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cassie_hao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你尾巴戳到我了》 作者:娜小在 文案 深山里的小狐狸精,下山寻找恩人,却得知他身处险境。 小狐狸甘愿犯险做了他的男王妃,只是为什么王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褚珩:什么东西戳到我了? 阿软:……默默把狐狸尾巴藏好。 不谙世事呆萌小狐狸吃货受VS腹黑不动声色套路满满王爷攻 其实这是一只小狐狸和帅王爷吃饭睡觉种种田养养花顺道秀秀恩爱的故事【又名《你萌到我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白软、褚珩 ┃ 配角:小山雀、赤狐白城等 作品简评 身为深山里的一只小狐妖,白软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和偷偷观察恩人,当得知恩人身处险境,便义不容辞下山做了他的男王妃,给恩人捶背捏肩,给恩人送这送那,更凭借软萌易推倒俘获了恩人的心,只是为什么恩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本文作为一篇古代耽美文,写了一只深山里不喑世事的小狐妖下山嫁腹黑强大冷酷帅王爷的故事。白软没想到自个坦白是妖的时候,能获得恩人全身心的喜爱;而恩人褚珩没想到自个会因一只小狐妖,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同时牵扯出一段前世情缘。且看这一人一妖能否披荆斩棘拥有圆满结局。 ======================= 第1章   六月,树木葱葱,夏日正当,桃花镇山上的桃树结满了果子。   幽深寂静的山上,一个圆滚滚白茸茸的小身影在桃树林里穿梭,最后停在一颗桃树下,昂起小脑袋望树上的桃子。   原来是只浑身通白的小狐狸,有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最显眼的要数他的大尾巴,白白软软的,看着十分漂亮。   盯住一处,那坨小白球努力一跃,却因弹跳力不足,摔了下来,整只小身板在地上滚了一圈,歪歪扭扭的躺在了土里,原本雪白的毛毛立刻弄得脏兮兮的。   一直在树上观望的小山雀惊了一下,忙飞过去看看这只摔懵的狐狸,皱着小眉毛问道:“阿软,摔着没有?”   白软回过神来,冲他傻傻笑了笑:“没有。”又道:“谢谢阿雀。”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昂起小脑袋望着那些桃子,口水滴答答。   小山雀扑扇着翅膀,飞落在桃树上,用嘴巴戳桃子与树干的连接处,不多时,一颗桃子掉落到地上。   白软瞧的目瞪口呆,圆溜溜的眼睛崇拜的望着小山雀,“谢谢阿雀。”   “小事一桩。”小山雀酷酷的摆摆翅膀,飞落在地上,用翅尖指了指那桃子,“吃吧。”   白软欢欢喜喜的抱起那颗桃子,小爪子搓搓上面的桃毛,忙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脆脆的、柔软多汁又甜津津的,顿时叫他满足的发出一声轻叹。   夏风吹来,桃树下是白软和小山雀在啃桃子。   白软心里有别样打算,他琢磨着,摘些下山给恩人送去。   说到白软的恩人,是分封到此地的靖王,俊美不凡且地位显赫,几年前来深山打猎时救了白软,从此白软把这份恩情牢记在心。   虽说是狐狸,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但作为一只小狐狸精,说来忏愧,白软除了能化成人形,可以说是毫无杀伤力的妖怪。   他在妖界实在混不下去,就只能来到人间谋生,有时化成人形去山下玩玩,但被人欺负了几次之后就很少下山了。   唯一的例外便是下山给恩人送东西,他送的全是在山上采摘的,各类野果子以及野花之类的,总之,尽所能的往恩人住的地方偷偷送东西,就差把自个送给恩人了。   这儿的桃子这么好吃,肯定是要给恩人送些的。   这么打算着白软就愉悦起来,又能偷偷的看恩人了,定是高兴的。   小肚吃的溜圆,小山雀打了个饱嗝,准备睡觉;白软摸摸圆溜溜的肚皮,圆乎水润的眼睛望着满树的桃子,准备摘些。   小山雀一双黑豆的小眼睛瞪得圆圆,“阿软,莫不成还要给你家恩人送去?”   白软点点头。   “可你忘了下山被打的事情了?”小山雀满脸担忧,他的小伙伴已经被打了不止一次了。   白软抱着桃子沉默,站在山上往下看,半晌才道,“不怕。”   即使怕,也想要把这么香甜的桃子送给恩人让他尝尝。   小山雀叹口气,翅尖儿划拉划拉脸,黑湫湫的眸子望着白软,最终叹口气,“我先去给你探探风。”说完不等白软回应,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白软在桃树下歇了会,起身费劲的跳上了树,颤颤巍巍的伸出小爪子摘桃子。   一个两个三个……觉得差不多了,又摘了一个,抱在怀里,从树上跳下来,却因落地不稳,摔了一个屁股蹲。   “哎吆!”白软被摔的叫了一声,呆了呆,视线看向地上的桃子,顾不上疼,起身把桃子一一堆好。   “阿软阿软,不好了阿软……”   一阵急呼呼的声音响起来,抬头望去,是小山雀扑闪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着叫唤。   “怎么了?