完跑去买东西了,宁也站在当地,心想,我忒么什么时候跟齐煊楼关系这么和睦了?   哎呦喂他说得很顺口啊。   就这么一会儿,一班二班三班早就走过去了,温珊珊她们班在后面也慢慢跟上来。温珊珊见宁也站在队伍外面,也跑出来,在他面前停下:“你做什么呢?”   “哦,买了瓶水,要回去了。”宁也准备走,“我先走了。”   温珊珊拉住他:“别呀,一起走呗。队都乱了。”   高一年级认识宁也和温珊珊的人不在少数,这会儿他俩站在队伍外面说话,好多人都扭头来看情况,窃窃私语的。   反正漂亮女生和帅气男生站在一起就是八卦啊,是不是真的这不重要,大家喜闻乐见的只是过程,不是结果。   宁也不爱出这种风头:“不了,你跟队走吧,我回我们班队里去。”   温珊珊哪能让他这么容易走啊,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在众人面前曝光的机会,温珊珊巴不得落实自己宁也女朋友的身份:“别呀,等会儿我给你讲八卦听。齐煊楼的,巨搞笑!”   宁也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温珊珊会跟自己说什么。   他很无语:“你这么大嘴巴,小心齐煊楼报复你。”   温珊珊做鬼脸:“我怕他才有鬼!你等会儿啊,我也去买点东西吃,这么走路太无聊了!”   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你怕谁才有鬼?”   “嗳呀妈呀!”温珊珊吓得跳起来,猛地转头,“吓死我了!”   齐煊楼微微勾起唇角:“你跟宁也说什么呢?”   温珊珊本来被吓了一跳,打算喷一通对方的,没想到自己说八卦分分钟被正主儿抓包,超尴尬,恨恨地说了句“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一溜烟跑去买零食了。   齐煊楼问宁也:“她跟你说什么呢?”   宁也一点儿替温珊珊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打算说你笑话。”   齐煊楼“啊”了一声,想到自己做的蠢事,也抿着嘴笑了笑:“那我还是得看着点儿。”   宁也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一下齐煊楼,说:“可以啊你,我说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齐煊楼超无辜,一双眼睛眨呀眨:“你在说什么?”   宁也脑子转的也快,齐煊楼上周末在他家门口卖惨演苦肉计,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宁也会同情他,更不是宁也会接受他坦诚后的表白,而是让宁也像现在这样,保持一个心平气和甚至和煦的态度对他。   毕竟面对一个“考试失利到痛苦的好学生”,对方又“深情表白被拒”,再怎么狠心的人也做不到视对方为敌人天天横眉冷对甩脸色了吧?况且齐煊楼的直觉也十分敏感,宁也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完全无动于衷?   之前宁也对他爱答不理的,就这一次,完美破冰。   一箭三雕的,随便宁也选择什么,最差的都是齐煊楼的目标。万一宁也不小心选了其他两个选项,都是送上门儿的福利。   关键是想通了还不能说出来,拿这个分析去跟齐煊楼对峙,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是宁也太自恋了吧?   可以的,这手段十分的齐煊楼。   妈的无所不用其极,随便一个考试失利,他忒么的都能发挥出最大效果来。   ……操。   宁也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说实话,跟齐煊楼玩心眼儿,宁也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楚的认识,那是真的玩不过。   这人简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最让人崩溃的,是这颗心是黑色的。   就没他用不出来、不敢用的手段。   唯一的优势就是……齐煊楼还小,他还没变成那个滴水不漏的齐煊楼。   宁也回想一下那天晚上齐煊楼离开,自己在路边靠着墙脚心跳的飞快,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自己够傻逼,敌人够强大。   就算后来能想明白,但当时完全是被人掌控着走的。   这王八蛋往回走的路上都在偷笑吧?   宁也越想越气,又想找齐煊楼打一架。   温珊珊就买瓶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宁也脸色不善,似乎又要跟齐煊楼发脾气。   齐煊楼手里捏着瓶水,一脸茫然,仿佛也没搞懂什么情况。   温珊珊觉得自己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你们俩……怎么了?你惹宁也生气啦齐煊楼?”   齐煊楼摊手。   温珊珊挤兑宁也:“宁也啊,你这个脾气来得太快像龙卷风,我就想问问,薛小满能受得了你吗?”   噢。暴击。   宁也看着齐煊楼:“能啊,我很疼小满的,平常都是她给我发脾气,我哪敢跟她生气啊。”   暴击翻倍。   温珊珊嘟嘴:“真讨厌,谁想听你秀恩爱了!烦不烦!”   宁也勾勾唇,瞟一眼温珊珊,笑得意味深长:“假的才要秀,真的就只是陈述个事实。走了。”   温珊珊看着宁也的后背,恍惚还以为宁也在嘲讽自己——自己这会儿拖着要跟他一起走,不也是在整个高一年级面前秀吗!温珊珊跟宁也一起走诶!说没猫腻谁信诶!本来就绯闻满天飞了诶!   温珊珊用胳膊肘撞了下齐煊楼,气鼓鼓地说:“你说他这人讨厌不讨厌?真是讨厌死了!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居然还有女朋友!”   齐煊楼这会儿挺有同感:“对啊,这么讨厌的人,居然还有女朋友?”   温珊珊想到齐煊楼也有喜欢的人了,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追人都追不到,那女生是不是眼瞎呀?宁也那样儿的都有人看上他,薛小满还超漂亮!我现在很怀疑薛小满是不是五行缺脑子了,要跟宁也在一起!”   齐煊楼微笑,见缝插针的怼了一下她:“薛小满好歹还是宁也的女朋友,你呢,连个候补都算不上,你再仔细想想。”   温珊珊没想到自己把自己喷了一顿,委屈地想哭。   不过齐煊楼又补充了句:“我也很奇怪啊,我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追人都追不到?他是不是眼瞎啊!”   温珊珊心有戚戚:“谁先喜欢谁先输,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嘛。”   齐煊楼没说话,心想,谁跟你我们?   连你都是敌人。    第30章 告白3   上山走了也就十五分钟左右, 终于到了目的地。宁也经常锻炼,觉得还好,不是特别累,梁丰舌头伸出来一副快要挂掉的样子:“累成马了啊……”   他最近形容什么都是“xx成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梗,累成马瘦成马晒成马的, 不管什么都能变成马。   徐清晨不太喜欢他这个形容,老是怼他:“马才不累!”   纪少衡背着老大的包, 四处打量着准备找午餐地点,目标特别明确。   幼苗是昨晚用车运上来的,码在路边, 整整齐齐的放着好多。宁也从来没植过树, 其实还觉得挺新鲜的, 没想到班主任点完名之后, 又点了大概十来个男生, 招呼他们出列站到另外一侧去。   宁也跟纪少衡都在列。   两人一起站过去,发现每个班都挑了这么十来个男生,都是看起来身体素质蛮好的那种,也不知道准备给这些人分什么苦差事。   纪少衡苦着脸:“我希望自己是个胖子。”   胖子卓越看到宁也在列,凑过来正好听到了纪少衡的话,也苦着脸:“胖子也得来这边。”   宁也无所谓,反正也就这一天,累就累点儿吧,晚上正好睡觉。   老师们先给留下的同学们分配任务, 分配完了之后到宁也他们这一小撮人旁边来,拍了拍集中了下注意力:“同学们!同学们!”   大家暂停闲聊,听老师讲话。   “我们这部分同学呢,不负责种树,我们负责帮职业学校的同学们扶太阳能夜灯,不是很重,但是比较高,所以还是会比较累的。大家都可以吧?有没有不行的同学,现在可以提出来!”   噢,宁也知道了。   府城有一项形象工程,花了三千万,在府云山的半面山坡上铺了整整半山的小夜灯——纯太阳能,白天储存电力,天黑自动发亮,从下府城高速开始直到进府城市区,一路上左侧全是小小的亮亮的灯泡,看起来像是星星挂在了车窗边儿上,一直衔接到远处的天空,非常非常漂亮。   后来有很多人谈恋爱就跑这边去,大半夜不睡觉,看人工星球。   别称“萤火府城”,算是府城市区景观之一。   宁也和齐煊楼……当然也来过。   那会儿他俩刚谈恋爱,半夜溜出来约会,感情进展还不到去酒店的程度吧,就四处看风景。两人大半夜坐在黑漆漆的山头上,耳边夜虫唏嘘,偶尔有鸟叫,眼前是细碎的星光,脚下是府城霓虹明亮的市区。   浪漫的让人心软。   坐一会儿,扭头就可以交换一个亲吻。星光中齐煊楼眼波温柔,风拂过他的嘴唇,柔软而清香。   人生最初的美好啊,只有第一次经历才会觉得心动。只是简单的对视,眼中却仿佛承载着溺毙人的温度。   阅尽千帆之后再回首,温柔如刀,刀刀致命。   纪少衡推宁也:“想什么呢?”   宁也回过神来,手顺着额角捋了一把头发:“哦,没什么。有点热。”   “这是什么鬼东西?”纪少衡指着前方路边码着的太阳能灯,“又瘦又长,竹竿儿似的,栽着有什么用?线都没有。”   这会儿项目还没落实,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太阳能灯只为市容市貌,确实不太常见。   宁也解释:“灯,晚上自动亮的,离远看应该能很漂亮。”   纪少衡并不太关心这些:“不知道重不重,几个人扶一个啊?今天要栽满吗?那我拿的东西不够吃啊!一天能干完活儿吗?”   感情还在念叨他的野餐活动呢。   男生们两人一组去扶灯,宁也自然而然地跟纪少衡一起去。纪少衡很好奇这个东西,嘀嘀咕咕的:“就这么栽在地上,晚上就会发光了呀?这一株多少钱啊,我想给我家院子里也栽几个,矮点儿,站在窗口看外面像有萤火虫似的,肯定超可爱!”   他一个人试着扶了一下,哎呦一声:“不能短点儿吗!这么长怕风刮不断啊!”   “长一点,下面才能看见。”宁也解释,“短了的话,在山下就看不见了。”   纪少衡“噢”了一声,试着掂了一下:“重倒是不重。”   两人一起扶着灯,放在预先挖好的坑里,由职业学校的学生负责简单安装。   干起活儿来,时间过的特别慢。宁也觉得栽了挺久灯了,回头一看,才装好六盏,顿时觉得特别泄气。他推了推纪少衡:“你一个人行吗?我去个卫生间。”   “去吧!”纪少衡双脚一前一后站稳,双手搂住灯柱,肩膀抗的更稳一些,“我OK的!”   宁也慢慢松手,问:“你喝水不?给你拿一瓶过来。”   纪少衡点头:“要!你带烟了吗?”   宁也摇头。   纪少衡四处看了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烟的地方,想抽根烟。”   “等我回来吧。”宁也说,“我路上看看有没有卖东西的地方。”   纪少衡示意他快走。   宁也一路往卫生间走,离的也不是特别远。他挺奇怪的,齐煊楼怎么跑去种树了,没来扶灯?   按他的体型来说,这不科学啊。   宁也洗了手出来,问了问公共卫生间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妈:“阿姨,您这儿卖烟吗?”   大妈哎呦一声:“小孩子抽什么烟啦!没有!”   “我帮我们班主任买。”宁也说,“我们忙着呢,老师眼皮子地下哪敢抽烟啊。”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刻意带点儿青涩的话,完全是阿姨老奶奶们最喜欢的那种男生。大妈听他这么说:“给老师买啊?要什么烟?这儿不太全。”   “有什么烟啊您?”宁也问,“我不知道老师抽什么呀。”   他是真不知道纪少衡抽什么啊,这人仿佛从来没挑过。   大妈低头看着存货数:“芙蓉王,白沙,中华,还有……这叫什么烟来着,什么猫的,还有白公主黄公主,还有……”   “行了行了。”宁也琢磨了一下,这忒么大部分都是连听都没听过的牌子,“给我包中华吧,软的。您这是真烟吧?”   大妈不乐意了:“当然是真的!”   宁也付了钱,自己找了个僻静地方准备也抽根烟。累倒是其次,就是觉得心烦,在府城,能睹物思人的地方太多了,从前留下的痕迹太过灿烂,想忘都忘不了。   他站在一个偏僻的小观景台旁,同学们都在另一侧,中间还隔着府云山半山腰上一个比较大的殿,反正只要没人偷懒乱跑,是绝对不会跑到这边来的。宁也嘴上叼着烟,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时不时掸一掸烟灰,烟灰顺着观景台外侧飞飞扬扬落下去,像一点点零碎的雪花。   脚下是府城市区,街道鳞次栉比,每个角落里都发生这不为人知的故事。   比自己惨的人太多了,自己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宁也想。   但是也不能去想,齐煊楼有一天爱上别人的模样。   齐煊楼站在拐角,看着宁也沉默又出神地抽烟,动作娴熟,姿态潇洒,像个大人。   这样的宁也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好像有很多心事,但是又仿佛只是因为他懒得说话——   和打听的时候,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宁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齐煊楼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宁也,但是又觉得不论哪一个,都是他喜欢的那种。   直白的,试探的,用手段的,真心的——   毫无缘由的,肯用尽心思去喜欢的那种。   像是魔怔了。   齐煊楼觉得自己也想来跟烟,索性走过去:“给我一根。”   宁也刚刚还想了一下齐煊楼,转眼这人就活生生站在了旁边,一时有点语塞。齐煊楼见他表情有点怔忪,笑了一下:“怎么了?吓了一跳?”   “不是。”宁也缓过来,“你要烟?会抽吗?”   齐煊楼嘴角勾了一下,意思很明显。   宁也摸出烟盒给他。   齐煊楼接过来,抽了一只又跟宁也拿了火点着,吸了一口,涩,苦,也没觉得多提神。他用三根手指捏着烟玩儿,把烟盒还给宁也:“喏。”   宁也在观景台上捻灭手里的半截烟:“你抽着,我先回去了。纪少衡还一个人扶杆子着呢,别砸下来给他腰砸一下。”   齐煊楼眼疾手快拉住宁也的胳膊:“等等。”   他俩几乎是并排着的,齐煊楼手握着宁也的胳膊,视线却还在正前方。宁也停了脚步,略微朝齐煊楼的方向侧了侧头,等着他说话。   齐煊楼说:“问你个事儿。”   宁也没说话。   “你真的跟薛小满在一起吗?”齐煊楼说,“我去年寒假的时候打听过,都说没有,薛小满家跟你家沾点儿亲,所以关系好。我以为你是糊弄我的。”   宁也看向前方。   齐煊楼咬了咬唇:“但是我觉得也不能老靠感觉,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跟薛小满,在一起吗?”   宁也说:“我说是呢?”   齐煊楼突然回头,侧着身,恶狠狠地瞪他:“抓紧时间跟她分手!”   ……宁也就知道,期待齐煊楼说出“因为你和薛小满在一起,所以我还插足就太掉价了”这种话,简直是做梦。   宁也舔了舔唇角,哼了一声:“没有,薛小满是我妹妹。”   刚才还恶狠狠瞪着宁也的齐煊楼,表情和缓了下来,显而易见是高兴的:“我就知道,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无所谓啊。”宁也说,“你什么感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齐煊楼退了一步,歪着头看宁也:“口是心非。”   宁也撩起眼皮,目光冷冷的:“别跟我玩花样,你想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我那天是被你骗了,但这也不代表会一直被你骗。反正事后也会想清楚,我也不着急那一天半天。怎么,觉得苦肉计得逞了,挺开心的?”   齐煊楼摇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宁也:“你错了宁也,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跟我在一起,但是我选择了最笨最慢的那一种。你知道蚌吧?外壳坚硬,内心柔软。我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让你看,你想撒沙子就随便撒,我等着给你拿颗珍珠出来。”   宁也咬着嘴唇不屑地冷笑了笑,转开了视线。   齐煊楼一直在努力告诉宁也他的真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宁也一直拒绝他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真心。   相反,正是因为太真了,所以才更不能接受背叛。   齐煊楼的目光里反而含了笑:“我试过了,威胁你,试探你,用手段哄你,但是我渐渐看清楚了,你要的不是这些,你要的是真心。我说的对不对?你天天虚张声势骂我,要跟我打架,但是你不就是怕我不长久吗,哄着你跟你好一阵子,回头就把你甩了,你怕伤心是吧?”   “那我们就试试看,看看谁坚持的更久。”齐煊楼看着宁也说,“你不用跟我在一起,你就等着我对你好。这辈子快完的时候,我们再说要不要确定关系。”   宁也听的又气又怕,简直快要疯了,他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这样!!!   宁也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看齐煊楼的时候眼神狠戾:“威胁过我,试探过我,对我用手段,这会儿觉得都不好用了,改个套路玩深情是吗?好啊,我们走着瞧,看看到底是你没耐心,还是我没耐心!”   齐煊楼不说话,站在那里,发丝柔软,眼神温暖。他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尽了,一点点猩红色。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抬头看了眼宁也:“好啊,那我们就在一起试试看。”   宁也发现自己又被齐煊楼绕进去了,这王八蛋玩的一手好文字游戏,随手挖坑不带停顿的那种。   谁他妈要跟他在一起?   也看不出来齐煊楼是在挖坑给宁也跳,还是他也没意识到,反正表情上看不出来,就是对着宁也温和的笑。这会儿的齐煊楼和前段时间的齐煊楼又不太一样了,没那么阴郁和低落,仿佛已经走出了奥数失利的阴霾,重新变成那个优雅随和的他。   有一瞬间,宁也觉得在这样的齐煊楼身上,看到了纪少衡的错觉。   明朗的,青春的,站在那里就会发光的那种人。   齐煊楼正在迅速成长着。   他可以阳光,可以阴暗,可以和煦温柔,也可以心狠手辣。   他可以面对不同的人,成为不同的他自己。   宁也越来越觉得……熟悉的齐煊楼回来了。   这种感觉让他心悸。   。   宁也抽完烟去洗了个手,回去换纪少衡溜出去放风。纪少衡偷偷接过宁也塞进自己裤兜里的烟,拍拍宁也的胳膊:“可以的!”   转身就跑了。   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摊开手:“火。”   宁也这才想起来没给他打火机。   纪少衡拿着打火机又跑走了,宁也看了眼他的背影,心想自己居然这么容易的就被齐煊楼影响了?   这么心不在焉的。   他定了定神,认真扶好灯柱,心想这漫山遍野栽的灯,华美有余而实际作用非常小,到最后也就是个履历上漂亮的一笔而已。   但是也没法指责什么吧,这可是给他爸添彩的活儿。   这么想着,宁也觉得还是老实点干活儿吧。   谁让宁正朝是他爸呢。   纪少衡一走就没影儿了,宁也一个人扶灯柱累成狗,正想再招呼个人过来跟他一起扶,抬头就见齐煊楼眼看到跟前了。   “你怎么一个人?”齐煊楼问,“不都是两人一组吗?”   宁也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上厕所去了。”   齐煊楼挽了挽袖子:“我来替会儿他。”   他校服下穿着黑色T恤,两件一起挽起来,黑色的T恤里子翻到外面,衬的他的手腕处的皮肤清透如水般的白。   宁也转开了视线。   齐煊楼加入之后,宁也明显感觉到压力减轻一些。说实话这个灯柱并不是特别重,这玩意儿主要是长,但是又不能斜,所以需要一直用力扶着保持直立。这会儿两个人一左一右扶就很轻松了,随便拖一下保持稳定就妥了。   宁也单手撑着灯柱,目光看纪少衡走的方向,心想这混蛋是不是抽烟抽醉了?怎么还不回来。   齐煊楼盯着自己和宁也一上一下扶在灯柱上的手。   宁也的手也很好看,手指很长,但是骨节并不粗大,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这会儿虽然扶了半天灯柱子有点脏,但是看得出来这确实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没错,像这个人一样,养尊处优。   宁也一转头,就看见齐煊楼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又觉得自己冷不丁这么一抽,照齐煊楼这心不在焉的劲儿,这灯柱子指定要倒。   于是宁也狠狠在齐煊楼小腿上踢了一脚。   齐煊楼回过神:“你干嘛?”   旁边还有外人,宁也没法直说,也不想给齐煊楼好脸色,目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齐煊楼噗嗤一下笑了,转开了视线。   妈的真是给脸了!宁也觉得照这样下去,迟早还得打一架。   纪少衡那货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宁也用左手伸过去掏右边的裤兜,摸出来手机给纪少衡打电话,占线。   操。   左等右等不见纪少衡的人,宁也索性破罐子破摔,跟齐煊楼聊天:“你还参加今年的奥赛吗?”   “当然参加啊。”齐煊楼摸不准宁也的意思,“怎么了?”   宁也理所当然地说:“没怎么,随便聊个天打发打发时间,顺便看看你还能浪多久。”   “唉。”齐煊楼叹口气,“二战压力大,今年得更努力准备才行。”   宁也点头:“挺好。”   “哪好?”齐煊楼说,“就那点加分我也用不上。”   宁也在心里翻白眼:“你忙成狗,就少来烦我啊。这还不好吗。”   这话齐煊楼没法接,他换个话题找场子:“暑假你回榆城吗?”   “当然回。”宁也现在就想回去,“这破地方连个熟人都没有,太无聊了。”   齐煊楼“唔”了一声:“那你下半年会转学回榆城吗?”   跟他们一组的那位职业学校的学生也同时跟宁也和齐煊楼说:“扶好,我去拿点东西。”   宁也看着那位同学走远,才意味不明地瞟齐煊楼一眼。   齐煊楼面不改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宁也。   宁也被他盯得不自然:“不知道,有可能。”   齐煊楼很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哦了一声:“我不想你回去。就算我明年拿了金奖被保送,估计也不会选择榆城的大学。时间真的太久了。”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宁也听懂他的意思,压低声音说,“没意义。”   齐煊楼自信地微笑:“对我来说有意义就足够了。”   隔了会儿纪少衡跟在职业学校那位同学屁股后面回来了,看见齐煊楼在,松了口气:“还好你在,我还正担心宁也要杀了我呢。打了个电话,时间有点久。”   宁也不想纠结他给谁打电话了,朝着灯柱子努努嘴,示意他抓紧时间干活儿,把齐煊楼顶下去。   纪少衡完全看不懂宁也的脑电波交流,夸齐煊楼:“哇,学霸你人好好,居然还帮我们小也也推电灯杆子!”   齐煊楼和宁也齐齐瞪他,意思一模一样:谁忒么是你的小也也?   纪少衡接了齐煊楼的班,齐煊楼拍拍手,悠闲地站在边上看他俩劳动。宁也:“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劳动,你这么偷懒合适吗?还有没有点带头表率的意识了?”   齐煊楼唔了一声:“我调换过了,现在主要就是在这边负责帮老师打下手。”   人比人气死人哦,宁也低头看看脚下的土地,草皮还没长齐,恨恨地朝齐煊楼踢了点儿土。   齐煊楼的校服裤子上洒了一小片,他也不生气,得意地笑着看宁也。   纪少衡的目光从宁也看到齐煊楼,又看回宁也,一脸纠结。   宁也瞥见他这个表情,心里暗叹一声要完。忒么纪少衡……这货经验丰富,不好糊弄啊。   正肝儿疼着,齐煊楼脸色大变,猛地朝宁也扑过来,一脚踩在地上,双手用力推了宁也一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齐哥不是善茬……不动声色换了几种套路,终于摸到了宁也的软肋XD    第31章 一首歌   宁也毫无防备之下, 被齐煊楼拼命当胸往后推了一把,踉跄的几乎摔倒。纪少衡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灯杆子都歪了,又急慌慌地松开宁也去扶灯柱以防砸到人。   宁也站稳了又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低头看地面上——齐煊楼脚踩空了,一道和草色几乎相同的线一闪就不见了。   是条蛇。   一般来说, 这么多人在附近工作,蛇是会主动避让, 不会跑出来伤人的,但是万事都有意外,他们又在山地, 惊到个别冬眠醒的迟的, 也不是不可能。   齐煊楼见蛇游不见了, 问宁也:“脚没崴吧?”   宁也摇头:“没事。”   “我怕有毒, 手劲儿大了点。”齐煊楼又看了眼蛇游走的方向, “我去提醒一下大家注意安全。”   说完急匆匆走了。   “哎哎你没事儿来跟我一起扶灯好吗!”纪少衡双手抱着灯杆叫宁也,“快倒了!”   宁也沉默着上前一步,扶住了灯。   纪少衡试探宁也:“没想到齐煊楼这人还挺仗义的。”   宁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是我,我肯定就推你一把就算了。”纪少衡想想,觉得蛇滑腻腻的有点恶心,“我不敢去踩,万一回头咬我一口怎么办。唉呀妈呀。”   宁也说:“别想太多啊,现在穿的这么厚,运动鞋鞋帮也高, 怎么可能被咬到。”   “咦话不是这么说。”纪少衡反驳,“就那点时间,谁能反应过来这蛇粗不粗长不长,万一是条大的,一脚踩痛了不是正好回头盘上来咬一口吗?做人可得讲良心好吧?”   宁也烦死了,低着头不说话。   纪少衡空出一只手拍拍宁也的肩头:“下午请齐煊楼吃顿饭吧,给人道个谢。”   “知道了知道了。”宁也换了个姿势扶灯,“好好扶着吧你。”   宁也扶灯扶的心不在焉,他从心底里在叹气。   纪少衡说的没错,齐煊楼就不是能舍己为人的那种人。他可能会顺手拉你一把,但前提一定是绝对不会妨碍到他自己的情况下。   这次不是他的苦肉计,不是他因地制宜用心机。   宁也懂的,所以更不开心。   他根本无法对齐煊楼说出真正拒绝他的原因,但也绝对不能绕过这个原因毫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   仿佛时光倒流,最后的办法还是耗。   呵。   别说,中午还多亏了纪少衡的零食大礼包。虽然没有纪少衡期待的大家围坐在一起玩游戏开party那种野餐,但是大家起码做到了……吃光东西。   宁也吃饼干的时候齐煊楼凑过来:“分我一点。”   讲真,宁也打心眼儿里不乐意。梁丰大大咧咧的把自己手里的面包递给齐煊楼:“吃不?”   齐煊楼摇头:“我不爱吃面包,我想吃饼干。”   “那你给他点呗宁也。”梁丰边吃东西边说话,特别不讲究,“你不够我分你点面包。”   宁也低头,心想你忒么咬过谁要吃,边从饼干袋口里拿了两片,然后把剩下的连袋子递给齐煊楼。齐煊楼手里拿着馒头片的袋子,张着口递到宁也手边,宁也伸进去捏了两片。   齐煊楼又拿了两盒酸奶,插好吸管儿,递给宁也,一人一盒。   宁也无语的接过来,齐煊楼顺势就坐他旁边,并排喝奶吃饼干。   这个排排坐分果果的即视感,真尼玛蛋疼。   梁丰和徐清晨并排坐在对面,纪少衡坐在两排人之间,看起来像坐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旁似的。   徐清晨和梁丰边吃边聊天:“下午能不能搞完,晒死了。”   梁丰:“不知道啊,我想吃肉。”   徐清晨:“我也想吃肉。下午解散了我们去吃烤肉啊?去不去宁也?”   宁也咽了嘴里的东西,看了一圈:“这样吧,大家一起去,我请客。齐煊楼你也来啊。”   说着歪头看身旁的齐煊楼。   齐煊楼对着宁也微微一笑:“好啊。”   “我也去!”冷不丁宁也背后窜出个女声,“带我一个呗!”   宁也一口吸光酸奶:“五个男生一个女生,合适吗?”   温珊珊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合适啊,吃顿饭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会烤肉了!”   宁也扬头示意齐煊楼上。   齐煊楼回身,看着宁也背后站着的温珊珊,正好她挡住了阳光,看起来有点像个黑影:“明天周末,我们搞不好会喝点酒。你……确定要一起去?”   潜在含义非常明显。   纯洁的梁丰都呆了……卧了个槽这还是齐煊楼?   温珊珊站在原地跺脚:“带我就不要喝酒了啊!正常一点吃个饭不行吗!”说完推宁也,“快告诉他你不喝酒。”   宁也仰头,对温珊珊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没心没肺,一肚子坏水那种。   从齐煊楼的角度,可以看到宁也扬起头之后,修长的脖子上一颗小小的喉结。他紧了紧手,控制住自己想去摸一摸的欲望,也用和宁也差不多的表情看温珊珊,懒洋洋的笑着,一脸痞子样儿。   温珊珊觉得自己每次遇到齐煊楼就绝对没什么好事情。   明明宁也跟齐煊楼老是吵架,为什么自己一来,他俩就一起来堵自己啊?   讨不讨厌!   温珊珊满脸不高兴,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丢下就跑走了。梁丰打开看了看,也是点吃的,有水有面包,还有两包榨菜和几根火腿肠。   梁丰、徐清晨和纪少衡欢呼着分了。   吃到一半梁丰又想起来刚才自己想说什么,一脸正色地对齐煊楼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温珊珊啊?”   “没有啊。”齐煊楼装傻。   “哎咦,刚才的表情特别……”梁丰找不出形容词,“特别……”   纪少衡幽幽地补充:“鬼畜。”   徐清晨、梁丰和齐煊楼一起扭头看纪少衡,徐清晨问:“什么玩意儿?”   宁也憋着笑吃饭。   这个形容太他妈贴切了,齐煊楼不动声色怼温珊珊的时候,真的好鬼畜!   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树也基本种完了,这边的灯也栽得差不多,老师招呼各班集合点到,准备返回。不知道从哪个班开始起哄,反正等到宁也知道的时候,又传来消息说决定暂时不回了,大家留着玩一会儿。   玩啥?   军训必备项目,群众性活动,对歌呗。   大家在集合地点分成俩组,面对面席地坐好。宁也站得本来就靠后,抱着校服,背靠在梁丰身上打瞌睡:“走的时候叫我。”   其实也睡不着,就是不爱参加这种群体性活动,无聊。   梁丰特别靠得住,坐着也不安分,轻轻晃着身体,宁也跟着他摇啊摇,还觉得摇的挺舒服的,渐渐地就有些迷糊。   半睡半醒也觉得没过多久,听到对面整齐划一的喊声:“齐煊楼!齐煊楼!齐煊楼!”   大部分是女生的声音。   宁也眯着眼坐起来:“不是对歌吗?叫齐煊楼干嘛?”   “我们这边没对上,找人出来表演节目呗。”梁丰跟着起哄,嗓门儿特别大,“齐煊楼!来一个!”   高一一班那边,齐煊楼慢慢站了起来。   宁也倾身探头看他,见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越过人群走到了两方中间的空地处。   “不带这样的啊!”齐煊楼指着对面的那群人说,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群人欺负我一个,有没有道理啊!”   “你就唱呗!”有男生逗他,“长得好就这点儿不好你还不知道啊!”   这种场合齐煊楼见得多了,笑眯眯的对自己这边的这群人说:“想听什么啊?”   对面有女生尖叫:“唱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   然后两面都有人跟着叫:“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   宁也问梁丰:“齐煊楼什么时候当众唱过歌儿啊?怎么她们都知道。”   “初中那会儿。”梁丰说,“初三他们班搞活动,他就唱这首,一曲成名啊。那边那些都是他初中同学。”   哦,这样。   宁也还从来没听过齐煊楼唱这个呢。   对面人群里溜出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个空矿泉水瓶子,跑到场上递给齐煊楼:“来来来拿好麦克风!”   又笑嘻嘻地溜回去了。   齐煊楼拿着矿泉水瓶子支起来当麦克风,笑着说:“下次不给你们抄作业了知道吗?你们已经失去我了。”   谁都知道他在开玩笑,又是一通起哄:“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齐煊楼抓了抓头发,目光绕场一圈,面对着宁也他们班的方向轻咳了一声:“唱就唱呗,声音不高,大家凑合听哈。”   宁也看着场上的齐煊楼,他真好看。   笑也好看,跟人开玩笑也好看。   唱歌也很好看。   齐煊楼在人群里找到宁也,双目含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我情愿裸着我一双手,让它在长夜里渐渐冷透,反正它在许多时候,都一无所有……”   ——雪夜的府城街头,他俯在宁也身上悄无声息地哭过。   “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除了你之外的人都听说,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骗我,可是这一次它陪我犯错……”   ——“你对我明明就是有感觉的!我能感觉到!”   “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我把心情谈的那样赤裸,谁能证明什么事能够天长地久,我也不想要你承诺爱过。”   ——“你不用跟我在一起,你就等着我对你好。这辈子快完的时候,我们再说要不要确认关系!”   齐煊楼的声音不高,很柔软,稍微有一点点鼻音,唱起歌来有种温柔的缱绻味道。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停在宁也身上,但是并没有跟他对视,而是停在宁也肩部,看起来仿佛只是随意地找了个一个方向。   宁也抬眼看着他。   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唱到太暧昧的地方还会有一点点笑场,引起全场小声的尖叫。   宁也都能听到旁边有女生小声互相激动地说:“他唱的好好听!”   “超帅的!”   这种感觉……好奇怪。   宁也重新闭上眼,靠着梁丰睡觉。   齐煊楼一首歌唱完,没完没了了,居然客串主持人开始热场子:“来来来,唱的好不好?”   大家都给他面子:“好——”   “还有更好的!”齐煊楼大声说,“接下来——”   宁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妙。   “我们有请——高一三班!宁也同学!来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大家说好不好?”齐煊楼果然毫不手软。   宁也坐直了,撩起眼皮狠狠瞪他,眼神里全是“你等我等着”!   齐煊楼怕他才有鬼,见同学们起哄,也跟着起哄:“来来来,宁也,不要害羞嘛,来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元旦晚会上你跳舞跳的很好看嘛,要不要再来一个?”   “宁也!宁也!”宁也的人气其实也挺高的,话不多,有点沉默,长得帅,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宁也!来一个!来一个!宁也!”   宁也在口号声中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站了起来。   四周的喊声更高了。   齐煊楼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站在场中冲宁也笑:“来,唱支歌也可以的嘛。”   宁也甩他一眼飞刀。   “宁也同学会给我们表演什么节目呢?”齐煊楼客串主持人,“唱歌?还是跳舞?还是什么其他才艺表演呀?”   宁也上前接过“麦克风”:“唱首歌儿吧,就唱……”   他话还没说完,下面围着坐的学生群里又是一阵起哄声和怪叫声、口哨声。   温珊珊居然也跟着跑上来了。   高一好多人都知道温珊珊倒追宁也,天天死皮赖脸给人家送水的光辉事迹,这会儿看热闹,气氛炒的特别热。   她站在宁也旁边,大大方方的,一点儿也不害臊,还用胳膊戳戳他:“我跟你一起唱呀,你想唱什么?”   这时候了,宁也总不能把温珊珊轰下去。他看了眼齐煊楼,问温珊珊:“相爱很难,会吗?粤语。”   “会的呀!”温珊珊说,“我不会说但是我会唱呀!就这个吧!”   宁也拍拍手中的矿泉水瓶麦克风,示意围观群众安静一下:“给大家唱首歌儿吧,张学友的,相爱很难。”   “好!”反正好不好不重要,主要图个气氛。   宁也没齐煊楼那么鸡贼,当众唱歌给宁也听什么的,但是宁也也不是软柿子随他捏,分分钟给他回一首玻璃渣子。   粤语大部分府城同学听不懂,但是宁也知道齐煊楼懂。   因为齐煊楼的妈妈是广东人,他从小就会讲粤语,比宁也还溜。   温珊珊声音其实挺好听的,清脆婉转地起头:“最好,有生一日都爱下去,但谁人,能将恋爱当做终生兴趣……”   宁也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齐煊楼,目光似笑非笑,隐约可见嘲讽。   是这样的油盐不进。   温珊珊唱完一段,拽了拽宁也示意男女声部合在一起。宁也收回目光,轻轻跟上温珊珊的节奏:“爱到过了界那对爱人,同时亦最易变成一对敌人。也许相爱很难,就难在其实双方各有各期望怎么办……”   这简直是上辈子宁也和齐煊楼的真实写照,宁也唱着唱着有些心冷,也不看齐煊楼,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唱完一首。   也不见得唱的多好,但是身上有种异样的压抑感。他和平时没什么大区别,略微半歪着头,是很闲适随意的站姿,别人根本就无法察觉,但是齐煊楼却感觉到宁也疯狂压抑着的情绪,越听越心惊。   他本意只是逗逗宁也玩的,从没想过居然会从一首歌里听到宁也的心声。   原来他不是单拒绝自己,他是根本就没有对感情报有任何信心。   原来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宁也是一块透明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掉。   随着宁也的歌声,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齐煊楼的心脏,一种伴随着呼吸的疼痛感蔓延开来,而想拥抱宁也的情绪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这就是倾覆而下的那种情感吧,不计付出,不计回报,只想让他能单纯如少年一般笑一笑。   温珊珊和宁也唱完歌,宁也打算下场,结果温珊珊拉住他,假装拎起裙子对四周行了个退场礼。   又是惹的众人起哄。   这样光明正大,大家反倒知道都是闹着玩。老师们也笑着在后面看他们装文雅,男生们起哄温珊珊胆子大,女生们也笑红脸,一部分气自己刚刚没胆子往上冲,一部分嫉妒温珊珊居然真的快要攻略成功宁也了!   这怎么可以啦!   齐煊楼没心情再跟他们玩儿,宁也下场以后他也跟着下去了。气氛热烈,两方又你来我往玩了会儿,眼瞅着天已灰蓝,这才整了队伍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老师们集合又点了名,这才解散让大家各自回家。   梁丰挂在宁也脖子上:“肉肉肉肉肉!”   徐清晨也是一脸待投喂:“肉肉肉肉肉!”   纪少衡低着头发短信,顾不上搭理他们。宁也这会儿记恨齐煊楼让他唱歌出丑,不太想带齐煊楼玩了,但是又觉得自己请客的本意也是感谢齐煊楼,把正主丢开似乎哪里不对。   齐煊楼那边也解散了,他一点儿自觉都没有,直接往宁也他们这边的小分队钻。见梁丰挂在宁也脖子上,伸手往下拽梁丰:“你胖成这样了还挂宁也脖子上,小心把宁也压矮了!”   梁丰莫名其妙受了暴击,一脸苦逼地哼哼。   温珊珊专门绕过来做最后的挣扎:“我会烤肉啊!你们为什么不带我!”   “不和谐。”徐清晨说。   “影响形象。”梁丰说。   “不太方便。”齐煊楼说。   “不喜欢和女生玩儿。”冷酷的纪少衡说。   温珊珊可怜巴巴地看宁也,宁也就安静地看他们互掐,不说话,心想最近梁丰和徐清晨在齐煊楼的带领下,真的是十分上道啊。   要是能连齐煊楼也怼一怼就更好了。   温珊珊哭唧唧地先走了,五个男生商量去哪吃顿肉。宁也不挑的,但是他觉得齐煊楼跟纪少衡应该也会很随意才对,没想到这俩很认真地跟梁丰徐清晨讨论,东边有一家店近但是味道很一般,西边有一家店好吃但是非常远。   态度非常仔细。   最后齐煊楼拍板,去一家叫AND YOU的烧烤店,离的稍微有点远,但是新开时间不久,干净味道好,价格偏高。   梁丰和徐清晨没去过。   齐煊楼定都定了,还假惺惺地跟宁也说:“你钱没带够没关系,我有哈。”   宁也翻个白眼,招呼大家去路边打车。   先拦了一辆,三个男生坐上去,纪少衡负责指路,先走了。   路上就剩宁也和齐煊楼。   齐煊楼站在路边拦车,天开始暗了,略微有风。这个时候的晚上还是蛮冷的,风吹的齐煊楼的校服朝后鼓起来,看起来有些单薄。   宁也沉默地站在他背后。   这会儿算是晚高峰,车还挺多,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空车。齐煊楼嘟囔:“生意这么好啊,回头还能开一家出租车公司。”   宁也把校服拉链拉了起来。   齐煊楼看见了,问他:“你冷吗?”   “不。”宁也说。   “我一点都不冷,你要冷的话我的校服也给你穿。”   宁也摇头。   说话间来了辆空车,齐煊楼拉开车门,招呼宁也先上车。   宁也示意他坐,自己准备坐前面付钱。   齐煊楼一把抓住宁也的胳膊,推着他就进了后座。他弯腰扶着车门:“往里让一让。”   “你不能坐前面吗,干嘛非要挤在一起。”宁也边说着,边往里让了一下,齐煊楼裹着风钻了进来。   他拉开校服拉链,把外套脱下来,边对司机师傅说:“AND YOU能找到吧?就建设路和中南路交叉路口那。”   “好嘞,知道。”司机利索地挂挡起步了。   齐煊楼把校服盖在身上,目光直视前方,从后视镜里看着司机师傅,后背紧靠车座椅,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把宁也扣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首歌其实是初衷,某天网易云音乐听粤语歌单被击中,才有这个破镜重圆的念头。按照常理,我是泼出去的水我连盆儿都不要的人,写破镜重圆也挺为难自己的。   张国荣《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是设定的齐煊楼   张学友&梅艳芳《相爱很难》算是这个文的基调了,爱过了界,深爱也会反目成仇,所以我们要学着如何爱人,齐煊楼和宁也都是,还需要成长=w=   就祝,   相爱的人既能各自牛逼,也能一起幸福吧    第32章 你别多想   齐煊楼手绕过宁也的脖子, 扣在他耳旁,用力把宁也的头揽在自己的胸口。他刚刚脱了校服,里面的衣服上还带着体温和洗衣液的清爽味道。   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莫名其妙被扑到的宁也:……   宁也不知道齐煊楼突然又发什么疯,下意识地伸手推他,推不动就改掰他手腕,结果本来还拉着校服遮掩的齐煊楼索性校服也不拉了, 半披着,手从校服下探过来, 一把握住了宁也的手。   他目光隐含威胁,用气声说:“别动。”   宁也怎么可能听他的,恨恨地挣扎着露出个脑袋, 用嘴型说:“放开我!”   齐煊楼见他头发都挣扎成乱七八糟毛绒绒的特别可爱, 眼神却张牙舞爪的发狠, 反差巨大, 有点好笑, 用搂着宁也头的那只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下半部分脸颊,别过脸,略微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别动,小心被司机发现。”   宁也气死了,忒么不想被发现你他妈倒是松开我啊?!   这个姿势,两人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齐煊楼的下巴在宁也的脸颊旁,他的嘴唇就在宁也的耳朵旁,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在宁也的耳边,手也不老实, 又用力扣宁也的脑袋,还不忘顺便随手婆娑一下占便宜。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宁也的耳朵……妈的哔了狗,宁也快气疯了!   宁也挣扎着空出来一只手,一把掐在了齐煊楼的大腿上。隔着衣服,估计掐的不多,齐煊楼脸色都没变,照样箍着宁也不松手,甚至还得寸进尺换了换姿势,完全是把宁也给搂怀里抱着了。   这饭没法吃了!   妈的他爱挡档,就算那是条毒蛇,忒么这会儿也还够他的情了吧!   再说用他挡了吗?!   宁也凸着造型恨恨瞪齐煊楼,白他一眼,扬声对司机喊:“师傅!停车!”   师傅抬眼从后视镜瞟他俩一眼——齐煊楼已经松开了宁也,宁也往前一扑,弯腰的同时把齐煊楼的校服往下带了一下,看起来像在弯腰捡东西。   “这里不能停,稍等一下前方靠边哈!”司机师傅完全没发现后座儿两人在搞什么事情,乐呵呵地说,左右看后视镜,打了转向准备靠边。   齐煊楼说:“不用停了,直接走吧,还是去刚刚那儿。”   宁也一直弯着腰就没起来,听到齐煊楼说话,就着姿势回头又瞪了齐煊楼一眼。   齐煊楼当做没看见。   “他不下,我下车。”宁也直起身来,往前坐了坐,手扶着出租车前后排中间的隔离杆,“前面靠边停就行。”   “你说请客吃饭,你不去了?”齐煊楼脸色都不带变的,特别纯真,“那谁付钱?”   司机师傅呵呵呵地笑。   宁也:“我给他们几个打电话,今天不吃了,改天。”   齐煊楼悠悠地说:“这会儿估计菜都点好了,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司机跟着附和:“哎呀,约好了怎么还能半路反悔呢,要反悔也要早点通知别人嘛。有急事?那你到底下不下车了?”   “下!”   “不了!”   后座两人意见不统一,司机不知道该听谁,减缓了车速从后视镜看他俩。   齐煊楼讨好地拽了拽宁也的衣摆。   宁也揪了一下没理他,心想忒么这是在车上,等会儿下车老子跟你打一架!   蹬鼻子上脸,不打不行了!!   齐煊楼示意司机接着开,宁也在后面没看见齐煊楼,但是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了,车速又渐渐提了起来。   宁也奇了:“师傅,我要下车!”   司机被他俩这么来回折腾也有脾气,麻溜靠边踩刹车:“要下就赶紧下!六块!”   宁也付了车钱,伸手推门。   ……没推动。   司机咳咳两声:“这边长期锁着,走那边儿下。”   齐煊楼不动。   宁也冲他扬下巴示意:“让让让让,我下车!”   齐煊楼先钻出去,宁也跟着也下来了。齐煊楼从副驾车窗上对司机摆摆手示意先走,回头一看宁也已经走了。   他三步两步追上去,拉宁也的胳膊:“我说……”   宁也一把甩开他的手,一根手指指着齐煊楼,气得一张巴掌大的脸都有些扭曲,半天竟然没憋出一句威胁的话来。   齐煊楼伸手握住宁也的手指,攥着他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你别瞪我了,看着气势汹汹的,其实里面是块玻璃,碰碰就碎的人,装什么小狼狗啊。”   宁也瞪着眼挣扎还没说话,齐煊楼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攥着他的手在指尖轻轻亲了一下,小声说:“你唱的歌我听懂了,你别怕。”   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我就是有点心疼你,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想抱抱你安慰你一下……你别多想。”   宁也听到前半段的时候还有点僵硬,到后半段简直给他气乐了。   ……WTF?   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没谁了,到底谁他妈多想了?   疯了疯了,齐煊楼也疯了。   齐煊楼跟宁也到烤肉店到的比另三个晚好多,五个人,要了个八人小包间,正好。进门的时候肉都已经烤到一半了,纪少衡一手拿着夹子,一手端着调料筒,见他们进门抬头看了一眼:“你们俩干嘛去了,这么慢!”   宁也沉默地坐了下来,齐煊楼笑了笑:“有点堵车。”   梁丰眼巴巴地看着烤肉架,是个比较小的铁盘,看样子是真的饿坏了,话都顾不上说就盯着准备吃肉。   宁也见他这样,问:“你不会要点其他吃的啊,这炉子这么小,一炉连一盘肉都烤不完,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要了,还没上呢。”徐清晨指着梁丰,“他零零碎碎要了一堆,看到啥都是哇噻好好吃,饿狠了。”   说话间服务员敲门,进来的时候身后推着辆小手推车,手推车上我的天,大小盘子放着七八盘,全是主食。   宁也转头看梁丰:“你几天没吃饭了?”   梁丰挠着头嘿嘿嘿:“真的好饿,别怕哈,钱不够咱有齐煊楼。”   齐煊楼自然而然地推了推宁也:“吃饭当然要吃饱,别挤兑他了。”   宁也本来坐都不想挨着齐煊楼坐的,白他一眼,站起来拿了另外一个夹子凑到纪少衡旁边去翻烤架上的五花肉。   这里的肉质看起来还可以,鲜嫩多汁,唰一层油亮汪汪的,火也挺好,烤起来发出轻轻的滋滋声,撒层佐料,香气很快就被逼了出来。   纪少衡在宁也旁边,胳膊肘挤一下宁也,视线往齐煊楼那瞟了瞟,意思挺明显的询问怎么了。   真是没法说,论情绪敏感度,直男们简直是渣渣。   看看梁丰和徐清晨,俩蠢蛋儿啥都不知道还在对着烤架流口水呢。   宁也不搭理齐煊楼,齐煊楼玩了会儿手机,嘴里有一搭没一搭跟他们聊天。气氛其实有点尴尬,宁也不太说话,纪少衡跟齐煊楼还不算特别熟,或者说齐煊楼对纪少衡天然有种敌对的防备感,很难亲近。   就剩梁丰和徐清晨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各种耍宝尬聊。   第一炉肉烤好,一大半儿被饿坏了的梁丰抢走了,剩下的四个人平分,一人不到两片儿。   纪少衡用筷子夹子,吹了吹塞进嘴里,得意的很:“哥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这味道,绝了!”   “你别去念艺校了,回头开个夜市摊儿卖烤串儿吧。”宁也埋汰他,“烤肉潘安,这外号打出去,可以的。”   齐煊楼脸上带着笑听他们说话,找了小片生菜夹在五花肉里,放在宁也盘子里。   正好宁也也捡了生菜夹着吃防腻,冷不丁看见齐煊楼这么做,皱了皱眉。   齐煊楼表情简直不能更端正:“你先吃,我不饿。”   梁丰看见了感慨:“不是我说啊齐煊楼,以前不认识的时候觉得你特傲,学习好长的帅,各种出风头,特别惹人讨厌你知道吗。”   “唷,嫉妒了嫉妒了。”徐清晨怪叫。   梁丰一脸理所当然,敲着桌子开玩笑:“我女神给他递纸条,他看都不看直接扔垃圾桶,我能不嫉妒吗我!”   “不过现在认识了以后觉得不是那样的啦。”梁丰嬉皮笑脸的,“够意思,讲义气,又会照顾人。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看宁也,平常脸上老是挂着你他妈别来惹我的表情,见了齐煊楼不也春风化雨般温和了吗,是吧。交朋友还是得走心,一天天就想着利用别人那谁也不是傻子,对不对?”   齐煊楼跟他客气:“人就是得互相来往嘛。”   宁也听的都没法吐槽了,谁忒么见了齐煊楼春风化雨般温和了?   刚刚还差点打起来呢,梁丰是不是瞎?   还有……谁忒么要利用他了,就他这点智商?   就这点眼力劲儿还学人那副江湖气息,辣眼睛。   纪少衡跟宁也对视一眼,看见宁也眼神里的无语,笑的手抖,拿着烤肉夹子的手都一颤一颤的:“梁丰说得挺对的啊,人跟人相处不就是要个真诚嘛。来来宁也,出去要箱啤酒去,啤酒喝不醉,炒炒气氛。”   宁也不去,宁也等人伺候着呢,谁忒么给他们当苦力。   梁丰见宁也不乐意,哎了一声自己跑出去了,往回走的时候哼哧哼哧搬了两件啤酒。宁也真的被他蠢死了:“我说……你就不能用他们的手推车拉一下吗,你看看你衣服,一身土。”   梁丰“砰”一声把两箱啤酒放在地上,起身拍了拍前襟:“没事儿,脏了洗洗呗。我去洗个手哈。”   一溜烟跑走了。   宁也问纪少衡:“你干嘛老欺负他?”   “看他傻的可爱。”纪少衡笑嘻嘻的。   宁也白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别打梁丰主意。   纪少衡笑着不说话,露出八颗牙,眼神有意无意往齐煊楼瞟了瞟,意思也很明显,管好你自己的烂摊子吧别琢磨别的了。   宁也有点蛋疼……虽然从来没跟纪少衡提过这件事,但是以纪少衡对这件事情的敏感程度和齐煊楼越来越过分的举动,宁也觉得纪少衡十有八九是要猜出个大概了。   这时候就觉得还是直男好,一个比一个迟钝,听说谈恋爱只能想到萌妹子。   唉。   梁丰回来开了啤酒,每个人面前先摆两瓶。对宁也来说啤酒根本不属于酒的,但是也不爱喝,提议拿两个骰子盒子吹牛玩儿。   过了七,一个红点顶四个数,一直往上比大小,谁先开,对方如果使诈,口头喊的数字超过实有就算输,反之算开家输。   蛮简单的一个小游戏,一把一玻璃杯。   反正啤酒喝不醉。   梁丰新学这个游戏,十分感兴趣,主动坐庄挨个儿来玩三个。   结果……齐煊楼和纪少衡聪明,宁也老江湖,梁丰被他们三撸了个秃噜,一口气喝了九个玻璃杯。最后剩个徐清晨,梁丰眼都快直了,摆手:“歇会儿歇会儿,撑死我了。”   话音刚落就去上厕所了。   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两箱啤酒喝得剩一瓶,宁也直接塞纪少衡手里:“帮忙拎一下,不退了,我拿回家。”   梁丰喝醉了,不能小看啤酒啊,数量累积的多了也质变。徐清晨扶着他,有点发愁:“这样送回他家,他爸妈会不会生气啊?”   梁丰大舌头:“不……费……费……”   “怎么办?”徐清晨问。   宁也:“要不送酒店?”   “一个人能行吗?”纪少衡说。   齐煊楼看了看周围:“附近有我家的一个店,要不送那我打个招呼让关照关照。”   梁丰挣扎着,突然一把抱住宁也:“我不……去酒店!我……去跟宁也睡!”   宁也忍着踢他一脚的冲动:“我得回家。”   “我不管!”梁丰搂着宁也,“那我跟你回家!”   齐煊楼跟徐清晨一起,把梁丰从宁也身上抓下来。梁丰眼都睁不开了:“我要跟宁也住!”   宁也看徐清晨,徐清晨有点为难:“我不行啊,我得回家。我爸妈不同意晚上在外面住的。”   齐煊楼不考虑了,金疙瘩谁忒么敢让他住外面。   纪少衡耸耸肩,显然也不行。   宁也气得踢了纪少衡一脚:“不能收拾烂摊子,你干嘛点着他让他喝酒?”   纪少衡挺委屈的:“我怎么知道他一个人能喝一半儿啊!”   宁也超崩溃。   ……伺候一晚上酒鬼?   不如选择狗带啊。   大概也就百来米之外,就是齐家旗下的酒店。指望梁丰自己走过去是没希望了,几个人连拖带拉把梁丰弄上出租车,车上又坐了个徐清晨和齐煊楼先去。   宁也跟纪少衡步走过去,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宁也想着自己要跟梁丰住一晚上就脑壳儿疼,冷着脸不想说话。纪少衡这人特别烦,这会儿了还在八卦:“我说,你跟齐煊楼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宁也有气没力的。   “别装啊。”宁也有时候觉得纪少衡蛮矛盾的,说他在意自己的同志身份吧,他好像也并不避讳,但是说他不在意的吧,他似乎特别看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我怎么觉得你俩怪怪的。”   宁也装傻:“哪儿怪了?你说今天啊。我差点跟他打一架啊。”   纪少衡:“诶?”   宁也咬牙:“他跟我抢最后一根烟,妈的,不能忍。”   纪少衡明知他是胡说八道,心知是宁也不想说,“嘁”了声。   宁也苦着脸:“晚上你不能跟梁丰住吗?我不想跟醉鬼住。”   纪少衡又是一笑,特别欠揍:“不行哦,我妈查岗查很紧的。”   说着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调出界面来给宁也看。   就这一晚上,十三条信息,五个未接来电。   宁也从心底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再说就是为难人了。   宁也跟纪少衡到酒店的时候,齐煊楼已经给梁丰办了入住。他们年龄不到,这会儿还不能办身份证,齐煊楼靠刷脸刷了个套间。   梁丰斜歪在沙发上。   宁也愁死了,自己这是图个什么?   纪少衡手机又响,宁也知道是他家里催,让他先走。徐清晨和齐煊楼也让他先走,这边有他们就足够了。   纪少衡还是没接电话,把手里的啤酒塞给宁也,捏着手机跟大家道别,先回家了。   齐煊楼跟徐清晨,宁也三个人一起,把梁丰抬进电梯,准备往房间送。   走到一半宁也想起来:“不用给梁丰家打个电话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   宁也又问:“梁丰这样子,一说话肯定是暴露。不说话,他爸妈会不会以为有什么意外?”   齐煊楼想了想:“等会儿我打吧。”   “你谁啊你打。”宁也斜睨,“梁丰一句话不说,能行?”   齐煊楼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上了楼,好不容易把梁丰扔床上。徐清晨帮梁丰脱了鞋子、校服,又帮他盖了被子。   宁也靠着墙看着徐清晨的动作,隐约觉得蛋疼。   他两辈子就这么伺候过齐煊楼一个,没想到现在还得伺候一次梁丰。   回头让梁丰替自己写半年政史地作业!   齐煊楼问了梁丰家的电话号码,在走廊上打电话。他背靠在墙上,整个人很放松,单手漫不经心地握着手机,半低着头,头发有点长了,零散地耷拉在额头。   宁也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开了视线。   就听见齐煊楼说:“阿姨?您好,我是齐煊楼,是梁丰的同学……对,对就是那个齐煊楼……今天我过生日,大家玩的有点开心,梁丰不小心喝了一点啤酒……是,没想到他酒量很差,还没半瓶啤酒就醉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把他安置在我家酒店了,今晚我留着照顾他,明天让他回家可以吗?”   宁也翻了个白眼。   刷脸真特么好用。   那边齐煊楼已经跟梁丰妈妈道谢了:“谢谢您,这都是我不好,真的没想到他喝这么一点点就会醉……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叫不醒……是,明天早上保证给您送个完好无损的梁丰回家,请您放心……好的,好的,再见阿姨。”   说完齐煊楼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宁也站在门口,明显是听到自己讲电话。他冲宁也摇了摇手机,脸上带着一种小伎俩得逞的狡黠的笑。   宁也太心塞了,明明是自己要照顾一晚上梁丰,忒么好处全是齐煊楼的!   王八蛋。   收拾好梁丰,徐清晨也回家了,房里就剩一个睡成死猪状的梁丰,和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   宁也拉开门,给齐煊楼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煊楼站在原地不动:“你行不行?”   “没问题没问题。”宁也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一副你不出去我不关门的架势,“你要不下楼给你家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路上出点意外,我们负责不起。”   齐煊楼深深地看了眼宁也,出去了。   脚后跟刚出门儿吧,门就咯嗒一声关上了,顺便连保险杠都锁了。   齐煊楼:……   打发走了齐煊楼,宁也真是看着这破地方哪哪儿都不顺眼。梁丰打呼噜的声音震天响,整个人躺成个大字,臭气熏天。   宁也觉得……看看梁丰这酒后的架势,自己真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喝酒了。   他抽了个梁丰没碰过的枕头,准备去外面沙发上凑合一下。   冷不丁听到有人敲门,声音重重的,噔噔噔一直不停。   宁也没叫客房服务,但是也可能是齐煊楼叫的,或者客房部那群人拍少东家马屁也不是不可能。宁也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咦,是纪少衡。   他怎么又回来了?   宁也边琢磨,边开了保险栓,开门。   纪少衡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递给宁也:“夜宵。我见你晚上也没怎么吃饭,喏。”   宁也接过来:“我要吃自己下去买啊,你不是你妈催你回家吗,赶紧回去吧。”   “走了。”纪少衡说,“梁丰还行吧?有情况记得打电话,晚上我开手机。”   宁也点头:“谢了啊。”   纪少衡退了两步,转身要走,咦了一声。   齐煊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折了回来,站在了走廊的尽头,安静地看着他们说话。    第33章 流言蜚语   纪少衡满脸疑惑, 看看齐煊楼又看看宁也,又看看齐煊楼:“你站那儿干嘛?”   “哦,我刚上来啊。”齐煊楼朝门口走过来,“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纪少衡冲宁也扬扬下巴:“给他送点吃的。走了。”说完对宁也示意了一下,又跟齐煊楼说,“早点回家啊。”   等电梯下去了。   宁也撩眼看了看齐煊楼, 身体往后退,又把门关上了。   齐煊楼挠了挠耳根, 心情真是挺复杂的。   不过复杂也没用,他从衣兜里拿出宁也隔壁的房卡,刷卡进门。   半夜隐约听到隔壁有响动, 齐煊楼睡觉没脱衣服, 过去听了下宁也那边的门。   里面丁零当啷的, 估计是梁丰起来了。   齐煊楼敲了敲门。   隔了好一会儿, 宁也穿着整齐, 皱着眉头,一脸暴躁地打开了门:“干嘛?”   “怎么回事?”齐煊楼问,“要帮忙吗?”   宁也想了想,给齐煊楼让了条路。   齐煊楼进门闻到一股酒气,卫生间门大敞着,梁丰抱着马桶在吐。   这场面齐煊楼也没见过,一时也有点手足无措。宁也跟着过来,满脸纠结,两人对视了一下, 眼里写的都是要完。   “有二十四小时客房服务吗?”宁也问齐煊楼。   齐煊楼喉头滚了滚,声音有点干:“有……但是只能打扫啊,梁丰怎么办?”   梁丰坐在地上抱着马桶,手不停地往喉咙里抠。他这会儿已经吐不出来了,一直在干呕。   齐煊楼没什么经验:“要不要送医院啊?”   这个宁也比较懂:“医院不用送了,过一晚上缓过来就行,也没什么过敏症状。就是太恶心了!”   齐煊楼过去拍拍梁丰的脸:“别抠了,喝口水不?”   梁丰不理他。   学霸也拿酒鬼没办法,把梁丰捞起来点,冲了马桶。宁也早就开了换气扇,嗡嗡地响。   齐煊楼蹲在马桶边问:“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直折腾,还没睡呢。”宁也没好气。   这会儿已经快两点了。   齐煊楼把梁丰扔回去,从衣兜里掏了房卡给宁也:“你去我那边睡会儿,这边我来看着。”   宁也按捺着毛躁:“不用了,我也睡不着。别让他抠喉咙了,都快抠出血了,先他弄床上去吧。”   宁也扶着梁丰的一只胳膊,齐煊楼抓着他的另一只,把他的手指强行从他嘴巴里掏出来,按住胳膊架起来抬的扔到床上。   梁丰难受得蜷缩起来。   整个房间里全是酒气,齐煊楼过去把卫生间的门儿关上了,回来对站在床边快崩溃的宁也说:“你到那边去吧,我刚刚已经睡了一会儿了。这边沙发凑合一下,很快就天亮了。”   宁也捏着房卡又站了会儿,听见梁丰来回扭动了一小会儿,渐渐睡平稳了。   按照经验,下半夜梁丰应该是不会起来了。   齐煊楼又催宁也去睡觉。   宁也拿了刚才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想了想还是问:“你行不行啊?”   齐煊楼边整理沙发边说:“没问题的。”   他有没有照顾过人,宁也比谁都清楚。但是齐煊楼聪明啊,没做过的事情也会做的很好……这么想着,宁也打消了念头,转身开门准备去隔壁睡会儿了。   倒是齐煊楼又叫他:“宁也!”   宁也手扶着门回头:“怎么?”   齐煊楼看着他欲言又止,目光幽幽的。   ……懂了。   宁也笑笑:“要么你在这边,要么我在这边,总得留个人在这边儿看着梁丰啊,万一出点儿事怎么办?”   齐煊楼挥挥手示意他去睡。   宁也就真的关门了。   站在走廊上宁也深深呼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再跟他们出来喝酒,他就是蠢货!   宁也刷卡开门,懒洋洋地单手捏着肩膀放松,正要关门,门被齐煊楼一把扶住了。   ……有完没完?   宁也到这会儿还没合眼,又被梁丰折腾了半个晚上,能按捺住脾气全亏这是他叫人吃饭,换个别人分分钟甩手不干。齐煊楼没眼力劲儿,这会儿要敢跟他说话,他绝对打的他这辈子看到宁也都有心理阴影。   齐煊楼见宁也面色不豫,指指里面:“我来拿手机。”   宁也给他让了路。   齐煊楼在床头上拿了手机,又把自己的鞋拎走:“我拿过去,明天早上我估计起的早,不然还得敲你门。”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宁也漫不经心地点头。   齐煊楼临出门,见宁也还在门口站着。屋里只开着盏床头灯,外面走廊上也是橙色的暗光,宁也被门挡住,整个人像藏在黑暗中一样,有种沉默的诱惑。   他飞快凑过去在宁也脸上亲了一下,又滑又软,眼疾手快地出门溜了。   宁也本来已经半闭着眼打瞌睡了,被齐煊楼亲了一口一个激灵清醒了,定睛一看人早就不见了。   隔壁传来锁门的咯嗒声。   宁也一只手恨恨抓了把头发,本来就不爽的心情简直更不爽了,是不是有病?!   宁也本来睡眠也不好,又折腾了半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天估计都快要亮了。昨晚没在门口挂请勿打扰的牌子,客房服务例行打扫的时候轻轻敲了敲他的门,一下子把宁也吵醒了。   起来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不用。”宁也扬声对外面说了句,还想翻身睡会儿,却发现睡不着了。   起来看了看手机,早上齐煊楼发了好几条信息:   七点:我起来了,到楼下去吃饭,帮你拿上来吗?   七点半:你还在睡?那你睡吧。起来到外面吃。   八点十分:梁丰醒了,我送梁丰回家去,你醒了打电话。   九点四十:还睡着呢?我从梁丰家出来了,给你带吃的回去,小笼包子和粥行吗?牛奶和虾饺要吗?   十点:早饭我买好了,你起来别走啊。   宁也扔了手机,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估计齐煊楼快回来了,抓紧时间去洗了个澡。刚洗完穿好衣服,头发还湿着,齐煊楼就敲门了。   宁也快速用毛巾揉了揉头发,把水珠擦掉,去给齐煊楼开门。   门儿一开,齐煊楼看着里面站着的宁也,有点发怔。   简单的T恤,头发乱蓬蓬的湿着,一部分翘着一部分贴着头皮,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脖颈对比鲜明,简直要闪瞎齐煊楼的眼睛。   他压了压情绪,把手里提着的餐盒举起来:“早饭。”   宁也接过来往里走:“麻烦你了,梁丰回家了?”   “嗯。”齐煊楼钻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宁也打开盒子看了看,一屉小包子,一屉虾饺,还有一碗小米粥和一盒奶。他撕着牛奶吸管外的塑料纸:“梁丰他爸妈没说什么吧?”   “没有。梁丰洗了澡清爽点儿了,就说醉的不厉害。”齐煊楼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包子冷了吗?”   宁也吸了口牛奶,掰开筷子戳了下包子,他其实不是很想吃:“还凑合。你吃过了吗?”   话一出口,也有点愣。   好熟悉的对话。   。   春天卷着风一样的过去了,初夏悠悠到来。   上次集体活动之后,齐煊楼也忙了起来。他今年本来已经拿到了保送的资格,但是他和前世的选择一样,放弃了,准备再战一年。   府城一中在高端竞赛中成绩一直比较普通,齐煊楼去年拿了省一,今年理所当然成了学校的一号种子选手,从校领导到班主任、辅导老师都非常重视,可以说专门针对齐煊楼做了调整,在实验楼给他腾了个教室,放弃了部分课程的课堂教学,腾出时间来进行针对性复习。   课间操什么的齐煊楼早就不用上了,平常在学校里碰到,手里抱着的都是各种学霸级专用习题册。梁丰有次翻了翻,两眼冒圈圈,一脸菜色地还回去了,回来跟宁也吐槽:“一个字都看不懂!我差点以为自己不是中国人!”   痛心疾首的,宁也被他逗的直乐。   上辈子宁也跟梁丰差不多,虽然不说,但内心里其实是特别崇拜齐煊楼的,大概是学渣天生对学霸的一种膜拜感作祟吧,对于他们能够轻而易举搞定自己一看就头大的东西,总的来说还是蛮服气的。   但是转念就想这样耀眼的齐煊楼已经再不是自己的了,也觉得有些莫名的怅惘。   老是会记起梁丰喝醉那天,黑暗中齐煊楼突然亲自己的那一下。   临近高考,学校的气氛更严肃了。宁也对考试啊,老师啊什么呢的已经没什么敬畏感了,上课下课认真的打着酱油。   某天课间操没去,跑去卫生间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有人八卦:“你知道高一三班那个纪少衡不?去年半年休学了,这半年又跟着上高一那个。”   另一个:“知道呀,以前不是我们这一届的吗。那会儿学习挺好的,长得也还行,我们班好多女生喜欢他。”   “跟你说个八卦啊,估计没几个人知道的。纪少衡休学根本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他是同性恋!半夜发短信被家里发现了,他爸妈在家里关了他半年,硬说是人家勾引他,逼得那个男生转学了。没办法咯,人家家里有钱,他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不是吧?我见他现在每天照样跟好几个男生一起走啊。”另外一个声音,“高一三班不还有个男生叫宁也的吗,之前学校食堂门口打架吊的飞起,后来听说是一班齐煊楼给背了锅,就口头警告了一下就完事儿了。校领导们每天牛逼个屁啊,遇到齐煊楼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跟齐煊楼家杠上有什么好啊,他家一年给学校捐多少钱啊,校领导们又不傻。我也挺奇怪的,按理说齐煊楼要跟宁也关系那么好,他不可能不知道纪少衡的事儿啊,也不管宁也跟纪少衡天天一起走。哎呀,有钱人想法搞不懂。”   “嘿嘿嘿,谁知道咧。”另一个突然猥琐地笑了笑,“齐煊楼跟宁也,还有纪少衡指不定是什么关系呢。宁也那会儿把我们班女生迷的七晕八素的,纪少衡跟齐煊楼搞不好都看上他呢?谁知道什么玩意儿。”   “被宁也扇了耳光那个,以前跟个小混混混的,听说那个小混混看上的是温珊珊。知道温珊珊不?好像也老跟宁也他们凑一块。估计是找宁也报复的,没想到被人打了一顿,后来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我跟你说那人之前可嚣张了,被宁也当众打了一顿居然没还手,不好说。”   “宁也看起来也就那样吧,呵呵,还不是被齐煊楼和纪少衡玩一玩。齐煊楼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男生女生都差不多,反正讲题什么的都给讲,但是平常就很冷淡,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现在突然跟这个宁也这么好,哎你说,要是齐煊楼也是同性恋,最后会不会跟纪少衡搞在一起啊?我觉得宁也也就是个幌子。”   “不知道,咦,好恶心。”   两人嘻嘻哈哈出去了。   宁也慢慢推门出来,脸色铁青。   虽然知道纸包不住火,但是本来以为纪少衡敢回府城一中,保密措施应该做到位了才对,没想到这还没半年,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了。   不能再让齐煊楼动不动就往三班跑了。   八卦一旦开始,谣言就越来越多。现在大家基本还是男生女生谈恋爱都会害羞的年纪和风气,两个男生都能谈恋爱这简直是奇谈,猎奇效果堪比日后“艳照门”“裸照门”,信息量十分爆炸。   不到一个月,连有天梁丰都偷偷问宁也了:“宁哥,我怎么听人说……纪少衡他……你知道吗?”   “什么?”宁也问梁丰,“说什么了?”   梁丰一脸纠结,说得超艰难:“我怎么听人说纪少衡跟齐煊楼谈恋爱着呢。我是不是听错对象了?”   三人成虎真是没说错,这才多久,齐煊楼跟纪少衡谈恋爱这件事已经快要变成真事儿了。   宁也捋了梁丰脑门儿一把:“说话带带脑子,你看看齐煊楼那怂样儿,每天快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了,吃饭的时候念叨的都是数学公式,他能跟纪少衡谈恋爱啊?有这空不如睡会儿觉。”   梁丰摸着脑袋嘿嘿嘿:“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他们说的信誓旦旦的吓死我了。”   “别乱七八糟瞎想哈。”宁也批评他,“下次谁说这话你告诉我,揍不死他。”   梁丰傻笑:“行,行。”   打发走了梁丰,宁也趴在桌子上睡觉,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这件事。   谣言有多可怕,他早就知道了。   这时候纪少衡估计也听到了,他怎么想?   至于齐煊楼……谁敢在齐煊楼跟前说三道四?   反正觉得特别不爽,齐煊楼在拼命看书考奥数给学校争面子,一群天天就知道聊天打屁的怂球凭什么背后指着他说三道四?   纪少衡不知道是真没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反正每天照常上下课,脸上一派阳光灿烂,无忧无虑毫无身为舆论漩涡的自觉。   宁也觉得他要么是真能忍,要么就是完全不在乎,反正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   梁丰自从上次被宁也敲打过,也力挺纪少衡,齐煊楼不在的时候照样四个男生一起走。反正听人说两个人谈恋爱的,没听说四个人一起谈的,他底气很足。   也是很年轻人的想法。   天渐渐热起来,树梢仿佛一夜之间种满了树叶,日光从斑驳宽阔的枝叶间渗下来,在地上落出一个个小小的光片。   蝉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喧闹。   这天上体育课,纪少衡去找了个篮球玩,一开始人凑不够,他跟宁也比投篮玩儿。隔了没多久来了几个也是同时上体育课的男生,大家混在一起玩。   对方球品不行,或者是故意的,明明分成两组的,但是宁也和纪少衡这组的另外三个傻逼专门给对方送分,一开始还隐晦一点儿,到后来索性遮掩也不遮掩了,光明正大送。   纪少衡把球惯在地上:“什么意思?玩球图个乐,关系好你们怎么不换个地方玩?上个体育课还打假球你们是不是来搞笑的?”   对方不承认:“什么意思?输不起就别玩!”   “我他妈就站在篮板下面,没人防守,你不给我传非要扔三分线外,是不是有病?”纪少衡火了。   对方撩眼看他一眼,嘴角一歪笑得特别恶意:“给你传?你就知道吃齐煊楼,还会投球?”   纪少衡还没反应过来,宁也已经冲过去,一巴掌盖在了对方的头上。   二对五,剩下的是拉架的。   宁也一般不动手,但凡动手他就要打到对方一次就服。   这回他动气,比上次食堂门口被人当面侮辱都气。他也不管别人,就单挑嘴贱这个打,揪着头发把他脸揪的扬起来,劈头盖脸一顿耳光抽在脸上,眼瞅着就肿了。   还在体育课上,早有同学看情况不对跑过去找体育老师。体育老师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宁也打人,喝了一声:“宁也!住手!”   宁也还提着对方的头发,听到体育老师的声音,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又冷又桀骜,又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按着打的男生,一把把他扔在了地上。   体育老师气死了:“干什么呢!上课就打架!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体育老师也过来了,见自己学生刚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对方先告状:“打篮球他们打不过就动手呗。”   说完挑衅般地瞪宁也,想也是知道宁也他们不敢把真话说出来。   宁也管他这些,看了眼纪少衡,见纪少衡没什么表情,冷哼一声:“嘴贱还撒谎,我是因为打篮球打不过跟你打架的?你怎么不说你造谣我们班同学是同性恋啊?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给别人泼脏水?”   围观的同学们“轰”地一声炸了。   老师们之间也不是不八卦,音体美老师相对来说跟学生距离比较近,这件事隐约也有耳闻。听宁也这么说,心里也有了底,十有八九是他们拿这个事儿当面刺激纪少衡,确实也觉得说不过去。   隔壁班体育老师脸色很难看,喝了一声自己的学生:“起来!”   那男生灰溜溜地爬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说的是真的?”   男生狡辩:“没有!我就……反正我没说他是同性恋!”   宁也一根手指指着他,眼神凌厉:“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跪着给齐煊楼跟纪少衡道歉,不信你试试看。”   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行了!宁也!”   宁也恨恨地指了指那个男生,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又环顾全场,冷笑一声,指着实验楼的方向:“齐煊楼他妈的天天课也不上钻那破楼里看奥数,他用得着这么拼吗?去年的成绩足够他高一就保送去念大学了,他为了什么放弃保送留在这破实验室里拼命啊?不还是为了给学校争个面子,今年冲击国际金牌吗?你们就这么诋毁他啊?要不要脸了?告诉你们,我不怕事儿,谁他妈再乱七八糟嘴上不把门儿,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掉头走了。   体育老师目瞪口呆,有点下不来台:“宁也!你回来!”   宁也理他。   纪少衡也转头走了。   一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宁也跟纪少衡一前一后回教室去了,看不到人影儿才又扎堆开始说起话来。   女生们比较心软,也比较淳朴,确实觉得这事儿真是空穴来风,不知道谁编出来针对齐煊楼纪少衡他们几个的,不过——宁也真的好帅!为了朋友动手,超义气!   男生们说实话也是猎奇心态,无论齐煊楼还是纪少衡,日常相处完全就是普通男生之间的相处,跟脑补的谈恋爱离的也挺远。   反正被宁也骂了一通,自我反省的还是比较多。   宁也走远了,回头见纪少衡跟在自己身后,站着等了他一会儿:“我觉得老躲也不是个事儿,给他们脸了唧唧歪歪的,轮的到他们指手画脚来说话。你没意见吧?”   纪少衡给他点了个赞。   “你没意见就行。”宁也还有点气,“还是大意了,一开始那天我就该打的他们不敢乱说。操。”   纪少衡琢磨了一下,问:“你这是替我出气呢?还是替齐煊楼出气呢?”   宁也哎了一声:“别狼心狗肺啊,你说我为了谁啊?”   “噢,齐煊楼为了学校荣誉在实验室昏天暗地的学习呢。”纪少衡埋汰宁也,“你说的是齐煊楼吗?”   宁也白他一眼:“说话的艺术,懂不懂啊?”   纪少衡捅捅他:“哎,交个底儿吧,你是不是跟齐煊楼在一起了?”    第34章 投诉   没过两天齐煊楼听说宁也又打架了, 起因还是替自己出头,高兴的心不在焉没法做题,索性专门挑了个空跑去找宁也:“听说你因为我,跟人打架了?”   宁也一脸你谁的表情:“你听谁胡说八道?”   齐煊楼很认真的:“都这么说啊!我们班女生说你指着实验楼说齐煊楼在里面为学校拼命,哎,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原来这么高大啊?”   宁也拍拍他的肩膀, 给他指了指回实验楼的路:“她们傻,你也不太聪明是吗?我拿什么夸纪少衡, 让他们产生羞愧心理啊?赶紧回去好好学习,别瞎脑补了知道吗?”   齐煊楼也不反驳他,就抿着嘴看着他笑。   宁也被他笑的都毛了, 挥手打发他:“智商快跟温珊珊持平了, 你就不能安静点儿在实验楼当个学霸吗?”   齐煊楼把手里拿的牛奶塞给他:“我不管, 反正我就承你的情。”   宁也扭头钻教室去了:“爱承不承, 谁稀罕。”   这次没人举报宁也, 体育老师们也都压了事儿,宁也没受批评。但是三人成虎这种事情,靠一次暴力根本就不可能解决,特别是男生堆里,傲的人不少,有心人再推波助澜一下,宁也给纪少衡和齐煊楼出头这件事从“齐煊楼和纪少衡谈恋爱”,变成了“宁也抱齐煊楼和纪少衡大腿”,说宁也巴结齐煊楼, 给齐煊楼当走狗,就是为了贪齐煊楼给他的好处。   用脚趾头也猜得到是谁传出去的。   梁丰听得义愤填膺:“他们是不是眼瞎?明明是齐煊楼老往我们这边跑,现在变成我们巴结他了?”   宁也打了个呵欠。   梁丰抓着宁也说:“是不是被你打了一顿那几个傻逼说的?”   宁也拍拍梁丰的爪子:“松松,松松。巴结齐煊楼就巴结呗,回头齐煊楼给你留口汤喝,够过日子了。他们打打嘴炮有个屁用,二十年后同学聚会,你努力打他们脸。到时候都是钱说话,谁钱多谁是爷,谁还记得这会儿这点破八卦啊。”   梁丰闷闷的:“道理我懂,我就是有点不高兴。”   齐煊楼整天在实验楼深居简出,偶尔出来一次也都会顺便过来叫宁也说几句话,每次都会给他捎点吃的。宁也有时候搭理他,有时候也敷衍一下,态度也挺一般。   前后也就一个来月,流言渐渐淡了下去。   大家也不是瞎子,只要有心,都能看得出来齐煊搂挺看重宁也的,老往他们这边跑,快赶上齐煊楼巴结宁也了。   ……大家拒绝相信这种一点都不苏爽的设定,所以流言渐渐又变成了“齐煊楼真正喜欢的是宁也”。   反正就绕着宁也转了一圈。   纪少衡问宁也:“你觉不觉这事儿不太对?”   宁也嘴角一勾:“有人故意的呗。”   “之前跟我们打架那几个是不是?高二的?”纪少衡嘴角叼着一朵花儿,学校花坛随手摘的,“欠揍。”   宁也琢磨了一下:“你等下,我去问问温珊珊。”   宁也头次去八班门口,白短袖上有黑色细条纹,露出来的肤色几乎和短袖相同。他站在门口随便叫了个女生:“麻烦叫一下温珊珊。”   那女生脸红红地往教室里走。   温珊珊早就在教室里看到他了,捧着脸尖叫,踮着小碎步跑出来:“找我呀宁也?”   “问你个事儿。”宁也毫不介意教室门口各种偷瞄的视线,“上次跟我在食堂门口打架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知道吗?”   温珊珊点头:“赵立明。”   “几班的?”宁也问。   “大概是……六班?还是七班来着。”温珊珊不太确定。   宁也点头:“行了,我走了。”   温珊珊傻眼:“这就走了?”   宁也反问:“不然呢?”   “你你你……”温珊珊气的都快结巴了,“你没事就不能来找我聊个天吗?哪有你这样儿的啊,问完事儿就走啊。”   宁也略微弯了弯腰,歪着头看温珊珊:“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还指望我温柔一点儿啊?”   温珊珊脑补了一下温柔款款的宁也,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冲他挥手:“去吧去吧,快上课了。”   打听到姓名,宁也仿佛这件事儿过去了似的,也不管流言蜚语满天飞,每天照常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反倒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梁丰和徐清晨觉得压力挺大的,偶像包袱特别重。   转眼就过了高考。   府城一中今年高考成绩挺好的,全省综合排名第三,还出了个文科省状元。   那叫一个热闹。   校领导们腰杆辈儿直,恰逢新的图书馆交工投入使用,顺便搞了个剪彩仪式暨表彰大会。   六月晒的要命,老师在台上大讲教学经验和学习实践,宁也在下面四处偷瞄。   主要是……主席台上并排坐着的人吧,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怪。   齐煊楼给宁也发消息:我觉得台上他俩坐一起,还挺合适的。   宁也抬头看了看台上,这短信他没法回。   隔了会儿齐煊楼的短信又来了:蛮和谐的吧?   宁也扭头看一班的方向,齐煊楼冲他笑着扬了扬手机。   台上副校长临时充当主持人:“下面举行剪彩仪式,有请剪彩嘉宾:府城市市委书记宁正朝先生,齐御集团董事长齐振田先生!让我们一起见证府城一中图书馆……”   宁也眯着眼看台上,觉得他爸跟齐煊楼他爸站在一起,画风太美没法看。   剪彩仪式结束后,给高考优秀生和贫困生发了奖励金。   学生们解散,回教室正常上课。   宁正朝既然来了,免不了走个过场视察一下学校工作,在教育局长的陪同下视察视察学校各项工作的开展情况,顺便听了个汇报。   校长边走边汇报工作:“……我们一直非常注重同学们的心理健康,高中了压力大,特设的校长信箱每周都会处理,只要是同学们反应的问题,都会仔细的、谨慎的调查……这个是校长信箱,不是很偏也不是很显眼,同学们如果想匿名投诉,也很容易操作……”   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叫身后跟着的负责老师:“来,打开。”   宁正朝摆手:“打开就不用了,只要不是虚设,只要能实际发挥作用,就是好的。”   校长非要表现一下:“来来来,打开。您看啊宁书记,上周的我们都已经清空了,这周应该有了新的,但是不会很多……”   说话间校长信箱打开,里面就放着两封信件。   校长随便拆开一封,递给宁正朝:“这个是投诉老师占课的,语数外这种主课老师占用音体美副课,这种情况最多。”   宁正朝随便看了看。   校长说:“这种情况其实最难处理,老师们都是出于好心,不然谁愿意多上课呀?但是学生们呢贪玩儿,不喜欢上主课,我们也都可以理解同学们想放松的心情……这个是……”   校长愣住了。   宁正朝见他脸色不太好,嗯了一声,拿过匿名信,低头浏览了一遍。   这封信,也是投诉老师的。   高一三班宁也、纪少衡两位同学,无缘无故在体育课上殴打高二五班的一名同学,造成恶劣影响,但体育老师包庇宁也、纪少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理结果及其不公平公正,特投诉体育老师张占,并请严肃处理宁也和纪少衡,以正校风。   下付了医院的证明等系列证据。   宁正朝的眉头蹙了起来,把手里的匿名信递给了旁边的教育局长。   校长没想到阴沟翻船,本来打算炫个功的,谁知道这群兔崽子在这个时候搞事情,投诉的还是宁也——宁也怎么进来的,什么背景,别人不知道,校长能不知道吗——气的连忙说:“这个事情我们确实不知情,先调查,调查清楚了再处理。一般来说不可能存在单方面无缘无故的殴打,肯定是有什么内情,这方规避责任不肯说自己的问题,都是指责别人不对的。”   教育局长看完了,也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范校长他们仔细查一下就是了。有错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绝对不冤枉好同学,也不能因为一封举报信就定这两位同学有错,对不对?”   宁正朝知道以前宁也的德性,虽然宁也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改邪归正了似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阳奉阴违在府城一中当校霸?还天天忽悠着他,不许他妈来府城。   不说其他,就宁也在学校被人投诉到校长跟前,宁正朝就脸上不好看。他心里火冒三丈,强压着摆手:“这样吧,李局长,范校长,涉及我那个混账小子,我真是无地自容,无地自容。今天就查,我坐着等查出来的结果,要真是宁也在学校欺负人,我也绝对不让两位难做,我亲自处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   教育局李局长劝:“宁书记,男孩子脾气大,话不投机打一架,再正常不过了。何况只是别人投诉,片面之词,你不要生气,咱们让范校长回头慢慢调查,查出来结果,我去给您汇报,行吧?”   范校长也劝:“李局说的对,宁书记您别动火,情况还没查清楚呢,不能冤枉人嘛!我这一年也没听谁说宁也不听管教,没听过。余主任,你那边处理过宁也吗?”   教导主任赔笑:“没有。”   宁正朝脸色好看一些,但还是坚持现查,他有他的想法:“查一查,哪怕就先叫相关同学来问问情况,我也好心里有个底,回家怎么管教,管教的轻重,留个底。余主任,你先找体育老师跟同学来问问情况,我们去会议室里等着。范校长,我们去会议室。”   范校长跟李局长对视一眼,心里暗骂自己手贱去开信箱。   宁正朝一行人直接去了会议室,教导主任去叫两位体育老师。   没多久体育老师过来,一路走先给余主任说了遍情况。余主任听了以后觉得这也确实不能全怪宁也跟纪少衡,但还是叮嘱两位老师:“宁也呢是我们市委宁书记的独子,大家说话稍微……委婉一点儿。尽量别闹大,闹大了不好看,没法收拾。宁书记回家怎么教育儿子那是他的事儿,咱别当这个坏人,懂吧?”   体育老师们点头表示明白分寸。   他们进了会议室,宁正朝站起来跟两位老师握手:“麻烦两位了。”   李局长说:“听说宁也等两位同学,跟高二年级几位同学打架,两位老师瞒着不报,先谈谈经过吧。”   两位老师说了个大概,因为起冲突的时候他们俩并不在现场,只说了他们知道的部分,特别点出:“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冲突,因为最后宁也指着实验楼说齐煊楼在里面为学校拼命,你们这么诋毁他,要不要脸这种话,我们综合在场学生的话分析,认为是替齐煊楼同学打抱不平,所以才起的冲突,从这个角度看,举报方也不是全然无辜。”   一直安静坐着当围观群众的齐振田没想到这事儿还能牵扯上他家齐煊楼,坐直身体也开始关注起来。   齐煊楼是府城整个教育系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优秀学生,去年还拿了唯一一个奥数省一,李局长当然也知道,更好奇了,问:“跟齐煊楼同学有什么关系?他们到底说什么闲话了?”   体育老师呃了一下:“都是胡说八道的,乱编出来的东西,不能当真,所以宁也才生气啊。”   齐振田不乐意了,他一直以齐煊楼为傲,哪能忍学校里居然有人诋毁自己儿子:“我们也就听听,老师您只管说。”   两位体育老师互相看了看对方,其中一个说:“宁也,纪少衡和齐煊楼三位同学关系很好,还有两个男生名字我忘了,一共五个人,经常一起玩。也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纪少衡跟齐煊楼两个男生谈恋爱呢,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估计高二那几个男生拿这话刺激纪少衡,宁也替他出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两个老师觉得双方都有错,特别是高二这几位同学,捕风追影随便说闲话,特别恶劣。鉴于打架,影响不大,只是略微有一点肢体冲突,各自教育了一下就算过去了。宁也同学虽然处理的比较极端,但是本心是好的,日常表现也都非常好,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背处分,我们也是权情考虑做出的决定。”   听老师这么说,宁正朝松了口气。   倒是齐振田,一口气提在了胸口。   范校长跟余主任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焦头烂额没法处理。   打发了个宁正朝,又要应付齐振田齐董?   图书馆还是齐家投资的啊!   果然,宁正朝脸色和缓了,齐振田面色铁青:“那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两个男生谈恋爱?”   “没有!”体育老师们说,“也就是个普通男生相处呗。”   齐振田冷哼:“今年本来齐煊楼能保送的,他说不想走,还想冲一冲国际,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同意。但是学校里如果是这样的氛围,我觉得我们也确实没什么留的必要了,早一年上大学也没什么不好,何苦让孩子受这种捕风捉影的气?”   范校长连忙赔笑:“不是不是,齐董您别多心,肯定也不是大面积这种流言。齐煊楼的优秀有目共睹,但是难免有个别人不服气,编瞎话。回头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严肃处理。”   齐振田想了想:“纪少衡,这名字有点耳熟,跟纪东家什么关系?”   范校长快心肌梗塞了:“……是,纪总的儿子。”   齐振田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怪不得这么耳熟……纪东的儿子纪少衡,去年夏天府城小半个圈子里的谈资,给他们科普了一下男生跟男生也可以谈恋爱的新式恋爱对象,热度到现在都不退。   齐煊楼跟姓纪的关系好,这怎么可以?!   往回走的时候教育局李局长给宁正朝讲了讲纪东这个儿子,宁正朝活了大半辈子没听过这种事,吓了个够呛。晚上宁正朝回家,宁也不在,打电话手机在玄关响。宁正朝扫了一眼,上面有条未读短信。   他拿起手机,手捏的指骨发白,最终还是又缓缓放回了原地。   过了会儿宁也开门进来,一头的汗,问了声好就钻进了卫生间冲澡。   宁正朝站在洗手间门口:“小六啊,问你个事儿。”   “怎么了?”   “我今天去你们学校,听说你跟高二的几个同学打架了,为什么啊?”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隔了会儿才说:“他们嘴贱欠揍。”   宁正朝又问:“你跟姓纪的关系好,还是跟姓齐的小子关系好?”   “都不怎么样。”宁也说,“我就是看不顺眼他们胡说八道。”   宁正朝松了口气,宁也这语气太自然了,像是他说出来的话,于是转换了话题:“你吃晚饭了吗?”   宁也关了水:“吃了。”   宁正朝去看新闻了,宁也钻在卫生间有点脱力,用力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脚能拎得动似的。刚刚他爸问他“姓纪的还是姓齐的”的时候,肯定是知道他为什么打架了,也就是说,知道了纪少衡恋爱被家里发现这件事。   上辈子宁也希望得到认可和祝福,为了齐煊楼对家里出了柜,然后呢?他爸拒不接受,从此就没有往来了。   这辈子虽然他的性向不能更改,但是也不会再尝试去做这样的蠢事了,三十岁就去国外找个代孕,有了下一代,他爸妈的注意力应该也不会老集中在自己身上,等过了四十,谁还听爸妈的话啊?   该瞒还是瞒着吧。   另一边齐煊楼家,这会儿也面临差不多的情况。   齐振田还在学校那会儿就开始生气,倒不是气齐煊楼跟纪东的儿子关系好,而是气居然有人这么见不得他齐家好,生意场上玩手段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在校学生都不放过!   分明是想用流言蜚语毁了他家这根独苗!   齐煊楼下楼拿点心的时候见他爸面色不豫坐在沙发上,问:“爸,你不是去我们学校剪彩完就回来了吗,谁又惹您生气啦?”   齐振田一直挺疼齐煊楼的,不仅因为齐煊楼他妈就生了这一个孩子,更主要的是齐煊楼太争气了,生意合作伙伴们见他一次都要恭维他一次“孩子教育的真棒,不羡慕齐董金山银山,就羡慕您有个好儿子”,特别给他脸上贴金。   见齐煊楼问,齐振田对他招招手:“下来休息?来,过来。”   齐煊楼端了杯水过去。   齐振田平常忙,很少关注齐煊楼的功课:“学习累不累?”   “还行。”齐煊楼说,“今年比去年系统了很多。”   “嗯。”齐振田点头,“也别太累着自己,你喜欢参加比赛,爸爸很支持你,但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晚上不要睡太晚,知道吗?”   齐煊楼乖巧地点头。   齐振田又说:“我今天去你们学校,听说了些奇怪的事儿。你以后离纪东那个儿子远点儿,叫纪什么衡的那个,去年事儿闹得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子跟着丢人,你跟他当什么朋友?咱们齐家用不着跟姓纪的这种小企业来往,你也不用操这个心去笼络他。”   齐煊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齐振田想了想,又说:“我还听说宁书记的儿子为了替你出头还跟人打架了,这情咱得领,回头好好谢谢他。宁家在府城虽然单薄,但在榆城盘根错节,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咱们家也不能一直停在这小小的府城,迟早还是得往大地方走,这两年爸爸在府城榆城来回跑,效果虽然还可以,但能结交到宁家独苗,过两年你来接爸爸的班的时候,他能帮你一把,不知道省多少事儿呢。知道吧?”   齐煊楼说:“宁也人挺好的,我跟他挺合得来。”   齐振田很欣慰:“合得来就好,多顺着点他,年轻男孩子听说也养得骄纵,你让着点儿人家。”   齐煊楼想到宁也,觉得他是挺骄纵的,吹胡子瞪眼的时候格外的活色生香,脸上不禁带了点笑意:“知道了,我很喜欢亲近他,会让着他的。”    第35章 权衡   齐煊楼权衡了一下, 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爸。”   齐振田正伸懒腰活动颈椎:“嗯?”   “您觉得纪少衡很丢人吗?”齐煊楼问,“对他们家来说。”   他爸给了他一个这还用说吗的眼神。   齐煊楼不服气:“不都是谈恋爱,跟男生跟女生有什么区别。”   齐振田觉得齐煊楼真是在象牙塔里待太久了,虽然平时看起来也很有主见,但总还是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愚蠢:“你说有什么区别?没区别为什么法律不允许男人跟男人结婚啊?几千年了都没听说过娶个男老婆的,纪东那个儿子走哪不是笑话?你说一样不一样?”   “只是没结婚, 也不是没这样儿的事情啊。”齐煊楼说,“过去男人养娈宠的不也挺多的吗。”   齐振田眯着眼打量齐煊楼。   齐煊楼尽力保持了个随意探讨的神态面对他爸。   齐振田哼了一声:“你别好奇, 也别贪新鲜。你是咱们齐家未来的当家人,从小到大没哪个人能说出你个不好来,你别快二十了给你爸添堵, 听到了吗?”   “怎么就是给你添堵了。”齐煊楼反驳,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也得我给你拿主意!”齐煊楼他爸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震天响, “你身上肩负着齐家这么大的担子, 别整天乱七八糟的瞎想!这次考完试明年拿到保送去读经济,毕业了回家里帮忙,人前人后谁不夸一句我教你教的好?”   齐煊楼梗着头看他爸:“你是不是还打算问问宁家,看他家有没有女孩儿,让我跟人家联个姻啊?”   “也不是不能啊。”齐振田说,“宁正朝家三个兄弟,总有一家有闺女,你能通过他儿子结交到他姐姐妹妹,娶一个回来也挺好啊。不过这个到时候还得看情况, 官场比商场还瞬息万变,谁知道他家到那时候还是不是现在这样?”   齐煊楼低着头,话在嘴边,欲言又止,反复权衡。   齐振田还在说话:“爸爸都是为你好,每天努力工作为什么?不还是为了给你提供最好的,安排个最合适的未来?以后你年少有为,风风光光,谁提起咱们齐家不羡慕,不得夸一声好?”   又来了。   在他爸嘴里,人生努力的意义就是让别人羡慕,让别人满意,让别人觉得好。   至于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那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被考虑。   齐煊楼半俯着身,手插进头发里揪着头发。   墨黑的发色,白皙的手指,对比鲜明。   “爸爸。”齐煊楼声音闷闷的,“我也不喜欢女生。”   一个烟灰缸砸在齐煊楼头上,咚地一声掉在地毯上,跳了两下不动了。   齐振田站在齐煊楼面前,面色铁青:“齐煊楼,你好好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   齐煊楼捂着头,生疼,还是那个姿势,只是微微扬起头:“我想清楚了,还是那样,我不喜欢女生。”   齐振田气的深吸一口气:“你看上纪家那个小子了?学校里的传言是真的?”   “不是他。”齐煊楼朝他爸微微一笑,有点残忍的,“我喜欢宁也,宁正朝的儿子,宁也。”   齐振田迎面给了他一巴掌。   齐煊楼被他爸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扇的整个人都差点栽倒,他单手扶着沙发座,死死抿着嘴,锁骨处上下收缩,显然实在急剧憋气按压情绪。缓了会儿他斜眼看他爸:“你别琢磨了,宁正朝你扳不倒的。”   齐振田“啊”地怒吼一声,劈头盖脸朝齐煊楼身上打下去:“孽子!孽子!!”   齐煊楼缩着身体,抱着头,仍由他打。   齐煊楼他妈在楼上听到响动,手忙脚乱往下跑,在楼梯上见齐振田发疯似的打儿子,尖叫一声:“这是怎么了!齐振田你疯啦!”   边叫边扑过来,一把搂住齐煊楼,用自己的背护住了他。   齐振田气得手抖:“你起来!我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孽种!”   方晴趴在齐煊楼身上不起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什么非要打他!从小到大他哪点儿不让你满意,教训就教训,打坏了怎么办!”   齐振田指着齐煊楼:“打坏了?我还不如打坏了呢!你问问他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方晴摸索着揽齐煊楼的脸:“儿子,有什么话好好跟你爸说,有误会就解释,你爸爸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的那种人。你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主。”   齐煊楼抬起头,神情漠然,眼底隐约有疯狂:“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爸不会同意的。”   方晴惊呆了,半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不许哭!”齐振田喝她,“都是平常惯他惯的,锦衣玉食伺候着,现在毛都没长齐,都开始追求真爱了。齐煊楼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他分手,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齐煊楼眼里蓄泪,撩眼看他爸:“没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他不知道这件事。”   方晴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齐煊楼的脸,见他脸上被齐振田打的都肿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儿子,儿子你是不是魔怔了?人家还不知道,你就在家里这样,你就这么肯定人家会跟你在一起啊?如果他不同意,你以后还会遇到好女孩儿,干嘛现在就急着惹你爸爸生气,你是不是疯了啊!”   齐振田听说宁也还不知道,也是松了一大口气,最怕就是宁也也要跟齐煊楼好,宁家如果放任不管,他现在也拿宁家没办法。   但是宁家小子不知道这事就好办了,谁都不知道,只要从此齐煊楼自己改了,他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齐家继承人。   这么想着,齐振田放缓语气:“你妈妈说的对,宁家也不会同意他和你在一起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马上放假了,剩下这段时间你别去学校了,下半年爸爸帮你转学去榆城,咱去榆城准备考试。”   齐煊楼撩起眼看他爸:“榆城好的学校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人家的参赛人数都定了,我下半年转过去,你让我怎么插班?再说了,你觉得我们学校会让我走?”   齐振田咬牙切齿地看他。   府城一中今年明显是指望齐煊楼夺冠的,他的目标是进国家队冲击IMO金牌。这份荣耀不仅关系着府城一中的校长,也关系着现任教育局长的前途——府城一中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位进国家队的选手,甚至五年之内,整个S省都无一人入选。   如果明年齐煊楼可以实现这个零的突破,岂不是极大的荣誉!   齐振田还在府城,这种关键时刻他毫无理由让齐煊楼转学去榆城,他在府城怎么做人?   齐振田一瞬间就下了决心:“放弃考试,你不考了,我送你出国。”   “爸,我就算出了国,也还是个高中生。”齐煊楼眼底的疯狂褪了一些,“我们学校不会放我走的,你打断我的腿让我在家里躺三个月,老师们也会上门辅导的。”   这就是小地方的悲哀,人情交错复杂,做事手段实在不能太过极端。   齐振田咬牙,嘴边的肌肉都在抽动:“你算准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吧?我没法让宁家小子换学校,你也走不了,你以为我就会接受吗?”   “齐煊楼我告诉你。”齐振田冷笑一声,“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学校上课。我跟你妈也不是老的动不了,你不想要齐家,大不了我们再生一个重新养,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挣吃挣穿,别靠着我齐家的家业,耍你自己的威风!”   说完甩手走了。   方晴一直默不作声地哭着,见齐振田走了,才恨恨地捶了一拳齐煊楼:“你是不是傻,啊,你不是一直都聪明的要命,怎么这么傻!你跟你爸顶什么气啊,为个都不知道哪来的混蛋,你要气死爸爸妈妈是不是?!”   齐煊楼一直攒在眼里的泪终于流下来,他胡乱擦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他不是混蛋,他特别的好。我就想跟他在一起的。”   方晴见他执迷不悟,趴在他身上大哭起来:“他好在哪里啊,啊?比爸爸妈妈还好吗?你就忍心爸爸妈妈以后被别人指指点点,说儿子是个同性恋吗?你就不能为了爸妈忍一次吗?你还小,再喜欢又能有多喜欢,过几年毕业了分开还不是慢慢就淡了,你们不可能长久的啊!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齐煊楼从没见过他妈妈这样哭过,心中不忍,眼眶憋的通红,又觉得这事既然开了头就没有退的路,现在服软,下一次还是得从头再来。   不如一次心狠一些,痛一痛就过去了。   。   齐煊楼连着一礼拜没去学校,这下不仅是梁丰,连宁也和纪少衡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梁丰去一班打听了一下,回来说齐煊楼请了病假。   别人不知道,宁也是知道剪彩那天发生什么事的,心里琢磨齐煊楼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他被他爸吓着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纪少衡想得多,偷偷给宁也发短信:齐煊楼真病了?   宁也:我怎么知道   纪少衡: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没见他有什么生病的征兆啊,一病病一礼拜?他之前可是争分夺秒学习的人   宁也:……他老大不小了,生个病你担心什么劲儿   纪少衡:哎是不是哥们儿了,我替谁担心啊?   这短信宁也没法回。   上次纪少衡问宁也是不是跟齐煊楼在一起,当时宁也踢了他一脚,吹胡子瞪眼地说:“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老子跟你也打一架!”   但是好像宁也的否认并没有什么效果,纪少衡还是持之以恒的认为宁也跟齐煊楼之间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也归结这叫基者见人基。   但是他心里也是真担心,倒不是担心齐煊楼死活,他只是不愿意因为自己,导致齐煊楼对家里出柜。   虽然按齐煊楼的智商来说他不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儿,但宁也不想背这样的包袱。   他没忍住给齐煊楼发了个短信:你病了?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宁也才收到了齐煊楼的回复:嗯,但是快好了,不用担心   宁也回他:想太多了,梁丰哭着喊着让我问的,说快期末考试了,他要你的笔记   又隔了很久,宁也已经回家吃了饭,夜跑回来准备睡觉了,才收到回复:好^_^   半夜宁也起来喝水,顺便点了一下手机屏幕看时间,发现齐煊楼又发了一条信息,是凌晨两点多,没头没脑的一句:就当风雨下潮涨。   宁也当时就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诺基亚耐摔,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屏幕还是亮着,发着幽幽的蓝光。   宁也双手撑在床畔,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好一会儿,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水,把自己扔进了床里。耳边声音萦绕难以消散,依稀是谁在温柔的唱——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原来情动竟是这样……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像是被人按了开关,在这个普通的深夜,宁也终于无法自抑,闷闷地哭了出来。   也没什么理由,没什么原因结果,没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偶尔一首歌,正好把情绪酝酿到了某一种难以言喻的境地。   只是觉得是到了可以认真哭一场的时候了。   憋的实在够久了。   又过了几天,齐煊楼来了学校,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他拿了复习资料来送给宁也他们几个,还细心地复印成了四份。   梁丰拿着厚厚的资料哇哦怪叫:“学霸专用啊!我靠你这个笔记做的绝了,这么细啊!”   “做的时候想着你们也用得上,就顺手写清楚一些。”齐煊楼笑的温和,但是有种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疏离感,“我先走了,休息了一个多礼拜,落下好多进度要赶。喏,给你。”   说着把一盒牛奶塞给宁也。   梁丰和徐清晨感谢齐煊楼。   纪少衡用胳膊肘顶了顶宁也,宁也把视线从手里的牛奶里挣脱开,对齐煊楼说:“你去实验楼吗?一起走吧,问你点事儿。”   说着宁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纪少衡,让他帮忙先拿回教室,自己跟着齐煊楼走了。半路上宁也问:“真生病了?”   齐煊楼摇头。   “那怎么回事?”   齐煊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跟我爸说实话了。”   宁也停下脚步,完全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我爸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四周没人,齐煊楼停下脚步,盯着宁也目光灼热,“我跟他说我喜欢的人叫宁也,是一个非常特别非常好的人。”   宁也觉得眼前一黑。   上辈子和这辈子,完全颠倒过来了似的。以前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家里说喜欢上了齐煊楼,齐煊楼一直保持不辟谣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过了很多年,才终于对家里出柜;现在是宁也打算隐瞒性向,但齐煊楼居然对家里出柜了,出柜!   宁也拧着眉:“你疯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没关系,那是你的事。”齐煊楼笑起来,只是陈述个事实,“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负担。但是我也不想若无其事的骗你,瞒着你,你问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神色郑重,目光真挚:“我不骗你。”   宁也问:“你爸怎么说?”   “没怎么说,打了我一顿。”齐煊楼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的话却截然相反,“我跟纪少衡不一样,他现在没法让我休学转学退学的,也动不了你。明年我考试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会提前上大学了,还能在这里陪你一年。等上了大学之后我会尽快让自己经济独立,争取在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可以做到经济独立。一开始可能会比较难,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的。”   “后面不用说,跟我没关系。”宁也打断他,“你保送学校的城市,我不会去的。”   齐煊楼看着他:“宁也,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不在意一朝一夕的得失和分别,我想要很久,你不用急着拒绝我。”   “好啦!到了。”齐煊楼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有点十六岁男生的可爱模样,“又要开始战斗了,你也回去吧,要上课了。”   宁也觉得自己在齐煊楼面前,莫名其妙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很荒谬的想逃。他点头:“那行,你加油,我走了。”   齐煊楼四下看了看,一把拽住宁也,单手用力在宁也头发上揉了两把。   宁也猝不及防被揉成一头乱毛,心里那点儿百转千回瞬间就不见了,一脸煞气瞪齐煊楼:“是不是有病?”   反反复复也就这一句。   “还是这样看起来比较可爱。”齐煊楼最喜欢宁也身上这股活蹦乱跳不管是谁都敢怼的劲儿,刚才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像被揪了毛的小鸡仔,怪可怜的模样。   宁也白了眼齐煊楼,冷着脸回去了。   齐煊楼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肩膀,钻进了实验楼。   留给他的时间紧迫,这次,是要开始真正属于男人的战斗了!   宁也拐了个弯儿就两只手在脑袋上拼命揉了半天,头发本来就一团糟,现在看起来更糟糕了。   心情也差不多,糟糕透了。   齐煊楼还是老样子,口是心非,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得到最大化效益。他“为”宁也而出柜,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宁也知道承他的情,绝不会做出偷偷瞒着对方,做出“为对方好”的事情。   虽然说着不用宁也负担什么,但是这件事不算小了,宁也既然知道了,又怎么可能真的若无其事当个吃瓜群众?   最崩溃的是还没法去给齐煊楼他爸说,我他妈对你儿子没想法这种话!   宁也暴躁地往教室走,考虑下半年在府城解决了事情,忒么的得抓紧时间回榆城。   这边不能待了!不能再待了!   用不了多久就是期末考试,多亏了齐煊楼的复习资料,这次宁也考得还不错,连数学都有了进步。临近放假领成绩单的那天,温珊珊叫住了宁也。   宁也才发现,温珊珊好像已经蛮久不来找他了,最近一次……好像还是好几个礼拜之前。   温珊珊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肤白似雪,鹅黄色衬的她脸颊粉红,乍一看,真的挺漂亮。她手里拿着杯冰柠檬水,递给宁也:“喏,你的。”   宁也接过来喝了一口:“考得还可以?”   温珊珊摇头微笑:“就那样。”   宁也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狐疑地问:“你有什么事儿?”   “没事呀。就是好久不见你了。”温珊珊笑的很狡黠,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灵动,“假期你做什么呀?”   “回家。”宁也说,“回榆城。”   温珊珊点头:“噢,想也应该是这样。下次有机会,介绍薛小满给我认识吧!”   “你们又见不到。”宁也下意识地说,“好几年打一个招呼那种认识,没什么意义吧。”   温珊珊又点点头。   宁也真的觉得她今天挺奇怪的,一反常态的温柔淑女,话也不多,点个头就没事儿了,这完全不是这妹子的作风啊。宁也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事儿啊,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温珊珊本来半低着头,听到宁也说话,仰起头看他,眼眶通红,一双大眼睛里飞快地蓄满了眼泪。她勉强朝宁也笑了笑,很快嘴角就扁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憋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哎你怎么还哭了啊?”宁也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巾,“有话慢慢儿说啊你哭什么。”   温珊珊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声音也带着哭腔:“下半年我要走了,再见了宁也。”    第36章 辛苦   温珊珊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宁也给她翻了纸递过去:“你别哭啊,慢慢说,怎么回事?”   温珊珊擦了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还带着鼻音:“我跟我爸提过何栋给我递纸条的事了,我爸说他想办法, 何栋判的时候加了刑,但是不至于死刑的, 迟早还会出来。我爸说送我出国,过几年回来直接留榆城或者其他地方什么的,就不回府城了, 过个十几年何栋找不到我, 也就没事儿了。”   宁也点点头。   温珊珊泪眼婆娑地看他:“我不想出去, 但是我又很害怕。”   “没事儿, 看你去哪儿, 回头我有认识的朋友同学在的话,让多照顾照顾你。”宁也宽慰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巧。”   温珊珊摇了摇头,抽了抽鼻子:“反正以后肯定是见不到你了。”   说着又要哭。   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辈子他对温珊珊的印象截然不同,有时候觉得她和薛小满很像,蠢萌蠢萌的,又遇到何栋威胁她的事情,心底其实还是挺怜惜温珊珊的, 虽然有时候打击她毫不留情,但是对宁也来说,他能容忍温珊珊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实就已经是把她划分到了朋友的分类里。   憋了半天,宁也说了句“对不起”。   温珊珊听懂了,又想哭,不停地拿纸巾擦脸。   情绪缓过来以后,温珊珊泪中带笑:“你这个人真讨厌,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我有什么不好呀,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跟我要个别的联系方式吗?谁知道国外能不能用手机,万一用不成,以后不就联系不到了吗?”   说着硬是跟宁也交换了QQ号码,邮箱地址等乱七八糟一系列联系方式。   “你什么时候回榆城?”记好了联系方式,温珊珊问。   宁也说:“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   温珊珊点头。   两人站了会儿,温珊珊说:“你现在回家吗?”   宁也点头。   “那走吧,我也回家。”温珊珊本来靠着墙,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子和包。   宁也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一路上都走的比较沉默。温珊珊心情不太好,也不怎么说话,路程很短,很快就到了平常道再见的地方。   温珊珊转过身面对宁也,半低着头:“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宁也点头,又觉得温珊珊看不见,嗯了一声。   温珊珊还是低着头,从宁也的角度看,她脖子和锁骨处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明显是又哭了。这样安静又沉默哭泣的温珊珊宁也头一次见,心底不知不觉也有些酸酸的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把温珊珊搂在了怀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   温珊珊靠在宁也胸前的一瞬间哭出了声。   她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宁也,怕眼泪鼻涕蹭在他身上。宁也搂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别哭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真的。”   温珊珊脸贴在宁也胸口摇头。   “我不换手机号。”宁也说,“你以后回国给我打电话,一定能通,可以吧?”   温珊珊点头。   “行了,回家吧。”宁也松开她,“我在这里送你,下次见。”   温珊珊憋着眼泪,点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下次见。宁也。”   说着又忍不住想哭,赶紧转身往前走,边走边擦眼泪。   宁也站在原地看温珊珊走远了还回头朝自己看,举起手冲她挥了挥。   温珊珊站在车水马龙背后,努力微笑着,也冲他用力挥了挥手——这个人啊,嘴巴坏,心肠好,总是气得她跳脚,却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   假期宁也回了榆城,修整了几天,到各家去拜访了一遍,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跟隋唐泡在一起。   搞得隋宋都嫉妒了,对自己受冷落这件事情十分的不满。   隋唐跟齐煊楼差不多,算得上是双商爆表的那种人,但是宁也跟了他一个暑假之后,亲眼见证了他白天累成狗,晚上回家要么看书补课,要么加班的苦逼生活,节奏快,压力大,赚的钱只是个数据,连享受的时间都没有。   再想想齐煊楼,这个假期肯定也是拼了命——就是不知道他对家里出柜,家里氛围还能不能好了——以上辈子宁也对齐煊楼父亲的了解,齐煊楼能过得好才是见鬼。   这么对比一下,宁也觉得自己整天游手好闲的,挺对不起人。   隋唐忙里抽空跟宁也聊了一下规划,宁也晚上回家以后,第一次仔细想了想关于未来的职业打算——其实不算是第一次想了,应该说这件事他一直就有考虑过,但是时机不到,年纪也小,宁也还没有真正去规划过操作步骤。   其实现在考虑也有点早,现在宁也才高二,不管做什么,起码得等上大学吧?   在此之前,能做的就是打个理论基础,外加攒个原始基金。   隋唐给宁也提供了一系列书单,让他参考着先看。   隋宋隔三差五来撒娇,宁也看着这个日后名字就是钱的男人,心里感觉略有点复杂。   ——遇到这么大一个没头脑,是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成别人做成过的事啊。   负担隋宋这种傻白甜的人生,听起来还真的蛮可怕的。   转眼就是八月底,宁也要开学回府城,临走之前隋唐帮他清了仓,宁也去年投的二十万,短短一年真的变成了两千万。   考虑到宁正朝,宁也没有自己办卡,而是存在了隋唐的一张空卡上。   隋唐一听宁也说自己不办卡,知道是避他爸的嫌,就给他竖大拇指:“可以的,心细。”   “哥,我最晚十月份,还需要个跟咱们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但是又特别靠得住的人的身份信息。”宁也顺便求助隋唐,“你帮我办一下可以吧?”   隋唐瞟他一眼:“找你爸去。”   宁也一副“说话请过过脑子”的表情。   隋唐没好气:“知道了知道了,搞假身份还要我来弄,你不能自己找人吗?”   “我这不马上要开学了吗。”宁也理由十分充足,“你办比我方便啊,我太小了,不合适搞这种。我不要咱们省的哈,你做稳妥些。”   隋唐嘿哟了一声:“我以为你胆儿挺大呢,原来也知道不合适啊?你要假身份干嘛?”   “你说干嘛。”宁也白他一眼,“规避我爸任地呗,万一以后说不清楚,没完没了的,烦不烦。”   隋唐斜睨:“搞假身份被查出来,就规避了?”   “不然怎么弄,上哪儿找个能真信的。”宁也说,“我打算拿这个注册公司的,亲戚们的也都用不成,用谁的啊?”   隋唐拍拍他的肩:“行吧行吧,知道了。弄好跟你打招呼。”   “你尽快啊,我着急着呢。”宁也叮嘱他,“越快越好。”   宁也从隋唐家出来,顺便拐去全款给隋唐买了辆车。隋唐创业也都是自己的钱,之前几乎全做了投资,日子过的也挺紧凑,日常出行经常开他妈的买菜车应付。宁也不上不下挑了辆黑色奥迪A4,既不张扬也蛮好开,刹车灵敏安全度高,付了外带美容的全款直接让给送到隋唐家去。   以后来往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主要是个心意。   这个时候买车的人虽然不多,在榆城也不算少,但是像宁也这样一看就未成年的男生看都不看,也不试车,进门就问型号和有没有现货,直接付全款提车的人还真是不多。   导购小姐几乎用不上介绍和推销就直接领着宁也去签单,边走边觉得自己心情复杂。   这年头长得好,就连刷卡的姿势都比旁人帅气很多好吗!   隋唐收到车的时候,宁也已经回了府城。隋宋正好在他那玩,卧槽卧槽了好几声:“哥,你终于舍得买车啦?”   “宁也给的。”隋唐努了努下巴,“帮他赚了点钱,送的回礼。”   隋宋想到寒假那会儿听到他俩聊投资,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我也该投点儿啊!宁也挣了多少?”   隋唐一个巴掌来回翻了翻。   “卧槽!”隋宋惊呆,“投了二十万赚了一百万?这么快!”   隋唐毫不留情:“是翻了一百倍,傻蛋儿。”说完回屋了。   隋宋站在原地,反复乘了好几次,鬼哭狼嚎地快要原地爆炸:“哥!带我一个!哥!!”   “感谢你帮忙,我自己做的话肯定不能这么赚的。”隋唐进门给宁也打了个电话,宁也说,“车也不贵,你别老开我舅妈那买菜车了,丢人。”   说话间听见隋宋的声音,觉得好笑:“你跟隋宋说,之前带他他不玩,现在他想玩也没得玩了。挂了啊,我要上课了。”   高二跟高一没什么区别,也没有分文理科,同学还是原来的同学。徐清晨开学第一天立了大志,说要好好学习考好大学,开学坚持早起背单词坚持了四天,第五天困成狗,整整睡了一上午。   学习计划破灭。   梁丰单手托腮,认真的反思:“你们说齐煊楼一个人在实验楼看书,会不会困啊?他不瞌睡吗?”   徐清晨睡起来迷迷糊糊的,一脸悲伤:“学霸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困的眼都睁不开了。”   “齐煊楼不困啊。”宁也翻着隋唐给自己的书,底子很差,好半天才能翻一页,看得特别吃力,“他自制力特别好,每天早上订日计划的,做不完睡不着。”   梁丰从后排站起来,整个身体往前探,凑到宁也脸旁,视线看着宁也的书,一边说闲话:“我们要不要去跟他请教点学习方法,提高提高嘛,也许他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技巧呢?”   宁也稍微往斜后方撤了撤给梁丰腾地方,眼神停留在梁丰身上:“你的话,不是我瞎说,天生就跟齐煊楼有了差距——智商是硬伤。”   梁丰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宁也回头问梁丰:“真的想好好学习?”   上课铃正好响了,梁丰像被点了穴道似的,上下眼皮卡着铃声准时开始打架。   宁也看这精神头儿,觉得自己说话也都是废话,转回头接着囫囵吞枣地看书。   徐清晨戳戳宁也:“有啥办法?”   宁也摇头:“没,但是我有齐煊楼的作息时间表,你要不要跟着试试?”   徐清晨眼睛发亮:“好啊!”   宁也抽了个空给徐清晨写了下齐煊楼一天的日程安排表。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十分到五点四十晨跑顺便听英文,回来家之后洗澡换衣服差不多是六点十分,吃完饭六点二十。六点二十到七点半之间,做当天详细计划,预估复习进度,按照记忆曲线复习该复习的内容,七点半从家里出门到学校。   齐煊楼的番茄钟是三合一的,就是连续集中注意力三个番茄钟然后放松一次。整个白天起码保证十六个番茄钟的集中注意力时间,也就是说,在校时间一共九个半小时,他要集中注意力八个小时左右。   下午五点半放学,六点半之前吃饭放松,六点半到十一点半和白天一样,留给奥数。   十二点之前上床睡觉。   日复一日,非常辛苦,异常枯燥。   徐清晨和梁丰传着看了齐煊楼的作息表,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还是人吗?吃个午饭不得一个半小时啊?”   纪少衡的问题就比较不靠谱了,贱贱的:“哎唷,你怎么知道齐煊楼作息表的?知道的不少嘛。”   宁也从书中抬头,给纪少衡翻了个白眼。   纪少衡吐吐舌头做鬼脸。   梁丰感慨:“我看齐煊楼老还能跟我们玩一下,以为他在实验楼挺轻松的呢。敢情他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留给我们了啊,真是好兄弟,讲义气。”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纪少衡的笑点,他用书挡住脑袋哼哧哼哧地笑。   中午齐煊楼来找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梁丰又崇拜又感动地对齐煊楼说:“我以前以为你在实验楼没老师管,想睡觉就睡觉,想溜达就溜达,肯定过得超滋润。宁也今天给我看了看你的作息表,原来比我们都辛苦啊。”   齐煊楼一头雾水:“宁也,给你们看我的作息表?”   宁也吃饭头也不抬:“以前听我爸说的。”   齐煊楼以前是他爸的心头宝,但凡是能炫耀的地方都要大肆炫耀一遍那种,也不是不可能跟宁也他爸一起吃饭心血来潮聊教育经验。齐煊楼点头:“还好吧,也有休息时间的,累了还有点小玩具可以活动一下手指玩一玩。”   梁丰好奇:“什么玩具?你也喜欢模型车吗?”   齐煊楼“呃”了一声:“是老师给的,一个九连环,一个魔方,让我困得不行拿着换脑子。”   梁丰脸耷拉下来,生无可恋:“我现在也不会玩九连环……你当玩具……”   徐清晨:“九连环是什么玩意儿?”   “知道方法的话很简单的。”齐煊楼轻笑着给他挽尊,“不难,主要是活动手指,容易解乏。”   梁丰连连摆手,示意换个话题。   太伤自尊了!   饭吃到一半,卓越捧着碗过来凑热闹。他这个暑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像个白面丸子了,脸也长开了些,看起来浓眉大眼,鼻梁立挺,好看了许多。他问宁也:“温珊珊转学了?”   “哦,是。”宁也没想到他第一句是这个,“她不是转学,她应该是出国了。”   卓越捧着碗站在宁也他们桌边,脸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失落:“这样啊。”   看样子是温珊珊没有告诉他。   宁也不好说什么,拍了拍卓越的肩膀安抚他,没说话。   梁丰特别不会看人脸色,这种时候还火上浇油地问:“你怎么知道啊宁也?温珊珊跟你说的?啥时候?”   这蠢货。   齐煊楼和纪少衡一齐在桌子下面踢了梁丰一脚。   梁丰委屈地缩回脚,左右看了看,后知后觉地低头扒拉饭,边吃边撩起眼皮观察情况。   卓越跟他们道别:“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打招呼,端着碗转身走了。他本来碗里还有大半碗饭的,但是他也不吃了,直接走到垃圾桶那边,连碗一起扣进垃圾桶里,转身出了食堂。   五人吃饭小组目送着卓越,一直到看不见人影。   梁丰后知后觉:“他……他他,他……温珊珊?什么情况?他俩谈恋爱还是……单恋?”   没人理他。   纪少衡问宁也:“放假前温珊珊告诉你的?”   宁也点头。   “她去哪了?”   “快开学打了次电话,说是去欧洲。”宁也扒拉了一下饭,也没什么胃口,“具体国家好像也不确定,走得急,估计是英国或者法国吧。”   齐煊楼问:“她谁都没告诉,悄悄走了?平常不是人缘挺好的吗,为什么?”   “咦你怎么推出这个结论的?她们班也许有女生知道呢?”梁丰问齐煊楼。   齐煊楼抬下巴指了指宁也:“他们班有人知道的话,卓越还用来问宁也吗?”   梁丰“噢”了一声。   宁也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想喝什么,我去买。”   “饭不吃了?”徐清晨说,“还有多一半儿呢。”   想到温珊珊那天隔着马路冲自己用力挥手的模样,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堵,摇头:“米饭太硬了,不想吃了,我顺便去买个面包。你们喝什么?”   齐煊楼站起来:“我跟你去买吧。”   徐清晨看自己饭快吃完了,连忙扒拉:“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   纪少衡拉他一把:“忙什么,让宁也帮你带回来不就行了,慢点儿吃,吃太快不消化。你们俩快去买哈,帮我带瓶可乐,常温的。谢谢啊。”   边说边看着宁也,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宁也瞟他一眼,也没等齐煊楼,端着碗去倒了剩饭,然后把碗放到涮洗池里去,等他到食堂门口的时候,齐煊楼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宁也沉默地跟他一起往小卖部走。   走在路上,宁也看着日光下的影子,无端地觉得像一条食物链,卓越喜欢温珊珊,温珊珊喜欢宁也,宁也……   宁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谁。   他不能去想——   齐煊楼只是走在他身边,他就仿佛如坐针毡,期待与失落的落差,吸引与抗拒的撕扯,全都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差距。   “假期怎么样?”沉默着走了一小会儿,齐煊楼说,“看你都晒黑了。”   宁也眯着眼,已经要到初秋了,日光依旧热烈,热度却褪了许多,有种天高云淡天晴朗的舒爽感,去年这个时候他再一次回到府城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还凑合。你呢,家里还好?”   齐煊楼轻笑,辨不出情绪:“就那样,我爸还是不能接受。”   “你太冲动了。”宁也说,“马上要考试,家里气氛不好很影响情绪,得不偿失。”   齐煊楼拉了把宁也的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我自己有分寸。”   宁也没什么好说的,稍微往外走了一步。   齐煊楼又说:“上学期领成绩单那天温珊珊告诉你她要出国的?”   宁也用鼻音回答了个嗯。   “怪不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齐煊楼轻笑,“还想跟你说几句话来着。”   那种熟悉的烦躁感又来了。   宁也扭头看齐煊楼,拧着眉:“我都跟你说了,我不会接受你的,你就不能放弃吗?考试这么忙,还要分心,你能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要忙。”齐煊楼说,“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想要的再难也要试一试,比起失败,我更害怕懦弱。”    第37章 付出与得到   府城师资有点不太跟得上, 齐煊楼开学后没多久就又去榆城做赛前集训,这次要到联赛结束之后才会回来,时间比较久。   走之前,他单跟宁也打了个招呼。这种时机,宁也分得清轻重缓急,道别的时候主动给齐煊楼伸出了手:“你可以的, 加油!”   平日里冷淡凌厉,这时候有点沉静温和的柔软力量。   齐煊楼没说话, 用力点了点头,握住宁也的手劲儿极大,骨节都泛了白。   宁也也用力的回握他, 因为他明白, 齐煊楼去参加奥赛是真的出于真心热爱, 不然以他的成绩, 平稳高考也完全可以上清北。   不管怎样, 齐煊楼这样的坚持和毅力,都值得宁也对他报以敬意。   齐煊楼去榆城之后,宁也的日子过的轻松起来,学习态度也端正了很多。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同学还在拼命准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的高考,反正家长和老师都说,高考成功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至于专业和爱好,未来是否要对口就业,大家都没时间考虑, 全看高考成绩填志愿和专业。   相比起来,宁也虽然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但他应该算是极少部分在这个年纪就对自己未来和职业生涯有明确规划的人——理化课上基本都在看隋唐给的书,啃久了慢慢有点感觉,偶尔看到一些可以用学过的内容解释分析的内容,心里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   齐煊楼把他之前跟课的数学笔记留给了宁也,还给宁也写了个详细的学习计划。   高一和高二的数学之间联系不算紧密,或者对宁也这种学渣来说,他根本用不上联系紧密的那一部分,他能把现有的部分搞懂就够可以了,前后联系拓宽思路什么的,放着高三再来也不晚。   都是日后要用的东西,宁也硬着头皮看,每天跟着齐煊楼给的学习方法走。   一开始特别痛苦,提前一天预习并做习题,岂止是错,完全是无从下笔,搞的宁也特别沮丧。   丧完了喝杯水,硬着头皮做,做完了一对答案,全错。   气得宁也直接扔了笔。   气完了又觉得不服气,齐煊楼就比他聪明吗?这么想着又爬起来对答案,找难点,做笔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挑不懂的地方听,格外亢奋,一听上数学课双眼都发亮的那种。   徐清晨觉得自己旁边仿佛坐了个假同桌。   这是上半年一上数理化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的宁也?   这简直是齐煊楼附体啊!   这么坚持了半个月,宁也就自己摸索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的习题,解题思路居然都来自于公式的推导过程,理解透彻公式和定理的来源依据之后,看题就基本能判断出来要从哪里入手。   仿佛开了窍,宁也预习后做题的准确率大幅度上升,更让人开心的是,这样从预习到做题,再到白天课堂上答疑,回头再复习补一遍错题,基本上这部分内容的类型题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隔好久都不会忘,考试都不需要复习就能直接上。   宁也又不笨,这样积累久了,前后可以自然而然地联系起来综合解题,又是一种成就感。   数学,像隋唐和齐煊楼一样,也给宁也上了一堂“有付出就有收获”的课,这种脚踏实地的充实感觉,让他欣喜,又让他感觉安全。   从一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底子特别差,做什么什么错的缺乏信心,到慢慢被填满可以做对一大部分的过程,连累都是享受。   良性循环,越来越有乐趣。   大家都觉得宁也仿佛有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了。感觉最明显的其实是宁正朝,他好几次午夜起来,都能看到宁也的卧室里透出一点点光。   一开始他以为宁也熬夜不睡在玩,推门看了好几次,居然次次都看到宁也在做数学题!   宁也耳朵里塞着耳机,有人推门进来也听不到,一手按书一手在练习纸上计算,字迹有些潦草,神情却格外专注。   宁正朝悄悄站在他背后看了会儿,只觉宁也背影单薄,却让他热泪盈眶,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齐煊楼有时候会给宁也发短信,基本也都是半夜了,也没什么营养,就是些日常问候,或者遇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也会讲一下。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负面情绪的话。   宁也很少回复,最多嗯一下表示收到了,或者回个加油。这种相处宁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夜深人静听到手机振动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很可耻的会有一点期待和浅浅的雀跃。   在齐煊楼这里,他的忍耐度仿佛格外高,当初信誓旦旦要跟他划清界限的,但也总是做不到。   大概人就是这么矛盾吧。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宁也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电话通了之后没人说话,宁也隐约猜到是谁,喂了两声叫她的名字:“温珊珊?”   然后那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隐约有泪音。   她还是没说话,又过了会儿,电话被挂断了。   宁也捏着电话发了会儿呆,有种心脏被莫名其妙揉搓的绵密的抽痛感,倒不是因为温珊珊,而是感觉人生短暂曲折,谁都有谁无法被替代的艰难时刻。   不论是天之骄子齐煊楼,还是阳光少年纪少衡,成熟稳重隋唐,活泼可爱薛小满,漂亮女生温珊珊,甚至梁丰卓越徐清晨……   是谁说过的,不曾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宁也想了想,给齐煊楼发了一条迄今为止他发过最长的消息: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广寒十九州。   祝他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   隋唐帮宁也办的证件已经办好了,名字普通到掉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叫赵强,24岁,隔壁省洛安市人。   宁也很满意,周末换了个身看起来比较职业的衣服,戴了副平光眼镜,白衬衫黑西裤,皮□□鞋,看起来有点像个银行柜员,顺着府云山出了城。   三十公里外,他的目标这时候该到底价了。   府城今年天气还不错,立秋之后下了好几场雨,暑气早就全消,往年厉害的秋老虎也没怎么见,早晚都得穿外套。宁也坐车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在新盘镇下车,找人打听了一下新庙乡怎么走。   新庙乡新草沟煤矿,停产一年,最近已经登了很久的广告,打算转让。   宁也以前是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可不是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模样——依靠黑色黄金,整个新盘镇居民都一夜暴富,家有百万的都算是穷人。镇上街道宽敞,酒店高档,豪车遍地,别看地方又小又偏,几乎可以说你能想到的奢侈消费都能在这里找到。   不像现在,大家都还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穷的外套上还打着补丁。   宁也坐着小面包车,一路颠的胃疼,好不容易颠颠簸簸到了新庙乡,又去了新草沟煤矿。   就三十里路,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新草沟煤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后世那么气派,铁丝网大门开着一半,从门外往里看,院子里还是土院,又脏又破,绕着大门一排土房子,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是用纸糊起来的。宁也站在门口,心里真是特别纠结,谁能想到就这么个破地方,日后占了府城百分之三十五的市场份额呢?   他是沾了重生的光,但上辈子买下这里的那个人,真是有眼光啊。   夸虽夸,宁也也没打算再把这好事儿让给别人了。他对自己的认识其实挺清醒的,现在就是专业的二道贩子,靠着老天爷赏的混点钱,真让他自己从头开始搞生产搞管理,宁也绝对不干。   能力不够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活的那么累。   来碰运气买这里,也是打算日后行情好了再转卖的。   宁也推门进去,这时候流行养看门狗,宁也怕万一哪窜出条狗来,扬声叫:“有人在吗?”   没人理他。   他又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正对面一排土房里,有人打起帘子从其中一间探出头来:“找谁?”   宁也朝对方走过去:“我是从洛安市过来的,我们老板听说你们这个矿打算出售,让我先来考察考察。”   “你?”对方显然觉得宁也太小了,犹豫了一下,“进来吧。”   说完自顾自进去了。   这个待客礼仪也是挺一言难尽的,宁也忍着吐槽的心态,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屋。   除了刚刚那个男人,屋里还有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看宁也。   宁也目光扫过其中一个胖胖的男人,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了。   这个穿着土不拉几,神色局促,热的满脸是汗的胖子,高铭,就是上辈子买下这个矿的人。   十五年后,他接替齐振田,成了府城首富。   屋里当地摆着一个办公桌,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办公桌背后,面对着门,问宁也:“有什么贵干?”   “考察一下。”宁也神色自然地和高铭并排坐下,“我们老板想买矿。”   瘦削男人扶了扶眼镜:“哦,那坐。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称呼啊?”   “免贵,姓宁。”宁也报名字,从带着的皮包里摸出烟来,给各人散了一圈,“看起来年轻,其实也不小了,二十多。您贵姓?”   瘦削男人接了烟:“张,张建。今天还挺巧,我们跟这位高先生谈了小半天了,眼瞅着要谈成了。”说着张建和最开始出来接待宁也的那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宁你这是考察呢,还是确定有意向呢。我们农村人说话直,高先生报价一千万,价还没定,你来得晚,肯定是只能高不能低与这个的,你能接受咱们再谈,不能接受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宁也听了张建的话,简直没法接话。   这生意谈的,根本轮不到试探,人家把底线都报出来了。   淳朴啊。   宁也笑笑:“我们老板说了,主要看资质,产量,手续全不全,煤质量好不好,他不是府城人,对地势和交通都不太了解,让我跑一趟看看,价格不重要,都可以谈。高老板都报了一千万,我们肯定也不能低,再商量呗。”   张建听宁也这么说,脸上带了笑招呼:“建兵,给小宁倒杯水。”   给宁也开门的王建兵拎着热水壶给宁也倒了杯水,搪瓷缸子。宁也抿了一口,一股咸涩味儿。   高铭在旁边坐不住了,一千万他都拿不出来,还打算趁对方急卖,跟人商量分期付呢,没想到来了个竞争对手,二十来岁的模样来买矿,想想应该也是财大气够粗。他跟张建说:“张矿长,咱们刚刚都敲定价了,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咦,我矿还没卖呢,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建面不改色,“竞争嘛,我们也是为了村里人,理解一下。”又给宁也介绍,“我们矿呢六证齐全,井田面积60平方公里,探明地质储量11亿吨,可采储量大概在56亿吨,真的是非常非常优质的环保煤,灰少硫少发热量高,竞争力特别大。说老实话,卖矿也是实在是情非得已,不然真舍不得卖啊。”   宁也点头:“您这儿的煤是……侏罗纪的?”   “对,侏罗纪的煤。埋的浅,煤质好,露天挖都行。”张建比划着,“你放心,只要把路修好,不愁卖不出去。”   宁也假模假样地点头,站起来:“这样,我去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您等等我行吧?钱多,我也没法给老板做主,您说对吧?”   张建示意他随意。   宁也钻出来,在院里找了个地方乔装打电话,心里盘算了一下高铭这会儿的资金水平,估计一千万都是他在硬撑,自己能付现的话,这个价格能拿了。   “挂”了电话,宁也觉得自己买煤矿像买菜似的,说实话,也就忽悠一下这几个人,换成对面是隋唐的话,分分钟被隋唐扒的皮都不剩。   啊,有种土豪感。   这么飘了一下,自己都受不了,撩起帘子钻进了屋里。   屋里三个人一齐盯着宁也看。宁也镇定地坐下来:“老板说了,只要张矿长您说的都没差错,我们确实是有购买意向。这个前提呢就是您说的都是准确的,我们后续会有专家来评估,如果评估出来跟您说的有差别,那就到时候看情况。您懂我意思吧?您现在说井田面积60,可采量5到6,回头万一只有20的面积,不到1的可采量,那我们肯定不能给您这个价,您说对不对?”   “那不能。”张建摆手,“我们这个都有文件手续的,不能那么忽悠你。”   宁也对着高铭说:“高老板,商量商量价格呗?”   高铭胖胖的,脸有点发红,按他这种体型日后是三高高危群体:“你跟我商量什么。”   人也真是直爽,还没经过商海十年浮沉,直来直去的。   宁也嘿一声:“你出价一千万,我也打算出价一千万,您是一次性付清呢还是分期呀?”   表情特别欠揍。   高铭不肯看宁也,对着张建说:“一千一百万,分三期付。”   宁也噘着嘴惋惜:“我们签合同,付一半,手续办完付余款。”   高铭瞪着宁也:“你!”   宁也很无辜:“我们老板这么说啊。”   高铭是府城本地人。府城说大也不大,稍微有点儿名气的人十有八九互相都听过名儿,张建对高铭的家底其实也有所耳闻,知道高铭一千一百万分三期付,估计也是十分勉强,心里还是更希望能直接付全款的,于是问宁也:“一千一百万,手续办完后一个星期之内付清,可以吗?”   宁也点头:“当然。”   “我们商量一下,两位稍等。”张建起身招呼建兵出去了。   宁也四下打量了一圈这个屋子,屋内按着个火炉子,烟囱从玻璃上接到室外去,天花板都熏黑了,应该是有不少年头了。他边打算边看身边不停擦汗的高铭,盘算了一下。   一千一百万买个矿,还剩不到九百万。   他业务知识为零,不知道能不能把一个矿拆分成两个或者三个,日后分开卖。   毕竟他还要资金周转,煤矿的高峰期,还得小十年。   时间真的太久了,等不了。   过了会儿张建一个人回来,把手伸给宁也。   宁也笑眯眯地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   旁边坐着的高铭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粗重地喘了口气。   宁也自己没法跟人签合同的,他搞不懂,于是说:“我们老板一两天就过来,您看要不咱两签个简单协议,我给您付个定金,这事儿就没变了。不然我们老板来了,您说嘿不行,我要一千三卖,那我这饭碗儿就保不住您说对不对?”   张建笑着拍宁也的肩膀:“小宁这话说的,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说话算数,定了就不能再变了!不过你要不放心,签一个也行,以后再有人来问,我也好有个底气推话。不然过两天你又来了说我们老板不买了,您看我这不耽误了吗?”   宁也是怕被高铭抢走。   张建……现在煤炭行情不好,挂了这么久出售都没人来问过,好不容易来个想买的,他还怕宁也跑了,回头高铭又不要呢!   两人都是心怀鬼胎,一起准备签个协议。   高铭见没他什么事儿,起身告辞。   宁也拉住他:“别啊,高大哥,您来帮我们做个见证。帮帮忙,帮帮忙啊。等会儿咱俩一起走,好拦车,这地方找个车都不容易。”   高铭人是真豪爽老实,自己半路被宁也截了胡,也不生他的气,只怪自己钱不够。听宁也拦他,就真的跟着准备等当个证人。   张建简单拟了个协议,宁也看了一遍,又补了一句:此协议认定双方交易有效,若一方反悔,则按照此矿最终实际成交价的15%予以赔偿。   宁也其实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给张建解释了一下,意思就是不管谁反悔,都要按照这个煤矿最终成交价的百分之十五陪给对方。   假如张建他们反悔了卖了两千万,百分之十五就是三百万,要陪给宁也三百万。   反之宁也他们不想买了,也要赔三百万给张建。   两人都觉得这个可以有,又补了这行字。   双方签字,按手印,第三方高铭做了鉴证,也签了字画了押。   千来万的买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谈成了,出门的时候宁也觉得特别无语,心里琢磨着淳朴真好啊,得抓紧让隋唐带俩律师来拟合同签约,顺便还得让他帮忙推荐几个人,公司也该注册了,挂在那个虚假的赵强名下。   早上来的时候路况不好,宁也心情也算不上多好;往回走的时候他可开心了,眼前飞舞的全是钞票。   金钱使人快乐,这话没说错。   宁也又琢磨了一下,觉得当土豪其实也挺好的,像隋唐那样呕心沥血赚来的钱,花起来觉得花的都是命,每一分都是用命换的,虽然踏实吧,但是真的挺凄凉的;但是像他这样重生来靠天吃饭,花的是上辈子的命,反正无所谓,不管买什么都有种买菜的感觉,空手套白狼似的舒爽。   边想边唾弃自己,堕落,太堕落了,居然好意思看不上隋唐靠自己赚钱?   这么想想,宁也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点飘了,不踏实。   这样儿可不行,还是得脚踏实地做事儿才能长久啊。   回府城的路上,宁也一直跟高铭乱七八糟聊天。   上辈子他对高铭有印象,人豪爽,仗义,做生意全靠信誉,富了以后积极做慈善,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么一想宁也就有点蠢蠢欲动,反正矿买回来放着也是放着,现在绝不可能卖,放个五六年太亏了,要不然……先自己来搞点儿零花钱?   宁也跟高铭下了车,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高铭:“高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儿,我给你转百分之五的股份,你来矿上当总经理呗?”   作者有话要说:  温珊珊:哼!我还会回来的——————(飞远)    第38章   高铭没想到宁也会这么说, 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哦,这个呀。”   宁也点了点头:“你看你现在,手头资金也不够,不如来跟我们合个伙儿啊。工资另算,年底盈利了按股份分红啊。”   高铭擦了擦汗:“你不是替你们老板来考察的吗, 你们老板同意你这么做?”   “我们老板是我哥嘛。”宁也冲他笑,蔫儿坏, “他忙,跟我说过,这边能有个人管事儿就最好不过了。我太小, 我哥不放心。”   高铭点点头。   宁也拉他一起去吃饭:“中午还没吃饭, 饿坏了, 走走走高大哥, 先去一起吃个饭。事儿成不成不重要, 起码能交个朋友嘛。你别嫌我小啊,我告诉你我阅历可丰富了!”   高铭看他特别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笑了,跟他一起去吃饭。   两个人,就近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三个菜,一人要了碗米饭。   宁也本意也不是真吃饭,他就是想多探探高铭。高铭人是真老实,宁也跟他挣了矿, 他还给宁也倾情传授:“开矿难啊,天朝建厂,一修就是好几年,光投入没产出,到处都是钱。遇到村民关系处理不好,今天拦明天拦,接水拦一次铺电拦一次,拦得你都没脾气。”   “怎么还能这样啊?”宁也虚心讨教,“咱们依法办厂,他们想拦就拦?没人管?”   “年轻人你经历的少,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高铭拿筷子在桌上虚点,“就拿接水电路来说,我们要往厂子里接线,肯定得过人家的路,人家一拦,这是我家的地,不许你来挖,地上也不许你立明杆儿,要想从这儿过,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掏钱。”   宁也其实也不是真不懂,他虽然没跟人打过这种交道,但是内里弯绕都是相通的,但凡真心想要碰瓷的,绝对都能找得到名头,况且人家啥事儿不耽误,天天住在家里耗得起啊,哪怕最后一分钱拿不到,一拦拦你三五个月,你能耗得过人家吗?   所以大部分还是破财消灾。   高铭说:“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首先就是要规范,建厂的时候咱们不能批了三层偷偷盖五层,懂吧?不能让人家捏把柄。你现在跟张建他们签合同,让你哥带两个律师好好抠一抠合同,别给他们留这种空子。剩下咱们控制不了的,也就不控制了,到时候该补偿就补偿,自己占理了该动手还得动手,反正都是血雨腥风过来的。”   “行,明白了高哥。”宁也给高铭夹了一筷子菜,也不看看高铭都四十了他刚过十四,反正称兄道弟的,“多亏你,不然我是真没这经验。你好好回去考虑考虑,我哥这个人呢特别值得信任,你要能来帮把手,肯定不比你自己买个矿再苦哈哈的贷款建厂子差。行吧?”   两人吃了顿饭,留了联系方式,高铭说回家仔细考虑考虑。   宁也就让他去考虑了。   反正隋唐过来签合同,到评估还得一段时间,照高铭现在的资金情况,他再一千万买个矿的几率……挺小的。   这才是真的捡了宝,把高铭挖过来,比买个矿都值。   跟高铭道别,宁也通知隋唐抓紧时间来扮演一次赵强,带律师那种。隋唐听说宁也一下子花了一千万,买了一煤矿,半天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买了个煤矿。”宁也慢吞吞地说,心里其实觉得见这样的隋唐还是挺暗爽的,“需要你帮个忙,请两个专业律师,再看看需要做什么鉴定,来签交易合同。懂了吗?”   隋唐是真想不通宁也怎么敢自己拿主意,一上午花一千万:“你自己去看的?有多看好啊,谁都不跟商量一下就跟人签了协议?你是不是上次二十万一年翻了一百倍,觉得赚钱挺轻松容易的,有点找不着北了是吗?”   “哥,你这话说的。”宁也说,“跟你说这煤迟早要涨,现在入手正好。哪怕我转手再倒卖,不也是钱吗。”   “行行行,你的钱你说了算,回头赔了别找我哭啊。”隋唐不想理他了,“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天天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你还给我找事儿干,下次收费了啊。”   宁也笑:“这话说的,回头送你点股份,一起发财。哥,这个真的没错,我可有信心了,你等着看吧。”   隋唐挂了电话,怔了半天摇摇头,揪了把自己的耳朵。   老觉得是听错了,他是真没想过宁也敢在这个时候买煤矿,全球煤价迷之玄乎,他在期货市场都不敢去碰,宁也直接买一矿。   这胆子,够膨胀的。   烂摊子丢给隋唐,宁也星期一脱了银行制服,还得照常去上课。走在路上他算了算日子,齐煊楼应该已经回来了。高联的成绩出来起码得小两个月,这段时间他是空白期,肯定要回学校上课的。   宁也猛地捏住了刹车,停在路边。   ……自己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心情是个什么玩意儿?高兴?期待?兴奋?   我操。   宁也好气,真的,他气自己这么没出息。   第一节课下了以后,齐煊楼果然跑来找宁也了,给他们几个带了榆城知名的红豆酥。宁也喜欢酸甜口味,甜的也喜欢,捏着礼物也是挺百感交集,道了个谢。   齐煊楼抿着嘴笑:“谢什么,我怕你在榆城长大,都快吃腻了。主要是给他们几个带的,你是个捎带。”   纪少衡就哼哧哼哧笑。   他们坦荡,风言风语满校园的时候也照样扎堆站在教室门外说话,这会儿齐煊楼参加完比赛,成绩还没出来,整个学校都对他的期望其实都挺大的,那些不着调的流言没人推动,也渐渐淡下去了。   齐煊楼听梁丰说宁也这半年进步神速,诧异了一下:“是吗?我的复习资料很好的,我知道。”   “谁用你资料。”宁也撇嘴,“我就跟着高二的课本儿走。”   梁丰拆台:“耶……也不知道谁说的,齐煊楼给的复习表……”   宁也冷着脸给他翻个白眼。   因为宁也莫名其妙就数学成绩提了一截,梁丰这段时间很嫉妒宁也的,拼命告状:“他特别坏,上数学课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上课就机灵抖索的,还老抢答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困的要命让他帮我挡挡,他就专门拖着板凳往走廊外面靠,答题声音巨大,数学老师看他一次,就发现一次我睡觉!简直不是人!”   别的课也就罢了,数学的话……本身就仿佛有一点难以言说的暧昧。   齐煊楼瞟了一眼宁也,嘴角微扬,一双眼睛含满了融融的笑意。   宁也觉得自己真是百口莫辩啊,谁他妈是因为他才好好学数学的?   他是为了隋宋那个蠢货好吗。   齐煊楼虽然恢复正常上课,但是每天放学他还要在学校多待两个小时,针对数学进行巩固提高训练,顺便保持手感和思路。在放学和自习之间他有十五分钟休息,提前给宁也发短信:放学晚点走,跟你说个事儿。   宁也临下课之前收到齐煊楼的消息,想想自己在他考试前一晚给他发的消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是这么想着,他也还是打发另外三个先回家,自己慢吞吞的收拾完书包,一抬头,看见齐煊楼已经站在了他们班门外。   隔着窗户,他站的挺拔笔直,不急不躁。   宁也背好书包,拿起校服出去了。   齐煊楼见他出来,对他笑了笑:“你饿吗?”   宁也摇头。   齐煊楼朝楼梯方向扬扬下巴:“走吧。”   “去哪儿啊?”宁也问,“你不是等会儿还去实验楼吗。”   “跟你一起到校门口我再折回来。”齐煊楼一直看着他,“我觉得好久没见你了。”   宁也没说话,背着包朝楼梯走去。   齐煊楼跟他并排走着,两只手揣在校服衣兜里,看起来心情还可以:“最近你还可以?喜欢学数学?”   “算不上喜欢。”宁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大学想念经济,数学太差也不是个事儿,现在打打底子,以后轻松点。”   齐煊楼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因为我呢。又想多了哈。”   宁也没什么表情地瞥他一眼。   他俩走的比较晚,路上同学少了很多,稀稀拉拉的。下了楼,到了空旷的楼下,人更稀疏了,齐煊楼往前跨了一大步,倒着走,目光灼灼盯着宁也,眼神隐约带点笑意,声音不高:“这么久不见,你想我吗?”   问完了自己又抿着嘴巴笑。   宁也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齐煊楼轻轻笑,他倒也没指望宁也回答,就是想逗逗他。   他又折回来跟宁也并排走,声音还是不高,也就刚能让宁也听见:“我挺想你的,做题累,他们都互相聊天,聊理想聊比赛,聊心态聊压力。我不爱跟他们说话,我心情不好烦躁的时候就想想你,心情就好了。”   身旁传来清爽的男生味道,宁也按捺着思绪,干巴巴地说:“是吗。”   “当然是了,你不知道你作用有多大。”齐煊楼说着自己笑起来,“我也以前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想想你的名字就觉得开心,通宵三晚上都不用睡觉的那种。”   “错觉吧。”宁也觉得他笑得简直有些耀眼的过分了,故意触他霉头,“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齐煊楼耸耸肩:“就那样,我爸一直想让我转学,这次要是考砸了估计正好合他心意。不过我自己感觉挺好的,保个省一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们省省一保送学校我觉得也一般,能不能直接保送清北还难说,还是希望成绩好点再拼拼,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进国家队我不甘心啊。”   “你太冲动了,不该告诉家里的。”宁也低声说,“没什么意义,还把关系闹这么僵。”   齐煊楼轻哼一声:“关系不是因为你才僵的,我还有自己的考虑。你别想太多啊,我迟早要跟他们摊牌,之前那个机会我觉得就挺好,我爸也得考虑着我马上要比赛,不能对我下手太狠。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再忍忍吧。”   宁也想着自己上辈子忍了那么久,他爸也没习惯,还是觉得齐煊楼这么做太鲁莽。但是齐煊楼做都做了,说白了也不关自己什么事儿,又闭了嘴。   齐煊楼说了两句又想逗宁也:“哎,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还挺厉害的?”   “想什么呢你。”宁也白他一眼。   齐煊楼念诗:“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广寒十九州。你对我的期待很高嘛。”   宁也这会儿恨死自己手贱了,觉得齐煊楼也够不要脸,忒么一个不甚就是黑历史。他嘴硬:“我就是给你加个油,正好看古龙看到了,捎带送你的。换谁去比赛我也会给人送个祝福啊,纪少衡梁丰他们,都有份好吗?”   “但是他们都没去。”齐煊楼哼了一声,“只有我去了。我不管。”   宁也歪头看齐煊楼:“有没人跟你说过,你挺像温珊珊的?”   what……齐煊楼瞪着眼看宁也。   宁也说:“我不管我不听我拒绝承认。我说的就是对的你们都是坏人。这种脑回路。”   齐煊楼还真没想到自己在宁也眼里,居然就等于个温珊珊,他不服气:“哎,哎你别走,等等我!不许走!”   隋唐速度很快,两天找齐了人,星期三就过来了。宁也拍拍他的肩:“加油干啊哥。”   使唤人使唤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隋唐十分心塞,不想搭理宁也直接出城了。   移交给隋唐,宁也十分放心,不过高铭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宁也不太想催他,也没有再打电话问。   日子又慢慢的往前走。   今年的运动会没什么新意,宁也集体荣誉感也不是太强,不想累成狗,随随便便报了一项一百米,跑得轻轻松松拿了个第一。齐煊楼今年也没参加,他虽然恢复了正常上课,但还是争分夺秒在抓数学。   梁丰比较二,有次吃饭的时候问:“要是万一没进省一,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就白忙了?”   宁也有点愣,看着齐煊楼。上辈子齐煊楼这次还拿了省一等奖,也如愿以偿进了国家队的,但现在,在学校里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太多,宁也也不敢确定会不会还和上辈子一样。   他也没想过齐煊楼二次失利。   不过齐煊楼明显是考虑过的:“也不能说白忙,今年如果不理想还有明年,就是明年考的话会浪费高三复习时间,如果再失利就可能影响到高考,得仔细衡量一下得失。”   “噢,那你还是今年赶紧考上吧!”梁丰真的就是没情商,想什么说什么,“今年考上了明年就不用担心啦!”   齐煊楼笑了:“我尽量吧。”   工作日宁也都在上课,他索性把注册公司的事情也都委托给了隋唐。隋唐简直要崩溃:“你能不能好好学习,晚点自己有时间了再搞这些?”   “哥哥哥,就麻烦你这一小段时间。”宁也跟隋唐说好话,“等过段时间我这边找到能用的人,你就帮我远程遥控一下专心当你的老板,我实在是上课时间不能跑,不然我哪敢麻烦你呀。”   隋唐没什么好声气,吐槽半天也不能真的撂担子不干,苦哈哈的榆城府城来回跑,半个月瘦了五斤。   宁也也着急。   隋唐明显不可能一直这么被他使唤,就算想分点股份给隋唐也得人家想要才行啊。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能靠得住的人来办事儿,高铭能来来,不能来还得换。   正在这时,高铭给宁也打了个电话。他不知道宁也还是学生,想打电话就打了,宁也正好在上课,偷偷看了看手机,仍由手机震着不管,等对方挂了才发了个消息说自己不方便,晚点给他回电话。   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挺苦逼的,高铭如果打电话是同意自己之前的提议,那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还是个学生?   高铭会直接被吓走的吧。   中午宁也给高铭打电话,约对方晚上出来吃个饭。隋唐也正好在府城,宁也有心让隋唐看看人,于是添了个隋唐,三个人去府苑。   别的不说,就从高铭答应吃饭这个态度,宁也就觉得有戏。   隋唐在外面,直接开车过去;宁也从学校直接去,还穿着校服,他琢磨了一下也无所谓了,迟早都要知道的事儿,早点说表个诚意。   高铭以前是卖蔬菜的,市场还可以,攒了些钱。他有野心,但是憨厚的性格又让他比较保守,觉得煤炭行业会好,但是实力不够,自己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回家考虑了很久,觉得就算日后这行好赚,但是风险也很大,投资建厂都不是小钱,他去入百分之五的股份准备管事,如果对方能全权委托他的话,也还可以。   风险小了很多,管理权能抓稳的话,也能赚不少。   日后如果形势好,再考虑单干也不是不可以,先做两年试试行情和深浅,留个经验也挺好。   听说宁也的老板这两天也在府城,盘算着见一面,能谈拢就准备答应了。   宁也订了位但是没订餐,隋唐先到,他跟宁也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了,到了直接点菜让先摆盘。   隔了会儿高铭被服务生领着进来了。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会儿,隋唐人精儿,哪能让冷场啊,等宁也到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已经养得很好了。   宁也手里还拎着校服,连书包一起随便扔沙发上,跟聊天的两人打招呼:“高大哥,哥。”看到桌上冷盘已经上了,“菜点了啊,我路上还想着忘记点菜了,你们俩还得坐着干等。”   边说边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了。   高铭从他进门就盯着他,表情有点呆滞。   宁也笑着问他:“高大哥,不认识我啦?”   “哎呀你怎么还是个学生啊!”高铭指着他,“你你……你到底多大了?”   宁也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对不起啊,之前呢咱们不熟,我也不好说太多。我今年高二了,十六。这位是我哥,主要是他的钱,我就是个跑腿的,离的近嘛,他来回跑不方便。您别见怪,我也不是故意瞒你,你说我要告诉张矿长说我才十六,人家都不能让我进门儿的你说对不对?”   高铭接着茶,摆手:“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胆子大会说话,青出于蓝,青出于蓝啊。我一开始以为敢这么大投资的,你哥怎么说也得跟我差不多年纪了,嘿进门儿一看,比你也大不了多少,还是个小年轻。”   “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才想找您帮忙嘛。”宁也笑眯眯的,他故意哄起人来是真讨人喜欢,又好看又乖巧,收起不耐烦简直软萌可爱,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您有经验,也看好这行,就来试试呗。那天我跟你说的,分百分之五股份给你,你来做总经理,我哥呢工作忙,又不在府城,所以基本大事儿都是您来拿主意。我这段时间也打听了一下,全府城就没个人说您不仗义的,就凭这口碑,我们哥俩也信得过你。是吧哥?”   隋唐听宁也睁着眼说瞎话,见宁也和高铭一齐看自己,点点头:“没错,没错。”   高铭伸手跟隋唐握了握:“那就……赵总,合作愉快。”   隋唐听到他叫自己赵总,想想自己扮演的“赵强”,瞥了看热闹的宁也一眼,伸手跟高铭握了握。   往回走的路上,隋唐问宁也:“我以为你找个人来帮你办手续的,怎么听话音,你还打算自己办个厂采煤是吗?”   宁也嘿嘿嘿地笑:“对呀。”   隋唐把车靠边停了,一只胳膊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点宁也的胸口:“你现在膨胀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买个矿,回头倒手准备转卖也就罢了,万一赔也赔不了多少,你算过建厂开采,采购设备,雇佣员工,一共需要多少投资吗?就你那点钱,够吗?府城上上下下,多少执法管理机构,司法安监国土水务环保,甚至公安消防,哪家不需要打点?你觉得你找个屁背景没的高铭,除了会跑腿还能做什么?你是打算告诉你爸你在这儿办企业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重生以后要大开金手指!买十个八个个煤矿谁也不能拦我!开个娱乐公司当幕后大佬!!不嫌麻烦可以参照首富去搞地产!搞酒店购物中心!   但是一写开……………………我就忍不住要给宁也泼冷水   就他现在这点水平,给他个万达都能玩破产吧。。。   暴风哭泣    第39章 生日宴   隋唐说的这些宁也考虑过, 但是他没考虑那么细。他就觉得矿大,大不了先不动太多:“我不能开明盘吗?也不用那么大,先挖着回款。现在谁买煤矿啊,这几年压本钱不是吗。”   隋唐深深叹了口气,他也不算不上专家,全靠经验:“你说你这事儿办的。行了就这样吧, 回头再想想,找专家来评估一下, 该做预算做预算,该市场调查就调查,真是被你烦死了!”   “别呀哥。”宁也推推隋唐, “回头你也来入个股。要不完了我再分分股, 看有没有人想投资的, 没钱就集个资呗。”   隋唐边发动车子边眯眼看了看宁也:“你小子屁大个人, 鬼主意不少, 还想搞集资?你怎么不空手套贷款啊?靠你爸的关系跟你这个矿,你去抵押贷款转手放高利贷,搞不好利息比利润都高,天天坐着等数钱。可以的,你试试。”   宁也给他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十一月初宁也过生日,正好在星期六。隋宋和薛小满早就念叨上了,提前好久都说要来。十一的时候宁也他爸忙,是隋阮过来看他们爷俩的,所以宁也没回榆城, 确实好久没见他俩了。   现在他俩要来就来呗,三个人也比较热闹。   隋宋星期五放学就开车带着薛小满过来了。   宁也接他俩的时候,顺便问隋宋:“你无照驾驶跑的挺欢溜,被查到了怎么办?”   隋宋从兜里一套,拿出个本子在宁也面前一甩:“谁说我无照的?看看!”   宁也接过来一看,无语了,又一个赵强,连身份证带驾驶证都有,这次不姓赵,姓李。   没什么说的了,户籍还没联网,骗子遍地跑啊。   薛小满给了宁也一个大大的拥抱:“听阿姨说你现在可学好了,热爱学习不闹事儿,这还是宁小六吗?我看看瘦没!”   十一月已经有点冷了,薛小满穿着超短修身黑夹克,黑裤子下方锁起来像七分灯笼裤似的,蹬双黑色马丁靴,脖子上围着浅粉拼银灰的大围巾,包还在车上,手里要是再拎条狗,看起来像个菜场女打手。   宁也也搂了搂她:“你这气质越来越不淑女了,冷吗?走吧先上家里坐着,让隋宋去停车。”又拍拍车窗,“下车的时候记得带她的包啊。”   隋宋坐在驾驶席一脸不开心:“我还给你带东西啦!吃的穿的一大堆,我提不了啊!哎!哎!”   并没有人理他。   生气。   晚上闲聊起来薛小满给宁也讲笑话:“隋宋现在天天说他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不想上学浪费时间了,他要去跟人当流浪歌手,走哪唱在哪,震撼别人的心灵,变成灵魂歌姬。”   “什么灵魂歌姬,你会不会说话?”隋宋边吃瓜边反驳。   薛小满吐槽:“这不你说的吗?”   “叫灵魂歌手,歌手懂吗?”   “有什么区别!”   “歌姬不该是女的吗!”   “你以为你很爷们儿吗!”   “哎你这话得说清楚。我是不是爷们儿你不知道啊?”   又来了……宁也摆手:“好了好了要吵你俩回头去榆城慢慢吵,好不容易来一趟别瞎bb。薛小满你也是,隋宋有追求那是好事儿,别嘲笑他,噢,爱护小动物,知道吧?”   薛小满哼哼哼哼地笑。   宁也:“你俩是怎么做到一路安稳从榆城走到这儿的?”   “吵架啊,吵架提神。”隋宋斜睨,“多亏她,我才一路不困。”   薛小满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早上薛小满给宁也煮了碗长寿面,清汤寡水的上面卧了颗荷包蛋。宁也表扬她:“可以了啊,都会做阳春面了。”   薛小满心虚地笑。   宁也尝了尝,味道有点一言难尽,但还是坚持吃完了。隋宋看他吃的快,以为味道挺好,不住地瞅宁也的碗。宁也不给他尝,薛小满也不给他做,隋宋气死了:“我也要吃面。”   宁也和薛小满一起:“自己做。”   隋宋看他俩同仇敌忾,忍不住自我质疑到底为什么想不开,专门跑过来让他俩欺负。   中午他们仨一起吃了饭,薛小满还订了蛋糕,拉了包间的窗帘点蜡烛,拉着宁也许愿。   宁也去年连生日都没过的,其实一点儿也不讲究,但是也也不忍心拂了薛小满的好意,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愿薛小满平安健康,不受病痛折磨之苦。   许完愿宁也睁开眼,入眼就是薛小满生动活泼的脸:“千万别说!千万别说!说了就不灵了!!”   宁也笑着点头。   三个人热闹的吃了顿饭,下午隋宋问:“你在这儿没什么朋友啊?晚上叫他们一起来吃个饭呗。”   “不用了吧。”宁也下意识拒绝,“要说我过生日,他们可能还要送礼物什么的,不合适。”   “你现在真是学习学傻了吧?”隋宋说,“干嘛告诉他们?就说你哥你妹从榆城来了,叫大家一起吃个饭呗。”   薛小满也附和:“这个提议不错,你赶紧打电话!还有啊,你跟元旦那个演杨白劳的熟吗?叫齐什么的那个,把他也叫上呗?”   \”不熟。\”宁也一口拒绝,“没什么来往。”   薛小满不干了:“胡说!那天表演完了他不是还找你说话了吗,别以为我不记得啊。赶紧,连他叫上,让我仔细看看。”   宁也瞥她一眼,皱眉:“他最近不在,去榆城集训了。你什么意思啊薛小满?”   薛小满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想着那天他好像人气很高的样子,见见是怎么样的绝色不行吗?”   “你想谈恋爱我不管,但是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这绝对没门儿。”宁也板着脸,“别琢磨了,不可能的。”   薛小满哼一声:“他现在在榆城?那我回榆城打听去。你不告诉我没关系啊,我自己打听总可以吧?”   宁也心里真是一百个草泥马。   让齐煊楼接触薛小满,这简直把羊往狼嘴里送吧。   隋宋听他俩说话,也想起来宁也好像是跟这个齐煊楼有过节:“小六,你是不是跟这人不对付啊?”   “没有的事儿。”宁也一口把话说死了,“他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去年奥数拿了省一等奖,今年目标是冲国家队的,咱们这种学渣就别打扰学霸了,行吧?”   隋宋撅嘴用气声“喔”了一下。   薛小满眼睛亮亮的:“真的呀?这么厉害?六哥,六哥你就叫他出来吃顿饭嘛,我就看看,真的,就看看。”   一脸花痴样。   宁也坚决不同意。   薛小满气哼哼地转身去掏手机:“我去打听打听,照你说的这么厉害的话,我认识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个认识他的。大不了我明天单独约他一下。”   “回来!”宁也喊她,“你不能换个目标吗!”   “你管我!”薛小满已经开始拨号了,手机举在耳边,“你不给我介绍,我自己找人介绍。我人都来了,不顺便见见多亏啊!”   宁也跑过去夺下薛小满的手机,叹口气:“行了行了,我给你叫。看他有没有空晚上出来。我不骗你,他真的很忙,天天恨不得四十八个小时,你还非要浪费人家时间,缺不缺德啊。”   薛小满做了个鬼脸,才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宁也挨个儿给打了圈电话,他在这里关系还可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给梁丰徐清晨纪少衡打了一圈,都说晚上六点没问题。   打完了想了想,要是温珊珊还在的话,其实也可以叫上她。   最后剩个齐煊楼,宁也捏着手机怎么都没法打这个电话。薛小满凑在宁也旁边,目光炯炯地期待着,宁也真是烦死她了,推开她自己下楼去打电话了。   隋宋不知就里:“他怎么了?”   薛小满:“不知道啊,去楼下买东西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隋宋对薛小满龇了龇牙,特别幼稚。   宁也这辈子还没主动给齐煊楼打过电话,纠结的要命,在楼下小卖部买了水全喝完,狠了狠心拨了号。   齐煊楼很快就接了起来,有点意外,但是声音很清朗喜悦的:“宁也?”   “那个……今天晚上我请客吃饭,你有空吗?”宁也声音干巴巴的。   “有。”齐煊楼听起来不在家里,“在哪里?还有谁?”   宁也说:“就几个同学,还有隋宋和小满。晚上六点,府苑,我现在还没订位置,你到时候过来再打电话。”   “知道了,到时候见。”齐煊楼轻笑一声,“你会叫我,我很开心。”   宁也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吁口气,扔了矿泉水瓶,转身上楼。   进门宁也就看见薛小满一脸期待地等在门口:“电话打了吗?他来吗?”   宁也点点头。   薛小满欢呼着跑回去翻带来的皮箱,找新衣服去了。   这都什么事儿?   宁也抓了抓头发,蛋疼。   晚上宁也跟隋宋,薛小满先到,他下午已经订好了包间,先来点菜。隋宋在场,一般这种事都是交给隋宋的,他会吃又挑剔,宁也跟薛小满也乐得省事儿。   凉菜刚上,纪少衡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推门进来了。   进门发现一共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不认识,纪少衡跟俩不认识的点头算是打招呼,坐在宁也旁边:“还有谁?”还不忘挤兑宁也,“我以为咱们出来吃饭也就吃个路边摊儿大排档,没想到你这么正式啊,约这儿。”   宁也指指隋宋:“他要求高,路边摊儿看不上。我哥,隋宋。那是我妹妹,薛小满。”又给隋宋他们介绍了一下,“纪少衡,我同学。”   隋宋点点头就算招呼了,薛小满笑眯眯的:“跟我六哥做朋友,挺心累的吧?”   宁也“啧”一声。   纪少衡笑:“习惯了也还行,有时候他说话反着听就好了。”   宁也又瞪一眼纪少衡,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话间梁丰和徐清晨一起来了。这俩去年元旦就见过薛小满和隋宋了,梁丰那会儿念叨了好久薛小满好漂亮啊好漂亮,花样嫉妒宁也居然兄弟姐妹都美到没朋友,十分伤人心。这时候梁丰一见薛小满脸就红了,平常大大咧咧的也收起来了,有点拘谨地打招呼找地方坐下来。   宁也故意给他们正式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哥,隋宋,那个是我妹妹,薛小满。哎小满,这家伙……”宁也指着梁丰,“去年元旦以后念叨了好久说你漂亮,是你脑残粉儿了,你看给他紧张的,脸都红了。”   梁丰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别听他胡说啊。”   薛小满脸皮早就练出来了,这点儿算什么,大大方方地说:“谢谢夸奖啊,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主要是会继承我爸妈的优点,嘿嘿你眼光真好。”   她这么说,梁丰倒是没那么尴尬了,挠了挠头跟着大家一起笑。   纪少衡转圈看了一下,问宁也:“你没叫齐煊楼?”   “叫了叫了。”薛小满替宁也回答,“现在不是还不到六点嘛。”   纪少衡看了眼抢答的薛小满,又看了看宁也,很想跟宁也来个视线交流的,但是宁也低头看菜单不理他。   有点寂寞。   薛小满问纪少衡:“去年元旦我来过一次,好像齐煊楼人气很高的样子,他真那么厉害呀?”   纪少衡瞟一眼宁也:“是挺厉害的,正常参考的时候年级第一,长得也好看。”   “哇,真的呀。”薛小满笑得眉眼弯弯,“那我等会儿可得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服务员敲了敲门,紧接着把门推开,对门口站着的男生说:“请进。”   男生穿着墨绿色半长驼绒大衣,内搭一身低领纯黑,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短头发高个子,肤色被深色衣物衬得极白,瘦而不弱,一双眼睛幽深又明亮,气质卓绝。   薛小满手里捏着的小瓷勺当啷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她双手挡在脸两旁,瞪着宁也用嘴型说了好几个“卧槽卧槽卧槽极品啊卧槽”。   “哎呀我去,看惯了齐煊楼穿校服,他突然穿成这么骚包真是受不了。”纪少衡站起来招呼齐煊楼,打破了凝固的气氛,“迟到了啊,来来,来坐。”   齐煊楼环视了一圈:“呀,我来晚了啊。不好意思正好高峰期,路上有点堵。”   边说边绕过去走到宁也旁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顺便拍了拍宁也的肩膀,顺势就坐在了宁也旁边。   桌子大,人少,大家本来都是隔一个或者隔两个座位坐的,这样看起来比较均衡不至于看起来太偏。齐煊楼放着给他预留的地方不坐,一屁股坐在宁也旁边,就刚刚纪少衡坐那位置,神色自然,也没打算再挪似的。   纪少衡被抢了座位,无语地自己找了个地方,顺便招呼徐清晨:“来来,徐清晨你来挨着我。”   徐清晨不明就里,就起身去挨着纪少衡了。   这么看起来这个座位算是还凑合。   隋宋觉得齐煊楼这人有点太没眼色,好早以前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是特别好,瞟了一眼没说话。   薛小满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看着齐煊楼就忍不住想乐啊。她拍拍梁丰的手臂:“咱俩换个座呗。”   梁丰再往过就是齐煊楼。   梁丰受到来自女神的暴击,起身跟薛小满换了位置。   薛小满也没坐到梁丰那,而是又往齐煊楼的位置挪了一个位置,刚好探头跟他说话很方便。薛小满半趴在桌上,冲齐煊楼挤挤眼睛:“帅哥,有女朋友吗?”   “小满。”宁也听见了,“别闹。”   薛小满笑的一脸狡黠,她才不管这桌上坐着多少人,坐着谁,反着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我就好奇问问都不行吗?”   宁也不想让她跟齐煊楼接触,皱着眉打算圆话,齐煊楼按住宁也,歪头对薛小满说:“还没有,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平常男生们不说这些的,梁丰徐清晨还是头次听齐煊楼说他有喜欢的人,怪叫着起哄起来。   “换一个呗。”薛小满眼睛亮亮的挖墙脚,好不羞愧,“我觉得我也挺漂亮的。”   这么光明正大热情洋溢的倒追,连纪少衡都开始起哄了。宁也轻了轻嗓子,板着脸皱着眉:“薛小满!适可而止啊!”   齐煊楼手还按着宁也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安抚:“你是宁也的妹妹吧?薛小满,我听他说起过你。”   “是呀。”薛小满说,“我是他妹妹怎么了,这不影响。”   “是不影响,我是怕你再说你哥想赶我走。”齐煊楼笑起来,“再说我喜欢他也不是因为长得好才喜欢的,可不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说换就换呀。”   薛小满一双眼睛含笑,瞟见他一直按着宁也的胳膊让宁也别说话,皱了皱鼻子:“切,说的好听。”   齐煊楼也不解释,笑了笑招呼大家:“饿了吧,人齐了能开饭了。”   隋宋觉得自从这家伙进门,不仅自己的风头被抢走了大半,连薛小满居然都开始主动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了。   薛小满居然还会谈恋爱?   这个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不科学!   薛小满对齐煊楼是真感兴趣,吃了顿饭,几乎全程拉着他说话。宁也简直憋屈死了,心烦意乱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花样抽空瞪薛小满。   但是薛小满不理他啊,假装没看见。   齐煊楼对待薛小满是真有耐心,他们要了香辣虾,他嘴里跟薛小满说话,手里剥了虾壳儿顺手就放宁也盘子里了,一心二用的特别顺当。   薛小满见他给宁也剥虾,抗议:“你怎么就给我哥呀,我也要。”   “给你哥因为跟你哥关系好啊,再说他请客吃饭,我不得回回礼呀。”齐煊楼笑,“给你就不行了,容易引起误解。”   薛小满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宁也简直没法看下去了,催服务员抓紧时间上菜,又催大家快吃饭,特别的迫不及待。   隋宋不明就里:“宁小六,你忙着干嘛啊,慢点儿不行吗。”   纪少衡筷子耷拉在盘子里,笑得眼睛都快看不清了,冷不丁跟宁也对视一眼,被宁也冷厉的目光一刺,心里突了一下。   他低头喝了口汤,心里猛然觉得有些酸涩。   ……就算齐煊楼和宁也有暧昧,甚至谈恋爱又怎样?   暧昧期会觉得享受,一旦在一起,随时都有被公开的危险。   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心领神会般的善意起哄,都会变成以后捅向他们两人的刀子的帮凶。   纪少衡有点笑不出来了。   吃了饭,大家站在府苑门口到了别。纪少衡有心想跟宁也说两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也走了。   薛小满一直拉着齐煊楼讲话,宁也看着他俩站一起碍眼,催齐煊楼快滚蛋,又催薛小满赶紧走。   齐煊楼本来站在楼梯上看他们闹,淡淡的笑着,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府苑位置很好,出门不到五十米是十字路口,周边有超市有商场有酒店,到了晚上霓虹闪烁,十分耀眼。   突然,齐煊楼的表情冷了下来。   宁也正打算推一推齐煊楼让他先走,看他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街对面的酒店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挽着一个看样子也就三十左右的年轻女子正穿过酒店院子,往里面走,举止十分亲昵。   多亏酒店院内光照够足,连宁也都看清楚了那个男人。   齐煊楼的父亲,齐振田。   宁也又回头看了看齐煊楼。他已经收回了目光,见宁也看自己,对着宁也微微笑了笑。   宁也的目光朝马路对面瞟了瞟,目光里意思很明显:什么情况?   齐煊楼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晦涩难辨。    第40章   齐煊楼没露什么痕迹地跟宁也他们三个道了别。宁也脑子转的快, 他隐约好像看到挽着齐煊楼他爸的那个女的走起路来有点怪,速度也慢,心里琢磨着该不是怀孕了吧,又不确定自己只看了个背影,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   也不知道齐煊楼看没看到。   再往远想,万一是真的, 齐煊楼上半年刚对家里出柜,他爸转眼就在外面弄出个二胎, 这么看来,齐煊楼在家里的日子只怕比他说的还要难过。   齐煊楼一走,薛小满就扑过来要看宁也手里拎着的袋子:“我看看, 我看看他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隋宋:“是不是女生都这样?我以为她没看见呢, 跟人聊半天一句话没提,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薛小满边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 边说:“你懂什么呀, 礼物不在于价值,在于包含的心意。当然啦,心意的高低也要通过价值来体现。知不知道?”   话音刚落,她就打开了盒子,噢了一声。   外面是普通的盒子,没有logo,里面放着一个经典大牌的招牌手镯,无钻。   男女都可以戴,也可以配情侣款。   隋宋看了眼:“这什么玩意儿, 送男生个手镯?”   薛小满推开他:“你懂什么呀,很贵的好吧!”   “你就那么缺钱啊?”隋宋对薛小满这种财迷很看不上眼,“这么个破玩意儿能值多少?纯金的吗?看材料像铜的吧?”   薛小满大大的给他翻了个白眼。   宁也把手镯放进盒子里,把盒子收起来:“走了,回家了。”   隋宋去开车,薛小满搂着宁也一条胳膊晃:“六哥,你知不知道这个牌子有个宣传语啊?”   宁也想让她闭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别打鬼主意啊,齐煊楼跟你不合适。”   “我知道不合适,我就逗逗他。”薛小满才不管宁也说什么,自顾自地说,“没想到他这个人乍看有点冷淡,接触一下发现蛮暖,实际上还是挺会浪漫的。哎呀六哥你看,这个牌子的宣传语就超浪漫的,我跟你讲你听听啊,The One,The Love. 美爆了!是不是呀六哥?”   晚上齐煊楼给宁也发短信:生日快乐。   收到信息的时候,隋宋已经洗澡躺好了,宁也刚洗完,但还在卫生间吹头发,顺便走神想事情。隋宋裹着被子叫他:“有信息啊小六。”   宁也琢磨了一下,跑出来拿着手机又钻进卫生间。   隋宋一个人念叨:“至不至于啊,短信嘛慢慢回不行吗……”说着裹了裹被子,闭眼先睡了。   宁也把头发吹了个半干,才点开手机看了看,回他:礼物太贵了,不合适,明天还给你。   齐煊楼回的很快: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你收着吧。   宁也犹豫了一下,问:晚上那人你以前知道?   齐煊楼看着宁也发来的信息,整个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他当时那么直接了当的跟他爸出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那会儿他没有亲眼见过,不是太确定,但是隐约觉得不对劲,顺势就试探了一下。   从出柜到现在最多也就半年,那个女人肚子都那么大了,明显不是他出柜之后,他爸才在外面有的人。   而是像他听到的传言一样,一直就存在着这样一个女人,没名没分跟着齐振田。   就算自己喜欢同性,爸爸如果真的不喜欢自己,妈妈也不算老,想生二胎完全可以再生。但是他,选择了别人。   齐煊楼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方晴敲敲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放在齐煊楼桌上,没看他,也没说话,转身就要出去。   “我爸呢?”齐煊楼出声,“还没回来?”   方晴站定,半回头:“晚上有应酬,可能不回来了。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爸对你失望透了,他都不爱回来。”   “妈。”齐煊楼咬了咬舌尖,按下嘴边想说的话,“你自己有存款吗?”   齐煊楼从不问这样的话。方晴转过身看他:“你问这干嘛?”   “我就问问。”齐煊楼笑了笑,“我爸有钱,又不满意我,我怕他把持不住犯错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拿捏我爸的把柄。”   方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带泪,想必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儿子,你要是真想妈妈好,你就得给我撑腰。你要是能改,还是你爸的骄傲,以后你爸退休,你来接手齐家,谁也不能挑出错来。但是你现在这样,连妈妈都抬不起头了,你爸一辈子好面子,要强,你让他怎么做人?”   齐煊楼固执地盯着他妈妈:“齐家谁来继承,我都无所谓,我爸能做到的,我自己也能做到。那些笑话我的,嘲讽我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心服口服的闭嘴。”   方晴摇头:“你能等,我跟你爸等不了。你爸白手起家,足足拼了二十年,我相信你有能力,但是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老了,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都难说。我们经不起折腾,也不想折腾了。”   她的声音疲惫,齐煊楼听得难受,心里虽然觉得自己并没错,但还是觉得很愧疚。   他们曾经那样珍爱自己,但总不会一直容忍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底线。   “妈妈,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齐煊楼忍着眼泪,“求求你了,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我自己的追求,我不能一辈子就为了你和我爸的脸面而活。”   方晴见他哭,终于忍不住眼泪:“你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那个宁也到底有什么好?你确定他和你一样,也愿意接受你吗?万一他不接受你怎么办?万一他现在接受了你,以后变心了,你怎么办?两个男人过一辈子,没有婚姻,没有孩子,没有任何保障,你知不知道再完美和睦的婚姻,总有一千零一次想离婚的念头?你们没有任何可以维系的外部条件,可能因为吵一次架就分手了,就算这样,你也要为了他伤爸爸妈妈的心吗?”   齐煊楼伸手,搂住他妈妈的脖子,眼泪顺着她的脖子掉进衣服里去:“但是妈妈,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女生对我示好,我真的一点都没感觉,我试过了,也查过了,喜欢同性这是天生的,我真的改不了。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的男生,不可能是女生的。”他声音哽咽,“我怎么办?以后娶个老婆,做试管婴儿,就为了面子好看是吗?对那个女生来说,多么不公平?多么残忍?你和爸爸不是一直教育我做人要诚实吗,婚姻欺骗别人一辈子就不是欺骗了吗?”   方晴放声痛哭,被齐煊楼搂着,气得用手胡乱捶他的背。   齐煊楼伏在她肩头,用力拥抱着她,任凭她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捶打,无声哽咽掉泪,心里却拼命给自己打气。   没有错的,这不是错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受到嘲笑的永远是弱者。   要想让那些人闭嘴,就要足够强大,足够强大。   。   周末隋宋和薛小满回去了,天有点阴,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   宁也睡的时候已经快要午夜了,窗外零零碎碎飘起今年的第一场雪。他拉窗帘的时候顺便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静夜安谧,细雪如齑粉般洋洋洒洒,没有风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浩大。   心里无端觉得安静。   早上起来,雪铺了满地,宁也没骑车,步行去了学校。刷学生卡进了校门,往里走一点点,平常只有高三毕业出成绩时才用的荣誉榜那儿拉了大红色的横幅,宁也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写着齐煊楼,一等奖的字样。   奥数出成绩了啊。   齐煊楼这次依旧没失手,又拿了个省一。   宁也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红色锦幅,轻轻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替齐煊楼高兴,和别的没什么关系,只是为认真努力最终不被辜负而觉得开心。   升国旗的时候,校长特别发言表扬了齐煊楼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中获得省级一等奖并即将参加冬令营的优秀成绩,并鼓励大家像他学习。   梁丰捅捅宁也:“你好像像他学习的很成功啊,回头讲讲经验呗。”   宁也给他翻个白眼:“懒是病,得治。你上课别睡觉就行。”   梁丰哭丧着脸不说话了。   升完旗,梁丰叫齐煊楼过来一起走,大家挨个儿给他说了恭喜。   齐煊楼看起来心情也挺好的,去年他没进冬令营,今年考完以后他感觉就很不错,这两个月主要重点都在平面几何,准备的也还算充分。冬令营在十二月下旬,还有一段时间,齐煊楼信心还是比较足,看起来意气风发的。   大概也只有宁也,心里还记挂着齐振田可能出轨了的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没法不记挂,虽然不能粗暴的推定父亲出轨,儿子就一定会出轨,但是家庭教育如此重要,如果他家认为这件事理所当然甚至可以忍耐,那也不怪齐煊楼以后出轨的毫无心理负担。   毕竟他家就是那样的“传统”了不是吗。   宁也其实觉得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又忍不住想去挖掘。   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上辈子齐煊楼出轨的深层原因似的,虽然此时此刻说这些也根本毫无意义。   到楼梯口大家要分左右走的时候,宁也单叫住齐煊楼,从书包里掏出手镯盒子还给他:“这个太贵了,真的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他不接,又推回给宁也:“真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收着吧,不戴也行,摆着看。本来我有点嫌它女气,但是看广告里觉得男生戴也是不一样的感觉,其实挺适合你的。”他说着笑了笑,“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心里很有坚持。”   宁也摇头,把盒子往齐煊楼怀里塞:“谁的钱都是钱,你送我个百来块的东西我也就收了,这个好几万,我真的不能要。”   齐煊楼往后退了几步,盒子掉在了地上。他看都没看,说:“那就扔了吧。我也不想送给别人。”   说完走了。   宁也捡起手镯盒子,左右翻动着看了看,又抬眼看了看楼梯拐角处放着的垃圾桶,真的走过去把手里的盒子塞了进去,顿了顿,又恨恨地捏了出来。   操,太贵了,舍不得扔。   大不了不戴,放在家里哪天没钱了卖二手还够一个月开销。   又觉得自己收了齐煊楼这么贵的东西,不回一个觉得良心过不去。但是回一个吧,一来一往是不是就没完没了了?   图个什么。   自从齐煊楼二次获奖,他在学校里人气简直飙升,每天吃午饭的时候和下午放学的时候都会从桌兜里掏出些东西来扔掉。   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让梁丰十分不齿。   好在齐煊楼没让他嫉妒太久,十二月中他又请假去参加冬令营了,平安夜、圣诞和元旦都要在外地渡过。   平安夜那天齐煊楼给宁也发消息祝他圣诞快乐,宁也没回。   元旦照常还是老节目,今年不是各班表演了,改成了班级大合唱比赛。宁也他们唱黄河大合唱,男生比较多,二声部唱起来很雄浑:“风在——风在吼——马在——马在叫——”   唱到一半宁也揣在衣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退了场,宁也掏出手机来看,齐煊楼的:嘿嘿。   没头没脑的,但是宁也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冬令营考试,他一定考的很好。   好到现在就忍不住想来炫耀。   宁也回他:成绩不错?   他秒回:非常好。   宁也:恭喜,今年国家队有望。   齐煊楼:^_^进了的话我请客,你也会来的是吧?   宁也算了算日子,回他:是。   隋唐基本把事情都移交给了高铭,基本没人干涉高铭的工作和决定,他最近干劲很足。他和宁也的想法差不多,不打算太大规模的开采和建厂,更没想过挖矿道之类的,准备直接粗暴的开明盘先回本。   现在煤炭行业非常不规范,国家也没开始十年整改,抢着赚钱的都是时机。   但是宁也还是叮嘱好几次高铭,一定要尽最大程度的做环保。   他虽然是捞钱,但也不想捞的太没良心。   高铭一听宁也这话就开始哭诉:“你不知道环保局的人多牛逼,来我们这儿下乡检查,车停在大门口,从敲门开始算起,每超过一分钟不开门罚一万。我们那个保安最开始不长眼,以为是来碰瓷儿的,死活不给开门一定要对方出示证件,一等等了半小时,人家也不进来了,直接开了三十万的罚单转身走了。保安一看单子吓的快哭了,一溜烟跑上来找我,求我想办法。”   “解决了吗?”宁也问。   高铭叹了口气:“解决个屁,我四处找人,现在还有一半儿,十五万。”   “我来想办法吧,你回去好好给工人们开个会,别眼高手低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宁也说,“以后但凡说来检查的,都先让进来端茶倒水伺候着,至于他们要什么,慢慢再扯皮,也不能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不然还都当我这儿是慈善协会呢。”   高铭答应:“这个我知道,已经在开会强调了。环保局的罚款,你一个小屁孩儿,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他总是忘记宁也还是自己老板这件事,说久了话就露陷儿。   宁也也不跟他计较了,计较不过来:“放心吧,你别管了,过几天我给你回话。”   宁也心里盘算着事儿,最近就总是蹭宁正朝的饭局。他也不跟着进去,就借口说没地方吃饭,一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就打电话问他爸在哪里吃饭。   他爸一般就让他来,在外面给他点两个菜让他吃完了回家。   或者爷俩就一起吃政府食堂,边吃边聊天,见有人跟他爸打招呼,顺便问问这都是些谁。   蹲了小半个月,终于蹲到了环保局长。   隔天宁也就请了个假,直接跑环保局长办公室找人了。   他敲门进去,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张局长您好,我叫宁也,昨天跟我爸爸一起吃饭的时候跟您见过的。”   环保张局长噢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他来干嘛的,但还是让他坐,给他倒杯水放下:“怎么突然跑叔叔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宁也笑眯眯的:“我今天请假,我爸不知道,张叔叔您可别给我爸打小报告啊。”   张局长也笑:“当然不会。”   “我找您,是想麻烦您点事儿的。”宁也也不跟他兜圈子,没必要,“我妈妈那边的哥哥,在咱们府城开了个煤矿,就新草沟煤矿,他最近买的。刚来不知道规矩,雇的保安也没眼色,咱们环保的领导们去检查非要跟人要证件才准进,不小心得罪了人,罚了三十万。我哥最近四处找人托关系,还剩十五万。我哥的意思是这样,这个钱罚的冤枉,还不如给同志们买点烟抽呢。我今天冒昧来找您,也是想请叔叔您帮个忙,我哥买矿买的穷疯了,还要建厂开工资,实在是付不起这么高的罚款,看您这边能不能通融一下,稍微给减一减。”   别人给宁也添堵,宁也也不会让他们多舒坦,就这三两句,该告得状都告了。   张局长脸上有点过不去,罚到宁书记岳丈家头上了,就算是按规定罚的,捅出来怎么都不太好看,何况宁也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他也是从环保系统升起来的,对企业不给开门他们就罚款的这种把戏简直再了解不过了。他打了个电话之后,过来坐在宁也旁边,一只手亲昵地拍宁也的背:“别着急别着急,这点儿小事儿,我先找人了解一下情况,能办的叔叔一定帮你办,行吧?”   宁也乖巧地点头,又想起来:“张叔叔,您可别告诉我爸这事儿啊,他知道了一定得揍我。他不允许我随便找人帮忙的,这也是我哥求了半天我爸,我爸不同意,我实在是看我哥可怜才偷偷跑过来的。”   “放心放心,叔叔心里有数。”张局长笑着,“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叔叔跟侄儿之间帮个小忙,不违反规定。你爸爸平常就那样,耿直,见不得人搞徇私枉法这一套。但咱们这不算呀,叔叔帮你查一查,这个罚款依据到底是什么,行吧?”   宁也抿着嘴,笑着点头。   没多久有人进来汇报情况,跟宁也说的差不多,企业拒绝环保方面的同志进门,罚款三十万。   当然没说耽搁一分钟加一万这种事。   宁也也假装听不懂。   张局长听完了汇报,沉吟了一下:“三十万有点多,新企业,我们还是要扶持。这样,你出去让他们先压着,再去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过了,查到问题再罚也不迟。”   那人点点头,退出去了。   张局长怕宁也不懂,给他解释:“也不好直接驳了同事们的面子,就让他们再去仔细查一查,这次没问题的话,前次的罚款也就不用交了。下次让你哥哥给工人们说说,也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做工作也真的是不容易,累死累活四处跑,还天天被人骂。”   “理解理解,张叔叔,能理解。打扰您真的是不好意思。”宁也目的达到,站起来准备撤了,“麻烦您了张叔叔,回头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张局长起来送他,拍着他的肩膀怎么看都不像刚搭上话没多久的人:“以后多来玩,哎呀长这么高,又帅。”   这种客套话大家就互相笑笑,也没人真放在心上。   出来的时候宁也给高铭打电话:“罚款不用交了,过几天估计还要去检查,你好好培训培训那保安,下次再捅这样的篓子就让他滚蛋。”    第41章 意义   环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反正后来也没人真的来检查,罚款的事儿也不了了之。   冬令营前后也就十来天的事儿,元旦之后齐煊楼也回来参加期末考试,提供的复习资料简直风靡整个高二年级,各个班的学生都拼命四处找人复印齐煊楼的资料。   也就宁也,享受着齐煊楼同学单独提供的复习大礼包, 还爱答不理的一脸菜色,特别不识好歹。   快考完的时候, 齐煊楼收到冬令营举办学校——A大打来的电话,请他务必在1月31日之前确定保送意向并填好表送达他们,否则视为放弃保送。   齐煊楼今年成绩是真好, 基本可以说是清北随便挑, 就等进国家队了。   他们1月10号期末考试结束, 13号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 中间有两天空, 齐煊楼请大家去山里的民宿玩。   问题最大的是纪少衡,他本来不想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跟家里沟通,总之是也决定去。   齐煊楼搞了个七座越野车,连司机算上也就六个人,一大早出了城。   这个民宿坐落在府云山脉深处,万山环抱群英围绕,幽静清雅,还有天然清泉盘旋蜿蜒, 很是悠闲。如果夏天来的话,进山就能感觉凉意扑面,气温能比市内低起码三度。现在虽然是冬天,没有春夏秋的热闹,但是雪还未融,又是别样的一番风景。   宁也以前爱热闹,不喜欢这样的幽静,但是现在看着窗外一路白雪皑皑,也觉得幽静有幽静的好。   齐煊楼本来坐在副驾,中途休息了一下之后把纪少衡赶到副驾上去睡觉,梁丰和徐清晨坐在中间玩两只小蜜蜂和猜拳,剩个齐煊楼和宁也坐在最后一排,腿长,有点挤,齐煊楼也不在意形象了,脱掉鞋盘腿坐在座位上,半靠在车门和车椅靠背之间,腰后垫了两个靠枕,眯着眼打量宁也。   宁也闭着眼装睡,但是齐煊楼存在感强烈,他又哪能睡得着。   大概走了一个来小时,车终于停在民宿的入口处。   宁也摸着脖子边活动边下了车,只见青砖黛瓦依山而建,整块整块的石板小路蜿蜒而上,建筑物隐在层层苍翠之中,而苍翠之下却又可见白雪叠叠,间或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愈显清幽。   梁丰站在车前感慨:“哇噻,我都不知道这儿还有这种地方。”   齐煊楼从车另一边绕过来:“停车场就在这儿了,再往上都要步行。走吧。”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梁丰也从来没到这种地方玩过,平时要么旅游要么就在市里,都是很喧嚣的玩法,这会儿东看看西摸摸,觉得新奇而有趣。   宁也嫌他丢人,缀在了队伍尾巴上,慢吞吞的走着。   渐渐齐煊楼也掉了队,前面三个人猴子似的忽快忽慢,刚才还在前面两三个台阶,转眼就往前跑了十来阶,都快看不到人。   宁也问:“保送你选哪里?定了吗?”   “还没。”齐煊楼脸上浮起个很微妙的笑,“A大要求1月31号之前交表,但是国家队的正式名单在2月3号出来……”   他没说完,宁也懂了:“还有这样的?以前也是这样吗?”   齐煊楼摇头:“我没注意。”   宁也说:“那你什么打算?”   “不是很想去A大,在榆城的话我也许考虑一下,但是A大在洛安,不是很想去。”路有些滑,齐煊楼顺手扶了宁也一把,“我觉得还是应该信任A大方面能公平公正,就算被涮,也是因为我水平不够才被涮的吧。”   宁也点点头,这些确实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但想了想还是说:“在哪里上大学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你想要什么。你想上清华,还是你想去参加国际赛,如果特别想去参赛的话,A大方面的态度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齐煊楼扭头看他,突然笑了:“我现在最想要你。”   刚刚还在说正事儿,一秒变了画风,宁也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劲儿又哧溜一声散了。   齐煊楼推推他:“生气啦?”   宁也白他一眼。   齐煊楼故意说:“我觉得薛小满对我挺好的,你嫉妒吗?”   “哦,说到她。”宁也说,“我把你给我的那个手镯给小满了。她戴有点大,准备去换个小尺寸的。”   齐煊楼的脸耷拉下来,伸出左手手腕,捋起袖子给宁也看。   他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藏在冬天的袖子下,平时都看不到的。   宁也的目光从齐煊楼的手腕上,移到他的脸上,又移回他一直伸出来的手上,耸耸肩越过他走了。   齐煊楼看他这毫不在乎的态度,恨得牙根痒痒。   真的是他自己的钱!自己挣的!攒了好久才攒够买两个手镯的!   他居然说送人就送人了?!   以前不是说宁愿扔掉,都不会再转送给别人的吗?!   大骗子。   办入住的时候,梁丰和徐清晨本来无所谓,说可以住一间,纪少衡也说无所谓,他可以和宁也合住,齐煊楼一听不干了,索性给五个人开了五间房。   纪少衡无语地接过钥匙先走了。   分头各自去休息一下,准备起来一起吃午饭。宁也把自己扔在床上,趴成个大字,本来只想歇会儿的,没想到在屋外时有时无的鸟鸣中,居然睡着了。   午饭的时候齐煊楼来叫宁也,敲了半天他才开门,整个人还有点迷糊,扒拉着头发定神。齐煊楼见他额头上的头发有一缕翘起来,顺手帮他捋了捋。   宁也防备地躲他不许他碰自己头发,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齐煊楼觉得现在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特别是对宁也,有种异常的包容,仿佛因为知道会走的艰难,反而并不觉得路途有多困苦。   反正一直这样走着就挺好的。   吃过饭,太阳正好,没有风。梁丰不知道从哪搞了个冰车出来,问了前台说河水不深,夏天水流最大的时候也就刚过小腿肚,于是推到水面上去试了试。   冰冻得很稳。   这是那种最最古老的冰车,其实就是下面两个冰刀,上面订了块木板儿可以站人,外加两个冰锥来辅助滑动。   梁丰美滋滋地站上去,叫宁也:“宁也宁也!你来推我一下!给个助力!”   宁也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一个劲儿摇头。   梁丰又叫纪少衡:“纪少衡!来推我一下!”   纪少衡本来在河边站着,双脚并拢咚咚咚地跳,估计试图把河面跳个窟窿出来,听到梁丰叫他,怪叫着跑过去:“我也玩我也玩!”   梁丰大喊:“我先玩!你先推我!我再推你!”   超幼稚,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对话。   梁丰半俯身,被纪少衡从后推的滑起来,大笑着边往前滑边用冰锥掌握方向,笑声爽朗,传到很远,又返了回音过来。   齐煊楼跟宁也差不多的姿势,双手插兜背靠树,目光看着河面上的另外三个人玩闹。   两人并排靠着一颗树站着。   看了会儿,齐煊楼突然说:“梁丰真幸福。”   “嗯。”宁也同意。   齐煊楼问:“你呢?”   宁也转头看他,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里没有压迫、占有或者征服,只有柔软。   像是旧朋友。   宁也笑了笑:“我也还好啊。”   齐煊楼把视线投向河面上,那边的三个人已经玩疯了,纪少衡和梁丰两个人一起站在冰车上,徐清晨努力推他们滑来滑去,笑闹声传过来,有种年轻的活力:“有时候我觉得你离我们很近,有时候又觉得特别远,你到底在不快乐什么?”   “我没什么不快乐啊,是你想太多了吧。”宁也漫不经心地,“大家每天不是都过得都差不多吗,也不可能一直都有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眼神是不一样的。”齐煊楼说,“你虽然跟他们关系很好,但是也一直保持着一个比较适当的距离,纪少衡就喜欢你这种疏离感,所以他老喜欢叫你玩,而梁丰和徐清晨的关系要更好一些。本来你们几个里,你应该是中心点的,但是你退缩了。你没有想过原因吗?”   宁也咧了咧嘴角:“没想过,我觉得也没必要想。”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齐煊楼说,“我只是希望你能真心实意的快乐。”   宁也不是很想跟他谈心,沉默着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齐煊楼说:“你跟人打架的时候,神色表情要比现在鲜活一百倍。其实有时候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你,像传言里的你。”   宁也嘴角挑起一个弧度:“好了,想说什么,直说吧。”   齐煊楼过了会儿才说:“我没什么想说的,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后山处挖了一处人工温泉,晚饭后几个男生一起过去打发时间。宁也不想去,自己窝在房间里看电视,没多久有人敲门,他过去开门一看,又是齐煊楼。   宁也堵在门口,面色不豫:“干嘛?”   “他们都去玩水了,我一个人无聊,来找你玩。”齐煊楼敲敲宁也的胸口,“开门。”   宁也往后退,让他进来。   齐煊楼钻进去,见电视开着,在床尾掀开一角坐了下来。宁也也无所谓,重新钻进被窝里去,用被子盖好了腿——就刚刚下来开了个门,他觉得山里还是有点冷。   齐煊楼回头见宁也盖着被子,自己也踢掉拖鞋,往后坐了坐,顺便揪了宁也的半侧被子搭在了腿上。   这么坐着又觉得不舒服,齐煊楼彻底往后靠在床头上,跟宁也一模一样的姿势,长腿交叠藏在被子下面,被子揪上来搭在腰旁,双手交叉自然垂落在小腹处。   眼神全程落在电视节目上。   宁也全程看他自然又熟练的动作,居然忘了打他出去。   就这么稍微愣了一下,两人就变成了一起靠床坐着,身上还搭着同一床被子的姿势。   宁也转头看齐煊楼。   齐煊楼这才好像察觉气氛有点奇怪,扭头看了一眼宁也,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宁也皱眉,视线往下瞟了瞟齐煊楼的腿:“我准备睡觉了,回你那儿去吧。”   “还早啊,还不到八点。”齐煊楼看他像看神经病,“纪少衡说等他们回来一起去吃宵夜的。晚上前院会燃篝火,有厨师烤全羊,你不去?”   宁也皱着眉不说话。   齐煊楼知道他别扭,故意往他那边凑了一下,近的连气息都可感觉,目光坏坏的:“你想太多了吧,我就是觉得有点冷。”   “再说话就滚。”宁也不悦,目光凶狠,瞪起眼睛来在微晕的光线下,有种凛冽的张牙舞爪。   “别说话。”齐煊楼突然隔着被子压着宁也的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目光柔软描摹,盛满了迷恋。   宁也有些吃不消被他这样盯着看,像是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于是挣扎着推开他准备离远一点。   “别动。宁也,你别动。”齐煊楼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乞求般的,又仿佛带着催眠似的魔力。他的手隔着被子紧紧压住宁也放在被子下的手,一点点慢慢凑近,凑近,近到可闻呼吸,近到可听心跳如鼓声。   宁也像着了魔,沉溺在齐煊楼的目光中,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一点点靠近,更近,近到咫尺,唇几乎要落下来。   宁也猛地偏开了头,齐煊楼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滚烫。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跳到地上,转身拿起羽绒服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鞋,又扶着墙穿鞋。   齐煊楼追上来,宁也还在穿鞋,低着头,T恤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肩窝。他不懂为什么宁也总是这样,明明刚才他是不反感的,甚至眼神迷蒙像被蛊惑,明明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明明他不是那种因为在意别人看法而委屈自己的人,但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行?!   灯在门口,齐煊楼一把按下了所有灯的开光。   室内突然黑暗下来,只有电视机发出昏暗变幻的光来。   齐煊楼从背后搂住了宁也,脸埋在他的颈边。   他的声音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你明明不讨厌我,但是为什么又总是这样对我……”   宁也心绪交杂撕扯,他不是不心动,他简直心动的快要疯。   每一次心底叫嚣着不要管齐煊楼的死活,哪怕利用他当个床伴也好,享受被他追求等哪天不耐烦再甩掉他也好,只要可以和他拥抱接吻,什么都好。   但是理智又总能在他掉入悬崖的那一刻回笼,告诫他悬崖勒马,不要再犯错,绝不能再犯错。   宁也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从齐煊楼的双臂中挣脱开,伸手去拉门把手准备出去。   齐煊楼不许宁也走,一把把他拽回来,开了一半的门被齐煊楼一脚踢得重新锁上,他把宁也按在了门背上。   齐煊楼胸膛起伏,背着光看不清神情。宁也半低着头,心情很差,自暴自弃又疯狂地想要么算了,谁知道这辈子又能活多久,这么克制自己有什么意思?就算一生遂顺不受情伤,但如果只是被人喜欢,再也无法体会到如何爱人,无法感知爱情,生活平淡如水像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思?   黑暗带给人安全感,放肆的,混乱的,不用计较后果的。   失去控制的,不用承担责任的。   宁也一把扣住齐煊楼的脖子,揽着他朝自己的方向倾下来,抬头准确地亲到了齐煊楼的嘴唇。   齐煊楼明显没反应过来,有点僵,但是很快他就欣喜若狂,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本来卡着宁也的手穿过去揽住宁也的腰把他往自己跟前带,另一只手也交缠过去扣住了宁也的后脑勺,疯狂地亲他。   唇舌交缠,像暴风雨一样倾覆而下的亲吻,又像在角力,谁都想占上风,寸步不让。   齐煊楼的手不老实乱跑,吻技青涩,全凭一腔热情,吮吸的宁也舌头生疼。宁也不甘示弱,也或许压抑太久,拍了一把齐煊楼的头示意他松开自己,舌尖反而在他嘴里四处点火,轻飘飘地舔一下滑过去,撩的齐煊楼心颤,又不肯给他痛快,轻快湿滑像条蛇。   间或宁也松开换口气,齐煊楼就觉得难耐,又恶狠狠地压着亲他,直到宁也再次满足他。   宁也穿着宽阔的T恤,齐煊楼的手顺着他的衣摆轻易地钻了进去,摸到宁也瘦削紧致的背,再往上,骨头清晰可触摸,腰线弧度明显,腰间一块小小的凹陷,让他忍不住反复抚摸。   宁也的呼吸更粗重了,明显呻吟了一声。   像是给了齐煊楼鼓励一般,他变本加厉,双手伸下去搂宁也的腰,按着他往自己身上贴,宁也上身往后仰,背后是门,前面是齐煊楼铺天盖地的热烈的亲吻。   压抑一旦被释放,宁也也像是疯了,亲两下就想咬齐煊楼一口,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痛,又痛又爽,从口腔发出的战栗直通背部,像过了电似的连尾椎都能感觉到那股酥麻劲儿。   齐煊楼第一次正儿八经接吻,被刺激的头脑空白,也更凶狠地回啃宁也,恨不得能一口吞掉他。   伴随着电视节目的声音,室内一片暧昧的喘息声和接吻声。   留住温度,速度,温柔和愤怒。   凝住今日,虚幻,灿烂和仰慕。   宁也虽然刚才昏了头,但是他还是比齐煊楼清醒的早一些,他明显感觉到了下方腿间,齐煊楼隔着牛仔裤硬挺的欲望。   像一盆水当头泼了下来。   宁也推开了齐煊楼,半俯着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后背一部分贴在门上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着。   齐煊楼气喘吁吁的,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灼热,口干舌燥伸手去捞宁也的胳膊,被宁也画了个圈绕开了。   然后宁也顺着门滑下去,蹲了下来。   齐煊楼觉得自己思考过的那些关于接吻的感受,原来都是错的,原来不是简单的双唇相碰,而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占有与奉献,想给他最好的,想让他快乐,也想从他那里得到相应的回馈。   他简直觉得宁也好到不行,怎么看他都觉得心里欢喜,也跟着蹲在他身前,伸手想抱他。   宁也摇摇头,推开他:“别动。”   齐煊楼以为宁也怕自己得寸进尺,又不好意思,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朵:“你先起来,别蹲墙角。”   宁也大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和身体,撩眼看齐煊楼,眼里隐有湿意和未褪的情潮:“你先回去吧。”   齐煊楼双眼亮亮的看他,目光直白,胸膛起伏,欲望清晰可辨。   宁也推他:“去洗个澡,赶紧,再等会儿他们该回来了。”   齐煊楼明白宁也的意思,他也是头次,有点不好意思,有心想对宁也说我来帮你,但是又有点讲不出口,又怕惹恼了宁也,踌躇了会儿,小声说:“那我先过去了,等会儿来找你。”   宁也还蹲着,齐煊楼又亲了亲他的头顶,拉他起来。   宁也靠墙,让开了门边等他开门出去。   齐煊楼藏不住笑意,见宁也有情绪,以为他别扭,说:“我好像觉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喜欢你了,好不想走。”   宁也一只手把他往门口推了一把。   齐煊楼笑出来,轻轻的怕惊到他:“知道了,等会让叫你出去吃夜宵,你也收拾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悄开门出去了。   宁也锁了门,站在门口定了半天神,觉得自己真是快疯了。   和齐煊楼接吻还是那么让人心动,他几乎是碰到他的瞬间就有了反应。   身体不会骗人,宁也可悲的发现,就算自己再怎么骗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个现实——他依旧期待着齐煊楼,依旧会被他撩拨,依旧会想占有他,以及,被占有。   宁也开了卫生间的灯,钻了进去。   洗手台对面的大镜子里,年轻的男生,面色微红,嘴角有些不明显的肿。   宁也怔怔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伸手用力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怕审核不过   尺度我也不是很能把握。。。。。。   不要捉急不要捉急。   “留住温度,速度,温柔和愤怒。”——陈奕迅《沙龙》    第42章 负责?   八点半左右可以听到外面隐约有唱歌声和喧闹声, 又过了会儿纪少衡来敲门:“宁也宁也,快出来,前面篝火点起来了,我们去吃烤乳猪!”   不等宁也开门,他又跑去敲齐煊楼的门。   宁也有点不太想去,外面太冷了, 又觉得待在房间里搞不好齐煊楼又跑过来,想了想穿好羽绒服, 准备出去看看。   一开门,隔壁齐煊楼也刚出来,见了宁也, 眉目柔软地对他笑了笑。   纪少衡早跑没影了。   齐煊楼站着等宁也一起走, 见他走在走廊的射灯下就仔细看看他, 感觉宁也的嘴唇也还好, 不明显, 看不出来。   宁也一看齐煊楼就知道他这会儿想什么,心里有点气,但是这也全怪自己昏了头,有脾气也得忍着。   齐煊楼觉得宁也都肯主动跟自己接吻了,反着不管什么意思吧他就当宁也默认来着,宁也脾气不好就让让他。   一起往过走的路上,宁也问:“之前你考试,我也没问,你爸爸那个……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提到他爸, 齐煊楼有点冷,“那个女人也快生了,跟我出不出柜没什么关系。”   “你妈知道吗?”   齐煊楼顿了顿:“应该不知道。”   宁也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生的是儿子,怎么办?”   “看他往不往回带。主要看我妈的态度。”齐煊楼说,“我无所谓,但是我妈的绝对不能少。我觉得我爸不会跟我妈离婚的,他好面子,受不了别人说他养二奶离婚。要么就一直外面养着,要么就把孩子带回来让我妈来带。我妈……”齐煊楼笑了笑,有点讽刺。   宁也对齐煊楼他妈也有印象,是传统到甚至有些包子的那种女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人赚钱养女人,女人在家里伺候男人,生不出儿子,不能传宗接代,是女人的原罪。   这样的人,让她离婚,只怕想都不敢想吧。   也做得出忍气吞声帮小三带孩子这种事。   宁也想想都觉得生气,齐煊楼眼里揉不进沙子,只怕也是气得够呛。   “你爸呢?”宁也说,“是女孩就不管了吗?他现在对你什么态度?”   齐煊楼抿嘴对着宁也笑了:“我爸对我什么态度,取决于你。你对我好,我爸估计就不要我了;你对我不好,我看情况要不要接着装两年大尾巴狼,再哄哄他。”   宁也知道他又是信口胡说,勾起嘴角笑了笑。   齐煊楼说:“我爸对我什么态度,我都无所谓了。他背叛我妈妈,就是背叛了我们家。明年我去上大学,就准备独立,赚到能养活我妈的钱,我就怂恿她跟我爸离婚。”   宁也听得心底一动:“你是单不能接受你爸出轨,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关系啊。出轨以后,再痛改前非,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齐煊楼想了想:“他曾经承诺过忠诚的,我妈跟了他这么多年,白手起家受了多少苦,他现在有钱了背叛我妈,我不能忍受这个。”   “那如果没有受过苦呢?”宁也又问,“两个人在一起,锦衣玉食过着,突然有一天发现没什么感情了,不如别人更新鲜有趣,就尝尝新鲜。这样也可以吗?”   齐煊楼好像觉得宁也意有所指,狐疑地看了一眼他,又想起来,紧张地说:“你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跟我在一起的话,过好久你发现自己对我厌倦了,就要离开我跟别人在一起是吗?”   宁也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心想,这不是我,这是你。   齐煊楼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回答问题不发散思维:“我觉得我不会,我不能忍受背叛。但是……如果是我背叛别人的话……”   他的声音顿了顿。   宁也知道他的答案,接下去说:“你背叛别人的话,要看情况是吧?