阿雀。”白软圆乎水润的眼睛望着他,脸上胡须上沾满了桃汁,看起来有点傻。   小山雀飞落在白软面前,翅尖划拉划拉小脸,急躁躁道:“你家、你家恩人要娶妻了。”   话音落地,白软手中的桃子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不对,是整只狐狸难过起来,一双圆眼里蓄满了泪珠,接着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小山雀见状,忙安慰。   白软缩在那不吱声,只默默的擦眼泪。恩人不仅是恩人,更是他的心上人。   现如今恩人要娶妻,白软的心里别提多伤心了。他坐起身,动了动耳朵尖儿,抬起小爪子擦擦泪,垂着小脑袋难过的说:“前两日还没娶妻呢,这两日怎就娶妻了?”   小山雀皱着小脸,“是皇帝一道圣旨传到靖王府,让你恩人娶男妃。”   白软圆不溜秋的眸子看向他,有点委屈。   小山雀看看他,叹口气,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道:“你也别伤心,据我得到的情报,你家恩人对皇帝要他娶男妃这件事极为不满,可又不得不娶。”   白软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你家恩人不喜欢那人的。”小山雀安抚道。   白软止了泪珠,动了动耳朵。   “他是皇帝安插在你恩人身边的细作。”   闻言,白软眼睛睁的更加圆不溜秋,有点懵懂,“细作?”   “就是奸细,负责偷偷观察王爷的一举一动……”   白软有点愣,暗暗想,那不就是自个常干的事。   思绪一转儿,问:“就负责偷偷观察王爷吗?”   作为一只鸟儿,对人类很多事情也摸不太清楚,小山雀顿了顿,点头,“差不多是这样。”说完又补充了句,“好像还要牢牢记在心里。”   白软呆了呆,随即有些高兴,自己就是观察完王爷,然后牢牢记在心里的呀。   思绪转到这儿,他又问,“阿雀,细作我也能做啊,所以我能嫁恩人吗?”   小山雀皱皱小眉毛,翅尖划拉划拉脸,他核桃大的小脑袋瓜实在有些难以消化这话,半晌才道:“阿软,你的恩人并未见过新娘子,我想,你可以嫁的。”   “那我要嫁给恩人。”白软露了笑。   “嗯,好。”小山雀也带了笑意。   可下一刻白软垮了脸,闷闷的问:“怎么嫁?”   小山雀靠在一个小草棒上,“这个嘛,容易,我们把皇帝许配的那个新娘子换成你。”   “那新娘子这么办?”白软疑惑的问。   小山雀整张小脸皱成一团,深思。   于是,他们犯难了。   小山雀背着翅膀,迈着又细又短的小腿发愁的来来回回走着。   白软委屈的整只狐狸能拧出水来。   小山雀忽然停住脚步,叫了声“阿软。”   “嗯?”白软圆溜溜眼睛看着他。   “我想不到如何处理。”   白软:“……”   “那就给我做玩伴吧。”睡大觉的狐妖白城现了形打着哈欠说道。   两双眼睛望向他,皆是呆愣愣的。   白城不禁莞尔一笑,“阿软,你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办,到时候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如何?”   白软小嘴张得溜圆,一双眼睛也圆溜溜,望着白城,接着点头道:“阿城大哥那么厉害,阿软自然是信得过。”   白城短促笑一声,“好,那晚上见了。”   白软上前一步,感激道,“谢,谢谢阿城大哥。”   赤狐看着面前这傻乎乎的小白狐,又笑了,不在意的摆摆手,“就当还你人情。”说罢消失不见,继续睡大觉去了。   夜深人静,白城用法术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新娘子;白软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化成人形,穿上那大红喜服,盖上红盖头欢欢喜喜的等着明天到来。   “阿软,你不睡觉吗?”小山雀飞进来落在他肩头。   白软扯下红盖头,圆溜溜的眸子眨了眨,摸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软声道:“我睡不着。”   小山雀翅尖扶额,道:“距离明早还要好久,况且明天坐花轿拜堂很多事要做的,你赶快睡觉吧。”   白软“哦”了一声,点点小脑袋。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好的,阿雀。”白软冲飞走的小山雀挥挥手。   白软去了床上坐着,怕头发衣衫弄乱,便只是坐着,这可是他废了好大劲才穿上的,明早就要见到心上人了,可不能弄乱了。   他因要嫁给恩人了,故而紧张又激动,这一夜愣是没合眼。   天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喜娘和小厮们开始忙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软坐上了花轿,听着唢呐声、锣鼓声,众人欢笑声,架不住困意的他却进入了梦乡。 第2章   “王爷,花轿到了。”一侍卫前来汇报道。   褚珩此时穿着大红喜服,过分俊俏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眉头微蹙,嗯了声,起身朝外走去。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皇帝赐婚,娶个男王妃,倒是开了本朝的先河。   