有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齐煊楼停下了脚步。   宁也也跟着停下来,看着齐煊楼:“别人不可以背叛你,但是你可以背叛别人。你不觉得自己自私的可怕吗?”   “对啊,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齐煊楼说,“追逐利益最大化,可以权衡利弊。如果铁轨旁一面有一个孩子,另一面有五个孩子,让我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去救五个那一边。那么你呢,你的缺点在哪里呢?”   宁也看着他:“这不是缺点不缺点的问题。我可能也会选择五个孩子,但是我不会背叛我爱的人。”   “你又怎么确定,那个时候还是你爱的人?”齐煊楼问,“也许曾经爱过,后来在一起,再后来又遇到更爱的人呢。”   宁也仰头看齐煊楼,路灯照在宁也脸上,仿佛拢了一层薄薄的细纱一般朦胧。他的声音也轻轻的:“所以我会慎重。一旦当我确定我爱上某一个人,并且让他知道我爱他,我就会坚持爱他一辈子。”   齐煊楼深深地看着宁也,没有接话。   走过前方这条小路,就是最前面的大院子。院里人已经挺多了,音乐声,欢呼声清晰地传过来。   宁也接着往前走。   齐煊楼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不算什么。”宁也头也不回。   齐煊楼不依不饶:“那你刚刚亲我!”   宁也停下脚步,似笑非似笑地看他:“结婚了都能移情别恋,随便亲一亲,你还要我对你负责吗?”   齐煊楼被宁也用自己的理论堵得半天缓不过来,本来以为宁也之前主动,是要松口了,没想到又被自己搞砸了。   齐煊楼看着宁也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宁也要真心,要专一,要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齐煊楼到篝火旁的时候,宁也已经跟纪少衡梁丰他们扎堆到一起了。大家都在围着篝火跳舞,宁也混在人群里,火光闪耀映照在他脸上,格外的鲜亮。   明明有很多人的,但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有人在旁边唱歌,用方言唱欢快的小调,渐渐变成大合唱,混着节拍。   纪少衡绕着篝火转圈,转到齐煊楼跟前的时候一把把他拉进了人群里,旁边不认识的人手搭着他的肩膀,招呼他一起来跳,笑容爽朗又快乐。   齐煊楼渐渐被这样快乐的气氛感染,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跟着大家痛快地跳了起来。   乳猪的烤香味渐渐传出来。   宁也跳了会儿,看见旁边蹲着两条金毛,虎视眈眈地盯着乳猪,于是从人堆里钻出来,去逗两条狗玩。   金毛憨,宁也摸他们的背,他们也不理睬,乖顺地趴着等开饭。   宁也蹲在它俩身边,无端地想起刚才齐煊楼的话来,转头一看,齐煊楼还在人群里,玩得一派天真浪漫。   这盆水泼得正好,比刚才他自己在卫生间打自己那一巴掌,都来得及时。   吃过烤乳猪,夜渐深,篝火也松了,外面冷,玩闹的人也渐渐都散了。   宁也钻回去本来打算睡觉了,突然纪少衡又来敲门。   宁也开了门,纪少衡站在门口冲他挤眉弄眼的:“星星,看不看?”   “不看。”宁也说着就要关门。   “别别别别别……”纪少衡扛着门,“别啊,这边儿天气可好了,一点云都没有,冬天亮星最多了你知不知道?火星土星天狼星,都是鼎鼎有名的漂亮好不好?回了府城灯太多,看不到了。”   宁也一脸不耐烦:“大冬天冻得要命,你想看自己去看行吗?我要睡觉。”   说着又要关门。   纪少衡假哭:“不要嘛,一个人好无聊哒,求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吧,我给你买热咖啡喝。”   宁也被他烦死了,裹了厚衣服,戴了帽子围了围巾,不情不愿地又出来了。   多亏在山区,而且十点半以后大部分路灯都熄了,纪少衡拉着宁也找了个灯少的地方,看到放着木头长椅,还掏出自带的坐垫铺好,让给宁也坐。   宁也本来就不想来,这会儿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了。   纪少衡坐在他旁边,也戴着一个毛线帽子,整个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身体往下,头枕在椅背上方正好仰头朝天空,两条胳膊随便摊开扶在椅背上。   “那个,看到没,东南方最亮的那个,天狼星。”纪少衡随意地给宁也指路,“你看那儿有排成一条线的三颗星星,顺着它们往东南走,最亮那个就是天狼星。天狼星,南河三和参宿四组成冬季大三角,春夏秋冬都有各自的大三角,反正谁也见不到谁。哎,说不准天狼星上真有外星人呢。”   说话乱七八糟的,宁也有时候能跟上他的节奏,有时候也跟不上。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宁也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纪少衡感慨:“当然不一样了,每一颗都不一样。”   刚才在篝火旁,纪少衡玩疯了。一开始还是混在人群里跳,后来没人唱歌,改成外放音乐之后,他就放飞了自我,在篝火旁办了场小型个人舞蹈秀。   跳得真的蛮好的。   宁也想起来,问他:“你每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分手是不是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啊。”   “我们没分手啊。”纪少衡冲宁也得意的笑,“谁告诉你,我们分手了?”   宁也想了想,呃,还真没人告诉过自己纪少衡跟他男朋友分手了,好像就温珊珊说过那个男生转到榆城去了。   宁也哑然失笑。   纪少衡说:“他去榆城了,走之前我们约好了,报同一个大学。这两年就不联系了,家里压力太大,他不想伤父母的心。”   “你这样学习,考大学能行吗?”宁也忍不住泼凉水。   纪少衡翻个白眼:“你是不是傻?他成绩不好,之前都是我给他辅导,现在他去了榆城,估计整天又要愁得揪头发。我成绩好了有个屁用,太好了我家也不能让报那个学校。我打算考艺术类,不想学了,没劲。”   活生生的拿前途堵爱情啊。   宁也想不通他怎么敢这样孤注一掷:“将近两年吧,你们俩不联系,万一等你上大学,他没报那怎么办?或者他成绩好了,报了更好的,你怎么办?再或者,他不喜欢你了,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纪少衡看他仿佛看智障:“选择是我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他,但是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好几年以后的事,我怎么能知道结果,但是不试一试,我知道我肯定会后悔的。”   “人生不就是这样奇妙吗?”纪少衡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哦,是这样。   宁也心里叹了口气,对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人生充满了新奇和未知,所以才有勇气去拼一个不能预知的未来。   但对自己而言不是啊,虽然很多事情都有了改变……但是齐煊楼,还是那个齐煊楼。   跟纪少衡在外面冻成狗看星星,宁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仿佛智障。纪少衡这个蛇精病死活不肯回去睡觉,宁也正准备跟他打一架,冷不丁手机响。   齐煊楼问:“你在哪?”   “在后院往出走的半山坡上,冻成狗了。”宁也说,“有事?”   “你去那干嘛?跟纪少衡?”齐煊楼一猜就知道是纪少衡,“大晚上不睡觉,你俩去那吹什么冷风啊。”   纪少衡嘻嘻哈哈地喊:“你管我们啊,约会看星星聊人生不知道吗?!”   齐煊楼那边不说话了,直接挂了电话。   宁也踢了纪少衡一脚:“瞎说什么呢。”   “别以为你俩装着我就看不出来。”纪少衡也懒得跟他兜圈子了,“梁丰和徐清晨不懂,我还不懂吗?齐煊楼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能把你揣兜里。”他说着努努嘴,示意宁也脸上,“你那嘴巴,怎么了你告诉我?”   这人真烦,宁也又踢了他一脚。   纪少衡也不是真要八卦他俩做了什么:“路不好走,我劝你俩慎重。齐煊楼家情况也比较特殊,他爸爸脾气大爱面子,万一知道了,够你俩受的。”   “他爸知道了。”宁也轻描淡写的说。   纪少衡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说,我爸已经知道了。”齐煊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纪少衡姿势不变,往后仰头,看见齐煊楼已经站在了他们背后,嗤笑:“着什么急呀你,这么远的路这才几分钟就跑过来了,我还能吃了宁也啊。”   齐煊楼十分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纪少衡问:“你告诉你爸的?还是被发现的?”   “我告诉他的。”齐煊楼说着,拉着宁也起来,把宁也拖到另外一个椅子上去坐。   纪少衡都懒得笑话他这么幼稚的动作了,他的注意点都在齐煊楼居然对家里出柜这件事上:“你爸什么意思?还能忍着你在学校跟宁也一起卿卿我我?”   “哎哎哎。”宁也出声提醒他注意措辞。   齐煊楼摸了摸宁也的脸,看他冷不冷,被宁也躲过了也不在意:“这半年我准备考试,在学校的少,我爸也管不了我。”   “意思还是不同意。”纪少衡莫名的感觉到了平衡,“这我就放心了。”   宁也:“哎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纪少衡理直气壮,“你们俩光明正大秀恩爱,我嫉妒不行吗。现在知道你们过的不好,我也就开心了。”   这个神经病。   宁也白他一眼:“谁跟他秀恩爱,我俩没在一起。”   纪少衡没想到神转折在这儿,齐煊楼都跟家里出柜了,他俩还没在一起?   意义在哪里?   纪少衡皱着眉:“你们俩,还没好呢?”   齐煊楼觉得十分丢人,没说话。   宁也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他。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纪少衡咦了一声,眼睛滴溜溜地在齐煊楼和宁也中间转了好几圈,最后选定了宁也:“那我是不是也能排个队?万一回头我被甩了的话,咱俩也能凑合一下。”   宁也看见他刚才在自己跟齐煊楼之间挑了半天,知道他想什么呢,特么掉节操,有心喷他一顿的,又不想当着齐煊楼的面跟纪少衡因为上下吵起来,已经够丢人的了好吗。   他憋了半天:“滚,我不喜欢男生。”   纪少衡超级夸张地笑了起来,周星驰那种。   齐煊楼就没宁也和纪少衡这种老油条般的敏锐,他只是觉得纪少衡觊觎宁也,这个事情让他有点不爽,站起来对宁也说:“走吧,该回去睡觉了。冻死了这儿。”   宁也也觉得冻死了,他要回去睡觉。   纪少衡又作妖:“你们俩,你们俩怎么睡啊?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啊?”   “闭嘴吧你。”宁也瞪他,转身先走了。   齐煊楼才不要等纪少衡,跟着宁也也走了。   纪少衡喊:“走慢点儿啊,等等我啊!走那么快是怕被我发现住一起吗!但是我已经发现了好吗!”   这会儿反正外面没人了,他就肆无忌惮。   宁也不想跟他说话,觉得自己半夜不睡觉跟他出来吹冷风看星星,简直是智障。   齐煊楼倒是挺希望纪少衡说的对的。   纪少衡也就打打嘴炮,嘴里喊着,也不动弹,还仰在那里看星星。   好半天叹了口气。   宁也跟齐煊楼在门口分别,齐煊楼还想跟宁也说会儿话的,但宁也不想跟他说话了,连个道别都没有就关门儿了。   齐煊楼站在宁也门口,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几个小时之前,他俩在这扇门口热烈的接吻……又觉得有点燥热。   宁也这个人,怎么就能这样呢。   拒绝自己的也是他,主动亲吻自己的也是他,亲完了翻脸不认人的还是他。   特别喜欢的就是他。   齐煊楼回房间,边脱鞋边给宁也发短信:晚上冷,记得把被子盖好。   宁也看了就把手机扔一边儿了,这种信息他不想回。   隔了会儿,齐煊楼又发:如果我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能接受我吗?   宁也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看到消息,想问他怎么保证,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挺没底气的。   自己也不应该再这样和齐煊楼相处了,晚上发生的那件事,不应该再次发生了不是吗?   第二天一大早,纪少衡拿着相机四处拍风景去了。宁也起来都快九点了,去要了点东西吃,等饭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逗两条金毛玩儿。   梁丰和徐清晨不知道去哪疯了,齐煊楼也不见人影儿。   快十一点的时候几个人从四处扎堆到前台集合,只见宁也靠着壁炉闭眼假寐,梁丰过去摸了一把,只觉得他烤的身上暖烘烘的,超舒服。   宁也被惊醒,见他们齐刷刷的回来,问:“你们干嘛去了?”   “拍照。”   “玩冰车。”   “四处溜达了一下。”   宁也睡的手松脚松,活动了一下听到骨头嘎嘣嘎嘣地响。他问:“饿了吗?你们要吃午饭吗?”   众人都摇头。   梁丰提议:“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去拍个合照吧?河边挺好看的。”   “青石板的路也挺好看的。”徐清晨指了指外面,“而且是沿山建的,拍出来背景也好看。”   行动派纪少衡已经跳起来,跑出去找拍合照的地点了。   齐煊楼本来也无所谓,看到宁也又觉得拍一下也不错,起身去问前台的小姐姐他们这里有没有推荐拍合照的地点。   小姐姐给的反馈和纪少衡他们得到的差不多,一个是青石板路,一个就是河边那块大石头旁,有山有水有石头,入镜很有层次感。   梁丰把宁也拽起来:“走走走,别睡了!”   齐煊楼一把捞住宁也,对梁丰说:“你先去看看地方,我跟宁也在这儿待会儿散散他身上的热气,别一出门儿着凉感冒了。”   梁丰觉得宁也身上是有点烤得太热了,对齐煊楼说:“那你们抓紧时间过来啊,我先去看看。”   说完一溜烟跑了。   宁也把手臂从齐煊楼手里挣脱出来,边走边穿好羽绒服,站在门廊下对齐煊楼说:“体质哪有那么差,我就是懒得跟着梁丰瞎跑。走吧,拍完吃个饭,差不多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教·齐煊楼·谈恋爱   其实离在一起还挺远的……我的温珊珊还没回来呢    第43章 谁的告别   梁丰他们在河边。   宁也和齐煊楼刚顺着小路出来, 梁丰就看见他俩了, 挥着手大声说:“这里!”   嗓门儿又大又洪亮。   等人到齐, 梁丰开始招呼大家自己找地方发挥:“我先来给大家拍啊, 大家先挑地方站,我从镜头里看看效果。”   宁也说:“我来给你们拍吧。梁丰,相机给我,你去那边。”   “不用。”梁丰举着相机,眯起一只眼睛, “你先去站,我们轮着来,争取每个人当一次摄影师。”   纪少衡坐在石头上叫宁也:“赶紧过来呀,你磨蹭什么呢宁也!”   宁也跑了两步过去。   纪少衡从石头上跳下来, 比了个平行于镜头的射箭姿势;徐清晨蛤蟆状蹲在石头最顶端, 双手伸高比个V字,两只手也分别比了个小V;就数齐煊楼看起来比较正常, 却正好当了纪少衡的靶子, 随便靠着石头站着,双腿交叠,双手插在裤兜, 一副风轻云淡的闲适模样。   这仨的组合看起来太奇葩了,宁也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该站哪儿。   齐煊楼对他招手:“来站我旁边吧, 这边儿还能站个人。你站纪少衡后面,他都要在镜头正中间了,太难看了。”   “看我串糖葫芦!一带二!”纪少衡叫嚣。   宁也在纪少衡和齐煊楼之间左右看了看, 还是站在了齐煊楼旁边。   齐煊楼稍微往中间靠了靠,给他留个空位。   梁丰喊:“好了好了,别动!这个位置挺好的!来笑一下啊,3,2,1!茄子!好了!别动,我再拍两张!”   拍完梁丰看回放,哈哈大笑:“宁也你来看,笑死我了!”   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凑过去看了一下。   梁丰一共拍了三张,连着按下去给宁也看。   一开始宁也朝外侧偏头的,梁丰拍第二张的时候他稍微换了一下姿势,改成了朝左偏头,连着放的话,看起来像左歪了歪头,又右歪了歪头,像是要靠在齐煊楼身上似的,连续按下再返回,宁也就一直左右左右左右的点头。   宁也对梁丰自娱自乐的幼稚无语了,接过相机:“我来拍,你们过去吧。”   梁丰哈哈哈哈地笑着跑过去摆pose。   宁也眼疾手快地删掉了刚刚拍的其中一张,这下连按不会左右点头了。   梁丰像刚刚徐清晨一样,爬到了石头上,站成一个大字:“看我!是不是气势特别足!”   “都别过去!”宁也喊,“给他单拍一张吧,这个姿势蠢的没边儿了!”   梁丰大喊:“像我开炮!”   宁也“咔嚓”按了拍照键。   玩了会儿大家也都累了,一起回去吃了午饭,吃完饭已经一点半了。   昨天跟司机定好了,下午三点来接他们回府城,众人分头回去收拾东西,出来办理退房手续,全收拾完也有两点五十了。   齐煊楼给司机打了电话,对方说马上就到了,他们就在前台烤着壁炉瞎打发时间。   “明年暑假再来玩吧,一定特别凉快。”梁丰说,“夏天山里有小动物,山泉也能玩儿,而且夏天植物更多。”   纪少衡说:“可以啊,避暑这里可以的。”   “估计还能钓鱼。”徐清晨说,“夏天河里肯定有鱼,我们可以顺便来个河边儿烧烤。”   齐煊楼觉得也可行,他看了看宁也。   宁也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玩手机,没听到他们说话。   往回走的时候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座位,纪少衡在副驾上呼呼大睡,中间梁丰和徐清晨两个多动症儿童一直在闹。   宁也一开始在玩手机,后来觉得坐车玩手机有点晕的犯恶心,靠着座椅和车门中间的拐角处,背后垫了个抱枕怀里抱了个抱枕,迷迷糊糊睡着了。   山路有些颠簸,半睡半醒之间,宁也觉得齐煊楼帮自己在脑后枕了个小颈枕,这下颠簸也不会磕得脑袋疼了,他把羽绒服拢在头上,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马上要进城了,宁也挫了把脸,发现自己刚刚是靠在齐煊楼肩膀上睡的。齐煊楼坐得笔直,见宁也醒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吸了口冷气:“肩膀麻了。”   “你不会把我推到那边儿吗?”宁也看不下去了,见齐煊楼麻得龇牙咧嘴的,边腹诽他装,边伸手给他揉了揉肩膀。   前面坐着司机,另外三个也都睡着了,车里特别安静。   齐煊楼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半个身子前倾,让前面车椅挡住他的脸,歪头对宁也用嘴型说:“舍不得。”   宁也手上用力捏了他肩膀一把。   第二天领了成绩单,宁也去高铭那转了一圈。   高铭现在看起来颇有点企业家的架势了,办公室桌明几净,环境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们把原来的办公室重新粉刷了一下,暂时用着,旁边新建一栋二层建筑,准备做以后的办公室来用。   关于企业的规划发展,宁也自问水平还不如高铭,高铭一直以为老板是隋唐,遇到重大决策都是找隋唐汇报,宁也也乐得偷懒。   况且每年还要做审计的嘛。   他打算的很好,过几年煤矿利润会成倍增长,到时候隋唐肯定不会看着肥肉不来咬一口,索性到那会儿分隋唐一半,也正好退些钱出来做事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宁也给自己的定义还是个二道贩子,这个实业他不太想做。   又过了一天,宁也跟着宁正朝一起回了榆城。   半个月后,齐煊楼终于下了决心,放弃清北,选择了保送A大;又过了两天,国家队名单出炉,齐煊楼赫然在列。   这个春节匆匆而过,有人快乐,有人难过。   经过宁也的重重保证,外加下一年预计自己要有调动,宁正朝终于松口,同意宁也转学回榆城接着上高二。   隋宋和薛小满乐疯了,从初八到初十连着庆了三天。   齐振田的私生子也在年前出生了,男孩儿。小三趁齐振田不在家的时候,不顾严冬,孩子才刚满月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上了门,给了方晴当头一棒。   最让齐煊楼不能接受的,是他爸不仅毫不悔改,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男人都会犯的错,现在齐家又有了后,希望方晴能理智对待,孩子是无辜的。   齐煊楼一心几用,整日看着妈妈备受打击痛不欲生,这才深觉感情牵绊的可怖——   并不是你说“我从前爱过你,但是现在不爱你了”,就可以对另一个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宁也说得没错,开始时要慎重,一旦确定,就要有担当。   这不是利益,不应该被当做筹码来计算。   齐煊楼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这个冗长的寒假快点过去,他想见宁也,特别的想。但是他又怕被宁也的爸妈察觉端倪,不敢老给宁也打电话,只能给他发短信息。   宁也有时候回复,有时候看过就算。   转眼就又是开学。   一个假期齐煊楼过的乱七八糟,心事繁多,压力也大,到了开学的时候终于觉得能放松一些。   校服太薄,学校冬天不要求穿校服了,开学前一天晚上齐煊楼挑了好久的衣服,总觉得不满意,最后放弃了,随便抓了一件羽绒服出来扔在床上。   开学那天是阴天。   下了第一节课,齐煊楼跑去三班找宁也,结果梁丰诧异地问他:“你不知道吗?宁也转学回榆城去了啊!”   这句话像一个重锤,沉沉地敲在了齐煊楼的心上。   他捏着拳,很克制自己才问:“他告诉你的?”   梁丰看他脸色难看极了,皱着脸点点头。   “什么时候说的?”齐煊楼又问。   “春节打拜年电话的时候啊。”梁丰觉得齐煊楼的脸色有些难看的可怕,以为是宁也忘记告诉齐煊楼伤了他的心,宽慰道,“也许宁也忘了告诉你吧……他好像也……没告诉……徐清晨,对没告诉徐清晨,忘说了。”   齐煊楼怔怔地看着梁丰,对他缥缈地笑了笑。   梁丰不会说谎,齐煊楼看得出来,他是在哄自己。   齐煊楼闭了闭眼,定了下神,点头:“行吧,我知道了,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晚点来找你们。”   说完扭头走了。   梁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眼看着他进了一班的教室,才一溜烟跑回去找徐清晨和纪少衡:“卧槽卧槽!徐清晨!纪少衡快来!”   三个人扎堆说话。   梁丰急得挠头:“宁也怎么回事啊,咱们都知道他转学,怎么单齐煊楼不知道?你们没见他刚才那个失魂落魄,失恋了似的,眼都直了。”   徐清晨也不清楚:“忘说了吧……齐煊楼那么傲,咱们都知道就他不知道,显得宁也很不把他当朋友似的。但他可是真拿宁也当朋友的,哎呀,是挺难接受的,这不说明宁也压根儿不把他当回事儿吗。”   纪少衡问:“齐煊楼回他们班了?”   梁丰猛点头:“我看那表情,跟霜打了似的,但是走起来还是背挺的笔直,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宁也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他怎么能这样儿?!”   上课纪少衡偷偷给宁也发短信:你转学竟然没告诉齐煊楼?   宁也回:嗯。   纪少衡搞不懂他想什么:什么情况啊?你甩了他了?   宁也:别脑补,我们没在一起。   纪少衡觉得他在搞笑:你逗我呢?   宁也想了想,回他:真的。你下次来榆城打电话啊。   纪少衡捏着手机,觉得这俩怎么这么难懂。   开学第一天下午,府城下了年后的第一场雪。雪小而密,像一粒粒的小珠子似的,很快就在地上铺了满满的一层。   这天,好多放学走得晚的同学都看到实验楼三层的消防门外,那个传说中学习超级超级厉害,长得还特别帅的齐煊楼,眉目阴郁,任由雪落在他的眉梢肩头,趴在栏杆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离得远的话也就不太能看得清神色,只觉得他身上披雪,指尖一点猩红,背后是灰蓝低暗的天空,和经年累月,连瓷砖都已经斑驳的实验楼。   这天以后齐煊楼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往三班跑的次数少了很多,每次去也基本是给他们送资料。   春天的时候他去参加集训,在学校的日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夏天的时候,中国队在意大利斩获8枚IMO金牌,并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荣耀归国。   齐煊楼拿了金牌,成了府城一中的骄傲,脸又长得好,记者们都很喜欢采访他。宁也从新闻上看到齐煊楼夺金的消息,正在吃晚饭,宁正朝指着屏幕:“那个是你同学吧?”   “嗯。”宁也点头,“一届的,不一个班。”   宁正朝仔细看了看:“齐振田的儿子是吧?”   他在府城好几年,跟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们联系都还算紧密。那会儿众人都吹捧齐振田有个学习特别厉害的儿子,宁正朝也有耳闻。   宁也不奇怪他爸会对齐煊楼有印象:“对。”   “后生可畏啊。”宁正朝感慨,“齐振田有个这样的儿子,有福气。”   隋阮哼一声:“我觉得我们小六也不比人家差。”   宁正朝敲敲餐桌:“好好像人家学习,下半年上高三了,再努力努力。”   “知道了。”宁也低头夹了一筷子菜。   自从高二下半年开学之后,齐煊楼就几乎没有联系过宁也。宁也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估计是自己放假前跟他们一起去山里玩,跟他接了个吻让他有了错觉,落差之下,伤得有点深。   又觉得这样也挺好,这辈子就算是自己对不起他,大家勉强就算扯平了。   时间过得快,下半年齐煊楼去了A大,不在S省,更不在榆城。   而宁也是铁了心留在榆城上大学的。   11月宁也过生日,今年他在榆城,隋宋和薛小满非常热烈地想给他张罗个生日宴,被宁也拒绝了,他忙学习,特别忙。   8号的时候他还在学校呢,收了个小巧玲珑的包裹。送包裹来的人一脸紧张:“这个保价了的,特别贵,你还是打开当面验收一下,不然你签收了回头跟我们说有损坏,麻烦。”   宁也心想着谁这么神神叨叨的,拆开一看,又是个首饰盒子。   瞬间宁也就想起去年生日的时候,齐煊楼送的那个手镯。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羊脂玉护身符,用红色丝线串着,右上角有一条天然的琥珀色细纹。   宁也认识这个护身符——   齐煊楼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奶奶专门请来,保佑他平安遂顺的。上辈子他拿了IMO金奖以后回来给宁也看,一脸的幸福满足:“这块护身符真的特别灵,每次对它许愿,都可以成功。”   现在他把他的运气送给了宁也。   邮递员问宁也:“怎么样?好着呢吧?”   宁也左右捏着看了看:“行了,谢谢啊。”   他翻出包裹最外面贴的单子,想找一下齐煊楼的地址,但是齐煊楼并没有在单子上留下寄件人的信息,倒是在盒子下方压了一张纸条,随便从课本最后一页撕下来的似的,写着简单的两个字:珍重。   高考宁也发挥的还行,数学现在成了他的拉分科,高考考出了历史最好的一次成绩,一百四。   隋阮查到成绩就抱着宁也哭了,高兴的。宁也也高兴,打发他妈去洗脸的时候冷不丁想起来在府城一中的实验室里,有次他和梁丰、徐清晨一起去找齐煊楼,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他埋头算题的模样。   一手撑书,一手握笔,飞速地在演算纸上划辅助线,写的内容仿佛是天书,具体计算步骤几乎全部从脑子里过,纸上只留最关键的几步。   全神贯注,便格外动人。   宁也高考报志愿,全部填的是榆城的学校,录取的也很顺利,进了X大的经济系。隋宋成绩不好,走的艺术类,听说宁也报X大,他放着知名的戏剧大学和影视大学之类的不报,硬是厚着脸皮跟宁也一起报了X大。   徐清晨报去了东北,梁丰去了江南沿海。   倒是纪少衡报在了榆城。他跟隋宋一样,也是考的艺术类,走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播音主持,对基础功底要求没那么严格一些,报了X大隔壁的S大。   只可惜当初信誓旦旦要跟纪少衡一起报S大的那个男生,他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纪少衡跟宁也在榆城大学里碰面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对宁也说:“成绩出来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提了分手。他要分就分吧,强扭的瓜也不甜。”   全然不提自己的等待与付出。   宁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却无从开口。   X大和S大都在榆城新建的大学城,西大门儿挨着东大门儿的那种,纪少衡宣称自己失恋了,隔三差五跑过去找宁也玩儿,他懒得走路,还新买了一滑板,滴溜溜滑着从这个学校出去那个学校进的,没多久两边学校好多女生都注意到他,连带着也注意到了气质外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宁也。   他又喜欢跳舞,参加了学校有名的舞蹈社团CEO,逢年过节上台去表演,台下都有好多专门去看他们跳舞的女生,带灯牌儿那种,特别的招蜂引蝶。   薛小满还在苦哈哈的念高三,这年宁也过生日的时候叫了纪少衡和隋宋,三个人一起去薛小满他们学校外面吃了个饭。席间薛小满问起齐煊楼,纪少衡笑嘻嘻的:“你前年去府城给宁也过生日的时候不是对齐煊楼挺感兴趣的吗?他现在在洛安A大呢,大二了,听说也风生水起的,明年高考你去不去洛安?”   薛小满切了一声:“才不要,我要考X大,让我六哥带我飞。”   “X大成绩要求很高的。”纪少衡逗薛小满,“行不行啊学渣妹?”   成绩也是薛小满的痛,她拎着面前的矿泉水瓶子砸纪少衡,闹哄哄的。   吃完饭薛小满回去上晚自习,隋宋接了个电话也有事先走了,就剩宁也跟纪少衡溜达着消食往回走。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挺冷了,有风。纪少衡第一次提起齐煊楼来:“你真狠心,全部人都给打了招呼,就不告诉齐煊楼。你都没见他那表情。”   宁也双手踹兜没说话。   “搞不懂你怎么想。”纪少衡说,“我听人说,开学那天齐煊楼在实验室抽了一下午的烟,还下雪着呢就站消防通道那儿淋雪,真可怜。”   “有完没完了?”宁也不想听了,“不想走了,打个车吧,冷。”   纪少衡挥手:“你打车吧,我走回去。吹吹冷风有助于头脑清醒。”   宁也拦了车,扭头问:“你不走?”   纪少衡摆手。   宁也就自己钻车上去了,没走几分钟觉得胃疼难忍,撑着椅背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在学校里的药店买了点儿吗丁啉和藿香正气水,宁也刚进宿舍,舍友指指他的桌子:“有包裹。”   宁也扭头一看,又是小小的一个。   吃了药,宁也拆开来看,这次是把车钥匙,附言留了提车的车行地址,没留落款。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宁也握着钥匙钻到被子里去,蜷起腿来觉得胃疼好忍了一些,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宁也大二过生日的时候,齐煊楼又给了他一把钥匙。   这次下面付了个房产证,在榆城二环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买了最上面的一个小跃层,六百多平。   宁也大三过生日的时候,齐煊楼给他快递了一份文件,算是股权转让书,签好字的。   只给宁也留了签字的地方。   一晃四年半,宁也从离开府城时17岁的高二学生,变成了21岁的、临近毕业的大四学长。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齐煊楼。    第44章 故人   “五天前, 当红组合SL的队员隋宋宣布单飞, 其经济公司东乐传媒随后表示, 隋宋已和公司和平解约, 希望粉丝保持冷静,对隋宋的个人选择给予祝福……关于隋宋离队的信息虽然早有传言,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官方承认,此次双方同时发声……”   纪少衡敲了下门,推门进来, 看到宁也在看新闻,瞟了一眼:“这个惹事儿精。”   宁也眼皮都不抬:“你好在哪?”   纪少衡理直气壮:“我演技比他好啊。”   宁也明明白白给他翻了个白眼。   宁也大二的时候成立了西木传媒公司,之前主要是靠宁也的金手指投资拍戏,赚了不少, 业内都说西木老板不得了, 眼光精准独到,投一次爆一次, 不是拿奖就是高票房, 名利双收不说,还从头养了好几个现在的一线大导,各个都爱跟西木传媒合作。   两年过去了, 很讲迷信的娱乐圈传的越来越扑朔迷离,都说西木是福将, 能得西木投资,剧必爆。   人情往来来得多了,宁也也很烦恼——有些剧原本不想投的, 但是不投又得罪人,投吧全是耗损,他又不是真去搞慈善——索性上半年开始,宁也调整拓宽了公司业务,减少对外投资的幅度,自家签了三个艺人培训着,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带人身上。   纪少衡是宁也签的第一个艺人,秘密培训半年了。老师们都说他形象良好悟性高,很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有红的潜质。   八月初纪少衡终于结束培训,宁也精挑细选了一部电视剧,把他塞进去当男三号。   戏份不多,优势在人设,特别悲情,很讨喜。   “……隋宋并没有如外界猜想那样自立门户,而是跳槽去了西木传媒……西木传媒从去年开始……”娱乐记者还在播报,纪少衡大咧咧地坐下来:“隋宋过来,你怎么安排?一个人能带的了吗?”   “带不了。”宁也把视线从电视节目上移开,“但是没办法,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有经验的经纪人。圈里有资历的不是不方便挖,就是挖不动,我从去年开始就在物色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纪少衡也不是不知道宁也的难处,点头:“你也别太着急。我其实觉得新人也行,一起慢慢儿来呗。”   这道理宁也不是不懂:“主要还是你和隋宋。隋宋现在竞争对手太多,方方面面都得考虑,一点儿都马虎不得;你也刚起步,我也总觉得不太放心。”   “都照你这么工作,得把自己累死。”纪少衡其实没有特别大的要红的野心,“咱们公司现在人少,事儿细,从经济到公关,再到宣传,你不能总是一个人做啊。”   “这不是没办法吗,再坚持一下,总能好的。”宁也喝了口水,站起来,“你杀青了就休息两天,下午隋宋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纪少衡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了,我坐会儿回家去,你们吃吧我就不等了。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累死了,我回去好好补个觉。”   宁也点了点头。   纪少衡走了以后,宁也转了转手里的笔——   对纪少衡而言,他时刻背着一个内幕。现在不红没人去挖,一旦日后红了,会有无数的人盯着扒他的隐私,那他中学时无故休学半年的实情,迟早会被有心人挖到。   一旦被人定了性向,在现在,基本等于废了未来。   捧还是不捧?   尽力还是随缘?   宁也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下午,隋宋戴着墨镜全副武装,在助理和两个保镖的簇拥下进了西木传媒的大门。   虽然略显浮夸,但是他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毫无预兆地离开SL组合单飞跳槽,可以说件件都伤了粉丝的心。   前队友凌谌毫不手软,接受采访时口口声声说着虽然努力的挽留过,但面对这个结果也能够接受,祝福隋宋,希望他走得更远,也希望粉丝能够理性对待,和他一起祝福曾经一起并肩携手而行的人,祝福他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不要谩骂,更不要做出人身攻击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隋宋边给宁也告状边甩手里的墨镜,可怜的墨镜被他折磨的镜腿都快断了:“还是人吗?一个队的时候天天喷我笨,动不动音准不对,慢了半拍,妈的老子忍他很久了!他妈的他什么时候挽留过我?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操!”   宁也按住他:“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是最好的,你安静点儿别乱说话给人留话柄,提起前队友多说两句好,用不了一个礼拜这事儿就过去了,行吧?”   “哎呀知道!”隋宋当啷一声把墨镜扔宁也办公桌上,“我就是生气。怎么说我跟凌谌认识也四五年了,从街头随便组个野队到酒吧驻唱,后来一起比赛,那么难都过来了!之前我打算来你这的时候问过他要不要一起走,是他拒绝了我的!”   说到气愤处,隋宋扒拉了一下新漂染的这头白毛,头发凌乱地飘起来,又耷拉在他的额头上。   宁也心绪复杂地看着隋宋,这就是他们西木传媒现在最大的咖,活生生的一哥啊,还活得像十五岁似的讲江湖道义。   我的天,这届太差了,队伍真难带。   晚上宁也跟隋宋一起吃了个便饭,快吃完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有人给他露了点消息。   说洛安市地产大鳄国色天安的最新项目即将开盘。国色天安从品牌营销,到产品销售,到市场的推广,依靠其母公司的雄厚实力,次次都十分抢眼,对方这次打算把明星和房产做个嫁接,通过明星效应让品牌和客户建立联系,同时对明星本人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宣传机会。   对对方而言,隋宋暂时可能不是对方的最佳选择;但对宁也和隋宋来说,这的确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   宁也觉得这公司好像有点耳熟,敲了敲桌子:“洛安的国色天安,老板是谁?知道吗?”   隋宋眯着眼睛想了想:“什么玩意儿?”   得,白问。   宁也用手机艰难的搜了一下,2G网烂的要命,刷了几次终于刷出来,宁也点进去挑重点看,心冷了一半。   合上手机,宁也接着吃饭。隋宋眼巴巴的等着呢,见他不说话,问:“查到了没,老板谁啊?”   宁也咽了嘴里的饭,喝了口水:“齐煊楼。”   “谁?”隋宋想起来了,“他呀。哎这可以啊,怎么说也是熟人,好办事儿啊。”   “算了,不合适。”宁也说,“机会多得是,咱们也没到非去求他的时候。再说吧。”   隋宋不知道内情,他印象里宁也虽然跟齐煊楼有点不对付,但关系其实也还挺好的,不然宁也看不顺眼的人怎么可能还老带他一起玩?   但宁也不想去找齐煊楼帮忙,隋宋也没什么意见。   他自我感觉不缺这点儿资源。   揭过这个话题,宁也跟隋宋聊了一下发展规划:“以前你跟凌谌搞组合,是凌谌包揽词曲的吧?”   “对。”隋宋点头,“这个上面他确实有天赋。”   宁也想了想:“你怎么打算,还是和以前一样,专注做音乐吗?”   这话问的隋宋有点懵,说实话,他真没想太多。   从一开始跟凌谌一起在街头唱歌,当时是纯粹觉得新奇好玩,特别刺激;后来两人组了组合参加比赛,也有兄弟义气的成分在里面。   隋宋一直都是被凌谌推着往前走的那个人,遇到挫折与困难,也是凌谌用坚定的信念,连他一起撑了起来。   人可以单飞,思想上的依赖却很难。   现在宁也来问隋宋的规划……他有点卡壳了。   宁也等了等,没等到隋宋的回答,估计他也是没想过,于是说:“主要还是尊重你的意愿。我不是很看好纯音乐的市场发展,倒不是说这一行不行,而是相比多栖发展而言,只做音乐要走的路会更难。当然这还要看个人期待,你是只想唱歌,还是想红,这两个概念不同。”   隋宋问:“唱歌唱的好,不就是红了吗?”   “现在是这样。”宁也回答,“但是很快就不是了。网络发展很快会冲击到唱片行业,CD发行也会渐渐被在线收听下载所取代。很快大家就会发现这个趋势,于是唱歌的跑去兼职做演员,做演员的也会兼职搞音乐,大家追求曝光度,维持人气,你如果不变,很快会被市场淘汰。”   隋宋“呃”了一声:“那你的意思呢?”   宁也对他微微一笑:“所以我才问你,你到底想追求什么。刚刚说的是大市场,大部分人是这样,但是也总有专注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的人,只想安静演戏的,只想安静唱歌的,积累之下也能做出成绩,只是相对来说会比较慢一些,看起来没那么热烈而已。一般这种人的粉丝都比较长情一些,人气是实打实的,不会太虚。”   “像凌谌那样的是吧?”隋宋听懂了,“凌谌肯定就是只唱歌的那种,他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宁也点头:“对。”   隋宋摸了摸鼻子,有点犹豫:“那我……你觉得呢?”   宁也思考了一下,他其实觉得隋宋最适合上综艺,绝对的话题担当和搞笑担当。   隋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建议的话……”宁也慢慢地说,“你可以多方面发展,一年拍两部戏,中途出一张唱片,上些节目,维系人气足够了。你非要跟凌谌在音乐上比高低的话,你自己写不了歌,单这一点就很难比过他的。”   隋宋一拍桌子:“那就听你的!不争馒头争口气,我总不能跳槽了,以后还被凌谌给压一头!”   多么单纯的人生动力。   宁也超无语。   和隋宋吃完饭,隋宋跟着助理回家了,宁也自己开车回了公司。   现在还早,反正也睡不着,先帮隋宋理一理规划,明天好开个会。   宣传部的人还在为了隋宋加班,宁也过去打了招呼,又叫人给他们要夜宵。   做完这些,宁也刚回到办公室解下领带,内线就响了:“宁总,有客人来访,我安排到会议室去了。”   他们公司小,人也都年轻,还没什么来访先预约这种说法。   不过对方来访的这么不正式,宁也解开衬衫上端的两颗扣子就过去了。   会议室灯已经亮了。   宁也一推开门,最上方的旋转座椅慢慢转了过来。椅子上坐着的女人戴着大大的黑超,波浪卷的一头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袭红裙既耀眼,又嚣张,衬得她肤色若雪。   她慵懒地摘掉墨镜,露出一张熟悉的、含笑的眼睛。   “嗨!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发现想的还是太简单,宁也的职业注定要跟隋宋有冲突= =    第45章 甲方   宁也站在门口, 撇开头笑了。   温珊珊见他不动弹, 瞪他一眼, 欢呼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扑到宁也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边抱边不忘吐槽:“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宁也笑着不说话,就由着她挂在自己身上当无尾熊。温珊珊身上香气扑鼻,埋在他脖子旁蹭来蹭去的,宁也忍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你再把脸上的粉啊妆啊蹭我衣服上,小心我轰你出去啊。”   “切。”温珊珊松开他, 龇了龇牙,“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一点都不可爱。”   宁也不跟女人计较,冲着椅子扬了扬下巴, 示意她坐。   门口端着两杯咖啡, 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助理小姐,终于敢敲敲门进来, 放下咖啡的时候特意瞄了一眼。   嗨呀, 漂亮是真漂亮呀。   但是老板居然看起来要谈恋爱了,这很让人难以接受哎!   “什么时候回来的?”宁也拉开椅子,边坐边问。   温珊珊闻了闻咖啡, 有点嫌弃:“上个月。我回家住了半个月,听同学说你高二就转走了, 后来也跟别人没什么联系。好不容易才找到呢!”她抬头打量了一下会议室,“你这还可以啊,地方不大, 配置还挺全的哈。”   “现在都几点了,你大晚上往别人公司跑。”宁也吐槽。   温珊珊哼哼:“我本来就是先来看看,踩个点儿,谁知道你们九点还灯火通明在加班啊!没人性!资本家!”   宁也问:“那你还走吗?”   “不了!”温珊珊说到这个话题比较开心,“哎,你们公司干嘛的呀,缺人不?”   宁也打量了她一下:“你能干嘛?”   温珊珊挺自豪的:“我能当经纪人呀。”   宁也让温珊珊先去跟纪少衡,执行经纪人和助理暂时一把抓。纪少衡挺不满意的:“要资源没资源,要人脉没人脉,老板你这是打算雪藏我是吗?”   温珊珊呵呵:“不然你以为呢?”   宁也挥手打发他俩出去吵,他这会儿忙着呢——   惹事精隋宋,又?叒叕出负面新闻了!   因为离开SL,隋宋本来现在就路人缘不太好,还有一些SL的团粉气他单飞一怒之下粉转黑,隋宋的新闻本来就已经偏负面了。加上最近海角论坛接连爆隋宋私料,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的完全是在信口胡说,但也有比较实锤的,宁也看着都能出一身冷汗那种。   加上最早隋宋在东乐传媒的时候,定位是青春阳光,优雅高贵的路线,现在一朝人设崩塌,粉丝几乎都要爆炸。   QQ群什么的疯狂刷屏。   不过这些暂时都顾不上了,首先要解决的,是照片上隋宋怀里搂那个妹子,到底特么的是个什么身份!   西木传媒本来就没多少人的宣传部集体开会拯救隋宋,连续做了三次头脑风暴。宁也全程没说什么话,坐在上面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宣传部的人在下面内部互撕。   听了会儿,助理说隋宋到了,宁也先出去见隋宋。   隋宋脸色也挺难看的,进办公室摘了帽子口罩就发火:“妈的,东乐没完没了了是吧?赔偿金要多少给了多少,现在背后死命黑我,有意思?”   “不想被人黑,你倒是做点儿没法被黑的事儿啊!”宁也凉凉地说,“照片上那女人谁啊?”   隋宋吹胡子瞪眼的:“哎你别听风就是雨啊,我怎么知道那是谁?!谁他妈认识她啊。我自从高中认识凌谌以后就被他管的跟我妈随时在线似的,哪儿有什么机会乱搞啊。”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照片怎么回事啊。”宁也从办公桌桌兜里掏出个文件夹,从里面翻出下载好的照片,“你看看这个姿势,都贴你身上了谁看这都有问题啊。照片假的?”   隋宋走过来,拿起纸看了看,又惯在桌上:“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忘了,好像是去年。当时我们好多人一起吃饭,有人带了这种,当时凌谌也在。出来散的时候凌谌先走了,这女的站我旁边,鞋跟儿断了直接扑我怀里的,我就下意识搂了她一把,扶她起来就没了啊。谁知道妈的一年多前就等着这天害我呢!”   宁也搓了一把脸:“现在说这个没用,当时谁在现场?能帮你作证吗?”   隋宋掏手机,边拨号边说:“我问问。”   打了一圈电话,不是忘了就是敷衍,没什么结果。隋宋气的要爆炸:“狗眼看人低,求我的时候低声下气的,现在又跟老子装。”   “行了,我来想办法吧。”宁也找隋宋过来主要是了解真实情况,“你别气,娱乐圈哪个不是腥风血雨过来的,你低调点儿别乱说话,现在多的是人想刻意激怒你,你能打他们一顿那就更好了,知道吗?”   隋宋点点头:“麻烦你了。”   宁也捋了他脑袋一把。   隋宋扒拉了下头发,又说:“妈的凌谌也不仗义,真是看错人了。”   宁也说:“凌谌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体谅一下他还在东乐的难处。行了,别委屈了,回去休假吧。”   打发隋宋回去,宁也又去了趟会议室。宣传们还在各抒己见,但是大部分还是倾向找水军带节奏,先稳住事态不继续恶化,然后想办法扭转局面。   宁也进去的时候,见温珊珊也在。   温珊珊见宁也回来了,给他招招手,宁也跟着出去。   温珊珊站在走廊上等他:“我怎么听了会儿,他们的目标都是如何扭转别人对隋宋的偏见呢?”   “有什么问题?”宁也说,“不就是这样吗。”   温珊珊想了想:“照片上那女的是隋宋的女朋友吗?”   宁也嗤笑:“不是。隋宋说就是鞋跟儿断了他扶了一下,真断假断现在也不可考了。”   “之前我了解了一下,给你做个参考。”温珊珊说,“隋宋长得好看,以前在东乐传媒,走的是贵公子路线,什么平时优雅有礼,唱歌时投入沉浸之类的。凌谌呢一直走天才创作奋斗型,他们俩组合在一起的SL,人物设定其实还挺萌的。但是……”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要怎么说,“对隋宋的性格来说,要维持一个这样的人物设定真的挺难的。”   宁也觉得这个角度还算新奇别致,鼓励她继续说。   温珊珊笑了笑,又是那个有点坏的模样:“为什么要做一个完美无缺的偶像呢?趁现在,做回他自己不好吗?”   宁也啊了一声,懂她的意思了。   强行维持虚假的人物性格设定,只会给隋宋带来压力和不堪重负的疲惫,倒不如索性借这次机会放飞自我,展现一个真实的隋宋。   有优点,也有无伤大雅的小缺点。   对宁也来讲,还可以顺便清一波粉:这个隋宋才是真实的隋宋,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算了。   不然按照隋宋这个脾气性格,和他多年前罄竹难书的私人八卦,以后爆出更严重的事情来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在强行洗白。   宁也觉得这样背水一战,倒是也可以考虑。   他回去跟里面开会的人提了一下这个新思路。   会议继续,宁也去给隋宋打电话。   隋宋有气无力的:“小六。”   “打起精神来啊!”宁也说,“我考虑趁这个机会给你改改形象,你怎么想?”   隋宋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以前跟凌谌搞组合出道的时候,谁给你定的形象啊?乖巧,矜持,贵气,这是你吗?迟早要被扒皮,你们组合的粉丝迟早对你粉转黑你知道吗?”   隋宋听宁也说这个,哼哼了一下:“凌谌那时候说小女生们都喜欢那样儿的,我俩试了一下效果挺好啊。”   “现在也是个机会,我考虑给你修正一下。”宁也说,“看看你什么态度,如果你不同意,那以后我要求你汇报一切生活细节,并且要接受全方面的公司监督。”   隋宋啊地大叫一声:“不要!谁他妈爱做男神做男神,我要做个男神经!”   晚上公关以隋宋的口吻写了封公开信,坦承自己离队是为了用最真的面貌追求梦想,写的挺煽情的,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就是:我抽烟喝酒撩妹泡妞,但我真的是个好男人,每一段感情不论时间长短,都是真心付出真心期待,最后不能长久也是遗憾分手特别恋旧。   凭心而论,隋宋也确实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三观有缺的事儿,主要就是团粉不接受背叛,唯粉里的女友粉不接受爱豆恋爱。   再就是崩人设。   大部分人还是吃瓜看戏的多。   宁也又找了水军,在网上各种隋宋的八卦贴里混淆视线,挑小缺点承认了,大缺点比如特别花心约炮这种就宁死不认,一点点的往外渗透。   这个比较花时间,隋宋最近就停工,说是休息,其实压根儿就没什么事可做。   他们的组合SL虽然号称当红,其实根基很浅,人气虚浮,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日子紧锣密鼓又按部就班的过着,隋宋还在休息着呢,这天宁也接了个电话,对方声音甜美客气:“您好,我是洛安市国色地产的宣传,请问是隋宋的经纪人宁也先生吗?”   不用对方说话,宁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答:“对。”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对隋宋先生的形象十分看好,跟我们即将开盘的项目也很同步,可不可以请您递交一下隋宋的资料,让我们先来做一个调查分析。”对方很客气,“我们这边还是有几个候选人的,也会很慎重的选择合作对象。相信如果可以合作的话,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宁也几乎要忍不住大笑了,谁见过甲方这么低调温柔好说话,还主动出击撒播爱心的?   但是送上门来的肉不吃也不是宁也的风格,国色的宣传和法务简直业界标杆,隋宋不吃亏。于是宁也异常随和地说:“好的,请告知一下您的邮箱地址,晚点我这边整理一下发过去。”   挂了电话,国色地产的小宣传苦着脸去跟上司汇报:“总监,隋宋经纪人说晚点发邮箱。其他家我就都推了?”   “嗯。”国色的宣传总监杜程立头也不抬,“推了吧。”   小宣传出来挨个儿打了一圈电话,口干舌燥去茶水间接水。   同事戳戳她:“怎么回事?点名要隋宋啊?”   她点点头。   “头一次啊!而且隋宋最近的消息很一言难尽啊!”同事在一起,偶尔也很八卦,“敢跟杜总点名要人的,那不就是齐总了吗!”   小宣传又疯狂点头。   “隋宋是齐总亲戚?”   “那以前怎么不照顾啊?”   “隋宋最近不是跟老东家解约了吗,被黑的也挺惨的,抱咱们齐总大腿了?”   两人对视一下,仿佛觉得真相了。   小宣传发现不对:“男的,抱一男的大腿?”   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第46章 重逢   宁也亲自陪隋宋去的洛安。   反正宁也也知道, 他不去的话这活接不下来, 要么就大家都甭去了, 要去就得他跟着。   宁也顺便捎了张现金支票。   之前宁也一直以为是国色天安房地产, 其实不是,人家叫国色地产,国色天安是在洛安市的项目,所以带了个“安”字图个地标似的大气。   一路上隋宋在补眠,宁也在发呆。   他跟齐煊楼的生活轨迹几乎跟上辈子截然不同, 但是其他人又还是大同小异,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比如隋宋,他上辈子单飞之后,因为宁也没做这行, 自己搞了个工作室, 经纪人宛若智障,目光短浅, 早早消耗完了隋宋的能量之后, 跟隋宋分道扬镳。   隋宋跟凌谌分手,本来飞扬跋扈的男人一夜成长,黯然出国疗情伤。   基本还能挂靠的上轨迹。   但是宁也和齐煊楼则完全不同了——齐煊楼上辈子不知道他父亲出轨有私生子, 没有搞房地产,也有很多到现在本该认识的人全都没有出现。   宁也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人, 也并不眷恋那种生活,他只是偶尔会想,如果轨迹相同, 是不是就能问一问那个时候的齐煊楼,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可以接受分手后各有新的恋情,但不能接受恋爱期遭受背叛。   那比折辱更甚。   但是又觉得现在想这些也挺可笑的。   国色地产坐落在洛安市新区最繁华的CBD,楼高38层,其中自用28到36层。隋宋在楼下的时候,仰头看了看楼顶硕大的“国色”字样,嗨呀了一声:“齐煊楼可以啊,这才几年就有模有样了。”   “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是靠自己。”宁也招呼他快点走,这里人来人往的,被认出来也是麻烦,“他爸给他钱了吧。”   隋宋边走边念叨:“我哥就是靠自己的,不也就三四年的功夫吗。”   “你哥前几年眼光好,投得都是it行业,对方一上市立刻翻番。做实业的敛财速度没法和你哥比的。”宁也进电梯按了33层,叮嘱隋宋,“咱们和齐煊楼算不上熟,不管等会儿见到见不到,你说话注意着点儿分寸,知道吧?”   隋宋挺气的:“每次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扭头回家你知道吗。装孙子够够的!”   宁也说到这个也很烦:“知道装孙子累,你不能多抱抱你哥大腿吗?你知道你哥,隋唐先生,现在是多少女明星男明星的目标吗?”   “我不!”隋宋也就窝里横,“我还不信没隋唐,我就混不成了!”   说话间,电梯叮地一声,33层到了。   之前有预约,前台妹子领他们直接去了宣传总监杜程立的办公室。   隋宋怎么说,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他们一进门,杜程立就扶着办公椅扶手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迎上来跟他们握手,先伸向宁也:“宁先生,隋先生。辛苦两位跑一趟了。”   宁也客气地跟杜程立握了握手。   隋宋一脸懵逼,什么鬼,绕过自己先跟宁也握手!   宁也现在还没带过人呢,纯粹的萌新,是个人就知道,现在是自己说话比经纪人说话有份量才对吧!   宁也跟杜程立兜圈子,隋宋索性安静如鸡当摆设。没多久有人敲门,一个年轻小姑娘推开门:“杜总,齐总回来了。”   杜程立示意自己知道了,对宁也说:“我们对国色天安的项目开盘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老板全程跟进,各个环节都亲力亲为。走,我们先到会议室去跟我们齐总碰个面,聊聊天。”   隋宋和宁也对视了一眼。   宁也站起来,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程立带他们去36楼,在电梯里解释:“齐总的办公室在36楼,隔壁有个小点的会议室,一般他参与的小型会议都在那举行。方便,省时间。”   “可以理解。”宁也点头。   隋宋靠在电梯壁上,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装。   宁也倒是不觉得齐煊楼拿架子,他现在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两三层的上行速度很快,电梯门缓缓打开,时隔近五年不见的那个人,正安静地站在门口,眸色沉沉,等着他的到来。   杜程立头次见齐煊楼亲自等在电梯门口接人,跟齐煊楼背后的特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但是杜程立很快就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齐总。”又招呼宁也跟隋宋,“这位是我们齐总,这两位是……”   齐煊楼抬手示意,打断了杜程立的介绍,对宁也伸出了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却无法骗人,又暗又深:“宁也。”   他一身深色西装,配灰色衬衫,没有系领带,穿牛津鞋,是很正式的打扮。脸虽然年轻,却也隐约有了上位者的稳重感。   现在距离宁也重生,已经过了六年,宁也记忆中前世长大后的齐煊楼已经很模糊了,更多的是这一世还在学校里的他,穿着校服,偶尔穿一下便服,也都是休闲装为主,有很重的学生气。   不像现在,已经看起来像个男人了。   宁也轻描淡写地跟他握指尖:“幸会啊,齐总。”   齐煊楼手指回蜷,用整个手掌把宁也的手指包了起来。   宁也握完了往外抽了一下手,没抽动,只好又略微用力晃了晃,做了个热情握手的假象。   杜程立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开口打破气氛:“来,我们先到会议室坐着聊。二位这边请。”   宁也趁着机会,把手从齐煊楼手里抽了出去。   齐煊楼轻咳一声:“会议室那边他们在开会,到我办公室来吧。”   齐煊楼的办公室和大部分总裁总经理的没什么区别,宽大的办公桌,半面墙的书。宁也无所谓在哪里谈,齐煊楼愿意给隋宋搭架子,正好他们又需要,不用白不用,再说用隋宋也不见得就会降他们的格调。   就是齐煊楼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耐烦。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待工作专业点儿不行吗?!   齐煊楼跟宁也有什么好谈的,对他来说,宁也现在只要在股权让渡书上签了字,整个国色地产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小小的项目代言给隋宋?   他无非就是忍不住,想找个由头见一见宁也罢了。   五年一直不见,倒也能克制的住,但是这个人一旦真正的站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克制全都变成了笑话。   齐煊楼悄悄把手从桌面上移到腿部,往后靠了一下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却顺势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   现在的宁也长开了,眉眼间褪去了高中时他喜欢的那种不耐烦的惊艳,却又像藏了多年的酒微微露了一丝缝隙,传来异样的扑鼻气息。   齐煊楼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到像此刻这样的心跳如鼓了,但是看到宁也姿态闲适,又有种莫名其妙的生气,仿佛自己过得不好对方倒是放心了似的,于是变着花样挑剔隋宋——   “最近的负面新闻你们有什么公关方案?”   “能保证在和国色合作时扭转形象吗?”   “未来六个月内对隋宋的规划是什么?”   “他现在身上最有价值的代言是哪家?”   “未来半年有没有拿重量级奖项的可能?”   连“三年短期五年长期计划”都问出来了,摆明了是刁难人。   杜程立和齐煊楼的特助全程当了摆设,看着齐煊楼为难这个他钦点的项目代言人家的经纪人。   想不通老板到底什么心态。   这么看不顺眼的话,为什么还要专门指示来找隋宋?   明明从一开始,大家就都知道,隋宋并不是最适合的候选人啊。   宁也按捺着脾气跟齐煊楼撕扯了许久,最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具体细节会稍后跟进再谈。晚上齐煊楼做东,杜程立等几位国色的高层作陪,宴请隋宋和宁也。   席间推不过,还要替隋宋挡酒,席散的时候宁也已经快要醉了。   杜程立帮他们就近在楼上开了两间套房。宁也站的笔直,跟国色地产的众人客客气气道了别,这才和隋宋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儿关上的瞬间他就脚软了。   隋宋一把捞住宁也——他从在齐煊楼办公室里,听着齐煊楼为难宁也那会儿就开始想翻脸了,多亏宁也死命按着他。这会儿没人,隋宋低吼:“这破项目我不接也不会饿死,你至不至于这么受他的气?”   宁也缓了会儿恶心:“除非你不在这行混,否则不是在齐煊楼这受气就是在别人那受气,有什么区别?”   “那就不混了!”隋宋脾气上来,总是口是心非,“做点儿什么不好,我他妈天天被骂不说,还连累你替我挡酒!我算什么哥?!”   “隋宋。”宁也撑着电梯壁上的扶手,“不管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娱乐圈如此,换个行业也是一样。你总不能每次一受气就说不干了,那你还做什么事业?这辈子藏在家里做你的富二代就行了,你谈什么理想和追求?”   隋宋抽了抽鼻子,不说话了。   宁也对他笑了笑:“别气了,齐煊楼跟我们的关系也不见得就比别的老板强多少,别人的气能受,他的当然也可以。你要真替我想,就赶紧混出个模样,我带的人大牌儿,我才能摆架子不是吗。”   “我就不想看你这样。”隋宋嘟囔,“我他妈真没用,从小到大都是你替我擦屁股。”   电梯到了。   宁也推着隋宋往外走:“咱们兄弟还说这样的话啊。你赶紧红,红到别人排队求我,就算对得起我了。”   隋宋切了一声。   伺候宁也躺下,隋宋也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宁也其实倒也算不上醉,就是胃里翻腾,其实根本睡不着,强撑着等隋宋走了,又起来往卫生间跑。   好久没有这么抱着马桶等吐的感觉了。   宁也在洗手间犯恶心,外头手机一直在响。他听见了,但是不想理。   不管谁他妈打电话,不管天大的事儿,今天他都不想接了。   隔了会儿又有人按门铃。   宁也以为是隋宋过来了,心想隋宋这个傻逼走之前就不能拿一下房卡吗,自己都快要挂了他还特么添乱,亏他刚刚还口口声声要替自己分担。   就他这样儿办事的,不负重就不错了,还分担。   门铃一直在响。   宁也认命地挣扎起来去给隋宋开门,边开门边骂隋宋:“你他妈烦死了……”   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捞住了胳膊。   陌生而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宁也连胃里的那股翻腾感都仿佛停滞了。   齐煊楼牢牢撑住宁也的手臂,关了门,把他往床边带。宁也现在没法跟他计较,甚至一晚上就数齐煊楼灌他灌的多。他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下,耷拉着头,双手撑在床边,伸出一只手对齐煊楼摆了摆:“别烦我,该干嘛干嘛去。”   齐煊楼窸窸窣窣的,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床头柜,然后蹲在了宁也面前。   宁也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见他把外套脱了,又垂下了视线。   齐煊楼问:“你平常就是这样工作的?”   宁也点点头,又摇摇头。   齐煊楼轻轻吸了吸鼻子:“你喜欢娱乐圈?还是为了隋宋?”   傻逼才现在跟他说话,宁也想,你他妈再瞎bb老子要吐了好吗。   齐煊楼大概也看出宁也这会儿不好受,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又把床头柜上放着的塑料袋窸窸窣窣地提走了。   过了会儿,他重新蹲在宁也面前,递到他嘴边一个温热的吸管:“来,喝点解酒药能舒服点儿。”   宁也又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神色平静,仿佛这几年之间毫无缝隙。齐煊楼粉饰太平的水平还是这么厉害,宁也看着他就忍不住想笑,于是就勾了勾唇角,轻轻笑了笑,又忍不住耷拉着头哼哧哼哧笑了几声,最后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煊楼蹲在宁也面前,看着他笑。   宁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问:“你恨我吗?”    第47章   宁也问, 你恨我吗?   齐煊楼蹲在他面前, 给他递了递解酒药让他先喝着:“别说话了, 喝药。”   宁也边喝边从齐煊楼手里揪出药瓶, 几口吸完了一管,把空瓶子捏在自己手里。   齐煊楼又轻轻抽走了,起身去扔掉。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连鞋都换了。   宁也恶心难受,没空跟他斤斤计较, 挥手打发了他一下:“先走吧,我没事儿,睡一觉就行了。”   齐煊楼低头看着宁也头顶的发旋儿,问:“你带的睡衣呢?在包里?”   “烦不烦啊你。”宁也半闭着眼发脾气, “麻溜滚。”   齐煊楼一把推在宁也脑袋上, 把宁也仰面推倒摔进床上。   宁也手软脚软有个屁的战斗力,在柔软的床上弹了两下, 瞪着眼睛骂人都骂不动, 再看齐煊楼都已经不在眼前了。   外面传来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宁也东西不多,来这边也就住一天,就随手拎了个隋宋给的speedy40当行李包。齐煊楼从包里找出宁也带的睡衣和床单, 过来把宁也扒拉着来回打了两个滚铺好了床单,又给他脱衬衫。   宁也气的骂人:“谁让你碰我东西了?”   “再不闭嘴我不光碰你的东西。”齐煊楼咬牙切齿地威胁他, 目光从宁也脸上一直往下,又打了个转回到他脸上,帮他解开衬衫扣子, 整个上半身全露了,粉色的两个点和延伸到西服裤子里的腹肌毫无遮掩,“抬手。”   宁也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从衬衫袖子里缩出来,又反着程序穿了遍睡衣。   齐煊楼面不改色地帮他扣好了扣子,喉头滚了滚,又起身去拿睡裤。   宁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了卫生间,摔上了门。   齐煊楼站在门口问他:“想吐吗?”   “不。”宁也把马桶盖翻下来,自己坐在上面,“递下睡裤。”   齐煊楼打开门把睡裤给他扔进来——宁也能自己穿,也好。   他妈的再看一次下半身裸体,今晚就没法睡觉了。   宁也在卫生间钻了半天,哆哆嗦嗦换了衣服,心想齐煊楼他妈的是故意找事儿吧,半夜不回家杵在外面,他是想干嘛?   又觉得自己一身酒气犯恶心,好想洗个澡。   折腾了会儿,解酒药可能起点作用,胃里没刚刚那么挠的难受,宁也扶着墙出来,见齐煊楼重新铺展了床,双腿交叠放在床上,正靠在一边的床头上看手机。   宁也一头栽在他旁边,脸朝外,蜷着身体,单手扶着胃部闭上了眼。   酒精涌上来,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齐煊楼听到身旁的呼吸逐渐粗重平缓起来,凑过去看了看,见宁也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起来,到卫生间去用热水摆了毛巾,帮宁也擦了脸和脖子,胳膊和手,又卷起他的裤管擦了腿,帮他脱掉袜子擦了一遍脚。   他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别人,但是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做的。   擦完了宁也,齐煊楼自己去洗了个澡,准备在这里凑合一晚上。他洗完澡关掉卫生间的灯,外面就只留着一盏地灯了,宁也还是刚才的姿势,占了半张床,安静地躺着。   齐煊楼慢慢走过去,坐在宁也床边的地毯上看他。   他剪短了头发,只有前额稍长,这会儿沾了水胡乱地朝天翘起来。鼻梁依旧高挺,唇抿着,看起来薄薄的,靠上方这侧的耳朵上,有个耳洞,但是没戴耳钉。   睡衣扣子扣的完整,领子还有一半没翻好,压在里面,露出来的脖子脸蛋在灯光下有种溶溶的光芒。   齐煊楼轻轻捏了捏他打过耳洞的那个耳垂,凉凉的,像一股清冽的溪水顺着他的指尖,渐渐从宁也那里流淌到了他的心上。   那些想过百千遍的爱啊恨啊,也不过就是这样。隔了好几年,还是只因他心动,只为他心跳。   倒是灯光幽暗如纱,万水千山也只是今天。   第二天宁也醒来的时候,齐煊楼早就起来工作了,正在外面对着窗户打电话。   宁也搓了把脸,脑壳儿疼的要炸裂。   好久没宿醉过了,真是不太习惯。他翻身起来,去卫生间洗澡。   齐煊楼挂了电话听到水声,知道是宁也起来了,于是又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吃的来。   宁也洗完澡出来没多久,吃的就送上来了,还有他被熨好的衣服。他带了换的衣服,只是在包里放着肯定皱了,应该也是一大早齐煊楼叫人来拿走去熨一下的。   其实不用那么讲究,今天宁也本来就打算和隋宋回榆城的,皱也没关系,到家在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熨过就熨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齐煊楼招呼宁也来吃饭,宁也坐在沙发上擦干了头发:“你昨天本来想过来跟我说什么?”   齐煊楼看他一眼,帮他摆好筷子:“谈谈价。”   这又是睁眼说瞎话了。   宁也喝了口茶:“开盘站台按分钟算,一分钟四万。代言高一些,打包一千万吧。”   这个价格对隋宋现在的咖位来说,高的离谱了,   齐煊楼点点头:“回头我这边加点预算。”   财神爷想撒钱,宁也就看他装逼不说话。   吃完饭宁也去钱包里找出带过来的现金支票,递给齐煊楼:“给。”   齐煊楼不接:“什么意思?”   “车钱,房钱。”宁也又把他的护身符放在茶几上,“我都卖了。你的那份股权让渡书我也撕了,你放心接着干,我不要。”   齐煊楼摇头。   宁也把支票也放在茶几上,和护身符并排:“你的东西,还给你。”   齐煊楼还是摇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不想要你扔了吧。”   宁也勾起护身符:“这个也扔了?”   齐煊楼看了眼羊脂玉牌,勾起唇角笑了笑:“也不是真能心想事成保佑人的东西,想扔就扔了吧。”他站起来,“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你如果今天不回榆城的话,晚上我请客。隋唐这两天应该也在洛安,正好连他一起叫上。”   隋唐很早就开始榆城和洛安两边跑,齐煊楼认识他并不让人意外。   而来和齐煊楼他们谈合作,本来并不需要隋宋过来的,但是隋唐在这里,隋宋顺便来找他哥办点事儿。   齐煊楼只是看到隋宋也跟着来了,就猜到了隋唐这几天也在洛安。   这脑子,不愧是得过国际奥数金牌的人。   其实不光隋宋找隋唐,宁也也要找隋唐谈点事。   早饭后宁也去敲隋宋的门,十点了他还睡着,一头白毛乱糟糟的,从猫眼看了看是宁也,给他开了门,打着哈欠:“你好点儿了吗小六?”   “赶紧收拾,中午我约了你哥。”宁也催他,“吃完饭下午我们回榆城。”   隋宋钻进卫生间去洗澡,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你给我哥打过电话啦?”   “打了。”宁也靠在卫生间门上给隋宋说话,“你见你哥能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啊?跟你哥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来劲啊?”   隋宋开了花洒:“知道了!宁妈妈!”   宁也找隋唐主要是给他转点煤矿的股份。这几年在高铭的负责和隋唐的斡旋下,宁也的新草沟煤矿已经成了府城数一数二的大矿,产量十分客观,连带高铭都成了府城有名的企业家,很有头脸。   宁也出让股权给隋唐,一部分考虑是需要套现,另一方面是想稀释股份,不想自己在新草沟煤矿占如此大的股份比例。   新草沟煤矿还会红比较久,甚至在整体煤炭行业低迷衰退、部分煤老板都跑路的情况下,新草沟煤矿依旧能保持一定量的产出,维持一个相对行业来说比较高的收益率。   一部分也是考虑到宁正朝的升迁是从府城起步,最开始弄了虚□□也有规避不许干部子女在辖区经商的政策的原因,但是随着宁正朝的职位越来越显要,宁也就更应该主动一点避嫌,让给事业重心转移到洛安的隋唐,可以说是个双赢的选择。   而相比地产、资源等实业带来的巨大利益,宁也在娱乐圈投资,在宁正朝眼里像是玩过家家了,根本都谈不上是事业。   中午跟隋唐吃了顿便饭,敲定隋唐这边来负责合同,宁也就专心带孩子,看好隋宋。   隋宋噘嘴:“我比小六都大呢。”   “大有什么用,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带着脑袋就是显高的作用。”隋唐毫不客气,“你最近那乱七八糟的新闻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是嫌爸妈不够闹心的是吗?”   宁也在桌子下踢了隋宋一脚。   隋宋撇撇嘴:“那不是媒体乱写吗,我跟东乐传媒解约,人家拿了违约金还咽不下这口气呗。”   隋唐问宁也:“能解决吗?要不要帮忙?”   “不用,问题不大,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宁也说,“我自己来。”   “需要帮忙就说话。”隋唐抿了口茶,“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下午四点齐煊楼打电话约晚饭的时候,宁也跟隋宋都已经快到榆城了。宁也姿态真的太高了,高的齐煊楼心里有点窝火,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半天没缓过来。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五年不见也不觉得多烦躁,但只是见了一次,却已经觉得如此难以忍受了。   不认栽不行。   。   宁也帮隋宋转人设的想法挺合适的,在真真假假的论坛扒皮和新闻八卦里,隋宋交女朋友的新闻被澄清,崩人设的热度渐渐退了,但隋宋从组合里那个温柔优雅的主唱,华丽转身成了桀骜不驯独立特行的,特别招小姑娘迷恋的那种又坏又惹人爱的大男生。   翻身仗打得堪称完美。   这事儿过了之后,宁也彻底把纪少衡移交给了温珊珊,又给纪少衡换了新助理,温珊珊只负责做执行经纪人。   鉴于温珊珊早就知道纪少衡的性向,宁也也没有避讳地对温珊珊提了一下,在国内这件事的重要程度。   温珊珊表示她早就考虑过,心里有数。   成熟的让宁也都觉得惊讶。   但是这么分开之后,让本身就很欠缺经验的宁也轻松了许多。   转眼间,国色地产旗下的高端楼盘——国色天安即将在洛安市盛大开盘,当红歌手隋宋倾情加盟,并会在开盘当天签下别墅购买书的新闻,一夜之间,席卷全国。    第48章 近一点   既然跟国色地产要合作, 宁也也免不了洛安榆城来回跑, 配合对方宣传活动。在齐煊楼和宁也双方共同的推动下, 隋宋最近口碑上升, 已经有好几个剧本递过来邀请他去试镜了。   不过这个不急,宁也自己有考虑。   国色天安开盘仪式盛大,洛安市的娱乐业也很发达。齐煊楼那边本来给隋宋安排好了酒店,但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隋宋的保姆车刚下告诉, 宁也收了到杜程立打来的电话:“这边楼下现在人太多了,都是隋宋的粉丝,我觉得他现在不太适合来这边住了,不安全。你们车走慢点, 我先订家酒店, 等会儿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安全最重要,再慎重一点宁也也不介意。   隋宋问:“要换地方住?”   宁也点头:“酒店楼下已经被你的粉丝包围了, 安全起见, 还是换一家吧。”   “我的粉丝基本都是些女孩儿啊。”隋宋有时候还没走进人气歌手的剧情,“见见就见见呗。你问问他们安保怎么样。”   宁也摇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天开盘活动之后有机会再打招呼也不迟。”   隋宋也不强求。   没多久杜程立把新酒店地址发到了宁也手机上,宁也给司机念了一遍地址, 车子换了个方向滑出去。   入住手续已经办好,档次也不比刚开始那家差,看得出来齐煊楼平常对客户和合作伙伴舍得花钱的态度。他们分头休息了一下, 晚上杜程立招待他们吃饭,席间特意提了一句:“齐总前几天在外地参加论坛,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等回来估计要十一点了。齐总专门儿交代,一定要好好招待好大家!”   第二天有正事儿,前一天晚上大家就没怎么多喝酒,加上隋宋要保护嗓子,互相意思了一下就算过了。隋宋这次带着助理,由助理送回房间去了,宁也懒得跟过去,自己刷卡回屋准备睡觉。   刚躺好关了灯,齐煊楼来电话了。   他应该还在机场,偶尔可以听到机场广播:“睡了吗?”   宁也闭着眼:“马上。有事吗?”   “本来想找你喝一杯。”齐煊楼说,“你要累了,那就先睡吧。”   宁也嘟囔了句神经病,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空着的那边,翻了个身睡着了。   齐煊楼挂电话完,听到宁也睡意迷蒙地嘟囔着骂自己神经病,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挺神经病的——飞机晚点,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了,他居然想约宁也出来喝一杯。   不是疯了是什么。   跟他一起去参加论坛峰会的助理取了行李回来,见齐煊楼在看手机,说:“电话我打过了,司机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齐煊楼点点头,接过一件行李帮助理分担了一下负担,拉着箱子往外走。   他本来打算回家,走到中途又改了主意,让把自己送到宁也他们住的酒店去,顺便吩咐助理:“明天早上得麻烦你一趟,先帮我从家里拿一下明天要用的衣服。早上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跟隋宋他们一起过去。”   助理点头:“好的齐总。”   齐煊楼下了车,自己办理了酒店入住,跟宁也他们住在同一层。刷卡的时候齐煊楼终于觉得靠的近一些了,但是很快又自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第二天齐煊楼起得很早,正准备去敲宁也的门,宁也正好也拉开门出来准备去叫隋宋。隋宋脾气大,有时候助理挺害怕叫他起床的,也就宁也敢直接掀他的被子把他冻成个人形冰棍儿,最后还得隋宋嬉皮笑脸给他赔礼道歉求赏个笑。   西木传媒的助理们私下都觉得,老板其实挺生猛的。   宁也没想到齐煊楼也住这里:“你怎么也住酒店?”   “昨天回来的晚,回家远。”齐煊楼信口捏了个理由,又说了半截老实话,“也想过来看看你。”   宁也不太想接他的这种话茬,点点头去敲开隋宋的门进去了。   齐煊楼站在楼道上,有点孤零零的犯愁。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油盐不进,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在府云山山腰上夸下的海口还真要成真,真要熬一辈子啊?!   吃过早饭,杜程立安排的安保和豪车来接隋宋去活动现场,齐煊楼也跟着一起过去了。他们分两辆车,隋宋的车一进活动场地的视线范围就被粉丝们发现了,齐煊楼坐在后面的车上,悄悄绕过人群,进了后台。   齐煊楼的助理早已经拿着衣服等他了。   换衣服的时候,齐煊楼听到外面喧闹声震天,齐刷刷地喊着“隋宋隋宋”,问助理:“隋宋现在人气这么高啊?”   “最近比以前还火。”助理隔着门回答他,“我们签他的时候正是低谷期,现在已经完全不是那时候的颓靡了,价格很好,这个价现在也不好请到他这样的明星来站台了。”   宁也给齐煊楼报的价那么高,双方签合同的时候也只是稍微降了一点点。   但国色地产其实并没有真的用那么多钱,多出来的,都是齐煊楼自己掏钱补的。   但这些宁也不需要知道。   隋宋一共出场了二十分钟,唱了三首歌,当场签了购买国色天安别墅区一栋位置极好别墅的购买书。   互动良好,反响极其热烈,当天国色天安的销售额高达1.8亿。   杜程立简直美疯了!   宁也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台上和主持人、国色地产负责人的互动,他现在是纯粹的放飞了自我,偶尔毒舌偶尔卖蠢,机灵起来讨人喜欢,发现自己犯错了的小动作也特别可爱,是再真实不过的隋宋。   隋宋是很享受被很多人的爱包围起来的那种人。   不需要压抑自己就能得到喜爱,现在的隋宋,应该比从前的更快乐。   宁也双手环胸,伸手挠了挠额头,有点痒,好像起了个痘痘。   又觉得胸口好像也有点痒痒的。   隋宋从台上下来之后,转到后台又停留了一会儿,给国色地产这边的工作人员们挨个儿签了一圈名,准备下午回榆城。   冷不丁抬头看到宁也,惊呼一声:“你这怎么了小六?”   宁也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我怎么了?”   隋宋本来被人包围着的,扒开人群朝宁也走过来,一把撩开了他额头上的头发,又把领子往下拽,弯着头看他的脖子和露出来的胸膛,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试温度。   旁边也有人惊呼:“嗳呀,这是起疹子了呀?过敏了?”   宁也伸手摸了摸额头一圈,又顺着脖子摸了一下,只觉得皮肤上起了好多痘痘,一碰更痒——妈的怪不得这么痒,特么的这不是起青春痘啊!   隋宋眯着眼,一脸龇牙咧嘴的哆嗦:“嗨呀这都快毁容了,走走走去医院吧。”   宁也按住他:“我自己去,你跟着他们先回酒店。”   “我跟你去。”隋宋把自己的墨镜给宁也安在脸上,帮他拉好衣服,“我自己回酒店算怎么个事儿。”   宁也啧了一声:“外面粉丝那么多,你现在进医院又是大新闻。你赶紧先跟他们回酒店等着,我去医院买点药回酒店找你,下午还回榆城呢,别折腾。”   隋宋还要说话,齐煊楼正好从外面进来听了宁也一半儿的话,拽过宁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也看见了他墨镜外脸上脖子上的红疙瘩,皱着眉对隋宋说:“这样吧,我送宁也去医院,你先回酒店。我们也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安全更重要。你放心,看完了我就把宁也给你送回去。”   隋宋撩眼看了看齐煊楼,又看了看宁也,点头同意了。   隋宋先走,他走了基本就等于带走了最大波的人马。齐煊楼找人要了条围巾,帮宁也仔细地围了两圈,又要了个鸭舌帽让他戴着:“我觉得不太像过敏,防着点风吧,以防加重。”   宁也没什么经验,任由他打扮。   两人出来的时候车已经早就在外面等着了,齐煊楼先让宁也上了车,自己又转到对面也钻进了后座。   一路上宁也被围巾和帽子压着,浑身都痒。   齐煊楼从上车开始就在打电话,宁也痒的心烦意乱,只大概听到他在联系医生。   说实话,齐煊楼办事,宁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的那种放心。   到了洛安市市医院,司机去停车外加挂号,齐煊楼直接带着宁也往皮肤科走。科室主任经验丰富,让宁也取了帽子围巾,摸了一把额头,又撩起衣服看了看痘痘就有点犯愁:“多大了?”   “二十一。”宁也回答。   主任对齐煊楼说:“病情好确诊,水痘。但是水痘一般都是婴幼儿才会患的病,21岁起水痘的人比较少见。毛病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传染性非常高,会发热,身体抵抗力不够好可能引起肺内感染,这个就十分危险了。建议隔离治疗,住院也行,家里有隔离条件,在家里隔离也可以。”   宁也问:“得多快才能好?能止痒吗?”   “出了疹,一般得710天才能结痂。这个病没什么特效治疗方法,痒就忍着,别挠。等会儿我给你开点药,擦一擦,主要是防感染,也能防点痒。”医生低头开处方,“要注意消毒清洁,通风换气,不要往破抠痘痘知道吧,会留疤的。注意病情变化,高烧不退,咳嗽喘的,要不就恶心呕吐,昏昏沉沉嗜睡这些情况的,抓紧时间再来医院检查。”   说话间齐煊楼的司机带了挂号单子上来了,医生把处方递给他,他又跑下去买药。   宁也记挂着下午回榆城:“我现在体温也不怎么高,下午回榆城也可以的吧?去了榆城再观察。”   医生摇头:“尽量避免劳累,万一你去榆城路上烧起来怎么办?尽量还是休息为主。”   宁也还想说话,齐煊楼按住他:“行了,听医生的吧。”   “我回去还有事儿呢。”宁也这会儿浑身都痒,心里毛躁,挠了把头发里面又想起来医生不许抠挖,气得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   齐煊楼跟医生道了谢,拉着宁也往外走,出来走廊上又给他围了围巾戴了帽子:“遮一遮。”   宁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满脸疙瘩,肯定看起来挺吓人的,默不作声地按了按帽子。   “别回去了,暂时住我那吧。”齐煊楼说,“要是发高烧很危险的,工作就放一放,先保护身体。”   宁也吁了口气:“我还是回榆城,回我家去吧。”   “你没听说高传染吗,给你爸妈传染上怎么办。”齐煊楼盯着他,“你都怕感染肺炎,他们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这个。”   宁也不太想留在洛安,这会儿肩膀也痒腰也痒,痒的他心烦意乱:“我回去找个保姆也行啊,要不回榆城去住院。我留在这儿算个什么。”   齐煊楼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夹在怀里:“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我求之不得想照顾你不知道吗。”   齐煊楼先陪宁也回了趟酒店,趁机还给隋宋告了一状,说医生建议就地修养,自己家没人可以借给宁也住,也可以顺便照顾他一下,但宁也非说工作忙要回榆城。   隋宋一听,按着宁也不许他说话:“你就老实在这儿养着,麻烦你了啊齐煊楼。”   扭头自己去收拾行李去了。   宁也似笑非似地瞟了一眼齐煊楼,齐煊楼看着他的脸,表情复杂:“你现在可真丑。”   操。   隋宋还帮宁也收拾了东西,speedy40的容量真不是吹出来的,那叫一个大。他把宁也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叫齐煊楼:“东西在这儿了,那我就先回榆城去了啊,小六麻烦你费心一下,我晚点打电话看薛小满能不能过来照顾他两天。”   “不用了。”宁也拒绝,“这病传染,我没记得小满得过水痘,给她传染一脸她能杀了我。就别添乱了行吧。”   隋宋啊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宁也凉凉地看他,什么意思啊哥?   隋宋讨好地笑了笑:“我不是靠脸吃饭吗,有点慌。”   宁也浑身痒痒,挥手打发他回榆城:“我最多一个礼拜就回去,你给我安分一点儿,有事儿打电话。”   “现在咱们公司除了你不是还有珊妈妈吗?”隋宋跟温珊珊关系也蛮好的,“她人精儿似的,我有事找她。你就好好休息着,当休假了昂。”   宁也点点头:“电话联系。”   隋宋的助理帮他往楼下拎包,宁也身后站着齐煊楼,两人一起目送隋宋戴着墨镜进电梯。   电梯门儿关上之后,齐煊楼出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了,没人看着隋宋他能上天吧。”   宁也回头白了他一眼,自己去拎包:“别废话了,你家住哪?”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听你们的,事业可以放一放,谈恋爱才是现阶段的人生大事!!   这几天是不是晋江特别抽啊,我完全进不来……    第49章 同居?   齐煊楼住的地方离他公司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闹中取静, 并不算大。   装修风格简单, 楼层高采光好, 硬装降低了饱和度,橡木纹的地板,银丝光泽的浅灰色墙,软装填补了硬装的寡淡,加入对比色, 又点缀一点金属色与丝绒的碰撞,轻奢又时髦。   宁也把包扔在玄关,抬头看了看,有点讶异齐煊楼会在家里装这么多射灯——在玄光处就可以看见, 玄关顶上两排射灯, 而沙发墙和电视背景墙直接用了轨道射灯,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都是射灯, 相比之下顶灯就极简且薄, 没什么特别的存在感了。   齐煊楼按了两下,跳过白光,选了暖光:“进来吧, 这里离医院近。我平时一个人住,地方小了点。”   宁也搓着脖子缓缓痒, 拉开鞋柜找拖鞋,结果发现里面除了还摆着一双女式拖鞋,再连一双拖鞋都没有了。   摆的全是齐煊楼外出用的正装鞋。   但是宁也没想到在齐煊楼家会摆着女式拖鞋, 仰头看了齐煊楼一眼。   齐煊楼“噢”了一声,示意他等一下:“这里平时几乎没人来,这双鞋本来是给来打扫的家政阿姨准备的,但是阿姨一般都自备鞋套,也用不上。你等等啊,我到里面帮你找一双新的。”   他人往里面走,声音传过来:“这个阿姨帮了好多年忙了,我看她那个鞋套看起来有点容易滑,跟她说过好几次让她换拖鞋穿,她总是不肯。”   宁也关上鞋柜,脱掉鞋子往里走。   地板温热,这个时候集体供暖肯定是还没开始的,想必齐煊楼提前开了壁挂炉采暖。   这么看起来,这人也蛮会生活的。   宁也四处看了一圈,齐煊楼从衣帽间出来,一只手拎着一双棕色皮拖鞋,另一只手拿着件宽松的T恤,碰到宁也把拖鞋帮他放在面前:“试试大小。就这一双,先凑合穿,不合适明天再帮你买双新的。”   和他自己脚上的一模一样,右脚鞋舌侧面烫了个小小的花体铜色N。   宁也瞟了一眼齐煊楼穿着的鞋,好像有个Q字。   呵,说他多心自恋也罢,宁也想,齐煊楼这是不是有点自信的过头了?   齐煊楼倒是没想这么多,低头见宁也穿拖鞋挺合适的,又把T恤给他,自己绕过他去玄关帮他拿包:“衣服是我的,还没穿过,你去换了,穿宽松点儿能舒服些。别跟我见外,需要什么随便拿,当自己家就行。”   宁也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手。齐煊楼的卫生间在装修上观念真的挺新潮的,用得是这会儿几乎没人用的黑色六边形马赛克铺地,地缝纯白,很有点Art Deco风的感觉,漂亮。   不愧是个建筑头子,装修风格比起隋宋那种堆金叠玉的土豪style来,简直上了十八个档次。   宁也边赞叹着齐煊楼家装的好看,边关了卫生间门,脱了上衣,就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痘,又红又痒,真他妈烦死人了。   还巨丑巨难看。   宁也换了衣服出去,齐煊楼已经挽着袖子钻厨房去了,餐桌上放了个透明方杯子,宁也摸了摸,温度正好。杯子旁放着药。   说起做人熨帖,齐煊楼要是存心让人感受一下什么叫无微不至,真是没的说。   宁也吃了药,端着杯子凑到厨房去看齐煊楼在忙活什么。   他家一看就平常没人做饭,厨房是开放式的,连个玻璃隔断也没装。齐煊楼没换衣服,还穿着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方去,正站在冰箱前考虑晚上吃什么。   听见宁也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镇定地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看你家冰箱里有什么吧。”宁也不用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还有吃的吗?”   齐煊楼关了冰箱门,朝宁也走过来:“只有矿泉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吧。”   “平常你吃什么,叫什么吧。”宁也转身,“别挣扎着做了,水平还不如外卖呢。”   齐煊楼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也跟着出去找手机,拉着联系人列表跟宁也说话:“饺子,粥——海鲜粥还行但是这算发物吧,你得忌口,粤菜馆,淮扬菜,川菜——这家水煮肉挺好吃的就是很辣,你也吃不成,我再看看还有什么……糖醋排骨吃吗?”   宁也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得生无可恋:“随便吧,不行给我清炒个菜得了,当几天兔子看能不能早点儿好。”   齐煊楼看着他笑。   宁也白他一眼。   齐煊楼接着翻通讯录,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刚转学来府城那会儿是不是每天饿着肚子呢,看到糖醋排骨都走不动路了似的,特别有意思。”   声音渐渐低了一些,翻着通讯录的手指也停了。   宁也把手里的水杯放到面前的小圆桌上,玻璃和木头碰撞发出轻轻的当啷声:“我现在已经不爱吃那些了。”   齐煊楼深深地看着他。   宁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低着头看手机,只能看到他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儿,和半边脸颊的线条。   过去像一只手,轻轻地摸到了他们的心脏上。   两人一起吃了饭,齐煊楼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看文件。宁也比他还忙,虽然也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节目,但手机此起彼伏地响,三分钟一条信息十分钟一个电话,吵的齐煊楼都忍不住问他:“你平常电话信息都这么频繁的?”   “不然你以为。”宁也低头查消息,是温珊珊发来的关于纪少衡新剧的卡司阵容,她准备二选一,发过来让宁也先看看给个参考。看完了宁也给温珊珊回电话:“喂,珊珊。”   齐煊楼脸还对着笔记本屏幕,心思也不在工作上了,耳朵更是早就立起来,眼神也偷偷摸摸地往宁也身上瞟。   珊珊?   ……温珊珊?   温珊珊回来,他怎么都不知道的?   这不可能啊!   估计是同名。   紧接着宁也的话就打碎了齐煊楼的幻想:“少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还是稳着点来,一炮而红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我的意思还是往长线放,你也可以顺便考虑一下怎么公关他最麻烦的问题了,随时得做好战斗准备才行,知道吧?你发来的那两个剧本,我再考虑一下,你先定着,我们明天再讨论。”   好了,齐煊楼不需要再听也可以确定了,他俩肯定是在说纪少衡性取向这个事情没跑了。   连温珊珊都跟宁也一起并肩工作了,齐煊楼觉得自己还在洛安,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当年立的flag,一件一件的回来打脸,不能忍了好吗。   挂了电话,宁也发现齐煊楼一股劲儿盯着自己看。他朝齐煊楼怀里的电脑努了努下巴:“你是不是看得地方有点不太对啊?”   齐煊楼问他:“温珊珊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宁也手机里又进来了短信,他边看边说,“现在给纪少衡做经纪人呢,还不错。”   齐煊楼习惯性diss温珊珊:“十秒钟就够炫出脑子里全部知识库存的人,好在哪?被纪少衡的竞争对手毫不费力的打败也算吗?”   卧槽多大仇。   宁也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齐煊楼:“你一个大男人,背后说一个女人坏话,很得意的是吗?”   齐煊楼摊手:“我就称述个事实而已啊。”   宁也懒得跟他耍嘴皮子,白他一眼又低头看手机去了。没人跟齐煊楼吵架,他有点闲不住,又主动挑事儿:“我说,你们公司现在就隋宋和纪少衡两个能撑门面的吗?”   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宁也一副你接着装逼我就静静看着不说话的表情。   齐煊楼微微一笑:“需要金主吗?可以垫资的那种。”   短短几年不见,齐煊楼不要脸程度疯长了啊。以前还有点自尊心,现在连自尊心都不要了是吗?   宁也也对他假笑:“要是要,不过我们家艺人都很值钱的,一般粗的腿看不上。”   齐煊楼显然是做过调查的:“五年内,从最佳新人到视帝影帝,都不成问题。怎么样?”   宁也单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蜷缩撑在耳后,歪着头看齐煊楼:“行啊,你要什么?”   “想要经纪人。”齐煊楼看着宁也,意图明显,“经纪人最贵了,买也买不起,追又追不到,就想找点别的捷径。”   宁也嗤笑:“经纪人不需要视帝影帝,不到位的,谈判崩了,洗洗睡吧。”   他站起来圾着拖鞋去洗澡了。   齐煊楼哎了一声:“考虑考虑啊!”   回答他的是宁也关门的声音。   齐煊楼本来也就是逗他玩的,见宁也跑了,自己又低头看电脑屏幕,看了会儿琢磨着,适当的带一下宁也他们也可以啊,反正自己这边也要做广告不是吗。   瞧给宁也忙的,生病都不能好好休息。   又觉得自己真这么做,宁也肯定会不高兴的吧。他那么傲。   哎,每次面对宁也总要百转千回想七十二种意外,危机公关做到最全面最好,但是到最后也总是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他完全不会在意。   宁也脱了衣服,把身上都冲湿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把行李包中的洗漱用品拿出来,忒么蛋疼。淋浴房里隔板上摆着的是齐煊楼用的,毛巾倒是挂上了新的。   宁也想了想还是准备凑合一下算了,擦了把淋浴房的玻璃门,看见洗手台上摆的整整齐齐放着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他拉开门看了看。   齐煊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他整理过的,把宁也的洗漱用品和他自己的并排摆在了一起。两支电动牙刷品牌不一样,外观也不一样,但是都是直立起来的,并排墩在一起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的和谐。   原本已经模糊了许多的记忆,又仿佛渐渐开始鲜活起来。   第二天早上,宁也起来的时候齐煊楼已经不在家里了,餐桌上给他留了个便条:厨房有早餐,药在餐桌,中午等我回来。另,我转告阿姨不用来打扫,你如果觉得需要拨她电话。   下付一串电话号码。   宁也四处看了看,钻到卫生间去洗漱。洗完了顺手整理了一下台面,擦了把镜子,觉得卫生也能凑合,就别叫阿姨来打扫了吧。   自己这鬼模样挺吓人的。   吃过早饭宁也脑子里过了一下最近的计划,他现在哪能真的休息啊,隋宋的新专辑已经开始筹备,这波热度过去之后,总也得找找新的曝光点。   宁也打算给他挑个剧本去试试——隋宋没受过正规表演训练,能不能靠脸打开影视市场还是个未知数。   他前阵子看上一部剧,小成本投资,暂定主演也不温不火,但是……这个剧的编剧是个厉害人物,凭这个剧本,一战成名;导演也不简单,虽然也是没什么水花,但是导演是个处女座。   很适合给零基础的隋宋上课。   宁也蛮感兴趣的,想投资的同时顺便塞个隋宋进去接受一下调教。   来洛安市之前他就已经和对方接洽过了,对方听说西木传媒主动接洽,高兴地快疯了——倒也不是缺钱缺成这样,纯粹是因为迷信啊!   圈里谁不知道西木传媒每投必红的战绩!   传出去西木传媒投资的话,跟风一片,小成本都能秒变大制作的!   上午的时候公司传来消息,说对方邀请西木传媒面谈,并表示带资进组一点问题都没有,现有的空角色随便挑随便选,都可以谈都好商量!   ……这么没节操,宁也倒又有点不是太看好了。   稳妥起见,他还是跟对方约定了见面日期。   考虑完了隋宋,还得考虑纪少衡。宁也盘算了一下自己把煤矿转给隋唐之后可以拿到的现金,有点想自己来做一档娱乐节目。   现在国内的娱乐节目还没有大规模兴起,女大学生新潮一点的看韩国的《情书》、《Xman》,常规一点的就还是那几个卫视平台自己做的常青综艺。   后世流行的跑男鸡条花样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啥的,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参考的太多了!   而且都很成熟,连创意都不用自己想!   一年能推出十档综艺都没问题!   每档都能爆红宁也一点儿都不怀疑!   然而宁也都不太想做,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他从心底来讲……不是特别感兴趣。   他想做一档,归园田居式的综艺节目。   生活节奏这么快,就不能休息一下讲讲情怀吗?总是撕来撕去争来斗去也挺累的不是吗?   齐煊楼中午带饭回来的时候,就见宁也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铺了几张A4纸,应该是从书房的打印机里抽出来的,正趴在桌上自己跟自己做头脑风暴,思维导图画了满满三大页纸。   年轻的男人弓着背,手臂贴在桌上,下巴撑在手腕处,在家里穿得薄,背部弯出一个流畅的线条。   他的眼眸不自觉地暗了暗。    第50章 三哥   齐煊楼的开门声惊醒了宁也, 他回头瞟了一眼, 懒洋洋的:“回来了啊。”   说完又接着扭头认真写字儿去了。   但是,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奇妙的熨平了齐煊楼的情绪。   “收拾一下准备吃饭。”齐煊楼边换鞋边说, “现在还热着。”   宁也嗯了一声。   齐煊楼摆好碗筷的时候,宁也也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纸,伸着懒腰凑到了餐桌前。今天的午餐比较丰盛,有荤有素还有汤,但是都偏清淡。   宁也去洗手, 齐煊楼也跟进来站在他身后,打量着镜子里的宁也:“痘痘还痒吗?”   “痒。”这个话题就不能起头,一提起来仿佛更痒了,“以后不来洛安了, 温珊珊帮我算了一下, 我跟这地方八字相克。”   “温珊珊还会算命呢?”齐煊楼听他胡说,靠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挤了点洗手液干搓着, “别听她胡说八道。”   “她用塔罗牌算啊。”宁也冲干净了,用毛巾擦手,边给齐煊楼让开了点地方让他用洗手池。   “塔罗牌还管八字?”齐煊楼也泰然自若地接水冲手, 配合毫无缝隙,“工作范围很广嘛。”   宁也反应过来, 自己也笑了。   突然,齐煊楼说:“你住我家还没一天,我觉得像住过好多年了似的, 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宁也没说话。   “我以前特别不喜欢别人来我家。”齐煊楼关了水龙头,“打扫阿姨都不让天天来,我自己多注意,一周她就来一次,最多两次。”   宁也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齐煊楼的声音传来:“你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宿舍吗?”   宁也:“你怎么废话这么多,赶紧擦手出来吃饭。”   齐煊楼从卫生间出来,绕过餐桌坐到宁也对面去,还看着宁也:“我就是好奇问问,你习惯跟别人一起住宿舍的话,为什么大一开始就搬到外面去住啊?”   “宿舍挤啊,这还用问吗。”宁也夹一筷子菜,“还没空调。”   唔,这个理由倒是也挺成立的。但是齐煊楼不死心:“你是不方便跟男生一起住吧?”   这么揣测就有点恶意了吧。   宁也把筷子拍在了餐桌上,撩起眼皮,目光不善地看齐煊楼。   “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齐煊楼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吃饭。”   宁也脸色不太好看,端起盘子给自己的碗里扒拉了一小半菜,又从另一个盘子里同样扒了一点点,自己端着碗去沙发上吃了。   齐煊楼叫他:“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   “水痘传染,你离我远点。”宁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就是挺平静的。   齐煊楼看着空了一半儿的盘子,和对面空着的椅子,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   宁也人都住自己家里了,脑子有病吧去惹他不高兴?   但是这也确实是忍过好几年的猜测啊。   齐煊楼低头吃饭。   宁也吃的快,其实他是没吃完,剩了一点。他到厨房找垃圾袋把米饭倒掉,出来的时候齐煊楼已经帮他盛好了汤:“给。”   宁也站在餐桌旁端起来喝了两口。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齐煊楼跟他道歉,“但是你搬出去住我反正挺开心的。”   态度很好,坚决不改。   宁也有点无语。   “而且你也没有交女朋友,我也很开心。”齐煊楼一脸无辜的补充。   宁也想了想,很诚恳地问他:“你觉得温珊珊怎么样?我觉得还能考虑考虑。”   齐煊楼冲他瞪眼睛:“太差!”   宁也冷笑。   齐煊楼指着他自己:“天下数我第一好,不信你试试。”   “哎呦。”宁也气乐了,“跟隋宋一模一样的自信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说完宁也准备去收拾午睡了,浑身痒痒,睡着了才能好点儿。   齐煊楼坐在餐桌旁念叨:“嘿你这人就不信,怎么这么轴啊。”   宁也觉得小五年了吧,齐煊楼怎么连高中那会儿成熟沉稳都没了,整个人特别幼稚。   心机都越活越没了,国色地产放他手里,迟早要完。   齐煊楼中午没空午睡,他回来吃饭都是为了照顾宁也挤出来的时间,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得回公司去。   临走前他看了看,宁也卧室门半掩着,齐煊楼过去把门稍微推大一点,以防有风吹的门哐当哐当响吵到他睡觉。   宁也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很乖顺地侧躺着,脸朝外,盖得严严实实,被子揪的很高连下巴都遮住了。   如果说曾经的宁也像一把冷艳而锋利的刀,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蜕变,把自己掩藏在了刀鞘里,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儿的攻击性。   但是,正因为曾经看见过那样令人无法忽略和忘怀的惊艳,便更能懂得此时展现出来的温和与恭顺的美好。   叛逆容易,叛逆后仍然能回归平和,是成长。   齐煊楼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只觉心口饱满充盈,缺了五年的那块地方很轻易的就被面前这个人填满了。   他悄悄地准备退出去,突然见宁也轻轻摆了一下头,嘟囔了一声:“三哥。”   齐煊楼对“三”十分敏感,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一顿,紧接着,他原本往回拉门的手改为推,小心地走进了卧室里。   宁也做梦了,眉头簇起来,拧成一个浅浅的川。   齐煊楼屏息凝神,不敢乱动。   宁也一直皱着眉,一会儿紧一会儿松,隔了会儿很短促地低声叫了两个字。   这次齐煊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叫:“齐三。”   齐煊楼的手隔空想去探一探宁也,还是忍住了,只见宁也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又沉沉地睡着了。   齐煊楼偏开头,忍不住单手捂着脸笑了。   这个撒谎精。   宁也梦到他,叫他齐三也就罢了,但是之前那第一声,原来不是他听错的。   梦里宁也叫他三哥。   齐煊楼从没听过谁,这样好听的叫他的名字。   一个下午齐煊楼都有点兴奋的恍惚,快下班前开了个会,中途他不断看表,揉眉心,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杜程立还从没见齐煊楼这样,小声问他:“齐总,您有什么意见?”   齐煊楼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下班时间已到,但其实这场会还没结束,齐煊楼敲了敲桌面:“剩下来的部分我们明天再讨论,今天大家就早点下班吧。”   边说已经边站起来整理衣服了。   与会人员见他无心继续,也乐得按时下班,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齐煊楼早就出去了。   一出会议室的门,齐煊楼问助理:“饭订过了吧?六点二十分能送到楼下吗?”   助理回答:“没问题的,送到时保证还是热的。”   齐煊楼点头:“我先下班了,家里还有事情,你也早点下班回家吧!直接去收拾东西,不用管我。”   说着办公室也不回,直接坐电梯下楼了。   助理和跟齐煊楼一起从会议室出来的特助对视一眼,双方的表情都是,齐总今天居然主动按时下班了?   这可是从他们上班那一眼开始,就从来没见过的稀罕事儿啊!   齐煊楼自己开车回家,一路上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其实也不是刚刚才开始打,已经打了一下午了——   一个小人说:问他啊?问他为什么梦里要叫你三哥啊!   另一个小人说:问个屁啊,他那么难伺候,万一问得翻脸直接走了怎么办?!   第一个小人:拦住不让走呗!还回什么榆城啊,是不是有病,都送上门了还让他走,是不是男人?   第二个小人:不让走该怎么办,锁在家里啊?这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你知道吗?   第一个小人:他不是梦里还叫你三哥吗,肯定口是心非,明明喜欢你非要强撑,推倒了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一下就皆大欢喜了不是吗?爱人之间有什么事不是来一发就能解决的?一次不行多来两次啊,伺候好了肯定对你死心塌地不是吗?   第二个小人有点词穷: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对他……他不是这样的……   前面红灯,齐煊楼踩了刹车,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乱七八糟这都想什么呢。   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冲动都快要战胜理智了。   到了楼下,订的餐也正好送到。齐煊楼拎着餐盒上楼,开门,没看到宁也。   他下意识地以为宁也走了,拉开鞋柜一看,鞋还在,又悄悄松了口气,换了鞋往里走。   路过卧室的时候探头看了看里面,阳台上的玻璃门关了一半,隔着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宁也懒洋洋地靠在阳台上的奶牛皮贵妃榻上,脚踏升起一半儿,长腿交叠耷拉在脚踏上,正在听电话。   于是齐煊楼悄悄去洗手,准备开饭。   他都收拾好了,宁也还没打完电话,于是齐煊楼过去轻轻磕了一下玻璃门。宁也转头,目光含情脸含笑,满脸的生动鲜活。   见齐煊楼回来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知道了,又转头接着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齐煊楼就站在门里等他,听见他讲电话的时候,也是熟悉的客套和生意场上的那套虚伪恭维,心底里觉得倒还不如被这样虽然冷漠但是很真实的对待。   宁也打完电话起来,边穿拖鞋边随便跟齐煊楼说话:“下班这么早?”   “今天比较早一点。”齐煊楼说,“洗手吧,能开饭了。”   宁也嗯了一声,问:“你们的地产项目,最近有投放广告的计划吗?”   “有,但是都是直接对接卫视的广告。我们在洛安,投在s省台的比较多。”齐煊楼知道宁也应该是在问赞助,“暂时没有赞助影视剧的计划,主要是因为之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怎么?你需要?”   宁也摇头:“随便问问。”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考虑。”齐煊楼说,“但也不全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以公司利益为先。”   宁也点头:“我知道。那你们有没有主打休闲、舒适、慢节奏这种方向的项目,我不是很会拿你们行话来形容,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榆城的高新区,我们准备开一个别墅盘,主打就是高端休闲,有品味有生活。”齐煊楼也不避讳宁也,顺手帮他拉了把椅子示意他坐,“但是你知道的,盖房子比较慢,我们现在才刚开始规划,还得很久。”   宁也点头表示理解。   “怎么?要找赞助商?”齐煊楼坐在宁也对面,问。   宁也摇头:“在考虑,不过也不是很着急。”   “那等你真正开始需要的时候,记得先跟我谈一谈,这是双赢的机会。”齐煊楼预定,说着笑起来,“而且我听人说你眼光很精准啊,投一部红一部,我也得跟跟你的步伐赚点儿零花钱。”   “现在就准备投一部啊。”宁也边吃边说,说的不快,“隋宋准备带资进组的,你也要试一试吗?”   一听是隋宋,齐煊楼下意识想回答不要。   隋宋身上有种飘忽不定的气质,他不太看好隋宋。   但是这么说又觉得有点掉链子,于是问:“你很看好吗?”   “还可以吧,我觉得不会赔。”宁也咬了口菜,很随意地说,“哪能那么准,个个都爆红呢,还不是投的多准头就高点。”   齐煊楼也点头:“踏实一点总没坏处。那你投资的时候,我也加点儿吧。回头你给我打电话,就以你的名义来。”   “到时候再说吧。”宁也说,“听说最近东乐传媒想搞一部主角是地产行业的职场剧,想找地产行业赞助商,找你了吗?”   齐煊楼挺用力的想了想,有点气馁:“不知道,没注意。”   宁也抿着嘴笑了笑。   这个回答很好,他十分满意。    第51章   晚饭后两人各做各的, 齐煊楼又抱着电脑看文件, 宁也接着做他的思维导图, 两人一人占了一半的沙发, 还挺和谐。   宁也很认真的,但是齐煊楼看着看着就有点心猿意马,目光老往宁也身上靠。   宁也头都不抬:“注意素质,看什么呢你。”   “看点儿吃的。”齐煊楼面不改色,“秀色可餐呀。”   跟他计较吧, 挺没意思的一个大男人;不计较吧,没完没了言语骚扰,宁也觉得自己留在洛安这个决定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特别蠢的。   要不是怕传染给隋宋……   算了,马后炮。   宁也怎么说还是休假养病, 睡的早, 十点就关门了。   等齐煊楼睡的时候已经快一点半了,他主要怕宁也发烧, 不放心, 又去宁也那边看了看。   门关着,齐煊楼推门略微发出点声音,宁也醒了:“齐煊楼?”   “你接着睡。”齐煊楼压低声音, “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一摸,反正温度不低。   宁也推开他:“没事儿。”   “量量体温吧, 摸着有点热。”齐煊楼转身出去找体温计了,他昨天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   测了体温,三十八度四, 倒是还可以,主要怕加重。   “大半夜别折腾了,这点热度不碍事儿。”宁也催齐煊楼去睡觉,“你去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有退烧药,要不喝一袋。”齐煊楼说,“别等会儿更烧。”   宁也:“三十八度五以上才退烧呢,着什么急,真没事儿,你去睡吧。”   齐煊楼轻手轻脚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又折回来。   宁也身上痒又热,有点昏沉,懒得跟他说话。突然觉得旁边的床被压下一块,被子被朝他这边推过来,齐煊楼躺到了另一侧。   他的声音很轻:“我在这边睡吧,等会儿再起来看看。那天医生说的挺严重的,我怕你一晚上烧到四十度还在硬撑,烧坏就麻烦了。”   宁也假装没听到,没搭话,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他自己摸了摸脑袋也摸不出热还是不热,但是也没觉得很难受。宁也稍微动了一下,旁边齐煊楼也醒了,手指贴在宁也脑门儿上试了试温度,松了口气:“还好。”   他从床头柜拿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该起了。   他赖着定了定神,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起,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撑了撑胳膊活动了一下提神。   然后没跟宁也说话,悄悄出去了。   宁也手机关着,他也想偷偷懒,但是看齐煊楼已经起来了也大概能估计到时间,初冬天亮的晚,别看天黑,时间不早了。   在起床和接着睡回笼觉之间,安逸很快打败了勤快,宁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倒是齐煊楼……石化在了洗手间的镜子前。   宁也睡了个回笼觉再一次醒过来,日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漏了进来,这次不用想,肯定已经是大亮了。他慢慢吞吞起来,慢慢吞吞晃到外面去洗脸,一开卧室门,嘿呀,被吓了一跳。   齐煊楼怎么还在?衣服都没换还穿着家居服,这人今天索性连班都不上了吗?   齐煊楼本来在低着头看电脑,听到宁也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挺一言难尽。   ……卧槽。   宁也崩溃了:“你……以前没得过水痘?”   齐煊楼摊了摊手。   “妈的那你不说啊!”这都什么事儿,“这病高传染你还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睡?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齐煊楼耸耸肩,觉得宁也的形容挺贴切的,低头看电脑:“我也就当休假了。四五年没休过假,我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这是一回事儿吗?”宁也走过去,扶着齐煊楼让他抬头——脸上几颗痘,不多,宁也又撩起他的衣服下摆看身上,身上比较多。   宁也气得想骂人了。   齐煊楼看他活蹦乱跳地发脾气,有点好笑,推他一把:“去吃饭。”   “妈的智障。”宁也找不出什么稀罕词形容此时的心情了,勺子送饭到嘴里,再抽出来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牙齿划过勺子的声音。   这下可好了,齐煊楼跟宁也两个病人扎堆蹲在家里,你看我我瞪你,互看对方一张痘痘脸,十分崩溃。   齐煊楼问:“你早上起来量没量体温?要不再去看看?”   “走吧。”宁也气急败坏地去换衣服,“就算我不去,你也得去不是吗!”   嗨呀,待遇提高了点儿,宁也都肯陪他去看医生了。   自从昨天听到宁也说了句梦话,脑补了宁也也喜欢自己,齐煊楼觉得人生都被照亮了,得个水痘算什么呀,何况还是宁也传染给自己的。   心甘情愿。   果然对待宁也还是得靠时间慢慢磨。   他就是心软。   两人一起去了趟医院,买了药,回来家里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合就吵架,全靠外卖过日子。多亏了科技进步服务业发达,才不至于饿哭在齐煊楼家。   一晃眼,一个礼拜过去,宁也身上的痘痘明显开始结痂往下退了,齐煊楼觉得好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你什么时候回榆城?”   “后天。”宁也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回去看看隋宋新专辑的选曲,排排他的时间。纪少衡也进组了,有空我也得去盯盯他。新人容易吃亏,我不太放心温珊珊。”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洛安?”齐煊楼又问。   宁也仔细想了想:“今年没安排,明年也够呛。”   齐煊楼脸有点塌。   宁也管他心情好不好,火上浇油:“没事我来干吗?”   “不来拉倒。”齐煊楼哼了一声,“有空我去看你。”   “别!别,啊。”宁也做了个手掌朝外的拒绝手势,“咱俩没那么熟,什么我来看你你去看我的,恶心不恶心啊。”   齐煊楼眯着眼睛看他:“你就装。”   宁也本来已经低头接着看短信了,听这话好像觉得不太对啊,低着头撩起眼皮看着齐煊楼:“什么意思?”   “哎你知道你说梦话吗?”齐煊楼吓唬他。   宁也脸有点白,盯着齐煊楼看,没搭话。   齐煊楼故意添油加醋地学宁也,语调特别温柔:“齐三?三哥?叫谁呢?”   宁也气得把手里的手机直接冲齐煊楼扔过去,没砸到人,砸在了茶几上咣当一声。他整个人刷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进卧室了。   关门儿声震天响。   齐煊楼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题。   但是宁也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不是……心虚了是什么?   他视线追着宁也的方向,有点莫名其妙地窃喜。   宁也靠着门站着,气得眼前发黑。千算万算,谁他妈能算到梦里会叫齐煊楼的名字?   明明隔了六年多,已经几乎不会再梦到那些事情了啊。   妈的莫不是齐煊楼这个王八蛋又诈他。   这么一想,宁也狠狠扒拉了一通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又被下套了。   这下就算本来没的事儿,自己反应这么大,也像是恼羞成怒了吧?   混蛋。   宁也有点下不来台,一下午躲着没出来。齐煊楼也不去打扰他,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敲敲门:“吃饭了,宁也,出来吃饭了。”   宁也冷着脸拉开门。   “真生气了啊?”齐煊楼弯腰,低头,从下方看宁也的脸,“我逗你玩的。”   宁也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让让。”   “你排老六,是不是连你姑姑家的兄弟姐妹都算上了?”齐煊楼也不在乎被他推一下,“你姑姑家姓宫吧,你怎么叫你表哥呢?”   “关你屁事。”宁也拉开椅子坐下来准备吃饭,觉得他逼逼叨叨烦死人了。   齐煊楼坐到他对面:“怎么不关我事啊?我觉得你叫我三哥挺好听的,哎,要不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怎么样?”   宁也看他仿佛看智障。   “来,叫声三哥,哥给你零花钱。”齐煊楼不死心。   宁也阴恻恻地笑了笑,从牙缝儿里蹦出几个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齐煊楼觉得看宁也又急又气又发不出火真是太有趣了,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好想抱。   宁也冷着脸吃饭,心想,齐煊楼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妈的高中那会儿标准的男神人设,又高冷又毒舌,活脱脱的心机婊。现在这是……迟来的中二期?   再说剧本里演得不都是,当年被甩,时隔多年之后“从前你对我爱理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才对吗?他完全没有一点被抛弃的报复心吗?   怎么活成一个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傻白甜了啊。   成熟点做他的总裁总经理不好吗?   齐煊楼不知道宁也内心的os,他自我感觉,现在就算不能百分百确定,也确定个百分之八十——宁也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对自己毫无感觉,无动于衷的。   形势一片大好,都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礼拜,同睡过一张床了。   他过不了自己的坎,那就在等等呗?   六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年啊。   。   宁也收拾东西回榆城的时候,齐煊楼身上的痘痘也开始结痂了。他俩还算幸运,没有发烧感染,算是平安无事地过了发病期。   走那天齐煊楼想送宁也去机场的,宁也不需要,他自己也觉得脸上有痘不太好看,于是打电话叫司机过来,自己站在门口嘱咐宁也:“工作别太拼命,你们那行主要争的也不是时间,多休息。我也帮你留意,有什么好机会会给你打电话的,知道了吧?”   “管好你自己吧。”宁也低头检查包里看有没有落下东西,“两点睡六点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别拼命多休息?”   齐煊楼突然伸手搂了搂宁也,拍了拍他的背,就很普通的那种男生之间打招呼的姿势,宁也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松开了:“下次见。”   宁也拉上包的拉链,一只手拎好了,另一只手食指点在齐煊楼肩膀上:“有话说话,下次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齐煊楼回他一个你随便来啊的微笑。   宁也对没脸没皮的齐煊楼也是有点没辙,扭头推门出去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   等电梯的时候宁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完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最近跟齐煊楼住一起,怕是也住傻了吧?   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新鲜的记忆替代了陈旧的记忆,那些最开始难熬的痛苦都仿佛已经快要过去了。   这怎么行。   到了榆城下飞机,才打开手机,温珊珊的短信跳出来:开机打电话,我在机场接你。   宁也没什么托运的行李,出来的很早。他站在路边儿低头拨号,听到远处喇叭响,温珊珊隔着副驾驶的窗户叫他:“宁也!宁也!”   示意他往前方走一点,她那个地方现在不能停车。   宁也跑了几步,上车,温珊珊第一句话就是:“来让我看看毁容了没有。”   双手捧着宁也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留疤。我告诉你你要是毁容了我分分钟辞职的你知道吗?好好保护好你的脸啊老板!”   宁也把手提包扔后座去,没理她。   她边开车边说:“听说你这几天住齐煊楼家里?”   “嗯。”   “你们俩在一起啦?”语气特别自然。   宁也眯着眼:“你说什么呢?”   “哄鬼呢你。”温珊珊自从国外回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是缺心眼萌妹,现在简直是个妖精女王,“高中那会儿齐煊楼不是追你吗,我看你对他也挺有意思的。哎,你这什么表情,不是吧五年了他还没追到你啊?我靠行不行,不行我来了。你能接受女的不?给个准话。”   宁也无言以对,半天憋了句:“你听谁说胡说八道的?”   “女人的直觉。”温珊珊抽空瞄了他一眼,“你那会儿看起来对我可狠了,但是我回头想想觉得你其实对我也挺好的,就是嘴上不肯说。对齐煊楼跟对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前阵子我问了问纪少衡,纪少衡跟我感觉差不多,说你肯定跟齐煊楼有一腿。他这么一说我也心里有底了,不都说gay可以很敏锐的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吗。哎,八卦一下,纪少衡现在还跟你混在一起,他是不是也看上你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让你带纪少衡,不是让你来添乱的。”宁也板着脸,“别光知道瞎八卦。”   温珊珊嘿了一声:“谁瞎八卦了呀?你敢摸着良心说齐煊楼没追你吗?”    第52章 潜规则?   宁也回了榆城之后, 紧锣密鼓的去敲定和补齐上周延后的工作。   先是隋宋。   之前在电话里热情邀约面谈的《烈焰》出品方好像有点降热度, 以防万一, 宁也先跟对方见了一面。   对方很委婉地拒绝了他:“宁总, 本来呢资金缺口是给你这边留着的,但是之前的冠名赞助商要非追加投资,这一下子我们就没缺口了。本来也就是个小成本,这次实在是对不住你,下次有好本子一定先送你那, 行不?”   宁也听他张嘴说瞎话,也不拆穿,笑眯眯地道别出来了。   走在路上他给公司里打电话,让宣传他们打听打听是谁中途截了这个剧。   没多久回了消息, 果然是宁也猜的, 东乐传媒。   宁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西木传媒眼光的精准,不讲究的就开始趁他们还在谈合同期间抢资源了。像东乐传媒这一次, 绝对不是因为和宁也一样, 看上这个剧,而是因为知道宁也这边要投资,所以他们觉得可能还会爆, 靠拼钱提前抢走了投资。   反正小成本,能爆当然最好, 不能爆就算在今年的文艺片冲奖范围里,赔肯定是不会赔。   妈的这行真是有毒,现在连甲方都开始竞争了, 这市场还能不能好了?   宁也坐在车里压了压火气,又给东乐传媒记了一笔,心说再跌一次算我输。   隋宋暂时找不到好本子,宁也也不想滥竽充数让他在烂片里浪费时间刷脸,于是还是抓紧时间充电。   转眼就进了十一月。好几年了,自从宁也回了榆城,每年都是他自己亲手去取体检报告,拿到今年体检报告的时候又松口气,谢天谢地又过了一年没问题。   他给薛小满打了个电话说了体检正常,小满有气无力地趴着:“六哥啊,求求你明年别折腾我啦……每年一次生不如死的十一月啊……”   “给你买包。”   “我要小羊皮红色mini cf!”   “……”   “还能……买个……miumiu钱包不……”   “……”   这天有人请吃饭,说有个新项目准备立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热闹。宁也自从把纪少衡分出去确实空出不少精力,也就去了。   进门发现人是真的全,主位旁边坐着的不是东乐传媒的老板岳东言又是谁?   右边位子还空着,应该是还在等人。   东乐传媒短短几年就成了业界翘楚,岳东言三十上下,桃花眼,长得好看,衬衫外穿着灰色的羊绒马甲,外套已经脱了。   家里本来是做实业的,据说也是为了他妹妹才开了家影视传媒公司,没想到也做得风生水起,让人不能小觑。   明里暗里其实都算是宁也比较的对象,况且刚刚被东乐传媒半路上截了项目,宁也心里并不服气岳东言的做事风格,但是市场买他的账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有时候挺憋屈的,因为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也挺没信心的,因为资本的入侵,内容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兴起的反而是无底线的营销。   这都让人没有踏实感和安全感。   席间一片互相吹捧虚与委蛇。   准备立项的是部电影,《顶峰》,大导演大制作,预计投资3个亿以上。   宁也一听名字就知道这又是个灿烂的扑街货,投资3.5亿,最后票房不到3亿,连成本都回不来别说赚钱了。最玄乎的是这部电影集中了现在当红的一线和准一线男女明星,结果一部片子flop部部flop,从此四位主演从当红小生小花全部跌成票房毒药,三年不到就集体过气了。   隋宋当年总是唏嘘,唏嘘完了又贱兮兮的补一句:“祝他们阅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我就不一样了啦,我一帆风顺嘛。”   脑子里想着隋宋的贱样儿,宁也参与的也不是很热情。岳东言见他这样,主动问他:“宁总,你怎么看?”   宁也笑眯眯的:“最近缺钱。”   岳东言正想说话,包间门被敲开,服务生的声音轻柔:“先生请进。”   宁也年纪小资历浅,背靠着门坐着的,他还没回头看是谁来了,就见主位那边的一排人都站了起来,连印象里眼高于顶的岳东言都站起来迎客了。   嘿,感情来了个大人物。   论榆城的政商界“大人物”们,宁也觉得在座这一群人也不见得比自己熟多少。隋唐、宫商和阮家两个哥哥在他们眼里也算个厉害人了,不也照样得苦哈哈的给自己当苦力。   宁也回头一看,无语了,强忍着没翻个白眼。   ……看来真是低调的有点过头了,现在连齐煊楼在榆城都算是个人物了?   齐煊楼一眼看到宁也,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他走到桌前,先没入座,站在宁也的座位旁边跟众人寒暄,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宁也椅子后背上。   满席人基本都站起来了,宁也坐着反倒显眼,也跟着站起来往后撤了半步。齐煊楼一手扶在宁也背上把他往座位上推,也不看他,跟主位那边几个人客气:“见外了见外了,来来,坐,哪儿敢让您这么客气呀。”   边说边两只手搭在宁也肩膀上,把他按进了座位里。   按好了之后,齐煊楼绕过餐桌坐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上去了,果然是主位右侧,和岳东言相对着的位置。   宁也很少在这种场合和齐煊楼碰面,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模糊,这辈子这还是头一次。齐煊楼端主动端着酒杯敬酒,说是来的晚了自罚,其实大家都陪了一杯。   他来了,集中了全场目光,宁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又把酒吐进了茶杯里。   齐煊楼几乎是和宁也面对面,淡笑着直视前方说话的时候,目光其实就不明显地停留在宁也身上。   宁也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抽个空瞪他一眼让他别太放肆,那人反正就抿着嘴笑,笑完了目光照样还停在他身上。   没完没了。   “……我父亲实在是抽不开时间,所以才专门叮嘱我过来,要我一定好好的……”宁也专心思考怎么坑一把岳东言,听他们聊天听了半截,听到齐煊楼说他爸,定了定神听他说完,“最近确实有这个意向,不过也还在考察。”   原来是替他爸来的。   这么想,宁也从刚刚堆起来的不服气就散了大半。   靠爹算什么本事噢。   项目没兴趣,聊天不乐意,宁也就当自己来专心致志地吃了顿饭。快散的时候不少人也喝多了,举着杯子四处乱窜,要么就换了位置方便聊天套近乎,场面有点儿乱。   宁也已经打算先走了,身边凑过一个男人,四十多的样子,穿着打扮还算讲究,身材管理不行,肚子上像扣了口锅似的。   对方自我介绍:“我姓王,主要是做监制制片儿什么的。你是西木传媒的宁总吧?”   宁也客气地跟对方点了个头。   “你们公司有个纪什么的小伙子,上次来试镜,感觉还不错。”王监制往宁也旁边靠了靠,“有灵气,但是还是比较粗糙,不够细腻。”   “他有自己的经纪人,回头我提醒一下酌情安排学习。”宁也说,“谢谢提醒。”   王监制笑:“科班出身总有种匠气,倒也不见得没学过有什么不好。慢慢来。”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掩藏在桌下,手指轻轻搭在了宁也的腿上。   宁也撩起眼皮看了看。   王监制温和有礼地朝他笑,眼神却直白而炽热,邀请直接。   宁也把腿往低放了放,绕过了对方的手指。   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又追了过来,手掌甚至意图顺着腿部往双腿之间探。   宁也一只手伸下去,按住对方的手——他现在也不是高中时候那个手软脚软的宁也了,持之以恒的健身让他力量也增了不少——他只用拇指和食指卡在对方手腕处,一用力,对方自己就主动往外撤了出来,   他明显不高兴了,在宁也耳边低声说:“陪我一晚,给你三个角色。”   哎唷,监制都这么牛了,也不怕牛皮吹破。   宁也也侧过头,在他耳边说:“滚。”   他俩说话靠得近,对面齐煊楼看简直就是人叠人似的。他见不得宁也跟人挨这么近,又觉得旁边那个傻逼莫不是想揩宁也的油,真是皮痒的不想活了。   这么想着,齐煊楼站起来朝宁也那儿走,一手扶着宁也的椅背,笑着问:“二位在商量什么呢?”   “闲聊。”王监制把手从桌下伸出来放回桌面上。   齐煊楼敏感,瞟了他的手一眼。   宁也笑眯眯地对王监制勾了勾手指头:“我开车过来,晚点没事一起走。”   王监制以为宁也同意了,一脸喜色。   齐煊楼瞪了宁也一眼。   宁也没理他。   宁也也不提前走了,特别贴心地坐着等散伙。又坐了会儿大家都起了,宁也示意自己先去拿车,让王监制在酒店门口等自己。   王监制开心的快疯了,他最喜欢宁也这种长相的,也不开车了,杵在酒店门口等宁也来接自己。   都没注意身旁不远处还站了个人。   没多久宁也在外面按喇叭,王监制开心地一溜小跑上了车,还没回头,又钻进一个人来。   王监制吹胡子瞪眼回头想呵斥一声长没长眼,眼睛就被人一把蒙住了。   一个声音问宁也:“怎么回事?”   宁也的声音很淡漠:“准备卸腿的。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一开始的声音里带了笑意:“扔河里算了。”   王监制吓得拼命反抗。   捂着他眼睛的那个人单手把他卡住,另一只手的手指从他脖子上缓缓划过,声音冷漠而威胁:“别乱动,再动直接给你一刀。”   王监制快疯了。   妈的只是约个炮而已,谁他妈知道会遇上疯子?   还是两个疯子!   一路上王监制哆哆嗦嗦,一开始还叫嚣两句的,后来也不叫嚣了,哭着喊着求饶。宁也嫌他烦,从车门侧边掏出平时擦东西的抹布扔到后面,齐煊楼顺手就给他把嘴堵上了。   两人还聊天:“直走,等会儿拐弯就是桥,直接扔桥下算了。”   “还是出城吧,桥下面太明显了,出了城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腰上绑个石头,顺着河飘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王监制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车一停,王监制就疯狂摇头不肯下车。   宁也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都敢扔了喂鱼,也不在乎砍了当花肥。配合点儿!下车!”   语气活脱一个绑架犯。   王监制呜咽着下来了。   宁也又去后备箱找了毛巾,直接裹他脸上蒙住脸,又用塑料袋捋在一起当绳子,把手给反捆了。   捆得不是特别紧,只要不是蠢货,三五分钟也就挣脱了。   毕竟十一月,外面冻一晚上会出人命的。   宁也一脚把王监制踢到路边儿:“告诉你啊,你现在在高速上,紧急停车带知道吧?所以别瞎跑,看不到跑出去直接撞车上,biu……后果自负。”   威胁完两人就先后上车了。   齐煊楼主动绕过去开车,宁也就拉开副驾去坐。   上车了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自己的车要让齐煊楼来开啊。   又觉得他主动当司机,自己享受就行了呗还分什么谁的车啊。   宁也本来也是吓唬人,他俩哪儿开到高速上了啊,也就是城外郊区随便找了个小土坡,往榆城方向步走走个十几分钟也就能找到店铺的那种。   齐煊楼开了一段路,突然一脚踩停了。宁也:“你干嘛啊?”   齐煊楼回头问他:“刚那个傻逼摸你哪儿了?”   “没摸。”宁也没好气,“别瞎bb赶紧走。”   齐煊楼目光往下,看了看宁也的腿:“摸你腿了?”   “有完没完?”宁也瞪眼。   “那就是摸腿了,操。”齐煊楼整个人越过中央扶手盒,一把把宁也搂在怀里,咬了口他的脖子,声音咬牙切齿的:“我他妈已经嫉妒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第53章   齐煊楼咬牙切齿的说:“我他妈已经嫉妒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宁也一把推开他。   齐煊楼不甘心:“老有人这样对你是不是?”   他觉得宁也好, 就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会觉得宁也好。   宁也看神经病似的:“说什么呢你?”   齐煊楼重新坐回去, 深呼吸了口气, 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替你委屈。”   “像今天这种胆儿肥的也就这一个。”宁也解释了一句, “再说我不缺资源,靠自己是靠自己,自己靠不动的时候我也不介意靠靠别人,犯不着卖身。”   齐煊楼转头看他,眼底阴翳:“别人觊觎你我他妈也不乐意。”   “那你就不乐意着吧。”宁也指了指前面, “赶紧走,回去还有事儿呢我。”   齐煊楼换了档,手顺便过去握了握宁也的:“以后你先靠我吧。”   “齐煊楼。”宁也从牙缝儿里叫他。   “嗯。”   “你总是觉得我需要被保护需要去依靠别人,像个女人是吧?”   “……没有。”这锅不能背, “我就是想对你好。我还想给你钱呢, 你要吗?”   “……”   回了城,齐煊楼把宁也送到他家楼下。宁也下车前说:“车你开走吧, 回头我找人去拿钥匙。”   “不用。你家车位多少号?我直接帮你停下去。”齐煊楼说。   宁也:“三区39号。”   话音刚落车就发动了。宁也:“我先下啊!”   齐煊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等会儿一起吧。”   往车库走的路上齐煊楼琢磨了一下:“三区39号……339?你学那个的?”   宁也:“没有。”   “我还没说哪个呢, 你就说没有……”齐煊楼笑了笑,“真假。”   宁也顿了顿:“按买车位顺序排下来的,不是自主挑的。”   齐煊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宁也张了张嘴, 又闭上了。   叫不醒装睡的人,齐煊楼不愿意听的话, 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进去的——张国荣喜欢339的车牌号,用粤语讲听起来像是“长长久”。   应该也有希望他和唐生长长久久的意思吧。   停了车,宁也直接从电梯上楼, 顺便帮齐煊楼按了一层:“这里不是特别好拦出租车,出门以后左拐走大概五十米就很方便了……”   齐煊楼双按了一次1,把一层亮起来的灯取消掉。   他垂着睫,半低着头:“我去你家凑合一晚上。”   “不行。”宁也想也不想的拒绝。   齐煊楼扭头看他:“你在我家住一个礼拜,我来你家住一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乐意啊。”宁也冷酷地说。   齐煊楼瞪了宁也一眼。   宁也假装没看见。   气得齐煊楼又按了个一,等电梯上去再折下来。   宁也看了一眼按钮,也没说话。   宁也回家了,齐煊楼孤零零地自己坐电梯下去,想了想不服气,打了个车回酒店拿东西,路上叫司机来酒店门口接自己,正好汇合了又重新去敲宁也家的门。   从猫眼里看到去而复返的齐煊楼的宁也:“……你干嘛?”   齐煊楼扣门:“你开一下。”   “等等。”宁也去披了件衣服出来开门,把门推开,手还在门把手上,神色不豫,“怎么回事?”   齐煊楼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宁也没看,噢了一声:“你等等。”   转身折回去,到卧室里找东西——上次没还给他的平安符,宁也一直放在枕头底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齐煊楼已经关了门,人站在客厅了。宁也重新把平安符递给他,平心静气地说:“别的就不提了,你现在不缺钱。这个你得拿回去,多少年的老玉了,是你家长辈的心意,我不能拿。”   齐煊楼低头看了看勾在宁也指尖的玉,在顶灯和射灯的双重照映下,他的手几乎和玉牌同色。玉牌是用红色的丝线串起来的,白的手,细细一条红的线,又干净又美艳。   他轻轻笑了笑:“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偶尔我会觉得,你非常非常的了解我……你怎么知道这个牌子是我家长辈给我的?我自己知道,从来没对你、纪少衡、梁丰徐清晨温珊珊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也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我。”齐煊楼又笑了笑,“我甚至都记不住那些跟我告白过的人的名字。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的知道我的喜好,摸准我的脾气,甚至连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宁也扭开头笑了笑。   齐煊楼的问题,他已经竭尽全力避免了,但此时还是无法回答。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不喜欢的人的吗?”齐煊楼略微低头看他,目光漆黑明亮,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是吗?”   宁也推他一把,指着门的方向:“滚。”   齐煊楼握着宁也的手指,一把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拽过来。宁也挣着往后退,挣脱了,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之后他推开齐煊楼来扶自己的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齐煊楼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墙上:“我有。你容忍我,又拒绝我。”齐煊楼的膝盖顶着宁也的腿间往里,“明明对我会起反应,还要犟嘴说喜欢女人。宁也,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宁也任由他按着,心里也在想,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拖泥带水,却也不能否认每年收到来自齐煊楼生日礼物时的期待感。   “他没有放弃”,这种认知让他既兴奋,又羞耻,更觉得自己很……贱。   宁也半天低着头不说话,不抵抗不反驳,这种沉默的抗拒让齐煊楼觉得很无力,他甚至希望宁也能够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打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沉默不语的冷暴力。   他并没有期待宁也的回答,因为他已经在内心描摹过无数遍来自宁也的心理活动和状态,无非也就是犹豫——随便换成哪个女人,这样吊着一个男人,算得上是心机了吧?   但是明明也可以感觉得到宁也的挣扎与痛苦,在那个他初次拽下自己的肩膀,仰头仿佛飞蛾扑火般吻住的时刻。   齐煊楼的手慢慢松了。   他额头抵在宁也肩膀上,声音压抑:“我,一直为了挣脱身上的束缚而努力,我希望自己成长成一个强大到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眼光的人。五年了,虽然我还没有达到最理想的状态,但是到现在为止,我做的每一个决定,下的每一个决心,都已经可以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内心而不用去在意旁人。我相信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带给我身边的人幸福,也有足够的底气得到我想得到的人。但是……我得不到你,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得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萧索起来,有点自嘲:“我不相信是我自欺欺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催眠说你爱我。宁也,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对我抱有过期待?六年多了,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就不要再坚持了。   这句话梗在宁也口中,竟然难以出口。   他越过齐煊楼漆黑的发顶往外看,室内灯光晕染,刺眼又茫然。宁也回想起重生而来的那个暑假,蝉声蜿蜒,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树荫下打出一块块支离破碎的光斑。   时间的痕迹如此悄无声息,而重生一场仿佛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他听到自己慢慢开口:“我对你没有期待,因为我知道,期待越多,失望越多。我不想再失望了。”   齐煊楼偏头,额角还在他肩膀,说话时气息已经喷在他的颈窝:“为什么会失望?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宁也闷闷地笑:“大概是上辈子吧。”   齐煊楼听他又瞎说,捏着他的肩膀,立起来瞪他:“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能不能严肃点儿。”   宁也勾了勾嘴角。   齐煊楼又得到了鼓励,指尖掐了掐宁也的肩膀:“没有期待也没关系……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宁也摇头。   “为什么?”齐煊楼真是快气死了,这个人为什么会谨慎成这个样子!   宁也歪头想了想,严肃地说:“我算过,你□□,注定要变心。我不想以后被人指着说,我就是从这个傻逼手里把齐煊楼抢走的。丢不起这人。”   齐煊楼没想到宁也睁眼说瞎话的水平是这样的,气氛都已经酝酿成这样了,他现在说拒绝自己六七年的理由是去看了相算了命?   特么气……都快气不起来了好吗。   齐煊楼真是被气笑了,压着宁也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松开他站直了,转身去拿东西。   宁也摸着被咬痛的地方,视线跟着齐煊楼走。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来:“我本来今天来榆城,主要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喏,我最爱钱了,现在钱也都归你,你总能放心了吧?”   宁也的目光在文件袋上停留了一下。   “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过户的资产,都在这里了。”齐煊楼晃了晃文件袋,递给宁也,“现在是你的了。就麻烦你一件事,连我也算在里面,捎带上就行。”   “你说我不可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自己到底可靠不可靠。”他补充,“但是没钱肯定没人看得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长得好看也是资本。”   “但是没人比你更好看。我像来者不拒完全没有审美那种人吗?”   “你不像,你就是。”   “我不管,反正我当你默认了。”   “我默认什么了?”   “你爱不爱我没关系,反正我要先上岗,提前告知别人你有主了。”   “齐煊楼你几岁?”   “十五。”   “你离我远点儿!”   “嘿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儿?”   “要点自尊行吗?滚。”   “我就不!不服来打架!”   宁也真是无语了,这现在要怎么办?   第二天宁也过生日,按照往年惯例,中午他都是请全公司的人一起去吃饭的,生日宴捎带就顺便开了年会,人少,一举两得。   西木传媒本身人也不多,坐五桌。   齐煊楼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地跟着去了。他现在算是彻底没皮没脸了,告白反正屡屡被拒,也不告白了,争分夺秒刷存在感。   温珊珊见齐煊楼跟在宁也后面进包间,忍不住用力吹了个口哨。   齐煊楼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混娱乐圈的没人眼不毒的,见他一身订制穿的漫不经心的,知道来头不小,纷纷跟着温珊珊善意地起哄。   宁也端着酒杯拍桌子:“来来来,我说两句。第一呢还是老意思,辛苦大家付出,我很感激,希望我们西木传媒能在大家都共同努力下变得更好;第二呢,还是惯例,也就是捎带当我们的年会,所有福袋都有好有坏,最好的是辆mini,大黑手大红手们请努力。没了。”   齐煊楼捅捅宁也:“11月初就发年终奖啊?红包发mini,你今年收益还可以嘛。”   “还凑合吧。”宁也看着大家闹,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意思是他很开心。   温珊珊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顺便挑衅齐煊楼:“你凭什么参加我们公司的年会!”   “你还不知道吧。”齐煊楼笑得高深莫测,“我现在是你们老板的男朋友了。”   温珊珊一脸懵逼地看着宁也:“你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自封·宁也男票   官方不承认!不承认!!    第54章   宁也:“别听他瞎说, 有点我们西木金牌经纪人的脑子好吗?”   温珊珊莫名其妙被两人一齐怼了回, 恶狠狠地瞪了他俩一人一眼:“狗男男!”   宁也:“……”   听我解释。   齐煊楼笑的开心, 拍拍温珊珊的肩:“有进步。来来来今天你们老板过生日, 我也添个彩,你们红包编号了没有?”   温珊珊双眼一亮:“编着呢,1到60,您想要哪个?”   齐煊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宁也:“8,11和39三个号。唔……礼物嘛……送点什么好?”他侧身问宁也。   宁也又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位是洛安市国色地产的齐总,之前隋宋不是给他们旗下一个楼盘做代言吗,今天又来给大家送温暖来了。三个号,11号, 8号和39号, 抽到的一人一颗圣诞树啊,不想要可以折现。”   众人欢呼声快要震天了, 敲杯子敲瓶子敲碗的, 热烈的不行。   齐煊楼没听过什么叫圣诞树,一棵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他碰了碰温珊珊,温珊珊给他解释了一下:“圣诞树, 当然说的不是普通的圣诞树,而是圣诞树上挂着一树的新款大牌包, 十个起,按均价两万五算,一棵树也值二十五万, 快赶上一辆mini了。散财啦土豪。”   一撒撒三个,小百万没了。   这个档次齐煊楼觉得还能拿得出手,笑眯眯的:“听你们宁总的,凑个乐,大家来年请继续支持宁也支持西木,咱们齐心协力一起做更好。”   温珊珊用胳膊肘顶顶齐煊楼,小声说:“谁跟你咱们?”   “宁也跟我咱们啊。”齐煊楼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跟你咱们,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卧槽。   温珊珊目瞪口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齐煊楼居然变成这样的男人了?   作孽啊。   隋宋人来疯,见齐煊楼一来抢了自己大半的风头,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喊:“静静!静一静!我挑22号,加个鸡腿儿!”   众人哄笑。   有人喊:“我挑33号,加支唇膏!”   还有人喊:“我挑9号,加个抱抱!”   “14号加个麻辣烫优惠券!”   “28号加个QQ号超级会员包年!”   “49号零食大礼包!”   各种起哄的。   宁也刚才见隋宋蹦起来的时候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还好这货机灵了点儿,他要是也添个贵的,这年会没法开了。   吃完饭去楼上唱歌,宁也歪在沙发上看他们闹。齐煊楼就在他旁边,时不时给他递个水什么的伺候着,看得温珊珊一身鸡皮疙瘩。   妈的这俩真的在一起了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珊珊凑到宁也另一边,窝着身体把脑袋凑在他耳边说话:“你真跟他在一起了呀。”   宁也摇头。   “那你们这怎么回事?”温珊珊说,“看起来就像是在谈恋爱啊!”   宁也瞥她一眼,转开视线想了想:“死皮赖脸我也管不了他,随便呗,哪天我想谈恋爱了我谈我的,跟他一毛线关系都没有。”说着指指齐煊楼,补充了一句,“备胎都算不上。”   齐煊楼看到宁也指自己,偏过脸用表情问他有什么事。   宁也和温珊珊齐刷刷摇头。   齐煊楼又端正坐着听他们唱歌去了,温珊珊摇头晃脑感慨了一句:“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啊!两个适合谈恋爱的男人搞暧昧去了,一个还心甘情愿给人当备胎……然而我他妈还是个单身狗。”   说着去抱着别人玩去了。   宁也摸着鼻子把视线投在大屏幕上,心想,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这样的现状要怎么维持?   要维持多久?在此期间被别人知道呢,怎么办?   假设维持十年,那十年之后呢?和齐煊楼分道扬镳?还是在一起?   宁也预想了一下结果。   在一起他不愿意等齐煊楼出轨,但彻底分开彻底抹掉痕迹,坦白说,也不见得多心甘情愿。   做人真是贪心,又想得到对方毫无保留的感情,却又不想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代价。   不主动,不承认,不拒绝……宁也想,我特么可真是个渣男啊。   玩了会儿他们开始搞抽奖,红包标号塞在箱子里,挨个儿去摸。员工好用,宁也一直都挺大方的,这次最差的鼓励奖也是今年夏天新上市的iPhone3,天知道宁也等这个等了多久!   摸到一半,隋宋起哄叫宁也:“你也来啊宁也!来来来,60个管够,你也来摸一个!明年招福啦!”   齐煊楼推了推宁也示意他去。   反正图热闹,宁也随便掏了一个红包出来。   隋宋一把抢走,找到上面的编号:“卧槽!39!不算不算啊,圣诞树怎么能让老板拿走!”   长久。   宁也下意识看了齐煊楼一眼。   他在沙发上冲宁也志得意满地笑了。   宁也转开视线,把红包扔回箱子里,笑着说:“不算不算,我换个小的。”   又摸了一个出来,这次是14号。   宣传部的一个姑娘哼哼哼哼地笑:“宁总,麻辣烫优惠券你还要吗?买五十优惠十五块那种。”   宁也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要,拿来压钱包,下次你们中午去吃麻辣烫的时候叫我,我来买单。”   “好像还有个重的,说14号给抱抱!”有人插话。   现在已经不可考到底真的假的了,宁也笑嘻嘻地张开怀抱。   他长得极其符合现在娱乐圈的审美,尖下巴白皮肤,男生女相特别的精致。一般公司新员工冷不丁会把他当成公司艺人,时间久了西木职员都默认了老板颜压群芳,是公司头牌美人的事实,私下偷偷花痴的并不在少数。   缺点就是太冷,西装革履撩起眼皮发脾气的时候又苏又勾人,然而目光冷厉有点吓人。   这会儿美人主动打开怀抱,简直引起西木传媒全体员工的尖叫,男同事女同事纷纷凑过来挨个儿抱了一遍,揩了一次油,心满意足地蹲回各自的位置脑补美人老板是我男朋友的剧情了。   温珊珊边抱边大声哭诉:“老板太美艳,影响我们找男朋友啊!”   “我愿意放弃红包求老板一抱!”有个男生躲在角落里起哄。   “我愿意倒贴红包求老板一抱!”还有人暗搓搓地躲起来喊。   齐煊楼顺着声音来源往过看,人很多,都在起哄,不知道是谁喊的。   他也跟着闹:“我愿意负责全部红包费用求老板一抱!”   他坐的地方没人,声音一出来大家都往他这边看。   他一脸坦荡。   温珊珊做鬼脸,用口型说了个“心机婊”。齐煊楼没看清,也没听清,再说他哪在乎温珊珊喷他,光明正大好吗。   宁也也听见了,转头朝他看。齐煊楼笑眯眯的:“全部红包费用哦!”   宁也面瘫了一下,冷不丁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笑了笑,一副有点无奈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歪着头张开了双手。   突然间又痞又帅,又落拓又潇洒。   简直心动到像是从齐煊楼身上挖出了一块。他搂住宁也的肩膀,悄悄在他耳边说:“第一次,我真高兴。”   温珊珊哈哈大笑:“宁总节操掉啦!为了钱都开始牺牲色相啦!”   隋宋也跟着哈哈大笑:“我也可以抱啊!要求很低的加个圣诞树就行!”   本来有点暧昧的气氛就突然散了。纪少衡等宁也和齐煊楼抱完了,跳在桌子上开始cosplay,特意夸张了宁也刚刚的表情,一副耍刷又宠溺的样子,说着恶心吧啦的台词:“真拿你没办法,想抱不能回家抱吗,这么浪费钱。但是……我就喜欢你为我花钱的样子。”他做了个甩手掏卡的样子,“随便刷!”   故意特别夸张,惹的众人疯狂大笑。   宁也在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努力挽尊:“温珊珊,温珊珊考虑一下你手里艺人的职业规划,就这个水平还拿什么影帝,赶紧回家卖红薯去!”   温珊珊扬手指着纪少衡:“我们走谐星路线!”   闹死了。   快十点的时候宁也开始组织大家准备收拾回家。他现在没事的时候尽量保持中老年作息,因为忙起来是真的忙,压力大工作多,连着熬夜是家常便饭,猝死几率极大。   所以能休息的时候就争分夺秒地多休息。   助理们都没有喝酒,各自送艺人回家。温珊珊跟着纪少衡一起走了,隋宋本来想去宁也家的,被宁也残酷地拒绝了:“你来我家做什么?我过生日这天都得伺候你吗?就不能给我放个假吗?”   隋宋羞愧地跟着助理走了。   齐煊楼也没有喝酒,主动给宁也当司机。他先去开车,到了门口还下来帮宁也开了个车门儿,殷勤的没边没沿。   宁也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跟留着等车的同事们打了招呼,让大家安全到家后工作群记得工作群报平安就先走了。   他走了以后剩下的员工开始热烈的八卦,平常在办公室她们可不敢这么说话!   一个男孩低声嘟囔开了个头:“我靠,宁总是来头大还是被人追啊,国色老板对他也太殷勤了点儿吧?我男朋友对我都没这么上心!”   另一个女孩说:“哎呀你们不知道吗?国色地产本身就很厉害的,但是这个齐总家里更牛逼……咱们省府城知道吧?他家以前是府城首富的,现在业务扩展到榆城,算总资产排前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而且这个帅炸的齐总,当年得过国际奥数金牌,进国家队那种,高二就被提前录取上大学去了,没念高三!简直大学霸!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家府城的!齐煊楼简直是我们全府城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招恨那种!”   “富二代学神啊。”众人有种不自知的崇拜感。   有人弱弱地问:“你们……从来没想过……宁这个姓有点耳熟吗?”   大家面面相觑,集体摇头,一看就是从来不关注时政话题,看新闻只看娱乐新闻那种人。   提出论点这个妹子觉得自己也是有点牵强:“咱们省委好像有个常委就姓宁……”   “切——”众人嘘她,“这个脑补有点过头了吧,你见过咱们宁总这么苦哈哈的官二代吗?”   又有人说:“也不好说……我觉得宁总还是挺有傲气的,遇事儿从不怕,底气足的很,不是有本事就是有背景。也不排除人家低调嘛,你看咱们公司这几年也算很赚了,宣传还是很低调,除了隋宋也没签什么特别有话题的人。我觉得宁总本身就不爱搞宣传,还是喜欢做实事多一些。”   “哎呀好苏。”一个妹子捧脸状,“不靠家世自己努力打拼的人设简直太戳我萌点了!长得还好看……”   “对啊对啊,好想要个这样的男朋友!”旁边有人附和,“简直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主角嘛!”   “我的爱豆是我老板。”又有人悠悠叹了口气。   最开始那个男生忍不住打破妹子们的脑补:“你们……没发现宁总有男朋友了吗?”   “你个蛇精病!”男生被众人一齐喷了一顿,“腐眼看人基!自己是基佬恨不得全世界男人都是基佬!以后离宁总远点不要带坏他好吗!!明明他俩就是好朋友!!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恋爱的粉红泡泡好不好!”   男生挺委屈的:“明明就是还没谈恋爱但是有点暧昧的感觉嘛……”   “你是嘲讽我们没谈过恋爱吗?”妹子们拒绝相信,“告诉你我谈了十来次恋爱,没见过一个男人喜欢别人是像宁总那样看人的!谈恋爱的酸臭味儿不用闻,用眼睛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男生还在挣扎:“反正有点怪嘛……”   “闭嘴吧死基佬!”一群女人集体diss他,怪委屈的。   。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个生日转了下运气,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好消息连续传来。   有个玄幻题材的电视剧的男主角空缺,人设又苏又幼稚,龟毛斤斤计较还小心眼,但是内心赤忱,其实很单纯,对女主角死心塌地的好,对朋友两肋插刀一往无前,人品毫无缺陷。   原定的男主角被私生饭追车导致车祸,全身重度粉碎性骨折且昏迷不醒,预计恢复期保守往一年半之后数,前提还得是他大脑没有受损伤。   已经开机近半个月,停一天都是钱,况且制片方也等不了那么久,于是决定紧急寻找新的男主角。   大牌当红的日期明年的基本都已经排满了,哪能腾出空来再进组。况且这个玄幻剧还长,驻组时间三个月都得赶着命拍,实在找不到一个能撑得起来的流量小生。   无奈之下,对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找颜值足够的新人和二线,对演技就不过分挑剔了。   毕竟剧的受众还是偏小偏玛丽苏,演技再好,颜值不够也真的容易扑,何况演技派们现在也没那么好找啦,当红那几个也不见得演技多惊为天人,还是靠刷脸比较多。   隋宋日天日地的天性终于等到了适合他的角色。   宁也不止是一般的重视,他几乎势在必得。别人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玄幻剧的未来,爆红十年,因为超高的颜值和服化,一直是后世剪辑大手们的素材包,几位主角十年后都是圈里数一数二的流量担当。   为了抢这个角色,宁也头一次不是靠自己,而是四处找人托了关系,终于成功帮隋宋拿到了角色。   隋宋不知道重要性,还总是劝宁也放松点放松点,拿不到也没关系别把自己逼太紧。   拿到角色那天,宁也戳着隋宋的肩膀,恨恨地说:“你要红了知道不知道?好好给我演,这部剧红不了你就回家玩儿去吧,我不带你了!”   隋宋摸着鼻子超委屈:“我为谁好啊?再说了红不红都是靠命的!哎你以前哪怕稍微漏点口风,咱们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没戏拍不是吗!这都是你不乐意接,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喂!”   宁也轰他抓紧时间去上表演课,让老师别给他教基本功了,现在磨枪已经不会快了,不如找点捷径先混个眼熟。   定了隋宋,温珊珊那边传来个关于纪少衡的消息,也是部剧。   但是……是个同性恋题材的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多算个备胎·自我感觉良好·摆不正位置·齐    第55章   西木传媒频繁地和《顶峰》片方接洽, 一直没有谈拢的主要原因, 是西木传媒想要个比较重要的角色给纪少衡, 但《顶峰》嫌他不够红,想把这个角色给隋宋。   但隋宋签了这个的话不仅轧戏,而且他现在那个玄幻剧拍摄任务繁重, 拍摄时间也长,很难再抽出时间和精力来一心二用。   双方的谈判僵持了下来。   东乐传媒当然也听到了风声,对他们而言简直喜闻乐见, 岳东言对《顶峰》还是蛮看好的, 他是标准的商业化思维, 内容只是他考量的一个方面, 整体投资、主创咖位和自带流量、营销和策划也全部是判定标准的方向之一,《顶峰》就算不会大爆,但是也绝对不会赔钱。   顺便能给西木挡挡路添添堵,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那当然更好不过了。   于是东乐传媒也积极进入了谈判。   十天之后尘埃落定, 宁也的西木传媒彻底出局。   又过了五天,纪少衡接了那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   小众, 可能还无法在大陆上映,但是准备参展拼奖, 导演也是文艺片范围里很有口碑的一位,对纪少衡来说算是堵一把的机会。   宁也和温珊珊更重要的考虑,在于纪少衡本身。   接下这部剧之前宁也和纪少衡深谈过一次关于未来的种种可能——也许会红,也许不会;也许会经受的各种舆论,善意的、恶意的、来自亲属家人的不理解和不接受, 等等等等。   这是一条非常难走的路,就算宁也和温珊珊他们竭尽全力,也决不能保证每一次的公关都毫无瑕疵与破绽。   宁也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的前男友,是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   纪少衡垂眸,阳光俊朗的脸上有短暂的犹疑,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   他身体前倾,用力地用手搓了搓脸。   宁也叹了口气。   他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曾经最亲密的爱人。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和证据,如果纪少衡以前的男朋友踢爆纪少衡的性向,对他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论从情感上,还是事实上,算得上是双重暴击。   宁也不能替纪少衡做这个决定:“虽然我们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这是一个善意和恶意都来得非常迅速,又毫无逻辑的圈子,会有很多人毫无缘由的喜欢你,同时一定会有很多人毫无理由的讨厌你甚至憎恶你,确定能接受压力吗?”   纪少衡问了宁也唯一一个问题:“你会一直做这行吗?”   “隋宋做,我就做。”宁也回答。   纪少衡笑了,仿佛多年前在游乐场初次见到宁也的那天一样,明亮而坦荡:“你做,我也做。”   宁也给他递了个手:“我会竭尽全力。”   纪少衡轻轻在他掌心拍了拍。   隋宋进组,宁也亲自送过去的,给剧组上上下下打点了一遍,最后严肃地嘱咐隋宋的助理:“一见苗头不对抓紧时间给我打电话,绝对不能让隋宋跟同组的人打架,知道了吗?”   助理一脸苦逼。   隋宋觉得这话很不顺耳呀,在旁边抗议:“哎我是那种人吗,多大了动不动跟人打架。”   “我告诉你隋宋。”宁也表情特别严肃,“我这几年没少投资,能爆得比这个还红的不超过三部,你要是想压凌谌一头,就给我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拍完这部戏,等着一炮而红变国民男神。你要是在剧组里泡妞打架聚众嗑药搞出什么丑闻,没等红就先黑了,别怪我一脚踢你出去下次捧纪少衡,听懂没有?”   宁也冷着脸训人的时候气势还是很足的,隋宋眼睛滴溜溜直转,也被他唬住了,愣愣地点头:“噢。”   宁也拍拍隋宋的脸,拍小孩儿似的:“行了,那我先走了。回头想吃什么要什么打电话给我,我尽量给你弄过来。”   隋宋扑棱了一下脑袋,卖了个萌:“好哒老板,请继续爱我。”   宁也都准备去拎包出门了,被他逗乐,踢了他一脚。   回了榆城,宁也能缓口气,大四虽然基本没课了,但还是有两门课要期末考试。他还差2个选修课的学分,这半年虽然选了,但是基本没去上过课,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给过。   总而言之就是宁也还得回去走个后门,看能不能让老师看在自己大四工作的份上,直接把选修课混过去好毕业。   大一那会儿宁也和纪少衡就是校内红人,只可惜后来在学校的时间太少,渐渐就没什么人关注了。现在他冷不丁又出现在课堂上,怎么说,在娱乐圈里打滚过的人,十有八九都还是比较注重外在的,宁也虽然没有隋宋纪少衡那么需要善待自己的脸,但穿衣打扮还是很讲究的,衣服配饰各个都是低调高品质的,看起来休闲舒适又不失精致。   引得旁边好多人偷偷看他。   宁也跟着隋宋,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淡定的低头玩手机。   齐煊楼给他发短信:你干嘛呢?   宁也回他:上课。   上次宁也生日之后,齐煊楼没皮没脸了许多,每天都要给宁也打电话发短信。宁也有空就接,没空也不怎么回拨,偶尔闲的蛋疼就回齐煊楼短信息,稍微聊会儿忙起来就又把他给忘了,动不动就玩失踪。   齐煊楼气啊,备胎都当的这么没存在感,但是气也没办法,每次忍不住给宁也发短信的时候还是特别期待他能回复自己。   搞得最近国色的高层们都觉得iPhone3应该是个非常非常智能和新潮的手机,不然怎么齐总一天拿着手机摆弄个没完没了呢。   很快齐煊楼回他:你回学校了啊?今天我在你们学校招聘。   宁也无语了,这借口是不是有点假?秋招到现在已经是第二轮了,就算齐煊楼他们公司没有在第一轮的时候招聘,等到第二轮来做,也不至于老板亲自上阵到学校来搞招聘吧?   欺负他没生活常识呢这是。   宁也翻了个白眼玩游戏,不理齐煊楼了。   隔了会儿齐煊楼主动来承认错误:……好吧,就是我们公司在招聘,我不需要去,但是你在学校我又想去了。你几点下课?   宁也问他:你来榆城干嘛?   齐煊楼:竞标。看上块地。   想也是因为工作。宁也想了想,告诉他:11点半下课,下了我还得去找老师问问能不能给过,缺课太多了。   齐煊楼秒回:你们学校我有熟人,你告诉我下老师和课程名字,我帮你找人。   宁也抬头看了看正在讲课的老师,悄悄推了下旁边的同学:“同学,老师严吗?”   “严。”被宁也推了胳膊的女生脸都红了,“之前说了,点名三次不到的就直接挂了,考试机会都没有的。”   呃……宁也低头给齐煊楼回信息,报了老师名字和课程。   这么严格要求点到的老师,自己还是别去刷存在感了,万一没刷好,回头再找齐煊楼帮忙就晚了。   齐煊楼回了个OK的手势。   下课宁也刻意晚走了一点,等人流量高峰期过去,他不爱跟人挤。等的时候齐煊楼打电话来:“还在教室呢?”   “嗯。”宁也回答他。   恰好有女生要经过宁也出去,于是小声对宁也说了个借过,声音软而糯,很有辨识度。宁也举着手机站起来给她让路,椅子自动弹回到后面发出大大的咯噔声。   齐煊楼听见了:“声音还不错。”   宁也扬声叫住那个女生:“同学!”又对齐煊楼快速说了句,“先挂了。”   齐煊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挂了电话,气得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嘴贱!!   宁也拦住那个女生其实也就是问了问她有没有打算做配音的意愿,结果这妹子是个学霸,一心扑在学业上完全没兴趣接触配音行业。   唉。也不能强求,宁也怪可惜地跟她道别。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宁也手里掂着手机往学校外面走。   在哪吃饭都一样,齐煊楼这会儿搞不好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果然齐煊楼发信息:我在东门等你,一起吃个午饭吧。   宁也扬头看了看位置,自己现在离东门和南门差不多的距离,但是走的方向一直就是去东门。   ……特么的齐煊楼像在自己身上按了个追踪器似的。   这么准。   走了十来分钟到东门,宁也刚出门就听见车喇叭响,顺着声音看过去,齐煊楼正好推门下车。   他又换车了,也或者是因为上午有商务活动,所以车也比较稳重,是低调的黑色。   但是颜色再低调也压不住高调的车标,路上来来往往的男生十有八九要回头再看一眼。   齐煊楼站在车旁对宁也招手,示意让他过去。黑色车身,他只穿着正装,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感。招手的时候腕间一点光芒,不是袖扣就是手表。   又比真正成熟的那种大叔们多了点时尚。   挺招人喜欢的,真的,从外表到内在,看起来几乎无可挑剔。   宁也朝着他走过去。   齐煊楼示意他上车。他穿的薄,今天又风大,就这一小会儿吹的脸都发红:“今天真冷,你下次出来还是穿羽绒服吧,大衣不隔风,冷。”   “我还行吧。”宁也边上车边说,“你冷下车把衣服披上啊。”   “麻烦,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儿。”齐煊楼发动车,搓了下手,突然把手蹭到宁也脸上摸了摸。   宁也斜他一眼。   齐煊楼抿着嘴对他耸耸肩,像做错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那种表情,有点讨好,有点试探。   宁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挥挥手:“找个地方吃饭吧。”   他其实有点心酸到无法跟他去计较,为这样察言观色、低到尘埃的齐煊楼。   车开了两三分钟,宁也手机响。他掏出来看,是薛小满打来的:“喂,小满。”   薛小满叽叽喳喳的:“你在哪儿那!”   “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吃饭。”宁也说,“你呢?找我什么事儿?”   薛小满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轻快:“没事呀,就是问问你!好久不见啦,看你就近的话能不能约个饭。”   “你在学校?”宁也问她。   她说:“是的呀~下午我没课啦!”   宁也捂住手机,问齐煊楼:“准备去哪吃饭?连小满也带上吧。十一月初体检完之后还没见她呢。”   “建设路新开了家会所叫凰庭,味道很好,本来打算去那儿的。”齐煊楼放慢车速,“要不你问问她想吃什么,用不用去接她一下。”   这个名字,真是好久……没有听过了啊。   一个承载着恨意与不甘、互相折磨过的地方。   宁也皱了皱眉:“不去那儿了,离小满太远。冬天她怕冷,喜欢吃热的,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   齐煊楼不喜欢吃火锅,倒不是对口味有什么要求,纯粹是因为吃完了满身的味儿,不方便。他问:“用接薛小满吗?”   宁也摇头,又想到齐煊楼开车,边给薛小满打电话边对齐煊楼说:“不用,让她自己打车过去,不远。我们去中山路北端那家羊蝎子火锅吧,她爱吃那个,上次就要去我没顾上,念叨好久了。”   齐煊楼嗯了一声,看着路况往左切准备转向,转弯了之后突然说了句:“你对隋宋纪少衡薛小满温珊珊都比对我好。你知道我在榆城喜欢吃什么吗?”   宁也睨他。   齐煊楼泄气地说:“算了,别说了,说错了我也不高兴。”   突然又有点二十岁出头的大男生的稚气。   宁也嗤笑了一下,没搭话,转头看向窗外。   谁说他不知道?   搞不好他比齐煊楼自己都清楚。   这家羊蝎子,也是他忍着火锅味儿都会去吃的店好不好。   小满先到,找了座位先点了锅让上着,见宁也跟齐煊楼一起进来,有点吃惊。   齐煊楼跟她客套:“有几年不见了,长高了呀你。”   薛小满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齐煊楼和宁也中间转来转去。   宁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没事。”薛小满笑起来,“六哥你最近忙瘦了呀,看这脸,瘦的下巴都尖了。你叫齐煊楼是吧?这两年没在榆城见你呀!”   齐煊楼点头:“我在洛安。”   “那你跑榆城来干嘛啦?”小满问。   齐煊楼坐下脱了外套:“算是跑个业务。我觉得榆城发展势头将来会比洛安更好一些,未雨绸缪吧。”   小满又问:“那你以后要常住榆城了吗?”   “不一定。”齐煊楼看了眼宁也,“暂时还不行,以后……看情况。”   薛小满嘴巴有点撅,有点太满意的样子。   宁也出声:“你下午怎么没课?应该还有一节才对啊?”   “那节课不重要,不去了。”薛小满满不在乎地说。   齐煊楼起身去洗手,薛小满飞快地凑到宁也旁边,低声问他:“你不是不跟他玩儿了吗?怎么又复合了呀?”    第56章   薛小满问宁也:“你不是不跟他玩儿了吗?怎么又复合了呀?”   嘿, 这话说的。   宁也把她推远点儿:“会不会用词儿啊。”   薛小满嘿嘿嘿嘿地笑, 一脸的高深莫测。   宁也:“你笑什么呢?”   “美色当前。”小满眯着眼睛一个花痴样, “还是俩。这顿饭我能多吃二斤肉!”   宁也想起她以前去府城看自己,饭桌上花样调戏齐煊楼的事儿,想了想:“别看了, 他不适合你。”   “不懂了吧?”小满乐不可支,“我没准备让他适合我呀,适合你就行了。”   宁也端茶的手一顿。   薛小满恍若未觉, 还在那做美梦:“好看的男孩子都有男朋友了, 啊, 一入耽美深似海, 从此BG是路人。回头你俩来给我做个模特儿吧,一定特别帅!”   宁也喝了口茶,拍了拍小满的脑袋:“别做梦了,醒醒, 好什么好?回头让你哥知道小心揍你。”   薛小满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齐煊楼回来,锅也上了桌。   羊蝎子, 其实是羊的脊椎骨,带着里脊肉和骨髓, 羊的龙骨从侧切面看像个Y字,又像蝎子,故而得名羊蝎子。   齐煊楼因为不爱吃火锅,以前从没吃过,但是他也不挑食, 冬天吃热烘烘的肉喝热烘烘的汤确实舒服,于是也不客气地夹了来尝。   里脊肉鲜嫩但不肥腻,骨髓多但是不滑,而且羊肉性温不怕吃胖,营养又健康。   宁也见他连咬三口,问:“还行吧?”   齐煊楼点头。   薛小满戴着塑料手套开始动手了:“这家也不知道用什么料煨的肉,味道绝了!隔三差五我就想来吃,一到冬天跟上瘾了似的。哎六哥,你说他家是不是放罂粟壳儿吊汤了呀?”   罂粟壳儿入味,等于高配版味精,鲜美异常且可能致瘾,我国是禁止商家添加的,但总有人顶风作案不怕犯事儿。   宁也摇头:“应该不是吧,我觉得也就还凑合,没有多想吃啊。”   他说着歪头看齐煊楼,齐煊楼正在文雅地啃骨头。   想想上辈子齐煊楼每到冬天就超迷这里,他可是自制力特别强的那种人……这么一想,宁也觉得也不太好说。   让齐煊楼上瘾的东西,还真不多见。   非要说,大概也就一个宁也。   吃完饭宁也打算回学校,他下午还有课。快到期末了,老师也都开始划重点,宁也临时抱佛脚,混个及格总是可以的。   齐煊楼下午倒是没事了,但是他很想回去换身衣服,晚上可能还要见人,一身味儿不合适。   薛小满无所事事,打算跟着宁也去上课。晚上他哥叫吃饭,到时候她跟宁也一起过去。   于是没什么事儿的齐煊楼先把他俩送到学校外宁也的小公寓那去。   齐煊楼知道,但是他以前没有来过。路上听薛小满说回家换衣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去宁也家,等了半天见后面两人谁都没打算告诉他地址,出声问:“去哪?”   “噢,就去我那。我们学校东门外。”宁也解释,“我那现在等于公共宿舍了,他们几个都放着备用物品的。”   这套小公寓宁也买了快三年了。他们学校大一上学期要求必须住校,宁也在外面租了个小套间也基本没怎么用,后来终于等到个户型位置都差不多楼盘开盘,宁也就掏钱买了一套,下学期开始就彻底从宿舍搬出来了。   书啊衣服啊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有。   隋宋和薛小满也有他这里的钥匙,连纪少衡都放着替换衣服和生活用具,偶尔回学校需要住一晚上的话都住这里。   确实像个公共宿舍。   齐煊楼打算回头自己也去放一套……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想想,太幼稚了。   跟隋宋纪少衡和薛小满争个什么劲儿啊。   两个亲戚,一个怂货。   连温珊珊算上,也就多一个手下败将。   哼。   薛小满陪宁也去上课,两人刷脸效果特别明显,一个比一个好看。中途下课休息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凑过来,问:“同学,我怎么看你好眼熟,你是不是隋宋的新经纪人呀?”   眼里都是小星星。   宁也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是。”   “啊——”她们捧脸压着声音尖叫,“那我们宋哥什么时候出新专辑呀?”   “在筹备了。”宁也说,“他最近不是进组了吗,等拍完回来差不多刚好前期筹备结束。我们这次是给他量身定做的歌,词作曲作都是很厉害的老师,很难请的,所以慢,要等。”   “没关系没关系!质量最重要!”一个女生连忙说,“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宋哥啊,他太蠢了,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好怕他被人欺负。”   宁也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正是又蠢又缺心眼儿的隋宋:你哪天来看我?人家好寂寞。   薛小满跟面前的妹子们聊天,宁也给隋宋发消息:我旁边有几个你的粉丝,来说句话。   隋宋秒回:比心心,么么哒。   宁也笑着把手机举起来给对面几个妹子看:“喏,你们的蠢货宋哥在卖萌。”   妹子们定睛一看,上面名字是隋宋,激动的脸都红了,互相握着手疯狂摇动。   隋宋又一条信息跳出来:有可爱的粉丝真是太幸福了,今晚我要给自己加个鸡腿!   几个妹子又压着声音尖叫,其中一个特别认真地对宁也说:“宋宋已经很瘦了,你别不许他吃饭,行吗?”   宁也点头,顺便收起了手机:“该上课啦!”   几个女生很乖地离开了,走之前还反复叮嘱宁也一定要多照顾照顾隋宋,她们会一直支持隋宋,帮隋宋应援的!   薛小满摈着嘴巴,只露出粉色的下唇,有点惆怅地看着离开的几个妹子:“粉隋宋一定是件特别伤神儿的事了,感觉像多了个儿子似的吧。”   这个形容挺贴切的,宁也被她逗乐了。   薛小满又特别同情地看他:“六哥,你以前多高冷啊,别的女生来跟你搭话你就差鼻孔朝天看人了!你看看现在,为了隋宋鞍前马后的,对粉丝简直如沐春风,唉,真可怜。”   “这行都是靠人吃饭。”宁也低头回隋宋短信,边随口说,“给隋宋攒几个粉丝总比弄出黑粉强。再说我也不是刻意的吧,不管做哪行,总也得踏实一点儿做事不是吗?以前我不懂事,别人看在家里的份儿上搭理我,我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唉。”薛小满叹气,“我们的榆城小霸王啊,现在也成别人家的孩子咯。我妈特喜欢你,一听我说去找你,恨不得一脚踹我出门儿的。我总觉得说不定哪天,她就准备叮嘱我抓紧时间跟你谈恋爱了。”   宁也笑着撇她一眼。   薛小满连忙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别想歪了你。”   后面一个声音传来:“你说什么了他要想歪?”   薛小满仰头看了看,嘿,又是齐煊楼。她维持着仰着头朝后看的姿势问:“你怎么又来了?”   “下午没事做,等会儿去看看招聘进行的怎么样。”齐煊楼在他俩身后坐下来,“现在还早,来跟你俩上上课玩儿。”   上课铃响,室外的同学们陆续进了教室。   宁也,薛小满和齐煊楼这个三角形仿佛自带结界,旁边几乎没什么人坐。宁也一直在低头看手机,跟隋宋,温珊珊和公司三线联系,除了不用说话,其实挺忙的。   薛小满抱着手机打游戏。   齐煊楼也没什么事儿,趴着透过宁也和薛小满的间隙看他俩各自对着手机,也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翻开看了看,脑子里突然想到,iphone的人机智能互动确实非常好用,那么手机应用应该也会很有市场。   满脑子都是赚钱的齐煊楼慢慢就想远了——高频应用的方向会有哪些——休闲肯定会占大头,效率类应该也会有很大的市场——休闲角度考虑的话,除了聊天,就是游戏……   一想就想得有些走神。   宁也觉得齐煊楼有点安静地过分,中途回头看了眼他,见他手里拿着钢笔,不知道跟谁要了张草稿纸,正在写写画画。   宁也又悄悄地转回了头。   下课以后,齐煊楼跟宁也简单聊了一下自己这一节课考虑的方向,概括来说就是,自己做的话跨行业不太熟,成本太高,但是遇到开发通讯,手机游戏或者效率类手机应用的公司,可以适当考虑一下投资。   薛小满一脸向往:“手机上能玩魔兽世界就好了!”   宁也是快要无语了,有种学渣面对学霸的无力感——随着智能手机时代的到来,app开发确实有非常非常大的市场空间,而通讯app如微信几乎成为所有手机必装的应用之一。   齐煊楼一个搞地产的,应该也不会过多关注国内外it行业的讯息,但是就凭换个新手机就能敏锐地感受到商机,真是天生的赚钱命,不服不行。   但是他偶尔用手比划,说到兴奋处整个人仿佛都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活力与朝气,又很容易调动周围人的情绪。   他真的已经逐渐蜕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他去他们公司的招聘展台前的时候,薛小满用胳膊肘顶了顶宁也:“诶,齐煊楼这样的人,为什么居然不谈恋爱呢?他身边的人都眼瞎吗?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主动扑的?”   宁也僵了一下:“不知道。”   “卧槽,这绝对不可能!”薛小满看着招聘会会场里摩肩接踵的人群,“你看看这里面求职的毕业生,也就跟齐煊楼差不多年纪,然而齐煊楼已经开始招员工了!里面那些来招聘的连个高层都算不上吧,在他们公司也就是个普通中层,在学校里招聘各种花样折腾人,面对齐煊楼……哎你看你看,一个个都站起来了你看,大老板亲自来视察工作,这会儿恨不得憋着劲儿表现呢吧……”   他俩站的位置靠外,旁边学生不多,不远处有两个女生也在说话,其中一个指着齐煊楼的方向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   另一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明显亮了一下。   然后她俩穿过层层人群,往齐煊楼的方向挤了过去。   薛小满把后半句补全:“……我要是求职,也想找个这样英俊的老板。能谈恋爱谈恋爱,谈不成恋爱天天看着洗眼睛也挺好的啊。”   宁也怎么觉得薛小满这会儿这么烦人呢。   他的目光跟着刚才那两个女生,只见眼睛亮了一下那个直接去找齐煊楼说话了。齐煊楼看了她一眼,没接她手里的简历,招呼了个工作人员来拿走了她手里的材料。   这妹子的肩膀垮了下来。   薛小满哼哼哼地笑:“碰壁了,好惨哟。齐煊楼真是要注孤生啦!”   “他接了简历像什么样。”宁也说,“都给他的话,他难道在这里收一下午简历吗。”   薛小满眉眼含笑地觑了宁也一眼。   宁也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毛病啊,这就是事实嘛,哪有老板检查工作的时候还捎带帮人干活儿的。何况齐煊楼本身就年纪小,不好带人,该立威的时候不立威的话,还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骑到他头上。   薛小满这个表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等宁也问,薛小满就哼哧哼哧笑起来,单手拍着宁也的肩膀:“六哥,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吗?”   宁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想知道。”   “满脸写着都是……”薛小满卖了个关子,“你们离齐煊楼远点儿,我要嫉妒了。”   宁也明明白白给她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脸:“辛苦你了,从我翻白眼里看出来嫉妒?我嫉妒他有人追吗?哎薛小满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你觉得我是没人追的那种人,是吗?”   “隋宋和纪少衡都说没人追你啊。”薛小满底气也很足,“他俩都说你单身太久了,有点忧郁,总是找他们麻烦。”   宁也心说齐煊楼有人追有个屁用,他特么的现在照样是老子的备胎!   但是这话怎么能说出来,搞得宁也很被动,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击来,最后冷哼了一声:“隋宋和纪少衡他俩是皮痒了。半个月不用吃肉了。”   薛小满下定义:“恼羞成怒咯。”   宁也瞪她。   瞪了会儿见齐煊楼拨开人群朝这边走过来,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是有毛病吧,被个薛小满都能随随便便气到,越混越差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齐煊楼见宁也瞪薛小满,问:“怎么了?你俩多大了还吵架?”   “他嫉妒你有人追。”薛小满抢先告状,一根纤白的手指指指宁也,“来自单身狗的怨念。”   齐煊楼失笑。   “真的!”薛小满见他不相信自己,补充道,“你看看我六哥现在表情!嫉妒使人丑陋。”   齐煊楼歪头看了看宁也,声音里含着笑意:“他哪用得着嫉妒我啊,只要他想脱单,分分钟的事情。”   薛小满问:“真的呀?”   “那当然。”齐煊楼瞥了眼小满,目光柔软带笑,像春末夏初吹来的风,“我知道有个人,各方面都特别好,死皮赖脸追了他五六年了,他就是不肯跟人家谈恋爱。啧,铁石心肠啊。”   宁也没法听下去了,这俩鸡同鸭讲还聊的这么欢快,薛小满这种蠢蛋儿被齐煊楼卖了都得替他数钱。   果然,薛小满特别天真的问:“真的呀?”转头又教训宁也,“六哥,你这做的不地道了啊。不想跟人好就拒绝的爽快点儿,吊着人当备胎这可不行!”   宁也本来准备招呼她走了,听她这话又忍不住怼,态度诚恳:“教育的有道理,回头我就拉黑他,别让他天天烦我了。”   这个话题走向有点失控,齐煊楼努力挽尊:“……也没有吊着人家当备胎那么夸张嘛,就是我们都觉得很合适,宁也就死活不肯接受人家。太惨了,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小满你赶紧劝劝你哥,别挑了,这个绝对没问题!会挣钱!长得好!宠你哥宠得没边没沿,你哥说今晚想看个太阳都能想方设法给他造一个出来那种!上哪儿找这么贴心的去呀!”   宁也挑着眉,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齐煊楼:……要脸吗?   齐煊楼满脸无辜地忽悠薛小满:……比起谈恋爱,脸算什么?不存在的。    第57章 于   托了齐煊楼的福, 宁也最后2分选修学分低空飞过。他又仔细背了两天老师划的重点题, 外加这算是大学期间最后两门课程, 大部分老师都比较宽容一些,所以过得也还算轻松。   考完最后一门课出来的时候,宁也站在教学楼门口撑了个懒腰。   冬天的榆城干冷, 不远处的长廊屋檐上倒挂着长长的冰柱,在阳光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对宁也而言,他的大学生活正式结束于这一天。   和那些在学校哭唧唧喊着好不想上学好讨厌学校的人不一样, 宁也其实很珍惜在校园里的这六年半的时间。无论是最开始高中三年的苦中作乐熬夜刷题, 还是上了大学以后开始创业, 虽然一直很忙, 但是还觉得自己是个学生,这样仿佛就还能理直气壮地有所依靠。   对他而言,这是偷来的,是恩赐的, 是得来不易的忙里偷闲和人间乐园。   考完宁也去看了次隋宋。元旦之后纪少衡也结束了拍摄前的培训,准备进组了, 虽然他选修课的学分已经修够了,但是大四上学期他没上课没考试, 已经打定主意申请推迟一年毕业。   过年隋宋他们剧组就放一天假,除夕下午大家各自回家,初二一早就要开工,也就是初一晚上就得回剧组;纪少衡更惨,导演是个工作狂和改剧本狂人, 过年过节在导演那里都没概念的,放哪门子的假?   宁也在隋宋他们剧组所在的市里租了辆车,让车直接去剧组等隋宋。他上午还有拍摄,助理帮他收拾东西,拍完了直接从片场去机场,无缝衔接飞榆城。等隋宋下飞机的时候,宁也已经等在机场外头了。   隋宋一身冷气钻进车里,从前排座椅中间的空隙窜出来拍宁也的肩膀:“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我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拍完了才找车,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应该的。”宁也回头看了眼隋宋,“你们伙食不错啊,你怎么又胖了?是不是偷着吃宵夜了?”   隋宋窝回后座,挥手打发宁也:“没有没有!我们那儿一刀晚上到处都黑漆漆的,去哪儿吃宵夜!”   宁也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等过完年了再跟他算账。   半路接到温珊珊打的电话,她今年没回家,跑去剧组找纪少衡一起跨年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了,温珊珊那边闹哄哄的:“宁也,过年好呀!”   “过年好。”宁也说,“你跟纪少衡在一起吗?”   “对!他们剧组今晚在住的酒店包了饭,等会儿我们准备一起吃个大型年夜饭!”温珊珊的声音很轻快,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你等下,纪少衡——来接电话!”   没多久纪少衡的声音传来:“宁也,过年好呀。好久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呀……嗳呀,你打我干嘛啊温珊珊!”   温珊珊的声音有点远:“想你干嘛?要想也是想我好不好!”   宁也听着他俩在电话里就快要打起来,嘴上跟隋宋说着“我有时候觉得让温珊珊带纪少衡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隋宋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超附和:“可不是吗,两个蠢货!”   嗨呀,隋宋都有底气说别人蠢货了?   宁也趁着红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隋宋,见他正半歪着身体,要不是空间不够大他两条长腿没法往外耷拉的太长,完全就是个标准的葛优躺。   ……就这形象的爱豆,谁给他的勇气说别人像蠢货的?   榆城现在已经限燃炮竹了,市政规划在城东城西两处都有烟火表演,晚上九点开始。宁也对这种大礼花没什么兴趣,吃过年夜饭之后上了一晚上的网,脑子里顺便过了一下来年隋宋和纪少衡的目标,以及相应的目标调整。   崭新的2009年即将到来,这一年对宁也来说,有一个绝佳的宣传途径即将上线。   没错,新浪微博。   从2006年开始的校内网、开心网等类似facebook的网站,和饭否、嘀咕、腾讯滔滔等类似twitter的网站,宁也的西木传媒其实都有专人维护和运营着旗下艺人的主页,效果也都还不错。   但是这些都不是宁也的目标,因为一是时机不太成熟,二就是这些网站的影响力和覆盖范围都不够大。   他从一开始就等着微博上线运营,打造一批有影响力的营销大v出来,等以后微信公众号出来的时候,正好也可以分流。   新一届微博男神经的名号,宁也帮隋宋预定了。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宁也在手边放了一晚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显示来信人的名字,齐煊楼。   这应该是宁也第六次准点收到同一条信息了: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宁也的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很久,最后把屏幕翻过去,扣在了桌面上。   初二宁也去剧组慰问了一下纪少衡和温珊珊,带着大包小包的吃的。纪少衡他们的取景地主要集中在西南,过年是在大理古城过的,初二还在那。   机场离古城有点远,宁也在出租车上接了齐煊楼一个电话,他那边风声呼啸:“你在家吗?”   “呃……”宁也估计齐煊楼是到榆城了,“我在大理。纪少衡和温珊珊在这边。”   齐煊楼站着宁也家楼下,惊喜变惊吓,也是好无语:“大年初二你就四处跑。明天回来吗?”   “应该不。”宁也说,“我们公司初八才上班,我本来打算顺便来这边休个假的。”   齐煊楼叹了口气:“好吧。”   “你初二不用呆在府城的吗?”宁也问。他直到现在也没有问过齐煊楼和他家里面现在是个什么关系,是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父慈子孝,一派其乐融融。   齐煊楼的声音明显有点冷:“不用。”他叹了口气,“行吧,那就这样,先挂了。”   宁也把手机揣在兜里,朝车外看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群山叠嶂,而是道路宽阔,两侧延伸出去仿佛平原,山峰在很远的地平线处。   偶尔会路过一些当地人,穿着白族特有的民族服饰,花花绿绿的倒是也蛮好看的。   宁也抬手揉了揉眼框,有点困。   在城市喧嚣太久了,竟然不习惯这样安静的辽阔。   古城里,正规意义上的“酒店”很少,大部分是风格独特的客栈。纪少衡他们住的地方早就没有房间了,宁也自己先找了家口碑很好的酒店式客栈办了入住,放下东西才给温珊珊打电话找他俩吃午饭。   温珊珊得知他已经在大理了,热烈欢呼:“老板你有没有帮我带辣条?!”   “……”   下午没有纪少衡的拍摄任务,他跟组里请了个假说出去买点东西,跟温珊珊和宁也一起吃了个午饭。   地方是纪少衡挑的,飘香酒馆,很小的门面,超棒的味道。老板任性的很,非饭点不提供饮食。   他还打包了五块钱的李记酱饼,摊开来跟宁也分着吃;温珊珊打包了一份成都麻辣烫,这个宁也不想跟她分享了,纪少衡不太讲究,捞了一筷子放到他自己的碗里吸溜了一口,被辣得呲牙咧嘴的。   宁也看这一个艺人一个经纪人,在吃上毫无节制,关健他俩还好像觉得特别正常!毫无问题!宁也对着面前的两颗脑袋:“你们俩,是不是适当控制一下饮食?特别是你,纪少衡,胖了怎么上镜啊?”   “没事,导演说我太瘦了,增一增更符合角色需求。”纪少衡边吃边说,“再说我在这地方根本不可能胖!你不知道,我这半个月也就这顿还叫饭,平时剧组里的盒饭那都什么玩意儿……”   宁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忘了除夕晚上你们剧组聚餐了是吗?”   撒谎被一秒戳破,纪少衡悠悠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行连饭都吃不饱,我就不应该入行啊。起码以后能做个饱死鬼。”   宁也挥手:“行了行了,吃吧,每天记得健身。珊珊你盯紧点儿他,别吃成个胖子,你以为你脸上好看吗?”   温珊珊吸了口麻辣烫里的粉丝,口齿不清地说:“几道啦。”   吃过饭,三人随便在古城里逛了逛。老实说论建筑和风景,大理古城确实没法和丽江的大研古城比精致,但是大研过于精致,满街除了游客就是客栈,反而有种刻意的局促感。相反,大理古城里当地人不少,还有学校,学校外的街两旁和其他地方的学校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卖小人书的,卖本子和笔的,卖小零食的各种各样。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午上课前,学生们边聊天边往学校赶,有种悠闲又世俗的烟火气息。   温珊珊又抓紧机会在路旁的面包店买了小面包当点心吃。   三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晒太阳,宁也和纪少衡一左一右把温珊珊夹在中间。   宁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一趟没白跑。   大理有这样奇怪的魔力,让人哪怕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坐在路边晒太阳,也已经足够感受到幸福了。   他们三个晒了一下午太阳,冷就钻到旁边的小酒吧去要杯酒,喝完了觉得暖和,又跑出来接着晒。   温珊珊眯着眼仰头:“真他妈的舒坦。以后我要来这儿住。”   纪少衡也学她的模样,眯着眼睛,仰起脸晒太阳:“晒得我快觉得自己要融化了。来这儿这么久,这还是头次感受到零压力。哎,以后你来的时候也叫我,我也想来住。”   “我不,我要带我男朋友。我不要休假还带工作。”温珊珊说着,故意往宁也身边靠了靠,脑袋一歪,正好歪在了宁也的颈窝处。   她就顺势拱了拱,舒服地靠上去了。   纪少衡扭头看见他俩凑一起,目光狐疑地看了眼宁也,见宁也没什么表情,于是又嘴贱:“你不叫我拉倒,下次我叫宁也一起来。”   温珊珊靠着宁也,瞪了纪少衡一眼:“我们公司明文规定,不许跟老板有私人暧昧关系!”   纪少衡耸耸肩:“约着旅个游而已啊,我俩高中同学好伐?”   宁也:……关我屁事?   晒了一下午,宁也他们仨已经开始考虑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宁也手机又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喂。”   “你住哪家?”齐煊楼问,“我进古城了。”   宁也看了看时间。   齐煊楼应该是中午挂了电话就买机票往这边赶,不然以大理机场的流量,他不可能这么快。   他顿了顿:“一号院。”   “行。你在酒店还是外面?”齐煊楼说,“我办一下入住,你等我一下,等会儿一起吃晚饭吧。一个人吃挺没意思的。”   宁也点头:“好。”   挂了电话,宁也对面前的两只扬了扬手机:“齐煊楼。他刚到,办个入住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没问题吧?”   “唉。”温珊珊叹口气,“我的男朋友没了。”   “唉。”纪少衡也叹口气,“我的高中同学也没了。” 第58章 嘿呀。   温珊珊和纪少衡表情太痛心疾首了, 宁也哭笑不得, 挨个儿踢了一脚让他俩找地方吃晚饭。   还没商量出来, 宁也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齐煊楼:“你问问纪少衡跟温珊珊,古城里还有什么能住的酒店。一号院满了。”   宁也拿着电话问身边的两人。   温珊珊摇头:“不知道。其他都是客栈, 齐总不会住的。”   纪少衡也摇头,指指温珊珊:“我连她都不如。她还能没事出来遛弯,我一天天就在剧组里……”   温珊珊又说:“不然你让他住市里吧, 离这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 也不远啦。”   齐煊楼远远地听见温珊珊的建议, 立刻拒绝:“太远了!”   宁也转述:“他嫌远。”   温珊珊眼睛一转, 看了看纪少衡,又看了看宁也,笑得鬼鬼祟祟的:“那就跟你住嘛。明后天有腾出的房间再换咯,不然住市里的话, 从这边太晚不好过去,太早了回去又很无聊。”   她的声音有点大。   齐煊楼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那你先回来一趟吧, 帮我开开门放下东西。”   宁也:“……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一起住了?”   “哎老板,你不是说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嘛。还嫌我起哄。”温珊珊特别一本正经, “住一起就心虚啦?”   齐煊楼憋着笑听温珊珊不要命的调侃宁也。   宁也被怼的半天说出不话,差点就恼羞成怒了:“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   “男人就不要这么讲究啦。你这么龟毛我会认为你跟我是同类的,小心我追你啊。”纪少衡丝毫没有帮老板找回场子的自觉,还劝宁也,“你看齐总现在也算是我们公司的金大腿之一了, 就凑合一两晚而已,我都绝对没问题的,别说你了!”   “就是。晚上吃个饭我们还能一起泡个吧,来大理怎么能不看看风花雪月呢,苍山雪洱海月,今晚不去一趟吗?洱海泛舟看月亮,顺便看看洱海的月亮照耀苍山的白雪,我的妈呀好浪漫的!你忍心我们三个人去看,把齐煊楼一个人扔在酒店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发呆啊。”   纪少衡揪了她一把:“妹子,今天初二,没月亮。”   “没月亮也可以划划船呀。”温珊珊强行凸浪漫,“划船也不错的。”   纪少衡拒绝配合:“我不去,太冷了。”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架。   宁也一脸纠结地看着旗下未来的“金牌经纪人”和“当红男神”,对齐煊楼说:“你在门口等等,我最多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对还在拌嘴的两人说:“你俩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接齐煊楼。”   吵架吵得热火朝天,没人理他。   宁也搓了搓手,去接齐煊楼了。   温珊珊瞄了一眼见他走远点儿了,说:“我总觉得我在逼良为娼。老这么撮合他俩是不是不合适呀,还都是男的。”   “男女不是关键。”纪少衡也看着宁也的背影,“他这几年也挺拼的,我有点摸不准他是不是为了减少点阻力。但是……他对齐煊楼绝对不是没感觉,你知道吧,爱是藏不住的。”   “唉。”温珊珊叹了口气,“你看齐煊楼吧,追他这么久,也算是有毅力的了。但我就老怕他最后突然又不喜欢宁也了。宁也挺敏感的,也傲,齐煊楼要是那样,他肯定受不了。但是齐煊楼现在年轻有为,要什么有什么,家世人样儿都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心啊?”   “你不能那么想。”纪少衡说,“虽然人人都期望感情能够永久,但是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总不能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分手,就彻底拒绝开始。没有开始,连分手都谈不上的好吗?”   “但我还是觉得,如果不能一直走到最后,不如不要开始啊。”温珊珊坚持,“感情难道不是要慎重的开始,理智的坚持吗?”   纪少衡沉默了一下:“对你们来说,也许可以,但是对我们而言,因为不存在婚姻,所以……不存在法定的约束。”他转头看温珊珊,眼神有点难过,“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但是同□□人没有底线,你想不到有些人因为缺少约束,会有多不堪。所以有的时候奢望永久真的很难,倒不如享受当前谈次恋爱。”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谈恋爱就挺好的,不能再想更多了。”   温珊珊看着宁也离开的方向:“我真希望他是个异性恋,双性恋也行。如果是宁也跟我谈恋爱,我一定不会强硬要求他跟我承诺永远和我在一起的。能跟他谈恋爱,我就会觉得幸福了。”   纪少衡伸高在头顶撑懒腰的手跌下来,揽在温珊珊肩膀上,歪着头看她:“刚刚不是还说要慎重开始,理智坚持吗?女人真是出尔反尔。”   “我乐意!”温珊珊跟他拌嘴,“但是我乐意没用呀,他又不喜欢我。”   “嘿,好巧。”纪少衡笑的有点恶劣,“他也不喜欢我。”   宁也离得老远就看见齐煊楼站着路边,手里拎着个手提包,黑色的长大衣领子竖起来,扣子没扣,露出里面灰色的羊绒衫和黑色的西裤。他一只手揣在兜里,头发短短的竖着,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精神。   然后齐煊楼没把手伸出来,但是稍微捋了下袖子,看了看表。   一抬头,看见了宁也,眼睛刷地亮了。   宁也穿着羽绒服,双手插兜特别暖和。他的羽绒服是他妈逛街时候给他买的,因为图保暖又舒服所以穿出来玩,其实造型特别幼稚——纯黑,短款,略微有一点点的立领,领口边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刚好包住脖子,挡风倒是挡风,就是有点女气,衬得宁也一张脸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齐煊楼特别想去摸一摸他下巴旁边的那一撮儿白狐狸毛,顺便可以摸一摸宁也修长的脖子,但是他脑补了好几次还是不敢,于是把手探进宁也的衣兜里摸了摸他的手,热乎乎的:“这边还是挺冷的。”   宁也把双手都从兜里抽出来,把齐煊楼的手也带出来,顺便习惯性地把衣兜的拉链拉了起来。他一只手里捏着房卡,递给齐煊楼:“去放东西,放完了赶紧下来,纪少衡和温珊珊还在吹冷风等你去吃晚饭呢。”   齐煊楼接过房卡,一把握住宁也的手,拉着他往院里走:“外面多冷啊,你陪我一起上去放吧。”   他步子大,拉得宁也往前栽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放小了步子,和宁也并排往前走,拉着宁也的那只手悄悄掩藏在了两人的中间,不仔细看就是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路,不会特别在意他们是不是握着手。   宁也挣了一下,没挣脱。   齐煊楼小声对他说:“别乱动,周围有人的。”   宁也:“……有人你倒是放开我啊。”   齐煊楼歪头看了看他,眼里含笑:“我不。有人你才肯让我拉,没人的话,这会儿你就要跟我打架了。”   “我不跟你打架,你松开我。”宁也低声说,“快点儿。”   齐煊楼:“真不打?”   宁也:“真不打。”   齐煊楼真的松开了宁也。   宁也往侧面走了一步,和齐煊楼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又重新拉开拉链把手捅进了衣兜里。   不一会儿开了门,齐煊楼进去放包,宁也拐到卫生间洗手。齐煊楼在外面叫他:“你要不要一条围巾啊?我给你也带了一条。”   “用不着,我不冷。”宁也边冲手边说,水声哗啦啦的。   齐煊楼没动静了。   宁也用毛巾擦手,背朝卫生间的门,突然腰上搭了两只手,齐煊楼眼疾手快地把宁也搂在了怀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翻了个125度,背靠着洗手台,面前是贴上来的齐煊楼。   齐煊楼的嘴唇就在宁也耳边,轻笑着:“刚刚说好的,没人也不跟我打架,你可别骗我。”   他轻轻啄了一口宁也的耳尖,又轻轻咬了一口。   宁也空了太久太久了,温热的气息和他的亲吻像一股电流从耳尖直接打到后腰,他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   齐煊楼捞着宁也的腰,腿本来就在宁也两条腿间,离得极近。宁也单穿着一条直筒牛仔裤,身体反应直白而清晰地传给了齐煊楼。   宁也用力推了齐煊楼一把。   他转身开了冷水,低头接水洗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羞耻的无以复加——秒抬头,这怎么能被他知道?   齐煊楼看着宁也恼羞成怒,想到刚才自己只是亲了他一下,他就有了生理反应,惊喜简直不能自抑,连一向平稳自持的脸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恨不得握拳狠狠大叫两声。   他虽然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随便被撩拨一下就会有反应,但是他和宁也一定不是。   如果没有感情和渴望,宁也不会有欲望。   这一点,齐煊楼无比笃定。   齐煊楼从镜子里看着宁也接了一捧水又一捧,就是不肯抬头,知道宁也是不好意思,又靠过去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宁也的后背上,看起来像两个虾米。   宁也接水的手停了。   齐煊楼在他背上蹭了蹭脑袋:“你也想我了,是吗?”   宁也不说话。   齐煊楼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宁也其实脸皮真的挺薄的,害羞,还傲娇,反正在他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但是齐煊楼不在乎,宁也说什么,现在他都不在乎。   他想知道的,宁也已经用身体告诉过他了。   就刚刚的一个瞬间,足以抵消他一个人苦苦挣扎过的六年半。   宁也还俯着身,齐煊楼从他的背上,隔着羽绒服细细吻他,很快到了脖子旁的狐狸毛上。齐煊楼绕过碍事儿的狐狸毛,探头去亲宁也的脖子。   宁也终于没法再装了,直起身来,手肘往后推齐煊楼,自己顺便转了过身,准备跟齐煊楼说话。   说大家都是男人只是给生理反应而已……   齐煊楼松开他让他转了个身,但是紧接着就重新把他掐在怀里,前倾直接吻住了宁也的嘴唇。他用力地亲了宁也几口,松开他,鼻尖还顶在宁也的鼻尖上,气息都有点乱了:“别说话了,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上次你亲了我,转头就把我给甩了,这次我再让你跑了,我就不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齐·掉节操·星星眼·煊楼:嗨呀亲妈,下章我终于要开荤了吗?   亲妈:什么?开荤?你问过我宁哥的意见了吗?   宁·十分冷酷·看谁都不顺眼·也:exm????说不打架你以为我就真的不打架了是吗???你这种追求方式信不信这次我还甩你??   温·特别希望自己是备胎·珊珊:甩甩甩,排队该轮我了!    第59章 甜饼   齐煊楼用力地亲了宁也几口, 气息都乱了:“上次你亲了我, 转头就把我给甩了。这次我再让你跑了, 就不是男人。”   宁也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但是太难了,他几乎手软脚软, 手得在后面努力撑着洗手台才不至于丢脸。   那一年他恨意难平,尚且情不自禁,事后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提前回了榆城;时隔近四年, 再深的恨意也快被时间磨平了, 而齐煊楼还是能如此轻易地挑起他的情欲, 这一次让他如何抵挡?   心跳如鼓擂。   齐煊楼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似粗重似轻柔,他浅浅地啄着宁也的眼梢、鼻尖、唇角、脸颊,撩拨的宁也既痛苦又愉悦。   不能继续了, 宁也对自己说,但是齐煊楼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也完全没有办法直视齐煊楼来拒绝。   迷蒙中宁也感觉到齐煊楼的手顺着自己的羽绒服伸到背上,隔着T恤, 掌心滚烫。一瞬间宁也根本找不到目光的焦点,脸旁全是齐煊楼的气息和吻,烧的他全身都毫无力气。   齐煊楼终于重新找到宁也的嘴唇,顺着他的唇形一点点的吮。薄而粉红的唇色,白而细致的脸, 宁也半睁半闭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每一帧画面都仿佛是极致的刺激。   原来动情的宁也是这个模样,齐煊楼胡乱地想,身体热的想找个出口,唇边的人这样可口,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   冲动取代了理智。   齐煊楼一把把宁也抱在洗手台上坐着,陷在他腿间,掐着他的腰,疯狂而用力地吻他。   宁也已经无力思考了,他身边这个人像个巨大的磁场般吸引着他飞蛾扑火,明知前路坎坷痛苦,而他已无法自控,不能自控。   本能的追求欢愉已经取代了一切理智。   宁也双腿交叠缠住齐煊楼,因为坐着略微有点高,双手也习惯性勾在齐煊楼的脖子上,俯身用力地回吻他。宁也的主动更加刺激到了齐煊楼,他的手游走在宁也背上,顺着裤腰的缝隙往下探了探,紧,进不去。   齐煊楼的舌尖探进宁也口中,他无师自通地顺着上颔轻描淡写地往过滑,z字扫了一遍,酥麻感简直要人的命。宁也被他撩的连呼吸都重了好几分,每一次喘息仿佛都是欲拒还迎地邀请。   宁也不甘示弱地把舌尖递给齐煊楼想卷一卷他,被他抓住机会吸着重重的吮。宁也有点痛,轻而短促地哼了一声,声音异样的勾人。他揽着齐煊楼脖子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抓着他短短的头发往外揪了揪。   齐煊楼也情不自禁地哼了哼,声音低哑,音色撩人。   酥,麻,痛与刺激。   从头到脚都仿佛充血。   突然宁也的衣兜里传来铃声。   宁也分了心,激烈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原本从头到脚的膨胀感瞬间收缩冷却。   齐煊楼不满意他的走神,一只手探上去勾住宁也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更用力的亲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拉宁也的衣兜拉链,打算掏手机。   宁也稍微推开了他。   齐煊楼埋头在宁也颈窝里,微眯着眼,呼吸起伏,喑哑的声音里全是不满:“让他俩滚。”   宁也仍由他靠着,自己也靠着他,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是温珊珊。   宁也按了静音,把手机扣在了洗手台上,推了推齐煊楼,示意他起来。齐煊楼一肚子不乐意,搂着宁也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喘气,就是不肯松手。   宁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起来吧。”   半天齐煊楼恨恨地松开宁也,双手卡着他的肩膀瞪他,又不服气,凑过去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宁也单手撑着洗手台,不想动弹。   齐煊楼站在他腿间,左右动了动,低头看了一眼宁也腿间,又撩着眼皮直勾勾地看他,寓意明显。   宁也这会儿有点后悔,转开头,用力挠了挠头发。   齐煊楼嘴角勾起一个恶意地笑,凑在宁也耳边,声音低的仿佛是用气声儿说话,语调却是满满的诱哄:“别去了,跟他俩说我们回一趟市里租车。”他垂眸看了看宁也腿间,手一上一下婆娑着宁也的腰间,声音更低了,慢,又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我来帮你。”   那种从耳边直窜到腰窝尾椎的酥麻感觉又来了。   宁也捋了一把头发,仿佛想把这种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捋下去似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打算从洗手台上跳下来,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这次接了:“珊珊。”   温珊珊声音特别大还口无遮拦:“你俩怎么还不来啊!半个小时放不好个行李吗?!情难自禁想滚床单就别让我们等啊!”   宁也从洗手台上跳下来。齐煊楼抬手护了他一把,他撩眼看了看齐煊楼,见齐煊楼一脸的不高兴,但是听见电话里温珊珊的声音,又忍不住似的绷了个笑。   妈的丢人。   “马上到了。”宁也尽量没什么特别的说,“你俩冷不会进路边儿的屋子里等等吗,找个吃饭的地方坐着等也行啊。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俩在马路牙子旁边等人,缺智商是吧?”   “嘿你还有理了!”温珊珊气死了,“十分钟不过来我俩就吃完先走了!”   宁也自知理亏:“马上来了,你把饭店名字发我手机,我找个路。”   挂了电话,齐煊楼又贴上来,特别郁闷:“我不饿,我不想吃饭。”   “那我帮你带回来。”宁也洗了洗手。   齐煊楼拿粉饰太平的宁也没辙,这次敢去摸他的脖子了,帮他揪了揪脖子上绕了一圈的白狐狸毛:“我还是去吧。”他假装哭了一声,“痛。”   宁也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妈的,热。   完全是想到自己昏了头气的。   临出门前齐煊楼找了件自己的大衣给宁也穿,意有所指:“遮一遮。”   宁也特别不想理他,但是又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低头这个动作就让他自己觉得没眼看了,又一脸纠结地脱了羽绒服,套上了齐煊楼的大衣。   齐煊楼全程憋笑。   这会儿他也平息了一下,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他不要当宁也的一次两次若干次,他要宁也心甘情愿地跟他过一辈子。   等得起。   温珊珊和纪少衡特别无聊的趴在饭店桌子上,用食指和中指玩石头剪刀布。温珊珊:“四十分钟了,按往回走要五分钟算,再去放一下行李算五分钟,他俩还有三十分钟。十三分钟之前我给宁也打电话他没接,十分钟以前他接了,也就是中间有二十分钟无干扰时间。哎,纪少衡,速战速决的话,二十分钟是不是也够了?”   纪少衡无语:“你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呢?”   “我的男神,在我面前要被别的男人追走了。”温珊珊咬牙切齿的,“还不许我念叨念叨啊。”   纪少衡给她翻了个白眼,真的搞不懂女人脑子里想什么,平常一百块钱花二十五还非让人家找她八十五的水平,这会儿算起来也挺有逻辑了。他正想再吐槽一句,恰好看见宁也和齐煊楼一前一后走进来,于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俩在这边。   宁也跟齐煊楼过来,纪少衡主动坐到对面跟温珊珊坐一起,把并排的位置留给他俩。   “大晚上的你换什么衣服啊?大衣哪有羽绒服暖和。”温珊珊看到宁也换衣裳,连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过来都不顾了,“哎,你俩这衣服怎么这么像呢情侣装似的。噢,你肩膀有点撑不起来,穿齐煊楼的啊?”   纪少衡给这个逻辑推理跪了。   他压根儿没注意宁也换过衣服好吗?   宁也也没想到温珊珊第一句是这种废话,一肚子解释没地方找出口。好在温珊珊很快就接着挽尊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宁也和齐煊楼脸上扫过来扫过去的,最后对着宁也:“我说,你好歹代表着咱们西木传媒的门面,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别被推倒了好吗?”   宁也都毛了:“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你。”   “装。你仔细看看你的嘴巴。”温珊珊气哼哼地点了点宁也的脸,又点点齐煊楼的,“都快肿了,跟擦了口红似的。你再看他,嘴巴上好端端完全没一点儿痕迹。我说老板,你是因为没吃饭,所以连接吻都没力气吗?”   不能跟女人讲道理的,讲不过。   齐煊楼用拳掩唇,轻咳一声,把快要憋不住的笑声藏了起来。   纪少衡左环右顾,他们在说什么他听不懂。   宁也被温珊珊怼的简直快恼羞成怒了,两只耳朵通红,冲她咬了咬牙示意她赶紧换话题。于是温珊珊把目标对准了齐煊楼,满脸疑惑:“齐煊楼啊,我就问一个问题。二十分钟……是不是有点快啊?”   纪少衡捂着嘴巴咳嗽。   宁也从桌子下面踢了温珊珊一脚。   齐煊楼把拳从唇边放下来,露出一直笑意隐隐的嘴角:“接个吻的话,也差不多了。”   “wow~”温珊珊秒懂,然后就直接把目光往下移了!   纪少衡已经崩溃了!   宁也觉得这饭没法儿吃了!就算自己被桌子挡在腰间,他也不想跟温珊珊吃饭了!   这妹子有毒的!该蠢的时候忒么的机灵成这样儿!   妈的丢不起这人啊!   一顿饭吃的宁也有气无力的,温珊珊还不放过他,给他夹菜:“要辛苦你了,来,补补。”   “……”补什么?   宁也跟纪少衡聊天:“明天早上有你的戏吗?”   温珊珊抢答:“不管有没有,今晚他都要回剧组安排的酒店。我跟你换房间也不太合适,你就跟齐煊楼睡吧。”   “……”睡字重读几个意思?   齐煊楼跟宁也说话:“今年我可能大部分时间会在榆城,考虑把总部移过来。”   温珊珊又抢答了:“移吧。你们搞地产在哪里搞都一样,我们就不一样了,洛安这点上没法和榆城比。异地恋容易分手,我告诉你我迫切的等待着你俩闹崩好上位的,高一那会儿我就跟宁也说好了,排队该轮我呢。但是忒么的前面排队这个你怎么超长待机?有完没完了?”   齐煊楼没来得及说话,宁也开腔了:“吃完了么?吃完了走吧。”   温珊珊拦他:“好了好了,别害羞嘛。初恋总是比较青涩,我懂的啦。以后不逗你了好不好?”   宁也面无表情:“我没有谈恋爱。”   温珊珊一副“请继续表演”的表情。   ……算了,让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翱翔吧。   吃完饭,温珊珊提议大家去洱海泛个舟。   乌漆嘛黑的,神经病才跟她一起去。另外三人商量着先送纪少衡回住处,然后齐煊楼跟宁也带着温珊珊回一号院——温珊珊来得早,也住一号院。   提议无人响应,温珊珊很寂寞,抿着嘴无声地抗议。隔了会儿她又觉得挺开心的,跑前两步倒着走,手舞足蹈的:“你们能想象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人生赢家诶!府城一中顶顶有名的三个帅哥,大晚上的陪我一个人散步在大理古城的街头……一朵花儿,三株草,嗨呀,美得冒泡啦。”   紧接着画风一转:“唉,就是三个都是基佬,妈的这么一想又不太美好了。”   说着长开手要抱抱。   齐煊楼和宁也一左一右绕着她走。   眼看着没指望的纪少衡只能帮自己的经纪人挽尊,搂了她一下:“行了,意思到了,说人话吧。”   把纪少衡送到以后,往回走的路上变成三个人。齐煊楼本来想挨着宁也走,顺便借着夜色拉个手的,但是温珊珊死皮赖脸非要走中间,还搂着宁也的胳膊当面儿挖墙脚:“哎,你真的就跟他好啊?也看看我嘛,长得真的挺漂亮的!胸也大!”   宁也:“说人话。”   “我就是觉得你挺累的。”温珊珊靠着宁也,把他推的离齐煊楼稍微远一点点,小声说,“我不想以后听到别人说你不好,又说你喜欢男人。但是这没法儿改的对吧?”   宁也点点头。   温珊珊悄悄说:“那你觉得幸福就好了。别人说你什么都别理他们,当他们是个屁。以后如果你俩想隐瞒,你就跟家里说跟我谈恋爱呢,但是我追求事业不想结婚。反正就把锅往我身上甩就是了。”   宁也歪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搂着自己的胳膊,半个脑袋努力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宁也歪着低了低头,用脑壳儿去磕了磕她的脑壳儿:“好。”   温珊珊立刻回头去看齐煊楼,特别骄傲,一脸正房看小三的骄傲样儿。   齐煊楼失笑,撩眼看了看宁也,见宁也也正看着自己。   宁也能忍着温珊珊瞎说胡闹,因为知道她其实很好。   而齐煊楼能忍着温珊珊这么和宁也亲昵,是因为他也知道。   善良,又聪明。   。   温珊珊跟两人道别之后,剩下一小截路只留齐煊楼和宁也。齐煊楼自然而然地去握宁也的手,宁也却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去。   齐煊楼停下脚步,一把拉住宁也的胳膊,声音有点沉:“宁也,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第60章 自我开解   齐煊楼拉住宁也, 问:“宁也,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宁也垂下眼睑:“没什么意思。”   “上次你二话不说就转学, 一走四年,我跟自己说我们还小,你承担不了, 我可以理解。我拼命变得更强,努力清扫障碍,我见你也很拼命, 又不靠家里, 我觉得你跟我差不多的想法, 等我们不需要依靠别人也有足够的能力站起来的时候再讨论这件事。现在你和我都做到了, 我对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齐煊楼说着说着有点生气,他确实搞不懂宁也为什么如此反复善变,“那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这一次又和上次一样, 在我以为你要接受我的时候,你能立刻翻脸不认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宁也裹了裹大衣, 无话可说。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说什么, 他都知道,现在渣的是自己,错的也是自己。   自我保护不算错,而自私算。   贪恋那一点温暖和暧昧带来的幸福感,却又不能给齐煊楼相应的回应, 对齐煊楼来说,一耗六年,何其残酷?   宁也声音很低,他在这样的齐煊楼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这么对你很不公平,我本来想那样就算过去了,以后再不见面也许就……”   “别说了。”齐煊楼打断他,“宁也,你别说了。”   宁也不理他:“……就算过去了。我承认你很容易让人动心,但是我慎重地考虑过很久,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我接受不了。”   齐煊楼一把把宁也推在墙上,低吼着:“住口!”   年轻男人,浓眉俊眼,目光里却全是哀恸。他咬着牙:“你他妈别说话了行吗?!”   宁也抬眼看他,眸色深沉,眉眼间笼罩着一种让他看不透的莫名伤感和难舍。齐煊楼想不通宁也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说甩就甩自己,随便把自己揉捏着玩,他又有什么委屈?   “你别说了。”齐煊楼输得彻底,此时此刻才真的是把自尊心捧着让宁也踩了一脚又一脚,“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了。你别动不动就说我们再也不要见的这种话,我不想听。”   宁也听他这么说,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从最开始,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心而已啊。   两人沉默地回了房间。宁也看了半晚电视节目,又玩了会儿手机;齐煊楼带着笔记本电脑,看了一晚文件,几乎没有交谈。   临睡前宁也先去洗澡,他出来头发还湿着,齐煊楼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卫生间去了。宁也以为他去洗澡了,自己坐在床边边擦头发边换台,随便换到个八卦节目就支着耳朵听消息。突然看见齐煊楼又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台吹风机。他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在床头柜旁,拉着线站在宁也身侧,开了风试了试温度,把宁也手里的毛巾揪走,沉默地帮他吹头发。   说不上多温柔,手劲儿也挺大的,扒拉了两下宁也的脑袋都得跟着他的手晃。被这么暴力吹头发还不如自己擦,宁也也不太想让他帮忙吹,伸手示意他把吹风机递给自己。   齐煊楼捋了一把宁也的头发,五指张开固定住宁也的脑袋,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别乱动。”   “你给我我自己来。”宁也开口。   齐煊楼关了吹风机,房间里就只剩电视节目的声音。他仿佛是停顿了一下,问宁也:“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你跟我解释一下第一个再是个什么意思。”   宁也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齐煊楼又打开吹风机,热风吹在宁也头发上,烘的很舒服。而他却又不说话了。   宁也仔细琢磨了一下,在热风中打了个冷颤。   齐煊楼敏锐地感觉到了。   宁也头发短,用不了多久就吹的差不多了。齐煊楼帮他吹完之后自己去洗了个澡,出来见宁也靠着床头在玩手机,电视还开着,于是他又给自己吹干了头发,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上了床。   宁也问:“准备睡了?”   “怎么,你还有事吗?”齐煊楼边说话边整理被子,冬天还是阴冷,空调虽然可以提高温度,但是不能把湿冷的被子烘干。   宁也摇头,关了电视,收起手机,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齐煊楼见他真的准备就这么睡了,这一晚上的气白生了。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等明天早上宁也又粉饰太平,也躺了下去,被子盖到胸前,胳膊搭在被子外,转了个身面对着宁也:“哎,你别装睡了,转过来跟我说句话。”   宁也不想跟他聊天:“睡觉吧别说话了,困。”   “今天睡晚点,明天起晚点不行吗。”齐煊楼扳着宁也的肩膀让他转个身,“反正是假期,又不用早起工作。”   宁也被他摇得完全没法睡觉啊,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转了个身和齐煊楼面对面。齐煊楼那边的床头灯还开着,而宁也这边的已经熄了,晕黄的灯光隔着齐煊楼打在宁也脸上,有种缱绻的柔软。   他目光平视,整个人都仿佛毫无攻击性。   齐煊楼伸出一根手指顺着宁也的脸滑过,线条也不见得多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令人着迷。   “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你从来没有跟我在一起过,为什么要说你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了。”齐煊楼的声音不高,低沉而有磁性,情绪也不是很激动,像是闲聊,“你跟我说说,你在哪个时刻觉得自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会儿我小,也不太会看人脸色和照顾人的情绪,是不是无意中伤到你了?”   宁也暗自叹了口气,跟齐煊楼说话,真的连一个字都不能错。   一个晚上他不怎么说话,可还惦记着这个呢。   宁也摇头:“是我说错话了吧,我的意思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没什么再不再的这种说法。”   “是吗?那以你的性格,都已经承认我很让你心动了,现在是要告诉我,你接受不了的是外人的眼光,怕他们说你喜欢个男人吗?”齐煊楼盯着宁也,背着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却被他略眯起来的表情遮盖住了,“连纪少衡都有出柜后坚持谈异地恋的勇气,你没有吗?”   宁也把手也放进被子里,裹得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头,坦诚而直接地回答:“对,我没有。”   ……没有勇气和你在一起,更没有勇气因为你让家人伤心。   齐煊楼说:“你为什么宁愿说谎,都不肯开诚布公地跟我谈一谈。你怎么能对我这么不公平?”   宁也摇头:“我不骗你,我真的不可以。”   “要我等多久?”齐煊楼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宁也被他理所当然谈到一辈子逗乐了,勾起唇角笑了笑:“年轻人奢谈什么一辈子……”   齐煊楼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别小瞧我。大不了咱俩一起打一辈子光棍儿,那我也就无所谓了,一辈子能这样跟你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我也觉得挺开心的。谁说只有男女之间可以柏拉图。”   “人家好歹有爱。”宁也反驳,“我不喜欢你,你跟我柏拉图个什么劲儿?最多算两个光棍儿。”   “就瞎说。”齐煊楼扬起嘴角,“你都承认我让你心动了,这不算爱算什么?”   没完没了抓着这句话了是吧?   宁也说:“你这人真的挺会自我开解的,你现在是已经把我拒绝你的意思理解成了,我不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想精神恋爱,不想跟你有肉体关系。是这样吗?”   齐煊楼考虑了一下,点头:“差不多吧。我想了一晚上,再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理由了。”   宁也的手攥在被子最上端,往里卷一下,把被子掖了一下这样不漏风:“我给你找个理由你听听。上辈子我们顺利谈恋爱了,后来时间久了,你出轨了,我死了就假设是车祸吧。所以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你觉着这个理由怎么样?”   齐煊楼不同意:“不怎么样。我不会出轨的。而且我们的上辈子最近应该在清朝或者民国初,汽车哪有那么普及。”   “谁知道呢?”宁也说,“纪少衡高中的那个男朋友,还不是一上大学就把他甩了,也不是和平分手,是人家出轨了。”   齐煊楼还是不同意:“不,我敢肯定我不是那种人。哎你这人是不是未雨绸缪的有点过头了,因为害怕我以后出轨,所以不肯跟我谈恋爱,是这个意思吗?但是你随便换个谁谈恋爱,对方也还是有出轨可能的啊,你怎么能知道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都绝对不会出轨啊。”   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是我只知道你。   见宁也不说话,齐煊楼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宁也讨论这个问题,恋爱都没谈上就下跟他讨论出轨是不是节奏有点不太对:“反正我不会。”   “你爸在外面生那个孩子,现在什么情况了?”宁也换了个话题。   “在我家养着。”齐煊楼提到他这个弟弟没什么表情,“你转学回榆城那个寒假,他刚出生好像刚满月就被他妈抱着来找我妈。我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妈应该理解他。他跟我妈承诺让那个女人滚,但是儿子他要,所以我妈得亲自带那个孩子。我妈性格软弱,我劝她离婚,她不肯,我爸更是想都没想过我妈有朝一日会跟他提离婚。后来我妈就把孩子接回来了,带的挺用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指望不上我。”   “那你爸呢?你跟家里坦白性向,你爸不介意?”宁也问。   这次齐煊楼嘲讽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但是他也要面子,我从小到大是他炫耀的对象,拿了奥赛金牌更是了。他在人前谈育儿经谈教育,回了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跟男人乱搞不要脸。你爸后来不是升了吗,他想用你家门路又搭不上线,后来就打主意想让我去跟你提,我没同意,他又骂我没用,卖屁股都没人要。我大学四年就回了两次家,后来在洛安开始做生意,你知道我们这一行起步很难的,利润看不到,一天天的全在花钱,最难的时候我真是连下个月的工资都快开不起了,还得硬着头皮干。后来有点起色,我妈给了些钱,我爸这次不用保人给我贷了批款,总算慢慢走上正轨开始见到盈利了。”   “说出来你估计不信。”齐煊楼想起什么,笑了笑,“你大一过生日那会儿我刚宽裕一点,手头的钱全给你买车了,买完还有点后悔,心想应该留点用。但当时就觉得那车你会喜欢,买的时候没顾上想过别的。哎,那车呢?”   “在我爸妈那边的车库里。”宁也随口说,脑子里还在想自己走后的那些事。   齐煊楼又抿了抿嘴,这次笑的真心实意:“上次你非要给我退支票说什么车房都卖了,我还以为以为你真卖了,原来还没有啊。”    第61章   宁也其实心里有点抗拒跟齐煊楼聊天, 他总觉得不知道哪句话自己就会露馅。他聊着聊着就变成闭眼聊, 齐煊楼的声音也不高, 慢慢宁也就有点困。   从齐煊楼的方向看宁也比较清楚,他眼睁睁看着宁也从一开始还能跟自己搭句话,到半梦半醒的嗯一声, 再到呼吸渐渐绵长,就这样聊着天睡着了。   本来心情其实挺郁闷的齐煊楼,看着这样不设防的宁也觉得有点可爱, 底线也不知道退到哪去了, 明明气他没担当, 但是也不敢真的跟他闹脾气怕他一言不合就又打发自己走。   最崩溃的是一边生气一边拿他没办法, 一边还觉得他特别可爱招人疼,总有种看到很可爱的小动物就特别想欺负揉搓一下的那种心情。   于是齐煊楼很恶劣的伸出手指在宁也脸蛋上戳了一下,在宁也脸颊上戳了一个小洞洞。   宁也抿了下嘴,但是没醒。   齐煊楼找到了乐趣, 连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好几下,只觉得指尖皮肤弹滑细腻, 湿润软绵,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一颗巨大的虾球。   齐煊楼头次发自内心地明白什么叫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想咬他一口。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狠狠咬宁也一口。   他慢慢凑过去, 脸就在宁也脸边,挨得极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宁也脸上每一个毛孔。他的目光顺着宁也脸部描摹流连,心里很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   这怎么能让他离开?   只是靠近都令他感觉到如此幸福的人, 怎么能让他随随便便离开?   齐煊楼想起第一年认识的那个元旦,宁也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而自己在台下几乎疯狂地想,一定要得到他。   过了六年,他还是这样想,一定要得到他。   不会再有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动自己了,也不会再有人能让自己这样慎之又慎地对待了。这样倾覆而下的感情并不多得,而自己的本性也并不算多情的人——宁也是人生的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人生的最后一次。   渣又能怎么样,谁让是自己离不开他。   齐煊楼和宁也一直在大理待到初七,就一直这样住着一间房。   后来明明空了很多房间出来的,宁也没有主动提起齐煊楼该搬走,齐煊楼傻了才主动提这茬。   两人就真的每天盖着棉被纯聊天——纪少衡的拍摄很紧张,但是温珊珊不啊,她仗着老板也在休假,自己也跟着放假毫无心里负担,每天跟在宁也和齐煊楼身边当超大号电灯泡。   但是这个电灯泡当的也不安分,每天早上都要忧愁的问宁也昨晚睡没睡好,每天晚上道别时也总会担忧地要求齐煊楼不要欺负宁也太狠!   反正就是绝对不信宁也跟齐煊楼一点事都没发生。   宁也连被温珊珊默认为自己在下面都面不改色地吃饭不理他,对其他调侃就更不放在心上,完全没听见似的。   倒是齐煊楼觉得挺奇怪的,事关威名,宁也这么任人宰割这不应该啊。   他自己盘算了好几天,最后也想通了——他自己其实无所谓上下的,但是宁也应该更喜欢在下面一点吧……据说,省力气?   没什么经验的齐煊楼也有点不太能拿得准了。   但其实还是很期待的想试一试的。   这一个周算得上是齐煊楼和宁也最亲近的一段时间,几乎全天都在一起。他俩带着温珊珊把大理古城几乎吃了个遍,也差不多转悠了个遍。冬天还是挺冷的,双廊喜洲确实没有其他季节让人觉得舒服一些,但是气候的缺陷也被风景的秀丽所弥补,下关风吹上关花,洱海月照苍山雪真不是白提的,温珊珊坐在三塔公园远眺苍山十九峰的时候,因为天气好,非坚称自己看到了一米阳光。   齐煊楼和宁也一起:……   宁也:“没文化别说话了,一米阳光不是特指玉龙雪山吗?”   “不都是雪山吗?”温珊珊一脸懵逼,“不就是云散开一点儿漏下个太阳光照到顶的意思吗?我还想叫金顶呢。”   齐煊楼点头:“对对对,就是个称呼而已。”   温珊珊不计较这种小事,捅了捅宁也:“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上山顶打雪仗去呗?”   齐煊楼连忙按住她:“别了,宁也身体好,上去要缺氧。”   “背氧气瓶儿啊。”温珊珊说。   齐煊楼微笑:“背着氧气瓶打雪仗吗?你背的动不?”   温珊珊挠了挠脖子:“噢,有道理。”   宁也已经没法直视她了……这个蠢货哟。   到了初七,宁也和温珊珊回榆城,齐煊楼准备直接回洛安。齐煊楼的航班比宁也的早一个小时。   温珊珊过了安检之后就不见人影了,行李箱丢给宁也让他看着,说要去买特产送给朋友们当礼物。   齐煊楼跟宁也并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他们那边已经开始排队检票的时候,齐煊楼说:“你关机前给我发个消息,记住了啊。”   宁也点点头。   “哎。跟你商量个事儿。”齐煊楼用胳膊肘撞了撞宁也,他自己坐得端正,视线直视前方,“你以后能不能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别憋着让我猜啊。”   宁也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尽量吧。”   “那你现在尽量一下。”齐煊楼扬起嘴角,又给宁也挖了个坑,“你到底怎么想我的?男朋友,还是追求者?”   宁也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次他停的比较久,似笑非笑的:“备胎。”   齐煊楼刚才还志得意满微笑着,觉得自己挺机灵的脸瞬间就黑了。   宁也目睹他一秒变脸,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小腹快速一吸,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齐煊楼恨恨的:“你这个人真是太坏了。说句好听的不行吗?”   宁也看他:“祝你身体健康。”   “……”   齐煊楼凑过去,单手捂嘴在宁也耳边小声说:“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让你哭着求我。”   说完顺便咬了宁也耳朵一口。   宁也被他咬的一个激灵,又是那种从耳尖到后腰的触电感。他推了齐煊楼一把,齐煊楼顺势自己重新坐好,一脸的正经克制,标准的精英人设。   宁也转着眼睛小心瞄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忒么刚刚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这种句子一般出现的时候,内涵都比较深才对啊,齐煊楼一脸禁欲样儿说调情话,他不会觉得很分裂吗?   这个变态。   ……但是脑海里又忍不住跟着往下想,曾经的很多个白天和夜晚,曾经的自己揽着他的脖子叫他三哥,曾经的每一次激情与索求……   宁也用力拍了拍额头,顺势用力揉了揉。   真的空窗太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理智已经快要不能控制住欲望了。宁也特别郁闷的发现,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哪天就忍不住真的跟齐煊楼滚床单了。   坦白讲,除了齐煊楼,他不能接受任何人做自己的炮友。   换句话说,迄今为止,宁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取代齐煊楼,从身体,到感情,没有一个人可以。   六年了,这个现实真让人无力。   齐煊楼被宁也揉额头的动作惊了一下,扭头看他在干嘛,却看见他红得滴血似的耳朵,伸手摸了摸:“你这耳朵怎么这么烫?”   被宁也狠狠瞪了一眼。   齐煊楼超无辜,这人又怎么了:“哎刚刚说好有话好好说不让我猜的,你瞪我干嘛?”   宁也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把手里的钱包丢在他怀里:“帮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齐煊楼看着宁也暴躁地走远,一头雾水,刚刚自己说什么了?   他仔细想了想。   ……你给我等着。   还咬了口宁也的耳朵。   ……宁也去了洗手间。   齐煊楼一秒联想到自己刚到大理那天,也是亲了亲宁也的耳朵,宁也几乎是秒硬。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齐煊楼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他也伸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开心,从心底里觉得开心。   真是见了鬼了,宁也这人仿佛是他的毒,又仿佛是他的唯一解药。   齐煊楼用力搓了搓额头,转头四处看了一圈,又仰起头看机场高挑的天花板,对着天花板傻了吧唧地笑出了声音。   脸上的笑容就根本没办法收起来。   怎么能这么开心呢,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推测。   好一会儿宁也没回来,齐煊楼也不在意。他手里拿着宁也的钱包,黑色两折,无扣编织经典款,摸起来很软像羊皮。他拿着看了会儿,觉得宁也什么都好,连他的钱包都好像更好看一些。   齐煊楼对这些并不太上心,掏出手机给钱包拍了个照,又翻开给里面对着内部拍了个照,打算回头照着他这个也买一个来用。   钱包内部八个卡槽,两个侧插槽,还挺能装的。   拍照的时候,齐煊楼看到一个侧插槽边上露出一点花花绿绿的东西,看起来不像卡,倒有点像张照片的质感。   拍完照,齐煊楼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宁也有没有回来。   他有点做坏事要被抓包的心跳。   这么做不对,他知道,但是……他真的很想看一看。   宁也的钱包里,放着的是谁。   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宁也应该放着他父母的,或者是家人的大合照——据他所知宁也和家里的人都关系很好——但是心底其实也有种隐秘的期待,希望这里放着的是宁也心里藏着的人。   齐煊楼轻轻伸了一根手指头探进去,碰到照片,想搓出来看的,又觉得这样做太不尊重宁也了。   像是做一个小偷。   又像是在等一个审判,不,不是审判。   宁也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照片的。   内心里隐秘的希冀终于击败了道德的自责,齐煊楼慢慢把照片搓了出来。   一开始齐煊楼都没认出来照片上到底拍的是谁。   照片像素非常低,还小,左右两边和底边特别暗,而正中光芒大盛,一片光芒中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穿着土气的粉红色吧,另一个人穿着白色,头顶上也有一圈白色,光着膀子,完全看不到脸。   ……这拍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齐煊楼第一反应。   但是紧接着,一阵狂喜就攫住了他的心。   他一把把照片塞了回去,合上钱包,这才看到自己的手居然在轻微的发抖,而掌心早已是满手的汗。   现在他已经不能露出笑容了,他想哭。   齐煊楼整个人俯下身体,上身完全贴在撑起来的大腿上,下巴支在膝盖处,用力地深深呼吸了几次,吸了吸鼻子,扬着嘴角把眼泪逼了回去。   他以后再能被宁也的拒绝伤到,他就是个傻子。   照片上明明是初识那一年的元旦——   高一一班照着课本排练了舞台剧,齐煊楼扮演杨白劳。照片上那个粉色的不就是喜儿,那个头顶一圈白色的,不就是当时的自己吗?!   这个照片明显是在台下拍的,那会儿宁也他们在台上的时候,薛小满还专门举着相机跑到前面去给他拍过照。当时自己以为薛小满是宁也的女朋友,特意关注过她一下,记得很清楚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班在表演的时候,宁也在台下给自己拍过照。   而这张照片,宁也一直存在他的钱包里。   原来自己一直的感觉都没有错,宁也根本不是无动于衷,他那时候的每一次拒绝,每一次冷漠,都不是真的。   原来这么久的时间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坚持的。   这个撒谎精!!!!!!   说什么不喜欢他,不想跟他在一起,不能跟他在一起。   每次亲过就翻脸不认人,拍拍屁股就走,他到底在骗谁呢!   那么早开始就拍过自己,这么多年后还放在钱包里,他想哄谁呢。   自己如此主动,有时候还会觉得疲惫,想放弃,那么宁也呢?他累不累?如果自己早就放弃的话,他……会不会难过?   他既然明明心里有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嘴硬?   一双黑色的鞋停在齐煊楼眼前,紧接着,有人敲了敲齐煊楼的脑袋,声音是他熟悉的,有点清亮:“你干嘛呢把自己弯成个直角?”   齐煊楼姿势不变,只是抬起了头。   宁也逆着光,弯腰站在他面前,歪着头,一脸探寻地想要看看他。   一股巨大的冲动席卷了齐煊楼,他无法克制地边直起身边伸出手,不顾候机厅人来人往,一把搂上宁也的腰,用力地把他带向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宁也的身上。   齐煊楼终于不用再问为什么,终于不用再反复的自我质疑和犹豫,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试探宁也的内心。   以后宁也什么也不用说了,他想等,那就等;他不想谈恋爱,那就不用谈恋爱;他当自己是备胎,那就是备胎吧。   哪有备胎被这样珍重又隐秘地对待过。   反正,他早已经在黑暗的房间里点亮了烛光。   作者有话要说:  互宠文了,真的。   估计你们都快忘了宁也试小满相机像素那个细节了吧~   我一直觉得人很健忘的,特别是对那种很美好的事情,永远是记得美好然后把不愉快省略掉,比如初恋。但是这不代表就彻底忘记了那些痛,所以又贪恋美好,又害怕伤痛,活得很纠结。   但谁也有自私的时候是吧?所以宁也吊着齐煊楼说实话真的挺渣的,撩完说甩就甩……但是我又特别能理解他。   不过现在最多也就是个暧昧期吧,齐·备胎·煊楼想转正,得等宁·傲娇·也真正战胜心魔。   我真是个种田慢热选手……啊啊啊    第62章   回了榆城后, 宁也觉得齐煊楼变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从那天在机场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开始, 他比以前更粘人了——除了固定的早上发消息, 中午和晚上打电话之外,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打个电话过来,也没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纯闲聊,自己问他有事吗的时候,他就回答有啊, 想你了。   搞得宁也现在都不问齐煊楼有事没事了。   快五月的时候纪少衡杀青。他们最后取景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纪少衡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南美洲的热烈辛辣, 导演也不照顾他那张小鲜肉的脸, 看起来特别糙。   他回国之后连面都没露,说是这个片子投入太多太耗损,累的厉害,直接回家休息去了, 过两天再来。   然后就不见人影儿了。   与此同时,纪少衡去年拍的那部戏已经上星了, 不过他的角色靠后还没出来,份量也轻, 宁也也没打算他一夜爆红,所以宣传的很克制。   倒是隋宋,因为进组封闭拍戏,有很久没有新闻出现了。这对现在的隋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宁也甚至考虑是不是可以给他按个女朋友炒cp了,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宁也打消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以隋宋一个周换五个女朋友的作风来说,他还是少掺合感情新闻比较安全。   毕竟他可以坏,但不能渣啊。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也总不是全跟着人的主观意念走,宁也防了又防,没想到全国最大的论坛——海角论坛的八卦版上,有人发了个水贴,叫《那些年我路过的盛世美颜们》,主要就是贴一些楼主无意中拍下的纯素人的、令人惊艳的照片。   起初就是个很普通的贴子,直到有个妹子发出一张照片,引爆了这贴,然后瞬间各路网友纷纷开始热情高涨地晒了一波图,再然后……帖子就从晒图贴,变成了八卦扒皮贴……彻底歪了。   那个妹子发的这张照片,正是宁也和纪少衡一左一右坐在温珊珊身边,三个人在大理的马路牙子上晒太阳的照片。   纪少衡闭着眼,整个脸朝向太阳被晒着,眼角眉梢愉悦轻快,嘴角浅浅地翘着,双手抄在兜里,长腿随意地摊开,有种特别简单的少年青春意气。   中间的温珊珊也是双手插兜,歪着头看另一侧的大男生,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几乎无可挑剔。   最右侧的大男生的气质最独特,头发短短地翘起来,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很专注,又像是在放空走神,黑色短款羽绒服在脖颈处围着一圈白狐狸毛,衬得他巴掌大的脸在日光下几乎和狐狸毛同色,五官精致孤傲,是能令人惊艳到甚至感受其攻击性的长相,但是隐约却有种似忧郁似颓废的神秘气息,和左侧那个一看就特别阳光开朗的人截然不同。   但是三个人这么随意靠着坐在一起,却又有种很奇妙的和谐感。   还配了一个动图,是那个开朗闲适的男生跳舞的小片段,身姿舒展,动作随意又懒散,但是特别的帅!   发照片的妹子怯怯地说:侵删侵删侵删!这是我过年那几天在大理古城的马路边上随手一拍拍出来的!都没好意思跑上去求拍照!男帅女靓,简直逆天颜值!我喜欢左边这个毫不做作还会跳舞的小哥哥!好想跟他谈恋爱!!   这个层主瞬间给这个不太热的帖子挽了尊,不到一个小时,无数回复疯狂刷屏——卧槽!哪来的三个妖精?!   长成这样上辈子得是拯救了全宇宙才有的福报吧?!   一个半死不活的贴瞬间标上了热帖的红字。   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有人跟帖说:左边这个阳光美少年,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似的……   楼下排队嘲讽:哈哈哈哈,宝哥哥也看林妹妹眼熟,层主认真的吗?   快两小时以后,层主贴出了“哪里见过”的实锤——某热播上星剧的片头片尾里,这张脸确实是有几个镜头,而且在前一天晚上的剧情里,他扮演的那个一看就不怎么重要的人物也已经上线。   再找不到什么其他信息了,看样子是个新人。但是颜值高的优势就在于,只要给一个机会露脸,就能迅速争夺到他人的目光,如此刻的纪少衡——   有人跟帖回复:昨晚那个新上线的帅哥简直帅裂了!我搜了一晚上没搜到其他作品,正忧愁的想哭!!感谢楼主送福利!!   后面跟过来好多剧粉来舔高颜值。   帖子火了,看得人多,又翻了十来页之后,又有人发言了:我好像觉得最右边这个脖子上一圈狐狸毛的男生才眼熟……隋宋粉们你们难道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跟帖开始刷屏。   ——终于有人说了!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看错了!隋宋不是才换了经纪人吗为什么他不跟着隋宋,而是身边跟着两个三十八线?   ——我也!   ——卧槽!我隋宋哥已经颜值逆天,他经纪人跟他不相上下????高颜值的男孩子们也会互相吸引吗??   ——嫉妒中间的妹子,想把她P走放着我来!   ——这颜值比隋宋有过之而不及,气质比隋宋那股天下地下老子最帅的屌丝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很快就有知情人站了出来:右边这位帅裂的小哥不光是隋宋经纪人,还是隋宋的新老板好吗?颜值逆天会赚钱,没有女朋友!!!好想扑嘤嘤嘤嘤。左边那个开朗小哥是他们公司新人,据说跟老板是高中和大学同学,看样子是要捧了。中间的妹子是左边新人的经纪人,妈的这个公司有毒,我也想跳槽不知道他们要不要…………   下方好几页的省略号。   然后又是一个爆料:说来你们也许不信,这家真的特别玄,别看公司小没什么人,但是老板(也就是右面这个好看的我已经右键存图准备舔屏的帅哥)眼光简直毒辣,你们知道的《天****》《东****》《神***》系列和《疯***》等等等(打个虚码)他都有投资!数数其中有几部是小投资变大黑马!数数有几部热播剧!知道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赚成这样吗!还有,他还投了《夜**》《玫瑰***》《行**》!你们看看这个得奖率!在导演间口碑巨好!可高可低题材不计,我们老板已经把他家当重点关注对象了,要求我们投资前一定要注意看他家投不投!他家投就只管跟只管跟!   海角论坛八卦版因为这个贴已经快疯了——上面罗列的片子基本已经囊括了近三四年的高分国产电影、三大奖最佳影片和影帝影后获奖作品,以及……几部热播年度现象剧。   部部热播?本本拿奖?   忒么的这是多毒的眼光才能这样啊!而且还要好几个剧前期连营销钱都拿不出来,能红完全是靠质量和后期自发的卖安利红起来的啊!!   她们都记得当时看完之后难以按捺内心的激动,疯狂在群里给朋友们安利时的情境呀!   关键是,顺藤摸瓜去找信息,发现这个楼主说的居然是真的!   在这些剧的投资人或者公司里,真的能找到隋宋现在所在的经济公司——西木传媒的踪影。   卧了个大槽。   隋宋的粉丝们开心的快爆了。隋宋离队的时候她们其实并不太乐意,因为东乐传媒家业厚大,看起来确实比西木传媒这种新成立的草班台子要底气厚一些,而且西木传媒的方向在电影电视,并没有专业的音乐团队,所以她们其实挺不开心的,觉得公司会耽误隋宋的前途。   但是随着隋宋离队这么久,新公司对他怎么样有目共睹,虽然新专辑还没出来,但是公司也一直有跟粉丝高层们沟通,及时告知他们规划,让粉丝们心底有数不要着急,比起之前在东乐传媒全由公司说了算、朝令夕改的待遇不知道高了多少。   所以隋宋的粉们现在很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他们自发地在贴里顺便卖了卖自家爱豆的安利,给最近因为不能出来刷存在感的隋宋刷了波流量。   纪少衡凭着这个贴也圈了不少颜粉,他现在上星的这个剧也一直有宣传们在海角论坛潜水,在各个剧的讨论贴里出没拉节奏,这会儿没想到一个才上线一天的小配角居然爆了这么大的流量,暗想西木传媒够牛逼,投资一把好手,连宣传都搞的这么疯狂——   这么热的帖子,得请多少水军啊!   有钱,任性!   比起来他们真是太抠了!   但是有节奏起来,不跟白不跟!纪少衡新剧的宣传给上面打了报告,手下也不停,花样跟着带宣传,还特意找了好几个纪少衡的剧照发在剧本讨论贴,又暗搓搓地转帖去《路过的盛世美颜们》贴里去,指路纪少衡新剧。   等宁也知道消息的时候——其实也就隔了一个晚上而已——纪少衡已经在海角论坛炸了,因为当天晚上他在剧里又出现了,还被人截了图,做了动图贴上来,大家居然发现他不光颜好,他还有演技!!   天辣噜。   宁也气的拍桌子:“我们公司的艺人突然有这么高的流量,你们就没人跟我说一声的吗!”   他的宣传总监以为他是不想自己上镜,解释说:“后来我们已经引导热度,集中在了纪少衡和他的新剧身上。这种情况完全是个意外,估计别家公司都以为是我们在推纪少衡了,这是好事儿啊,后来在我们的引导控制下也没有产生负面影响。”   “好了好了。”温珊珊打圆场,“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发脾气了,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做。按照这个发展下去,再不控制一下得小心被别家黑了。”   “这个我们当然也有关注。”宣传总监努力给他自己挽尊,“我们不知情被别家打了也就算了,现在都自己控场了怎么能被别家黑。”   宁也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他本身并不太擅长宣传,这和他自己的性格有关,所以他的宣传总监是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挖过来的,绝对的业内翘楚。   他刚刚发脾气,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事情失控让他觉得恼火而已。   宁也和温珊珊对视一眼。   他看到来自温珊珊眼神里的询问。   宁也想了想:“你去给纪少衡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见面谈吧。”   纪少衡在来的路上,温珊珊一直跟他通电话,给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局面。   海角论坛流量非常大,他的角色也够讨喜,公司本来是打算自己宣传的,但是没想到他不是从剧和角色里走出来的,而是从个路人的照片上因为颜值先冒头——这就和由公司推又不一样,群众更容易接受来自群众们的推荐和讨论,这样更容易让他们有参与感,而且目的更为单纯,更少了些功利性的时候,更容易让人接受。   短短一夜,已经有人帮纪少衡做了百科条目,建了贴吧和QQ群,俨然是有最初的粉丝群的意思了。   温珊珊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一下要他过来的主要意思:告知宣传总监实际情况,让他们从现在起对以后的宣传加以严格关注与控制,做好预防方案。   最主要的,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纪少衡上学的时候就被出柜,而且他对娱乐圈没什么归属感,其实不太能理解宁也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件事。对他而言,能演戏就演,演不了他当个普通人也无所谓,并不是特别得看重得失。   但是宁也不一样,宁也比他更有责任感——既然纪少衡是他公司的艺人,他就有义务保护他不受风雨。   所以纪少衡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余总监,宁总发脾气,主要问题不在您,而在我。”   边笑着说话,两步走到宣传总监余冠达身边,抱歉地对他伸出手握了握:“因为我是gay,宁总太担心这个被曝光了。”   余冠达“噢”了一声。   宁也见纪少衡来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揉了揉眼。纪少衡看他这样子,笑了笑:“你发什么愁?兵来将挡,别太担心我。”   宁也摆了摆手:“你们三个说吧,我出去一趟。珊珊回头来告诉我一下就行。”   。   齐煊楼下午一点有会,中午下班晚了点,所以跟杜立程一起去公司的食堂吃饭。   他经常吃食堂,员工们都见怪不怪,打个招呼接着吃饭聊天喝饮料。   杜立程去要了两盘小炒,齐煊楼自己先找地方坐。他背后不远处坐着几个女同事,其中一个正在说话:“……嗳呀超帅的,我喜欢右边那个,眼神里那股倨傲劲儿简直太勾人啦,脖子上那圈白狐狸毛好可爱!”   ……嗯?齐煊楼支起了耳朵,脖子上的白狐狸毛?   “左边那个就是很年轻很青春的感觉,像大学里的那种男生一样,你看。”另外一个女同事说,“但是他可塑性也挺高的,电视剧里和现实里连气质都不一样!演技超好啊!”   最开始那个又说:“这个当然也很好啦,但是不是我喜欢的款嘛。我喜欢高冷的,你脑补一下,平常超高冷说话都不想理人,什么时候都一副看谁都不太顺眼的那种样子的人,就对你一个人超温柔超体贴超细心,这种感觉是不是苏爆了!”   齐煊楼跟着想了想,宁也就是这样嘛,平常看谁都不太顺眼,就是看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顺眼……呃。   另一个女同事觉得这个设定确实很棒:“苏苏苏!我也喜欢这种!而且我跟你说,他眼光也特别好的,你看后面她们爆料说特别会投资,还是左边这个纪什么衡的……哦哦,少,纪少衡的老板呢。天啦,他看起来真的好小啊!”   齐煊楼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不想吃饭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桌子,就隔着一张。   他又挠了挠耳朵,掏出手机上网。   2G网太差了,完全刷不开。   齐煊楼轻咳一声,推开凳子站起来,走到背后的那张桌子旁边站定。   两位聊天的女同事抬头一看,嗨呀吓一跳,齐总站这儿干嘛?   她俩站起来,打招呼:“齐总。”   齐煊楼对其中拿手机的女同事伸出手,神色如常:“不好意思,让我看一下你的手机,可以吗?我这边网不太好。”    第63章   齐煊楼:“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好吗?”   女同事把手机解锁, 划开递给齐煊楼。   齐煊楼不接:“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个新闻。”   “噢噢好的好的。”女同事又低头帮他找浏览器, 然后想起来自己也是2G, 网速同样十分难以描述,于是期期艾艾地说,“齐总, 要不……我给您个搜索关键词?我的网也不行啊。”边说边晃了晃手机。   齐煊楼微微一笑:“那这样吧,你不是存了照片吗,让我先看一下, 确定是我要搜的内容我再回去搜。”   “这个有这个有!我存图了!”女同事低头在手机里翻照片, 调出界面递给齐煊楼, “喏, 这个就是。”   齐煊楼心满意足地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   目光全被右侧的宁也吸引走了,旁边的两个人形背影是谁?不知道,没看见, 这照片上还有别人?   齐煊楼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女同事的手机翻拍了一张, 然后把手机还给对方,客气地道谢:“谢谢你了。请慢用。”   对方接过手机摇头:“不客气不客气!”   齐煊楼已经不客气地回自己桌去了。   女同事梦游似的坐回座位上, 特别恍惚地对旁边的人说:“齐总也是真绝色啊,看我的时候我都快懵了!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们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   她声音有点大,同坐的同事拼命示意她小声点小声点齐总就坐在后桌!   好看的齐总坐在离她只隔一个桌子的地方,对女同事的碎碎念充耳不闻, 就顾着看手机上翻拍的、像素奇差的照片。   好看啊,宁也真特么好看。   最好看的是,这么好看的他偷偷喜欢着自己。   妈的,过了快半年了,只要一想到这里,自己就忍不住笑意。   想宁也,特别想。   跟齐煊楼一起来吃饭的杜程立点餐回来,见他低头看手机,边坐下来边说话:“要了排骨和四季豆,拌了个凉菜。差不多够吃了。”   齐煊楼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看什么呢你?”杜程立好奇,私下里他们关系比较好,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这么专注。”   齐煊楼收起手机,抬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面笑容,压也压不下去那种。   杜程立看他神情,心里一动,对着手机抬抬下巴:“恋爱了?”   齐煊楼咧嘴笑了,手指点点桌面:“还在努力。”   “不是吧?”杜程立表情浮夸,“你这样的男人,追人还得努力啊?啊哟我瞬间就心态平稳了。”   “也不是,他就是恋爱恐惧,我觉得。”平时齐煊楼没什么机会和人谈到宁也,这种感觉还蛮新奇的,“明明很心动了,还非要端着拒绝我。”   杜程立故意皱眉:“你这是遇上高手了啊,吊着你不答应也不拒绝,没事找你帮忙你还得帮,帮完了人发张好人卡给你就完事儿了。嗳呀年轻人,不要耽于美色啊,还是得看人品。”   齐煊楼就哼哧哼哧笑。   杜程立吃饭的时候仔细留了个心,觉得齐煊楼大概真的是要谈恋爱了,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估计早就被漂亮小姑娘勾走了魂。   这样明显表露出愉悦的齐煊楼,真是太少见了。   吃过饭之后还有一点休息时间,齐煊楼躺在办公室里面隔间的床上给宁也打电话。第一次占线,第二次就没人接了,他不服气,又打了一次,这回宁也接电话了:“我这会儿忙着呢,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吧晚点打。”   “你忙什么呢?”齐煊楼问。   “准备迎接纪少衡走红。”宁也说,又随口抱怨了一句,“累死了。”   齐煊楼仰面躺着,闭着眼想宁也皱着眉头,特别暴躁地说“累死了”的表情。想着想着,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柔软和轻哄:“累就休息一下,你们公司的宣传部门不是很厉害的吗,交给他们做就行了。”   “我知道,但是纪少衡我不太放心,还是自己盯一下比较好。”宁也说,“你今天不忙?”   齐煊楼伸个懒腰:“忙,下午还要开会,我也觉得累死了。”   “休息呗。”宁也把齐煊楼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你们公司也不是就你一个人。”   牙尖嘴利,不吃亏,当时能报复的报复,不能报复的留着以后隐晦地报复。   这不,这是嫌自己说废话呢!   齐煊楼哈哈哈哈笑起来:“你真可爱。”   宁也翻了个白眼,这话没法接。   “我想去榆城。”齐煊楼止住笑之后低低地说,“想见你。”   他的声音太有诱惑力了,低沉,磁性,还带着刻意地引诱。宁也知道他有时候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耳朵有点发烧。   这么暧昧挺好的,基本可以享受恋爱带来的幸福感,又不用负道德上的责任。   除了不能控制心跳——   像站在悬崖上舞蹈。   。   多亏了海角论坛的高流量,纪少衡的人气翻倍上涨,在他出演的并不重要但是很讨喜的角色在剧中领了便当那天达到了一个顶峰——几乎半分钟就有人开个新帖讨论,眼瞅着娱乐版首页的帖子就要被他霸屏。   这个剧,迄今为止说他受益最多也不为过了。   来找他合作的品牌多了很多,不过大部分都不是很上档次,温珊珊筛选了一轮,全给推了,对外宣传纪少衡暂时不接广告。   宁也挺喜欢温珊珊这种做事风格的,利索,关键还懂取舍。   他们是打算做长期的,前期的过度消耗的确是可以赚快钱,但是不容易长久。比起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路,才最踏实。   不过,也因为那张照片,催生了好几对有毒的cp——阳光少年小明星x泼辣机灵经纪人,这是说纪少衡跟温珊珊的;温柔甜美小秘书x高冷邪肆大总裁,这是说温珊珊跟宁也的;最有毒的是纪少衡和宁也的cp属性,叫阳光健气忠犬攻和高冷傲娇炸毛受,属性理解的十分符合实际。   纪少衡一脸得瑟地在办公室里对宁也炫耀:“看到没,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是攻。”   ……不懂他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紧接着纪少衡来了下一句:“而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受。精准的直觉啊。”   “你可以滚了,叫温珊珊进来。”宁也冷酷的说。   纪少衡吊儿郎当地出去了。   宁也看着他出门,想,连纪少衡都关注到了,已经窥屏很久的齐煊楼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新闻——还挺期待他看到这种毫无节操的拉郎配的反应的。   应该挺有趣的吧。   宁也翻文件夹的手顿了顿——这几个月齐煊楼频繁的刷存在感,自己是不是也想到他的时候有点太多了?   齐煊楼当然知道网友把纪少衡和宁也配一对的,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自从上次两人被拍到,有了cp粉之后,网友们可以说是发挥了各种水平给自己找糖吃。温珊珊接手了纪少衡,所以大部分新合照都是纪少衡和温珊珊,但是很多老照片还是宁也给纪少衡做经纪人那会儿,拍的比较渣,但是透过渣照片还能辨认出来的帅哥那真的是天然帅没的说,于是cp粉们惊喜地发现纪少衡和宁也还是高中同学——   我陪你扬鞭策马,你陪我浪迹天涯。   从小到大一起走上人生巅峰,我的努力你看得见,我的妈呀,苏哭了好嘛?   于是同样是“高中同学”的齐总不开心了。大家都是同学,凭什么纪少衡成了宁也的新cp还好多人说又萌又甜,而自己连个路人甲都不是?   嫉妒使人丑陋,齐煊楼嫉妒的颜值都快要掉线了,周五的下午实在没忍住,给自己订了张洛安飞榆城的机票。   想见他。   今年年后,齐煊楼跑得勤快,长期在榆城的机场停着辆车代步。他到了榆城,自己开车回去洗了澡,收拾完东西正好去宁也公司楼下,准备接宁也一起吃饭。   左等右等,等不上宁也下来,最后只好悻悻地锁了车准备上楼去找人。   在宁也它们那一层上,碰到了刚刚出门的宁也。   宁也等电梯结果等上来个齐煊楼,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来……”   话没说完呢,就被齐煊楼一把拉进了电梯里。   齐煊楼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宁也它们公司监控器的视线死角,他把宁也推到监控器照不到的地方,按着他就亲了一口。   男人清冽又好闻的味道传过来,像一只平缓的手,抚平了一身的暴躁。   齐煊楼浅尝则止,松开宁也的时候想起来网友们的配对,狠狠地说:“下次我也要跟你拍一张合照。”   宁也听懂他的意思,特别无聊地给他翻了个白眼,把后半句话补完:“……干什么?”   齐煊楼一肚子零食被别人盯上般的生气,瞄了宁也一眼,面不改色地调戏了他一句:“你。”   “……”   卧槽,发生了什么?    第64章   周末薛东瀚过生日做东, 宁也就带着齐煊楼一起去了。一路上齐煊楼挺开心的, 人家叫的是宁也, 宁也带着自己去,还真是不太避嫌。   嗨呀,美得冒泡啦。   结果去了才发现, 宁也只是单纯要给薛东瀚介绍个合作伙伴而已,这个现实真是让他快要气吐血。   论气人,宁也在齐煊楼这里, 可以说是毫不做作浑然天成, 随时都能出暴击外加连击的那种。   席间齐煊楼八面玲珑, 完美发挥, 还不忘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发现都是小辈,原来算得上是半个家宴——今天是薛东翰正式过生日的日子,他宴请其他宾客却并不在今天, 亲疏远近清晰明了。   这么一看,“外人”就自己一个, 齐煊楼又觉得有点被治愈,没那么心塞了。   觥筹交错间, 大家互相聊天打趣说闲话,也确实看的出来关系很好,没什么明捧暗讽的情况。薛小满和宫羽一个活泼一个娇气,满场乱跑撒娇,但是跟她俩亲属关系最远的阮家双胞胎都对她们异常的包容宠溺——薛小满说阮宜舟的袖扣好看, 他就摘下来扔给她玩儿了。   连隋宋那个没脑筋都嘻嘻哈哈的,揉揉这个亲亲那个,大家也由着他闹。   可见自己对宁也家的亲戚关系推断的没什么问题,他家确实亲友亲厚,感情很好。   齐煊楼觉得这样就很好,真的挺好。   好到让他觉得有点羡慕。   因为大家都喝了酒,吃完饭后薛东翰找了人来送他们回家。齐煊楼跟宁也一起走,并排钻到车后座去跟薛东翰道别。   薛东翰眼神微妙地看着他俩,拍了拍坐在外侧的宁也的脑袋:“路上注意安全。”   宁也乖顺地点头:“知道了,我先走了。有事儿打招呼。”   薛东翰哈哈大笑:“得了,知道了,回头我会单独照顾你家那几个小明星的,放心吧你。”   “不用照顾隋宋。”宁也也笑,“他不需要。”   站在薛东翰背后,又跟薛小满拌嘴的隋宋听见了,嚷嚷一声:“别听小六的,谁说我不需要!我可是要当一线大腕儿的男人!下个剧我要带资进组,看你的了啊薛东翰!”   宁也对薛东翰招手:“带资进组可以,我们还有人,演技派,绝对不赔。你信隋宋绝对不赔吗?”   薛东翰往后看了看,了然地哈哈哈哈哈哈:“有道理。”   齐煊楼在里面坐着,听宁也面不改色地埋汰自己公司的一哥,觉得有点好笑——他这个老板当的,旗下一哥是亲哥,力捧小生是高中同学,信任的经纪人也是高中同学,各种投资金主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全是关系户。   就这情况,还给他累个够呛?   齐煊楼觉得宁也这完全是自讨苦吃嘛,抱着金大腿不吃肉,非要吃土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转念一想,又觉得宁也打小娇生惯养的,娇气一点也是应该的。   自己不也是特别疼他嘛。   齐煊楼和宁也并排坐后座的机会挺少的,他俩很多时间都是单独相处,总得有个开车的。跟薛东翰道了别,车子开出去之后,齐煊楼不动声色地往宁也旁边靠了靠,小声问他:“你回家吗?”   宁也点头,双手交叉随意搭在腿上,整个人懒懒地靠着椅背,眯着眼。   “那我也去你那。”齐煊楼的声音更低了,一只手悄悄伸到宁也膝头,硬挤在他两只手中间,把他的交叉的两只手分开,然后把其中一只握在了掌心里有意无意地婆娑。   宁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酒有点上头,整个人有点发昏。他没有挣脱,又重新合上眼:“随便。”   反正这半年他也住了不是一次两次了,随便吧,多个人家里也多点活气,没那么冷清。   他眼中波光潋滟,这一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勾得齐煊楼心痒痒。   他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晚上了,车外的光比车内更盛,司机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后面。   于是齐煊楼快速地偏过头亲了宁也一口,在耳朵,又觉得不过瘾,稍微低头亲了口他的脸。   宁也懒懒的不动弹,也没什么抗拒,连眼睛都没挣开,像是快要睡着了。   温水煮青蛙真是个有效的笨办法,齐煊楼想。   由奢入俭难啊……宁也闭着眼晕头转向地想,一直一个人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后来在齐煊楼家住了两天,回来榆城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一个人大晚上在家里溜达怪冷清的;今年齐煊楼来家里住过之后就更不得了了,他不在榆城自己连家都不太想回,要么半夜醒来恍惚觉得齐煊楼就睡在隔壁。   任由他把各种洗漱用品、床品、睡衣、咖啡机和酒、书、笔记本电脑什么的乱七八糟往自己家里搬,下一步就差直接拿钥匙进门儿了。   宁也这么想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拨号界面按了一床数字递给齐煊楼:“喏。”   齐煊楼接过来一看:“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顿住了,不能置信地抬头看了眼宁也,见他又懒懒地闭上眼装睡,车窗外的霓虹打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整个人迷离又绚烂。   齐煊楼把手机递还给宁也,顺势又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了又攥。要不是在车上,他真想把宁也按在墙上疯狂的亲他,心底空的快要疯了,想拥有他,想用他来填满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的空缺。   感情比欲望更匮乏,更令人难以填补。舒缓欲望是生理反应,而期待爱与被爱的心动与甜蜜,则是难以言喻的心理高潮。   真的,宁也像毒药般令人着迷和上瘾,只是随随便便漫不经心的细小举动,情绪反反复复,脾气坏得顺着毛哄,却总是轻而易举地撩到齐煊楼的最心底。   不论是他被亲耳朵时的敏感,还是在钱包里偷偷放了齐煊楼的照片,或者此时此刻——   把家门的密码锁随意打在手机上让他记,却又一句话都不说让他自己去猜。   怎么会有人这样呢,像一只满怀戒备的猫,嘴里还龇着牙低吼,却偏偏对着你犹犹豫豫的躺成四脚朝天,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到家的时候,宁也酒醒了些。他拒绝齐煊楼想扶他的意思,自己往电梯口走,齐煊楼亦步亦趋跟在他背后,满心满眼都觉得他可爱。   有句话怎么说,自己选的小祖宗,哭着也要宠完。   自己不想哭,因为小祖宗现在偶尔也撒撒糖宠自己呢。   齐煊楼想着想着就笑了。   宁也按了电梯,觉得身边没人,回头一看齐煊楼落后两步在傻笑,表情特别的蠢,翻了个白眼又扭回了头。   不过齐煊楼看到他回头看自己了,自动脑补成宁也其实也在关注和关心自己,开心的不行,两步跨到他身边,顺手就揽住了宁也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宁也扭头瞪他,又是十分不耐烦的语气,带着薄薄的酒气:“干嘛呢你。”   瞧,刚刚亲都没意见,这会儿抱一抱就又要发脾气了。   进了门,宁也一路往卫生间走一路脱衣服准备洗澡,衣服随便丢在沙发上。齐煊楼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收拾,见他进卫生间关门,隔了会儿听到里面有水声,又跑去衣帽间帮他拿了换的家居服给送到卫生间去,顺便把他的裤子拿出来放进洗衣篮里。   忙得自己连衬衫都没顾上脱。   伺候完小主子洗澡,齐煊楼这才去换了衣服,又在客卧的浴室里冲了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宁也还没好呢。   齐煊楼边擦头发,又想起来,帮宁也找了吹风机出来。把吹风机的插头往插销上按的时候,齐煊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对自己都没这么周到殷勤过,但是对宁也又觉得自己还能更熨帖一点儿。   反正一想到宁也就觉得开心,像安了个开关似的,“叭”地按一下就能笑起来。   隔了会儿宁也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滴水,见了齐煊楼道了个谢:“麻烦你了啊。”   齐煊楼举着吹风机对他示意了一下来吹头发:“跟我你还客气。”   宁也笑了笑,钻过来伸手要吹风机。   齐煊楼拍拍自己早就拉好的椅子背:“我帮你吹,来,坐这。”   宁也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坐下来了。   洗了个澡,宁也的头晕劲儿散了很多,其实本来也谈不上喝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齐煊楼在旁边他总有种不自知的放肆。宁也仰着头靠在椅子上,椅背上沿正好卡在他脖子上,整个头发向下垂,而他的脸仰面朝天,齐煊楼一低头就能看清宁也的全脸。   不得不说,有颜,任性,不怕角度差。   侧面也说明宁也不是不care齐煊楼,就是已经习惯在他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了。   齐煊楼拒绝承认是因为前者,他认为这样露出全脸更适合接吻。   吹风机嗡嗡响,热风,宁也被吹的眯起眼来,舒服的犯困。   齐煊楼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宁也漆黑的发丝间出入,他的头发也短,刚能没过手指,黑白对比极其有视觉冲击性。   顺着墨黑的发,往前是宁也此刻有些慵懒的脸,再顺着往下,是他修长的脖颈,和脖颈上小小的一粒喉结。   齐煊楼不知不觉有些心猿意马。   这时,宁也的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像是……咽了咽口水,又像是因为联想到什么或者很紧张,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齐煊楼挪开吹风机,低头在宁也抿着的嘴巴上啄了一口。   宁也抬手对着他的脸就呼巴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眼也懒得睁,好像快舒服的睡着了:“别动手动脚啊,我懒得跟你打架。”   “你干嘛老想跟我打架。”齐煊楼调低风速,“就不能琢磨着给我赏点福利吗。”   宁也嗤笑了下。   他笑起来也好看,眼闭着,斜斜勾个唇角,有种落拓的邪气。   齐煊楼关了吹风机,手上不停,一寸一寸地在宁也发间摸索按压,力气不轻不重,特别的舒服。他顺着耳尖按到太阳穴,又慢慢按过眼眶,鼻翼,唇角,又从下巴正中沿着骨头按到耳后,最后搓了搓耳朵。   宁也又舒服又难受,轻轻皱眉摇了摇头。   齐煊楼不肯放弃,指尖轻柔地顺着他的耳廓轻而急促地往外揪着,有种酸胀的麻意涌上来——然后齐煊楼的手还停在宁也的耳朵上,他又倾身,温柔地捕捉到了宁也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样的吻,齐煊楼很快从宁也唇边移开。他故意存着坏心思去撩拨宁也的,当然不敢被宁也发现,装的特别正经没邪念似的,从唇,到鼻尖,往上到了眼睛和额头,都是非常非常纯情的亲吻。   宁也眯着眼睛看他。   他伸手捂住了宁也的眼睛,弯腰,偏过头,顺着他的额头亲到了宁也的耳尖,又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覆着宁也眼睛的那只手明显察觉到了宁也一瞬间的僵硬。   齐煊楼不停地亲他,鼻尖一左一右地蹭着宁也的耳朵往耳尖滑,舌尖故意有一下没一下地舔他。   听到宁也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和自己掌心下宁也飞快乱动的睫毛,齐煊楼另一只手悄悄地解开两粒宁也领口的扣子,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宁也一把握住了齐煊楼的手腕。   齐煊楼又不轻不重地咬了咬宁也的耳朵。   宁也的手渐渐卸了力道,半推半就地任由齐煊楼的手伸了进来,准确地找到位置,又是轻柔的搓捏。   热的仿佛要烧起来了,但是又觉得从里到外的空虚,沉重的呼吸声传来,有种低哑的诱惑与迷人。   宁也挣扎着睁开眼看了一眼,入眼是灯和天花板,灯光迷离摇曳,仿佛在轻轻摇摆。齐煊楼在耳旁,呼吸急促,嘴唇已经往下到了脖子和锁骨,带着热气和喘息的亲吻有种压抑的投入感。   他的声音像风,像云,像一切捉摸不定的感情与蛊惑。   在这种蛊惑下,宁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反手搂住了齐煊楼的脖子,自己更后地扬起头,把脖子送到齐煊楼的嘴里。   不想再克制了,底线一再退让,这样的克制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毫无意义。   宁也无声的默认和耳鬓厮磨鼓励了齐煊楼,他手一紧,突然疯了似的亲宁也,手上也用了力气揉他。   宁也极速地喘息,颈旁的酥麻、胸前的刺激让他甚至把齐煊楼的脖子勾回来,自己扭头主动去亲他。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了。齐煊楼迫不及待地品尝甜点,而甜点此时给了他最期待的、热烈的回应。   像夏天正午时来势汹汹的过云雨,噼里啪啦地撒落满地然后又天晴;又像秋天漫山遍野燃烧的花朵,和无边无际的星空辽阔。   齐煊楼第一次领略到,原来真正两情相悦的接吻是这样的。   寂静的房间里,细小的声音听的格外清楚。   唇齿交缠间的水声,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衣服扣子掉到地上的叮当声,和皮带被解开时发出的金属声。   都仿佛带着格外强烈的暗示。   宁也被齐煊楼带到了沙发上,半躺着,眼神迷离又恍惚,却搂着齐煊楼的脖子不肯撒手。齐煊楼半跪在宁也面前,一只手的手指在宁也唇边,另一只手已经顺着他松开的裤子探了进去。    第65章   齐煊楼半跪在宁也身前。   宁也圈着他的脖子, 唇边含着齐煊楼的食指, 微微用牙齿咬着不松, 一边配合地抬起身体让齐煊楼的另一只手钻到自己裤子里去。   灼热的手掌贴在后腰偏下,边揉边缓缓推进,而齐煊楼顺着宁也的脖子往下吮, 气息和舌尖仿佛烈日灼心。   宁也含着齐煊楼的手指难耐地哼了一声。   齐煊楼变本加厉地撩拨他,顺着他精瘦的胸膛往下,经过小腹, 到了内裤的边缘, 下巴已经感受到来自宁也的热情。   他红着眼, 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宁也。   宁也垂着眼, 嘴唇拢成圆形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吮吸,家居服扣子大敞着,露出一片白皙的、剧烈起伏着的胸膛。   像颗等待被采摘的樱桃,甜, 汁水充沛。   齐煊楼觉得自己快要炸了,他把手指从宁也口中抽出来, 一把拽下了他最后的遮挡,握住了跳出来的迫不及待, 又抬眼看了看宁也。   宁也也正看着他,目光已经有点失神了,手下意识地揽上齐煊楼的脖子想带他起来。   齐煊楼直勾勾地看他,突然嘴角勾了个邪恶的笑,视线依旧盯着宁也, 一低头含住了他。   温热的口腔像千万条舌头同时吮吸,而齐煊楼的眼神直白赤裸,又给了宁也极大的心理刺激。   他几乎不能自抑地想蜷缩起来,整个背弓起来,腰往前顶着把自己往齐煊楼嘴里送,头却又向后仰去,本来揽着齐煊楼脖子的手插进他后脑勺的发间,收紧,手臂和腿都在颤抖,唇边逸出似快乐又似痛苦,仿佛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呻吟。   极速跳动到快忍不住的时候宁也挣扎着从齐煊楼嘴里抽出来,还没来得及遮一下就交代了。他自欺欺人地单手捂着,剧烈地喘息着根本一点都不想动弹,眯着眼睛,还有点泪眼迷蒙地看齐煊楼。   齐煊楼也喘。他还没满足,眼神像狼似的,还是直勾勾盯着宁也看,仿佛宁也现在要敢拍拍屁股走人,他就能直接扑上来推了他似的。   他的眼神太有攻击性了,而这样有攻击性的男人,刚刚替自己用了口,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宁也缓了缓神,心想算了,有来有往,自己也帮他一次。他正打算捞齐煊楼起来换他在上面,齐煊楼突然埋头抱住他的腰,本来绷紧到像上了发条的人突然松懈下来。   他的脸就埋在宁也赤裸的小腹上,声音特别郁闷:“我什么都没带。”   宁也嘴里含着一句“我来帮你”怎么也说不出来。   齐煊楼又哼了一声,有点气,有点撒娇似的:“我不管,你欠我的,下次我要补回来。”   见宁也不吱声,齐煊楼抬起头,在宁也肚子上舔了舔:“说好了的。”   宁也“噢”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像话,连语调都变了。   齐煊楼开心了,得寸进尺地搂着宁也不松手,手在他后腰上乱摸:“刚刚你舒服不舒服?我从来没这样做过,有没有弄痛你?”   后知后觉的羞耻心泛起来,宁也现在想踢他滚了。   齐煊楼又抱着他,脸在他身上乱蹭,声音又低又性感:“但我还是好难受……要不你也救救我吧……”   边说,边按着宁也的手往下走。   宁也觉得自己脸都快烧红了,这会儿他恢复清明,理智又占了上风,又有点不想帮他了。   齐煊楼抱着宁也,自己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去,搂着宁也让宁也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腾出手来按着宁也的手往自己腿间走,又可怜又郁闷的在宁也耳边抱怨:“难受死了,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宁小六。”   宁也也快要疯了。   他半推半就地探手下去,握住了齐煊楼。   齐煊楼悠长地呻吟了一声,一口咬住了宁也的耳朵。   又一起闹了一次,两人分别去洗澡。   宁也进了浴室才觉得心塞,但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他又能怎么办,不是今天也有明天,齐煊楼故意憋着坏引诱自己,怪只怪自己管不住下半身。   特么的,忍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忍住,也不知道以前忍的有什么意义,回头想想宛若智障。   渣男遇到心机婊,真是配得好。   齐煊楼这边则截然不同,他是恨不得唱首歌来抒发一下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情感——宁也太可爱了,高潮的时候最可爱,明明难耐的要命了还矜持地小声哼哼,被亲到了就浑身抖,屁股跟小弹簧似的有弹性。   真想真刀真枪再来一次。   这次齐煊楼洗完澡出来,宁也已经去睡觉了,头发肯定没吹。齐煊楼去敲门:“你起来吹头发,湿着睡容易头疼。”   “我没洗头发。”宁也的声音传来。   齐煊楼又去给他拿了杯水,敲敲门推门进去:“给你杯水。现在不想喝就明天早上喝。”   宁也靠着床头,腿上搭着个毯子看手机:“知道了。早点睡吧。”   “我睡你旁边行吗?”齐煊楼问,“想离你近点。”   宁也眉一皱,得寸进尺了是吧:“不行。”   齐煊楼扑过来,一把把宁也歪着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抓着宁也一只手腕,声音恶狠狠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心情好了让我伺候,伺候完了连个位置都不给我留。”   ……怪我咯?   齐煊楼气坏了:“我不管,今晚我偏要在这儿睡。你别动啊,再动小心我发疯。我告诉你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怕。”   “你松开我!”宁也刚刚连着来了两次,这会儿手软脚软的,没力气跟他打架,“睡就睡呗,你起来。”   齐煊楼松开他,麻溜地滚进了他旁边的被子里。   柔软,温暖,带着宁也的气息。   齐煊楼舒服地眯起了眼。   宁也看他耍赖,白他一眼,自己也关了灯往下躺着睡好了。他平躺着睡,黑暗里觉得身旁目光炯炯,又翻了个身给他个背。   齐煊楼捅捅宁也,声音饱含期待:“要不要再来一次?”   ……这个蛇精病。   齐煊楼叹口气,挺惋惜的:“我就不应该停,应该问问你有没有套的。”   ……妈的睡觉吧你。   齐煊楼还在哼哼:“下次我要补回来的!”   这次宁也不能忍了:“补什么补,刚刚不是还你了吗?”   齐煊楼支起身,探手把宁也翻了个个儿,整个人都压在宁也胸口耍赖:“你还我什么了?我不要手。”   这特么什么事儿啊,是能斤斤计较的事儿吗这:“你累不累啊你,这都要算计?至于吗。”   齐煊楼严肃地亲了他一口:“你不懂,我算计了这么多年,光梦里跟你做也梦了六七年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实践怎么可能放过。是男人别耍赖啊。”   ……这话怎么接。   齐煊楼又自己补充:“这么想想还好我没带套。这样我们还有下次,不然你又翻脸要甩了我。这次不允许吃了就跑啊,听到没有宁小六。”   ……呵呵。   齐煊楼话痨似的:“你怎么不回答我?”   ……拜拜了您呐。   “睡着了啊?”   “……这么快,真累着啦?”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娇气啊,全程都是我伺候你,你就动动手还累的秒睡。”   “行了,睡吧。”   “宁也?小六?”   见宁也不理他,齐煊楼胳膊一伸,把宁也搂进了怀里,还低头亲了他一口:“晚安了大宝贝儿。”   宁也忍着无语没挣扎,本来打算等他睡着再钻出来的,结果自己也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半夜是被热醒的,一身的汗。   宁也钻出来喝水,齐煊楼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往后退了退,说:“你干嘛呢小六。”   “喝口水。你睡吧。”宁也喝了水重新躺好,刚躺回去就又被齐煊楼搂进了怀里。   他在宁也头发里蹭了蹭,呼吸重新绵长起来。   宁也有点睡不着了,躺在齐煊楼怀里想心事。   ……现在,他该怎么办?   欲望是魔鬼啊,这下是要真的扯不清了。   但是……也真的很怀念还能一起并排躺着睡觉的日子,那时候多甜啊。   空气里都像是桂花的香味。   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现在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痛了……记忆渐渐模糊,留下的全是拼命追逐过的幸福。   宁也翻了个身,面朝齐煊楼。   他这会儿在黑暗里醒的久了,能看清一点点齐煊楼的轮廓。他安静地睡着,整个人身上都写着宁也你快点跟我在一起。   宁也在心底问他:这一世是你求而不得,尝过了追逐的辛苦,你还会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地待我吗?   这么想着,宁也无声地笑了笑。   他更靠近一点齐煊楼,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对不起。   我们都欠对方一个对不起,可惜我已经得不到答案了,那么你也不会知道我如此自私的原因。   让你这样辛苦非我本意,但我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就请你……再辛苦的坚持下去吧。   。   第二天一早,齐煊楼睁眼就见怀里宁也沉沉睡着,长长的睫毛黑而浓密,微微的有一点点天然翘。   喜欢宁也,像喜欢着一个小孩。   他低头悄悄亲了宁也一口,用嘴型说:“早。”   宁也皱了皱眉,没醒。   他快到天亮才睡着,这会儿才六点半,还早。   但是想想十点就又要离开榆城回洛安了,齐煊楼又特别郁闷。   ——昨晚才跟宁也有新进展,今天本应该趁热打铁才对啊!   某些方面来讲,齐煊楼其实挺传统的,或者因为他还嫩,总觉得昨晚都和宁也互相帮忙就差直接做了,怎么说也算是关系有了新进展,自己再表白一次的话,应该可以成功了吧?   所以等宁也起床后,齐煊楼特别自然又期待地想抱他跟他来个早安吻,结果宁也连眼风都没给他,直接越过他去洗漱了!   洗漱完了出来,宁也见齐煊楼还杵在原地,问:“干嘛呢站在那儿?几点走?”   语气自然,和以前毫无不同。   齐煊楼有点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宁也做了以后后悔了?   又……又要甩自己一次了?    第66章   期待中的感情加深并没有出现, 齐煊楼有点反应不过来。   宁也觉得他莫名其妙, 站在他跟前招招手:“嘿, 发什么呆呢?不早了赶紧收拾东西啊。”   齐煊楼一脸郁闷,特别委屈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盼望我回洛安啊。”   “这跟盼望不盼望没什么关系啊。”宁也说,“你不定好了今天早上的机票吗?现在都八点半了, 再不走要误机了朋友。早饭还没吃呢。”   “我喝了杯牛奶。”齐煊楼不情不愿地说,“也给你热了一个,在厨房没端出来呢。”   宁也摸到厨房去喝牛奶。   奶是温的, 宁也懒得拿到外面去喝了, 靠着橱柜直接往嘴里倒。喝到一半他反应过来齐煊楼这一大早是闹什么脾气了——自己毕竟跟现在的齐煊楼不太一样, 对这件事情的仪式感和代表意义没他想得那么多。   还是老了, 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百转千回的初恋心境。   有点好笑,这样的齐煊楼,青涩的可爱。   但是好笑完了又觉得自己在玩火自焚,招惹了齐煊楼, 现在怎么办?   这他妈都是做的什么事儿。   喝完牛奶后宁也出来,见齐煊楼已经去洗漱了, 卫生间里稀里哗啦地响。宁也去换衣服,龇牙咧嘴地帮齐煊楼收拾了一下东西——充电器和手机, 确认带好了证件,把钱包钥匙都塞到包里去,又以防万一,帮他拿了条领带,准备关上饰品抽屉的时候又想了想, 拿了块表出来。   齐煊楼每次就为宁也跑来榆城的时候行李一般都很简单,就一个Tradition手提包还装不满。宁也帮他把提包放在门口玄关,齐煊楼正好出来看见了,又冲他撇撇嘴。   宁也不跟年轻人计较:“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证件钱包和钥匙手机全拿了,你想想还有什么。侧面给你塞了条领带。这块表你拿去戴。”   边说边把手里的表递过去。   齐煊楼垂下视线,接了过来。   简洁、纤薄,表径大小适中而表壳又令人过目难忘,看品牌,价格应该也不错,是款很完美的正装表。   宁也又说了句:“我用的少,你拿着戴吧。”   齐煊楼扣在了手腕上:“我去换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宁也拿着车钥匙冲他晃晃:“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齐煊楼本来挺down的心情又有点愉悦起来。   宁也下巴冲包扬了扬,示意齐煊楼自己拎包,眼角余光瞄到他虽然还是抿着,却已经开始微扬起来的嘴角,心想年轻人真麻烦。   还得哄,闹心。   他俩出门有点晚,到机场已经九点半了。宁也不打算停车再送他进去瞎折腾,靠边临时停了一下:“行了,自己进去吧,我就先回公司了。你下飞机了给我报个平安就成。”   齐煊楼朝他这边靠了靠,手臂一伸就揽住宁也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脸就贴在宁也脸旁:“你回去路上开车也小心点儿,别磕着碰着。”   “知道了你赶紧下车吧,再等会儿广播要找人了。”宁也推他。   齐煊楼恨恨的:“我也不确定下次什么时候能过来,你能不能没事来洛安一趟啊。”   宁也敷衍他:“看情况吧。”   这就基本等于是个“你想得美”的委婉说法。   齐煊楼拿宁也没辙,他面对着宁也心里欢喜的恨不得用力咬他,宁也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对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   特别挫败,又越挫越勇,像是个自虐狂。   齐煊楼又抓紧时间亲了两口宁也,下车以后从路边走到入口也就十来米的路程,刚进去回头一看,隔着玻璃门就已经看不见宁也的车了。   这跑的也太快了吧?   齐煊楼不信邪,折回去看了看,果然宁也已经早走了。   好气,昨晚还跟我酱酱酿酿的男朋友一点都不关心我。   齐总心塞的无以复加。   。   六月底,宁也他们公司推出的第一个综艺节目终于筹备完成,准备开始拍摄了。   暂名《他们生活的桃源》,请了综艺届的扛把子贺单来控场,外加资深主持杨影,剩下三个mc就完全是为了流量和曝光了:当红炸子鸡陆誉,一线大花苏静雅,外加一个纪少衡。   三男两女,除了明显是被带着飞的纪少衡,其他四人的阵容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了。   第一集邀请了隋宋和前队友凌谌,还有个准一线的话题女星唐诗。   光隋宋和凌谌的恩怨情仇就足够八卦群众脑补了,他俩解散之后几乎没什么同框的机会了,到时候等播出的时候绝对又是一个宣传爆点。   虽然宁也一直跟东乐传媒的岳东言不太对盘,但是一旦涉及到赚钱,两人又很能没底线的暂时妥协。   隋宋刚刚结束了上部仙侠剧的拍摄没多久,吊威亚什么的算是受了点工伤,回来直跟宁也撒娇哼哼说累的要宝宝的命。   所以最近基本算是在休息,偶尔站个台出席个活动,大部分都是送人情的活儿。   纪少衡的档期卡的比隋宋好,主要是得益于他前期不红没关注度。现在他有热播剧上映,人气虽然有点虚但还是反应蛮好的,电影也拍完了在做后期,就是……这电影估计够呛能公映。   总之各有顺和不顺的地方吧。   《他们生活的桃源》的第一集选景挺巧的,在洛安,开拍那天宁也也去了。   纪少衡和温珊珊图热闹,本来打算四个人挤一辆保姆车的,但是宁也拒绝跟他们坐一起——一个隋宋已经够吵了,再加上纪少衡和温珊珊还要不要人活。   所以宁也、纪少衡的助理和隋宋的助理坐一辆车,隋宋替代了纪少衡的助理去跟那俩一起坐着热闹。   温珊珊很不满:“假公济私!我跟你们说啊,某些人完全是打着工作的旗号谈恋爱,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纪少衡帮腔:“忍忍吧,异地恋很苦的,我们要包——容——”   隋宋一脸懵逼:“你俩说什么玩意儿?”   温珊珊和纪少衡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隋宋居然还不知道?   宁也可是他的经济人啊!这也太迟钝了吧?!   隋宋一脸八卦:“你们说谁呢?快快快给哥讲讲。谁打着工作旗号异地恋了?小六?嗳呀胡扯,小六哪有谈恋爱我完全没发现嘛。小李?我的助理你们俩都知道八卦啊?”   小李是隋宋的助理。   温珊珊语重心长地、一下一下地拍隋宋肩膀:“小宋宋,你怎么能活得这么傻白甜呀。”   “有颜。”隋宋特别不要脸,“不缺钱。”   温珊珊泪奔。   他们提前一天到洛安,而拍摄是从明天一早大家未起床就开始,所以空余时间还挺多的。一行人到洛安的时候,齐煊楼的车已经等在高速出口的路边了。   而齐煊楼本人早已经下了车,靠在车门儿上看手机,一下高速保准就能看到他。   经过上次宁也出水痘,齐煊楼收留宁也住在他家这件事,隋宋觉得齐煊楼挺够意思的,主动摇下车窗,对他也和颜悦色了许多:“你还有空亲自过来呀?”   “有没有空,那得看值不值。”齐煊楼笑得高深莫测,视线有意无意往车里瞟着找宁也,“接你们的话,那当然有空了。宁也过来了吗?”   这马屁拍的隋宋心花怒放,指着后面的车:“宁也图清净,在后面那辆车上睡觉呢。”   车里坐着的纪少衡和温珊珊觉得特别的不忍直视——朋友,你知道你的经纪人已经快被人挖走搞不好推都推倒了吗?人家说的值不值可不是说你好不好?   乐个屁啊,蠢货。   齐煊楼跟隋宋他们几个寒暄了一下就到后面车上去找宁也了,宁也路上确实睡了一会儿,但这会儿已经醒了。齐煊楼叫他:“走,到我车上去跟你说个事儿。”   宁也没指望他这会儿还真能“说个事儿”,但是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跟他在路边扯皮,于是下车跟着他过去了。   温珊珊看到宁也上了齐煊楼的车,悠长地叹了口气。   纪少衡也叹气:“没救咯。”   只有隋宋狐疑地看着他俩,又狐疑地看了看窗外,最后狐疑地心想——   这不能吧?宁也跟齐煊楼好了?   诶以前没觉得身边有这么多gay啊,自从喜欢上凌谌,妈的整个世界都好像与众不同了。   这应该是腐眼看人基……吧?   隋宋抖了抖毛,还是觉得有点方。   齐煊楼过来的时候带着司机,自己跟宁也坐后座。宁也一上车齐煊楼就后悔了,他连忙叫停,打发司机到之前宁也坐的那俩车上去,说要自己开。   宁也半眯着眼躺着,其实还想再睡会儿,又觉得车上睡得不太舒服,脖子疼。   齐煊楼要开车正好,自己可以一个人躺后座上在眯会儿。   最近事情多,特别累,睡觉也睡的不太好,黑眼圈都快挂在脚背上了。要说他为什么来洛安,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在齐煊楼家饱饱地睡上一觉。   齐煊楼刻意慢悠悠地开,跟纪少衡他们那辆车慢慢拉开了距离。   然后齐煊楼找了个地方,又靠边停了。   他回头一看,见宁也半趴着打盹儿,像只大型的猫。他情不自禁地探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宁也歪了歪头示意别闹,懒洋洋的,头都不抬。   齐煊楼轻轻抿着嘴笑起来,心口又逐渐被填满起来。很奇妙吧,上一次见宁也之后他就有种特别饱满的感觉,然后分开的这段时间,好像这种饱满感被一点点的消磨,眼看就要用完了。   而现在再次见到宁也,那种心口饱满的感觉好像一下子被打了气似的又充了个满。   而那个人甚至除了打招呼之外,连句话都没怎么说过。   怎么能有这样的魔力呢?   齐煊楼回头重新发动了车,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   宁也在打盹,齐煊楼没有把他送到酒店去,而是直接带回了家。   下车的时候宁也反应过来:“晚上还有事,我来你家干嘛?来你车钥匙给我,我开两天。”   齐煊楼下车,帮他开车门拿东西:“忙什么,晚上我送你过去。他们现在回酒店不也是休息嘛,我看你一路上倦得都在打瞌睡,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   “有个项目催的急,加班。我们这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明没夜的。”宁也跳下车,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你下午不上班了?”   齐煊楼推着他往地下车库的电梯走:“不了,陪你在家睡一觉。”   这个说法怪怪的。   齐煊楼本来推在宁也肩头的手慢慢往下滑,变推为揽,不过没太过分揽在腰上,而是半揽着宁也的后背。   宁也觉得他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现在去酒店,都是熟人,都要打招呼,有些人小肚鸡肠,打个招呼都可能惹上麻烦——还不如先窝在齐煊楼家饱饱地睡上一顿呢。   要是齐煊楼能不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卧槽,你干嘛呢齐煊楼?”   齐煊楼压低声音对宁也说,又是那种刻意的诱惑:“你看你这么累,要不……我从这里把你直接抱我家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这个情况,齐·每天都想跟宁也酱酱酿酿·煊楼每次见到宁也肯定都想先来快活一下……   要翻白眼了噢,色咪咪的一点都不高大上    第67章   齐煊楼故意逗宁也:“要不……我从这里把你直接抱我家床上去?”   宁也翻了个白眼, 抖抖肩膀示意他把手拿开。   齐煊楼觉得这个表情的宁也挺好玩的,其实也不止是这个表情,每个表情的宁也都挺好玩的,不耐烦的时候也是。   超希望他能天天在这里的——为了早点回家,自己的工作效率应该都能翻好几倍吧。   进了门,宁也踢掉鞋子直接去睡觉, 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格外的困。齐煊楼见他连鞋都没穿, 抓着他的领子:“等等等等,稍微等一下,换个衣服睡, 你这个穿上不舒服。我去帮你找, 你别睡着了。”   他跑去帮宁也拿了短袖和长裤送过去, 见宁也已经掀开了被罩, 双脚耷拉着坐在床沿上, 一副毛秃噜了似的模样,感觉随时都能秒睡。   齐煊楼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困,索性帮他换了衣服,把床罩和上面铺的杯子掀到另一侧去,又找了薄薄的毯子给他搭在腰间。   就这点时间,宁也已经睡着了,侧躺着,一只手举在头旁,另一只手安微地搭在腰间, 两排睫毛垂下来,又黑又密。   齐煊楼趴在床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也看了好一会儿,从饱满逛街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到微微抿着的嘴唇,越看越觉得心里欢喜,怎么看都看不够。   算是在恋爱了吧?他毫无负担的随便躺在自己家里睡的昏天暗地,不算在恋爱的话,宁也会这样做吗?   齐煊楼想了想,又觉得换成纪少衡或者隋宋,应该宁也也可以的……吧。   不开心。   但是肯定不会和纪少衡或者隋宋做那种事情就是了。   这么想想好像又觉得能自我安慰一点,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患得患失成这个样子。   都是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心甘情愿变成个傻子。   齐煊楼把宁也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又悄悄钻出去换了换衣服,洗了个手,把自己的手机也调成飞行模式,最后轻手轻脚走回来,把占了一半床铺的被子和床品抱到地板上,自己躺在了宁也身边。   翻了个身面对他,也闭上了眼睛。   好久没有这么放肆从中午开始睡过觉了,浮生偷闲,无人惊扰,爱人躺在身边。   美好的像个梦境。   齐煊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中午他俩都没吃饭,这会儿他是被饿醒的。宁也还沉沉地睡着,齐煊楼起来去洗了把脸,又折回去叫宁也。   “醒醒,小六,醒醒。”齐煊楼轻轻拍宁也的肩膀,声音温柔,“你晚上要不要去隋宋那边了?不早了。”   “几点了。”宁也正睡的舒服,一觉无梦像晕过去似的睡眠简直不要太幸福,他很不想起来,眼都不想睁,声音沙哑。   齐煊楼手里拿着杯水:“快六点了。你别睡了,起来吃个饭再睡。”   宁也揉了揉眉心,搓了把脸推开齐煊楼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齐煊楼就递给他水。   “已经快六点了?”宁也找手机看时间,自己居然一觉睡了快六个小时,“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   他点亮手机,看见左上角的小飞机,抬头看了一眼齐煊楼。   齐煊楼:“看你太累了,该休息就得休息。”   这会儿去酒店也迟了。好在隋宋现在不是那个谁都不认识的隋宋了,并不是特别的需要宁也陪在他身边认人搭线。于是宁也给隋宋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睡了一觉起晚了,问他一个人行不行。   隋宋大咧咧地说:“你别过来了!我一个人行的!你好好吃顿晚饭抓紧时间再休息会儿,我听说你今天睡了一路,得困成什么样儿啊!这么累你压根儿就不用过来……”   “行了行了行了。”宁也打断他的唠叨,“那我今晚就不过去了,再睡会儿,明天早上过去。”   隋宋说:“不着急!你就当来休假了!睡到自然醒再过来!到时候先给小李打电话让他告诉你地点!别着急起来!”   真是个自带感叹号的男人啊。   挂了电话宁也又跟温珊珊说了一声,如果导演组有什么安排叮嘱或者提前对台本的,让她顺便照应一下隋宋,自己懒得过去了,明天早上再见。   温珊珊说完正事儿就叹气:“你说说你,累成这样了还非要来洛安,大白天就跟齐煊楼钻在家里约会,臭不要脸!”   “……”宁也愣了一下,“我就睡了一觉。”   “不然你要睡几觉?”温珊珊反问,“晚上记得让齐煊楼好好给你补补!”   说完就挂电话了。   宁也没处怼她,恨恨地想回拨,又悻悻地关了手机界面。   怼个屁,跟温珊珊因为“自己有没有跟齐煊楼在大白天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件事吵架吗?还是因为“需不需要补补”这件事撕逼?   蛋不蛋疼。   忒么的温珊珊现在皮痒了,这个月扣奖金!!   齐煊楼叫了外卖回来,宁也不太饿,随便吃了两口就去洗澡准备接着睡觉。齐煊楼觉得他这困顿劲儿有点不太对劲啊,拉着他问:“你怎么能困成这样啊?”   “平常睡不着。”宁也老实回答,“睡着了也总是做梦。今天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我想接着睡会儿。你别来吵我。”   齐煊楼松开了手。   等他收拾好了碗筷再出来,外面悄无声息的,卫生间里的水也已经停了。现在正是夏天,晚上八点多外面还的天还大亮着,齐煊楼绕到卧室去偷偷推开门看了眼,见宁也真的又躺回去了,窗帘拉紧,室内一片幽暗。   但是宁也没睡着,见齐煊楼推门,出声问:“有事吗?”   “没事。”齐煊楼说,“困你就睡吧。”   他帮宁也带上了门。宁也躺了会儿,浑浑噩噩又睡着了。   来了洛安,仿佛卸了心事。   不用再乱七八糟的想事情,就能不顾白天黑夜的睡一觉就好。   宁也连轴睡了十六个小时还多,第二天早上六点来钟就醒了。醒来发现齐煊楼又躺在他旁边,面对自己侧躺着,一只手半握着自己的手——他现在掉节操了,自己家里不住主卧,非要跑来客卧跟宁也挤。   宁也慢慢往外抽手,结果齐煊楼也醒了。他睁开眼,见宁也正小心翼翼往外拿手,见自己醒了,眼睛瞪的圆圆地看自己,有点迷迷糊糊的机灵。   特别可爱。   从前觉得宁也桀骜,矜贵,有时候觉得他冷傲,总是有种想把他折下来看他被征服时的欲望,但是真正动了心动了情,却发现其实感情并不是这样的征服与被征服,而是——   我们同时被对方征服着,也同时心甘情愿地臣服与对方。   因为爱与被爱,所以得以窥到彼此最隐秘的所在。   齐煊楼这次不同意再被宁也忽略了,他反手拉住宁也,把他朝自己拉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宁也嫌弃地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拒绝,被亲了一下之后抽出了手,起床去洗漱了。   齐煊楼懒懒地躺着,不停回想刚刚宁也的表情——   他心口不一的反应真是太有趣了,自己简直迫不及待想跟他一直一直这样黏在一起。   。   《他们生活的桃源》听起来有点像个在乡村种瓜种豆的节目,其实并不是。考虑到节目的效果和抓人度,其本质是个PK类的推理节目——每集都会把MC们分成互相对抗的两组,其中一方可能会有另一方的卧底,也有可能有无间道,更有可能互相都有对方的卧底,甚至只要你能想办法找到联系方式,还可以乔装卧底误导对方,形式很灵活,玩法非常多样。   节目环节基本分三到四块,只提供了基本的剧情和背景,以及规则,并没有台本,一切全靠MC们的临场发挥。   说实话,MC有控场有搞笑担当,主打全团一家人的感情牌,宁也其实蛮看好的。   对纪少衡来说暂时接不到特别好的本子也不用着急了,曲线救国不是不可以。   反正对他们而言,暂时的目标是红起来,而不是当个表演艺术家不是吗?   宁也到拍摄现场的时候——确切说是到隋宋的拍摄现场,因为这会儿MC们早就分布在了不同区域——离得远远的就看见周边有安保在维持秩序,隋宋的粉丝还挺多的,几乎全都是女孩儿,人挤人围在外面一圈看隋宋拍摄,顺便给他加油打气卖萌求抱抱。   隋宋跟凌谌被分在了一组,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凌谌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式样的东西,看样子像是在讨论,但隋宋的眉头紧锁着,十有八九是起了分歧。   拍摄过程宁也不想干涉,他双手环胸离得远远儿的看隋宋。   紧接着就见隋宋抬头跟凌谌说了几句话,情绪激烈起来,像吵架似的。凌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隋宋,隋宋发脾气般地推了一把,用力扒拉了一把前不久才染的一头金毛,看起来像个小狮子似的暴躁。   好了,宁也冷酷的想,这才开拍,第一集的爆点就出来了。   隋宋跟凌谌从解散组合到现在,一直被传不和。现在他俩好不容易又凑在一个综艺节目,有多少八卦视线的关注点在这两人身上啊?   他俩这一吵,可以的,几乎等于公开两人不和的事实了。   他俩想让别人知道他俩不和,那就不和呗,宣传妥妥的。   就是苦了粉丝了,不仅队粉见他俩吵架心碎,就连唯粉——想必也想不到一言不合就发脾气的隋宋,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在追凌谌。   有这么追人的吗?   宁也想想齐煊楼,再对比一下隋宋,觉得凌谌对隋宋也真算是真爱了。   隋宋都作成这样了,也就凌谌还忍着他,也不知道他俩到底谁追谁呢……   要是齐煊楼敢这么追自己,分分钟让他滚。   宁也摸了摸耳朵,好端端的又瞎想什么呢这是。   真是的。   真人秀一拍拍一天,中途吃饭也都是各自解决。为了拼成绩,大家都是秒速吃完接着干活,就怕耽搁的时间久了被别人抢了先。   齐煊楼给宁也打电话问他这边的情况,宁也看了看,只见连隋宋都不挑食了。他快被凌谌气死了,催着工作人员快吃快吃吃完接着录,隋扒皮似的。   他说:“进度还可以,我准备先撤了。这边不需要我盯着。”   “那中午一起吃饭吧。你要回家的话吃完饭先回去休息。”齐煊楼说,“我刚下班。”   宁也说的“先撤了”其实是打算回榆城了,但是他想了想答应了齐煊楼:“好。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挂了电话,宁也正准备给温珊珊打个电话问问纪少衡那边录的顺不顺利,突然公司打来电话,是他的助理。小姑娘连音调都变了:“宁、宁总。”   “怎么了?”宁也听她说话感觉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最近没什么大事啊,“别慌,慢慢说。”   助理清了清嗓子:“我们公司前台,收,收了束花,给少衡哥的。少衡哥不在,我们就按照惯例打算把卡片留下,花帮他插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留言卡,我们也都没当回事,拆开包装打算剪一下然后插起来的时候,发现下面,下面有……一只老鼠的四肢,被剪断了压在花枝的最下面。”   宁也心里猛地一跳,沉声问:“查到谁送的吗?”   “没有。根据包装纸查到的那一家,没有这个订单。”助理说完了缓过气,“看了监控,送花的也就是普通快递员,戴着快递员的遮阳帽,没拍清脸。我们都觉得应该是黑粉干的,但是排查很难,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死老鼠放在花下的。”   不管是谁,来者一定饱含恶意。   这会儿顾不上深究,宁也先吩咐助理:“这件事先别告诉珊珊和少衡,回头我找机会告诉他们俩。还有,你跟宣传那边传达一下意思,以后我们公司不收任何寄给艺人的私人物品,让粉丝们以后也别破费了。这个事儿暂时别提,让他们找个说法传达给粉丝就行,尽量平和稳定,用公司调整战略的意思来走,注意引导粉丝情绪。”   “知道了宁总。”助理回答。   挂了电话之后,宁也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纪少衡得罪过什么人。   说实话,挺多的。他签在西木传媒,然后又被宁也力捧,其实就是特别惹人嫉妒的一件事了。但是这种嫉妒基本都来自业内那些出不了头的小明星或者和纪少衡有竞争关系的艺人,这部分人如果想要黑人,是不会做这种恐吓你一下的事情的。   因为除了有快感之外毫无存在的意义的。   一般会这么直白恐吓的,十有八九是粉丝,要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恐吓的不是纪少衡,而是纪少衡的老板宁也。   但是这么想其实也不太能说得通。比起隋宋,纪少衡的知名度毫无可比性,如果想威胁的是宁也,那么目标应该是隋宋才对啊,毕竟隋宋可是西木传媒的头牌了,吸金能力也很强悍,用隋宋来吓唬宁也,比用纪少衡吓唬宁也更容易让宁也感觉到害怕不是吗?   为什么会选纪少衡呢?   更重要的是——   割了老鼠四肢放在花里,只是泄愤,还是警告?   是“你太讨厌了”,还是“这就是你的下场”的意思?    第68章   宁也跟齐煊楼吃饭的时候, 跟他提起了纪少衡被人恐吓这件事。齐煊楼第一反应就是:“针对你的?”   宁也摇头:“还不清楚。”   “有点恶心人。”齐煊楼皱眉,“我晚点咨询一下一般送这种东西的人是什么心态。不管针对谁的,你最近也注意着点安全。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两个保镖?”   “不用了。”宁也拒绝了,“哪有那么夸张啊,再说了我会注意的,保证旗下艺人的安全也是我们公司的责任。”   “你跟我还打什么官腔, 这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怕你们保证的不够全面吗?”齐煊楼单手左右松了松领带,顺便解了一粒衬衫扣子, 觉得舒服一些,“再说了,谁管他们了, 我就担心你。”   宁也看着他松领带的动作, 有点走神, “噢”了一声。   “我考虑把公司搬榆城去。”齐煊楼说, “但是我爸妈现在也都在榆城, 我又不太想回去。你们公司能不能搬过来?”   “不能。”宁也回过神来,坦诚地看着他,“洛安的圈子没法跟榆城比。”   齐煊楼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想问一问而已。宁也的回答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了,于是他又忍不住逗宁也:“也就是洛安的圈子如果跟榆城有可比性的话,你还是能搬过来的,对吧?”   边说着,目光挪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要不是条件不允许, 宁也其实也很乐意搬过来与他同住的啦。   宁也当然听懂了,但他就是不想看到齐煊楼这么得瑟,于是淡淡地给他泼了盆冷水:“不是这个道理。哪里最合适我去哪里,跟你没什么关系。”   齐煊楼撩人不成反被怼,反正也习惯了,给宁也夹了个丸子:“来,吃颗丸子,牛肉的!”   宁也无语地看着落入自己碗里的虾丸。   两人有点黏糊地吃了顿饭,宁也心里有事儿,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临快走的时候他又想起来,对齐煊楼说:“你在府城熟人应该很多吧?”   “还行。”齐煊楼点头,“比你肯定要熟得多。怎么了?”   宁也眯了眯眼:“你帮我查一下何栋什么时候出狱吧。何栋你还记得是谁吗?”   齐煊楼点头:“记倒是记得,不过何栋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压根儿没注意过这个人。我记得念书那会儿你跟他打架,怎么,他现在还敢来威胁你了?”   “不是。”宁也摇头,齐煊楼应该不知道何栋写纸条威胁温珊珊的事儿,但是他也不打算现在告诉齐煊楼这种陈年旧事了,“排查一下而已。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有谁会这么做,就突然想起来他了。你记得帮我打听一下啊。”   齐煊楼点头:“行。放心吧,一两天给你回话。”   回榆城的飞机上,宁也盘算了一下。当初温珊珊出国,她爸也不知道怎么通关系、有没有通关系来对付过何栋。反正后来温珊珊已经走了,宁也就更没关注过他。   如果是何栋出狱后做的话……那么受威胁最大的,应该是温珊珊才对。   毕竟何栋那个人吧,偏执,没文化,一身的江湖气,根本不能跟他讲道理。   他觉得自己就是道理。   宁也这次拿了齐煊楼的车钥匙,自己开车从机场直接去了公司。这会儿离下班就剩不到一个小时了,他进门直奔前台,问:“最近给温珊珊寄东西的人多吗?”   他很少来前台这边说话,最多就是路过点头打个招呼。前台的妹子面对着帅气逼人的老板有点紧张:“还……还好,东西不多,但是最近老有人给珊姐送花。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委托前台帮忙签收的。”   “有留卡片吗?”宁也又问。   他们公司前台一般是两个女孩值班,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相互确认了一下,摇着头回答:“好像没有。”   “温珊珊也知道最近有人老给她送花,是吧?她没有要求拒收吗?”宁也又问。   前台妹子被他问的有点紧张。   说实话,他们公司的人颜值都挺高的,收花是家常便饭,艺人们也都有粉丝,像隋宋这种就更不得了,虽然一直在说请粉丝不要送东西但是一直有粉丝锲而不舍地给他寄,然后还不留地址退都没法退的。   遇到节日就更夸张了,像温珊珊这种大美人儿情人节那天能收五六捧来自不同人的花那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虽然平常相对来说不会这么夸张,但是从前台到她本人,也的确没怎么把这个当回事儿的。   但是有人给温珊珊送个花而已,居然惊动了老板亲自来问……这个,这个好像就有点内涵了。   前台妹子心里直嘀咕,这要怎么回答?珊姐收个花就惹老板不开心了?他俩在谈恋爱是吗?那自己如果说珊姐没有拒收老板是不是要醋意大发了?因为这事儿两人吵架了怎么办?珊姐会不会迁怒我?如果说拒收了,但是老板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该怎么办?当着老板的面撒谎这工作还能不能干了?   最后前台妹子很委婉地回答说:“珊姐平常不太在意这些,她办公室里如果花蔫了就请助理帮忙换新的,如果不需要换就分给其他同事了。一般我们很少拒签鲜花的。”   宁也点点头,微笑着跟前台妹子道了个谢:“我知道了,谢谢,辛苦了。”   前台妹子给他回了个礼,看着他进公司了。   两人眼看着看不见宁也的背影了,面对面看着对方,脸上全是八卦:“他俩谈恋爱了?”   另一个:“有可能。”   “刚才吓死我了。”第一个又说,“都不知道怎么回。万一我说珊姐没拒收,老板吃醋了,两人吵一架回头珊姐不得给我穿小鞋啊。”   另一个:“老板居然会吃醋,这画风想想还是挺炫酷的哈哈哈哈哈。冷着一张脸,这样。”她边说边学宁也瞪人,面无表情但是撩着眼,眼神里满满的不耐烦,“我觉得老板这样跟我发脾气,我完全没法跟他吵架啊!”   第一个想了想,也暗搓搓地笑:“老板长得太好看了,发脾气都像是在勾引人!别说了别说了,工作工作。”   她俩站好了,其中一个又感慨:“珊姐跟宁总谈恋爱,我的妈,这颜值配一脸。站在一起就够虐狗了。”   另一个也目视前方,一脸正经:“宁总简直百搭,跟宋哥站一起也特别搭,跟少衡哥站一起也配一脸,跟珊姐在一起还是很搭。这老板有毒。”   “没错……我的老板是个万人迷。”另一个想着想着忍不住想笑,“去海角论坛818一定很有爆点。你还记得年初那会儿他们三在大理晒太阳被路人拍到就引起轰动的照片吧,3P我都能萌。”   “咳。”   宁也没想到前台妹子们发散思维,已经脑补自己跟温珊珊谈恋爱了。他进办公室的时候顺便招呼那个小助理进来,也没坐,站在当地就问:“知道给温珊珊送的花里有问题的人不多吧?”   “基本没有。”小助理想到那束花下方被包起来,用手握着的地方里面藏了四条动物躯干就恶心的想打哆嗦,“是珊姐的助理的拆的,在洗手间,当时没人。她拆到这个情况直接跑来找的我。我又给你打的电话。”   宁也点头。   小助理又说:“考虑到这种情况也不能立案,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所以一直按着,安保那边都没有告诉过。您看怎么处理。”   “还是那样,不收东西,没有留名的花也拒收。不能拒收的直接收了之后扔掉。”宁也说,又转念一想,“等等!暂时送温珊珊和纪少衡的东西,都要记录下来报给我。花也拆了看,你让安保去拆,顺便告诉他们,要严格查验给温珊珊和纪少衡的东西,再去检查一下我们公司的摄像头,要保证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台来人的正面。你先去办吧,我会跟他俩解释的。”   小助理点头答应,退出去办事了。   宁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完,内线就响了。他接起来,是助理,声音有点颤:“宁总,又有人给珊姐送花了。前台说没找到卡片。”   “叫安保人员拿到我办公室来。”宁也沉声说,“我也看看。”   没多久,两名保安带着花敲门进来,助理跟在后面。宁也看她脸有点发白,怕吓着她,示意她可以先出去。   助理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名保安把手里拿着的花盒放在待客用的茶几上,问宁也:“宁总,打开吗?”   宁也点头。   送来的花不是散的,而是装在长方形的纸盒里,外面贴着生鲜物品的标签。一般同城花店直送的话是很少这样包装的,这样包装起来的花大部分是走快递,为了保护鲜花才用纸盒固定的。   宁也双手环胸,看着保安往开拆外盒。   期间助理的手机响,她出去接电话。   外盒打开,一束很漂亮的香槟玫瑰躺在里面,外面包着一层灰色的包装纸,底端被包装纸全封了起来。   保安看了看宁也,宁也示意接着往开拆。   保安解开系在花束上用来固定花束的小绳子,慢慢剥开了包装纸。   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束普通的花。   宁也做了个深呼吸,对两名保安说:“先拿出去吧。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十二分的重视起来,知道吗?”   保安齐声说:“明白。”   他俩正准备带着花束出去,宁也的助理又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一名保安,保安的手里也拿着一个盒子。   又一束花。   宁也出声:“你们俩先等等。”又问助理,“又是她的?刚送来?”   助理点点头。   “你们俩别走了,来,再拆一下。”宁也叫之前那两名保安人员,又顺便问,“我们的监控现在可以看到前台对面的正脸了吗?”   一个保安回答:“在调整,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宁也点点头。   说话间一个保安已经拆开了纸盒,这个跟刚刚那个差不多,同样是用纸盒包装着,应该也是快递过来的。   里面装着一束散花,配色挺简陋的,不怎么好看,有几朵粉边康乃馨和两朵向日葵,还有两三朵茶花和两朵纯白的百合,配了白色的满天星,乱七八糟的,不太搭。   保安用剪刀剪掉牛皮包装纸,看了看,“嗯”的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宁也走过去,低头往里看,“这是……”   他的话音顿住了。   顺着花束的花茎方向,放着一个避孕套,用过的,里面白色的液体装的满满的,把避孕套撑出一个生殖器的形状。   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是什么。   变态。   宁也的火气蹭地窜了上来,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小助理站在后面,听到宁也骂人,估计这个盒子里又是有不好的东西,没敢上来看。   宁也对保安说:“拿出去处理了吧,不许声张。以后送温珊珊的花你们都帮忙拆了,里面有东西记录下来给我报过来。”   保安点头表示明白。   “去吧,等会儿该下班了。”宁也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回头看见助理脸色煞白,安慰了她一句,“不用怕,公司能处理。”   助理清了清嗓子:“以前没遇到过这种变态……宁总,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宁也说,“去吧,收拾一下早点回家去,放松一下。”   助理点头,说:“安排表上,后天您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早上八点到校。您还去吗?”   宁也喝了口水:“看情况吧。我知道了。”   晚上齐煊楼给宁也打电话的时候,宁也告诉了齐煊楼下午收到花的事情。齐煊楼也被这种变态的做法惊了一下:“全满?”   “嗯。”宁也想到下午看到的东西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应该是故意的。专门撑起来,更有暗示意义。你查到何栋了没有?”   齐煊楼说:“去打听了,还没回话,等会儿我再问一遍。”   “何栋要是出来了,十有八九是这个变态。”宁也牙根痒痒,“我看他是在里面没唱够国歌,还想回去唱两年。操,当时我就不该听隋唐的。”   齐煊楼不知道那会儿发生了什么,问:“怎么回事儿?你听隋唐什么了?”   “回头跟你细说吧。”宁也说,“这会儿懒得说了,又长。总之就是那会儿何栋犯了事儿,我本来想过要不要找关系从重判的,后来觉得没必要,没管他。妈的,现在想想还不如那会儿找个人呢,这种人渣。”   齐煊楼听出来了,宁也跟何栋有矛盾,但是矛盾没激烈到这份上:“为了温珊珊啊?”   语气怪酸的。   宁也本来正气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的太恶心人了,对着的还是温珊珊一个女人,这就更让人恶心了——冷不丁听到齐煊楼居然还吃这种飞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笑,顺着他的话说:“对啊,为了温珊珊。”   “原来你那会儿就对温珊珊这么好啊。”齐煊楼郁闷了,“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对我比对温珊珊好点呢,那时候还老是嘲讽温珊珊。这么说,温珊珊以前看我是不是跟看傻逼似的?”   宁也也回想起来在府城那会儿,齐煊楼明里暗里挤兑温珊珊的时候,噗嗤笑了:“我怎么知道,下次你问温珊珊去。问问她当时怎么看你的。”   “唉。”齐煊楼深深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英明的很,悄无声息怼走了情敌。谁知道你居然给我拖后腿,明着对我情敌爱答不理,背后嘘寒问暖的。搞得我很没有面子啊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特别惋惜,特别蛋疼。   宁也被他逗乐了,气了一晚上,这会儿放松了一些,哼哧哼哧直笑。   齐煊楼听他笑,也笑了:“心情好点儿了吗?”   他的声音不太高,带着笑意,宁也都能想象的他拿着电话随意靠在沙发上,眉眼带笑的模样。如果此时宁也在他身边,他墨黑墨黑的瞳仁里一定全是宁也的倒影——   宁也觉得那种仿佛在恋爱的感觉又来了。   他压着心情,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69章   第二天一早齐煊楼给宁也打电话。他找人查了一下之后, 发现何栋去年就已经减刑出狱。他还顺便打探了一下何栋现在在做什么,得到的反馈都是不知道——何栋出狱之后应该是离开了府城,也不跟人联系,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宁也听了之后嗯了声,对齐煊楼说:“我知道了。你别管这事儿了,他在暗处咱们在明, 自己多注意就是了。我给珊珊找了两个贴身保镖,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 打算最近跟她回家住,只要何栋没枪就都好说。”   齐煊楼问:“你告诉温珊珊了吗?”   “正准备跟她谈。”谈到这个宁也有点发愁,他很不擅长安慰人, 而温珊珊听到这种消息估计又会被吓坏了吧, “好烦,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记得她出国之前跟我说, 她爸帮她处理何栋的, 那会儿明明说是帮忙让重判的,这才几年何栋就出来了,真不知道她爸怎么办事的。”   “没上心吧。我记得他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哪顾得上她呀。”齐煊楼说,“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兵来将挡吧。对了,你们学校怎么还不举行毕业典礼?”   “在明天。”宁也有点不太想去了,“我不太想去了,忙。”   齐煊楼轻轻笑了笑:“毕业证和学位证总得去领吧?顺便去拍个照片嘛, 也算彻底长大了。”   宁也切了一声。   “今天晚上我到榆城,不过飞机在晚上八点,到家估计要十点多了,有延误的话会更晚。”齐煊楼声音温柔,“你晚上还有事吗?”   宁也顿了顿:“应该没。”   “那你在家等我。”齐煊楼嘴角噙着笑,一句很普通的话被他说的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不许早睡。”   宁也冷哼:“那是我家。”   齐煊楼愉快地回应:“现在也是我家了。”   因为早上的一通电话,宁也到了下午就有点心不在焉。隋宋打电话说他们离开洛安准备转榆城拍第二集了,前三集是一次性拍摄,大概前后要拍一个周,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这些宁也都知道,他随意抬头看了看挂钟,三点。   挂了隋宋的电话,宁也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看的书——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如果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而齐煊楼晚上十点钟会来。   宁也深深叹了口气。   他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这段话,接着往下看了几句——   “当出发的时刻就快要来临时,啊,狐狸说,我一定会哭的。”   “那么你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由于麦子颜色的缘故,我还是得到了好处。”狐狸说。   宁也又翻回去看麦子的颜色,是这样写的——   “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动于衷。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养了我,将会是多么的美妙。同样是金黄的麦穗,就能让我想到你,我也会爱上风吹拂过麦浪的声音……”   被驯养之后再分开,那么这种建立联系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狐狸说,由于麦子颜色的缘故,我还是得到了好处。   宁也想,是的,我也得到了好处。   下班之前宁也给安保打了电话问情况,今天有一束花送给温珊珊,淡紫色的好像叫安琪儿还是蓝色伊甸园的,反正也算是玫瑰。这束花应该和昨天送香槟玫瑰的是同一个人吧,总之也是没有留名,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也又吩咐一次注意安全。   他今天下班没事,其实也不是真没事,有人打电话请客吃饭的,宁也推了。他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还买了袋抽纸,路过膨化食品柜台的时候又随手拿了几桶薯片。   晚上不是很饿,宁也没吃饭,回家拉着窗帘,边咔嚓咔嚓吃薯片边看电影。   电影才看一半就过九点了。   宁也换了身运动服,灰色的,背后背着个大大的帽子,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上次齐煊楼的车被他开回来用了。   要没人接他的话,他还得打车。   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宁也到了机场,出站口人很多,他略微离得远了一点等齐煊楼。   冷不丁听到尖叫,定睛一看,原来是凌谌从洛安回来了。他脸上挂着大大的墨镜,一脸冷漠,众星拱月般地往前走。   接机的粉丝们丝毫不介意他臭着脸,换句话说,他从刚出道的时候就这副德行,特别高冷。不过粉丝说他其实内心很害羞,这么高冷完全是装出来掩盖他的羞涩的。   行行行,反正粉丝是大爷,她们说的对。   宁也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齐煊楼发的短信:我下飞机了。忘记车被你开走了,我得打个车,估计会晚点儿。   宁也回他:你等会儿再出来。现在外面都是凌谌的粉,人太多了。   齐煊楼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从天而降的惊喜大礼包:你来机场了??在哪里?   宁也没顾上回他,宁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这是宁也头次直观的感受到凌谌粉丝的庞大……隋宋的粉其实已经够多了,但是没想到凌谌的粉丝队伍比隋宋的更多,他完全没受到SL组合解散的影响似的,甚至好像还更进了一层。   宁也也承认,比起隋宋靠脸靠颜,凌谌才是老天赏饭吃的那种类型。   才华横溢,无论是创作还是声线,技巧,情感,近年都少有人可与他匹敌。   不过现在宁也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眯着眼睛盯着粉丝外一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   看起来像个娱乐记者,有点眼熟。   凌谌带着的庞大队伍呼啦啦地走了过去,那个男人亦步亦趋跟在旁边,仗着身高优势举起摄像机,从高处往粉丝中心凌谌所在的位置拍。   一个大男人,踮着脚走路,两只手换来换去,在人群里累的一头汗,特别敬业。   宁也特别无语的叫他一声:“卓越!”   卓越听到有人叫他,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声音来源,又回头接着拍。   宁也又叫了一声:“卓越!这里!”边喊边举了举手示意。   卓越这次看到宁也了,愣了楞,但是很快就弯起了眼睛,收好摄像机朝宁也跑过来。   当年的白面丸子现在变成了个大瘦子,又瘦又高,但还是很白。他笑眯眯地跑到宁也面前站定,跟宁也打招呼:“嗳呀,宁总!”   宁也翻个白眼:“好好说话。你这是……搞娱记了?在哪家呀?”   “什么呀,自己搞个小工作室混点零钱花。”卓越笑起来还是挺憨的,“才起步,自己都得出来蹲机场。”   宁也问他:“你怎么想起做这行?”   卓越嘿嘿地笑:“好玩嘛。回头有什么稀罕新闻记得照顾照顾我啊。”   宁也拿出手机:“来留个电话。我这会儿正接齐煊楼呢,回头咱们出来吃个饭。”   卓越给宁也报了电话号码,宁也给他拨了一下。他听到兜里手机响,摆摆手:“有了有了!那你忙,我再跟跟去。对了,你不是隋宋的老板吗,来给我漏个底,隋宋跟凌谌是真不和还是假不和?”   “没什么真的假的。”宁也说,“关系还凑合。隋宋就那样,脾气急,来得快去的快,凌谌不跟他计较。”   卓越就笑。   “宁也!”齐煊楼听宁也的话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倒不是他嫌挤,是他怕宁也嫌挤。   出来之后,齐煊楼见宁也跟人站着聊天,叫了他一声。   宁也本来就已经看见他了,冲他示意了一下这边。卓越回头也看见了齐煊楼,笑嘻嘻地对齐煊楼招手。   齐煊楼跟卓越算不上多熟,但是也不至于不认识。齐煊楼一开始没认出来卓越,他当年是个白胖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白瘦子,宁也给他解围:“卓越,温珊珊他们班的。”   “噢噢。数理化特别好,偏科特别厉害那个卓越吧。”齐煊楼想起来了,那会儿在数理化上卓越甚至能跟他比分数,“你好你好,瘦了这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   齐煊楼跟卓越寒暄了几句,卓越就打了招呼先走了。   齐煊楼按捺着想握宁也的手很久了,跟卓越道了别之后才悄悄伸过去捏了捏宁也,见宁也一身运动服,像个还在学校里的大男生似的,握到以后就觉得特别开心。   宁也很快挣脱他:“走吧。你吃饭了吗?”   “吃过一点。”齐煊楼跟上他的步伐,慢了半步,稍微落在他身后,看见宁也背上背着的帽子。   松松垮垮的,特别大。   薄薄的裤子刚到脚踝,收口的,但因为宁也瘦,所以脚踝那里并不是紧紧扣在皮肤上,而是有点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点点白皙的脚腕。   宁也穿着小白鞋,在灯光下肤色几乎和鞋同色。   他怎么这么白。   车在停车场,从出口出来还得走一段路。夏天的十点多天也黑了,机场灯多车多,照明是没有问题的。齐煊楼走在宁也身边,心里像被猫挠痒痒,但是人来人往,他也不敢对宁也动手动脚。   这感觉太酸爽了。   好不容易走到露天停车场,这里相对来说人少了很多,灯光也少,齐煊楼终于不用再忍了,他自然而然地靠近宁也,把他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   宁也“嘿”了一声,挣了一下。   齐煊楼紧了紧,手心薄薄的汗,拉着宁也往前走:“你车停哪儿了?”   宁也被他握着,心里也有点潮湿的跳动,他想——没错,我也已经得到了好处。   宁也用遥控开了车锁,车灯亮了亮。齐煊楼拉着宁也过去,把宁也塞到副驾上,自己绕过去开车。   他上来的时候仿佛带着一股风,带着夏天的味道。随着车门“嘭——”的一声被关上,齐煊楼直接越过操纵杆,凑过来扳着宁也的肩膀吻住了他。   宁也被他一扑,半个肩膀靠在座椅上,另外半个肩膀被齐煊楼用力往他的方向按,整个人和座椅差点儿坐成个直角。   齐煊楼吻了吻他,退开一点,跟他鼻尖贴着鼻尖说话,眼睛又黑又亮:“你来接我,我真开心。”   “我闲着也是闲着。”宁也还犟嘴,“而且我不是开走你的车了吗。”   齐煊楼又啄啄他:“我才不管原因。我就看结果。”   宁也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有点吃不消,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齐煊楼闷闷地笑起来,伸手把宁也的帽子捞起来给他戴上,宁也几乎整个脸都陷入了帽子里面,本来白的发光的脸眨眼间落入幽暗之中。   齐煊楼又不能克制地凑上去吻他。   ……从一开始见面,就想帮他把帽子扣上去,然后按着亲他了呢。   终于补到了气血,满意。   宁也大夏天戴着帽子,前面又是齐煊楼热气腾腾的呼吸,车没发动,空调还没开,被亲了一会儿真是快要热死了。他用力推齐煊楼:“嘿嘿,克制点儿行吗,起来!”   齐煊楼被他推开,有点喘,又难舍地啄了他一下:“你真烦人。不见你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见你我就完全没法控制自己。”   宁也彻底把齐煊楼推到驾驶席那边,自己反手把帽子摘下来,扒拉了一下头发:“行了行了,走吧。”   齐煊楼趴在方向盘上,单手启动车子,目光灼灼地歪着头看他。   宁也有点尴尬,瞪他一眼,把窗户拉了一半透气。   还好是晚上吧,自己觉得自己热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一路上齐煊楼开车也不老实,自动挡就这点好,右手不用老去挂挡,于是齐煊楼右手全程都伸在宁也这边,握着宁也的手。   宁也:“……”   好像也就几天没见啊,发生了什么?几年没见都不带这样的好不好?   从地下车库上楼的时候,齐煊楼又开始发疯了,进电梯之前又把宁也的帽子给他一戴,低着头看他傻乐。   宁也被他烦死了,反手把帽子摘了:“你干嘛!”   “我就觉得你戴帽子好可爱。”齐煊楼说话还忍不住笑意,“特别好玩。就忍不住想给你戴上。”   宁也翻个白眼:“你再给我戴帽子我就跟你打架了啊。”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齐煊楼的萌点,他眼睛一亮,十分期待的说:“那就来打架啊!”   电梯“叮——”一声到了。   宁也懒得理他,故意推了他一把,自己先走出去了。   才走两步,腰就被齐煊楼从后面搂住,他弯头亲在宁也脖子上,声音低而暧昧:“不是说要跟我打架吗,妖精打架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那个白面丸子似的胖子吗   他去跑娱记了   真·爱    第70章   扑腾了半晚上, 妖精打架没打成功,但齐煊楼也不气馁……好歹,好歹也算是打过架了吧。   他现在要求不能太高……不过,宁也的手保养的真好,软软的。   第二天齐煊楼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帮宁也做早餐。宁也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牛奶温温的放在桌上,盘子里盛着煎饺, 还有一玻璃碗蔬菜沙拉。齐煊楼一手举着一个瓶子,左右看看,问宁也:“要什么酱?番茄酱加点不?这个好像是牛肉粒什么酱……拌进去会不会味道有点怪……”   宁也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别拌了, 就这么吃吧。”   齐煊楼中气十足地在外面说话:“你快点儿啊, 奶都要凉了!”   宁也接了凉水洗了洗脸, 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心想齐煊楼大半夜瞎扑腾死活不睡觉, 一大早起来还这么精神矍铄,忒么的这是个妖怪吧。   八点来钟他俩一齐去宁也他们学校,今天真的是人特别多,到处都是拿着相机拍照的大四学生。   纪少衡跟宁也一个学校,但是他现在顾不上来了,早上给宁也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给辅导员打过电话了,让宁也帮忙代领一下毕业证和学位证。   挂了电话以后齐煊楼问:“纪少衡知道花的事吗?”   “还没跟他说。”宁也说,“等他拍完这几天吧。今早请的保镖已经过去了。”   齐煊楼点头:“嗯。如果是何栋的话, 以他的水平估计做不出什么高智商的事儿……不行你们就钓个鱼,早解决早好。”   宁也跟他对视一眼:“钓鱼?你这人真是……”   齐煊楼故意抿着嘴,矜持地闭了闭眼,点头,坦然接受了来自男朋友的表扬。   宁也这种几乎等同于编外人员的,拍照留念没什么兴趣,和同学老师也寒暄的很尴尬,而且他们学校超恐怖,全体毕业生都要排队等校长拨穗,这个场面就有点庞大了,宁也果断偷跑了。   他穿着黑袍,帽子拎在手上,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   齐煊楼四处找角度给他拍照。   宁也见他窜来窜去的,一点都不像平时沉稳的他:“你能不能别拍了,傻不傻啊。”   “也不是就我给你拍啊。”齐煊楼手下不停,眯着一只眼睛对焦,“你不是也给我拍过的吗?”   ……什么玩意儿?   宁也扒拉着帽檐上的穗子:“我什么时候给你拍过?蠢死了,我才不干这样的事儿。”   齐煊楼想说高一那会儿,又觉得自己说出来宁也估计要恼羞成怒了,耸了耸肩做了个不信算了的表情。   宁也还真不信,呵呵,他给齐煊楼拍照?就像他现在这样跟个猴子似的左窜右窜吗?   NONONO,绝对不!   ……呃,钱包里那张不算。   那是试像素随便抓拍的,抓拍!   等拍大合照的时候,宁也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他的助理缓了两天,觉得对她自己而言没什么威胁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宁总,珊姐又收到花了,这次里面放的是血书,写着你是我的。”又补充的吐槽了一句,“字特丑。”   宁也皱眉:“知道了。”   齐煊楼看他表情就知道又是花的事儿,等他挂了电话问:“这次是什么?”   “血书。”宁也脑补了一下,觉得和上一次的套比起来,按理来说恐怖等级应该是提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搞笑,“这次确定了,是何栋。他语气都跟几年前一模一样,写着你是我的。妈的傻逼。”   齐煊楼挑了挑眉:“写着什么?”   “你是我的。”宁也看着他又认真说了一遍。   齐煊楼满意的笑了:“嗯。你也是我的。”   宁也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跟你说什么呢现在?”   “我又不在乎温珊珊是不是受人威胁,干嘛要那么紧张她。”齐煊楼说的毫不羞愧,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操心是因为她在你们公司,她出事儿了对你影响不好。不然你以为我是因为同学爱去帮她查的吗?”   宁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齐煊楼还没完没了:“不过温珊珊现在也不是我情敌了,加上何栋那个手法太恶心人了,我都不稀罕帮他一把。”   宁也目光复杂地望齐煊楼。   齐煊楼很无辜的说:“不对吗?如果温珊珊是我情敌,何栋能稍微靠点谱,搞不好我会帮何栋一把的。”   宁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齐煊楼戳戳他:“吓着了?”   “没有。”宁也只是不太想搭理他,低头看着台阶下冒头的细草,“你不就是这种人吗。”   齐煊楼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脸上的神色郑重:“对啊,我本来也是这种人。”但是紧接着他的声音就轻快起来,“所以还得谢谢你,没把我折腾成何栋那种变态。”   宁也趴在他自己的腿上,抬头撩眼瞪他。   他弯腰亲了亲宁也:“你不知道,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会发什么疯。”   宁也嘟囔:“我现在也没跟你在一起。”   “但是你也没跟别人在一起。”齐煊楼的声音里带了笑意,“而且……你也没跟别人做昨天晚上我们做的事情。这种情况我能等。”   提到昨晚……唉,由奢入俭真的太特么的难了。齐煊楼帮过一次就想帮第二次,他又不要脸,帮了自己就没有白帮的道理,当场就要回报。   最让宁也崩溃的是,特么的上辈子习惯了在齐煊楼下面,这辈子面对着齐煊楼,他自己居然完全没有一点儿在上面的念头了!而齐煊楼这种性格,又怎么可能主动在下面,这尼玛也让人很蛋疼了好不好!   宁也有点尴尬有点郁闷,掏出手机低头玩手机去了。   远处有人唱歌,特别大声:“别了依然相信以后有缘再聚,未曾重遇以前要珍惜爱自己;在最后时刻分离不要流眼泪,就承诺在某年某一年某地点再见……”   齐煊楼拍拍宁也肩膀:“毕业快乐!欢迎你加入单身适婚男青年大军!”   宁也被他逗乐,白他一眼。   齐煊楼又补充:“不过你不用考虑了,你已经有对象了。”他指了指他自己,饱含期待的说,“完美符合三个180标准,快点头说yes吧。”   宁也脸上带着笑:“滚!”   。   纪少衡和隋宋拍完真人秀之后,宁也特意叫他们仨回了趟公司。   隋宋先到,特别敷衍地敲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小六!”   一头白毛特别耀眼。   宁也招呼他坐,起身帮他倒杯水递在他手里:“你这头发三天两头变颜色,累不累的慌。哎我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在追凌谌啊?”   隋宋愣住了,张了张口想说话,又抿着吞了吞口水,舔舔唇。   宁也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没跑了,不过他其实早就知道,现在只是确定一下。宁也叹口气:“追到了吗?”   “你你你……你不骂我啊。”隋宋问。   宁也失笑:“我骂你做什么?”   隋宋挠了挠脖子:“这不是因为……凌谌他……是个男的嘛。被媒体发现麻烦就大了。”   “你也知道有麻烦啊!”宁也敲了他脑袋一下,“知道麻烦还不主动来跟我报备?我还得等娱乐绯闻满天飞才知道自己的艺人谈恋爱了是吗?丢不丢人啊我?就知道给我添乱。”   隋宋听话音觉得宁也压根儿就没怪自己,平时日天日地谁都不怕的大男生眼眶都有点红:“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小六。我谁都不怕知道,我就怕我爸妈不接受。”   “你还是担心担心凌谌接受不接受吧。”宁也看他这没出息样儿,“做事小心点儿知道吧?别给我添乱了。”   这一公司的基佬。   “凌谌对我挺好的,他就是嘴硬。”隋宋提起凌谌就一脸笑,完全是一副沉溺在恋爱里的蠢样儿,“等他合约到期,能不能把他挖到咱们这儿来。要不回头我问问他解不解约,违约金我来出。”   宁也敲桌子:“你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吗,就违约金你出。你出不出得起啊?”   “我有我哥啊!”隋宋理直气壮地说。   宁也看他这副不知世事的傻白甜样就来气,忍不住给他泼冷水:“你哥的钱要娶老婆,哪顾得上给你花。想要钱自己挣!”   隋宋耷拉着嘴角:“那我给他打个借条儿总行吧……”   宁也还想说话,又有人敲门。   “请进!”宁也示意隋宋别说了,见温珊珊和纪少衡推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宁也推了推隋宋:“你先回去吧,记得我跟你说的事儿啊,低调懂吗?”   “知道啦!”隋宋还不乐意被训了,“我去跟我哥借钱去。”   宁也挥手打发他:“去吧去吧。”   温珊珊和纪少衡都跟隋宋打招呼,隋宋搂着温珊珊的肩,指了指宁也:“跟你商量个事儿啊妹子,赶紧给他介绍个对象,单身太久了不利于公司发展壮大。这人完全没有撒糖卖萌的心。”   温珊珊和纪少衡对视一眼,超无语:“宋哥啊,我觉得是你因为看不太出来……”   宁也轻咳一声:“别废话了,赶紧出去把门儿带上。”   隋宋吐了吐舌头溜走了。   温珊珊问宁也:“就隋宋这个情绪感知能力,他能演戏吗?”   问得很好,宁也无法回答,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来,跟你们俩说个事儿。”他顿了顿,故意严肃地对温珊珊说,“你知道不知道,你摊上大事儿了。”   温珊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也撇撇嘴,也不刻意活跃气氛了,直接问温珊珊:“你当初出国的时候,问没问你爸,何栋到底被判了几年?”   温珊珊的表情僵住了。   宁也又说:“他出狱了,而且找到你了。”   温珊珊咬住了唇:“你怎么知道的?”   “他给你寄了花,但是花里面还放着什么,你就不用知道了。”宁也说,“我让安保部门拆了所有送你的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这样做了,对不起。”   温珊珊摇头:“谁要听你说这些?何栋想干嘛?”   “跟以前一样。”宁也看着她说,“他不仅威胁你,还威胁了纪少衡。”   温珊珊低低的骂了一声,靠在了沙发背上。   纪少衡以前不知道这事儿,但是也听懂了大概,问宁也:“那现在怎么办?”   “保镖已经给你们俩配了,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好不容易才请来帮忙的。何栋从里面出来,又隔了好几年,到底有多危险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从他寄来的东西看……戾气很重。”宁也对纪少衡和温珊珊说,“配的保镖一定二十四小时跟你们在一起,珊珊你那边是个女的,让她住你家里去,晚上睡你家客卧。别的我也不怕,我就怕何栋有枪。安全起见,你们俩配合一下,我们尽快把这事儿结了。”   纪少衡问:“怎么结?”   宁也勾了勾嘴角:“钓鱼。”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我跟温珊珊谈一谈”这种句子出来,一般等不到谈就摊上大事儿了……   那我,那我就   让他们谈谈(正经.jpg)    第71章   纪少衡最近新闻很多, 从拍摄真人秀开始渐渐上热度, 到最热门的是被一个叫阑珊工作室偷拍到的视频, 内容说劲爆倒也算不上, 但是挺暧昧是有的:   视频里纪少衡跟他的经纪人温珊珊一起吃饭, 温珊珊帮他递勺递筷子,纪少衡耍宝逗温珊珊笑的花枝乱颤, 伸手去拍他。吃完还一起回了纪少衡的住所,然后就一夜没有出来!   播出来挺像在恋爱同居的。   视频不太方便在手机播放,所以阑珊工作室还很贴心的做了动图和截图,配了“亲昵摸脸”、“纪少衡逗得佳人花枝乱颤”之类的字,反正意思就一个, 纪少衡跟他经纪人谈恋爱啦!我们有实锤哒!   说起来,这个阑珊工作室也算是狗仔届的网红了, 敢打敢拼,作风十分稳妥, 关键还不怕事儿,谁的料都敢爆。之前爆过当红大花片场耍大牌, 还爆过某上升期小生隐婚事件, 都是有锤有真相,带图带视频, 虽然被粉丝喷了个狗血淋头, 但都是可信度很高的八卦新闻。   纪少衡和温珊珊都很快做了回应,谈工作,还有其他工作人员, 并没有恋爱。   宁也也代表西木传媒做了回应:为了杜绝潜规则,西木传媒禁止经纪人和自己负责的艺人恋爱,同时,也禁止高层和旗下艺人谈恋爱,一旦双方感情深入,则其中一方以违约为由被离职,违约金由违约方承担。   被拍到当天,纪少衡家里不仅有温珊珊,还有宁也和部分工作人员,绝对不存在纪少衡和温珊珊同居的事实。   但是,西木传媒一直拿不出来证据。   各大八卦论坛群嘲,说西木老板亲自为旗下艺人背书,然并卵,没锤我们还是站阑珊。   纪少衡在宁也办公室翻白眼:“我牺牲好大的好吗!上升期靠颜值走红的!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现在被爆出有同居女友!!啊——我要补偿!”   宁也冷漠地无动于衷,看他浮夸的表演:“顺便洗洗你的女友粉。”   纪少衡做了个悲伤的表情。   温珊珊拿着笔记本电脑看新闻,头也不抬:“你可以的啊宁小六,居然找阑珊工作室跟你一起炒假新闻。不过阑珊工作室是不是我们公司谁的粉啊,我搜了一下,隋宋,在他家基本无差评,之前少衡也是。这工作室是咱的什么关系户啊?”   宁也笑了笑:“暗恋者。”   温珊珊抬头:“你的?”   宁也耸耸肩:“不是。”   “切。”温珊珊嫌他神神叨叨的,“暗恋隋宋的?”   宁也笑的高深莫测:“暗恋你的啦。”   温珊珊翻个白眼,又低头看电脑了。   纪少衡唯恐天下不乱:“谁谁谁?还有人暗恋我珊姐?嗳呀妈呀,重口味。”   温珊珊捞起一本杂志对着纪少衡扔过去。   纪少衡鬼叫:“喂!是不是我经济人了!居然想毁我的容!”   宁也打发他俩走人:“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在我这蹲着了,该谈恋爱了知道吗?出去逛超市吃饭然后回家去!”   温珊珊合上电脑:“为什么是我跟纪少衡,就不能我和你谈恋爱吗宁总!”   宁也皮笑肉不笑:“因为我不想被何栋报复啊。”   温珊珊也学他皮笑肉不笑:“你是怕被齐煊楼推——倒——报复吧。”   宁也“啧”了一声瞪她。   “死鸭子嘴硬。”温珊珊嘀咕,拍了拍纪少衡,“走啦男朋友。”   他俩绯闻炒了一个星期,温珊珊连着收了一个星期的花,花样威胁层不出穷,每束都附上卡片,内容大同小异,让温珊珊跟纪少衡分手的,叫纪少衡去死的,骂温珊珊贱的,反正没什么好听的。   宁也把这些花都拦下来了,没给温珊珊看。   但是他也担忧,怕何栋比他们预想的更过激。   齐煊楼安慰他:“你别想太多,这是迟早的事儿,何栋现在还没什么根基,单枪匹马好对付,等个几年他万一有人手了更麻烦,你说对不对?”   理是这么个理,但亲手把温珊珊和纪少衡推在一个危险的情景里,这不是宁也希望看到的事情。   每人身边带两个保镖也难以抵消宁也心里的焦躁。   接下来一个周,送花的行为被停止了。   宁也烦躁的无以复加——送花他恶心,不送他烦躁,就像有病似的。   齐煊楼觉得他太焦灼了,但是不肯说出来,于是就趁着来榆城开会,又在宁也家住了好几天,有空就逗宁也开心,要么就睡前花样翻新找玩法转移宁也对手机的注意力。   。   纪少衡跟温珊珊一个礼拜“同居”了好几次,这天晚上他在温珊珊家,瘫在沙发上吐槽:“你什么人品,看看你招惹这些人!”   “对啊我什么人品才带你啊!”温珊珊回嘴,“你好好往端正了坐,有没有点上镜意识啊。”   有人按门铃,可视对讲机响了起来。   温珊珊家门铃还在楼下,这会儿敲的是进楼道的大门。温珊珊过去看了一眼,对方穿着每天巡查小区的物业的衣服,大声说:“收水费!你家平常总是没人在!就剩你家没收了!”   温珊珊帮他按了开门键,回头看了纪少衡一眼。   纪少衡紧张起来:“谁?”   “反正应该不是物业。”温珊珊抬头看着纪少衡,“我两个月前才给了物业五千块钱水电费,让他们扣完了再来找我。”   宁也请的两位贴身保镖从客房里出来,其中一个冲着门口示意,问:“不对劲?”   温珊珊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找地方隐蔽,男的那位靠门,女的这位把纪少衡往最里面推,然后伸手握住了温珊珊的手,小声说:“先确定人数,以防有武器。”   纪少衡听她说话,秒速又往后退了退,退到一进门视线绝对不可及的地方去了。   温珊珊被他这副怂包样逗的哭笑不得:“你跑什么呀?”   “我怕打到脸。”纪少衡一本正经地说,“毁容就麻烦了。”   说话间有人按门铃。   男性保镖从猫眼里看了看,手在脸旁上下滑动了一下,比了个1的手势。   温珊珊看见自己身边的女保镖翻了个白眼。   ……怎,怎么回事?还嫌弃对手档次和水平太低了是吗?   然后门旁边的男保镖又快速比了个手势。   这次温珊珊没看懂,但是感觉本来抓着自己的手都放松了,于是小声问:“什么意思?”   “没有武器。”女保镖说。   温珊珊吞了吞口水,小声问:“妹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随意的样子?”   女保镖冷漠地说:“就一个没武器的男人,你跟他两人也能解决吧。2v1还打不过吗?”   温珊珊无言以对。   不过话是这么说,负责保护温珊珊的女保镖也没有真的掉以轻心,对温珊珊说:“你去开门,开完了直接往里走。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温珊珊不太情愿:“为什么要我去啊?”   “老板说了,争取一次打到对方生活不能自理。”女保镖解释,“他在门口很容易辩护的,我们最好能有他入室伤人的证据。你去开门,让他拍照留证据。放心,就算对方拿你当人质,我也能保证你一根毫毛都不会有损伤的。”   说着扬脸示意纪少衡。   纪少衡果断掏手机,调出拍照界面冲着门口,打开摄像功能。   温珊珊内心百感交集,妈的何栋这个傻逼,不能在外面动手吗!外面老娘身边就是保镖!又想这么缺德的主意,一定不是宁也想的!肯定是齐煊楼那个蛇精病!!   ……特么的万一伤到脸可怎么办啊!   虽然心里很怕,但是温珊珊觉得还是有底气的——何栋就是上天也打不过自己屋里这俩吧,只求他手里别藏什么小刀子之类的东西就行……她吞吞口水,站在门口问:“谁呀?”   “物业。”外面传来一个男声,“来收费呢。”   温珊珊:“噢,来了。”   她硬着头皮看了看屋里几个人,纪少衡给他做了个“上”的手势。   温珊珊气死了,妈的回头不给这货穿小鞋不行了!   她小声对另一侧的男保镖说:“你可千万保护好我啊,我的脸很贵的。”   男保镖非常严肃的对她点点头。   “你倒是笑一笑啊。”温珊珊被他这么严肃搞得更紧张了,声音都颤,“你确定他手里没武器?小刀子藏在衣袖下面,看不清的。”   男保镖还是十分严肃:“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温珊珊吸了下鼻子:“一般被说这种话的,最后都挂了;还有那种等我回来,最后也基本都等不到了……”   纪少衡啧了一声:“要不我来开。”   温珊珊看他一眼:“算了,我来吧,你万一进医院了我还得给你公关,麻烦死了,还不如我进医院呢……我开了啊米娜桑,保护我!”   她的手压下了门把手。   从外面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一把就揪开了门。   温珊珊吓得“啊”了一声,手一松往回缩,但整个人还是被往外带了一下。   随着门打开,一个人影边往屋里窜,他的手飞速地探到温珊珊手腕上,试图把她往怀里带,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圈她的脖子。   男保镖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刀敲在了他的手腕上,力气极大,敲的他一个踉跄后又被在膝窝上踹了一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又被当背心踹了一下整个人都趴成了一个大字。   温珊珊被女保镖一把拽到了她自己的背后。   男保镖:“来,拍个室内图。入室抢劫……”他一只脚踩在对方背上,俯身捏住对方的手腕,捏的对方吃痛大叫起来,“来拍一下左手,手里有刀。持有凶器。”   女保镖蹲在地上,歪着头看何栋:“谁给你的勇气,瘦成个竹竿儿似的还提前威胁,上门抢劫?这次进去好好补补脑子,多看看新闻联播提升一下智商。”   举着手机摄像的纪少衡全程懵逼:“……”   这会儿温珊珊胆子大点儿了,蹲下来看了看,果然是何栋:“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我?”   何栋被一脚踩着起不来,勾着头,眼神凶狠:“你是老子看上的人,没经过老子允许,谁他妈让你犯贱勾搭别人了?”   纪少衡眼疾手快地按了个结束,然后又按了一次开始。   男保镖当背心给了他一脚。   温珊珊冷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上次让你出来的早了,这次你准备在里面坐一辈子吧。”   纪少衡补充:“大家放心,我分两段录了,后面这段不会提供出来当证据的。请随意,随意。”   温珊珊伸手劈头盖脸对着何栋头上脸上打了好几下,咬牙切齿地骂:“妈的让你从老娘上高中开始就威胁老娘!要不是你这个人渣,老子用得着出国吗!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打的厉害了,她自己也手疼,又对着手心吹了吹气。   女保镖问:“打完了吗?”   温珊珊吸了吸鼻子,问她:“还能打吗?”   “你要不抄个家伙。”女保镖还是一脸冷酷,“这样手不疼。”   温珊珊想了想,起身去拿了本硬皮书,在手里掂了掂:“这个不错,打在身上又疼又不留痕迹。”   女保镖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温珊珊劈头盖脸又把何栋打了一通,把她前几年一个人在国外受得委屈都打回来了。纪少衡看她一开始骂人,骂着骂着开始哭,又怕她拿捏不住轻重把何栋打出个三长两短来反而给她惹麻烦,于是看着差不多了拦了她一下:“行了行了,差不多警察也快来了,你歇歇吧。”   温珊珊扔了书,搓了把脸上的眼泪,又恨恨地踢了何栋一脚。   两个保镖全程hold全场,何栋愣是连直个腰都办不到,趴在地上任由温珊珊打了一顿。   但是温珊珊力气小,无非也就受点皮外伤。   他都持刀进人家门了,人家还不能揍他一顿啊?   警察来了之后,带走了何栋,他们几人跟着回去做笔录。这才是活脱的人证物证全在,还有视频,完全没什么悬念。   做完笔录往回走的路上,纪少衡给宁也打了个电话。   宁也正跟齐煊楼在他家沙发上吵架,也不能说吵架吧,是他单方面欺负齐煊楼。听到手机铃声响,宁也抓起来就接:“怎么了少衡?”   “放松放松,别紧张。”纪少衡安抚他,“我们刚从公安局回来,何栋那个傻逼被抓住了。”   “你们没事儿吧?”宁也问。   纪少衡现在是实力保镖吹:“一根汗毛都没掉!好得不能再好了!我跟你说你这次请的两位哥哥姐姐身手简直太好了!留着吧!咱长期用!”   女保镖冷冷地搭了一句:“顾不上,这次是来帮忙的。”   纪少衡熄火了,顾不上跟宁也说话,问女保镖:“不是吧姐姐?你俩不是已经退役转业了吗?你要多少工资咱就给你开多少工资,真的,我们特别特别需要您二位这样的专业人才。”   女保镖不理他了。   纪少衡又给宁也哭诉:“也好几个礼拜了,他俩没一个爱上我的。人家不肯留。”   宁也见他活蹦乱跳,又问:“珊珊呢?她还好吧?吓着没有?”   “我怕她吓着别人。”纪少衡吐槽,“打了何栋半天。你说女人有意思不,她打了何栋半天,打着打着自己倒哭了。”   温珊珊听不下去了:“纪少衡你滚!”   中气十足的喊声。   宁也听见了,这下他可算放心了,做了个深呼吸:“行了,你们俩回家睡觉去吧。跟人家道个谢。”   纪少衡还撒娇:“但我真的很想留着他俩……工资我来出还不行吗?不用公司付。”   宁也笑了笑:“别做梦了,洗洗睡吧。”   挂了电话齐煊楼问宁也:“那俩保镖,没退役啊?”   “嗯。好不容易跟我二叔借的,不合规矩。”宁也伸个懒腰,这下他可算放心了,“睡觉。”   齐煊楼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仰着脸,像个等待投喂的大型犬:“我说……你不管我啦?” 第72章   何栋解决的挺荒唐的, 不过他这种人就是这样, 没有高智商害人的本事非要做恶心人的事儿——这种人最可怕的在哪里, 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儿。   他从内心里觉得自己做的事儿就有理有据, 没什么毛病。   要是温珊珊单枪匹马就一个人, 指不定哪天就被何栋给绑走了,遇到围观群众, 理由还非常充分:我女朋友跟我生气呢,我俩回去好好沟通沟通。   纪少衡拍着大腿:“下次我们得呼吁呼吁,遇到单身女青年求助,不管是婆婆老公还是男朋友,甚至她爸她儿子, 只要说请帮忙,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报个警让他们去警察局自证身份去。宁可多去两次派出所,也不要让犯罪行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宁哥!”   宁也撇嘴。   温珊珊拨了拨头发,她刚剪了新发型, 把一头长发剪成了lob头, 多了点干练:“对对对。感谢大家仗义相助,伸出友谊的双手帮我一把。这样, 这周末大家好像都没什么事儿, 要么我请大家吃个饭吧,表达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纪少衡:“不用!吃什么饭啊,我减肥呢。你用金钱表达吧, 给我包个红包就成。”他一脸严肃,“说好了,少了拿不出手啊。”   温珊珊白他一眼:“好的,纪少衡减肥,没他什么事儿了。你呢宁总?连齐煊楼叫上。”   “我随便啊。”宁也无所谓,“齐煊楼不知道有没有空,你自己问呗。”   温珊珊笑话他:“行不行啊你,男朋友的行踪都不掌握一下,你小心哪天齐老板被人挖墙脚知道吗?”   宁也撇嘴看她不说话。   “你冲我瞪什么眼啊!”温珊珊完全不怕他,“我告诉你,别以为齐煊楼就吊你身上了啊。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为人温柔体贴会来事儿,我告诉你多少女人的完美理想对象,你知道吗?行就算他不喜欢女的,那长相性格也是多少男人的完美理想对象,你说你一天天端着,累不累的慌啊?他身旁再有一个贴心小白花,还有你什么事儿啊!你是觉得自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齐煊楼就非你不可了是吧?”   宁也冲她挥手:“去去去去去,我告诉你何栋这事儿我不管了啊,他哪天出来下次找你去给他当压寨夫人,你别来找我哭啊。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来教训我,谁给你的底气?”   温珊珊不服气地对他龇牙。   宁也一副“我就喜欢看你看不顺眼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的表情。   温珊珊哼了一声:“那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去。还有啊,阑珊工作室你联系的谁啊,顺便也叫上吧,现在搞好关系,以后免不了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   宁也点头:“没问题。”   温珊珊:“隋宋有空也来,知道吧?”   “你还叫谁,一次性说完了行吗?”   “那两位保镖还能出来吗?”温珊珊眼睛亮了,“炫酷。”   宁也保持微笑:“不能。”   解决了何栋,纪少衡和温珊珊的“谈恋爱”自然也就得彻底澄清了。之前西木传媒一直拿不出来的证据现在也能拿出来了,照片啦,视频啦,聊天约时间的记录啦,顺便还虐了一下粉——   因为成为了纪少衡的经纪人,所以温珊珊被人威胁到生命安全,现在凶手已经落网,前段时间对温珊珊进行的全方位保护变成了媒体口中的“谈恋爱”而已。   请粉丝理智追星,不要伤害别人,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   纪少衡的粉丝们简直炸了,特别是面对西木传媒给出来的证据——各种花里暗藏的恶心人的东西的照片,还附带了快递上的日期——之后,舆论几乎是一边倒,抗议某些粉丝过渡干扰艺人甚至到侵犯隐私、触犯法律的地步。   今天嫌偶像有个女经纪人,明天是不是要嫌偶像谈恋爱了?后天是不是该去偶像家门口求交往了?   娱乐圈很多被所谓“粉丝”骚扰过的艺人,都不约而同地呼吁粉丝们理智追星,千万不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经过这件事之后,纪少衡非但没有因为“谈恋爱”而flop,反而形象比以前还更正面了一点,毕竟自己的经纪人被人威胁,他能挺身而出几乎全天跟经纪人黏在一起,这情谊也够感人的了好吗!   男友力max!   ……只有宁也特别崩溃的发现自己的算盘打的很失败,纪少衡倒是没怎么损人气,但是,他的女友粉也没少啊!   反而好像还又增加了不少!   齐煊楼安慰他:“这样也可以了,你总不能又要洗粉又要吸粉,一步一步来。”   多亏了宁也,现在齐煊楼也用词用的很溜了,洗粉吸粉什么的,区分起来毫无压力。   宁也叹口气,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纪少衡的女友粉越多,他越觉得不太踏实。   他带的这几个啊,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齐煊楼笑的特别欠揍:“没办法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谁让他们老板就喜欢同性呢?”   特别的意有所指。   宁也恨恨地瞪他,真的超想跟他打一架。   周末隋宋有事顾不上来,温珊珊的请客,其实跟他们日常吃便餐差不多……宁也,温珊珊,纪少衡,还有宁也的跟屁虫齐煊楼,他专门从洛安跑过来就为跟宁也吃顿饭,追人也是超拼的。   宁也和齐煊楼一起过来的,比温珊珊和纪少衡要晚。   推门进来的时候温珊珊惨叫一声:“我这请客请的还有什么意义啊!宁总,阑珊那边的人呢?”   “还没来啊?估计快了,我问问。”宁也边落座边掏手机,正要拨号,又有人敲门。   是卓越。   他现在瘦了,也长高了,本来就皮肤白的闪光,现在浓眉大眼,头发短短地翘着,就穿特别普通的白T恤蓝牛仔裤,显得宽肩细腰大长腿,细长的小白鞋看起来格外清爽。   温珊珊“哇哦”了一声。   宁也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温珊珊没有get到宁也表情里的深意,她在娱乐圈也算见了不少俊男美女了,长得好的很多,气质清新不油腻的其实少,这会儿就有点职业病,看起来“色眯眯”的打量着卓越。   就是好像这个帅哥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帅哥跟宁也非常熟络地搭了搭手打招呼,又跟齐煊楼握了一下,然后朝坐里面的纪少衡点点头打招呼。   温珊珊惊奇地发现,忒么就自己一个人不认识这家伙?   这不科学!   然后这个看起来挺眼熟的家伙对着温珊珊,笑了笑,逗她似的:“怎么,不认识我了?”   温珊珊往后撤了撤上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绕着圈看了遍周围几个男人,觉得他们好像都特别淡定,自己应该认识这家伙似的:“你你……看着有点眼熟……就是名字卡在嘴边儿了一时半会儿有点……”   边说边瞪纪少衡:有你这么让自己经纪人出丑的吗!这可是搞娱记的!得罪了回头你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天天专业黑你你都没法跟人家玩儿!!忒么的你倒是给老娘救个场啊朋友!   年轻帅哥被她瞪得圆圆的、还滴溜溜转的眼睛逗乐了,笑着对她伸出手:“我是卓越,高一八班的卓越。”   “卧槽。”温珊珊想起来了,“胖子?!”   瘦子卓越笑着歪了歪头,露出一口白牙。   温珊珊瞠目结舌地把手递给他握了握:“卧槽胖子,你可以啊,现在怎么瘦成这样儿了啊!”   “工作压力大,混饭吃不容易啊。”卓越自嘲,“下次你可千万体贴我们一点儿,有什么新消息跪求工作日白天发,千万别深夜放毒。”   温珊珊哈哈大笑:“一定一定!阑珊工作室是你的啊?你怎么想起来去搞娱记啊!来来来,来坐。”   卓越笑了笑:“也是机缘巧合吧。”   宁也和温珊珊中间空着一个位置,宁也把卓越让到那个位置上。论起来只有卓越是客,温珊珊和宁也两个熟人陪着,齐煊楼和纪少衡就当壁花男神,挺合适的。   席间温珊珊特别好奇卓越是怎么减肥的。   卓越歪着头对她笑,很随意地说:“就少吃多运动啊,我已经快六年没有吃过晚饭了。这大概是这几年第一次晚上吃东西。”   “哇。”温珊珊嘴巴长成个O型,“可以啊你,这毅力不得了啊。”   “你好像胖了啊?”卓越对温珊珊毫不留情,“晚上老吃夜宵吧?”   温珊珊立刻反驳:“没有!”   卓越微微一笑:“你忘了我做什么的了吗?你觉得我们没人跟纪少衡是吧?”   温珊珊讪讪地低头不说话了。   一点都不可爱!   上学那会儿还很好欺负的!   现在也一言不合就开怼了!   快吃完的时候,卓越突然跟宁也聊起来:“隋宋跟凌谌,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宁也装傻。   卓越挑挑眉:“你说呢?”   “前队友啊。还能有什么情况。”宁也说,“怎么了你有什么消息?”   卓越漫不经心:“听说有人拍到隋宋跟凌谌,关系好像不一般啊。据说正憋个大招准备放出来呢。”   “你拍到的吧?”宁也说,“别人拍到准备憋个大招,还能放出风声让你们知道啊?”   卓越耸耸肩。   宁也捏了把眉心:“开价吧。全底片无拷贝买断,你开个价。”   卓越比了个耶的手势。   温珊珊“哎”了一声:“是不是同学了还!太贵了吧?!”   “也就我,看在同学的面子上还跟你们提。”卓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爆出来隋宋等于毁了,你想想隋宋值多少?”   温珊珊还想说话,宁也制止她:“好了珊珊。”又对卓越说,“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无底片,无拷贝,这个价格就行。”   卓越点点头:“没问题。”   吃完饭大家分头走。不用说,齐煊楼肯定是要跟宁也一起走的,他没喝酒自己开车,司机留给纪少衡顺便去送温珊珊。卓越自己开车过来的,但是喝了点酒,打算叫代驾。   温珊珊问卓越:“你家住哪?”   卓越报了个地址。   温珊珊想了想:“离我家不算远呀。那要不我搭你的车好了,省的纪少衡来回跑。”   “好啊。”卓越说,“没问题。”   于是司机送纪少衡回去,卓越顺路送温珊珊。   宁也看着他俩先走,用下巴点点车离开的方向,问剩下两个男人:“你们觉得卓越追温珊珊的话,能不能成功?”   “看脸应该可以。”纪少衡现在变成了一个颜控,“不过他当着温珊珊的面跟你谈条件,一般来说,容易毁了妹子的三观。她们一般比较喜欢那种无私奉献的、默默支持的、无条件包容的、我的钱你随便花那种特别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绝种好男人。”   “她以前出国那会儿,可是连告诉都没告诉过卓越一声的那种人。”宁也凉凉地说,“要是隔了五六年还要追温珊珊的话……温珊珊死定了。”   纪少衡呵呵了一声,司机把车开过来了,他迅速钻了上去。   人都走了,就剩宁也跟齐煊楼。   齐煊楼当了一晚上壁花,现在终于慢慢活络起来,问宁也:“纪少衡说的那种绝种好男人,我觉得我很符合啊。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又不是女人。”宁也回嘴,“赶紧去开车。”   齐煊楼:“你跟我一起去嘛,我一个人多无聊,你一个人在这等着不也很无聊吗。我们就不能两个人一起行动嘛,这样气氛比较友好。”   宁也被他拉着手往停车场走。   “你是女人就会喜欢我吗吗。”齐煊楼说,“我觉得在下面的话,在外人看起来应该也会比较像扮演女方的那一面。”   宁也不耐烦:“你烦不烦!”   “我不烦啊,握着你的手我为什么要烦。我很得意的现在。”齐煊楼自动把宁也的吐槽转换成害羞,捏了捏宁也的手,“你手真软。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宁也悄悄翻白眼:“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屁事。”齐煊楼又掉节操,“还关我人生幸福的事儿呢。”   宁也狐疑地抬头看他一眼:这家伙说的是什么xing福?   齐煊楼很正派地回看他。   宁也自己崩溃了,靠,现在动不动想歪的人成自己了?   excuse me?? 第73章   因为隋宋的不自觉和自我放飞, 宁也对隋宋发了好大一通火。隋宋自知理亏, 也知道宁也是为自己好, 低着头挨训不吭声。   宁也见他这样, 心里火气也散了大半, 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隋宋小心翼翼地说:“六儿啊,你别生气, 哥也不是故意的,下次绝对更谨慎,噢。”   宁也揉了揉太阳穴:“凌谌是东乐的人,我们跟东乐什么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被爆出来,我们都没法跟东乐沟通的, 你知道吗?我们公关说真爱,对方有可能公关说只是朋友打你脸, 最后你被人说是gay凌谌屁事没有;我们如果公关是普通朋友,对方可能爆猛料。就算我们第一波公关口径统一, 但是形势瞬息万变,我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落井下石, 甚至有可能为了毁你, 不惜牺牲凌谌。对东乐而言,凌谌不是什么大牌, 而且他们公司做音乐的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损失一个凌谌, 换来对我们公司的重创,你想想岳东言能不能做这样的事儿?”   隋宋脸色不好看,低着头不吭声。   宁也觉得自己说话虽然是有点过, 但这也是事实:“凌谌在东乐不像你在我们公司,他身不由己的。你就算替他考虑考虑,下次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行吗?”   隋宋抽抽鼻子,嗯了一声。   宁也见他这样,说:“我希望你们都能好,二哥。但是我们总也要为这些好付出代价。”   隋宋用舌尖在脸颊上顶出一个包来,点了几下头。   宁也拍了拍他:“行了,下午有拍摄,你要去补觉先去睡会儿,中午我叫你起来吃饭。”   纪少衡接了新剧要进组,拍真人秀会临时请假。他离开榆城之前,温珊珊来找了趟宁也,临走时聊了几句闲话:“隋宋跟纪少衡都挺有趣的,身在娱乐圈,一点想红的自觉都没有,对表演也谈不上热爱。你说他俩为什么要干这行?”   宁也想了想:“隋宋还好吧,他被凌谌熏陶的还是挺热爱音乐的。少衡我拿不准,以前喜欢跳舞,现在也很少有机会表演,但是也觉得他不反感,就像在娱乐圈上班似的。这种心态也挺好的,没压力。”   “没压力就等于没动力!”温珊珊说,“你看女星那边,合照拼c位,务必要艳压群芳,硬照拼封面,街拍博出位,各个都拼的很。我们公司这几个都太懒散了!”   “因人而异吧。”宁也说,“什么性格什么发展速度,你也别太着急。”   “我想急也急不来啦。”温珊珊边说边拉开门,“纪少衡不配合。那我先走啦!回头见!”   下半年隋宋和纪少衡都有新作品。   纪少衡自从年初一张路人照走红之后,唯一真正拿得出的作品还是他最早时候拍的那部男N号。九月底他担当主演的那部电影悄悄完成了后期制作,进了十一月之后,又申报了花榈电影节。   而十一月底,隋宋担当主演的那部玄幻仙侠剧也开播了。这部剧算是下了功夫,细节到位真实,剧情紧凑无bug,人设,最重要的是人设讨喜到疯狂,隋宋扮演的男主角简直苏炸,甚至连特意设置出来立人物的缺点都超级萌,不红简直没天理。   每天晚上播完了新番就上热搜,最厉害的是一晚上有6个tag都是跟这部剧和隋宋有关的。   宁也眼看着隋宋大爆,心情很好,不愧他从九月开始就要求隋宋多发微博。   微博上线之后,西木传媒旗下基本所有艺人都在公司的要求下开通了微博,又在公司的统一申报下加了V。隋宋在宁也的纵容下自我放飞,彻底把在SL组合里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改变成了一个特别接地气的二货逗比,整天靠卖萌为生,要么就是哭诉黑心老板压榨员工,玩欢了之后都不用宁也提醒,特别爱发微博,一言不合就送福利照,深夜搞不好还会送个伪床照。   把他前十五年泡妞的水平都发挥在了微博上,十分会撩。   偶尔心情好到想得瑟就放个随机solo,solo内容就比较多元化了,有清唱,有吉他,偶尔也有弹钢琴,评论转发最疯狂的一次是和纪少衡一起在练功房跳舞,两个男生身高体重都差不多,高颜值大长腿,八块腹肌露一半,伴随着强烈节奏感的音乐,舞步几乎做到了全程同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两家粉丝被这种深夜福利送的快疯了,不少妹子猝不及防掉进了CP大坑。   既谌宋CP之后,又一个强势CP崛起了——衡宋。   但是很奇妙哦,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如此一致的认为隋宋一定是被压的那个……   宁也联合了卓越炒CP,隋宋新剧里和女主的CP都不用他操心,出品方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常规的宣传点。宁也他们主要炒的就是和凌谌,偶尔乱入一下纪少衡,官方一律不发糖,不管什么渠道问起来都是“好朋友”,但路透照、偷拍照等等总有各种所谓“证据”来证明隋宋和凌谌、隋宋和纪少衡关系非常好,CP党掺杂着水军,全是甜甜甜。   六月的时候宁也还不敢拿隋宋和凌谌炒CP,微博一上线,他就不怕了。   一是没实锤,东乐也没;二就是交流更便捷,网友们不用再被动等待新闻,公关相对来说更难,也更容易了。   宁也就希望把“隋宋和凌谌是好基友”这个观念深深固定在群众心中,日后万一爆出两人恋爱,完全可以一概否定——   关系好嘛,女同学们,你们还没个跟闺蜜一起睡觉说悄悄话的时候?   男同学们,你们就没个跟小伙伴一起踢球喝酒完了一起在酒店醉到人事不省的时候?   宁也算盘打的蛮好,事实证明,效果也很不错。   因为大部分网友都是“哈哈哈哈哈”或者“萌萌萌萌萌”,或者“甜甜甜甜甜”的回复嘛!   儿子们的事业逐渐走上正轨,这个冬天宁也也能松口气。整个秋天他都忙的要命,有空搭理齐煊楼就搭理一下,心烦意乱累的不行的时候,偶尔也觉得齐煊楼很烦。   齐煊楼隔三差五就在洛安榆城两地跑,特别累不说还被宁也嫌弃,特别心塞,每次回洛安就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是跑一趟榆城又觉得能满血复活。   但是很奇妙的是,他们俩从来没有吵过架。   宁也现在恃宠而骄,心里有事从不藏着,累就让齐煊楼走走走,心情好他说要过来就哼哼,特别潇洒。“男朋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用哄,别提有多轻松。   齐煊楼呢……齐煊楼情商高啊,他受了宁也口头上的气就一定要在别处讨回来,绝不能白吃亏。   宁也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说已经谈恋爱也没有确定关系,说没有谈恋爱吧……又好像大家都已经默认他们在一起。   有天晚上,宁也坐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听齐煊楼在电话里腻了半天,挂了电话抬头一看,对面落地窗上映出自己的脸。   嘴角上扬,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这样的自己……宁也愣住了,一时间情绪复杂。   像以前谁说的,恋爱中的人是藏不住的。   自己口口声声说没有和齐煊楼在一起,但是除了口头上的一句确定,他们现在和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齐煊楼到榆城,一直都住在宁也这里。   宁也偶尔去洛安,也会自然而然地去齐煊楼家住。   每天非常稳定的两到三个电话,看到很有趣的东西会和对方分享,遇到特别让人暴躁、或者没法解决的事情,也会主动去跟对方商量。   一起过节日。一起看电影。   亲近的朋友邀请其中一个,也会很顺便的“捎”上对方一起出席。   今年自己过生日,齐煊楼也完全一副主人的架势自居了。   宁也拍了自己脑门一把,忒么的现在好了,彻底被煮熟了。   他翻着手机,想了想,如果现在……齐煊楼转头说他跟别人上了床,自己会怎么样。   会觉得解脱吗?   会有“齐煊楼从此有了污点”这样的想法,光明正大让他滚吗?   好像也不至于,没有口头上的确定关系,仿佛就没有那么高的道德要求。   大家都还是属于自己的,并不需要为对方的感情负责任,也没有义务为对方的感情与失落负责任。   暧昧期变心,叫选择;但恋爱期变心,叫出轨。   给予被分手的一方的重创,要远高于被选择的一方吧。   毕竟期待越高,失落越大不是吗?   宁也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就再说吧。   转眼又是一年。   齐煊楼他们公司腊月二十三就彻底放假了,到正月初八才开始上班,假期很长。   宁也则相反,今年他帮隋宋争取到了上春晚的机会,越靠近春节越忙,整天跟着隋宋,大到彩排、定妆、采访,小到按时喝水保护嗓子、派发小零食等等等等,虽然有助理也会去做,但是宁也得操这个心以防万一。   他每天在外面被花样气得吹胡子瞪眼,回来家里齐煊楼又撩惹他,他动不动就要发脾气。但是宁也发脾气也不是没轻重,齐煊楼惹他毛了他就瞪眼睛,眼神凶狠狠的,小孩子打架那种。   齐煊楼最近不忙,安逸过了头就心情也好,总觉得宁也发脾气特别可爱。他最喜欢宁也眼角眉梢那股劲儿,自虐狂似的,于是又特别爱逗宁也。   逗半天宁也跟小狮子一样冲他龇牙,他就按着宁也亲他。   有次他来接宁也,被隋宋看到了他俩的相处,超无语,齐煊楼还偷偷给隋宋传授经验,说这叫相爱相杀。   隋宋脑补了一下自己跟凌谌……泪奔了,自己哪有跟凌谌相爱相杀的机会,基本都是单方面被殴打。   心痛。   齐煊楼不知道内情,还给他传授了几招“如何哄傲娇爱人”的心得体会,吓得隋宋摆手:“好了好了,我不听!我们恋爱全靠走心,拒绝套路!”   宁也从外面钻到车里,听了半截隋宋的话,没吭声。   回头送完了隋宋,就剩齐煊楼跟宁也的时候,宁也问齐煊楼他跟隋宋说了什么。   齐煊楼就表示,他给隋宋传授了一下如何做一个体贴温柔又会玩的攻,超宠溺那种。   宁也好无语。   齐煊楼后知后觉,皱着脸做了个“?”的表情。   宁也维持着无语的表情给他点点头,回了个“没错就是这样”的示意。   齐煊楼真没想到日天日他的隋宋居然心甘情愿给凌谌压,抿着嘴,从镜子里看,表情跟宁也一模一样的。   宁也看到齐煊楼的表情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反应过来忒么这不是自己的常用表情吗……一瞬间想到住的久了,变成了夫妻脸的梗。   他拍了自己额头两下,赶走脑海里一通乱七八糟的,低着头指着前方:“开车开车,回家。”    第74章   春节出去玩是没指望了, 春晚上隋宋的节目在十点以后, 这个时间表演完再赶飞机回家实在是没必要了, 于是宁也提前跟家里商量好, 等初二再和隋宋一起回去, 除夕夜就单过了。   宁也跟隋宋没什么感觉,倒是齐煊楼很开心。   因为他也不回家啊, 只要打发走了隋宋,完美。   ……但是没想到,宁家全家因为宁也和隋宋不在,索性两家人集体去帝都过年了。   宁正朝和隋阮就宁也一个儿子,但是宁正朝兄弟姐妹多啊, 所以老爷子老太太让宁也他两个叔叔孝顺去了,他爸他妈跑来疼爱他。   隋宋他爸妈则不一样, 他家从商,一年基本是全年无休在忙, 所以到了过年就等于是休假,一直都有世界各地过年的习惯。今年他家最不听话的隋宋居然出息了要上春晚, 隋颜嘴上不说, 心里其实挺开心的,带着隋宋爷爷奶奶和隋宋妈, 连隋唐也一起带了过来, 跟宁也爸妈组了个队,一起到帝都去。   一大家子人也就不少了,挺热闹的。   隋家在帝都有房, 买房那会儿还算是郊区,现在也算半个市中心了,别墅,上下三层还带花园,非常奢侈。隋宋跟宁也单来的时候一般都不住,人少房子大,冷清清的,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本来超开心以为能二人世界过春节的齐煊楼简直蛋疼的都快碎了,这下可好,人家全家都来了,就自己一个外人了!   连隋宋都是亲人!   没名没分的齐总简直太心塞了。   他们来的那天,宁也顾不上去接,于是打发齐煊楼去机场迎一下。   虽然是宁也使唤齐煊楼,但齐煊楼还是挺开心的,带着人开着车去了。路上还自己琢磨,不管三七二十一吧,宁也敢让自己见家人,反正总是好事儿,其他人不认识,隋唐和宁正朝他总是认识的!   齐总就完全没考虑过,宁也打心眼儿里没把他当成是男朋友,所以才敢让他见家人这回事儿。   他还觉得是宁也不怕被家人知道呢。   齐煊楼刚到机场没多久,就看见隋唐在最前面领着一群人出来了。老爷子老太太都还年轻,精神矍铄的身体很硬朗,隋唐他爸妈其实这会儿也就五十出头,隋唐他妈养尊处优的,看起来像刚四十,又洋气又漂亮。   宁也的父亲宁正朝是经常在新闻里见的熟脸了,倒是他妈妈隋阮,齐煊楼以前没见过,但是也很明显能分辨出来——他觉得宁也长得像他妈,所以跟隋宋隋唐也有一点点的像,气韵和宁也神似,她挽着宁正朝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着话,估计是话没说对,瞅一眼宁正朝,眼角眉梢风情万种,有种温柔又矜傲的娇嗔,很明显是从小到老都被娇宠着、幸福到不谙世事的那种女人。   齐煊楼突然特别想宁也。   他迎上去跟隋唐打招呼:“隋总。”又挨个儿问候了一圈后面的人,“这是隋宋的爷爷奶奶吧,真年轻……”   最后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齐煊楼,是宁也和隋宋的朋友。宁也这会儿跟着隋宋彩排呢,特别特别的忙,还走不开,他打发我来接大家。外面车已经备好了,爷爷奶奶来小心点儿,这边走。”   齐煊楼长得好看会说话,诚心想讨人喜欢的话,没人不喜欢他。   隋宋的爷爷奶奶都对他印象很好。   齐煊楼掺着隋宋的爷爷往外走,嘴上跟两位老人说话,抽空还回一句宁正朝的问话:“叔叔,您没记错,我就是府城一中那个齐煊楼,宁也的高中同学。这不是放假了吗,我也休息几天,正好说隋宋今年上春晚……”转头对隋宋爷爷夸了一句,“隋宋现在可红了。”又接着对宁正朝说,“所以过来玩一下,看看春晚现场好不好玩。”   宁正朝虽然对齐煊楼他爸印象一般,但是对齐煊楼印象很深,整个府城出了名的天才,还拿了国际奥赛冠军,当时府城的教育局长后来升任,只要提起来齐煊楼来,满嘴都是夸赞,确实了不得。   宁正朝记得,宁也跟这个齐煊楼关系好,当时据说还为他打架来着……时间有点久,也记不太清了,好像还有个男孩儿叫纪什么的,据说是个同性恋。   不过这个姓纪的现在在宁也公司,也是个明星了,也没见宁也跟他发展出什么特殊感情……宁正朝看了齐煊楼一眼,嗯,比起那个姓纪的小子,还是这个姓齐的小子更顺眼一些。   家长都比较偏爱学霸,不由自主的,哪怕是宁正朝这样的人也是。   齐煊楼带了两个车过来。一辆是宁也跟隋宋开过来的保姆车,一辆是隋唐长期放在这儿的。他跟隋唐两人当司机,安排其他人坐好了,隋唐开自己的车载着宁也爸妈,齐煊楼开着保姆车带着隋宋家四个老人,一路聊的热火朝天的,等下车的时候,隋宋他奶奶已经打算认个干孙子了。   隋唐悄无声息的对齐煊楼翻了个白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齐煊楼要是真这么人畜无害,让人如沐春风,他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还能在洛安当地王?   隋唐嘴角噙着冷笑看他表演。   齐煊楼无所谓啊,反正又不是给隋唐表演,又不是要讨他欢心。   想看随便看。   齐煊楼毫不介意隋唐的警惕——拉倒吧,要不是宁也爸妈在,谁爱哄老头老太太哦。   晚上宁也和隋宋来吃饭,齐煊楼当然没走,正热情地在厨房打着下手。隋宋见齐煊楼跟自家人几乎已经熟络到比自己都惹人疼爱了,目瞪口呆地悄悄对宁也说:“我说,齐煊楼这人也太奸诈了吧?”   宁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不要脸!为了刷你爸妈的好感度连节操都不要了!”隋宋气愤地说,“你看他,因为有了他的对比,显得我们两个又懒又馋,就知道吃!”   隋宋奶奶叫隋宋:“宋宋!饿不饿?”   隋宋一脸“你看我说的对不对”的表情。   宁也觉得他太幼稚了,端了杯水上楼去歇着了。   齐煊楼打了会儿下手就被赶出了厨房,他本来也不会,意思到了就顺势出来了,见宁正朝一个人坐的端端正正在沙发上看新闻,于是过去帮宁正朝添了杯茶。宁正朝转头见是齐煊楼,随便跟他说话:“小齐现在做什么呢?”   “在洛安,自己做点小生意。”齐煊楼很谦虚。   宁正朝觉得他这样的小年轻,也确实就是做点小生意:“做事不在大小,踏实就行。”   “叔叔说的是。”齐煊楼点头应和。   溜达过来的隋宋听不下去了,一脸蛋疼:“姑父,他,他做的不算小生意了。现在洛安市地产行业老大,喏,就是这个小年轻手里捏着呢,囤了好多好多好多的地哟,花名地王。”   宁正朝看向齐煊楼的目光就带了点“你小子还忽悠我呢”的意思。   齐煊楼谦虚地赔笑:“托家里的福,起步比较高,不是那么怕赔本,主要还是运气好。前几年低价不高,要是搁现在可就不是这么个现状了。”   隋宋撇嘴。   齐振田给齐煊楼的起步资金,就算赔光了他也不害怕。   有底气,胆子就足够大。   宁正朝倒是知道齐煊楼他爸在府城也是颇有实力,这番话说的也确实没错,于是拍拍齐煊楼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干,稳中求进,低调踏实。一定能做得更好!”   他挺看好齐煊楼的,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难得不浮夸,举止眼神里也没真把这个当回事儿,稳重又细致,是能干大事的人。   在宁正朝眼里,他觉得宁也都有点不够稳,能得他夸一个“稳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评价了。   齐煊楼被他夸了,也不得意,笑着应了:“叔叔说的对,以后我会多跟宁也学习的。”   拍马屁也要拍在地方,宁正朝就宁也一个独子,虽然少年叛逆,做的行业宁正朝也不太看得上眼,但是他为之付出的努力和辛勤,宁正朝却是看在眼里的。   不论宁也做什么,他能付出,肯付出,其实宁正朝就觉得很欣慰了。   齐煊楼夸宁也好,比夸宁正朝好都让他觉得开心,笑着说:“宁也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总比跟着那些好吃懒做就知道玩的年轻人好。”   “宁也不是那样的人。”齐煊楼说,“他不爱玩那些,我跟您讲,他连恋爱都不谈。我们念书那会儿就有好多人喜欢他,他超冷酷的,别人送他生日礼物他都扔垃圾桶的。现在更别提了,他号称跟工作谈恋爱,眼里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   “是吗?”宁正朝这会儿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了,上学的时候不许早恋,但是现在毕业了恨不得宁也马上结婚,“矫枉过正也不行,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   从厨房出来的隋阮听了半句话,附和道:“就是!小齐呀,你这么优秀,身边肯定也有很不错的女孩子,回头一定要记得介绍给宁也认识,说不准就成了呢!”   “没问题没问题。”齐煊楼满口承应,“就是我也忙,也顾不上这些。而且宁也他们工作太忙了,有时候一失踪就一个多月,一般女孩儿们现在都不太能接受这种。不过叔叔阿姨也别太着急,宁也也还小,太急着结婚也没必要。”   隋阮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宁也脾气倔,有什么话也不跟家里说。小齐,以后多麻烦你照顾照顾宁也,他有什么不开心啦工作压力大啦,你也多开解开解他。孩子大了,总是不爱跟父母说心里话,你们年纪差不多,他总能跟你敞开心扉说两句实在话。”   “您放心,您放心。”齐煊楼连声说道,“能照顾宁也,我一定多照顾他。这您放心。他其实脾气挺好的,顺着毛捋的话什么问题都能沟通解决。”   这天聊的……隋宋简直没法听,拿了饮料上楼去找宁也告状了。   齐煊楼居然坑你爹妈了啊兄弟!   什么“多照顾宁也”,“不急着结婚”的,等会儿你爸妈就该跟你说“以后多跟齐煊楼玩”了你知道吗?!   。   宁也有票,宁正朝又弄了一些,除夕夜一大家子人都跑去春晚看现场,算来算去只有齐煊楼有点隐约的蛋疼。   他本来计划着要跟宁也过个二人除夕的,这下可好,不仅没法二人世界,简直是多人对打,连个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隋宋的节目不算早,上好妆之后他还是呆在观众席先候场。宁也一会儿给隋宋递水,一会儿问隋宋要不要含片,特别周到,搞得齐煊楼嫉妒死了——隋宋平常就受这样的待遇啊?靠,原来宁也对人好起来,居然也能这么细致入微无微不至啊!   从来没感受过宁也春风般温暖的齐煊楼好心塞。   临近演出前,宁也陪隋宋一起去后台。齐煊楼也起身跟着去了。   从舞台侧方看台上,和在台下看表演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但是齐煊楼并没有什么心情看台上快要闪瞎人眼睛的隋宋,他的目光全部停留在了宁也身上——   宁也专注地盯着隋宋,显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了,偶尔蹙眉偶尔点头,看得出来是很希望隋宋能够完美发挥地表演完这一场节目的。   而这样专注的宁也,也有着他不自知的致命诱惑。   齐煊楼站在他身侧,耳边是巨大而劲爆的音乐声,他却仿佛恍然未闻,眼间心底,只留一人。   隋宋下了台,额头上全是汗,演出服很薄,但是他的后背全都湿了。在台下的熙熙攘攘里隋宋大声对宁也说:“我头次觉得紧张你知道吗!”   宁也拍拍他的肩膀:“超常发挥了,特别棒!从后台都能感受到你冲天的爆发力,真的特别好,可以说非常完美了。”   隋宋把胳膊架在宁也肩膀上:“那当然了,不看哥是谁!老实说,现在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宁也笑眯眯的:“当然是。你不光是我的艺人,还是我的偶像。”   隋宋冲跟在后面的齐煊楼得意地挑眉毛。   齐煊楼笑着转开头,幼稚。   但是当他们并排坐在台下,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齐煊楼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宁也的手——   他侧身在宁也耳边说:“新年快乐。”   宁也转头看了他一眼,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齐煊楼扬了扬嘴角,笑容像山泉融化冬雪:“今年我不想你了,因为我就在你身边。”    第75章   年后西木传媒可以说是全面开花——   随着隋宋的新剧热度, 和在微博里欢脱又可爱的形象, 他在微博吸粉千万, 算的上是一夜爆红了。他穿的衣服鞋子、戴的配饰总能被粉丝一抢而空, 带货能力超强, 这点又格外讨广告爸爸们喜欢,一时间找上门来的代言不计其数。最夸张的是有一期时尚杂志《BELA》是用隋宋做了封面, 在预售期不到六个小时就卖了十五万册,搞得杂志社连夜加印,主编开心的一连给宁也发了好几条信息。   连带着递在宁也手里的剧本也不再是需要他们矮子里挑高个子了,大导大制作也需要隋宋这样的流量担当来维持热度和收视率,看起来形势特别特别的好。   要说唯一欠缺的……应该是隋宋本身了。前期还没什么热度的时候宁也其实已经疯狂集中的给隋宋补过课了,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隋宋作为一个演员, 他实在算不上是有多专业。   最让宁也担忧的,其实是, 相比唱歌而言,隋宋对表演并没有特别大的热忱。换句话说, 他只把演戏当做一份可有可无的兼职, 并没有从心底热爱上这个行业。   但演员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却又远多于歌手这个身份。   隋宋小孩子心性, 喜欢被人捧, 被人恭维,也喜欢在万人瞩目下当最中心的那个发光体。他从出道开始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虽然没有一夜爆红, 但是热度一直都存在,也没遇到什么格外大的负面新闻,宁也觉得这些都导致现在的隋宋有点不太稳——   走得太顺,难免觉得世界原本就该这样包容。   隋宋长不大似的,站在宁也办公椅背后圈着宁也的脖子:“你属什么的啊?你怎么知道这剧能爆?”   宁也用手头的笔敲了敲他的额头:“起来。沉死了。你这个年是不是过的太肥了?”   隋宋撇撇嘴直起腰来:“一点都不可爱。”   宁也点点手中的文件夹:“这是最近给我递过来的新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说着把文件夹递给隋宋。   隋宋嘟着嘴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了,又还给宁也:“都差不多,你看着挑吧。”   “那我再研究研究,回头跟你商量。”宁也说,“最近形势不错,你要慎言慎行,别太得意了知道吗?狐狸尾巴好好夹着,别露出来了。”   “咦?你也知道狐狸尾巴?”隋宋趴在宁也桌上,撑着下巴特别好奇,“你也试过啦?”   宁也皱眉,有点没听懂:“什么玩意儿?”   隋宋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是没听懂,抿了抿嘴超无辜:“没什么。没什么。”   宁也:“……”   想了想宁也又补充:“你跟凌谌……还好着呢?”   “那当然了!”隋宋说到凌谌就眉眼弯弯的,“老凌合约也快到期了,他打算自己搞个工作室,回头挂靠在我们公司旗下呗?怎么样?”   宁也:“到时候再说。你谈恋爱也低调点儿,别像上次似的再被人抓到把柄,知道吗?”   隋宋拍拍桌子:“没问题!”   相比隋宋,纪少衡则没有这样一夜爆红的运气,但是他送去参展的那部片子获了最佳外语片奖。这本身是个非常有质量的奖项,消息传回国内后,温珊珊鉴于题材的关系,宣传的也比较克制,不过这并没有阻碍观众们对于好电影的热爱——不能在大陆公映这没关系,网络这么发达,总有办法能看得到。   凭借这部电影,有很多电影爱好者肯定了他的演技。影评人们也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部好片子,同样的,他们也给予纪少衡的表演一个高度的评价。   可以这样说,隋宋走了偶像派的路子,而纪少衡则低调一些,对表演的把握和天分也更高一点,走的是演技派。   两位宁也最上心的“工作人员”事业都发展的很好,整个春天宁也的心情都特别愉悦。   他心情好,连带着齐煊楼的心情也很不错。   齐煊楼今年在榆城开了新盘,逐步把事业往榆城靠拢,打算把整个公司都迁到榆城来,洛安则留为分公司。他们公司人非常多,迁总部是个很需要慎重考虑的决定,齐煊楼从前年就开始思量这件事了,准备工作一直到今年年后才算完成,可以逐步把重心放到榆城来。   纪少衡笑话他要美人不要江山。   那会儿他们几个在聚餐,其实应该说是隋宋请客。凌谌跟东乐合约到期后和平解约成了自然人,于是他带了凌谌来跟大家打招呼。   宁也带着齐煊楼,纪少衡和温珊珊,还叫了薛小满。   隋宋不敢叫隋唐,怕他哥扒了他的皮。   小满大学毕业之后没去工作,自己搞了个书店,特别特别的文艺范儿,楼上是书,楼下卖咖啡点心,进门的地方摆的全是各种漂亮的本子、笔、胶带和工具,混在咖啡和甜点的香气里简直美好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听了纪少衡的话就拍桌子笑:“不行啊,我都不知道齐煊楼谈恋爱了,说!谁抢了我男朋友!”   隋宋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发出“鹅鹅鹅”的声音。   薛小满被他的笑声逗乐了:“隋宋你别笑了,你声音太搞笑了,我听到你笑我就想笑。”   隋宋本来还在“鹅鹅鹅”,听薛小满说完一秒闭嘴,板着脸看她,面无表情:“演技派,隋宋。”   太不要脸了,一桌人都呵呵他。   饭吃到一半,隋宋跟凌谌拍了张自拍,自己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凑过来给宁也看:“六儿,你看这个。你觉得我今天发个这样的微博合适不合适?”   宁也低头看他的手机屏幕,上面写着:我最喜欢的男人。   下面配着刚才拍的合影。   宁也撩眼看了看隋宋,隋宋一脸期待地看他,目光深处隐约又有点不安。   今天四月一号,愚人节。   宁也示意隋宋附耳过来:“你让凌谌先发,然后你转一下他的,内容不用变。”   隋宋眼睛亮亮的,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钻回去跟凌谌咬耳朵去了。   齐煊楼问宁也:“他问你什么了?”   宁也笑着摇摇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煊楼点头,看了眼隋宋那边,见凌谌也掏出手机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宁也想了想,给卓越发了个信息:盯一下凌谌微博啊。   卓越秒回:OK   宁也和隋宋他们安逸的吃饭,十分钟后,微博上炸了不说,娱记们也炸了。   什么鬼……凌谌发了和隋宋的合照,配字是:我最喜欢的男人。   一分钟后隋宋居然转发了,还配了:好巧哟,也是我最喜欢的男人。   妈的狗男男,四月一号出柜这是个什么鬼!!   胆小鬼!   谌宋CP喜大普奔,官方发糖啦!没有玻璃渣的纯糖!糖雨!   一个坚持每天更新微博问“凌谌和隋宋今天公布恋情了吗?没有。”的妹子,火速更新并置顶了一条:凌谌和隋宋今天公布恋情了吗?是的!!!!!   五个感叹号表示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激动。   转发很快就破了千。   衡宋党则截然不同,哭唧唧的跑去纪少衡微博下留言:你男朋友都要被凌谌抢走啦,你还在这里高冷吗!快去追回来啊!   纪少衡其实也在刷微博,看到这条热门评论果断坑了她们一把,转发了隋宋的微薄:好巧哦,也是我喜欢的男人。//@隋宋:好巧哦,也是我最喜欢的男人。//@凌谌:我最喜欢的男人。[照片]   然后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明星们纷纷转发,都是以“好巧哦”开头,各种花样卖萌耍贱自黑或者黑右边,掀起一波世界充满爱的浪潮。   卓越给宁也发短信:好像没我什么事儿了……安静的围观……   宁也回他:嗯。   隋宋和凌谌想公开秀一次恩爱,那宁也就找机会让他们秀。虽然是借着愚人节的东风,微博上现在也闹的确实是像在开玩笑了……但只有隋宋和凌谌知道,能这样打着玩笑的幌子说一句真话是有多难,但也正因为难得,所以更能赐予他们一种珍稀的勇气与力量。   齐煊楼见他们都在玩手机看微博,薛小满大呼小叫:“你们两个好不害羞哟~”于是齐煊楼也刷了一下。   他的账号看起来像个小号似的,一条微博都没发过,关注的人也很有限,主要就是在座的几个。   于是首页飘着的就是宁也转发隋宋的,隋宋转发凌谌的,还有纪少衡转发隋宋的。内容都一样。   齐煊楼笑着转发了一条宁也的,也是套了固定句型,就是转发的时候看到宁也后面还拽着个碍眼的隋宋,他果断把隋宋的部分给手动删掉了。   于是齐煊楼的第一条微博就是这样的——   手可摘小六:好巧哦,我最喜欢你哟。[爱心]//@宁也:好巧哦,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心碎]   宁也看到以后,默不作声地白了齐煊楼一眼。   齐煊楼抿着嘴对他笑。   从此以后,全民默认凌谌和隋宋是真爱。隋宋因为自我放飞的很厉害,于是他的微博下热评第一十有八九跟凌谌有关系,基本可以概括为:隋宋今天没吃药,凌谌你怎么也不管管你家男朋友!   凌谌的热评第一则相反,基本可以概括为两种,一种是CP党的:天辣噜隋宋又做妖惹,凌帅快把他牵回去酱酱酿酿用力教育教育!   另一种就是:我只喜欢凌谌的才华,碰瓷选手请离开。   但是后一种总是被群嘲因为……当初是凌谌先发的微博去艾特隋宋的哎!   反正他俩挺热闹的,全国人民(大雾)都默认他俩是好基友了,被拍到一起打游戏,一起吃火锅,一起旅游,互相探班,演唱会上当对方的嘉宾……反正谈恋爱做的事情他俩光明正大的做着,反倒是没人真的以为他俩恋爱了。   卖腐嘛,引领时代新潮流啦!   不亏是红透半边天的男人们呢!这智商!   隋宋替西木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宁也当时努力“争取”还是没争取到的电影《顶峰》定档上映了。   官方号称投资3个亿,大导演大制作,演员都是演技派,编剧也是实力编剧,绝对的好看。   前期的期待度是非常高的。   然而,上映一周之后高开低走,影评一面倒的骂烂片——剧情逻辑硬伤,演员僵硬面瘫,制作更不用提了,毫无良心,完全是靠导演和演员的名气圈粉丝钱的作品。   就这质量,投资三个亿?   投资是都给演员片酬了吗?   最终《顶峰》的总票房只有1.8亿,连成本都没收回来。   对比西木传媒出手的每一次投资,这个基本上可以算是垫底了。东乐的老板岳东言这会儿也明白,当时就是宁也刻意挖坑给自己跳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岳东言气自己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捏着搓了一回,气的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但是气也没用,赔了就是赔了,谁让他自己正路不走,非要看着别人碗里的东西呢?   西木传媒今年发展的非常好,几个力捧的艺人都跳了出来,隋宋和纪少衡更是都能打包带新人了。关键是他们公司不光发展好,连氛围都很和谐,微博上总是全公司抱团调侃闹着玩——粉丝艾特经纪人说看到他的艺人偷吃夜宵啦,艺人艾特同公司其他人约饭千万不能让老板知道啦,甚至宁也也跟他们闹着玩,一副“静静看着你们装逼我就不说话但是你们如果想偷吃东西我就一定会出现”的腹黑boss形象,大家互动都很萌,很讨粉丝喜欢。   岳东言真是越看西木越碍眼,真讨厌!   。   夏天的时候,纪少衡参与的那个真人秀终于定档了。这是宁也真正独立做的一档节目,他非常谨慎,还给后期提了不少意见,反复磨了好几个月之后,定在九月九号起,每周六晚22点在S省西榆卫视独家上星播出,同时,豆丁网独家全网播出。   榆城的娱乐业十分发达,西榆卫视不仅是S省最权威的电视机构,更是国内顶尖的内容平台运营商。首播平均收视率刚过1,但是到第二集就破了2,播到第五集的时候收视率破3,之后基本稳定在23之间,可以说收视率是非常的好了。   热度很高,评价也很好,纪少衡在里面算是相对来说比较弱势的一个MC,因为数他年龄小,资历低,所以很被其他哥哥姐姐照顾。但是这样被照顾的“弱势”人员,也有着他独一无二的特点:有担当,懂礼貌,非常非常的细腻,经常是第一个发现同队里女生出现问题的那个人。   真人秀播出之后,好多女生都在微博用大大的感叹号总结:纪少衡才是男朋友的最佳选择!又帅又体贴!暖到不要命!   粉丝们刷了个tag叫“国民男友纪少衡”,本来只是闹着玩,没想到被搜真人秀的粉丝们看到了,硬是给刷成了纪少衡的新外号。   宁也确实想过真人秀会火,但是真人秀里其他几位的表现也都很抢眼,而且本身也有庞大的粉丝团,所以宁也还真没想到纪少衡也会被这部综艺带火,热度堪比当时大爆的隋宋。   有种天上掉了馅料不明的馅饼儿的那种感觉。   隋宋觉得宁也是瞎操心:“多少人盼着一夜爆红啊,纪少衡现在火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宁也抹了把脸,他有点困:“习惯性担心吧。我自从做这行,感觉快要精神衰弱了。”   “你就是思虑太多。”隋宋喝了口水,“总是瞎想。这样容易老的你知不知道?”   宁也活动了一下肩膀:“先送你回家吧。今天凌谌在吗?”   “不在。”隋宋说,“他去宣传了,估计还得三四天回来。”   宁也歪在车椅上:“那我在你家凑合一晚上得了,懒得跑,明天还得早起。”   “齐煊楼不在呀?”隋宋一脸内涵的八卦,“你住我家。”   宁也撩起眼皮瞥他一眼:“跟他有什么关系。”   隋宋低头,一颗大脑袋凑在宁也眼前:“你这态度有问题啊小六。齐煊楼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嘿哟你现在都替他说话了是吧?”宁也闭上眼,“他是你哥啊?”   隋宋拍他一巴掌:“我要不是你哥我才懒得管你。虽然你跟齐煊楼也好了挺多年了,但是你平常对他是不是也太苛刻了点儿,你说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谁还不谈恋爱了咋地。”   宁也:“你这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隋宋掰正他的脸不许他睡,特别严肃:“恋人之间要互相珍惜,互相宠爱,这才有生活的甜蜜感。你每天怼天怼地怼齐煊楼,他抖M啊?而且你语气怎么老是一副特别不在乎的样子,哎你底气这么足,齐煊楼这辈子就死在你这儿不换人了是吧?”   宁也翻个白眼:“齐煊楼给你多少钱,让你跟我说这个的?”   “没给——”隋宋抿了抿嘴,蔫儿了,“钱。”   宁也拍了拍他的狗头。   隋宋扁着嘴:“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宁也又拍他一巴掌:“你有空好好琢磨琢磨剧本吧,别瞎操这闲心了。自己都擦不干净屁股,谁给你的勇气当别人的知心姐姐?”    第76章   五月中的时候, 隋宋热度飙升, 宁也就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他的演唱会。上一次隋宋开演唱会还是在SL组合那时候, 后来他单飞, 发展方向有了调整, 专辑出的非常慢。   凑一场演唱会的曲目其实也凑了很久。   现在凌谌成立了独立的工作室,和西木传媒合作良好, 隋宋的演唱会准备邀请凌谌和纪少衡来做嘉宾。   前期宣传的时候隐隐约约暗示过神秘嘉宾的人选,但是一直没有官方盖章确定——不过粉丝们都懂的啦,“大家期待的好朋友”除了凌谌还能有谁呢对不对?!   十月三日,隋宋进行第一次彩排。   十月七日,隋宋进行了第二次彩排。   十月十日, 隋宋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下午两点左右宁也出去吃饭的时候见已经有粉丝等在门口排队准备进场了, 但正式的进场开始时间是晚上六点!   隋宋的助理小李也跟着出来吃饭,见门口的阵仗感慨了一下:“宋哥现在才叫真红啊。”   晚上六点观众开始进场, 八点整,能容纳四万人的榆城工人体育场座无虚席, “宋你期待, 许你未来”演唱会正式开唱。   宁也盯在最后一刻,直到隋宋已经上了升降机, 他才从侧方绕到看台区就座。   还没走到安保区, 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鼓点声,mc不断报数:“三十秒。”   “十五秒。”   “十秒。”   鼓点愈加强劲,倒数的数字伴随着“咚咚咚”的鼓声, 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在全场的大荧幕上。   观众齐声倒数,声音热烈:“5——4——3——2——1!”   尖叫声骤然增加,隐约听到都是“隋宋隋宋”的喊声,整齐而有韵律。   大屏幕全暗下来,气氛却更热烈了。   宁也站在保安人员旁边,回头看着舞台。   鼓点声再次敲响,很慢,像敲在观众的心上一般,随着鼓点的声音,大屏幕像被泼了水一样亮起来,又熄灭,紧接着又是新一声的鼓点,大屏幕又再次亮起来。   满场又响起欢呼声,对开场的期待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   连续三次鼓点之后,屏幕熄灭,观众以为又是重复刚才的时候,突然满场屏幕大盛,舞台正中的高台上落下一片烟火幕帘,熟悉的音乐伴在火树银花中席卷全场。   隋宋在尖叫声中,带着万人期待隆重出场,大长腿小细腰,气场全开居然又攻又鬼畜。   宁也一直站在安保区到看台区的交界处,回首等着舞台上隋宋的出现。而当隋宋一头白毛活力四射,几乎以让人无法呼吸的嚣张hold全场的时候,宁也居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台下的尖叫、灯牌、荧光棒和一张张脸庞。都是他们从心底喜欢一个人的证据。   多奇妙,人居然会爱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到了为他流泪和欢喜的地步。   在隋宋的歌声里,宁也慢慢转身,跨入了观众里。   齐煊楼也专门来榆城给隋宋捧场,之前一直等着宁也过来。他和纪少衡之间空着一个座位,宁也的,宁也坐好以后往旁边看了一眼,这排绝佳的位置居然被关系户坐了一排,齐煊楼过来是宁也,往过依次是凌谌、纪少衡、温珊珊、薛小满、隋唐和卓越,连卓越都来了。   齐煊楼附耳对宁也说:“别看了,损的都是钱。”   昏暗中宁也转头看了眼齐煊楼,却撞进一双明亮如星又笑意氤氲的眼睛里。   齐煊楼的手伸过来,找到宁也的手握住,微笑着捏了捏他。   宁也对齐煊楼笑了笑。   隋宋开场之后,跟观众打了个招呼互动了一下,场内气氛瞬间飙升,尖叫声冲破云霄。宁也低头刷了刷微博,#隋宋榆城演唱会#已经成了热门搜索,他点进话题里又看了看,回复基本都是说隋宋帅裂苍穹的,要么就是夸开场开的燃的。   宁也紧绷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   只要保持现状不要出意外就很成功了。   嘉宾邀请了纪少衡和凌谌。   纪少衡先上,陪隋宋挑了一支舞,就之前他俩半夜放在微博上的那个,两个大男生几乎全程同步,默契十足,可见训练了很久。很多衡宋党就是因为这支舞入的CP大坑,现在官方又发糖,简直甜到齁伤。   一支舞结束,隋宋去换衣服,纪少衡气都不带喘的,在台上调侃粉丝:“大家好,我是纪少衡,不是凌谌,让你们失望了。不好意思哈。”   观众们大声嚷嚷:“没关系——”   有人冷不丁狂喊:“衡宋王道!!”   纪少衡也听见了,哈哈一笑:“隋宋平时就特别可爱,蠢的不得了,今天我发现原来他的粉丝也跟他差不多呀,又二又萌的,超可爱。你们说衡宋王道是吗?眼光很好啊年轻人!”   底下又是一阵热烈。   纪少衡摸摸鼻尖:“隋宋去换衣服了,我趁着机会来刷刷存在感。你们宋哥现在偏心啦,自从凌谌答应给他写歌,他就完全不爱我了,整天念叨着的都是凌谌。每次我俩友谊的小船眼瞅着就要翻了的时候,他就来忽悠我,这不,这次忽悠我来给他当嘉宾,其实是为了让我也感受感受什么叫爆红的滋味啦。谢谢大家喜欢隋宋,让我这个十八线网红也能有机会感受一下这么大的舞台,这么热烈的气氛,当然,我觉得我们宋哥也配得上大家的喜欢和珍爱,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暖的人,真的。有时候我觉得就像一头小狮子,很暴躁很叛逆,然而面对他喜欢和珍视的人和事的时候,又会躺下来露出肚皮,所以格外的柔软。”   粉丝哄笑,有人起哄:“你也很好啦!”   “嗨呀这位同学,你眼光真好,我也觉得我很好……呃,话题打住,我们的宋哥换了新衣服走了上来!”纪少衡立刻切换成播音腔说,“看他矫健的步伐,挺拔的身姿……”   “你够了啊。”隋宋边走上台边打断他,“我又不是参加运动会!”他又对台下的粉丝说,“刚才这个人说得话,你们一个字也不要信!不要信!他胡说八道最厉害了!”   靠前有人喊:“他夸你可爱!”   隋宋听见了,一脸惊讶:“是吗?真的吗?他夸我可爱吗?这句是真的!”   全场大笑,气锤敲打的声音伴随着铃铛声响成一片。   纪少衡本来也就是给隋宋争取个换造型的时间,等隋宋上了台就差不多能撤了,下台之前跟隋宋合唱了一曲老歌,是隋宋刚出道时候的一首慢歌,叫《林深》。   幽蓝色的追光扫过台上,最后停在纪少衡和隋宋身上。   他俩深情款款起来还真的挺有气氛的,灯光朦胧,英俊的男生启唇呢喃:“我有皱纹,你有天真的纯洁与纯真,有稍纵即逝与朝夕暮短的温存,有天光乍破倦鸟归巢的林深……”   走位之间,纪少衡隐入黑暗中,凌谌悄悄取代了他的声音:“……你来自巨鼎与深林,拂过我隐秘无人知晓的内心……”   下一秒,SL组合粉丝的尖叫与应援声席卷全场。   “确实蛮燃的。”齐煊楼在人声鼎沸中凑在宁也耳边说,“怪不得这么多人挤破了头也想红。”   宁也点头。   “有成就感吗?”齐煊楼问他,“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被这么多喜欢,你会觉得与有荣焉吗?”   宁也摇了摇头。   “为什么?”   宁也想了想:“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把这当成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去做,而不是当成一个梦想吧。   齐煊楼又问:“那你什么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个问题又把宁也问住了,他皱着眉,目光不善地看齐煊楼:“这么吵,你安静点儿听歌吧,说太多话嗓子都要喊哑了!”   齐煊楼点点头,又朝宁也身边靠了靠。   凌谌的出现把整个演唱会带向了高潮。他和隋宋因为组合多年,极度默契,外加正是恋爱期,唱起歌来的小细节和互动简直苏破天际。   凌谌男友力max,看隋宋的时候眼神温柔宠溺,简直要齁死人。隋宋蹦蹦跳跳还是那副傻白甜的模样,但是仿佛有恃无恐了似的放松,是从心底感觉有支撑的那种轻松。   知道内情的宁也简直没眼看。   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当众秀恩爱!   薛小满换了个座位,凑过来问宁也:“他俩关系怎么这么好呀?”   宁也给了个“你还没懂吗”的眼神。   薛小满轻轻“啊”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了台上,又转头看了宁也一眼,最后重新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演唱会的后半段宁也没怎么跟旁边的人聊天,几乎可以说全神贯注在看隋宋。从观众反应中可以看得出来,隋宋这次的演唱会办的非常成功,可以说不仅满足了粉丝,甚至远超了粉丝的期待值,因此显得更为优质。   齐煊楼不问还不觉得,现在宁也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那个“不”了。自己是全程见证了隋宋是怎样从一个懒懒散散的男孩子,成长为现在这样一个几乎连轴转还不停歇的男人。   他很为努力的隋宋骄傲,也以与这样的他同行而感到荣耀。   在微博和海角论坛上的直播贴中,粉丝们已经在不厌其烦地盖着楼了;没有机会来看现场的隋宋的粉丝已经组织起来,带着tag给路人安利隋宋了。   演唱会结束之前的最后一首歌,是一首慢歌,是最早的时候凌谌写给最初的粉丝的。那时候他们初出茅庐,跌跌撞撞去闯,碰过壁碰过灰,沮丧过失意过,是最初的那些喜爱他们的人一直在替他们加油打气,才有了坚持到后来的SL。   所以他俩特意写了一首歌,感谢那些一直不离不弃的歌迷陪伴他们成长。   隋宋唱了这一首,到副歌部分就开始哽咽,唱的有些断断续续,声音哽住了就用力抿着嘴,在大屏幕上眼圈红红,强忍着泪水的表情一览无余。   粉丝们心疼的要命,好多从一开始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老粉更是哭的泣不成声——歌还是那首歌,他们两个却已经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哪怕还是好朋友,但是当舞台缺了一块,就仿佛无法再拼起来的圆,缺了就是缺了。   每次隋宋哽咽的时候,台下就高声帮他补起来,补到后来变成了全场万人合唱:“……谢谢你陪我,走过山峰与上坡,前路荆棘迷茫多坎坷,有你鼓励我不会踏错……”   到后面高潮部分,隋宋几乎是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宁也从没见过哭成这样的隋宋,也从没有听隋宋说起过,当他被万众宠爱时,是怎样的感激与无以回报。   。   演唱会结束之后,宁也在后台见到了隋宋。   隋宋情绪有点低落,撑着头坐在沙发上。   凌谌不顾众人都在,上去抱了抱他。   隋宋坐着,比较低,整个脸都埋在凌谌腰间,抽了抽鼻子。   凌谌:“你哭什么?当时你不是整天日天日地,说节目组搞黑幕老子就敢黑了这破节目,要不就是投票嘛,小case啦,哥有的是钱,看哥给你包几百万条短信。你受过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唱个歌哭成那样,丢人不丢人啊?”   本来凝重的气氛一秒破功。   薛小满“噗嗤”笑了出来。   隋宋抬头瞪凌谌:“气氛好我就想哭一哭不行吗!”   “那你先松开我。”凌谌一脸嫌弃,“鼻涕都糊我身上了。”   隋宋气坏了:“谁让你过来搂我的?”   “我就出于道义安慰你一下。”凌谌毫不手软,“现在安慰完了。”   隋宋气得踢他。   齐煊楼正好关上了门。   凌谌低头,看见腰间一颗顶着白毛的脑袋,弯腰亲了一口:“发挥的很稳定,很出色,非常棒。”   隋宋撩眼嗔他,眼中仿佛含了一汪泉水般情动。   宁也实在不想看他俩旁若无人秀恩爱了,轻咳一声:“快去收拾,还有庆功宴呢!”   隋宋搂着凌谌跳起来:“走!今晚算我的!随便喝!”   “你卸妆了?”宁也泼他一盆冷水。   隋宋苦着脸去卸妆换衣服了。   纪少衡笑眯眯地问:“真的随便喝吗?我也要!”   “今天可以随便喝。”宁也回答他。   后来宁也想,如果这一晚不要这样,也许还能有所转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还没搞起来,下章吧。   两个事儿:   1、没车祸……   2、歌词都是我瞎掰的……就不要笑话了呀。    第77章   庆功宴high到近凌晨三点。   宁也极其罕见的喝醉了, 被还清醒的齐煊楼带到楼上房间去睡觉。隋宋不用说, 是最开心醉的最快的, 他本身又为了保护嗓子戒酒, 没喝多少就要倒了, 凌谌也差不多,两个人晃晃悠悠挣扎着互相搀扶着去房间。   隋唐明天还有事, 叫了司机来接他回家。   纪少衡和温珊珊玩游戏老输,被灌了好多酒。温珊珊酒量本身就不行,中途歇了一会儿又接着起来玩,到最后彻底不行了,纪少衡自己也不利索, 还和薛小满打算一起送温珊珊去房间,最后被卓越接手了。   卓越比较克制, 和西木的工作人员也不太熟,和齐煊楼应该算是全场最清醒的两个人。   薛小满扶着纪少衡, 指着卓越:“他靠不靠得住啊?不会趁机占珊姐便宜吧?”   卓越没走远,薛小满说的又很大声, 他回头一笑:“放心吧。”   嘴角微挑, 隐约有点邪气。   薛小满居然被他的这个笑秒到了,抓着纪少衡问:“那人谁啊?干嘛的?”   “温珊珊的追求者。”纪少衡把薛小满的手推开, 笑嘻嘻地说, “自己人。”   薛小满这才发现纪少衡也喝醉了,站的笔直,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 就是睁不开眼睛似的特别努力地皱眉头。   她从下方看了看纪少衡:“我送你回房间去吧?”   “不用,我有助理。”纪少衡转头找自己的助理,没找到,嘟囔着,“跑哪儿去了……”   小满扶住他:“好啦,也给你助理放个假让他开心开心吧。我送你上去好了。”   纪少衡故意勾起唇角,坏坏地笑:“小妹妹,小心我欺负你哟~”   薛小满翻个白眼:“小心我雪藏你哦。走啦!”   “哎,越来越不好带了……”纪少衡迷迷糊糊被薛小满赶去睡觉了。   把纪少衡塞进房间,薛小满也困了,她最近饮食不规律,搞得睡眠也不太好,今天喝了一点点酒,微醺正好眠。   在整个西木可以说陷入巨大喜悦去庆祝的同时,微博隋宋一直在热搜和头条没有下来。与此同时,另一条微博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   这是一个剪辑好的视频,黑屏,只保留了声音,前后大概也就是五分钟左右,但是内容却特别特别的劲爆。   因为标题是《是卖腐还是真GAY?有锤有真相,纪少衡前男友接受采访!》。   没有打擦边球,没有隐晦暗指,而是直接用采访的方式,问出了一些大众非常非常感兴趣的隐私话题。   ——你们什么时候恋爱?   ——2000年吧,初三的时候。   ——哇好小,谁先表白?   ——他。纪少衡。   ——然后就一直在一起吗?那为什么分手?   ——因为被家长发现了恋情,所以我转学了。后来就异地感情淡了吧,他后来越来越耀眼,我跟不上他的步伐,所以……   ——所以是他先提出来的分手吗?   ——(此处沉默)   ——你们当时恋爱的时候,是写小纸条还是发短信息?那个时候谈恋爱一定很纯吧,就非常懵懂的那种好感?   ——最开始没手机,一般都是当面说,也不怎么写纸条。后来有手机就比较方便了,发消息打电话还是挺频繁的。我也说不上来,一开始确实是比较懵懂的好感,但是大家都是男生,就比较没有那么……克制。因为感觉好像不需要负责任啦之类的,心理负担会比较小。   ——噢噢噢,也就是说明emmmmmm咯?   ——(笑)是。   ——那么他对你好吗?你们恋爱期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难忘的地方?   ——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了吧,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毕竟是第一次爱过的人,心里还是很怀念他。   ——就算自己被抛弃也还爱他吗?   ——差不多吧。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也很会讨人开心,所以虽然是他先表白的,但其实我也……一直偷偷喜欢他。当时小,觉得这种感情不容于世,也不敢告诉他怕被骂变态,但是没想到是他先表白,感觉像中了彩票一样,飘起来了。   ——那你是怎么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的?这么深爱的话。   ——因为发现他没有和我分手之前,又有了新的男朋友啊。   后面还有很多问题,主题就是围绕着一个,纪少衡和男生谈过恋爱,但是在他红了之后抛弃了这个男生,并且还没分手就又交了新男友。   整个对话,主持人的提问都饱含着巨大的恶意。   在这个满屏漆黑的视频之后,又贴出九张照片,基本都是QQ或者短信的聊天截图,图中纪少衡叫对方“亲爱的”或者“宝贝”,反正一看就是热恋期的恋人会互相称呼对方的那种甜腻腻的称呼,还有些嘘寒问暖的聊天记录,最劲爆的是有一张,只截了纪少衡的聊天对话框,里面写着:“不仅想亲你,还想上你。”   在有亲密关系的情侣间,偶尔的粗口调情其实是情趣,但是被放大到公众面前就有点恶心人了,更别提纪少衡最近风头正健,新增了非常非常多的女友粉——   从凌晨五点开始,本来零粉丝的微博小号迅速涨粉近十万,唯二的两条微博被热转热评,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是这么写的:我以为我碰到的是个从天而降的小天使,没想到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猥琐男。   宁也他们昨晚high的过了头,一大早例行关注自家艺人的时候,发现事情已经有点失控了。   本来口口声声喊着“衡宋王道”的粉丝们,粉隋宋的跑到隋宋微博下刷屏,求隋宋离渣男同性恋远一点;而粉纪少衡的则在纪少衡的微博下质问,为什么你是个gay?为什么你是个渣男?   仿佛曾经强行拉郎配的人不是她们。   归根结底,很多人只是萌着二次元的CP和她们脑补中的恋爱,却不能接受真正意义上的gay。更不能接受正常意义上的恋爱分手再恋爱。   她们幻想天长地久,又要求偶像一定要满足她们粉红的美梦。   仿佛身为偶像,就有义务无所不能,不能有任何缺点,不能有任何正常且普通人都有的软弱与瑕疵。   仿佛身为偶像,就要满足所有人的道德要求,不能有情感偏好,要公正公平仿佛是个圣人。   宁也昨晚手机拍视频拍到没电,半夜玩的疯压根儿没想起来要充电。他一大早是被房间里的电话叫醒的,他家的宣传总监余冠达都快哭了:“宁……宁总,纪少衡跟他前男友分手没分利索吗?那人怎么拍个视频专门挑今天凌晨搞事儿?”   “什么?”宁也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推开腰间搭着的齐煊楼的手坐起来,“你说什么?”   余冠达说:“纪少衡的前男友接受采访,说纪少衡甩了他,而且在恋爱期出轨,反正意思就是一个,纪少衡这个人很渣,还是个同性恋。当时我就问过他,要不要找他前男友给个封口费签个合同,但是纪少衡一口回绝了,我当时以为这个前男友人品能靠的住,不会做出这么贱的事儿。谁谁知道昨晚隋宋演唱会才上热搜,对方就凌晨一点发了语音采访,这明显是缺钱了吧?”   宁也脑子里“嗡”的一声,舌尖在脸颊旁顶起一个包来,搓了把脸。   千防万防,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先看看情况,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公司开会。”宁也边起身边说,“你们先商量个方案,我们等会儿再说。”   挂了电话,宁也起来去卫生间洗漱。齐煊楼半撑起来,问他:“怎么了?”   “纪少衡前男友把他给卖了。”宁也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伴随着水声,“这事儿不可能是他自己闲的没事儿干的,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一开始我就跟少衡说不要考验人性,他不肯,现在好了,反目成仇不说,对方这一脚踢的真是时候,操。”   齐煊楼慢吞吞的起来,靠着卫生间的门看宁也洗漱:“你打算怎么办?”   “你上微博看看,对方手里有什么。”宁也双手接着水洗脸,“先得探到对方有什么,才能做决定。”   齐煊楼手里本来就捏着手机,低头帮宁也查内容。宁也洗完脸擦干,齐煊楼正好也搜到了,宁也凑在他旁边就着他的手机看:“音频等一下,我先看看图。”   齐煊楼点开九宫格,一页一页滑过去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连齐煊楼也“wow”了一声。   宁也皱着眉头出去换衣服。   “对方有截图,这种证据如果对方不肯松手,我们没法否认的。”齐煊楼去帮宁也收拾东西,“得选择性的说真话,但是绝对不能说假话了。”   宁也的衣服昨晚揉的一团皱,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抓过来就往身上套,边穿边跟齐煊楼说话:“这我知道,哎你回头帮我结一下账。我先走了。”   边说他边接住齐煊楼递过来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送送小满。”   “我知道。你开车慢点儿,别着急。”齐煊楼嘱咐他,“三五分钟不会出人命的。哎,你要不给纪少衡打个电话一起走?”   宁也想起来纪少衡也在酒店住着,又站在玄关给纪少衡打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宁也问齐煊楼:“你知道纪少衡住哪间吗?”   齐煊楼摇头。   “我给温珊珊打电话,她也该起来了。”宁也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正是温珊珊。   他边接电话边对齐煊楼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喂,珊珊。”   “你在哪呢宁也!”温珊珊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刚起床的迷茫感,应该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回公司吗?”   “回。”宁也说,“我还在酒店,你也在吗?酒店大门口等我。”   温珊珊也是刚出酒店门:“好的,等会儿见面谈。”   等电梯的时候宁也又给纪少衡拨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宁也的心有点沉。   纪少衡昨晚喝多了,睡死过去听不到手机响这没关系……怕就怕,他已经知道了消息,却不肯接电话。   这不是有没有担当的问题。   温珊珊一上车,第一句话就是:“我刚刚搜了一下,现在在热门搜索上光纪少衡就有四个标签,隋宋演唱会大获成功的消息反倒是被压在了后面。要说这是纪少衡他前男友自己做的打死我都不信,明摆着一拖二,刻意挑了这个时间段来坑了隋宋坑纪少衡的。我跟你沟通一下,你在隋宋粉丝那边拿这个带带节奏,让他们给点力把隋宋的热搜刷上去。”   “这我知道,刚刚已经交给粉丝后援会去做了。”宁也说,“纪少衡呢?”   温珊珊叹了口气:“他等会儿过来。我刚去敲他门了,你没见他那个模样,被撸秃噜了毛的小鸡似的,精神气都没了。唉呀妈呀,我都替他难过。”   “难过也没办法,他自己做的选择,就得承担现在这样的后果。”宁也咬了咬牙,“现在不能说这些了,先尽力抢救局面吧。对方有截图,纪少衡不来,这会也没法开。你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回头有空再伤心难过吧,现在要战斗了。”   温珊珊从包里掏手机:“你说是不是东乐干的?你用《顶峰》坑了岳东言赔了不少,他就一箭双雕恶心你。”   “有可能吧,竞争对手那么多,一个个分析他们的心理也分析不过来。”宁也打了转向,“我们要做的是赢回粉丝,这就足够了。”   温珊珊一面给纪少衡打电话,一面对宁也说:“对啊,赢回粉丝最重要了。特么的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战斗,但是不打胜又更让人蛋疼。靠。”   这一次纪少衡接电话了:“喂,珊姐。”    第78章   宁也和温珊珊走路带风进了公司, 宣传部门已经在会议室集合等着他们了。西木传媒本来就人少, 除了隋宋, 现在最红的就是纪少衡了, 现在一拖二被打, 大家都咽不下这口气。   “隋宋那边已经让粉丝净化首页了。”等宁也落座,余冠达就开始汇报进度, “不和纪少衡的粉、黑粉互撕,暂时只推昨晚隋宋演唱会的照片,努力往高刷数据。避开gay的话题。纪少衡那边联系了后援会,尽力安抚粉丝,理智能约束的让等官方通知集合, 不理智的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主要还是等纪少衡,首先要确定对方手里有多少实料, 是真的要跟纪少衡撕,还是图点其他的。对方出其不意, 粉丝要锤就上实锤点草粉丝的话,我们不仅被动, 而且完全没法预料对方的思路。”   “他在路上了, 等他来吧。”宁也说,“具体对方手里有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珊珊你知道吗?”   温珊珊摇头。   余冠达说:“暂时我们的思路是这样。第一, 要诚实。承认恋爱过,但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最多也就打打嘴炮, 没有真正和对方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这点是暂时待定,只要对方没有床照就可以这样公关。第二,关于性取向,一方面是年少好奇,对性别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识,觉得对方很合脾气很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并没有在意过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这点要强调是真爱,很朦胧的那种纯纯的真爱,只能说,对对方一个同性,有过这样的恋爱念头。嗯……暗示不是纯粹的同性恋,只是因为那个人恰好是同性,嗳呀我这个意思说的好复杂,你们懂吗?就是,没有对别的同性有过类似的冲动和感情,是不是有点太绕了?”   宁也摆手:“你先说。待讨论的我们再细讨论。”   余冠达接着说:“诚实,真爱,这是前两点。第三点呢就要卖惨,我对你是真爱,你对我反手一刀。现在的大环境对同性恋确实不容乐观,一般真爱过的人是不会这样踢爆一个上升期明星的性取向的。这一点有个前提,就是纪少衡没有劈腿,跟对方提出分手,完全是因为感情没有了。人们不能强求一个没爱的人还去强行维持一段感情,所以虽然对方被甩,但是不是因为被三。纪少衡没有人品方面的污点。能成立吗?”   “这个我知道。不是纪少衡提的分手,而是对方提出来的。”宁也说,“但是我不知道少衡有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余冠达松了口气:“少衡没有,没关系啊,对方也拿不出少衡抛弃他的证据啊。对方现在的所作所为,本身就很low了,分手之后还对前任下这样的狠手,少衡只要能自证人品不存在问题,对方也拿不出关于少衡的什么实质性证据,这就好办多了。谁揭发谁举证,对方举不出证明,那他就是纯粹的为黑而黑,我们好打多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对方手里千万不要有什么床照啊,裸照啊,视频啊之类的证据,或者是手捏纪少衡劈腿之类的人品堪忧的证据了。至于同性恋能不能被粉丝接受这个问题,只能说,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但是很多人确实不能接受,这个我们也无法控制。嗳呀,落实和对方恋爱过这个事实,应该会影响到他现在身上的代言,和以后的商业活动。我们只能尽力先保人,保证他还能用作品翻身的机会,不能苛求太多,通过弄虚作假来跟对方正面杠。”   宁也边听边点头,余冠达这个思路听起来还可以。   如果还说谎作假,要么就天衣无缝,否则一旦被扒出来,不仅路人好感败光,连本身不在意是不是gay的粉丝也会脱粉了吧。   毕竟纪少衡还有一部分粉丝是通过他那部获奖的同性题材电影聚起来的,这部分人相对来说,对gay接受度应该会高一点吧。   现在不能求被接受了,只要不反感就已经足够了。   隔了会儿纪少衡推门进来,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转头朝他看去。   他转头笑了笑:“大家别对我行注目礼啊,瘆的慌。”   一句话把本来凝重的气氛打的轻松了一些。   有人给他搬了个椅子,宁也示意就放在自己和温珊珊中间。   纪少衡微微点头跟宁也打了个招呼,做了个深呼吸,坐下来:“好了,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余冠达看了看宁也,宁也接受到他这一眼的深意,首先开口:“对方手里应该会有什么实际的证据?照片,包括但不限于裸照,视频,聊天记录。合照也算。”   纪少衡明显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很快回答:“聊天记录肯定有,短信,QQ私聊都有。内容的话……他发的那个截图就是最底限了,不会有比那个更难听的了。谈恋爱嘛。”他笑了一声,像冷哼,又像自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长长吁了口气,“就那样吧。”   温珊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宁也和余冠达都点了点头。   形势比他们预想的能稍微好一点。   纪少衡又说:“合照也有,但没有那种特别亲密的。那会儿最多也就是个卡片机,自拍的情况少,一般都是别人给拍,我们胆儿小,不敢拍太过分的,就很普通的合照吧……我知道你们担心的那种,没有,裸照床照都没有,视频更别提了,没有。他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偷拍,这个我可以肯定。”   余冠达哎呀了一声:“我操,要什么没什么,谁给他脸出来瞎比比啊?”   纪少衡咧了咧嘴角。   宁也又说:“那你们分手的时候,有短信来往吗?”   纪少衡摇头:“你知道的,他没有守约,我基本就默认是他放弃了。后来我不甘心,去找了他一次,他当面跟我说的。我不是纠缠不休的那种人,跑去找他已经是极限了,那次回来之后我也再没有联系过他。”   温珊珊气的骂了一句:“人渣。”   宁也点点头,对余冠达说:“对方手里只有聊天记录,这个记录可以证明他们谈过恋爱。除此之外,全是信口雌黄。重点就放在阴谋论吧,趁着隋宋刚办完演唱会,一拖二刻意给我们公司的艺人抹黑,本来今天是隋宋冲头条,结果被自家公司的人用黑料给压了。黑得好啊,他妈的扎心。”   余冠达点头:“明白了。我这边抓紧时间去拟个声明……宁总,同性恋身份一旦确认,影响会很大,哪怕他形象再正面,在这件事上再深情再无辜,但是这个标签一旦贴上,政策方面可能就会被打压。您再考虑一下,我先去拟声明去。”   宁也看了看纪少衡,点头示意余冠达先去。   余冠达快出门的时候,宁也叫住他:“等等,加一句,当时他们分手是对方先提的。高中的时候他们被家里发现恋情,对方转学,他们约定了考同一所大学。纪少衡为了上那所大学,故意少答了两道大题——意思你懂吧?纪少衡故意不好好学习就为上那个学校,为了匹配对方学渣,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对方后来成绩好了一些,没有遵守约定,上了一所更好的外地学校。毁约的是他,不是纪少衡。想办法把这个加一下,回头我细改。”   余冠达点点头表示明白。   余冠达带着他的人出去了,一时间会议室里就剩下三个人:宁也,纪少衡和温珊珊。   温珊珊担忧地看着纪少衡:“你还好吧?”   纪少衡点点头。   “你怎么想?”宁也问,“我们现在的方案就是,坦白你是gay,但是没有辜负对方,人品上是无可指责的,但是性取向……恐怕就没有办法掩盖了。”   纪少衡垂着视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会儿外人都走了,纪少衡没法再强撑,低着头,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失魂落魄的气息。   温珊珊心软,搓了搓他的胳膊:“好了,你别为这种人渣难过了。咱们该面对面对,事业受了打击没关系,过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再想办法。政策上咱们有宁也,宁哥你还信不过啊。”   纪少衡吸了吸鼻子:“我自己也无所谓了吧……我是担心我爸妈。闹这么大,他们估计快疯了吧,我爸那么好面子。”   这次连温珊珊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了。   我们可以不惧毫不相干的人射来的明枪暗箭,但是至亲至近的人,哪怕只要一个失望的眼神,就足以穿透我们自以为坚硬的铠甲。   宁也捏了捏眉心。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宁也低头一看,来自齐煊楼:开完会了吗?我在你办公室。   宁也撩眼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纪少衡。   ……如果有一天,是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和齐煊楼这样同进同出、同宿同眠呢?   上辈子的记忆又一点一点的涌了过来。   父亲冷漠到几近残忍的目光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慈爱的父亲,母亲泪水涟涟看着自己,但是却第一次没有无条件护着自己,没有因为自己和父亲吵架……   那么,这辈子呢?   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个宁也想了近八年的问题,再一次摆在了宁也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还是几个事   1,虐了攻三十万字了,,道理上来说不会再虐他了,大家不要太方……纪少衡的CP啊,纪少衡暂时木有CP。他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回头会稍微提一下。   2,这个剧情是最早开始就定下来的,也不会特别虐。不过时间很巧啊,最近微博不是金九大戏嘛,薛之谦的公关团队简直差评!作为一个吃瓜群众,看到薛之谦被扒用假证据,真是蛋都替他疼碎了……    第79章 要抱抱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 余冠达拿着写好的声明先来给宁也过目。   内容基本就是他们商量的步骤:坦白情史,曾经真爱对方,澄清被分手的过程, 推测有心人踢爆这件事的目的,最后卖了一波惨。   宁也接过来看了一遍, 递给纪少衡:“你看看。”   纪少衡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 递给温珊珊,没发表什么意见:“嗯。”   宁也安静地等着温珊珊看完。   温珊珊也浏览了一遍,挑了两个地方稍微修改了一下修辞, 然后也对这份声明没什么意见,但是她比较担忧纪少衡:“你确定能承受的了吗?”   “不然呢?”纪少衡对她笑了笑,“反正对方有各种各样的截图,我是gay这件事已经有实锤了, 与其等他们来爆,不如我们自己承认, 还能落个好。”他转头对余冠达说, “就这样发吧。麻烦你了冠达。”   西木传媒组建的时间短,基本上可以说大家都是同时成长起来的, 虽然宣传公关上的人算是业内金牌挖来的, 但是大家平时接触的多,关系都比较良好。   所以余冠达说:“跟我还客气呢。挺住啊少衡,挺过去就好了。”   纪少衡对他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余冠达拿着这份声明去纪少衡微博发,纪少衡站起来跟宁也和温珊珊道别:“没什么事儿, 我再去睡会儿。”   公司有他的休息室,可以睡觉。这会儿能睡一觉也不错,起码不用胡思乱想。   宁也点点头:“去吧。别多想,我们会渡过这个难关的,你放心,这口气我迟早帮你出。”   纪少衡抿了抿嘴:“出什么气啊,怪我自己不带眼识人,给公司添麻烦了。”   温珊珊气死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还不谈个恋爱了?他那种前任low就算了,人品就有问题!渣男!别让我遇到他,打死他!”   纪少衡被温珊珊这句“打死他”逗乐了,揉了把温珊珊的头发:“我先走了。”   温珊珊目送着纪少衡开门出去,回头幽幽对着宁也来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从高中那会儿就觉得他不对劲。”宁也看着关上的门,“那时候他被家里发现恋情,被迫出柜,每天在游戏厅晃荡打游戏,但是一点儿不开心都看不出来,嬉皮笑脸的。他一直就这样,压的太久了。”   温珊珊恨恨地:“妈的他那个前男友,真不是个东西!人渣!人渣!!亏纪少衡之前还不让我去找他!说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妈的,这种人有什么自尊心?”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搞不好晚点还得开会。”宁也站起来,“走吧。”   温珊珊边往外走边说:“我好想跟那个人渣打一架。哎,你不是官二代吗,快点想个办法弄死岳东言算了,妈的这么阴损!”   “怎么弄死他?”宁也扭头看温珊珊,“查税?爆他们旗下艺人的料?那这种做法跟岳东言又有什么区别?”   温珊珊被问住了,憋了半天恨恨地说:“君子相争有什么好,你和人家正面竞争,人家给你背后使绊子。这次是纪少衡,下次就是隋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隋宋在跟凌谌谈恋爱。”   宁也也学纪少衡似的揉了一把温珊珊的头发,把她一头短发揉得乱七八糟的鸟窝似的:“说你傻,你还真信啊?我是那种吃了亏还笑嘻嘻把脸凑上去给人家打的那种人吗?”宁也睨她一眼,“别让我找到证据是岳东言干的。 ”   语气特别凶狠。   温珊珊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盯着宁也的后背,喊:“喂,你还是人吗!我都操碎心了你居然还有心情逗我?妈的禽兽啊你!”   走廊两侧还有其他同事的办公室,闻声都偷偷探头出来瞄了一眼,又偷偷躲回去了。   温珊珊居然敢跟宁总杠了,霸气。   宁也过去按了电梯,回头一看温珊珊还站在原地呢,冲她招了招手:“别废话了,赶紧来吧。”   温珊珊瞪他一眼,小跑追了过去,等电梯的同时觉得不解气,拍了他手臂一巴掌,小声骂:“混蛋!”   宁也转头看了看外面,不跟她计较。   后面的围观群众好像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私交再好,这也是在公司,宁总居然这么容忍珊姐啊?   大家对视一眼,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本来以为温珊珊跟纪少衡在一起,结果纪少衡是个gay;又看着宁总为了安慰珊姐,都公然在公司打情骂俏了。   珊姐CP无缝转换啊。   宁也去他自己的办公室。温珊珊心里装着事,跟在宁也屁股后面也进了宁也的办公室,进去之后抬头一看,齐煊楼站在窗户前,听到动静正一回头,西装革履逆着光,说不出的倜傥。   温珊珊觉得自己眼都快被闪瞎了,扭头就走。   齐煊楼还没来得及跟温珊珊说句话就见她走了,问宁也:“她干嘛去了?”   宁也也莫名其妙:“不知道。回去休息了吧,要么就是去看少衡了。”   “什么情况?”齐煊楼问,“我刚看了看微博,感觉性向是保不住了,你们要搞假动作就太明显了。其他的还能争一争。”   边说边给宁也倒了杯水。   宁也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就是这么打算的。坦诚一点争取好感度吧,至于取向,已经没法藏了,除非证明对方的资料是假的……你等下!”   “嗯?”齐煊楼问,“想到什么了?”   宁也叹口气,摇头:“算了。我刚刚想到纪少衡念书时候用的手机卡可能不是本人身份证办的,只要不是本人身份证,我们可以说对方诬陷。但是合照没办法的,对方的照片不是P的,还是有证据。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必要非正面倔了。”   “照片多吗?”齐煊楼按住宁也,“你给你们公关打电话,再斟酌一下。”   他话音没落,宁也就已经给余冠达拨号了。   余冠达听说还要商量,停下手里的动作:“宁总,您说。”   宁也把刚刚的思路捋了一下,转述给余冠达。   余冠达听了,叹口气:“宁总,最早我们考虑的肯定就是否认。聊天记录这一点我们想到过的,的确可以说是对方弄了假的,但是合照没办法。我刚刚出来又跟少衡确认了一下,他们的合照数量是普通的同学朋友,还是虽然合照内容很普通,但是数量远多于正常男生。少衡说合照很多的,只是拍照姿势很一般……但是我们都是男人,相对来说除非特别爱自拍,不然很少会和一个同性拍特别大数量的照片的。就这一点来说,很难让人信服。与其让网友一直猜来猜去,把这个当做未解之谜反复炒,炒到最后还是认定他是gay,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更磊落。”   宁也想了想:“你稍等一下,等会儿给你回电话。别急着发,我们不赶这十来分钟。”   挂了电话,宁也给齐煊楼转述了一下余冠达刚才的意思。   齐煊楼沉吟了一下:“是这样……我对你们这行理解不够深,可能考虑的比较表面,但是娱乐圈绝对不止纪少衡一个人喜欢同性,也有很多人被质疑过取向,为什么所有人一致选择都是否认呢?宁肯被反复揣测,反复炒这个新闻,或者大众潜意识里都知道他是gay,但是他本人绝不松口,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宁也抬眼看他。   “我相信如果你想在政策上保他,避过这个风头绝对能保的住。”齐煊楼说,“但是纪少衡能承受吗?”   宁也拿出手机打给温珊珊和余冠达,让带着纪少衡来自己办公室开会。   这次齐煊楼没有避开。   宁也转述了一下刚才齐煊楼的想法。   纪少衡的前男友只有聊天记录和照片,聊天记录可以不承认,一口认定不是纪少衡发的;QQ聊天的话,可以说对方知道自己的账号密码啊;合照可以说成是自己和对方曾经关系很好,把对方当做好朋友,但是没想到对方这样污蔑自己。   “被曾经亲密的朋友背叛”这件事,本身就很招人同情,在舆论上也不是站不住脚。   大家都觉得有风险,但是翻盘机会也比较大。   余冠达已经打算去准备材料了,大家这才发现纪少衡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温珊珊戳戳他的手臂:“你什么意思?表个态啊。”   纪少衡捏了捏眉心,抬头环绕看了一圈,说:“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就照现在这样说好了。”   “为什么?”   “什么?!”   余冠达和温珊珊不能相信,纪少衡居然不赞同对他更有利的公关。   纪少衡有点苍白的笑了笑:“也没有为什么,我觉得迟早都会被大家知道,不如早一点坦白而已。不然下次再被发现,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你是不是还舍不得对那个傻逼下手啊?”温珊珊很直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忍他做什么?”   纪少衡摇头:“也不是……”   “不是个屁!”温珊珊骂他,气得眼都红了,“这种人渣有什么好的,甩你也就算了,甩完了不顾别人死活还要在你身上捞一笔,这么缺钱他来跟你要啊!跟你要都比现在这么做让我高看一眼!我赞同不承认!一口咬定只是同学好友,顺便告他诽谤!妈的,说跟他是好朋友都给这个词丢人!”   “别气了珊姐。”纪少衡安抚了她一下,“对我来说,别人怎么看我其实真的没关系的。我不是很介意。就是给公司添麻烦。”   温珊珊怒目而视:“那就否认啊!你也知道给公司添麻烦啊!不光添麻烦,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你这几年赚的都不够违约金的你知不知道!”   “好了,别吵了。”宁也出声,“吵了半天,重点都没抓到。”   齐煊楼突然拽了拽宁也的胳膊。   宁也中断讲话,扭头看他。   齐煊楼示意他出来一下。   宁也莫名其妙跟着齐煊楼出来,站在走廊上说话。齐煊楼看了眼宁也的办公室门:“我有一种感觉……对纪少衡来说,观众和粉丝们怎么想他,他已经无暇考虑了。他现在最担忧的,是不是他的父母啊?”   宁也抬眼看着他。   “以前他被家里发现喜欢男生的时候,他爸妈被府城上下嘲笑了好久。”齐煊楼皱着眉,“现在他爸妈如果因为他,又觉得很骄傲自豪的话,他公开承认自己是gay,估计没法跟他爸妈交代了。”   宁也又叹了口气。   齐煊楼说:“不管他是承认还是否认,在他爸妈的内心里,他的确就是一个同性恋。你们可以对所有人否认,但是在他父母面前,他没有借口了。你说他现在拒绝否认,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啊?”   “那怎么办?”宁也问。   齐煊楼摇头:“对他父母和你们公司来说,否认更有利一些。不过对纪少衡的父母亲而言,不管你们怎么否认,他们自己就觉得心虚。”   这个道理宁也懂。   两人折返回办公室去,办公室里三个人一齐抬头看宁也。   宁也看了眼纪少衡:“从公司角度讲,否认确实更有利一些,对你个人而言,只要我们能否认到底,后续影响会小很多。当然这都建立在你绝对没有实际把柄落在对方手里的前提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纪少衡舌尖顶着下唇内侧,单手婆娑着下巴,好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们看着办吧。”   余冠达重新去修改公关稿,温珊珊跟纪少衡一起出去了。   办公室里就剩宁也跟齐煊楼在,一时间有点安静。   宁也突然问:“你家也这样吗?”   齐煊楼点点头,又摇摇头:“比他强点。现在除了我爸妈知道,还没其他人知道。我爸这个人吧,一辈子都活在别人嘴皮子上,只要没人说闲话,他现在也管不了我。”   “那你为什么春节都不回家?”宁也又问。   齐煊楼笑了:“回去跟他吵架吗?我没力气跟他吵。”   宁也直觉他说的不是实话。但是齐煊楼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   其实仔细想想无非也就是……家里长辈不能接受他的取向,不是吵架就打骂,要不就冷战。这种感受宁也上辈子尝得多到快麻木了,相比起来,这辈子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   所以也特别的害怕从蜜里掉进沙子堆里去。   从齐煊楼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他还问宁也:“那你呢?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   宁也瞥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没搭理他。   齐煊楼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腿又长又直,棕色的乐福鞋尖翘的老远:“如果你爸妈知道你跟我好,能接受吗?”   “不能。”宁也头也不抬,“所以你别想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齐煊楼嗤笑着转开脸:“你就哄哄你自己吧,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你当我傻。你家不接受也好,咱们就一直这样藏着,我就不用觉得欠你什么了。”   宁也歪着头,有点没懂他的意思。   齐煊楼也歪着头看宁也,脸上带着点矜贵又愉悦的笑:“你要是为了我跟家里闹掰了,我一定会觉得特别对不起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你跟我在一起,把我藏着不给个名分,但是呢也没有因为我跟家里闹不愉快,这么想想我就能接受了,算打平了吧。”   就是语气挺不甘心的。   宁也觉得这样的齐煊楼有点好笑,看了他一会儿,短促地轻笑一声转开了视线。   齐煊楼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沙发上,二郎腿也不翘了,长手长脚地瘫着。他就这么瘫着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咱们要不去买对戒指戴吧。真这么隐着我有点缺乏安全感。”   “我不爱戴那个。”宁也边在手头的文件上写字边说,“再说了谁跟你戴对戒啊。”   “啧。”齐煊楼有情绪了,“哎我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啊。偶尔的傲娇是情趣,每次都傲娇,我会觉得你特别不在乎我。我受了冷落会找存在感的,你要不晚上试试?”   宁也放下手中的笔,目光不善:“我这一上午替纪少衡操心操的快爆炸了,你坐这儿意思是我还得伺候着你是不是?”   “伺候倒是用不着。你忙你的。”齐煊楼没皮没脸地说,“我就想你对我好点儿,口头的也行。下意识那种更好。”   宁也翻个白眼:“智障。”   “请关爱智障青年。”齐煊楼张开双臂,“要抱抱。”    第80章 预防针   前后斟酌了好几次, 纪少衡的回应还是选择了否认。   公关团队建议冷处理,也就是回应第一次之后,对方如果没有更致命、更直接的证据拿出来之前, 一概认定为诽谤,并且直接走法律程序, 谣言则不予回应。   这个处理办法效果很好。   一方面姿态很高,另一方面, 回应的诚实诚恳,在他的人品人格方面挑不出什么特别毁三观的地方。   粉丝们得知是假的,喜大普奔, 疯狂打call。   纪少衡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媒体在西木楼下架着不知道多少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摄像机,一旦露面就是被记者们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老实说,纪少衡还从没有被这样热烈的追着采访过, 可惜他一直而来的努力还比不上一件丑闻更加吸引媒体和围观群众的注意。   他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刷微博,只觉得评论区的欢呼与庆祝十分刺眼——自己说什么, 她们信什么。   善意的谎言难道就不算谎言了吗?   曾经因为没有被人戳穿而没有公开, 叫维护隐私,但现在明明已经被踢爆, 还要否认, 这分明就是撒谎。   多可笑,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澄清谎言的同时,只不过是用一个谎言来遮盖了真实。   不觉得荒谬吗?这样喧嚣的世界?和功利的自己?   突然,手机震了起来, 显示来电:家。   这是他父母家里的固定电话。   一股寒意从后腰直接冒了上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定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纪少衡,你要还认我这个爸,就赶紧给我办出国!走得越远越好!以后你随便跟哪个男人鬼混都可以,只要没人知道,我跟你妈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怒气冲天的声音传来,是他爸爸,“我们纪家丢不起这个人,赶紧滚!!”   电话“砰——”地一声挂了。   虽然知道不会直接被摔在脸上,但纪少衡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头,好一会儿才缓缓吁了口气出来,像一条躺在岸边因为缺氧而窒息的鱼。   现在是最痛的,没有比这个时候更痛了。   曾经痛不欲生只能靠打电动游戏的那些日子好像又回来了。   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也不想这样好吗?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生成一个同性恋,却又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   纪少衡关了手机,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温珊珊跟他说睡一觉就好了,那就睡一觉吧。   这一觉纪少衡睡的一点都不踏实。他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的场景仿佛在哪里见过,梦里的宁也问自己:“你确定好了吗?进这一行,就会面对无数挖掘隐私的目光,你确定自己能承受的了吗?”   梦里的纪少衡用力点了点头。   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温珊珊在敲门。敲门声震天响:“开门!醒醒啦吃饭了!”   “来了!稍等一下。”纪少衡半坐起来,扬声回了温珊珊一句,两条腿耷拉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恍惚不知身在梦里还是人间。   脑海里反复回响的都是宁也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准备好了吗?确定能承受的了吗?   没有。   原来这样懦弱啊,以为自己可以的,其实还是高估了自己。   纪少衡拉开门出来的时候,温珊珊已经摆好碗筷了,招呼他:“来吃饭。我还给你买了零食,有薯条。”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塑料袋,大大的一包,“给你闲的没事看电影看剧的时候吃。这两天咱就不节食了哈,晚上你去健身房跑个步消耗掉就行。”   纪少衡点点头。   “你别太往心里去,这行就是这样,优点缺点都成倍放大了让人挑毛病。”温珊珊见他低落,主动开解他,“就当是红的带价吧。经此一役,你知名度会更高的,话题度也有,只要咱们不承认,谁也不能按着你给你安这个名头。你也别担心被封杀,这方面宁也有人,他会处理的。放心吧哈。”   纪少衡掰开一次性筷子,互相蹭了一下毛刺,又重新合回来夹着吃东西:“嗯。”   “哎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点不开心呀?”温珊珊弯下腰,歪着头逗他。   他瞥她一眼:“不然呢,欢庆我知名度全网高涨上头条吗?”   温珊珊保持姿势不变,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该不会是还因为那个混蛋难过吧?”   纪少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前男友。他摇摇头:“没有。”   “遇到渣男,该狠就得狠。”温珊珊特别严肃地给他忠告,“都这种情况了,你要是还因为他这么对你而难过,就太没骨气了知道吗?真男人就拿得起放得下,再喜欢也不能跌份儿,知道吗!”   “真没有。”纪少衡停了筷子,“这会儿我哪还顾得上悲春伤这秋啊。”   温珊珊眼睛一转:“那你肯定怕你爸妈知道了是吧?”   纪少衡皱了皱眉没说话。   温珊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思虑了一下,犹豫地问了出来:“那……他们……什么态度啊?”   “就那样。”纪少衡舌尖顶了顶牙龈,把筷子放在碗上,“我吃饱了。”   “哎别别别……别别……”温珊珊连忙压住他,“我不说话了!”她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不说话了,你吃,你接着吃点儿。中午都没吃饭,饿一天了。咱今天不节食,你接着吃。”   温珊珊一反平常耀武扬威的嚣张气焰,纪少衡有点不习惯。   被人这样提心吊胆又小心翼翼几近讨好的对待,奢侈到他不习惯。   纪少衡深吸口气:“你别这样。我真的还好。”   温珊珊抿着嘴,可怜兮兮地看他:“但是我觉得你不太好。因为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的话,可能就崩溃的不能见人了。我以前自我感觉挺良好的,觉得姐完全不care你们说了什么,反正你们不喜欢我也干不掉我,我又不吃亏。但是我看你现在这样,也挺害怕的,真的,众口铄金,恶意太多了。不过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可是我第一个带的艺人,万一你自己放弃了,别人会说温珊珊带第一个艺人就砸了,她水平不行。我会崩溃的。”   纪少衡听出她的意思来了:“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我砸你招牌呢?”   温珊珊伸出两根纤细洁白的手指,笑得特别尴尬:“都有,都有。”   有这样的队友,死人也会被气活的吧?   纪少衡憋着气瞪了她半天,愣是给气乐了。   温珊珊松了口气:“艾玛可算笑了。行了!”她直起腰,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大包,“零食归你了!我先走了哟!你就在这儿修仙吧,参详参详人生真谛。我会每天来看你哒!”   她说完就拎着小包包出去了。   纪少衡放下手中的筷子,过去撩开塑料袋看了看里面,都是自己平常念叨的想吃但是不能吃的东西——薯片,可乐,还有一盒热腾腾的鸡翅。   他转开头,轻轻笑了笑,这女人。   纪少衡回应之后,对方沉寂了好几天。   温珊珊也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结果越等越没进度条,又觉得打不成脸挺可惜的,被宁也吐槽说她抖M。   温珊珊特别无所谓地回宁也一句:“反正你也不是S,你管我是不是M!”   宁也:“……”   员工都敢随随便便怼老板了,还想不想好好干活儿了。   。   周末宁也回家了一趟。   他其实很忙,有点空就想睡觉,但是隋阮给他打电话哭诉,说他连爸妈都不爱了,大家都在榆城,她两个月都见不到儿子的面,人生都空虚了。   吓得宁也礼拜六一大早就回家去了。   宁正朝也在家,宁也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沙发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宁也进门从报纸上方看了他一眼。宁也问好:“爸爸。”   “嗯。”宁正朝嗯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报纸了。   宁也琢磨着这是不是他爸妈听到有人说纪少衡的闲话,来探自己的口风来了……他存了这个疑惑,上楼去找他妈问好。   隋阮在涂保养品,头上戴了个发箍看起来特别年轻,一只手掌心里存着硬币大小的奶白色日霜,另一只手的中指正分着往脸上点。她听见宁也边敲门边说话的声音,连忙叫他进来,护肤品也顾不上涂了,两手一搓直接洗脸似的在脸上搓了两把,直接就把日霜给搓匀了。   宁也进门就见隋阮在脸上乱搓,有点无语:“妈,您这够粗放的啊。”   “我为了谁呀我。”隋阮嗔他,对他伸出双手,“来,妈妈看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长肉啊?”   宁也走到她跟前去:“工作忙,压力大,胖不起来。”   “你别太操劳了,多放松放松。”隋阮叮嘱他,“多回来看看妈妈不好吗?你们那个公司我看现在运转的也挺好的,咱们家不缺钱花,用不着你拼命挣老婆本儿,昂?”   宁也就笑:“我上学那时候天天想玩,你跟我爸嫌我不务正业就会玩。我爸隔三差五揍我。现在我兢兢业业工作,你又怂恿我少干活儿多放松,你们这当父母的也太任性了吧?政策都不统一的啊。再说就我现在,我玩什么呀?谁还天天跟我打游戏打球的。你希望你儿子整天这个会所进那个会所出啊?”   隋阮掐他:“谁让你这么放松了!我告诉你啊宁也,你可不许玩弄人家女孩儿的感情,要谈恋爱就正儿八经去谈恋爱,听见没有?我跟你爸也商量过了,咱们家呀不兴什么强强联合之类的,你以后成家就挑你自己喜欢的。只要你喜欢,长得不是丑的没法见人,为人处世干净正派,我跟你爸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妈妈提前跟你说好了,家里父母有前科的我们不同意,不爱学习连个大学都没念过的,没特殊情况的话我们也不同意。至于女孩儿自己嘛,自尊自爱就行,有过男朋友我们没意见,但是闹过流产的、跟别人传过不好听绯闻的我们就不太愿意了。能理解吗?我们对这样的女孩儿没什么意见,但是你爸爸认识的人多,难免有些人说话难听,妈妈不愿意你因为谈恋爱结婚这件事,让别人在背后笑话咱们家。你懂爸爸妈妈的意思吧?”   宁也不止是懂,他简直太懂了,怪不得他妈哼哼唧唧让他回来,感情还是不放心,专门来探口风来了!   宁也点头:“知道了妈。我现在一天天忙成狗,哪有时间约女孩儿啊。您别瞎操心了,等我三十了再逼婚也不迟不是吗?”   隋阮松开他:“我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以后遇到合适的女孩儿,先考虑考虑爸妈的要求。你们年轻人,容易冲动,万一你哪天突然领回来个女孩儿说妈妈我要娶她,妈妈一看,嘿呦这不是以前跟那谁在一起的姑娘吗?你说多难堪啊。我就是随口举个例子,你别急躁。”   宁也拉了个皮墩墩坐在他妈旁边,看着他妈接着往脸上擦东西:“防患于未然,我懂。”   隋阮从镜子里看他,笑眯眯的:“你懂就好。爸爸妈妈就这点要求,相信你也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宁也从镜子里看他妈妈,胸口梗了梗,点了点头。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宁也他妈打个预防针……而已。   莫名其妙就又被炮灰的我齐哥,心疼他。    第81章   宁也跟隋阮一起下楼的时候, 宁正朝已经不在沙发上了。隋阮见怪不怪:“肯定又在捣鼓他那两盆兰花,每天早上搬出来,上午又搬到墙根儿底下去, 也不嫌折腾。”   “我爸都开始养花了啊?”宁也吃了一惊,他长这么大, 还没见过他爸做过家务养过花草宠物呢。   隋阮带着宁也往院子里走:“小满的爸爸给了他两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你爸宝贝的不得了,只要有空就蹲在花盆面前研究。我说这花晒不坏淋不坏,别哪天被他给看坏了。”   “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隋阮和宁也说话间就到了院子里, 宁正朝听到隋阮的话,“你别听你妈瞎说!什么都不懂还瞎指挥。”   隋阮指着宁正朝跟前的花盆,对宁也说:“你去看看你爸的宝贝疙瘩去。你看看那条儿,在我眼里就是两盆草, 连个花骨朵都不会开。”   宁正朝刚刚把花盆从院子中间搬到墙脚阴凉处,这花喜阴, 又不能完全不见日光, 对他一个新手来说算是很难伺候了:“你懂什么,这不到时令!”   隋阮无声地模仿了一遍他的表情。   宁也凑过去, 双手撑着膝盖, 半蹲着看院子里的两盆花。讲真,他也不懂,怎么看都是七零八落的两盆草,还不茂盛。   宁正朝特别期待宁也能给两句好评, 仰头得意地问他:“侍弄的还不错吧?”   宁也一脸纠结,又不忍心打击他爸的积极性,违心地附和了句:“还可以。我不太懂,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要不您给我讲讲?”   “来来来。”宁正朝冲他招手示意他蹲下来,“这个花啊,有来头,你听我给你讲讲……”   隋阮一脸不忍直视地回屋去了。   宁也转头看了他妈一眼,嘿,不仗义了啊老太太!   宁也被他爸抓着科普了半天,哪有心思听这个。宁正朝讲了会儿过了瘾,也看出来宁也没兴趣,慢慢转移了话题:“你工作还顺利?”   “还可以吧。”宁也扒拉了一下兰花长长的纸条,“就是忙。”   “最近听说你们公司有艺人新闻闹的很大呀,都有人来问我是真是假了。”宁正朝凑到兰花跟前闻了闻味道,一脸享受,“我哪儿知道真的假的。不过影响不太好,对你们公司也一样。”   “那都是假的。您这么多年工作,还不知道这个深浅呀,竞争嘛,有些公司手段挺恶心人的。”宁也懒懒散散地说,“纪少衡是我在府城一中时候的高中同学,人挺好的。回头要是有人问您,您帮忙说两句好话啊。我们公司现在拢共就隋宋跟他能扛得起来,隋宋他们惹不起,就挑软柿子捏,欺负我们公司小呢。”   宁正朝转头看着宁也的脸,仿佛在确认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炒作都已经开始炒这些了?”   “这招不是最损吗!”宁也一脸坦然的说,“从上到下一网打尽。坐实了的话,政策也打压,粉丝也脱粉,前途基本上就算毁了。娱乐圈跟你们政坛差不多,瞬息万变,缓个一两年过来,你当年的竞争对手早就爬你头上去了,新冒尖的又比你年纪小,这不就没有竞争力了吗。”   “嗯,这是歪风。”宁正朝扒拉了一下脚边放着的花铲,把花铲和花肥都收起来,“还是要光明正大的竞争,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宁也连忙给他爸拍马屁:“您说的对!我烦死他们这么搞事情了,但是没办法呀,这监管不到,人家也不傻能让你抓到把柄。”   “有人欺负你了?”宁正朝拍拍手,扶着宁也站起来。   宁也卖乖,点点头。   宁正朝笑了笑:“你们那行我不懂,不瞎指挥。被欺负了自己想办法去,别来告状,我不吃你这一套。”   宁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在外面再呼风唤雨,在这里还是个长不大的捣蛋鬼。   宁也扶着他爸进了屋,隋阮见了又训宁正朝:“老宁,你不是老当益壮吗,怎么还让小六扶上了?小六你赶紧松开你爸,扶个老头似的,平白无故把我给扶老了。”   两个男人一脸what……?   宁正朝去沙发上坐,宁也去帮他妈捏肩膀。隋阮被儿子孝顺的开心,对宁正朝说:“我刚刚呀跟小六说了,别光顾着事业,也该谈恋爱了。过了二十五咱争取就办喜事儿,六儿三十之前我就有孙子抱了。小六你别怕小孩子耽误你们,实在不行妈给你带,你们就一个礼拜回来看几次就行。”   宁也深吸口气慢慢往外吐,吐完了缓了一下:“妈,咱别这么急行吗?我现在都快二十五了,上哪儿给您找个儿媳妇儿去啊。”   “小满也挺好啊。”感情隋阮都找到目标了,“就你大伯母家,宁之她舅舅家那个,你不是从小就跟她关系特别好吗。长的又漂亮,嘴也甜,家世也好。你上哪儿再挑一个这么好的呀。”   宁也轻咳了一声:“小满啊……小满好像谈恋爱了。”   “什么?!”隋阮吓的坐直了,唰地回头瞪宁也,“儿子!你是不是傻呀!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你玩了十来年,你居然让别人把她给追走啦?”   宁也努力解释:“不是……我跟小满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放屁!”隋阮都急的骂人了,“一个女孩儿从小跟你玩到大,就算一开始你们还小,我就不信上初高中那会儿薛小满没偷偷喜欢过你。不喜欢你跟你玩什么呀?平时看着你挺机灵的,我还以为跟你隋宋哥似的隔三差五换女朋友。哎你就算不隔三差五换一个,也不至于是个榆木疙瘩,连人家女孩儿喜欢你都看不出来呀!”   宁也低着头挨骂。   “哎。”隋阮叹口气,“这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又跟你合得来,各方面又合适的不得了的。你们公司那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就你们公司挺漂亮那个经纪人。她怎么样?”   “人家都快结婚了!”宁也连忙浇灭他妈的脑补,这万一让温珊珊跟隋阮认识了,以温珊珊令人堪忧的思想高度和三观程度,指不定还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跟谁结婚?她带那个男孩儿吗?叫什么纪少衡的。”隋阮问,“那个纪少衡不是说是个同性恋吗?”   “不是。她男朋友不是娱乐圈的人。”宁也脑子一转,试探了一下,“妈,你也看娱乐新闻呢?纪少衡长得帅不帅?”   隋阮噘着嘴回想了半天:“还凑合吧。”   看表情好像看不出什么喜恶来。   宁也又说:“纪少衡那种长相,特别讨人喜欢。对您这样年纪的人来说,特别符合乖儿子的形象;对年轻女孩儿就更不用说了。对男孩儿都很有吸引力的,不然怎么会传出来说他是同性恋的绯闻呢?”   “真的呀?”隋阮好奇地问,”那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呀?”   在沙发上又看报纸的宁正朝突然清了清喉咙,咳了两声。   隋阮看了眼宁正朝,明显是按捺住了好奇心:“长得也就那样吧,我觉得还没你帅呢。”   “妈。“宁也看了眼宁正朝,”您跟我爸,这是害怕我跟纪少衡谈恋爱吧?我们公司有个同性恋,我们全公司的男人都有可能是同性恋了是吗?”   隋阮拍了拍宁也的手:“没有的事儿,别瞎猜。”   宁正朝倒是喝了口茶,问宁也:“我记得你念书那会儿就因为这孩子打过架,当时就因为同学们说他是同性恋。我后来私下问过,他确实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现在干嘛对爸爸妈妈撒谎啊?”   宁也被他爸问的哑口无言……他是真忘了这茬。   而且他当时哪是为纪少衡打架啊,明明是为齐煊楼。忒么六七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些小事儿?   好在他脑子转的快:“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吗。早知道您还记得这回事儿,您说我费这功夫干嘛,直接跟你说实话不就得了。”   宁正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爸,我跟您说实话,是这么个情况。”宁也说,“踢爆这个新闻的那个人,的确是纪少衡以前的男朋友。但是他那会儿不是小嘛,好奇,而且对性别好像有点认知障碍,就无所谓你男的女的,我喜欢的就你这个人。你是男的也行,女的也行,这都不是事儿的。后来上大学他们分手了,纪少衡到现在一直单身,也没觉得他就单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这是人家私事儿,我管不着。但是做事儿是不是得讲个道义,明知道现在社会不包容同性恋,纪少衡又是个明星,对方挑这个时间点爆纪少衡隐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关键是,妈你知道吗,关键最损的是,他们挑隋宋演唱会完了那一天凌晨发消息。这下好,我们公司一共就俩门面儿,纪少衡因为丑闻上了头条,还压了隋宋的演唱会流量,你说这是不是针对我们公司搞的事儿啊?”   “呀,那隋宋怎么办?”隋阮没什么立场,“他辛苦好半天,风头被别人抢了,抢的还是你们公司的人。”   宁也双手拍拍她的肩膀:“可不是。您说我气不气。”   “谁这么混蛋啊!”隋阮双手环胸,问,“欺负你们哥俩儿。”   宁正朝见这俩又把话题绕远了,刚摸了个边就又拐弯了,简直快要被宁也妈这个猪队友气死了。   谁管他那个破公司、他们旗下那些小艺人的死活啊?   明明是在试探宁也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啊!   “行了行了,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宁正朝打断,“你还准备替他哥俩出头啊?丢人不丢人。这事儿你不许管啊。”   隋阮哼了哼:“人家都欺负我儿子和我外甥了,我干嘛不管。回头知道是谁干的,你来告诉妈妈。”   宁也给他妈点了个赞。   宁正朝气得肝儿疼,老婆指望不上,儿子现在也学精了,转移话题疯快。自己吧……自己又拉不下脸来直接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怕宁也万一不是,爸妈这么做伤了他的自尊心。   当爹真累,还是两个娃的爹。   累啊!   。   宁也在家里一直待到傍晚。从下午开始,他的电话几乎没怎么断过,十来分钟就得接一次。隋阮听他接电话接的都累,一脸心疼的看他:“怎么忙成这样,周末都不能放松放松。”   宁也歉意地笑:“没办法,年轻,拼不成资历就只能拼拼努力。谁不是辛苦过来的。”   “你现在可真懂事儿,跟你隋唐哥似的。”隋阮摸了摸宁也的脸,“回去按时吃饭,再忙也不能不吃饭,知道吗?”   宁也点头:“放心吧妈。”   “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好好吃饭,我就住到你那去,带个阿姨天天给你做饭。”隋阮吓唬他,“你回家我就在家等,你不回家我就给你送公司。”   宁也笑嘻嘻的没正经:“那我爸怎么办?每天一个人守着咱们家,太孤单了。”   “你爸反正也不是天天在!”隋阮没好气,“我在家待着也没天天就等他回来呀。”   宁也光笑:“不一样。你只要住这儿,我爸哪次回来你不在家呀?我准备等会儿走了啊妈,想回公司一趟。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过年休假,好好陪你们在家待几天。您要不现在想想,今年想去哪儿过年,我带您出去玩。”   隋阮瞥一眼宁正朝,哼哼:“因为你爸那个破工作,出去旅游还得报批,麻烦死了。咱们今年就在家过吧。”   宁也还没说话,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灭了,对隋阮说:“我真得先走了。妈,爸,改天我再回来看你们啊!有什么要的给我打电话!”   “能有什么要的呀,你就有空多回来跑一趟。”隋阮推他一把,“赶紧换衣服去吧。”   宁也换了衣服出来,还没到车跟前,手机又响。宁也拿着看了看屏幕,在街道左右看了一圈,听到车喇叭响,扭头一看,有辆车的车窗上露出条胳膊对他招了招手。   宁也跑过去,拉开门上车,边抱怨着:“让你给我打电话,不是让你给我十分钟打三个好不好?”   齐煊楼挺委屈的:“你不是说频率高点儿,显得你忙点儿最好了吗。”   宁也白他一眼,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司机,让司机把车给送到家里去。   齐煊楼接了这辆车的钥匙,他自己开。   于是宁也也跟着坐到副驾驶席上去。   齐煊楼往前开了一段,走得离宁也家远了,伸手过去捏了捏宁也的耳朵。宁也摇了摇头甩开他:“好好开你的车,别动手动脚的啊。”   “我从洛安开始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二十分钟一个一直打到榆城,好歹给我点辛苦费呀你。”齐煊楼不乐意了,掐了宁也脸蛋一把,“这么着急催自己,你干嘛,那么不想在家里待啊?非要找借口出来。”   宁也这会儿松口气,靠在椅子上:“不是不想在家待。我们公司出了纪少衡这事儿,我爸妈估计有点吓着了,一会儿打探我有没有跟人谈恋爱,一会儿打探我性取向……”   他的话音顿住了。   齐煊楼靠边停了车,转头看他,目光又得意又促狭:“没谈恋爱,喜欢女孩儿,你跟你爸妈说呀。你不心虚,跑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虐啊米娜桑,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做铺垫,搞定宁也他爸妈吧,算是了一桩心事。    第82章 齐煊楼style   齐煊楼说:“你不心虚, 跑什么呀?”   宁也无言以对,恼羞成怒地瞪了齐煊楼一眼:“少废话啊,开你的车吧!”   齐煊楼挑了挑眉, 不接话了,专心致志开车当哑巴。宁也低头刷了下微博, 习惯性地点进去看隋宋的动态,发现这家伙又不听话搞事情了——   有粉丝在他微博下留言, 大概意思就是纪少衡是个同性恋,提醒隋宋小心别被纪少衡缠上,好端端的直男别被掰歪了。   隋宋直接转发, 点名怼粉:纪少衡是哥们儿,别说这事儿纯属瞎扯,就算他真是gay,也跟我俩的友谊没半毛钱关系。因为这么屁大点事儿就避嫌疏远, 当初谁给的脸说是好哥们儿?还真以为我俩是通稿友谊啊?基友@凌谌来表个态。   凌谌转发了隋宋的这条微博:废话真多。晚上吃猪脚面吗?//@隋宋:……   这下,三家粉丝开始炸了。   隋宋明显对纪少衡抢了自己风头这件事不介意, 不仅不介意, 还力挺了纪少衡。凌谌虽然没发表什么评论,但是他的态度也很明显的, 要是真打算疏远了, 还约什么饭?   一时间,#衡宋不抛弃不放弃#和#谌宋CP约饭咯#的tag又有了很高的热度,眼瞅着就又要上热搜。   宁也对隋宋这种自带热搜的体质也是很服。   他跟齐煊楼说了一下微博上的动向,最后问了齐煊楼一个问题:“你说这些粉丝到底怎么想的, 平时刷衡宋和谌宋CP刷的魔怔了似的,怎么纪少衡爆出是同性恋,又各个都好像反感的恨不得纪少衡退出娱乐区,这是为什么啊!”   齐煊楼想了想:“因为不是所有粉丝都喜欢CP啊。本来自己的利益没收到侵犯的时候,大家的容忍度都很高。之前反正隋宋跟纪少衡都也是单身,所以他们的绯闻对象到底是男是女,是高是低,只要官方没有盖章,她们可以在脑海里补无数的后续。但是如果真人出境了,再看他们的合作和相处肯定就暧昧了很多,那些利益逐渐开始被侵犯的粉丝当然不愿意了——偶像谈恋爱了,她们不能把自己代入去跟偶像恋爱,等同于自己碗里的肉被别人吃了,这当然要反抗嘛。”   “算了,反抗就反抗吧,也不见得是坏事。”宁也说,“我最怕少衡抗不过来……起码也得半个月。反正女友粉太多也是个麻烦。”   宁也不喜欢女友粉,不过他更不喜欢私生饭,最最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家整合在起,简直灾难。   隋宋在高架桥上被追过,下了高架桥之后宁也直接指挥轿车去逼停了私生饭们坐的车,里面坐着满满一车人,各个手里拿着个DV拍视频。她们本来以为下车的是隋宋,尖叫声不断,一开始发现不是隋宋还特别失落地嘘宁也,结果宁也走近了之后就用颜值和气势hold住了全场,这些妹子们瞬间倒戈,捎带着使劲儿拍了一通宁也。   宁也本来是其实是气势汹汹去问罪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跟开车的司机吵了一架。   齐煊楼不是特别关心别人的事儿,相比而言,他更想知道宁也怎么跟家里交代。于是齐煊楼不太经意地跟宁也闲聊:“你妈催你回家,其实就是催你结婚啊?”   “也不是,就是跟我提一下。”宁也还看着微博,“我妈钟意小满啊,劝我抓紧时间去追小满。”   “薛小满不是还没毕业吗……”齐煊楼问,“她毕业了没?”   宁也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你也傻了?小满现在开了家书店啊!上次她开分店的时候你还跟着我一起去过,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齐煊楼其实真的没太在意薛小满到底是毕业了还是工作了,他在榆城的注意力除了工作之外全花在宁也身上了,“你怎么说?”   宁也揪了一把头发:“能怎么说啊我。我说薛小满比我还忙,哪有空跟我约会。”   齐煊楼扬了扬嘴角。   “别的不提吧,他们肯定特别怕我跟纪少衡在一起是肯定的。”宁也关掉手机界面,直视前方没什么表情,“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时间久了有感情。”他轻轻笑了笑,快的像在嘴边绽了朵花。   齐煊楼倒是也能理解:“老一辈观念旧,难接受是正常的,慢慢渗透吧,急不得。”   宁也问齐煊楼:“你现在跟家里关系闹这么差,这也是导火索之一吧?你对父母出柜,你爸妈也快要疯了吧?”   “算是吧。“齐煊楼说,”也不全是。我不想见我爸那个私生子——我跟你说过没有,今年开始,我爸不光把私生子带回家,有时候连小三都带回去了,也就我妈还忍着他的气。”   宁也听说过让老婆养私生子的,还真没见正房和小三在同一个屋檐下和睦的,这不符合他对新社会的认知:“你妈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缺钱啊,何必天天看着你爸添堵啊。”   齐煊楼无声地扬了扬嘴角表示听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宁也剖析自己妈妈的心态——因为连他自己也理解不了,一个女人,长得漂亮会打扮,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七八,不缺吃不缺穿,就算离婚他爸肯定会付个足够她下半辈子开销的赡养费,怎么还能忍气吞声成那样。   宁也倒是很快换了思路:“不过也可能是替你着想,她跟你爸离婚了,万一小三进门,你那个弟弟不得光明正大跟你争遗产啊。你妈妈占着位置,说个不好听的,百年之后你妈的都归你,你爸的你也能分一半儿,合起来算四分之三了,我算的对不对?”   “也可能吧。”齐煊楼敷衍了句。   宁也看得出来齐煊楼不太想聊他家的事情,再想想上辈子自己家,和自己刚认识纪少衡的时候,他家的态度……三家人了,没一家的家长是能开明到接受同性恋的。   他悠长地叹了口气。   “别操心了。”齐煊楼听见宁也叹气,“我现在没以前那么执念了,能公开当然好,不能公开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自己的事儿,也不愿意让陌生人来指手画脚的。大不了咱俩就这样地下恋一辈子,等六七十了谁还有空管你跟谁过日子。”   宁也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开车,目光迅速地扫了一下右侧的后视镜准备变道,说得特别自然。   不过齐煊楼紧接着就来了句:“不过我现在跟你不太一样,我反正已经跟家里闹僵了,也不需要我爸来搭桥铺路帮我忙了,他们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你要是能搞定你爸妈,我其实还是挺想公开的。”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老觉得不放心,怕别人跟我一样慧眼识珠,又来缠着你。你这人太招蜂引蝶了。”   看,又是标准的齐煊楼风格,能不委屈他自己的时候他绝不委屈;吃了亏当场就要要报酬。   纪少衡的事情也还没算过去,对方后续没什么实锤,反反复复就是指责纪少衡撒谎。温珊珊不许纪少衡私下联系他前男友,不过这事儿不用温珊珊说,纪少衡自己也知道,他们就顶着“受害者”的名头装低调,不多回应,所有事情全权移交律师处理。   所以虽然看起来闹得很大,但真正损失在明面上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代言和广告都没被撤,上面也没发什么禁X令来雪藏纪少衡,反倒是随着不退的热度让纪少衡知名度更涨了一些,好坏暂且不论,这个名字算是被广大吃瓜群众记住了。   还因为回应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诚信守礼,让许多本来对他没什么印象的路人路转粉了。   当然口碑也不可能一面倒,从视频上传那天开始,有很多人不停地在纪少衡评论区和私信上无节制的谩骂,用词下流,侮辱至极,甚至还有人P了裸照,把纪少衡的脸P在别人的身体上,用“纪少衡大尺度裸照”或者“同性”类的字眼私下传播着,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猥琐恶心人。   温珊珊有一天无意中看见纪少衡用手机自带的浏览器浏览过类似网页,气得当场就要发作,最后不忍心再揭他的伤疤,咬着牙忍了下来,挑了个时间假装无意中跟纪少衡闲聊:“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男女通吃诶!我好几个gay蜜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到底是不是gay,有没有男朋友,求介绍。都说以前以为你是直的不敢下手,突然听说你可能是gay,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   纪少衡就笑笑不搭话。   “你别这样。”温珊珊双手托腮看他吃饭,“谁不遇两个渣男啊?你看看齐煊楼跟宁也,宁也吊着齐煊楼快十年了吧?齐煊楼跑来讨好他他就装正经,齐煊楼要是有几天不来,他就想方设法给齐煊楼打电话,拐弯抹角给齐煊楼下钩子让齐煊楼来看他。这个小妖精,他要不是我们的朋友,你说他渣不渣?”   纪少衡吃了口饭,他最近伙食好得不得了,就是不太能吃得下,胃里堵的慌:“你别安慰我了珊姐,我真没事儿。”   “哦。”温珊珊可怜兮兮地看他,“那你怎么才吃这么点儿啊。我跟你说哪怕你想退出娱乐圈,他妈的不想干这行儿了,起码也得好好吃饭啊你说对不对。”   纪少衡又夹了筷子菜:“我这不是吃着呢么。”   “我看你那吃饭我着急。”温珊珊听人说气堵着,人就容易没胃口,吃不下饭,不然怎么有气得胃疼这种说法,“狼吞虎咽知道意思么?来给姐表演一个。”   纪少衡也是拿温珊珊这种保姆式的经纪人没辙,硬着头皮加快了速度。   他吃完了午睡,温珊珊去给宁也打电话:“宁也啊,咱是不是给少衡找个心理医生开解开解?我觉得他压力太大了,又什么话都不肯说,问他他就说他没事儿。中午一共就两个菜一碗米饭,连一半儿都没吃了,早上的牛奶还没拆封呢,说是要控制体重。他以前半夜还偷着去买夜宵吃呢,还专挑烧烤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怎么没见他红那会儿控制体重啊!”   “那他能接受医生吗?”宁也觉得不至于,“好端端的去看病,你想让他揍你一顿是吧?”   温珊珊到底是女生,比较心细:“我不骗你,我真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我跟他算是知根知底的,他上高中那会儿被家里知道谈恋爱,他爸拿皮带抽他,往死里打,这还是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情况下。你想想现在,全国人民都在讨论他的性取向了,他爸不得剥了他的皮啊?但是纪少衡从来没跟我主动提过他爸妈的态度,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宁也上辈子经历过,说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但是也不至于难过到心里有毛病的地步吧:“现在跟他上高中那会儿没法比,那时候没经济来源,现在自己赚钱自己住了,他爸妈的意见就是个参考,他爸现在再拿皮带抽他,他不会跑吗?前男友捅刀父母还恨不得再捅一刀,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你给他点时间和空间,别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缓缓。最近挑个机会让他回家去住吧,别住公司了,家里舒服点,就当休假了啊。”   “真的不用啊?”温珊珊有点犹豫,“咱们国内对心理健康的重视程度太不够了,我怕万一他……家里就住他一个,也不安全。”   宁也想了想:“有助理啊。让他助理跟着他,工资该涨就涨点儿。你也不用天天给他送饭了,让他清净几天吧。回头我们还有活儿干呢!”   “知道了。”温珊珊说。   挂了温珊珊的电话,想到纪少衡的父母,宁也不由自主地也想到了自己。   前几天爸妈半试探半逼问的态度,明里是想问跟纪少衡有没有从同事到伴侣,但是只要他们起了疑心,稍微调查一下就会发现……自己真正跟关系近、甚至近到有些不正常的,是齐煊楼。   毕竟朋友多的是,但过分频繁的住一起就有点不正常了吧?   宁也去洛安的次数少,用不着专门买房,所以去齐煊楼家借住还能说得过去;但是齐煊楼明明父母都在榆城,工作重心也已经逐渐往榆城转移了,还不买房,每次来榆城就住宁也家,有时候一住住一个星期的,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不光是房子的问题,齐煊楼的车都是长期停在宁也楼下车库的,为此宁也专门又租了个停车位。别的不提,就他那辆车都能在榆城买套房了,但开着豪车借住朋友家,是真没钱买不起啊?还是不想买呢?   况且齐煊楼还是个搞地产开发的……压根儿就是自己有房不去住吧!   宁也揉了揉额角,这件事迟早要解决,不能再拖了。   第83章   宁也还没想出来怎么才能在家人面前完美出柜的时候, 隋唐给他打了个电话。   正好,隋唐不找宁也,宁也也得约次隋唐了。隋唐在榆城, 两人索性出来一起吃了个午饭。   前不久隋宋演唱会上两人才见过,当时事多人多, 不适合细聊。落座之后宁也说:“我整天忙的晕头转向的,差点快忘了要找你了。府城那煤矿, 现在什么个情况?”   “还是很红火的。明年正月府城政府要在元宵节搞个活动,好像什么花车游街,舞龙高跷之类的, 晚上还有大型焰火表演,高铭代表咱们新草沟煤矿捐了八百万呢。”隋唐笑着说,“高铭现在完全能独当一面了,我也不用老跑府城, 这个钱赚的还挺轻松的。至于高铭钻空子什么的,随他的便吧,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总不能擦屁股的事儿全人家干,还不给人留点好处你说对吧?”   这几年, 每年光新草沟煤矿给宁也的分红, 都能甩他在娱乐圈累死累活干一整年的收入几条街远。而宁也的西木传媒在投资电影电视剧上的目光精准,已经是业内公认的好了,不然岳东言也不能半路截了宁也的投资,反被宁也坑的赔了一笔。   可以这么说, 宁也还能坚持在娱乐圈发展,真的是为爱发电。   宁也问:“有人提过想买新草沟吗?现在卖的话能给到多少价?”   隋唐比了个三:“一次付清是这个价。”   “真他妈有钱。”饶是宁也也被吓了一跳,不是煤矿值钱,而是一夜暴富的这帮土豪都是一次性付全款的……听过付全款买车买房,谁听过三十亿买煤矿一次付款的?   隋唐也笑,他现在是新草沟最大的股东,每天睡觉起床连呼吸都在赚钱,心情简直不能更美好:“怎么,你又打算卖了?”   “考虑。你让高铭帮我留意着,遇到能付得起钱的好主儿提醒我一声。我虽然不是太懂,但是煤炭行业太盛了,污染这么大又暴利,总觉得长久不了。”宁也说,“我看你在期货市场玩的也蛮开心的,你还两手抓两手硬着呢?”   隋唐有点意外宁也的直觉:“哎我说小六,你属什么的呀,这天天跟娱乐圈打交道,敏感度就是不一样哈。我前几天才琢磨着现在价高,要不把矿卖了留点小股当零花钱,你就来告诉我你也要卖股份?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府城和洛安的人都在投资煤矿啊?”   府城的煤矿相关在今年算是到了顶峰,之后就逐渐走下坡路,两年后基本开始亏损,三年之后绝大部分煤矿都已经停产了,老板有的负债跑路,有的还坚挺着,但也十有八九一屁股债。   当然这不全是因为卖不出去煤的原因,还有更复杂和暴利的民间借贷盛行,没文化没监管还要搞资本游戏,不崩盘才怪。   “太红火了,不太想掺合了。”宁也淡淡的说,“这几年钱也赚了不少,差不多就行了。我也没指望这辈子就活府城这个矿啊。这么巧,你也打算卖啊?”   隋唐深深地看着宁也,点头:“没错。那我也帮你留意着,回头有合适的再联系你。你是全卖呢还是留部分,准备转多少?”   宁也假装沉吟了一下:“全卖了吧。我都多久没去过府城了,把钱都抽回来,我在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机会。”   “好。”隋唐答应着,又想起来什么,问他,“那你在府城买过地吗?”   表情特别严肃。   宁也被他问乐了:“买过。”   “卧槽。”这下连隋唐都受不了他了,“吸血鬼啊你,什么赚钱往什么地方上扑,你小子自带导航的呀?你地在哪儿呢?”   “已经转手卖了。”宁也说,“不瞒你说,我在洛安和榆城都买过地。”   光买煤矿不买地?宁也又不傻,买房哪有买地来得快。   隋唐已经无语了,他不想跟宁也这种人说话了。   眼光精准的仿佛有毒啊!这两年随着煤矿暴利,府城人民的购买力简直爆表,买房按幢买,府城那种小城市房价都过了两万,而这会儿帝都内城四区均价才五万呢!   宁也想到自己买过地也有点觉得想笑,因为洛安这块地,后来又卖给齐煊楼了。   隋唐觉得他开心的莫名其妙:“我说,小六,你想到赚钱就开心成这样吗?”   猝不及防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宁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当然开心了,日进斗金,开心得要命好不好?!”   跟隋唐吃过饭,隋唐回家去了,宁也准备回公司。半路宁也接到纪少衡的电话,说他准备回家,跟宁也打声招呼。   宁也觉得怪怪的,回家就回呗,还用得着专门给自己打招呼?   纪少衡笑:“感觉在公司住好久了嘛,怕你习惯性来公司找我呗。最近我又不方便出门,下次见面估计得你们来看我了。”   宁也问:“谁跟你一起走,珊珊在吗?”   “在。”纪少衡说,“珊珊在外面跟人说话,现在就我一个人在休息室呢。回头你过来的时候叫上齐煊楼吧,人多热闹点。”   “我今天晚上就想吃火锅,你不方便出来咱们就去你家吃。”宁也说得很快,“你家小区不是安保很严吗,你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东西去,我要微辣的,齐煊楼喜欢吃土豆。他今天估计五点左右到榆城,我在机场接了他直接去你家,六点左右咱们就开饭,行不行?哦还有,上次你还拿我八万块钱,好久了,是不是也该还了?”   纪少衡沉默了一下:“哦,我都忘了。你个小气鬼,还真让我还钱啊!知道了知道了,晚上等你们来吃饭。”   说完挂了。   宁也缓缓靠边停了车,手忙脚乱给温珊珊打电话,没人接。   他连着拨了好几次,温珊珊终于接了:“喂。”   “你在哪儿呢!”话说出口宁也觉得自己音调有点高,咳了咳,说,“你跟纪少衡在一起吗?”   温珊珊被他吓了一跳:“没啊。他在休息室玩手机呢,我在外面跟小李说两句话。他不是准备回家吗,我安排一下,尽量避开媒体。”   宁也觉得慌的不行:“你进去看看纪少衡,赶紧!赶紧!”   温珊珊一面往纪少衡的休息室跑,一面对宁也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他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还跟他约了晚上去他家吃火锅。”宁也说,“我就觉得他语气有点不太对劲,瘆的慌,你赶紧叫两个人一起进去看看他,快点儿!别挂电话,我在这边等着!”   话音刚落,宁也就听到温珊珊一声尖叫:“纪少衡!你给我下来!”   然后是手机扔到地上的声音,巨大的“咚——”的一声,夹杂着远远传来的惊呼声和抽气声,脚步声,特别杂乱。宁也“喂喂”了好几次,没人回答他,只能听到听筒里有好多人在说话,有人在叫纪少衡的名字。   宁也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握成拳顶在心口,只觉得心跳的仿佛快要跳出来,连呼吸都困难,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压在心口压一下才能喘出气来。   大概这样的混乱持续了有两三分钟。   直到温珊珊又重新捡起电话:“喂,宁也,你还在吗?”   “在。”宁也一开口,听到自己音调都变了,他又喘了口气,“你说,怎么了。”   温珊珊声音带着哭腔:“我进门就看见纪少衡在阳台上,窗户开着,他就倒坐在那儿……”   “你他妈先说重点!!”宁也厉声吼道,“人现在下来了没有!”   “下来了下来了,没事儿!”温珊珊连忙先给他报了个结果,“已经下来了,你别慌。”   宁也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了,手软的连手机都捏不住,吧嗒就顺着衣服掉在他腿上。他深深吸了口气,按了免提,听到温珊珊在那边叫他:“宁也?宁也?”   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我在,你说。”   “你别慌,已经下来了,没事儿。”温珊珊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远,“你要不先回公司一趟?用不用去接你?”   宁也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尾部的话筒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着呢,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你给我把纪少衡看好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到公司再说。”   “好。”温珊珊答应下来,“你放心吧,开车千万小心。我这边现在都好着呢,你别着急回来啊!半小时也没关系!千万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宁也重新发了车,脚踩在刹车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要松开。他索性就这么踩着,整个人都靠在座椅上,整个后背全都和椅背贴合,腰间传来的踏实感逐渐让他放松和冷静了下来。   回头想想,温珊珊说的没错,遇到这么大的事儿,纪少衡本身不管有事没事,都得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哪怕只是聊一聊来缓解压力,都比任由他压抑着情绪,等待自我平息来的强。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挺的过去不是吗?   包括曾经的自己……不是吗?   宁也在路边歇了好一会儿才出发,等他到公司的时候,温珊珊还在纪少衡的休息室。他推门进去,里面就温珊珊和纪少衡两个人,面对面在沙发坐着,好像没在说话,气氛有点紧张。   见他进来,纪少衡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晚上还吃火锅吗?”   脸上笑容明朗,一派赤忱天真。   宁也本来一肚子火,要是这会儿纪少衡低落、忧郁、或者暴躁发脾气,他都能立刻发作先跟纪少衡打一架把他按倒了再说话……但是纪少衡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从外表看完全还是当年那个展眉一笑,问他“我教你?”的那个大男孩。   宁也的一肚子火气瞬间变成了一肚子心酸。   “你们俩怎么了这是?”纪少衡问,“我就坐那儿感受感受而已,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准备跳下去吧?哇,很高的,跳下去尸骨无存不说,整个人都像一滩泥了,多给清洁工人添麻烦呀。”   宁也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了情绪:“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你一起走吧,让珊珊去接齐煊楼,我跟你去买菜,我怕你不知道齐煊楼爱吃什么。”   纪少衡点头,扬眉示意了一下:“那现在走?”   “你等会儿,我跟珊珊交代点事儿。”宁也对温珊珊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   温珊珊犹豫地看了一眼纪少衡,站了起来。宁也又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她这次跟着宁也出去了。   宁也一出门就招呼纪少衡的助理进去看着纪少衡,他站在走廊上问温珊珊:“刚刚怎么回事?”   “就……我推门进去,见他在阳台上,窗户大开着,他就坐在窗沿上,两只脚都没个蹬的地方,特别悠闲的晃荡。吓死我了,这么高,又没防护,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后面掉下去了。哎呀妈呀,你扶我一下,我想起来就觉得腿软。”温珊珊说着说着就有点站不稳,伸出手扶着宁也,自己靠到墙上去。   他们公司是落地窗,但不是一面玻璃那种巨大的全封闭窗子,而是像在窗户上打了格子似的那种,纪少衡的休息室有两扇是可以推开的。   宁也想像了一下,光是打开窗户并坐在窗沿上这一项,就已经足够危险了——往上跳的时候力气控制不住,说不准就直接窜下去了。   他也靠在了墙上。   温珊珊扭头看他:“现在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先找两个人看着他。”宁也说,“我来找医生。他现在不方便去医院,我看能不能有人上门检查一下。”   温珊珊点点头。   “他不能一个人去家里住了,起码得两个人随时盯着。”宁也说,“他家有安全窗或者防盗窗吗?”   温珊珊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有吧……”   “我送他回家,今天下午我看着他。”宁也当机立断,“你先联系一下,找个能装安全窗而且有现货的,我去看了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必须得安好。五点你打发个人去机场接一下齐煊楼,直接接到纪少衡家里来,我们晚上吃火锅。”   “还真吃啊?”温珊珊瞪大了眼。   宁也吐了口气:“吃。你有他家钥匙吧?我带他去超市的时候,让人来安窗户。这暂时得把安全措施做到位,其他的再说吧。”   温珊珊点点头。   “走吧。”宁也转身打算走,温珊珊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宁也回头,挑眉问她怎么了?   温珊珊的表情像要哭了:“你觉得纪……纪少衡,是真、真的想自杀啊?”    第84章   温珊珊问宁也:“你觉得纪少衡是真的想自杀啊?”   宁也怔了怔, 拍了拍温珊珊的肩:“不,我觉得不是。”   温珊珊眼圈有点红,定定地看着宁也。   宁也做了个深呼吸, 说:“别瞎想了,该看医生看医生, 该吃药吃药,该开导就开导, 总有办法的。你别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   温珊珊扁了扁嘴,眼泪涌上来:“我本来应该更关注他一点的……之前也应该坚持要求他去看心理医生的……还是我疏忽, 今天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   她说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谁都不可能做到完美。”宁也转身搂了搂她,“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真的,但是总有太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预知和控制的, 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自责。真的珊珊,真的。”   温珊珊推开宁也, 低头抹了把眼泪, 声音带着点沙哑和鼻音:“不说这些了,走吧。”   宁也又拍了拍她。   她匆忙而慌乱地抬头看了宁也一眼,眼中还带着泪,嘴角却又挤出个笑, 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   宁也送纪少衡回家,进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窗户,谢天谢地,他家所有窗户外都按着铁丝网防护栏,起码不用担心再发生下午的事情了。   温珊珊少了工作量,自己开着车去接齐煊楼了。宁也本来跟齐煊楼说好自己去接他的,齐煊楼一出来见站着的是温珊珊,心里就有点不高兴,温珊珊这会儿察言观色的本事高了不少,主动解释给齐煊楼听。   齐煊楼一听说下午纪少衡差点跳楼,也是吓了一跳,哪还顾得上计较宁也不来接自己这回事儿,问:“那现在人还好着吧?”   “还好宁也敏感,挂了电话就给我打,让我抓紧时间进去看情况。”温珊珊边后视镜边说,“真不敢想我要是再在外面待个半小时会是什么后果。”   齐煊楼伸手帮她送了四分之一圈方向盘:“专心点儿!要不我来开吧,我看你状态也不好。”   “不用……”温珊珊强撑了一半就放弃了,靠边停了车,果断决定跟齐煊楼换位置,“还是你来开吧,我这会儿觉得有点飘,不由自主地腿软。”   齐煊楼跟她换了位置,坐到驾驶席上,问:“宁也现在在纪少衡家?那我们去哪儿?”   “说是去纪少衡家吃火锅。”温珊珊边系安全带边说,“我们也去纪少衡家吧,你找得到吗?广华路不知道多少号,叫御庭园的。你先开着,到那儿我给你指。”   齐煊楼点头,再没怎么说话,发动车子滑进了车流里。   在齐煊楼下飞机的同时,宁也正陪着纪少衡在他家小区里的超市买东西。晚上在家里吃饭的人算多,宁也齐煊楼,外加一个温珊珊,还有纪少衡和他的两个助理——就在今天下午,宁也多给纪少衡配了一个助理,还准备给他找个阿姨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   纪少衡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他几乎全程没怎么说话,很沉默地听着宁也的安排,没同意,但是也不反对。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宁也越来越觉得纪少衡是真的积压太久积出病了,他现在已经默认为纪少衡是生病了,但还是有点没想到,一个人怎么会瞬间变成这样,像人格分裂似的,好的时候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能说能笑,但是不好的时候也非常明显,发呆、放空,对一切都毫无兴趣,还能明显感觉到有隐约的焦躁。   其中一个助理专门负责照应纪少衡,另外一个和宁也一起挑东西。宁也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纸啊一次性水杯之类的,又买了两袋微辣火锅底料——他本来只是信口说来安抚纪少衡,下意识给他找点事情做的,并不是真的多想吃火锅,包括要他还八万块钱也是,当时从潜意识里觉得要给纪少衡找个留下来的借口,回头想想宁也自己都觉得当时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反正已经买了底料,索性又买了蔬菜、鱼和肉,各种丸子和熟食,想到纪少衡基本不在家开火,又买了一小袋面粉,和一袋土豆,还给纪少衡买了一箱酸奶和一箱牛奶。   顺便买了点儿健康零食。   路过膨化食品区的时候,宁也指着薯片虾条之类的东西问纪少衡:“你要不要?喜欢哪个自己拿。我平时不吃这个的,不知道哪个好吃。”   纪少衡看了一遍,摇头:“算了,都不太想要。”   宁也又问:“饮料要吗?家里有没有?还是喝酒?”   纪少衡说:“随便,你看着办。”   宁也不服气,接着问:“别喝酒了,回头还要开车。饮料你喜欢哪种,汽水还是果汁?”   纪少衡打了个呵欠:“你们喜欢喝什么就买什么吧。”   宁也这回不问了,反正他也不能真正得出什么结论来,除了“现在的纪少衡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之外。而这个唯一的结论又特别的让人不愉快。   从超市出来,四个大男人几乎人手一个大塑料袋子,看起来买了特别多的东西。纪少衡的两个助理还一人多拿着一袋:一个拿着面粉,一个拿着土豆。   等电梯的时候,开门正好遇到从A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楼的温珊珊和齐煊楼,齐煊楼手里还握着一瓶酒。   齐煊楼自然而然地从宁也手里接过塑料袋,顺便跟纪少衡打招呼:“本来我是约了宁也的,结果宁也临时改成来你这里自己在家里吃。我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你,路上就近买了瓶酒,你别笑话。”   纪少衡笑了笑:“这话见外了啊。来我家还带什么礼物,人来了就得了呗。”   “以前还从没来过,第一次上门,怎么好意思空手而来。”齐煊楼把手里的酒递给纪少衡,纪少衡接了,就着瓶塞闻了闻。   当然什么也没闻着。   齐煊楼掂了掂手里的塑料袋:“你们这是打算多久不出门?买这么多。 ”   宁也对着纪少衡扬扬下巴:“他最近多呆几天。”   “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齐煊楼随意地说,“反正下一次露面的时候,不管是出席什么活动,总会有媒体问到这件事的。还不如坦率一点,有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被冤枉和蓄意抹黑了而已,理直气壮一点,自己相信了别人才会相信啊。”   纪少衡点点头。   齐煊楼拍了拍纪少衡的肩:“哎呀不要这么丧啦,他们想干掉你,你还能真配合啊?宁也不就常说,我就喜欢看你特别想干掉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吗?爷们儿点。”   宁也用胳膊肘顶了顶齐煊楼,让他别尬聊了。   齐煊楼接收到了宁也的信息,还觉得挺不以为意的……谁还没个刀尖上打滚的时候?动不动就抑郁了,抑郁的过来吗?   他特别的不理解。   在纪少衡家吃过饭,齐煊楼跟宁也一起回家,齐煊楼开车。路上宁也训他:“平常你话也挺少的啊,今天怎么这么能说,还开解他。”   齐煊楼不怎么在意:“谁天天过的是蜜里调油的日子啊,不都是扛着压力过来的吗。你们都给他做了证明,那人说的是假的了,网友也不瞎,你们的证据明显比对方靠得住,大家不都还是相信你们吗?他压力大个屁。以前没这事儿的时候,不也老有人喷他演技烂吗,怎么演技不好就能接受了,被人诽谤就接受不了了?这个逻辑我不太懂啊。”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人跟人不一样,你不能拿谁都跟你比。”宁也其实从内心里还是觉得纪少衡是不是有点太脆弱,或者说,他也从来没觉得抑郁症还是个病,最多就是个不开心罢了,但就像齐煊楼说的,谁天天是笑呵呵的过日子啊?   生活本来不就是一个操蛋接着另一个操蛋吗。   不过纪少衡都有轻生的念头了,不管是不是病,先确诊一下上个保险再说吧。   两人沉默了会儿,齐煊楼突然说:“不过他也有可能是受不了家里的压力了。念书那时候他爸妈就觉得他挺丢人的,那会儿还没什么人知道,现在全国人民都热议了,你想想他爸妈能给他好脸色吗。”   想到父母家庭,宁也不太想说话。   齐煊楼又说:“你回头给你爸妈透露一下吧,就说纪少衡抑郁了,差点跳楼自杀。”   “跟他们说有什么意……”宁也的声音卡了一下,“……义。”   齐煊楼似笑非笑地扭头瞟了宁也一眼:“你说呢?”   “你还是不是人啊!”宁也有点愤怒了,“见缝插针成你这样的,良心不会痛吗?”   齐煊楼挑挑眉毛:“我没编没造,就是让你给你爸妈陈述个事实而已啊。你爸妈总不会还给别人传八卦,说我儿子公司里那个被诽谤成同性恋的小艺人,差点跳楼自杀了吧?”   宁也直翻白眼,他不想跟齐煊楼说话。   隔了几天,宁也约的专家终于腾出空来,上门先给纪少衡做了个初步检查。检查完了专家给宁也打电话,意思是需要去医院做正规检查才能确诊。   宁也问:“我不太懂这种专业的,就问您一个意思,以您的经验来判断,他是抑郁吗?”   专家沉吟了一会儿:“一般我们不应该这么随便下结论的,但是以我临床经验来看,综合最近的外部因素和条件,我个人觉得可能性还是比较大,建议尽快安排去正规医院做检查吧。”   宁也叹口气:“行,谢谢您。”   挂了电话以后宁也觉得自己也快抑郁了……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这个周宁也过的心力交瘁,晚上睡觉总是睡不踏实,老是担心纪少衡会搞事情,一到晚上听到手机铃响都心惊肉跳的。齐煊楼也忙,在榆城待了一天又出差去了,于是周末宁也就回了家一趟。   到的时候隋阮正在吃饭,看见他惊呼:“我说小六,这个周你减肥呢?还是打针去了?脸都瘦的快塌了!”   宁也摆手:“妈你别瞎说。我忙。”   “你再瘦我就要哭了。”隋阮心疼的不得了,过去拉着他的手摸手腕,腕骨突出,仿佛都没有肌肉的,“你瞧你这个胳膊!要不这样,六儿啊,你回家来住吧?让阿姨天天给你炖汤补补。”   宁也脱了外套去洗手:“行啊。我下个周每天晚上都回家来,妈您让阿姨给我做晚饭啊。”   “哎!”隋阮答应着,去厨房跟家里的阿姨讲下周宁也回家吃,晚饭要添菜。   等她出来,宁也也刚好洗完手。隋阮又招呼宁也来吃饭:“今天熬了鱼汤,你来喝一碗。外面这么冷,喝碗汤驱驱寒。”   边说边给宁也盛了一碗。   宁也端着鱼汤坐下来,熬的浓白的鱼汤散发着扑面而来的鲜香,他吹开上面浮着的香菜,喝了一口。入腹滚烫,温暖从整个身体内心里散发到四周去,像熨斗似的把皱巴了好久的人给熨平整了。   他舒服地长长舒了口气。   “好喝吧?多喝点。”隋阮看着他的表情,“你平时肯定也不好好吃饭,就随便买点凑合着。晚上要应酬,吃的味也重。要不你也请个阿姨吧,天天帮你做顿饭,回家来就有热饭热菜热汤喝。要是不愿意请阿姨,交个女朋友也行啊,两个人下班以后回家一起做饭吃,干净又卫生。妈妈不是那种不开化的人,你们未婚之前同居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绝不会因为人家女孩跟你婚前就住一起就看低人家。真的。”   宁也放下碗:“妈你再提这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隋阮轻轻打他一下:“脾气这么大。喝汤。”   宁也变喝汤边撩眼看他妈妈,想起齐煊楼之前跟自己出的主意,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汤也喝光了。他放下碗,叹口气:“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您就别给我添乱了成吗?就前次你还提起那个,叫纪少衡的,那天差点跳楼了您知道吗?吓得我够呛。”   “哎呀!”隋阮也吓一跳,“人没事吧?”   宁也手指点了点桌面:“好不容易拽下来。跟您说,压力太大了,知名度又高,热度也高。有些人嘴上不把门儿,说的特别难听,他受不了,直接坐我们公司窗台上。您知道我们那个窗台不,不是坐在下面这个大理石台子上,而是打开窗户那半扇玻璃上,稍微没抓紧就摔楼下去了,特危险。”   隋阮听的脸发白:“还……还好没事儿,万一出点事儿这他爸妈不得找你拼命啊?”   “哪儿啊。”宁也开始编故事了,“他不是喜欢男人吗,他爸妈现在特别讨厌他,之前打电话让他滚,叫他出国这辈子别回来了,说的特难听,什么以后随便跟哪个男人鬼混都行啊,他们就当没这个儿子啊,反正就断绝父子关系那种您知道吧,特伤人。本来他就够痛苦的了,结果在爸妈跟前也得不到安慰,一下子就受不了,想不开了。我这整天还得找人盯着他呢,他回家住去了,我怕他还想不开。您说我忙不忙,哪有功夫找女朋友啊。”   “不着急,妈也不是逼你现在找女朋友呀。”隋阮连忙说,“你好好解决一下这个事儿,好好开导开导,让他遇事儿克服就行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可不是男人作风。”   “不就是找不到个能依靠的地方吗,绝望了都。”   “他爸妈也真是的,孩子都那样了,还顾着面子呢。”隋阮本来就心软,“本来那孩子肯定还特期盼爸妈能给他点温暖遮挡一下的,结果他爸妈给他心上捅刀子,能不痛苦吗。这家长真不称职!”   宁也嘴上说着“可不是吗”,心里给纪少衡他爸妈道歉……   对不起了叔叔阿姨,您就帮我背一次锅吧。    第85章   纪少衡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医生建议服药治疗。他本人很抗拒:“我没有精神病,用不着吃这药。”   温珊珊哄他:“你不是最近晚上也睡不好吗,吃药能休息的好点儿。这不是精神病的药, 就是个普通镇定的,跟安定片儿差不多一个意思。”   纪少衡一脸不高兴的进屋了。   温珊珊把药拿给他的助理, 细细叮嘱了服用间隔和注意点,从纪少衡家出来转头就给宁也打电话。电话才通她就哭了:“纪少衡他爸妈还是不是亲生的, 怎么能这样儿啊!”   “怎么了?”   温珊珊吸吸鼻子:“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刚好在洗澡,正好我听见手机响了,看见写着他妈的名字。我不是想着他手湿吗, 就边给他往里递边接了,你都不知道他爸的声音有多大,我没开免提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张口就骂人, 说纪少衡你怎么还不去死!有这样咒自己儿子的父母吗!还是不是人啊!”   当时纪少衡微微拉开淋浴房的门,恰好伸出一只手来准备拿电话。对面的声音太大了, 简直可以说是在咆哮, 他离那么远都听到了大概,本来摊开的手掌瞬间一颤, 紧接着就像触电似的蜷了起来。   温珊珊从没想到纪少衡家里是这样的情况和反应, 一时间有点懵,浴室里安静的吓人。   宁也听温珊珊说完,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也确实没想到纪少衡家里的情况糟成这样——这么说来也难怪纪少衡的心里压力这么大, 他不仅扛着外界涌来的诋毁,更重要的是,还沉默地忍受着来自本应最亲密的人的疯狂咒骂——他爸爸骂他怎么还不去死?   差一点就死了,他知道吗?   这种人怎么能配做父亲呢。   自从被爆隐私,纪少衡基本处于停工状态。他本身的状态很差,对这个行业也并不见得多留恋,宁也索性让他就这么休息着,本来签了合同的工作能延期的延期,不能延期的赔钱,总之一切以纪少衡本人的健康和意愿为绝对优先。   齐煊楼感慨宁也真是个好老板的适合,他正陪着宁也跟薛小满来例行体检。以前隋宋有空的话也会一起来,但从前年开始随着隋宋越来越红,他体检都改去私立医院或者去国外了,只剩宁也跟小满两个人一起来。   今年开始,齐煊楼也主动要求参与。   多个司机,宁也跟小满都没什么意见。   胃镜是每年必做的项目,因此每年的11月对薛小满来说都特别蛋疼——崩溃的是要做胃镜,还不是无痛的,但每次体检结束之后,宁也都格外大方的送她各种礼物:来年的新款包啦,成衣啦,珠宝首饰啦,手表啦,附送各大品牌的圣诞限定护肤、香水和彩妆啦,反正全是是个女人就会喜欢的东西。   以前隋宋吐槽说宁也了解薛小满的尺寸比她自己都深刻,听得齐煊楼直翻白眼。   今年也一样,填表的时候薛小满就已经一脸菜色了,齐煊楼问宁也:“你不做?”   “我去年做过,今年就不了。”宁也回答,“你以前定时体检吗?”   齐煊楼摇头。   “那你也去做一个吧,反正来都来了。”宁也随意地说,“我跟小满每年都这个时候体检,你以后要长期跟我们一起体检的话,可以跟我一样,两年查一次。”   “一般体检的话很少有人做胃镜吧?”齐煊楼问,“你俩胃不舒服?”   宁也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就是个预防检查。她老吃垃圾食品,我不是因为有应酬,总喝酒吗。”   这个理由挺有道理的,薛小满和宁也打小就金贵,现在大了自己也懂得健康保养,挺好的。   齐煊楼想着宁也特别随意的说“你以后要长期跟我们一起体检的话”,有种猝不及防的开心,总觉得宁也现在有事没事都能带上自己了,心情就不由自主地特别好。   于是他也在胃镜上面打了勾。   检查一下呗,能有多费劲儿。他还要健健康康活着等跟宁也相亲相爱的那一天呢。   体检完了出来,薛小满有气无力地坐在车后座上。她把一头长发染成了奶奶灰,用卷发棒卷过之后从头顶开始辫了两条小脏辫,一条细细的顺着鬓角垂在耳边,另一条比较粗一些直接辫到了脑后,跟着其他头发一起很随意地垂着,松松垮垮的,又独特又洋气。她本身长得也很有异域风情,眼窝深而鼻梁挺,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怪不得宁也他妈妈很钟意薛小满,特别想让宁也跟薛小满在一起。   这个长相性格和人品家世,配谁家都配得起啊。   齐煊楼有点走神,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薛小满几眼。   宁也特别敏锐的察觉到了,稍微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齐煊楼。   搞得齐煊楼有点尴尬……不自然地用手揉了揉鼻尖。   宁也白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把薛小满送到家,她下了车,扶着车门问宁也:“你们俩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了。改天再约吧。”宁也降下车窗,外面的冷空气扑进来,冻得他一个激灵,“你赶紧回去吧,不是说你家阿姨给你熬了粥,时间到了喝点粥。我们先走了。”   小满退了两步,原地跟他俩挥手:“回头约啊六哥!齐煊楼,有事打电话哈!”   齐煊楼隔着宁也这边的车窗跟小满挥手道别,然后缓缓拉起了车窗离开了。   他边走边问宁也:“早上也没吃饭,你想吃什么?”   “找个地方喝粥吧。”宁也懒懒的,“医生没跟你说吗,要隔多久才能进流食。这会儿你能吃得下吗?”   “我觉得也还好啊,没薛小满那么夸张。”齐煊楼皱了皱眉,“我好像觉得有点儿饿。”   宁也:“……”   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医生嘱咐做过胃镜半小时到一小时之后再进流食,这会儿时间早到了……其实就算不到,他们从昨晚八点之后就没吃东西没喝水,检查完了只要能吃得下东西也会去吃的,别说这会儿没什么感觉,早就饿坏了。   两人跑去榆城有名的一家老字号粥铺去喝粥。   这时候早餐高峰期已经过了,午餐又不到时间,两人顺利地钻到包间里去关着门吃。等粥的时候,齐煊楼突然说:“有个事儿老早要跟你讲,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   宁也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抬起头来认真听他说,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还记得上次,纪少衡坐窗台那回,本来你打算来机场接我的,结果临时看着纪少衡回家,打发温珊珊来接我。”齐煊楼说,“还记得吧?”   宁也点头:“怎么了?”   他态度理直气壮,齐煊楼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挫败感:“你就没想过,你不来换温珊珊来,先给我打声招呼吗?”   宁也本来挑着眉等他说话,听着听着脸就渐渐皱起来了,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齐煊楼特别严肃的说:“我不是跟你计较你来不来这回事儿,当时你不来很正常,我完全能理解。但是你换温珊珊来,好歹也告诉我一声,我不信你忙的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意义在哪里?”宁也还是皱着脸,“我给你打电话,说我不去了换温珊珊去,你不得问我什么情况吗?我再给你解释好一通为什么,我怎么那么闲啊。”   齐煊楼一口气梗在胸口:“不是……你这么随随便便换人也不告诉我,我觉得很不受重视啊!”   宁也白他一眼:“得了吧,你本来觉得你多受重视啊。”   齐煊楼被他堵的没话说,又换了个角度来给自己争取:“你想想,我本来吧抱着特别大的期待,一下飞机出啦就能见着你。结果你不来也就罢了,打发个人来还不告诉我,你说我这个心理落差有多大。我不是跟你抱怨,就是你这个处理方式方法吧……你对隋宋薛小满温珊珊纪少衡,哪个你会这么做啊?说好了去接机又不去了,换个人还不告诉对方的?你好好想想。”   宁也张了张嘴没说话。   “就算是你觉得我是自己人,跟我不用计较那么多吧。”齐煊楼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最亲近的人吧,也总是特别容易被忽略。我也不是铁打的,有时候也挺想被你仔细对待的你说对不对?”   宁也被他说中想法,单手托着腮不说话了。   齐煊楼悄悄瞄他,觉得自己很有戏,宁也吃软不吃硬,你跟他杠他比你还横,但只要你对他服软,他绝对任由你顺着毛捋。   看,自己也就才稍微露了点委屈,宁也就心虚了。   齐煊楼趁热打铁,心里偷着乐呢,表面上可怜兮兮的,谁敢相信这是齐煊楼说出来的话:“你下次对我好点儿吧,隔三差五给我赏个甜头,也就够我开心的了。我也要求不高啊,你时常心里想想我,别那么直对我就行了。”   宁也不耐烦:“行了行了。”   齐煊楼伸手过去勾了勾宁也的手指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吗?”   语气特别特别温柔。   面对这样的齐煊楼,宁也毫无招架之力……他任由齐煊楼握着,都已经准备好一脸煞气想瞪他的,但视线才一相交,就忍不住转开脸笑了,嘴里嘟囔了句:“傻帽。”   齐煊楼毫不介意,勾着宁也的手指勾到桌下去,然后握住了他。   掌心滚烫。   宁也一只胳膊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桌下被齐煊楼握着,觉得气氛很尴尬,又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尴尬。   好在他们点的粥上来了。   宁也乘势挣脱齐煊楼的手,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齐煊楼倒是觉得自己也黏糊够了,再黏糊下去怕是宁也要反弹,心满意足地坐正了喝粥,一边舀着吹粥一边心里暗自得意:最近的宁也越来越好哄了,稍微服个软就行。   也不知道以前自己硬气的要命,动不动就“一定要得到你”这种口号到底是怎么喊出来的,方向都不对,努力可不是全得白费。   蠢死了哦。   隔了几天隋唐来电话,说是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土豪,有钱,人生就缺个煤矿了。他打算卖掉大部分股份,如果加上宁也的全部,这个土豪基本等于把野草沟煤矿买走了。   隋唐问宁也卖不卖。   “人合适就卖。”宁也说,“也是一次性付?”   “当然。”隋唐找了这么久就是要找个一次性付款的真壕,“不然还用等这么久?抢着有人要好吧。”   宁也点头:“行。你谈着,我跟你的价格走。还用我抬抬价吗?”   隋唐乐了:“比我还黑。这两天你有空去趟府城吧,去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也过去。咱们见面谈。”   挂了电话宁也翻了翻自己的行程表,最近隋宋又进了组,相对来说他能轻松一点,不用天天跟着隋宋跑。他抽了两到三个空档,本来准备给隋唐打电话定时间了,又转念一想,先给齐煊楼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想不想回趟府城。   其实也是挺莫名其妙的邀约吧,齐煊楼老家就是府城的,谈判或者沟通也有隋唐一手包办,用不着齐煊楼掺合。   不过齐煊楼兴致挺高:“你等一下,我查一下给你回电话。”   隔了不久齐煊楼又给宁也回拨,两人订了个离的最近的空档时间,又选了两个备用的。齐煊楼笑着说:“有种约时间一起去旅游的感觉。”   宁也笑了笑没搭话。   齐煊楼又说:“下次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还没跟你一起出去玩过,好像老是很忙的样子。偶尔也要放松放松。”   “明年隋宋去看秀的时候吧,可以约国外。”宁也说。   齐煊楼轻轻笑了笑:“地方我无所谓,有你就行了。”   这话宁也不知道怎么接。   齐煊楼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就去个国内不出名的小地方也行,那种小村庄似的,什么都不想休息几天。你还记得你转学回榆城之前的那个寒假我们去山里吗?那样的就挺好。”   宁也想到那时候,他们四个人打打闹闹的,而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和徐清晨跟梁丰联系过了。   大家都很忙,或者是借口忙碌而掩盖着日益渐长的生疏。   他说:“那有机会就再去一次吧,那儿挺好的。”   齐煊楼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不如就这次吧,我们多留两天,去山里住一晚。”    第86章 几个意思   宁也拿着自己和齐煊楼先挑好的时间段去跟隋唐对, 还好,隋唐最近的工作重心全在这上面,可以为这件事腾出所有的时间来。   于是宁也就跟他约好了, 两天后直接在府城见。临挂电话的之前宁也才跟隋唐提起来还有齐煊楼,隋唐嗳呀一声:“他怎么也去?”   “他老家就在府城啊。”宁也含糊地说, “他说顺便回去看爷爷奶奶……吧。好像是这么说的。”   “喔。”隋唐爽快地说,“我准备从洛安带车过去。他从哪儿走?洛安还是榆城跟你一起?”   宁也说:“他从洛安直接过去, 也是说好了在府城见的。”   “那回头我联系他吧,可以把他捎上。”隋唐说,“他要是自己不想带车的话。”   不过齐煊楼还打着算盘想跟宁也去山里住两天, 怎么可能自己不开车留着人当电灯泡呢。   宁也带着齐煊楼去见隋唐,隋唐总感觉奇奇怪怪的,有种宁也一点儿也不避讳齐煊楼的感觉。好在齐煊楼还算识趣,他们谈事情的时候就主动提出要去洗手间, 一走走了挺久。   隋唐已经把价格谈的差不多了,再涨的话就够呛能全拿现金。宁也其实无所谓要现金还是分期付款, 只要对方能给, 他也不介意稍微等一等,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 再等还真不好说对方能不能给得起。   所以宁也和隋唐两人其实都比较希望是一次性解决。   宁也挺奇怪的, 自己出手是因为知道过两年要崩,隋唐这么急着出手又是为什么?   隋唐耸耸肩:“省事儿啊,懒得总跑府城了。”   这个借口挺没诚意的,但宁也笑了笑表示同意。   隋唐和宁也加起来大概有近90%的股份, 由隋唐出面全权出售,总价28个亿。钱先到隋唐的账上,然后隋唐再分给宁也——突然有了大笔进项,又在急速衰落前甩了包袱,宁也心情非常好,问齐煊楼:“你在府城有煤矿吗?”   “有点股份。”齐煊楼开车带宁也去以前去过的民宿,“还好,不算多。”   宁也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有:“据说明年底之前还是退了比较稳妥。”   “嘿你还替我操着心呢。”齐煊楼笑,“我本来已经考虑着卖了,这次隋唐跟你一起转手,过几天我也找个合适的买主。这事儿不能等明年,今年就得办。”   “你这么信隋唐啊?”   “投资我也不怎么信吧,但是卖煤矿股份这事儿一定得信。”齐煊楼边减速过了个减速带边说,“他信息掌握的比我多。大不了就少赚一点,总比压手里强。”   宁也点点头不说话了。   “困就休息会儿,起来就到了。”齐煊楼说,“后座上有毯子。”   “不用了,空调开着,不冷。”宁也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把椅背降的很低,双手交叉搭在身上,闭着眼准备休息一下。   他最近因为纪少衡的事,心情不太好,也睡的不好,头总是昏昏沉沉的,其实特别想能饱饱的睡一觉。   答应跟齐煊楼一起进山,也就是想着这里清幽。   暖风微熏,齐煊楼的车上有股很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宁也就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外头天色灰蓝,暖气还开着,齐煊楼已经不在车里了,而自己身上搭着条薄毯子。   宁也抬腕看了看时间,估摸着他们到了这里起码也停了四十分钟。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的这么踏实,躺着伸了个懒腰,听到骨头嘎吱嘎吱响——车里睡觉地方太小,浑身都麻了。   宁也坐起来,转头抻了抻脖子,看见齐煊楼背靠着车头,手肘随意耷拉下来扶在车上,也不嫌冷,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一点。   然后他微微侧头抽了一口,顺势掸了掸烟灰,姿势熟稔又流畅。   年轻的男人身形颀长,肩宽腰窄,浅灰色的大衣被他的手臂折弯,露出一段从肩头到腰间的弧线来。   宁也印象里几乎没有见过齐煊楼抽烟,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抽而已。   一瞬间宁也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齐煊楼抽烟。   还是被那股熟悉的香气包围着,像茶香,又像雪后传来的清冽味道。   齐煊楼抽完一根烟,扣了颗大衣扣子,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宁也。本来他以为宁也还睡着,没想到一回头就跟已经坐起来的宁也对上了视线。他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快露出笑容来,眼睛亮的犹如星光璀璨。   他大步绕过车头,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我正打算叫你起来。”   他身上带着薄薄的凉意。   宁也一边把毯子折起来一边说:“到了有一会儿了吧,怎么也不叫我。”   “忙什么。”齐煊楼笑吟吟地盯着他看,“我们本来就是来放松休闲的,想睡就睡,晚到就晚到,有什么关系。在车里虽然条件不行,但是我看你睡的沉,搞不好比睡在床上都舒服,就没舍得叫你。”   宁也从前座中间把毯子扔到后座去,他现在早就对齐煊楼随时随地的口头调戏免疫了:“那倒是。我好久没睡这么沉了,车停了这么久都完全不知道。走吧,去吃饭。你饿了吧?”   “把衣服穿好。车里暖,山里冷,你又刚睡醒,穿得少了怕着凉。”齐煊楼示意宁也把外套披好,“入住我已经办好了,零碎东西也都已经放到房间去了,我们直接去吃饭。”   宁也边下车边吐槽了一句:“刚刚不是说不着急吗,你急着办什么入住手续啊。”   齐煊楼也推门下车,闻言轻笑一声:“你不着急,我着急啊。”   宁也没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下意识以为他又在开黄腔撩自己,翻了个白眼没搭话。   等吃过饭回房间的时候,宁也后知后觉想他这句话来,这才反应过来这话的真正意思——   齐煊楼就订了一间大床房。   他说的办入住,当然也就只办了一间房子的入住。   特么的怪不得他着急,他这是怕宁也知道了当场跟他翻脸啊。   宁也站在当地跟他平心气和的说话:“我觉得这不合适。现在又不是什么旺季,我再去开一间住。”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平常在家不也一起住吗?”齐煊楼在收拾东西,“反正就住两晚上,凑合一下吧。天气这么冷,一个人住怪无聊的。”   有理就怕不要脸……宁也气死了:“什么叫平常在家也住一起?你一个卧室我一个卧室,怎么就住一起了?”   齐煊楼从包里拿出床单被罩和枕巾来,翻着确认哪个是床单准备先铺上,头也不抬:“和住一起有什么区别?”他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看宁也,视线一闪移到宁也的腰间往下,又收回视线,举高左手里的床品。   这个应该是床单。   宁也被他这两眼看的脸都憋红了。   怎么在齐煊楼嘴里,听起来就像自己跟他睡了很久似的了?   宁也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来“也就偶尔互相帮助一下谁他妈跟你住一起了”这种话,气得肝儿疼。   他站在当地,齐煊楼也不跟他搭话,他又觉得自己矫情,还作。   现在这个情况他俩谁不知道,就缺个契机临门一脚,谁还没见过谁的底细不是?以前他们都是分开睡的,偶尔互相帮个小忙,完事儿了去洗澡,洗完就各回各屋,大家都找不到个合理的“一起睡”的借口。   倒也不是真的找不到,主要是宁也心里还是比较抵触,齐煊楼又很纵容他,见他不乐意也不逼他,再不情愿也能克制的住。   但是一旦睡在一张床上……这个后果就不太好预料了……   莫不是齐煊楼这家伙这次存心要真刀实枪来一发了……宁也狐疑地撩起眼皮偷偷看齐煊楼。   齐煊楼正在铺床单,大衣他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脱了挂起来,一条腿曲起来跪在床上往平整揪床单,手探得很远,衬衫下摆往下方垂着,露出一点点腰。   和西裤上的腰带。   莫名其妙就有种一本正经的禁欲气息。   宁也看着他裸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皮肤,心里痒痒的,很想勾着腰带再把西裤往低拽一拽……一股冷气从宁也腰间窜上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你是不是傻?自己跪着压住床单能揪平整吗!”宁也发脾气,绕到床的另一边去,“快点起来!我揪这边!”   嘿……又生气了。   自己不就说了个“和住一起有什么区别”吗,至不至于啊。   齐煊楼退到床沿,边和宁也一起铺床单边说:“我就带了一套床品。开新房间的话,床单被套就不能换自己的了。”   “我带睡衣……”宁也手里还拿着床单的一个角,直起身问,“你带睡衣了吧?”   “带了。”齐煊楼不管宁也这边,先把他那边的铺好,“我带了两条睡裤,丝的。”   这他妈存心的吧。   宁也毛了:“你几个意思?带一套床品,行,住一个床。我告诉过你了,你开车过来,帮我把你那儿的睡衣带上,我就不用大包小卷带行李了。你告诉我你就带条睡裤?光着上身还睡一个床,睡裤忒么的还是丝的跟没穿差不多,你安的什么心呢!”    第87章 吃根儿糖   宁也喷齐煊楼:“光着上身还睡一个床,睡裤还忒么是丝的跟没穿差不多, 你安的什么心呢!”   齐煊楼铺好了, 直起身看着宁也,表情坦然:“你不是就为个休闲舒服吗?这里有空调, 肯定不会冷;我床品都是带的丝的你没发现啊?我还给你带了眼罩呢,自动发热的那种,我们公司好几个人推荐过, 都说助眠安神, 很好用,我专门儿去买的。你想哪儿去了?”   说到最后笑吟吟的, 眼睛都弯了起来。   宁也真是快要被他憋死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齐煊楼见他怒气冲天地瞪自己, 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煞气十足, 但一双精致的眼睛却是可见的漆黑清亮,一如多年前的晚上,又勾人又诱惑——   他噗嗤一声转开头笑出声来。   宁也被他笑的没脾气了——自己一肚子气吧, 齐煊楼完全没有get到不说, 还笑话自己想太多?   卧槽。   “行了行了, 别跟我在这儿发脾气了。”齐煊楼安慰宁也, “凑合凑合就过去了昂。来搭把手, 把被套给套上。”   宁也满脸不高兴地跟他一起套被套,套好了又给枕头上铺了枕巾。   这下能睡了。   外面天已经基本全黑了, 但时间其实还早,也根本睡不着。齐煊楼随便打开电视机听新闻,边从他的行李包里往外拿东西, 把洗漱用品之类的放到卫生间去,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宁也用手机查邮件回消息。   温珊珊每天都在给他报告纪少衡的消息,然而用人的情感判断并不是太能靠得住——纪少衡顶着压力多年,抗压能力其实十分的强,但是这也让他养成了不管有什么事都埋在心底的习惯,无论谁问、什么时候问,他都坚称自己很好,还能顶得住,不需要服药。   非常的倔。   其实越是这么倔,越让人胆战心惊从心底觉得害怕。   反倒是很愿意讲心事讲到偶尔会让人觉得很烦的那种人,相对而言没有纪少衡这样让人放心不下。   如何对待纪少衡,如何给他安排工作或者是长期休息,如何给他做规划,说实在话,不光温珊珊拿不准主意,连宁也也有些瞻前顾后。   全靠商量着来。   倒是隋宋的消息都还挺好的,四个时尚大刊的元旦特辑他会上其中两个的封面,还上了一个的内页,虽然如此集中也说不上安排的多好,但是肯定比没有要强得多。   也说明今年他还是发展的好吧,势头很足。   他最近在剧组拍戏,脾气也大,从来不看人脸色,助理每天都要给宁也报备情况。   宁也正看着,手机被齐煊楼从上方抽走了。他站在宁也面前,低着头,脸上被房间里的射灯和电视机的灯光打出明明灭灭的阴影来,愈发显得俊朗,就是语气不太好:“别操心了,去洗澡吧。早点收拾完了早点睡觉。”   “这才几点啊?”宁也看了看表,才八点十五,他多少年没有晚上九点之前就睡觉了?   齐煊楼把宁也的手机放到另外一个桌子上:“等咱俩都收拾完了也有九点了。今天早点睡吧,你不累吗?”   “累我也九点钟睡不着啊。”宁也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中途在床边拿了睡裤,“你帮我给手机充个电啊。”   他俩前后洗完澡出来,吹完头发还不到九点。宁也靠着床头坐着,上身搭着块浴巾,被子盖在腰间吐槽齐煊楼:“你说你就带一条裤子是不是有病!不穿冷死了!”   “我还拿了两个T恤你要不要?”齐煊楼问,“本来怕你穿西装衬衫不舒服,给你在车上准备的。”   “哎呦可真是谢谢你啊。”宁也去翻出T恤穿上,有点厚,手感非常柔软敦实,“这T恤穿着睡觉应该不错,胳膊也不冷。”   齐煊楼靠着另一侧的床头,满脸狐疑地扭头看他:“你怎么这么怕冷?”   “正常人都怕冷。”宁也没好气地说,“十一月多了哥哥,有暖气也不是光膀子在屋里溜达的季节了好不好?!”   他边说边重新钻进被子里去。   齐煊楼被他随口叫的一句“哥哥”撩拨的心猿意马起来,想起有一次宁也睡的迷迷糊糊叫三哥,心里更是被猫挠似的痒。他倾心宁也多年,嘴里虽然说着柏拉图也没什么,但毕竟不是心甘情愿能吃素的人,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吃点肉喝点汤的,这会儿意中人就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身边,洗得香喷喷地跟自己盖着一床被子,齐煊楼琢磨着不讨点儿福利这都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于是他就朝宁也那边挪了一下,转头凑过去亲了宁也的嘴角一下。   宁也往侧后方躲了一下,缩着下巴扭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堵住了嘴巴。   “睡不着就运动运动再睡。”齐煊楼边亲着宁也,一只手扶在宁也的耳旁不许他回头,边含含糊糊地用气音说道,“累了就睡着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就贴着宁也的嘴唇,鼻尖轻轻在宁也鼻尖旁蹭着,非常亲昵。齐煊楼很喜欢这样的耳鬓厮磨,或许是还没有真正和宁也做过,所以比起直接了当的抚慰,他更喜欢这种满含爱意的细节和温存,这让他感觉到心口饱满的爱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眼前这个人似乎哪里都好,好到哪里都想咬一口那样。   如果他乖顺温柔,又似乎可以感觉到对方也是这样爱着自己。   有种特别虚幻又缥缈的美妙。   宁也没有拒绝他,但是也不见得多乐意,一直往后撤,有点抗拒。   或者说,宁也其实一直比较抗拒和齐煊楼接吻。他几乎从没有在开始之初就主动吻过齐煊楼。   齐煊楼不喜欢宁也的抗拒,于是说完这句开场白之后就再没有吭声,捧着他的脸细细密密地吻他。   渐渐的宁也有些情动,松开口让他探进来。   齐煊楼的手垫了一下就把他整个人送到宁也旁边挨着宁也,然后这只手收回来,顺着宁也T恤的下摆探了进去,顺着入手滑腻的皮肤卡住了宁也的腰揉搓,修长的手指还故意挑宁也的敏感带抚摸。   另一只捧着宁也脸的手,手指也有意无意地掠过宁也的耳朵。   宁也的耳朵脖子和腰窝最怕痒,碰一碰像过电似的抖。他们在一起住也不是一天两天,齐煊楼早就在宁也身上摸透了他的喜好,专门挑宁也又快乐又难受的地方下手,特别的坏。   果然,宁也的喘息声粗重了起来,手也软软的,勉强着撑在床上。   齐煊楼就喜欢听宁也急促又粗重的喘气声,带点迫不及待的需求和邀请——对齐煊楼来说,声音好像比其他任何一种感官感受更容易让他疯狂,他被宁也的喘息撩拨的几乎崩溃,掐着宁也的腰,把他按在柔软的真皮床头上疯狂的亲他,浑身的肌肉绷得极紧,像只蓄势待发的豹。   床头比墙要突出一点,宁也推开齐煊楼换口气,仰着头枕在床头和墙之间的突起处剧烈的喘,修长的脖子毫无遮掩地裸露在齐煊楼眼前,精巧的喉结清晰可辨。   齐煊楼又低头含在宁也的脖子上,一寸寸的抿过去,隔三差五轻轻咬一咬,像品尝自己的战利品。宁也腾出一只手搂着齐煊楼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婆娑在他后颈处,被他刺激的过了头就揪一把他的头发示意他松一松退一退。   齐煊楼的头发不长,有点扎,有点痒,宁也手指插进去的时候甚至抓不住他的发丝。   宁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也憋的快要疯了——他妈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齐煊楼不管宁也什么心情,这会儿他才不要照顾宁也的心情。宁也想歇着,齐煊楼不乐意,于是就变着法子讨好宁也。   他的手从宁也腰间往上爬,爬到胸前就不轻不重地反复拨,嘴还在宁也脖子上流连,偶尔往下去锁骨旁轻轻顶一顶,像吃糖似的舔。   宁也隔着T恤握住了齐煊楼的手。   一般来说,这个意思就是他要停了。   但是今天齐煊楼突然觉得很委屈,他不想停在这里。他把手抽出来,握着宁也的手放到腰后去,单手利用他的身体和床卡住他的手不让他出来,空出来的那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宁也的脸蛋,顺便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   手感真的太好了,又软又滑。   齐煊楼忍不住又凑上去咬了一口,小声说:“你怎么都没有胡子的,皮肤这么好,一点都不扎。”   “你先起来。”宁也气喘吁吁地用气声说。   齐煊楼勾起嘴角,跨坐在宁也腿上压住他,眼角眉梢间居然有种异样的邪魅:“我就不。”   随着他的话音,他的手一把拉开宁也的睡裤和内裤,直接贴着皮肤探了进去,准确地握住了宁也早就站起来的小伙伴。   宁也一个激灵,双腿下意识要屈起来,却被齐煊楼整个人压住了动不了。他挣扎了一下,手软脚软又没防备,都已经这个地步了哪里是齐煊楼的对手,只能气急败坏地打嘴炮:“你起来!”   “你怕什么呀。”齐煊楼一边坐着压住宁也的腿不让他乱动,手里动作不停,松松紧紧地捏他,整个上身还前倾,眼看就要贴在宁也脸旁。齐煊楼高,略微低着头在宁也耳边吹气:“我们又不是没这样做过。你不也很期待吗,都这么硬了。”   宁也的耳朵本来就格外敏感,这会儿自己的要命处被他揉搓着,说不上来是痛苦还是愉快,总之特别的不爽。从后腰上窜起来的那股酥麻又来了,齐煊楼不往后撤,这股麻劲儿仿佛过不去了似的,逼得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声音又抖又颤:“你先下来,你他妈从我身上下来!”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齐煊楼,他手上重重上下蹂躏了一把,拇指飞速地在顶端打圈,他自己本来就坐在宁也腿间,离的又近,睡裤还薄,隔着蚕丝仿佛连热度都能传过来似的乱顶。他嘴巴也不闲着,绕着宁也的耳廓舔了一圈,声音低哑又暧昧,夹杂着喘息:“口是心非,你累不累?爽得快哭了是吗,别着急,还有更开心的呢,别急……”   他察觉到宁也跳动的速度快起来,反而放慢了速度,一把握在了最底部。   忽上忽下,要给不给的,宁也快疯了。   妈的齐煊楼这个神经病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又鬼畜又妖孽,关键是……妈的自己连一个字都抵挡不住!他就说句话,自己都激动的想交代了!   齐煊楼卡着宁也不让他蹭,见宁也意动到难耐,心理上简直愉悦到天上。   他喜欢宁也,也能给宁也带来快乐。   而宁也表里不一地享受这样的快乐。   没什么能比床上看到爱人被自己轻易掌控高潮更满足的事情了,齐煊楼压着心情想,宁小六真可爱。   宁也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他被吊的急得想骂人:“齐煊楼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你给老子松开!”   齐煊楼真的松开了手,他不光松开手,他整个人都往后撤了一下,只有另一只手还卡在宁也背后箍着他不让他乱动。   宁也是真崩溃了,妈的让他松开,他还真的松开了?   又拉不下脸叫他再来,表情又急又气,瞪着齐煊楼不知道换了多少种表情。   齐煊楼略微歪着低头看宁也,被宁也从气急败坏到茫然又到不知所措的表情取悦了,坏坏地笑了下,亲了他一口:“都说了,别着急宝贝儿……”   说话间,他顺着宁也的腿往后滑了滑,话音一落,他的手就把宁也的“两条”裤子给褪了一半,刚好被竖起来的小宁也卡住了。   宁也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齐煊楼整个人俯下身去,边握着调整姿势,边一口含住了这个大号的棒棒糖。   宁也觉得自己被齐煊楼温热又湿滑的口腔包裹起来,而他还紧紧握着根部不许自己射,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他难耐地哼出声,不由自主地弓起腰来。   齐煊楼一开始有点生涩,但是很快他就掌握了技巧,小心地藏起了牙齿,只靠脸颊的力量和舌头来带给宁也欢愉——   宁也的反应齐煊楼很满意,因为宁也哆哆嗦嗦的哼哼,也顾不上骂人了,双手早就被松开,这会儿都扶在自己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自己的头发,一点力气都没有,像是猫挠。而他不时地倒抽冷气,听声音像是已经要哭了。   感觉到宁也在自己手里开始急速跳动,他也已经开始推自己让自己起来,明显是高潮的时候,齐煊楼反而丝毫不让,双手重新握住宁也的手放到他身体两侧,嘴上起伏的速度更大更快了。   宁也不想这样,他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喊:“齐煊楼,齐煊楼你起来,你快起来……你他妈快、快起来啊……”   这次的声音是真的带了哭腔,整个人都在抖。   齐煊楼一面跟宁也打架一面用力吸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反正就是不松口。   宁也紧紧攥着齐煊楼的手,想要推他,被他反压着反正打不到。他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打不到踢不到,推不开,又急又气,腰间还在耸动,嘴上却在带着哭腔骂人:“你他妈……你……”   齐煊楼用力嘬了一口直吸到最深,舌尖却顶在上端疯狂弹动。   宁也终于没忍住,弓着腰把自己完全送到了齐煊楼口中。   齐煊楼也疯了,在宁也已经高潮跳动的时候,为了给宁也极致的愉快,他嘴里吮吸的力度和速度丝毫不减——宁也一波还没平息就被瞬间带到更高的一层上去,一口咬破了嘴唇。   满嘴的血腥味儿他都没感觉到,好一会儿余韵还在,一抽一抽的跳,整个人精疲力尽瘫在床上。   齐煊楼也累坏了,含着他趴在他身上喘气,喘了会儿用鼻子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抿着嘴出来跳下床,顺手给宁也腰间盖了被子,又给他递了两张纸巾,自己去卫生间吐掉。   宁也转头看见他的背影朦胧,伸手擦了擦眼睛,这才觉得自己刚刚哭了。   爽是真爽,丢人也是真丢人。   还有点气齐煊楼居然敢这么做,又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特别纠结。   齐煊楼很快漱口出来,又渐渐恢复平常那副模样,仿佛刚才的妖气冲天是换了个人似的。宁也视线往下,见他裤子还是鼓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们以前总是互相帮助的,虽然从来没有用过嘴,但是用手还是很熟练的。   那现在,还……要,要不要礼尚往来了?    第88章 好气   齐煊楼回来的时候,呼吸还不太平稳。他掀开被子钻进去, 把宁也朝自己的方向扳过来, 两人面对面:“怎么样?”   像是等宁也的表扬。   宁也本来就白,脸上的潮红还没褪, 额角有薄薄的汗,眼中水雾朦胧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好说是嗔还是瞪, 反正恰好是令齐煊楼心痒痒的撩人。   齐煊楼舌尖绕着上唇转了一圈, 嘴巴很酸,但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怎么?你不喜欢?”   这个问题宁也没法回答。   齐煊楼凑的离他近一点:“你就说爽不爽吧。”   这男人怎么这么烦, 就不能老老实实休息一下吗, 非要谈什么心。   齐煊楼不依不饶, 一定要宁也点评一下:“我觉得我表现的还可以,你都抖成那样了,力气也大, 捏的我手腕儿都快青了。嗳呀果然是要坚持到最后才行, 看你的眼, 都哭红了。”   ……谁忒么哭红了?宁也垂了垂视线, 意思很明显:“你这样行?”   “不行。”齐煊楼的脸垮了垮, 手从被子里伸过去找到宁也的手,带着他往自己身下探,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刚才那个妖气冲天的齐煊楼好像又回来了,“你也来帮帮我好不好?”   宁也没狠下心用口来“帮”齐煊楼, 于是用手帮他解决了。折腾完了累的要命,他俩又挣扎着去冲了下澡,睡前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原本居然还打算九点就睡。   呵呵。   齐煊楼伺候宁也也开心,被宁也服务也开心,这次到山里来可以说是目的翻倍达成,简直愉悦得不得了,想到明天还要住一晚简直满怀期待,搂着宁也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宁也也累坏了,懒得跟齐煊楼计较——   还计较什么呀?   被口的时候都半推半就了,搂着睡个觉倒变贞洁烈男了,是不是搞笑?   于是宁也也窝在齐煊楼怀里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齐煊楼先醒,他怀里还搂着宁也,眼都没挣就开始笑。   这个感觉简直太美好了,做梦似的。   齐煊楼不想起来了,怕惊醒宁也就不敢动,又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昨天晚上,越回味越觉得心口满,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对宁也有什么跌份或者其他——   好像就只有想到宁也的时候,会觉得心里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似的,想给他最好的,也不介意为他做自己从来没想过去做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又迷了会儿,睡了个回笼觉。   太阳渐渐爬起来,越过窗棂叫醒了宁也。宁也醒来觉得脖子痛,左右活动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居然枕着齐煊楼的胳膊,估计齐煊楼也好不到哪去,肯定麻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窗户,窗帘是拉着的,但是窗帘边上渗出的光线提醒宁也,这会儿肯定不早了。   他翻身打算去拿手机看看时间。   齐煊楼一把把他扣在了怀里。   宁也戳戳他,轻轻喉咙:“几点了。”   “不管他。”齐煊楼眼都懒得睁,“七点八点九点十点有什么不一样?现在就是下午三点我也没意见。”   “你不饿呀?”宁也听他这么说,放弃了看时间的念头,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齐煊楼依旧闭着眼,下巴微抬枕在宁也脑袋最上方:“我嘴巴酸着呢我。”   声音里隐约带着点笑意。   宁也知道他意有所指,想到昨晚荒唐,有点尴尬。   齐煊楼低头在他头发上啄了一口:“别有负担,我乐意这么做。”   “下次你别这样了。”宁也觉得临到最后他还不肯退,“太过分了。”   “嗯?什么过分?”齐煊楼一大早抱着宁也,有点身不由己,专门调戏宁也,“你说射我嘴里吗?”   这话杀伤力太大,宁也瞬间脑补回昨晚,死心了。   跟齐煊楼,不能谈廉耻的。   这人节操早就不见了。   赖了会儿床,他俩起来去吃饭。换衣服的时候齐煊楼挑眉看着宁也的睡裤,特别意味深长:“哇哦……”   宁也低头一看,有一点痕迹,虽然也不是特别明显,但是被齐煊楼这么一感叹,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他有什么脸嘘自己,这怪谁啊这?!   宁也拿着自己的裤子,示意齐煊楼出去,自己要换衣服。齐煊楼接收到讯息,但是他也打算换衣服,反手就把身上随便套的T恤给脱了。   他里面没穿背心,露出肌肉线条清晰的胸腹,平常看起来挺清瘦的一个人,脱了衣服之后还是蛮有看头的。   宁也站在床沿边看着齐煊楼换了上衣,又打算脱睡裤换裤子,无语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   “嗯?”齐煊楼手上动作不停,睡裤下就穿个内裤,鼓鼓囊囊的,站在地板上跳了两下就把裤子套上了,抬头满脸纯洁地问宁也,“怎么了?”   身体荷尔蒙爆表,表情却一派赤忱天真,宁也真是没眼看这样的齐煊楼了。他有时候搞不清楚齐煊楼是真的get不到,还是他故意搞幺蛾子引诱自己,反正好多时候在宁也看来,齐煊楼就特别特别的直男。   女生问“我的唇膏颜色好不好看”,他能回答“我比较喜欢你素颜”的那种。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宁也这么安慰着自己,赶齐煊楼先到外面去。   ——让宁也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就真的只有齐煊楼才行。   还得是上辈子的齐煊楼,这辈子的他也做不到。   吃过饭他俩随便在山上溜达了一会儿。这个季节山里的温度起码比市里低2度,太阳出来稍微能暖和一些,但寒意还是很明显。这里和他们几年前那一次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又都是冬天,就更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他俩沿着铺好的路一直往上走,一直走到石板路的尽头,再往远走就是踩出来的土路了,宁也问:“还往上吗?”   齐煊楼站在路边,周围重山叠叠,他把手拢在嘴边,高声喊:“啊——”   回音一波一波传来,此起彼伏的“啊啊啊啊”,山中空旷,传得很远。   齐煊楼笑:“好多年没这么喊过了,你也试试。”   宁也也跟着大声喊:“啊——”   喊完觉得胸口的郁气都喊出去了似的,轻松了许多。宁也又喊了好几声,对齐煊楼说:“还挺管用。”   “那当然了。”齐煊楼顺着土路接着往前走,“走,我们再往上走一点。应该带手枪来的,说不定能打只兔子。”   “你小时候有没有套过麻雀,就用木头棍儿支个笸箩,下面放点米那种。”宁也跟在他后面,想起小时候玩的花哨,“我最多就套一只,大部分时间连个麻雀都见不着。”   齐煊楼说:“那是你选的时机不对。”路不是很好,他给宁也递了只手让他握着,“挑冬天下过雪之后套,麻雀没吃的正饿着呢,一来来一群,随便套套也能抓好几只。”   提到过去,宁也有点走神。   齐煊楼突然哎了一声:“你看那儿!哎呦,他们还套兔子呢?”   说着给宁也指了指。   宁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草丛里安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捕鼠夹似的东西,但是比捕鼠夹要大,没放吃的,十分简陋。宁也从没见过这么简朴的套兔子工具,猫着腰看:“这都能行?”   “兔子只要经过范围就会被捉到腿。”齐煊楼指着那个捕兔工具绑在树根上的部位,“兔子只要一跑过去,腿踩在范围内,这个就会自动收紧把兔子腿给箍住。有点儿笨的办法吧,守株待兔似的。不过要是安得多,收获还是挺可观的。”   宁也想像不出来这玩意怎么自动收紧的,在他看来这简直比用笸箩套麻雀都难:“我见民宿那边有卖兔子肉,该不会就靠这个吧?”   齐煊楼跟他一模一样的猫腰姿势:“晚点我们回去问问有没有限量什么的,要真是靠这个办法套的兔子,应该还挺好吃的……饲养的家禽总是没野生的香,也是挺奇怪的。”   “因为来得难呗。”宁也直起身,“付出了辛苦,所以觉得更美味一些。什么事都一样。”   齐煊楼也直起身,看着宁也嘴角勾起来:“那肯定的。像我追你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备受打击到现在越来越感觉到甜,甜的滋味也就觉得格外不一样了。我说。”   他扶正宁也的肩膀,让宁也正面对着自己,问:“你还打算倔着呢?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正是年轻力壮,你再跟我耗十年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啊我告诉你。”   声音里带着不可名状地笑意。   宁也扬头看着齐煊楼,见他满脸轻松,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莫名其妙有点想怼他:“我无所谓啊,十年以后年轻力壮的人多了去了。”   齐煊楼的脸刷地黑了,明知宁也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心里还是觉得膈应:“又跟我找茬是不是?”   宁也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了句实话而已。”   齐煊楼突然抬手把宁也推在他身后的树上,压着他亲了上去,声音恨恨地:“你这人真是要气死我了,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吗?”    第89章   齐煊楼跟宁也前后在府城待了四天,多一半儿时间是在房里渡过的, 特别的不可描述。虽然宁也死鸭子嘴硬不松口, 但是他身体诚实啊,十分钟前还一脸冷酷地怼齐煊楼“你又瞎想什么呢”, 十分钟后就能被齐煊楼压着亲个昏天暗地,极其配合毫不反抗。   齐煊楼不太理解宁也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的拿不起放不下,宁也也不解释。他俩对于目前的关系有了认知上的偏差——齐煊楼默认自己跟宁也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还没到彻底坦诚相对的地步, 在这件事上他虽然也很期待,但不想逼着宁也跟自己做;宁也呢, 他有点混乱, 定义齐煊楼是长期固定炮友吧, 挺委屈的,但要说跟齐煊楼在一起吧,他也不乐意。   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蛋疼的, 想过好多次要不就这样吧, 互相帮助这么久, 再深入帮助一下又能怎么样呢?还能更快乐一些。   但是在脑子里模拟了好几次之后, 又觉得一旦定义为“恋爱关系”, 自己会对齐煊楼有更多更高的要求的,关于坦诚, 关于忠贞,关于期待和承诺。   他可以接受目前状态下的分手,但是不能接受彻底确立关系之后的背叛。   没错, 在宁也的心底,哪怕这辈子的齐煊楼被他调教的异常忠犬,但是从内心里,宁也其实是害怕齐煊楼背叛自己的。   他心底的坎,他还是过不去。   齐煊楼跟宁也一起回榆城。一路上宁也一直在打盹儿,齐煊楼开车还神采奕奕的,补足了气血似的,手指还跟着车里的音乐有节奏地轻弹,心情特别好。   迷迷糊糊之间宁也睁开眼看了看他,又打了个呵欠重新闭上了。   妈的同样是运动过的人,怎么就这么没有可比性呢。   宁也好气。   回了榆城,生活节奏又从无所事事调整成战斗模式。宁也去看了纪少衡,他每天窝着看书看剧,跟温珊珊一起搞厨艺大比拼,非常居家。   就是从头到尾没有露出过想重归娱乐圈的意思。   说宁也觉得不可惜那是假的,纪少衡有天分,能吃苦,也有舞台表现力,跟宁也关系也好,宁也确实是下了力气和辛苦去捧他的。这才刚有起色就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再这么沉沦小半年,基本可以说前面这几年的辛苦就白费了,无论是对宁也来说,还是对纪少衡本人来说,都是这样。   娱乐圈更新换代极快,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话题绯闻都不是事儿,甚至连黑料都比没有强——没有话题,无人关注,才是这一行最可怕的境遇。   这么说起来,纪少衡现在只要能出来活动,话题热度还在。   但是宁也不能这么做了,比起红,他更希望纪少衡过的坦然和幸福。   这个决定要纪少衡自己来拿——   但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难免会有遗憾,走到终点回头再看,就会懂得什么最重要,什么最值得期待。路过的那些风景,就不要太执着了吧。   宁也跟温珊珊谈了谈自己的意思,想让她找个机会跟纪少衡聊一聊。倒不是催纪少衡表态,只是宁也从来没有和抑郁症病人打过交道,他又怕逼得太紧,又怕纪少衡在病情的控制下做出对他不利的决定,等他自己好了之后后悔。   走一步想十步,特别的胆颤心惊。   温珊珊很能理解宁也:“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能理解。但是我觉得纪少衡现在这个状态,无论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后悔的。就这样退出,哪天等他好了,可能会后悔自己没有再坚持一下,也许坚持一下就红成巨星了;但是如果现在坚持,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病好的那一天,你懂我的意思吗?现在关于他的消息还是有很多负面的,说话难听,最关键的还是他的家人。我给他爸打过电话,说了他的情况,他爸第一反应就是:纪少衡不但是个同性恋,现在还成了个神经病了?给我气了个半死,根本没法交流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亲生的了,我爸对我都比他爸对他强。”   宁也听了,无语良久。   纪少衡最大的心结在父母,在倾心的付出被可笑的报复,在经年累月的自我压抑……这些,除了父母算是外部原因,还有可能扭转,其他都已经是事实,没法改了。   “再坚持一下,约她妈妈见一面吧。”宁也对温珊珊说,“他妈妈总比他爸爸容易心软一些,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传出去他们家儿子抑郁症、甚至英年早逝,就比是同性恋更好听些吗?你跟他妈保证,说我们公司一直在尽力公关,对方完全是蓄意抹黑,针对的主要是公司而不是他个人,我们会尽力扭转他的口碑。如果他们现在就放弃纪少衡,纪少衡这辈子就得背着同性恋的名声过了。你让她好好想想,做做他爸的思想工作。先卖卖惨,再威逼利诱,你懂我的意思吧?”   温珊珊点头。   宁也又问:“你呢?还是暂时停了其他工作吗?”   “我做这行,不是因为热爱,也不是因为看起来光鲜亮丽能赚钱。”温珊珊半低着头,轻轻笑了笑,“最开始我是听闻你开了娱乐公司,所以去专门学了,了解了,实习攒了经验,动机从一开始就不纯。对我来说,人比事业更重要。你还不知道我,我哪有什么野心啊。”   宁也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个出国前跟自己道别,隔着马路哭鼻子的温珊珊。那个莽撞少女已经变成了现在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女人,但还是一样的温暖和善良。他抬手摸了摸温珊珊的头,很亲密,但是一点都不暧昧的:“我知道。谢谢你。”   温珊珊抬眸看着宁也,神情渐渐变得狡黠:“那把你赔给我吧,我现在什么也不缺,就缺个男朋友。我就喜欢你这种长相的,反正你也不跟齐煊楼好,不如就跟我谈恋爱吧。”   宁也:“……”   他为什么要手贱???这几个人还能不能好好聊个天了??   安顿了纪少衡和温珊珊,宁也又操心隋宋。隋宋今年话题很足,形象也非常正面,唯一让宁也担心的黑点也就是他跟凌谌谈恋爱这件事——但是这个点,宁也早就开始潜移默化的公关了,甚至把这件事当成最重要的公关目标之一。   让善意的“在一起”起哄声越大,就越不会有人信隋宋真的和凌谌在恋爱。他们公开约会、吃饭,甚至晚上住一起,上节目互相搞笑表白,越是光明正大,越不引人怀疑;越是自黑,就越是显得心里没鬼。   只要……只要凌谌不对隋宋做出纪少衡前任做的那种事,他俩可以说,在宁也处心积虑的全方位护航下,可以就这么一直公开恋爱到老。   宁也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对纪少衡做这样的公关,而是在纪少衡拒绝找他前男友背书的时候就很轻易地放弃了呢?如果当时能更慎重一点就好了。   思虑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相比而言,他确实在隋宋的事情上更为小心翼翼一些。   所以纪少衡的事情,对自己来说算工作失误。   但隋宋不是工作,隋宋是想方设法想保护的家人。   这个结论让宁也的情绪有些低落,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事不关己的冷漠。   隋阮打电话叫宁也回家吃饭,宁也翻着自己的月历说:“妈,我这两天忙,刚从府城回来事情攒了好多。周五晚上我有个酒会要出席,完事儿了我直接回家去,好不好?”   隋阮说好:“我就是怕你压力太大。周末回来也行,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你可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钱慢慢赚,知道吗?”   宁也听这话音,琢磨着是不是他妈想找他打听纪少衡抑郁症的事情,或者是他爸的意思。他心里想着,嘴上哄他妈妈:“知道啦,放心吧妈妈。周末我想吃虾饺,什么都不放的那种,行吧?”   隋阮少见宁也点餐,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宁也倒是没有骗隋阮,他周五晚上真的有个宴会。   榆城几个知名企业家联手弄了个慈善拍卖,大概流程就跟时尚界那些差不多。不过企业家啊,钱赚够了就回馈社会传播美誉增强自家企业知名度,至于是不是真的心存爱心撒播天下就很有待商酌了,毕竟这里面偷偷半夜关环保设施大肆排污的也有,强行占地跟人打架以势压人的也有,发生工作事故却被伪造成意外还不肯赔偿的还有。   细究起来,没一个宁也觉得有良心的。   但是该去还得去,隋宋作为齐煊楼的国色地产代言人——他现在已经不是单个项目的代言人了——忙着拍戏顾不上回来,齐煊楼齐扒皮就特别“爽快”的说,隋宋顾不上回来或者是懒得回来都OK,经纪人来露个脸也可以。   宁也心疼隋宋,来回倒车,再加上来回飞机,就为出席个没什么用的慈善拍卖,有这空还不如睡会儿。   经纪人出席就经纪人出席,齐煊楼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所以宁也就跟着齐煊楼去了。   齐煊楼很少跟宁也一起出席活动,还是挺开心的,特意准备了跟宁也同色系的西装,准备不动声色打造出个“情侣装”的效果。对宁也,齐煊楼特别的有耐心,不仅叮嘱他说自己带车去接他,两人一起走,临上车了又给宁也打电话,说天气冷,让他在外面披件大衣,回头可以放车上。   齐煊楼的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板神情温柔的讲电话,恨不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替对方考虑好,语音语调腻得简直不是他认识的老板了!   这哪里来了个小妖精?   等接到了宁也,司机一脸绝望的想,怪不得好像觉得有点不太对,原来又是这个“每次他们见面老板都轰我走非要自己去当司机”的男人啊。   大概是老板欠了人家钱吧,唉,有钱人的世界,也是这么的弱肉强食啊。    第90章   宁也钻进车里,看到齐煊楼的衣服有点愣。   定制衬衫袖口的名字缩写, 没有佩戴口袋巾而是用襟花代替, 到无褶西裤和布洛克鞋……虽然款式不太相同,但是颜色类似, 怎么看起来这么一致呢。   齐煊楼大概还觉得不够明显,手里早就拿着块表等宁也了,他一上车就示意宁也把左手递给自己:“来来来, 给你换块表。这个好看。”   “我自己有。”宁也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这个不比你的差。”   齐煊楼啧了一声:“给个面子,当满足我一下。我最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这两块表, 但是总不能一次戴俩吧?来来来你戴一个。跪求。”   他左手手掌心朝上, 右手用拇指和无名指、小拇指捞着表, 空出来食指和中指撑在左手掌心,看起来像两条腿似的,然后指骨往前一曲, 用手指模拟了个“噗通跪下”的姿势。   宁也对他这么掉节操, 也是无语了, 伸出左手随便他发挥。   还能说什么啊!   齐煊楼的司机这会儿已经不是目瞪口呆了, 他觉得自己眼都快瞎了。   齐总……跪求???   拒绝相信拒绝相信。   齐煊楼解下宁也现在戴的表, 把自己带来的表帮他戴好,往衬衫袖子里拨了一下, 心满意足地打量了一通。   这下他可算满意了——任谁看,他俩穿得都特别有CP感!   和谐,非常和谐。   宁也对齐煊楼这种暗搓搓秀的蛇精病心态不是很在意, 齐煊楼想秀就随他去,反正在这一众直男甚至有些直男癌的中老年企业家们看来,他跟齐煊楼一起来,穿得也差不多,估计是兄弟吧?   不管是不是兄弟,反正关系很好就对了。   宁也就当自己借齐煊楼的名,开拓开拓市场,回头帮隋宋搭几个桥呗。外宣工作也不能总是靠家里靠隋唐对不对,显得自己特别没能力似的。   齐煊楼也挺乐意给宁也当大腿的,说实话,他俩谁当谁的金大腿还真不好说,不过宁也总照顾他,他也投桃报李,宁也低调,他能帮得到就帮。   宁也天天能给他当肩部挂件就更棒了!   隋宋平时没什么收集古董字画的爱好,这种慈善拍卖拿个签名CD或者穿过的衣服什么的出来又有点不够资格,于是温珊珊给他出主意,捐了块表。   劳力士的金表,售价三十八万,现在不太好买。价格适中,品牌也够力度,42的表盘适合绝大部分男士佩戴,金表一眼看上去还是蛮唬人的,很符合老一辈企业家们的审美需求。   搭配赠送隋宋和凌谌一起签成个爱心的特签CD,和一件隋宋的私服牛仔外套,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穿。拍走手表的人可以自己留着表戴,然后把CD和牛仔外套送家里小辈,可以说考虑的十分周到了。   齐煊楼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拍卖前和宁也互相帮忙引荐了一番,认了些人。当拍卖开始之后,他只在最开始意思了一下,拍了幅他连作者名字都没听过的字画,就算完成任务了,而宁也替隋宋拍了一串祖母绿手串,打算拿走去孝敬隋阮。   两人拍完了就没什么事儿,互相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写的无聊。   宁也的目光朝门外瞟了瞟,齐煊楼立刻回了他一个“走走走”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席,齐煊楼在前,宁也在后,等宁也出门的时候见齐煊楼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等自己。   本来他在低头看手机,几乎是宁也出门的同时,他像有感应似的抬起了头对着宁也笑了笑。   很小的一个细节,但是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宁也走过去问:“现在回家?”   “走吧。”齐煊楼虚揽了他一下,“去吃个饭再回去。”   走了两三步就到电梯口,宁也解了颗领口的扣子,说:“你平时是不是出席挺多这种场合的?特官腔特正式这种。”   “也还好。”齐煊楼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我最烦的不是这种场合,而是里面那群五十岁往上数的大叔们,不论从什么话题开始,都能拐到把自己女儿介绍给我的话题上。”   宁也失笑。   “说起这个来,我想起来了。”齐煊楼说,“等会儿去我家吧,给你个东西。”   “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齐煊楼突然卖了个关子,冲宁也神秘地笑了笑。   “叮——”   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先出来。   宁也愣住了,站在原地打招呼:“爸爸。”又对陪着宁正朝的几个人点了点头示意。   宁正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跟宁也并排站在一起的齐煊楼。齐煊楼连忙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宁正朝跟齐煊楼寒暄了一句,问宁也,“准备走了?”   宁也没有给他介绍齐煊楼:“本来也是替隋宋过来的,任务完成,我打算去吃饭了。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呢。你怎么也过来了?”   “今晚没事,过来见朋友。”宁正朝随口解释了一下,看了看齐煊楼,又叮嘱宁也,“开车要小心。过两天回家来,你妈妈天天念叨你。”   宁正朝说见朋友,可不是真的就见见朋友叙叙旧这么简单。他爸的事情宁也掺合不了,随行的人也多,宁也很快点点头,拉着齐煊楼往后让了让:“知道了。我跟我妈说好了的,过了周末回去。那我们先走了啊。”   “这是齐振田的儿子吧。”临走前宁正朝看着齐煊楼问了句,“年轻人,看起来很精神。听宁也说你做房地产的?”   “对。”齐煊楼对着长辈还是挺有模有样的,不卑不亢,姿态礼仪无不周全,“我对这一行比较有兴趣。”   “哦?”宁正朝目光锐利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爸对齐煊楼突然感兴趣,宁也心里毛毛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舔了舔嘴唇准备插话,就听见齐煊楼说:“因为建筑物会保留的比较久吧,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逐渐演变成城市里的一个个中心岛的时候,非常有成就感。如果能建一座地标类的建筑物出来,这种成就感会翻倍。新与旧的交替,和时间给予的证据,是一个很让人着迷的行业,也是我从小就立起来的理想。”   宁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准备帮他打岔解围的心——他还是头次听人把“拆迁建商业区进而暴力圈钱”这种事表达的这么文艺向上有目标,忍不住从心底给齐煊楼翻了个白眼。   装。   宁正朝听了,笑着拍了拍齐煊楼的肩膀:“小伙子有理想,加油干。”又跟宁也打了个声招呼,在众人簇拥下走了。   宁也重新按了电梯向下键。   齐煊楼卖乖:“怎么样?我的表现还行么?你爸是不是挺喜欢这种类型的年轻人的?”   宁也白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小就立志要当拆迁队啊?”   “这不是适当的艺术加工嘛。”齐煊楼一点儿都不心虚,“再说我也没说错啊,我从小的志向就是赚钱。现在刚刚实现了第一个小目标。”   太不要脸了,宁也不想跟他讲话。   过了周末宁也回家去,总感觉隋阮打着关心自己工作的旗号,在旁敲侧击打听纪少衡的近况。   宁也不动声色:“还是老样子。他这个是种病,不是你想的那种心情不好,也没法自己调节了。你可以这么想,像毒瘾似的,平常都很正常,但是一发作起来就不由人控制。”   “理解不了。”隋阮说,“我认为情绪完全可以靠个人控制的,我理解不了什么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发病的时候会觉得想死。”   “理解不了就别理解了,他现在好一些了。”宁也说,“有助理贴身照顾他。他主要还是家庭压力太大了,他爸对他恶语相向,动不动骂他废物,怎么不去死这种的话。他年纪比较小,处理事情也比较极端,特别的想不开,医生说也是气的。”   隋阮看着宁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也又吓唬了一通隋阮,看着隋阮的脸色难看,心怕自己做的有点过头,于是安抚了一下隋阮:“你别害怕啊妈,你跟我爸对我好,我心情挺好的,不会得那种病的。”   隋阮瞪他:“这孩子就瞎说!”又觉得还得叮嘱一句,“遇上麻烦就跟妈说,咱们家你外婆家都能帮得到你,别非要自己犟着跟人家打架。”   宁也直笑:“您还当我初中生啊妈,多大了还打架。”   隋阮气哼哼地说:“你要是学纪少衡跟个男人谈恋爱不说,还搞的满城风雨,你爸揍不死你。回头你叫小满来家里吃饭啊。”   说话间宁正朝回来,宁也问了声好。   宁正朝问了问宁也的日常工作:“踏踏实实做,急功净利做不成事情。我看你那天跟一起走那个姓齐的小子就挺好的,踏实。”   隋阮在宁也背后,拼命给宁正朝使眼色。   宁也他爸一头雾水:怎么了?   宁也顺着他爸的目光回头看他妈妈。隋阮轻咳一声,有点儿尴尬:“我让你爸别跟你聊这些朋友哥们儿了,让他催催你谈恋爱结婚。”   “您着什么急啊您!”宁也没想到他妈这么锲而不舍,“我连二十五都不到!”   隋阮特别理直气壮:“你是不着急,但现在的女孩儿们着急啊!买的晚了,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你总不能跟个女孩儿说,我现在不能娶你,不过你最好等我几年哦。多不要脸啊。”   宁正朝也点点头,附和隋阮的意思:“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隋阮又接着来了一句:“而且你总跟你们公司那个纪少衡来往,他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你雪中送炭嘘寒问暖,万一他喜欢上你了怎么办?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呢嘛?”   宁也嗤笑:“你们就瞎操心,这不可能的。”   “那那个齐煊楼呢?”宁正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宁也转头,看着宁正朝的眼睛,说:“我看我回头还是搞个企业文化建设,每天早上让全办公室都跳个小苹果,抒发抒发无处安放地情感。还有啊妈,你儿子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也不是有那么多的人与众不同的就喜欢同性,我认识的纪少衡是,不代表齐煊楼和我都是。您别操这个闲心了。”   吃过饭宁也去医院取之前的体检报告,宁正朝和隋阮准备睡午觉。   隋阮忧心忡忡地对宁正朝说:“小六打小就贪玩,喜欢新鲜,胆子又大。我现在就怕他被那个纪少衡带坏了,哪天也给咱两来句我喜欢男人。”   “他敢!”   “你怎么知道不敢?他也不会专门回来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隋阮叹气,“而且那个纪少衡,小六说也是家里一直批评,现在都抑郁症差点跳楼了。你说万一哪天小六回来跟我们说他找了个男朋友,咱俩怎么办?万一把小六也折腾的要跳楼,你是让步还是不让步啊?”   宁正朝不明白隋阮的担忧:“你就整天闲的没事瞎操心。有几个男人喜欢男的呀!”   隋阮深深吐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往这方面想,还没有任何证据。   就是……女人的直觉,觉得要失控,而不知道为何失控。   宁也从家里出来直接去医院,体检了也有几天了,他一直没来得及去拿报告。路上齐煊楼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宁也想想今天隋阮的态度,拒绝了。   就好像觉得他妈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到了医院取报告,窗口告诉他报告有点问题,请去另外一个办公室取。   宁也站在当地,浑身“唰——”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距离上辈子查出来薛小满胃癌,还有一年。   宁也觉得腿软,勉强扶住墙才没跌倒。他定了定神,靠着墙缓了一会儿,这才抬头找门牌号,找了一圈都没看清楚到底自己要去哪个房间,甚至连对面的这间是多少号,都得反复默念好几遍才能确认。   宁也掏出手机想给齐煊楼打个电话,按了两下又锁了屏幕,回头重新问了一遍去哪个房间拿体检报告,扶着墙一点一点挪过去。   他去的是体检中心某个办公室,敲门的时候宁也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甚至不知道跟自己对话的人是谁。   只记得从对方手里接到体检报告,对方问他:“薛小满是你什么人?”   “妹妹。”宁也机械地回答,“我们一起来体检的,她本人同意体检报告由我代取。”   然后对方点点头,交给他几个体检报告袋:“当时征求过本人意见,顺便做活检。消息不是很好,几乎可以确定是癌了。”   宁也头晕目眩地找到薛小满的体检报告,迫切地翻开一看,入眼几个小字:低分化腺癌……   他眼前一黑,手掌托在办公桌台面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憋着气,剧烈地抽动了几下,脖子上的青筋都憋出来了,半天心口痛的无法动弹。   低分化,换成通俗可理解的意思就是,恶性程度极高,生长极快,还特别容易转移,普通民众嘴里的恶性肿瘤或者晚期什么的,反正就是……非常非常差的那种了。   宁也捂着心口,慢慢蹲了下来。    第91章 大恩不言谢   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医生道了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坐在了车里, 双手扶着方向盘,一直在抖。   他找了半天手机想打个电话, 最后在衣兜里摸出来,打开手机又不知道要打给谁,心口像拽着一根线似的, 上上下下, 提提吊吊,就是落不到实处。   和大部分人面对不好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相反, 宁也一看到检查报告就知道, 这是真的。   他千防万防, 带着薛小满几乎做了十年胃镜,平日里细致的不能更细致,居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那他重生而来, 所做的努力又在哪里?   除了他自己的人生轨迹因为自己的选择不同而改变, 齐煊楼因为他的选择而改变了选择, 其他人几乎还是照着原样行使着——隋宋和凌谌还是恋爱了, 上辈子自己没认识过的纪少衡还是抑郁了, 隋唐依旧是期货大佬,薛小满……薛小满还是得癌症了。   多可笑, 再多的努力,也比不过命运。   宁也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心里想着现在比上辈子还早, 也许病情也没有那么严重,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薛小满开始消瘦,这么说来,也许治疗的效果会好很多。   胃癌控制得好的人也不是没有,坚持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人也很多。   心里这么给自己打着气,宁也起来搓了把脸,定了定心神,开车回了家。   晚上宁正朝不在,隋阮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打牌,听见有人开门。   隋阮以为宁正朝回来了:“老宁,这会儿你回来干什么?咦?小六?”   宁也沉默地低头换鞋。   隋阮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似的蔫儿着。隋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六儿,你怎么啦?”   宁也撩起眼皮看了他妈一眼,不知为什么眼眶一热,一把搂住隋阮的肩头,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他抽了抽鼻子,明显听到有鼻音,紧接着,隋阮感觉到自己肩头被打湿了。   自打十来岁开始,隋阮还没见过宁也这么伤心的哭过,他爸打他那会儿也哭,那是疼的哭,要么就是发脾气的哭,一点儿都不心诚,哭起来眼神还特别凶狠,随时准备跟人打架似的。   这还是头一次隋阮见到宁也这么压抑的哭,浑身散发出来的全是悲伤。   隋阮立刻慌了手脚,揽着拍宁也的背:“哎呀,小六,怎么了这是?六儿你跟妈妈说话,谁欺负你了?”   在她眼里,宁也还是那个会被人欺负的小男孩儿。   宁也哭的更凶了。   隋阮挣扎着想看他的脸,他觉得不好意思,用力扣着他妈不让看,胸口却无声地快速哽咽着,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心里又难受,又愧疚。   为薛小满的病,为自己辜负这样的母亲。   他其实不想这么哭的,但是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隋阮心疼他,知道他长大了好面子,肯定是外头受了大委屈才回来抱着自己哭鼻子,眼眶也红了,一下一下拍着宁也的背,说话带着鼻音:“你别生气,谁给你气受,你解决不了的妈妈来帮你解决。别哭了,啊,别哭了。”   被隋阮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哄,宁也慢慢控制住了情绪,松开了她。   隋阮试探地问他:“你怎么了小六?”   宁也想了想,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体检报告递给了隋阮。   隋阮一眼看到体检报告四个大字,再想到宁也哭成这样,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六儿……你你,你……你怎么啦!”   眼瞅着又要哭。   “不是我的。”宁也擦了擦鼻涕,“小满的。”   隋阮咽了咽口水,忐忑地问宁也:“不好?”   宁也示意她打开:“您看看吧。”   隋阮倒吸口气,也是定了定神才敢打开看。她不太懂低分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到后面的:癌。   薛小满年纪太小了,几乎整个人生还没有开始就沾上这种大病,隋阮也是眼前一黑。   宁也一把扶住她:“妈。”   “没事。”隋阮摆摆手,拿着报告走了几步到沙发旁,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下来,这才问宁也,“她知道吗?”   宁也摇头:“我刚拿到,谁都没告诉。”   “通知你叔叔阿姨吧。”隋阮叹了口气,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都得告诉小满她爸爸妈妈才是。该复查复查,至于要不要告诉小满,怎么告诉小满,这不是我们能拿主意的事情。去,给小满她爸爸妈妈打电话去吧。”   薛小满她爸妈特别忙,时间排的满当当,哪有空一起出来跟宁也见面。宁也不太想电话里告诉他们两人这样的消息,于是又先约了薛东翰。   薛东翰有空,也没在意电话里宁也声音低沉,还以为宁也感冒了呢,美滋滋的跟宁也商量哪里来了新厨子,哪里味道不错可以去尝尝鲜。   宁也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些,约好第二天下午见面,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挂了。   薛东翰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妹子,十一月的天气了,榆城平均温度零下五度,冷的要命,这妹子上身穿羊绒大衣,光着腿穿靴子,进了咖啡厅把大衣一脱,里面搭的是无袖蕾丝连衣裙,十分勇猛。   宁也看着她心烦,示意薛东翰打发人走。   薛东翰漫不经心的:“别介,晚上哥们儿还有活动。”又搂着妹子亲了口,“我俩谈点儿事,你到隔壁商场逛会儿。”   那妹子本来挺不乐意的,含娇带嗔嘟囔了句:“就会打发我走。早说人家就不来了。”   宁也心情本来就差到极点,耐心更是消耗殆尽:“赶紧走,想买什么随便买,过了今天再就没这机会了。”   因为职业关系,宁也平时不是说话这么不客气的人,看不起人的意思十分明显。薛东翰诧异地看了宁也一眼,这才觉得宁也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两句打发妹子走人,问宁也:“怎么了你?”   宁也把体检报告推给他。   薛东翰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名字,薛小满。   他是知道宁也每年威逼利诱带着小满去体检的,薛小满那一柜子的包大部分都是宁也付的款,搞得他们全家都以为宁也从高中开始就追小满呢,其实还挺乐见其成的,从来都没反对过小满跟宁也一起出去玩儿。   “怎么今年给我看我妹的体检报告了……”薛东翰心里有点发毛,嘴上还硬,“怎么……了。”   他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一份,愣住了,把后半截话吞在了肚子里,反复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好几遍。   “我知道约叔叔阿姨一起出来很难,但是我也不想把这个消息从电话里告诉他们。”宁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特别特别的飘,“只能先告诉你,由你回家转告家人吧。要不要去复查确诊,要不要告诉小满,我都转交给你了。”   薛东翰半低着头,撩起眼皮看了看宁也,眼中似有湿意。   他很快垂下视线,抿着嘴,过了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谢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   “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宁也跟着站起来。薛东翰太镇定了,镇定的他有点害怕。   薛东翰却摇头,拍了拍宁也的肩膀:“我是他哥,我不能乱。你放心吧,我会慢慢儿开的,我还得陪着小满去复查呢,这种时候把自己弄进医院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先走了,大恩不言谢,我们家记着你这份恩情,回头再约。”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也看着他的背影。来得时候还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走得时候已经步履沉稳仿佛能负重。宁也突然莫名其妙地想,是每个人都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多面性吗?   他重新坐了回去,从心底渗出凉意来。   这一次,薛小满到底迟不迟?   晚上宁也还是回家住,但是他吃过饭就回屋了。   宁正朝昨晚没回来,在电话里听隋阮说了,也很惋惜。今晚宁正朝回来了,见玄关有宁也的鞋,但是没见一楼有人,示意楼上问隋阮:“小六回来了?哭了?”   隋阮点头:“昨天今天都在家里住。我快二十年没见他那么哭过了,差点儿吓死我。”   宁正朝沉吟。   隋阮和他多年夫妻,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瞎想了啊,我告诉你,他喜欢谁你都不许管了,听见没有!”   宁正朝瞪眼:“喜欢女孩儿我管个屁!”   “男孩儿也不许管。”隋阮压低声音跟宁正朝吵架,“万一小满有个三长两短,看小六那架势估计快要疯了。他们公司那个男孩儿你不知道啊,差点儿跳楼,这才半年他身边儿死两个人,要是谈恋爱你还像过去那样管着他,你不怕他也变成那样儿啊!我告诉你宁正朝,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敢把他给我逼疯了,我跟你没完!”   宁正朝被他老婆气的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话,憋了半天:“哪儿就那么脆弱了,动不动抑郁啊寻死的,我们老宁家没这么怂的种。”   “你放屁!”隋阮竖着眉毛跟他吵,“咱们现在也就是个揣测,他跟那个姓齐的关系好,也未必就是谈恋爱了,也许就是个好朋友。那个姓齐的要是个女孩儿,那么优秀,你能不能娶到那么个儿媳妇还难说呢。我知道你好面子,怕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你儿子是个同性恋,咱们这样,明里反对暗里也就随他们去,我呢提点提点他,让他们别太过分,大不了别人说你儿子三四十了还单身,笑话你抱不了孙子就完了。回头让小六去国外搞代孕去,一抱抱俩都行。现在人家流行黄金单身汉,咱们小六只要单着,谁敢笑话你说儿子找不到女朋友啊?咱们就跟小六互相心照不宣给对方留个面子,再过个二十来年咱俩差不多也该入土了,他们随便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吧。你可别现在把他折腾出个毛病来,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宁正朝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往歪路上走呢?谁听说教育孩子还能把孩子教育出毛病来?   隋阮见他的表情就像不同意,说哭就哭:“老宁啊,要是能,我也不乐意这样。这段时间我就在查这个了,同性恋是天生的,改不了,你非让他娶个姑娘回来那是害人家一辈子。你真以为娶个女人回来就能生孩子啊?咱们家坦荡了几代人了,你总不能现在为了面子,昧着良心做事情对不对?行,你说不娶老婆也行,一辈子让小六打光棍儿去,你说你缺德不缺德啊?逼着自己儿子一辈子单身,没人疼没人爱,咱俩百年之后谁跟他一起过下半辈子啊?等咱俩死了,他五十了,五十了你让他去哪儿找个伴儿去?”   宁正朝打心眼儿里觉得隋阮说的不对,但是他又反驳不了,她还哭,一哭他就更没办法了:“行行行,以后再说吧。说不准小六喜欢的是小满呢,你不说小六知道小满生病了,哭得快崩溃了吗。”   隋阮抽泣着擦了擦脸:“小满得这病啊,我也算是看透了。还没小六大呢,受这罪。”她说着又想哭,“小满她们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想到要是小六成这样儿,我死的心都有了。他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吧,谁知道哪天老天爷看不过去,要跟咱们找点茬呢。何苦逼孩子,不偷不抢不犯法不妨碍社会,他想干嘛就干嘛去,怎么开心怎么来。”   宁正朝听着隋阮这话,完全的三观不正,刚想反驳,又看她擦眼泪,叹了口气没说话。   宁也呆在房里,躺着也睡不着,随便看了会儿电视,有心想给薛东翰打个电话,又不知道他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怕给人家添乱。   电视节目上还是挺热闹的,娱乐圈人来人往,纪少衡下了头条,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地跟上,甚至有不少人嫉妒纪少衡能一连好多年呆在新闻首页不下来。   至于新闻是好的还是坏的,那都不重要。   宁也看着新闻,想,纪少衡如果不是被家里逼的太狠了,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今天抱着他妈哭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回想,才觉得原来极度伤心的时候,最想去的地方是——家。   只有家里,可以毫无顾忌不用思考,不用斤斤计较步步为营,不用提防明枪暗箭,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只有家才能给予自己绝对的安全感和温暖。   这时,宁也的电话响了。   是齐煊楼。    第92章 命运之手   昨晚宁也很早就关机了, 今天早上起来收了齐煊楼好几条信息, 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又接到他的电话。   宁也心情不好,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挂了。   恰好齐煊楼今天非常忙, 中午抽商务餐中间的空隙又给宁也打了个电话, 问了个吃没吃饭、吃什么了之类的,也没说几句。   晚上他又给宁也打过来。   不知怎么的, 齐煊楼总觉得今天的宁也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奇怪。   他不太喜欢这样不可控的感觉。   宁也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名字,齐,煊,楼。   两辈子加起来,转眼就要二十五年了,不论自己怎么嘴硬, 怎么口是心非,兜兜转转还是只喜欢他。   但是如果自己喜欢他,以后就没有能放肆大哭的家了。   自己贪心到偷出来的日子, 大概也快要到头了。   宁也接起电话:“喂。”   “你回家了吗?”齐煊楼的声音轻快。   宁也嗯了声, 又补充:“我在我爸妈这边。你呢?”   “我刚刚吃完饭,准备回去。”齐煊楼轻笑,“你回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了,我都洗过澡准备睡了。”宁也拿着手机打开阳台门,他这边的阳台没有包起来, 开门之后扑面而来的冷风穿过家居服,“你睡之前把门锁好。”   齐煊楼哼哼,撒了个娇:“我去接你今晚回来住吧, 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我都躺好了。”宁也对着漆黑的夜空扬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今天就算了吧,挂了电话我就直接睡了。”   “又骗我了是不是?”齐煊楼的声音传来,笑吟吟的,“我都看见你站在你阳台上呢,不冷啊你,赶紧回去穿衣服下楼吧。”   宁也伸着脖子,居高临下地往大门外看。门外有路灯的,但是看不到车。他估摸着齐煊楼是听到风声了:“那我回去了,再见。”   “求求你了祖宗,你出来跟我回去吧。”齐煊楼又掉节操,“我一个人住好无聊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开门儿冷冷清清的,寂寞。”   宁也:“……”   “我真在你家楼下。你穿衣服出来,我在你家大门口等你。车上温度已经调好了,歌也是你喜欢的,矿泉水的盖子拧开了,座椅角度全都是你平常习惯的,就等你来临幸了。赶紧来哈。”   宁也败给他了:“那你等等我穿件儿衣服。先挂了。”   挂了电话宁也重新回到卧室里,把手机扔在床上,有点气馁。   刚刚还考虑着舍弃齐煊楼,好好维护家庭和谐的,他一个电话就把自己的计划打乱了。   宁也认命地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下楼遇到隋阮和宁正朝正坐着看电视聊天,宁也打了声招呼:“爸,妈,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你们早点睡啊,不用等我。”   “哎,快九点了你还出去干嘛?”隋阮问,“有什么大事儿啊?小满的?”   宁也摇头:“不是。我也不自己开车,朋友来接我。”   “你可别去喝酒了啊!”隋阮不赞成地瞪他。   宁也边换鞋边说:“知道了。就坐会儿。”   隋阮歪着头问:“谁来接你?齐……齐什么来着那个?”   宁也顿了顿,点头:“嗯。”   隋阮转过头去看电视,嘴里念叨着:“跟他出去我倒是也放心。不过你俩开车小心点儿。什么时候有空叫他来家里吃个饭吧,老听说你们关系好,妈妈还没正式见见呢。”   “我朋友多了去了,您一个个能见得过来吗?”宁也下意识拒绝,“他就是个高中同学,相对来说关系还可以,也没特别好啊。”   隋阮切了一声:“不乐意拉倒。我又不是多稀罕呢。”   宁也开门出去了,走在路上怎么回味这他妈这话,好像不太对呢?   他都二十多了,不是十来岁,交个好朋友他妈还得正式见见啊?至于吗?   一出大门,宁也就看见齐煊楼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刚刚从阳台上还看不见的,估计是这小段时间他才停过来。车上暖气开的很好,不冷不热的,特别舒服。   “服务的还行吧?”齐煊楼见他上楼,跟他开玩笑,“您哪儿不满意直说,下次改正。”   宁也被他逗笑了,敷衍地笑了笑:“大半夜的非叫我出来干什么?”   “没什么。走啦。”齐煊楼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饱满,使不完的精力似的,“回家咯。”   宁也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吹空调,心想,不,那不是家。   刚刚离开的地方才是家。   一想到这一点,心就像被搓在一起揉捏般地痛和痉挛。   齐煊楼自High了小半截路,终于发现宁也好像没什么兴致跟自己闹着玩。等红灯的时候他侧低头看宁也的脸,问他:“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宁也点点头。   “出什么事儿了?”齐煊楼问,“来聊聊,说不定给你提供个解决的办法。”   宁也摇头:“回头再说,我现在懒得说话了。”   齐煊楼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开口说话,又忍住了。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完全独处的、自我整理的时间,这不是不分享不沟通,只是不到时候。   耐心等待就好。   他俩就直接从宁也家回到他自己的公寓,没什么业余活动。宁也内心里很想睡,睡觉是唯一一段可以不用思考、不用控制、又能随意自我发挥的时间段,宁也现在不想想事情,他只想睡觉。   齐煊楼给他倒了杯红酒。   “看你脸色也不好。”齐煊楼说,“有要帮忙的地方就直接说,你不用怕欠我。”   宁也接过酒杯,转了转,一口喝光了。   “早点睡吧。”齐煊楼接走空杯子,顺势摸了摸宁也的手,“还洗澡吗?要不泡个澡吧,你手这么冷,是不是感冒了啊?”   “刚刚出来穿得薄。”宁也抽回手,“行了,谢谢你啊,早点休息吧。我也困了。”   齐煊楼跟他道了晚安出去了,隔了会儿又抱了个小摊子进来,给宁也搭在腿上:“腿暖了就暖了。睡吧,晚安。”   宁也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紧紧塞严实,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中,鼻间是熟悉的清新香气。   他想了想,又起来从床头就柜找了个一次性发热眼罩——上次齐煊楼给他准备的时候他觉得确实很好用——拆开来戴上。   很快眼睛上传来热度,宁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齐煊楼临睡之前来看了看他,见他已经睡着了,想了想,又出去打电话。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宁也身上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说挺好的,没什么意外,连纪少衡和温珊珊那里都很正常。   那就是因为家里了。   但是也没听说他爸爸妈妈有什么疾病。如果生病,宁也不可能现在还跟自己住在这里。那么……齐煊楼想,宁也家如果出什么事儿让他沉默成这样,十有八九是宁也的父母察觉到了自己和他的不寻常关系。   他此刻,是在做决定吗?   昨天到今天若有若无的疏离,是想保护家庭,离开自己了吗?   齐煊楼回头看了眼宁也的卧室,透过半掩的门,宁也安静地睡着了。   想到宁也家如此和睦温馨,齐煊楼一瞬间有些动摇。   如果,宁家父母要求宁也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做选择,自己还要这么固执的要求宁也选自己吗?就算他能放弃父母,和自己在一起,但是……他会快乐吗?   自己有能力带给他幸福吗。   在这个问题上,齐煊楼头一次不自信起来。他发现就算自己能带给宁也更多的幸福感,但是把宁也和他的家庭剥离开这件事本身,就足以给宁也带来巨大的伤害。   齐煊楼定了定神,很快转换了一下思路。   二选一不可以的话,那就……都要吧。   过了几天,一大早薛小满就给宁也打电话抱怨,声音清脆有活力,感觉还能浪五十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啊!体检报告不能直接给我吗,干嘛给我哥呀!我哥看了说我胃上检查出来有溃疡,得住院治疗,卧了个大槽,至不至于!”   “有溃疡你不疼吗?住院治疗就住院治疗呗,忍一段时间还不如你天天吃东西就胃难受强啊。”宁也一听就知道她爸妈和她哥选择了隐瞒,于是忍着哆嗦用平常和她说话的语气说话,“我就是碰巧见到你哥了,就让他给你捎回去。”   小满嘤嘤嘤地假哭:“你透露了我的隐私,我受了损失。你得补偿我。”   “给你两个包。”宁也说,“快过圣诞了,是不是有限定款出来。”   小满惊喜地尖叫:“啊!六哥你真是太靠谱了!住院期间我就靠看图过日子了哈!看上哪个买哪个!”   “等你好了,我给你买十个。”宁也用力抿了抿嘴,把手机拿开点换了口气,他怕自己换气时带着鼻音被她怀疑,“你就好好配合治疗,住进去安定下来我就看你去。”   “嗳呀,六哥你真是个贴心的少女之友。”薛小满哼哧哼哧笑,“我哥每次见我买包都会嘲讽我,他就一点都不理解我。回头等我出院了,我陪你去吃好吃的哈!胖也不怕!”   她的声音越轻快越向往,宁也就越难受。他张开嘴无声地喘了口气:“行,说好了。你隋宋哥新签了个代言,是护肤品的彩妆线,他家出圣诞套装和限量口红我给你要一份儿去。”   “好!”小满喜笑颜开地答应了,又问,“隋宋代言的呀?那能不能要两份儿啊,给小羽一份儿呗。”   宁也点头:“能。我要了三份,之姐也有。”   “然而我们的学神之姐热爱的只有学习,学习使她快乐。”小满嘟囔了一句,“那说好了哈。挂了哟。”   “你赶紧好哈。”宁也顿了顿,“过两天我去看你。”   “行嘞!白白!”   挂了电话,宁也搓了一把脸。   身后突然有人出声:“薛小满住院了?”   宁也回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齐煊楼:“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有东西落下了,又回来拿。”齐煊楼连鞋都没换,站在宁也卧室门口,又问了一遍,“薛小满怎么了?”   “哦,她胃上有个溃疡。”宁也醒过神来,“去检查治疗了。”   齐煊楼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先走了,回头给你打电话。”   宁也攥着手机对他摆了摆手。   齐煊楼一出门就开始打电话,打给薛东翰。自从老以前那次薛东翰生日做东,宁也带齐煊楼去了一次之后,齐煊楼已经把和薛东翰的关系维护的很亲密了,薛东翰知道他跟宁也关系好,也很给他留面子,大家有来有往,生意上也有合作,算得上是双赢。   不过齐煊楼现在不想跟他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问:“薛总,你给我句实话,小满怎么了?”   薛东翰心情本来就不好,知道小满病情的除了他和他爸妈,再就是宁也了,可想齐煊楼得知消息的渠道是哪里。他冷笑一声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是打听隐私爱四处传播那种人。”齐煊楼并不介意薛东翰的不客气,“我只是觉得宁也心情很差,想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差。刚刚我听到他跟小满打电话,叮嘱她要好好治疗,我想来想去,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事儿了。小满……真的是普通的溃疡吗?”   薛东翰顿了顿:“不是。你帮忙照顾一下宁也吧,我最近也腾不出空来感谢他了,让他别太担心,会好的。”   然后他挂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但是宁也长期跟薛小满一起体检这件事,齐煊楼是知道的。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齐煊楼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地,大概要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薛小满在医院几乎住了一个冬天。   宁也去看了她几次。其中有一次是跟齐煊楼一起去的,他当着齐煊楼的面,给了小满一块平安符。   齐煊楼见宁也拿出平安符的时候有点吃惊,但也仅仅只是吃了一惊而已,并没有说什么。   薛小满在医院住的时间不短了,期间还做了一次手术。虽然大家都跟她说只是胃溃疡,但是她也不傻,心里明白应该是有别的什么更严重的病,大不了最差就是癌,但是她之前虽然有点吃饭不太舒服,但是并不明显,就算是癌,应该也是早期吧。   胃癌早期,又做了手术切除,治愈几率应该还是蛮大的。最差也还能维持几年嘛。   她满不在乎地这么跟宁也说。   宁也宽慰她:“你别多想了,好好养着就行。想想外面那么多口红香水和包,衣服和鞋,还是得抓紧时间起来穿一遍,不然今年的新款就要过季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小满严肃地点头。   他们聊了会儿天,齐煊楼提醒宁也还有事,该走了。宁也站起来跟小满道别:“想要什么给我发消息就行。”   薛小满苦哈哈的:“我现在无欲无求了我。以前还整天想着吃吃喝喝,现在想到吃东西我就犯愁。下次你来给我带瓶起泡酒得了。”   这个逻辑宁也不太懂,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捋了把薛小满的头发跟着齐煊楼出去了。   一拐过弯,他就靠在了墙上。   齐煊楼眼疾手快掺了他一把:“怎么了?”   宁也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双肩都是垂着的,用力地大口呼吸。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维持着这个姿势说:“我真不想来这儿。”   齐煊楼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宁也吸了吸鼻子。   薛小满的情况比她自己预料的要差的多——手术前医生无法预估情况,开腔后发现根本无法做切除处理,于是又原样缝合了。   当时医生是这样形容的,腹内像泼在地上的水一样,全部都是,根本没有办法下刀。一般医生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但是因为关系特殊,医生沉吟了一下:“之前我们检查结果表明,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接受化疗,化疗很可能直接导致瘫痪或者变成植物人。如果不选择化疗的话……”   医生顿了一下,有些悲悯地看了薛小满妈妈一眼。   薛东翰打岔:“晚点我去办公室跟您细说吧。”   薛小满她妈扶着薛东翰,背挺的笔直,声音颤抖:“您直说。”   “我个人估计,大概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医生说完,叹了口气走了。   薛小满她妈当时就晕过去了。   这些小满都不知道,他们告诉薛小满的,是手术中她被切除了三分之一胃部,不影响胃的整体功能,养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薛小满实情,让她自己来选择接不接受化疗。   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几率有效,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是失败。   宁也不敢去想。   齐煊楼陪宁也一起回家。   宁也去医院的次数不算多,他其实从内心里就很抗拒到医院去,而且每次从医院回来他都能沉默很久。   在齐煊楼的立场上,他不太能理解,宁也对于薛小满生病这件事为什么会这样的悲伤,和充满绝望。   宁也也不想给他解释。他只是觉得无力,对现状,对命运。   面对着日益消瘦、痛苦开始加重的薛小满,他深深感受到了命运之手的残忍和无可抗拒。   重生之后最想改变的事情,没有一件改变成功。   无论是薛小满,还是齐煊楼。   这个现实让宁也沮丧。   “别灰心。”齐煊楼说,“我听薛东翰说他们想出国寻求更尖端的治疗方案,也许还有机会。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知道什么时候走吗?”   “过了年吧。大概。再有几天就过年了。”   宁也点点头。   齐煊楼又说:“你今年过年回家吗?”   “你呢?”   齐煊楼摇头:“我不回。”   “你跟家里闹的这么僵,是不是你爸妈也像纪少衡的爸妈那样对你?”   齐煊楼沉吟了一下:“也还好。”   “哦。”宁也停了好一会儿,又说,“我爸妈不知道。”   齐煊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宁也看着车窗外,目光有些空洞,说:“我爸如果知道了,按照他的脾气,估计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我不想让他俩知道。”   齐煊楼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敢,怕破坏了气氛,宁也就不肯再说了。   果然,宁也接着说:“我爸妈对我很好,不是那种因为我有用或者因为我很有出息,他们觉得很有面子所以对我好的那种好,而是,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他们都无条件的对我好。人生太短了,我舍不得辜负他们的情谊。”   “那我呢?”齐煊楼把车停在路边,没有转头看宁也。   宁也沉默着不说话。   “你是要告诉我,因为薛小满快死了,你懂得了生命可贵和珍惜,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有意义的人身上,是这样吗?”齐煊楼说。   宁也转头看他:“也不全是这样。”   齐煊楼也转头跟他对视,目光似冰冷,又似痛苦:“那你什么意思?”   宁也伸手过去,握住了齐煊楼的手。   齐煊楼垂下视线,看着他俩交握的手掌。这本是非常相似的两只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握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双。   “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但是我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道。”宁也低声说,“我如果真的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容忍你这么多年……”   齐煊楼握紧了宁也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刚刚的失落失意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狂喜吞灭:“你……你……”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也把他稍微推开一些,接着说:“你听我说。但是,我不会因为你让父母伤心,如果有一天我爸妈知道了,要求我离开你,我就会离开你。对你这么不公平,你也可以吗?”    第93章 一个指环   宁也说:“我不会因为你让父母伤心, 如果有一天我爸妈要求我离开你, 我就会离开你。对你这么不公平,你也可以吗?”   齐煊楼怔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回答说:“不可以。”   宁也从他怀里挣出来。   “我有这个自信让你爸妈喜欢我。”齐煊楼挑挑眉, “你不用担心。”   “收收你那膨胀的自信吧。”宁也毫不客气,“我爸妈现在也挺喜欢你的。但是当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估计连我都能一脚踢出门。你别盘算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他们不可能接受这种关系的。”   齐煊楼答的飞快:“那我们结婚。”   “什么?”宁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婚?   “找对女同呗,签好婚前协议。”齐煊楼想必是已经考虑过了,“我不在乎那些虚名, 什么我的户口本上写你的名字,或者既然你不能生孩子那我宁肯这辈子不要孩子什么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些都不是事儿, 瞒别人一辈子都行。我们可以门对门或者上下买房子, 结了婚也没人管,她们如果愿意代孕就代孕,不愿意我们就出国去找人代孕。老婆孩子都有了,等你父母百年之后再离婚。”   宁也听呆了。   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而是不可确定性太大。万一那对女性恋人分手呢?万一其中一个假戏真做了呢?万一自己或者齐煊楼假戏真做了呢?再往多了想, 万一起了歹意谋财害命呢?万一捏着证据威胁呢?   怎么敢去赌人性呢?宁也觉得不可行。   但是话说回来,齐煊楼这种领地意识特别强的人,居然能容忍这种蠢办法, 也确实是豁出去了。   “再说吧。”宁也这会儿缓过来一点,刚刚在医院里的压抑慢慢褪去,他又不太想考虑这件事了,“下次再谈吧。”   齐煊楼抿着嘴,嘴角扬起来,凑过去亲了宁也一口:“不用谈了,你是我的。”   宁也推开他。   他又凑上来:“要不你好好再跟我说一遍。就中间那几句,什么虽然你一直不肯承认,但是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什么的,要不就如果不是喜欢我,你不会容忍我这么多年这种。我等得够久了,好歹给颗整糖,别光撒糖粉啊。”   宁也直接揽着他的脖子回亲了一口,挥手打发他:“行了,开车吧。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非要自虐,我都说了感情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你还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   “我不管,你也喜欢我这就是一回事儿。”齐煊楼摸了摸自己的脸,嗨呀,以前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互帮互助,就数这次最甜。   今年隋宋没有参加春晚,他和宁也过年都在家过。   齐煊楼不回家,纪少衡不回家,连温珊珊也不回家。宁也家还是老样子,晚上六点开始吃年夜饭,吃完饭差不多是九点。家里人很多,宁也想了想,回去换了衣服准备出去。   隋阮叫住他:“今晚你还去哪?”   “纪少衡和温珊珊都不回家,我去纪少衡那一趟,看看他俩。”宁也说,“您别操心了,跟大伯母她们打麻将去吧。”   隋阮深深看他一眼:“是不是齐煊楼也没回家?”   宁也点点头。   “去吧。”隋阮深呼吸了口气,“太晚就别回来了,路上也不安全,就是不打算回来的话给妈妈来个电话,不然我老担心你。明天早上早点回来,给爷爷奶奶拜年。”   宁也没想到他妈这光明正大给自己开后门,但是再一想到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如果自己真不回来,搞不好会被她念叨整整一年,一时半会儿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   隋阮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知道你跟那个齐煊楼,还有你们公司这个纪少衡关系好,都是高中同学对吧。听你爸说齐煊楼人挺稳重的,办事也雷厉风行,跟你做朋友也确实挺好。去吧。”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宁也总是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他出门之前约了齐煊楼,两人差不多前后脚到纪少衡家。   纪少衡跟温珊珊正边吃饭边看电视节目,见来的是宁也和齐煊楼,让两人进屋,又找了碗筷招呼他俩一起吃饭。   他俩没人会做饭,老早就预定了酒店的全套年夜饭,傍晚的时候送货上门,冷盘顺便摆好,热菜也全都摆盘,吃之前拿微波炉热一下,很方便。   宁也刚吃过,稍微意思了一下;齐煊楼晚上吃的比较随便,这会儿就多吃了点。   温珊珊问:“宁也,我们仨是没人疼没人爱,你大过年的出来干什么?”   “慰问单身狗。”宁也面不改色。   珊珊和纪少衡一起捂胸口表示中枪,就齐煊楼笑眯眯地装没听到。   温珊珊到底还是敏感,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俩……”   齐煊楼可算得了机会炫耀,虚伪地笑而不语。   “眼光太差了!”温珊珊吐槽,“而且居然真的是谁待机时间长谁忒么上位啊,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虽然时长不太够,但是我性别有优势啊!”   齐煊楼推她让她离宁也远点儿。   “小气鬼。”温珊珊悻悻地坐远了点儿,“转正了了不起啊。”   纪少衡看着他们闹腾,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弯起来,笑意明显。   谁能想到他有抑郁症呢?   四个人玩到过了十二点,温珊珊要养皮肤先去睡觉了,纪少衡这几个月早睡早起养成了习惯,早就困了,一听温珊珊准备撤,招呼了一声说客卧有新床单被套让他们随意,连忙跟着一起撤了。   就剩齐煊楼和宁也。   宁也也打算去睡,他明天还得早起。齐煊楼理所当然地跟着他进卧室,这里一共三个卧室,纪少衡和温珊珊各占一个,宁也跟齐煊楼就只能挤一张床,这个安排十分符合齐煊楼的期待。   宁也洗完澡出来,就见齐煊楼坐的笔直等自己。他觉得齐煊楼这个表情太严肃了:“你想说什么?”   “你过来。”齐煊楼说,“来我这。”   宁也走过去,齐煊楼习惯性地伸手拉住他。   齐煊楼坐在床上,宁也站在他面前,低头就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儿。   小满头顶有两个旋儿,宁也想。   突然,一个温热的圈圈被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这什么鬼?   宁也不低头也感觉的出来,齐煊楼是给自己套了个指环。   他也不说别的话,戴好了就顺势双手倒着跟宁也的双手十指紧扣,带着宁也的手抱住了宁也的腰。他的脸贴在宁也的胸口处:“戴着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因为一个虚拟的假设就放弃的,遇到问题咱们再想办法解决,我总能给你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你放心。”   宁也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确定,到底是因为在我身上花了时间所以才这么执着,还是因为对我有感情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年的?”   齐煊楼抬头看他,有点淡淡的疑惑。但是他很快就回答了宁也的这个问题:“因为爱你,所以才在你的身上花时间,才能执着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不能控制,我为什么不及时止陨?”   “那如果以后没有感情了呢?”宁也说。   “我没想过。”齐煊楼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停止爱你。”   宁也挣开他,低头摊开手掌,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指环。上下两圈素面净戒,中间夹了一圈碎钻,一般男士的婚戒不会戴这种款式的,略微有点浮夸,不够庄重。   但是对宁也来说刚刚好,原因也正是这点,更像一个寻常的饰品,而已。   他转了转指环,略微偏了偏视线,齐煊楼就很配合地把他自己的手掌伸给宁也看。   他的左手间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还给过你一个手镯的,你还留着吗?”齐煊楼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那个很多男生戴的。我们就把这个戒指和那个手镯错开来戴吧。长辈们只会觉得是普通饰品,你觉得好不好?”   宁也的喉头滚了滚。   他确实有点心动,摸着这枚小小的指环,仿佛在漂泊干渴了二十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与喝水的位置。   那些日后会伴随而来的痛苦,伤痕,挣扎和暴戾,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一点点甜头。   。   年后小满准备出国,临走前宁也去看她。   她又瘦了一些,本来大大的眼睛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盖着被子在床上坐着。见宁也来了,她打起精神跟宁也聊了十来分钟天之后,精神就明显跟不上了,身后靠着毯子半眯着眼睛休息。   宁也还记得她一头奶奶灰的小脏辫儿那时候,过去也没多久,但是那时候的薛小满还是神采飞扬的,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蔫坏蔫坏的机灵劲儿。   见她累了,宁也让她休息,自己转到外面去跟小满的妈妈说了说话。   背着薛小满的时候,她妈妈的眼圈一直是红的,一开始还能忍着,说两三句就开始流泪:“最近精神越来越差,厨房早上炖了颗鸡蛋,到现在还剩大半碗。吃东西就在嘴里含着,咽不下去,硬等着化了吃一点儿,又说撑……这几天一天连一颗鸡蛋也吃不下,别说喝粥……”   她擦掉眼泪:“别看你来了小满还能对你笑,平时家里没外人的时候她能一整天不说话。我和她爸她哥找她说说话,还没开口她就嫌烦,脾气特别大。也就你还能劝劝她,让她打起精神来,但是每次你来的时候她看起来挺高兴的,你一走她就哭……”   “阿姨你别说了。”宁也有点受不了,“也许还能有转机,不要放弃……”   薛妈妈抽了张纸巾:“她就是再给我们发脾气,我们谁还会怪她呀。阿姨就想啊,这病怎么就没给我落上?小满才二十来岁,人生还没开始呢……”   她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仿佛嘴特别笨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临走前宁也又回去看了看小满。她睡着了,听到动静又睁开眼看了看,一双眼睛乌沉沉的,见是宁也,她开口,声音沙哑:“六哥。”   “你想睡就睡吧。”宁也走到她窗前,帮她掖了掖被子,“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接风。”   小满咧了咧嘴,笑了笑:“好。”   “那我先走了。”宁也从兜里拿出个小金佛,压在她枕头下面,“这个你也戴着,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她看了眼小金佛,又叫了宁也一声:“六哥。”   宁也摸了摸她的头。   “你别让齐煊楼等了,跟他在一起吧。”她嘴角噙着一朵小小的微笑,“那一年元旦,我去府城看你,晚会散了以后听到他跟你说的话了。一晃眼都要十年了,你别等到像我一样,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他待你真好,我……”她顿了顿,“我觉得很好。”   宁也偏开了头。   小满又从枕头下拿出一个东西,是上次宁也她的护身符。她递给宁也:“我从没见过你有这个,所以这个是齐煊楼给你的,对不对?”   宁也说:“你管我哪来的,你拿着。”   小满摇头,硬塞回给宁也:“他给你的,我不要。我要你给我的小金佛,明天走的时候会带着的。等我回来……我也送你一个。”   “好。”宁也重复,“等你回来,你也送我一个。”   薛妈妈送宁也出门。临道别的时候,她看着宁也,目光惋惜又悲伤:“阿姨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下次见你可能要很久以后了。”   “您放宽心,也注意保重身体。”宁也说。   薛妈妈苍白地笑了笑。   宁也跟她道别,出了大门,见齐煊楼竖着大衣领子,靠在车上等自己。齐煊楼是跟宁也一起过来的,但是他没有进去。   见宁也出来,他直起身来,有些担忧地看他。   正月的室外还是很冷,风刮在脸上,身上,凉透了。   宁也走过去,齐煊楼问他:“怎么样?”   宁也点点头,又摇摇头。   “先上车吧,外面冷。”齐煊楼把宁也塞进车里,自己绕过车头坐到驾驶席,在车里安慰宁也,“你别想了。”   宁也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总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满:他待你真好,我比不上。    第94章 大玻璃渣   宁也说:“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齐煊楼安慰他:“这也都说不准, 有时候也有些解释不了的事情发生……也许小满意志力强,还能战胜病魔呢。你别泄气。”   宁也摇摇头:“除非她活蹦乱跳的回来,不然我也不想再见她了。我觉得难过,她也痛苦。”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吧。”   齐煊楼一只手按在宁也肩头:“生死有命。我知道你俩很早就开始一起体检了,但就是去年还好好的, 今年就这样了,这不是你的失误。你没有必要自责的, 知道吗?”   宁也突然激动起来:“眼看就到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半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眼看就到了?”齐煊楼没听懂。   宁也颓然摇了摇头,直到齐煊楼发动了车, 开出去一小截路之后才说:“没什么。”   小满生病这件事, 对宁也打击很大。不仅因为多年好友生命垂危, 还因为这件事情再次发生所包含的意义——该发生的, 还是会发生。   有时候宁也几乎要相信人定胜天了, 他重生而来,走上了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路,相对而言交际圈并不复杂,心仪的人百折不挠一往情深……   平顺的简直连和齐煊楼的爱恨纠缠都仿佛是闲的蛋疼在作。   然后命运给了他迎头痛击。   他最怕的两件事之一,发生了。   那么另外一件呢?也会发生吗?   每次想到这里宁也都觉得难以呼吸。   隋宋也很受打击。虽然他跟薛小满见面必吵,但吵架吵出来的交情也是交情,谁也不想看到朋友年纪轻轻就生这么大的一场病。   宁也自顾不暇的同时还得兼顾隋宋,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周末回家引得隋阮尖叫:“小六!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薛小满生病,隋阮好像也有心病了似的, 每次看到宁也都觉得他更瘦了,越看越害怕,自己把自己吓个够呛,宁也怎么开导都没用,隔三差五打电话让宁也去做检查。   宁正朝说隋阮都快得精神病了:“看谁都在瘦,一瘦就是胃上出了问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个胃镜再说。你妈现在就这观念。”   隋阮没好气:“老宁你自己没同情心就别秀冷漠了行吗?”   宁正朝对宁也耸耸肩,不说话了。   不能跟更年期的女人吵。   小满她爸妈陪着她出去了,薛东翰来回跑,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国内,半个月在国外,特别的累。宁也偶尔给他打个电话,他连声音都带着倦意。   春天快过完的时候,有一次他刚从国外回来,心情差极了,找宁也出来喝酒也忍不住说到小满:“不是很好,瘦的皮包骨头,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我回国之前她一个模样,在国内呆半个月,再出去见她就又是一个样儿了。”薛东翰也是压力特别大,跟宁也还能多说说话,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你见过骷髅模型吧,真的,不是我说的难听,就像在上面贴了层皮似的,人样都变了。”   宁也听的心如刀绞。   薛东翰换口气:“全身扩散转移,疼啊,一整夜一整夜疼的睡不着。我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从小到大她要星星没人给她月亮。小那会儿被新纸在手指头上浅浅割一道,举起手来跟我撒娇,说哥哥好痛呀,吹吹就不痛啦。现在我明知道她疼,半夜醒来病房里黑漆漆的,听见她压着声音抽冷气,疼成那样都不吭声了。她坐着躺着都疼,本身也疼,骨头硌得也疼,一天连半碗稀饭都喝不下去,全靠营养液吊着。但是营养液不光营养她,还营养癌细胞呢,越用营养液癌细胞扩散越快。他妈的怎么就有这么毒的细菌呢!”   说完了擦把眼泪,一口闷一茶杯白酒,小二两。   喝完了像噎着了似的,闭着眼一下一下捶心口,好半天喘口气:“真他妈疼啊……”   太痛苦了,这样一刀一刀被割在心上的感觉太痛苦了。   宁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陪着也一口喝掉了。   两个人喝水似的用茶杯喝,一杯二两一瓶也就五杯,来来回回几次就醉的爬都爬不起来。   齐煊楼知道宁也去见薛东翰,掐着时间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于是专门过去接他,进包间门一看桌子侧面靠墙边摆着一溜白色瓷瓶子,上贴红色底上间条的标签,数了数,五瓶茅台,再看到桌上还有一瓶,不知道喝完没喝完,没忍住骂了句“操”。   再看宁也在沙发上躺着,薛东翰在地上坐着,胳膊肘还知道搭在沙发座椅上垫着,都皱着眉头睡着了。   齐煊楼过去拍了拍宁也的脸,完全没反应的。   又拍了拍薛东翰的脸,也没反应,齐煊楼左边拍一巴掌右边拍一巴掌,气得硬是趁薛东翰不知道,扇了他两巴掌:“两个人六瓶,妈的53%,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给两人善后,在楼上开了两间房。他先找人把薛东翰扛到楼上房间里去,自己背着宁也把宁也送到隔壁房间里,折腾得出了一身汗,转念一想又怕出意外,重新把宁也背到薛东翰的房间里。   三个人住一间,他今晚别想睡觉了,只求不用叫救护车就好。   他还从来没见宁也喝酒喝这样多。   四点之前薛东翰和宁也睡的神志不清,齐煊楼起来摸了好几次他俩的心跳,差点儿没吓死。过了四点之后感觉他俩的酒散了些,不再是直挺挺躺着了,而是偶尔也会翻个身,踢被子。   齐煊楼这才放下心来,稍微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刚到七点。   床上躺着两个巨型污染源,新风系统的换气速度都赶不上酒气排放的速度,一屋子的臭气熏天。齐煊楼去洗了把脸,挨个儿摸了一把两人心跳,看了看脸色,这才关门下去吃了点东西,顺便给两人一人带了一杯牛奶回来。   进门一看,谁都没醒。   齐煊楼给隋宋打了个电话,让他打发个助理来看着点儿这俩人。他今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事情,没法留在这儿照顾人,去之前也得回家换身衣服。   皱到不说,光凭衣服上的酒气,齐煊楼也没法就这样进公司门的。   临走前他凑过去看了看宁也,忍着酒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最近……也不是最近了,可以说自从薛小满出国治疗的时候开始,宁也就好像又有些动摇了。   齐煊楼不确定是自己想太多,还是宁也心思太善变,但是他的确感受到宁也有些不太一样了,仿佛也是一时间找不到方向,时而想近时而想退,但又仿佛跟感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因果联系。   总之齐煊楼有些搞不懂宁也在想什么,宁也似乎也并没有想让他知道的意思。   齐煊楼挺憋屈的,但一想到薛小满,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宁也计较。   宁也活蹦乱跳完好无埙,无病无灾的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要祈求什么呢?   宁也跟薛东翰睡到下午才分别醒过来,给齐煊楼打电话报了到,各自分头回家接着睡。齐煊楼下班直奔回家,见宁也换了衣服躺着,推门进去瞄了一眼,见他睁着眼睛发呆。   “醒了?头疼吗?”齐煊楼摸了他脑门一把。   宁也懒得动都不动:“疼。头疼胃难受,你别搭理我。我不想动。”   “我熬点儿小米粥,清点儿还是稠点儿?”齐煊楼问。   宁也闭上眼:“不想喝。你随便吧。”   齐煊楼见他有气无力的,出去换了衣服给他在电饭锅里熬粥去了。   调在煮粥档上一个半小时,小米粥熬的软稠糯滑,入口即化。齐煊楼把粥盛好之后去叫宁也,结果发现宁也又睡着了。   他拍拍宁也的脸:“起来吃饭。饿得也难受。”   宁也睁开眼,睡得眼泪汪汪的:“昨晚我们喝了几瓶?三瓶吗?”   提到这个齐煊楼就来气:“五瓶半。平均分一下差不多每人二斤八两,我摸了一晚上你俩的心率,手机界面一直保持在120就没敢换。你俩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操。”宁也听到这个战绩也是惊呆了,“五瓶半??我还活着呢??”   齐煊楼真想糊他一巴掌。   “吐了吗?”宁也想想喝三斤高浓度白酒是个什么概念,心如死灰地问,“我是被憋醒的,薛东翰呢?我俩没做什么不能提的事儿吧?没人直接尿床上了吧?”   齐煊楼白他一眼:“中途我叫你俩起来上过卫生间,睡的猪似的,好不容易才拖进卫生间的。薛东翰比你还出洋相,抱着马桶又哭又笑的,差点掉进去淹着。”   宁也:“……”   醒过来做什么?还不如醉着!丢人!   。   春末夏初的时候,纪少衡开始缓慢地恢复部分工作。距离他上次全网热搜已经过去半年了,在更新换代极快的娱乐圈,有更吸睛、更劲爆、更让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新闻被爆出来,基本没什么人还盯着纪少衡不放。   卓越的狗仔工作室俨然已经很正规了,分别有人盯梢当红流量,八卦力度也很大,要图有图,要视频有视频,他想爆光的八卦,任凭是谁来通关系都不给面子,底气足胆子大,群众热情地叫他娱乐圈教导主任,传播爱与正义的卓八卦。   也就这半年,东乐传媒当红花旦被爆潜规则上位,没红那会儿上一个戏就要睡一睡导演,号称买一送一,白天拍戏晚上暖床,性价比十分高。   东乐传媒某流量担当、女友粉巨多的上升期小生,被爆艹人设睡粉丝,不带套搞出人命来强硬要求女方流产,提了裤子翻脸不认人,宣称女方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有本事生下来做亲子鉴定。   还拍到了东乐力捧的一姐乐芷的料,这次岳东言终于认怂,主动联系宁也服了个软。   宁也跟他拿了和纪少衡有关的所有材料,要了两个奖,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纪少衡一个人窝在卧室里,看了整整一下午视频,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他问温珊珊:“珊姐,最近还有人来给你递剧本吗?给我看看。”   温珊珊瞪他一眼,跳起来跑去找电脑,声音传过来:“你等着!我存电子版着呢!打出来给你看!”   隋宋毕竟粗神经,随着薛小满出国,她的消息逐渐变少之后,他又慢慢恢复了元气,整天作天作地的跟凌谌吵架,吵完了转头就拿着手机踢凌谌:“哎,泡椒凤爪和灯影牛肉吃不吃?我准备下单了啊。”   整天没事儿就刷微博和淘宝,走哪玩在哪,完全一个网瘾少年。   而宁也,自从上次和薛东翰喝酒要了半条命之后,再也没见过薛东翰。电话倒是打过两回,薛小满的消息一直都是越来越差,每次打完电话宁也都能心情低落好几天,渐渐地他自己也不怎么给薛东翰打电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语言太匮乏和苍白了。   有天上午宁也送隋宋去上节目,隋宋进去化妆,他觉得有点闷,自己出来就近买杯咖啡喝,走在路上才发现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这才发觉已经到了生机勃勃的夏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小满打过电话了。   他站在树荫下,掏出手机给小满打电话,响了没几声,通了。   小满的声音传过来,倒是也听不出来虚弱:“喂,六哥。”   “是我。”电话通了,宁也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问,“你还好吗?”   “还行。”她说。   “最近吃饭有没有好点?疼不疼?”宁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跟薛小满都会尬聊。   “吃饭……不太想吃,疼……倒是也还好,能忍。”小满简单的回答,中间停顿的时候在换气。   她和以前不一样,不一样在……她只有回答,没有挑起新话题的意思了。   “好好配合治疗。”宁也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儿,“今年春夏和秋天的新款包我都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给你送到家去。”   小满轻笑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但是没搭话。   宁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嗯了半天,又问:“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下次让你哥给你带过去……”   电话挂了。   老实说,宁也有一种解脱感。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要跟薛小满说什么。   那些加油、打气、一定要好起来的话,听起来都太虚假了。   假得他都不忍心说出口,徒惹她伤心。   宁也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来自薛小满妈妈的短信息:小满说她实在没力气跟你聊了,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挂你电话的。   宁也仰起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给她回复:没关系,我能理解。请您转告她,虽然很艰难,但是请一定不要放弃。   点了发送之后,他收起手机,顺便擦了擦眼睛。   这件事宁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大概又过了三个星期左右,榆城已经很热了。有天凌晨宁也被热醒,起来一看,齐煊楼躺在自己身边。   他腹诽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大夏天扎堆睡觉热死了,顺便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四十五。   手机界面躺着一条信息,来自薛小满的妈妈,时间大概是1小时前。   宁也按灭屏幕的背光,胸口梗的生疼,他一只手按在心口,眼泪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宁也一抽一抽的动静惊醒了齐煊楼,齐煊楼伸手捞了他一把才发现他在哭。   齐煊楼从没见过宁也这么哭过,一个大男人连气都喘不过来,吓的睡意都没了:“怎么了你这是?”   宁也憋了半天的一口气吐出来,连着大口呼吸了好几次,翻个身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哭出了声音。   齐煊楼反应过来了。   他把宁也从枕头里挖出来,用力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他:“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宁也手里还攥着手机,贴在齐煊楼胸口有点凉。   齐煊楼把手机从宁也手里拿出来,无意中碰亮了屏幕,看到上面来自薛小满妈妈的未读消息。   也许不是呢?   齐煊楼这么想着,划开手机确认了一下。   小也:谢谢你为小满的付出,她终于解脱了。    第95章 大结局   齐煊楼看着短信, 上面写着:小也,谢谢你为小满的付出,她终于解脱了。   就算是他和薛小满关系普通,惊闻噩耗,也不由得心中一震。   经历的是是非非面对生死,仿佛都已经变成了小事。   宁也的情绪渐渐开始平缓下来, 变成小声的呜咽。隔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喘口气,又逐渐变成打嗝似的抽泣, 鼻子一吸一吸的。此时的语言如此苍白,齐煊楼无法安慰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亲亲他的额角, 手在他背上来来回回的婆娑着。   外面刮着很猛烈的风, 在高层上听不到树叶被卷过来又翻回去的哗哗声, 但是可以隐约听到风在空中呼啸, 空荡荡的,像穿过时间回廊的岿响。   这一夜虽然无法再入眠,但宁也还是在齐煊楼的怀抱里逐渐变得平和。他俩都没有动,只是在黑暗里睁着眼,看天色从纯黑逐渐转为灰蓝,城市像无数个往常那样苏醒过来,再一次开始上演昨日的喧嚣。   红尘滚滚,每个人都在用力的向前奔跑,也没有人会在意身边的陌生人遇到了什么样不一样的人生。   有人出生, 有人死亡。   有人归来,有人离开。   虚度光阴几十年,无非也就是爱恨情仇,为什么还不能活的恣意放肆?   当齐煊楼再一次亲了亲宁也额角的时候,宁也往上窜了窜,吻住了齐煊楼的嘴唇。   他现在思绪烦乱,不想思考,只想需要。   齐煊楼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加倍用力地吻了回去。   宁也异常配合,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单手勾住齐煊楼的脖子,把齐煊楼朝自己的方向拉下来。齐煊楼松了松手臂,宁也很快就蹬着床往上蹿了一下,到快要跟齐煊楼平齐的时候,凶狠而激烈地吻他。   不像接吻,像在咬人。   心里无法言喻的痛苦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唇边的疼痛令人清醒,也令人愈发沉沦。   宁也的腿缠到齐煊楼的腰间,勾着他贴近自己,丝毫没有缝隙。他没有硬,腿间的器官贴在齐煊楼的腹部。齐煊楼的手顺着宁也的膝盖往上,用力地托在了他的臀部。   齐煊楼掌心火热,热气顺着皮肤传过来,仿佛带着天然又无法克制的力量。   宁也没有情欲,但此时此刻,他无比渴望这份力量。   心里太空了,空得难受,他迫切的想要被填满,想要脚踏实地地充实感。   于是他这么做了,手覆在齐煊楼托着自己腿的手上,带着他继续往自己的方向探,甚至抓着齐煊楼的两根手指往中间捅了捅,充满暗示的行动让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齐煊楼只是想安慰他,并不想乘人之危——整个晚上,哪怕是在深夜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宁也身上散发出来的玻璃似的易碎感,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是碎的了。   薛小满的死,彻底打破了宁也。   齐煊楼不懂宁也为什么在薛小满身上倾注了这么大的心血,他甚至有些难言的嫉妒。他挣脱开来,按着宁也的手,有些呼吸不稳:“别乱动。”   宁也的脸贴在他脖子上,头发在他脸颊旁,嘴靠在他的锁骨。他的声音轻轻的:“做不做?”   齐煊楼拢住他四处游走的手,定了定神:“你别乱来。再这样我要控制不住了。”   他并不是宁也。   他对着宁也就会有欲望。   宁也舔舔他的锁骨:“为什么要控制?你不是早就想做了吗?去找润滑,来啊。”   齐煊楼吞了吞口水,把宁也按在怀里,狠心拒绝他:“你别这样。”   宁也在他怀里,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不知道是笑还是冷哼了一声:“齐煊楼,你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像溺水的人需要救生衣,飞机失事需要降落伞。   此时此刻齐煊楼如果不在,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齐煊楼翻了个身,把宁也压在下面,双腿分开跪在床上撑着,目光沉沉:“我是不想乘人之危,怕你后悔。”   宁也撩眼看他:“瞻前顾后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爱不爱我?”   齐煊楼咬了咬牙:“爱。”   宁也勾着嘴角笑了笑:“爱多久?”   齐煊楼想说一辈子,又怕宁也觉得自己吹牛,张了张嘴想改口说不知道。他低头和宁也对视,灰蓝的晨光里,宁也白肤黑发,好看的有种惊心动魄的掠夺感,但被眼泪洗刷得越发漆黑的眼中,却带着不自知的脆弱。   像被人狠狠攫住了心脏。齐煊楼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心疼宁也。   他顿了顿,决定对自己坦诚一点:“一辈子。”   宁也搂着他的腰,抬起上半身又吻住了齐煊楼,声音含含糊糊:“那就……祝我们破处愉快。”   齐煊楼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宁也还睡着。他腰间搭着薄薄的一层被单,露出来的地方全是赤裸着的。齐煊楼的视线几乎下意识地停留在宁也的腰间,隔着被单,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凌晨进入时令人窒息的愉悦感。   他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顺着宁也的腰往上,他用目光描绘了一遍宁也的脸。他的眼睛有些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之前宁也膝盖跪在床上趴着,齐煊楼在他身后不知疲倦地进进出出。   然后宁也做着做着就哭了。   齐煊楼在后面不知道。直到他射了,宁也顺势彻底全身贴床趴下来,齐煊楼覆在他身上想吻他,一亲才感觉到,宁也满脸是泪。   齐煊楼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地哄他:“我弄痛你了吗?”   宁也摇头。   齐煊楼像惊扰到他似的低声说:“你别伤心了。我会对你好的。”   宁也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闭上了眼。   齐煊楼摇摇他:“别睡着啊,我帮你清理一下。”   宁也伸手按住他,没有睁开眼,低声说:“别折腾了,先睡会儿。我好累,你抱我一下。”   齐煊楼伸出手,垫在他脑袋底下,又单手帮他在腰间盖了毯子,温柔地抱住了他。   这是宁也啊……他对自己说,我好累,你抱我一下。   齐煊楼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大概就是别人说的,缺的那一块,似乎只能被他填满补上才能觉得圆满。   他有些想哭。   齐煊楼看着熟睡的宁也,对自己说,齐煊楼,是你折了宁也。   所以要对他特别特别好,好到他从此再也不会痛苦成这副模样。 。   半个月之后,薛小满回来了。   宁也他们谁都没去,连宫羽都没去,倒是让薛东翰松了一口气。   他妈妈已经经不起一丁点儿的刺激了,他们现在不来也好。   这个夏天过的特别烦闷,大家都压抑着,平常的聚会也不聚了,酒也不喝了,牌也不打了,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仿佛大家都特别的忙。   宁也偶尔回家去住,隋阮看他的目光里都是担忧。   宁也笑着逗他妈妈:“资深美女,你老看我干嘛?”   “看你帅呀。”隋阮说,“顺便想了想以后我孙子肯定也帅得不得了,遛娃的时候肯定特别有面子。”   宁也吐舌头,翻白眼,做了个“你又来了,我选择狗带”的表情。   隋阮拍他一巴掌:“你什么时候出国呀?”   “你想旅游吗?”宁也问,“想去哪?老太太您放心,想去哪咱去哪。”他说着拍了拍腰间,假装在拍钱包似的,一本正经的炫富,“有钱。”   隋阮被他闹死了,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推着自己往回走的手:“你结不结婚我也不想管,要不你先给妈弄个孙子出来?我管管孩子就行,以后也就不烦你了。”   宁也一头雾水:“啥?妈,这事儿我一个人也办不了啊您说对不对?”   隋阮停下脚步,回头直直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宁也本来特别理直气壮的脸上渐渐泛起心虚来。   隋阮转开视线,声音很轻:“出了小满这事儿,我也想过了,强求不了的。你不想结婚那就不结了,但是咱们家也不能……反正你就给我带个亲生的孩子回来,以后你怎么样生活,我跟你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自己也拿捏好分寸,别给人留话柄,落了你爸的面子。这是我跟你爸最大的让步了,能做到吗?”   她扬起头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宁也,目光轻描淡写又饱含深情,又温柔,又无奈,又像风掠过冬日午后的阳台。   宁也早就愣住了。   ……薛小满,和上辈子一样,去世了。   ……父母,却和上辈子截然相反了?她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对吗?   宁也回过神来,跟隋阮对视,看到对方平静地投来目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隋阮转身又往前走了,宁也怔在原地,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副本即将通关,他以为最难缠的boss变成了幻影,现出了真正的boss来。   走了这么久,最终的抉择原来是在最初的地方。   宁也不断地问自己,还能不能毫无保留、不惧前路的重新爱一次齐煊楼?   不……不能,但是……也还想再试一次。   在得知小满去世那一夜,他心底疯狂地对自己叫嚣过,无非就是再死一次,不要怕,不要怕,往前走,不要怕。   而齐煊楼刚好也在。   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   宁也抬头环视了一下,这座老房子,两辈子加起来可以算陪了自己四十年,还能有几个四十年去挥霍呢?   他转身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晚上齐煊楼进门的时候,宁也手里捧着个杯子在喝水。   “咦?”齐煊楼诧异他周末居然这么早就从他父母那赶回来,边换鞋边逗他:“这么想我啊,回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哦。还没。”宁也靠着墙看他换鞋。   齐煊楼换鞋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向宁也:“那怎么办?出去吃吧?”   “你吃了吗?”   “吃过了。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那算了。”宁也又捧着杯子溜达走了。   齐煊楼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宁也跟他爸妈吵架了?他狐疑地扬声问:“你跟你爸妈吵架了啊?”   “没有啊。”从厨房传来宁也的声音。   齐煊楼挠了挠脸,还是觉得不太对。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进门到现在跟宁也说的话,呃……   这么想我啊,回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哦。没。   那怎么办,出去吃吧?   这个“哦”难道是回答第一个问题的?   齐煊楼准备求证一下,脱了鞋去厨房找到宁也,双手圈在宁也腰上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鼻子在他耳边颈窝乱蹭,低声问:“想我吗?”   宁也哼了一声。   “想不想?”齐煊楼又蹭。   宁也挣脱出来,非常严肃地看着他:“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齐煊楼自从跟宁也真刀实枪做过之后,就有点不太能控制的住他自己,单独跟宁也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把宁也挂在腰上酱酱酿酿。他把宁也翻了个个儿,手顺着宁也的腰窝又往下面走。   宁也拦住他:“我爸妈觉得我该有个孩子。”   “……”齐煊楼郁闷了,“我没这功能啊。”   宁也超无辜:“那我准备结婚咯。”   齐煊楼咬了他鼻尖一口,恨恨地说:“你敢。”   咬完了齐煊楼琢磨半天:“要不这样,你看你爸妈那儿能不能行得通。咱们呢去弄个双胞胎出来,你一个我一个,然后就假装私生子得了,结婚的事情就再议。你妈妈想两个都要呢,俩都是他孙子,嫌太累不想要俩呢,我带一个。哦对了,我们公司新开的盘位置挺好的,户型也不错,一层两户还是板式楼,我给咱俩留了四套,准备同层打通了,然后室内开个小楼梯,楼上楼下也打通。反正咱俩就当邻居住,也不给人留话柄,主要是尽量不膈应老人,他们别整天乱指挥,咱俩就过自己的。就是这么做挺委屈你的,以后会老被人说宁家那个挑来挑去挑花眼结果挑到四十了还没结婚的儿子……”说到这里他有点危机感,扳正宁也的脸蛋让他面对自己,特别严肃地说,“要是有不长眼的来勾引你,你一定要把持住知道吗?虽然名义上是单身,但你可是我的男朋友了。”   宁也眨着眼看他。   齐煊楼超没底气:“不……不合适啊?不合适那我再琢磨琢磨。”   宁也反手搭在齐煊楼手上,扒拉着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手指间碰到个有点凉凉的东西,翻过来一看,齐煊楼带着戒指。   其实就是很朴素的一个指环,宁也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要不我试试吧,不行再说。”   齐煊楼叮嘱他:“你就跟你妈妈说,结婚呢太年轻了不想结,但是挺想要孩子的,问他们能不能接受代孕,混血那种的,特别特别可爱!一定要夸张知道吗,夸张小孩子的可爱,甜萌,贴心,我觉得你妈妈那个性格脾气吧,应该可以的。我咨询过挺多五十岁左右的企业家们了,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是那么老旧,结婚不结婚,婚姻幸福不幸福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传宗接代,不能断了香火,感觉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似的,呵呵。”   宁也迷之微笑:“你意思是我们家也有皇位要继承了是吧?”   齐煊楼轻咳,啄了他一下:“非要跟我抬杠是吧?走,回卧室计较一下去。”   宁也踢他一脚,被他用腿卡住,低头用力亲自己,声音迷迷糊糊的:“要么晚点直接去吃夜宵吧,昨天就没见你……”有点委屈,“老觉得我像被你包养了似的,需要的时候伺候着,不需要的时候就躲远点儿,你说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   他还越说越来劲,暴风索取,吮的宁也舌尖都痛起来。   两人亲着亲着就有点hold不住,最后齐煊楼直接把宁也翻过来,让他扶着流理台上来了一次。齐煊楼最喜欢宁也的腰,又细又紧实,从后面看,宽肩窄臀线条流畅,单看一看他就觉得冲动,手捞在宁也腰上的时候更是不得了,浑身的血都直往脑门儿上冲的那种激动。   像做梦也没想到能得到这样一个人那样。   做完了齐煊楼搂着宁也去洗澡,宁也懒得不想动惮,夜宵也不太想出去吃了。齐煊楼尽心尽力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还一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得对你加倍好才行”的心理。   宁也心里看他笑话偷着乐,表面上丝毫不漏口风,一概就是考虑考虑,回去试试。   完全没跟齐煊楼提隋阮不但已经松了口,还跟自己提了条件的话。   齐煊楼出去买夜宵的时候,宁也趴在床上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心理,打心底里给齐煊楼道了个歉,但是也决定坚决不改。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作祟,就是觉得不太想那么暴露自己。齐煊楼一直患得患失,认为他爱自己比自己爱他更多一点,那就让他姑且接着这么认为吧。   和他在一起这些年,自己有过什么样的挣扎,痛苦,辗转反侧和自我否定,他都不用知道。   而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能下定决心再试一次,他也不用知道。   就让他当做是……自己被他的持之以恒感动了,这样也好。   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齐煊楼陪着宁也去了一趟墓园。   小满的墓前有几捧新鲜的花束,看样子一直有人来看她。宁也把手里的花摆好,在墓前站了一会儿,墓碑上贴着一个很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年轻漂亮,一双眼睛又大又黑亮,透出来的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快乐。   “我们谁都没有提起过,一起来看看小满。”宁也说,“都不敢。”   齐煊楼揽了揽他的肩。   宁也看着墓碑:“以前老听人说什么,虽然他不在了,但是我们会永远怀念他,这种话……不过我现在觉得不会的,大家都很忙,一开始也许会惦记,但是慢慢也会忘。一开始是逢年过节会想起来,再久了可能过节都忙得顾不上想了吧。”   齐煊楼说,“能不能被别人记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过怎样的旅程吧。”   宁也点点头,他说的没错,重要的是自己有过怎样的旅程,怎样的一生。   只是有的人很圆满,而有的人离开之时心有不甘。   墓园安静,下山的时候风沙沙地吹过松柏林,间或有鸟叫。   宁也不觉得自己能谈什么看透人生,但是仿佛从这个时候起,整个人可以变得更平和一些,像打开了一扇门,并不像以前那样只关注自己而不在意旁人,而是在关注旁人的同时保持克制,理解各种各样的抉择与人生。   整个人都好像宽容起来,对爱人,对自己,对命运。   毕竟已经足够幸运,面对这样的幸运,也已经学会珍惜与克制。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   “你知道有个菜叫酸汤肥牛吗?又酸又辣,特别好吃。”   “那就去咯。在哪里?”   “裕达广场。”   “太远了……不想去诶。”   “那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   “……”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也许一直是自己世界的主角,但其实,也就是万千众人中很普通的一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我觉得基本已经到位了,齐煊楼和宁也其实也就差个互相确认,大概最近十几章都已经跟在恋爱没什么区别了。宁也决定试一下已经是极限了,我思来想去觉得,写到什么互诉衷肠或者彻底信任,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他肯跟齐煊楼真做,就意味着他开始卸下心防了。他是那种身体忠诚于精神的人,也许嘴上不说,但是身体不会说谎的。   最初的简介就是:所有深爱都是秘密。   宁也肯试一试,已经是超过齐煊楼爱他的爱了,真的。这辈子的齐煊楼有种不知内情的幸福,只有宁也知道。   小满“再一次”的死告诉他更多的是,珍惜当下,不要太在意结果。因为也许你等不到结果就会发生意外了,反而会更后悔吧。   剩下部分可以番外来补充一下,但是齐煊楼和宁也写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如果大家还是觉得仓促,那真的是我水平问题0   番外可能会写个欢乐版或者穿越版小满。纪少衡外加温珊珊两个可能合一起。宁齐他俩的带娃日常也许会写,或者可能就甜甜甜一下,不好说啦。   番外就……一个主题连着更完吧,主题和主题之间可能会断。   OTZ我也蛮想休息一下的。   写连载对我来说也是挑战,这三个月风风雨雨,谢谢坚持到最后的小天使。写的也不怎么好,感谢大家能给我成长的机会。   虽然可能完结这个文之后我要跟其中大部分人说再见了,有很多还是从来没有冒过头没有交流过的,但我还是很珍惜这个缘分,没什么能回报的,就……这章冒个头回个红包吧OTZ,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   跪求戳进专栏点个收藏,然后顺手戳戳新文预收:《居然有人不爱我?!》隋宋的,娱乐圈cp,先存存稿应该11月或者11月中开更,尽量存够十万再发,保持日更到完结。   基调比这个欢快一些……这个文写的我也快抑郁了QAQ   收我啊收我啊收我啊!再不收我就要失去我啦!!   专栏:沉醉不知归路 by旧岁岁   新坑预收:《居然有人不爱我》——凌谌x隋宋   微博:旧岁岁岁   一个很尬的广告_(:з」∠)_   那么,下次有机会再见啦。感谢陪伴,祝大家幸福=3=   ps,记得冒个头,我好送红包啊,给个机会(尔康手 本书由 篁孟怜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