但褚珩知道皇帝唱的什么戏,眼下的局势,他只能陪着演这一出戏。   日后,这戏唱成什么样,还真不知。   花轿落在了王府大门前,褚珩放缓了步子,停在门前,冷颜的望着花轿。   小片刻,迈着步子至轿前,轻轻踢了踢轿门,按风俗新娘子是要回踢轿门的,可是白软睡得香甜,全然忘了自个今天出嫁。   得不到回应,褚珩略微皱了下眉,目光看向喜娘,喜娘连忙冲花轿里咳嗽一声,“公子。”   无人回应。   喜娘只得又咳嗽一声,声音稍稍放大,可依旧没人回应。   王爷的左膀右臂们立时有人不满,让他们王爷娶男人做王妃已然是侮辱,没料想这新王妃这般不知好歹!   人群中里有人开始躁动,褚珩示意他们安静,目光转向轿门,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也不再按什么风俗,掀开轿帘,在看到轿子里睡得东倒西歪的人后,有一瞬间的愣。   喜娘一看,顿时惊慌失措,忙不迭的推了白软一把,“下轿了。”   被推醒的白软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褚珩。   喜娘见状,忍无可忍,掐了他一下,“还不快见过王爷。”   白软喊疼,这才恍然,一边坐好一边找喜帕,又一边偷瞄褚珩。   心上人就在身边啊,紧张的喜帕都盖反了。   “反了反了。”喜娘夺过喜帕给他盖好。   褚珩瞧着惊慌失措的新王妃,不禁微讶,又觉好笑,皇帝精挑细选的人,未免蠢了些。   花轿抬进正厅的前庭,白软下花轿,因喜帕遮头,再加之睡麻腿了,有些迈不动脚步。   喜娘催促,可白软腿麻的厉害,勉强走了两步,到底是兽类,也没经过这般热闹光景,当下紧张又害怕起来。   他能感受到褚珩的位置,距离他不到五尺,人这么多,可除了褚珩,他谁都不认识,于是犹豫之间,踉跄一步上前,伸手拽住了褚珩的手。   “我腿麻了,你牵着我走好不好?”他开口,声音软糯,带点儿可怜巴巴。   褚珩惊讶的转头看他,视线再移向那只紧紧抓着他的小手,心里冷笑一声,这只手白嫩柔软,还真是像个兔儿爷。皇帝这出戏看样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白软见他不言语,只当他是应了,便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抓紧了褚珩的大手。   这样的举动,莫说褚珩惊诧,连其他人也惊讶,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戏弄了几句,大意是说新王妃等不及之类的。   褚珩原本想将新王妃推开,但感受到紧紧抓着他的那只小手传来的温度,他忽而打消了这个念头,牵着白软拜堂。   待送人洞房时,白软小心翼翼的紧紧拽着褚珩的手,跟在他身后。   拜堂好累,若是平日,他早就受不住了,可今儿白软觉得自己真是个十二分的好王妃。   再看那双牵着他的大手,白软更觉欢喜,想着日后要和恩人过恩爱的小日子了。   进了新房,褚珩便松开了白软的手,白软乐呵呵的却又拽住了他的大手,紧紧的拽着,好似怕褚珩跑了似得。   褚珩一时有些讶异,愣愣的看着这个新王妃。   喜娘丫鬟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褚珩面无表情的揭开了喜帕。   适才在轿里没注意新王妃的模样,此刻,喜帕揭开,一张面目细嫩的小白脸露出来,脸颊粉白,十六七的少年模样,眼睛圆乎水润,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略带些羞涩,却又实打实的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仰慕之意,再配上他那张略微稚嫩的脸蛋,不禁瞧的人心头一软。   这等姣好的容貌,看来皇帝真花了不少心思。   白软坐在床边,圆不溜秋的眼睛定定看着褚珩,小心脏扑通通,恩人太过好看,让他根本不舍得移开眼睛呀。   丫鬟端来两杯酒,褚珩将自己的视线从小白脸身上移开,转而拿酒杯。   白软不懂,旁边丫鬟小声提示了句,他才恍然,忙伸手拿过酒。   褚珩坐到床边,与他喝交杯酒。   这样近距离的喝酒,差点儿让白软笑出声来,他眼睛眯成了月牙。   褚珩一张俊脸却没什么神色,目光清冷的看着傻笑的小白脸。   白软被褚珩看的心头扑腾扑腾跳,抿了抿小嘴,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大桃子,递到褚珩手上。   “在山上摘得,你先尝个鲜,若是喜欢吃,改日我在去给你摘些。”   白软的声音如玉盘落在褚珩心尖尖上,再低眼看那通红的大桃子,轻挑眉,勾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泛着凉意,“这是?”   “给你的呀。”白软忽而觉得他家恩人有点傻,把桃子硬塞到他手里,“吃吧。”   褚珩不动声色,手里的大红桃莫不是有毒,就是另有用心,还是小心点为妙。   “今日吃的多,明日再吃。”褚珩将手里的大桃子放在了桌上。   白软一双杏眼笑眯眯的,他家恩人说什么他都开心,点点头,想到阿雀的话,喝过交杯酒就要洞房了。   等待伺候的人都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便开了口,“我们洞房吧。”   他的声音软糯,听得人心尖微颤。   褚珩微愣,定定看着他,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白软眨了眨眼睛,以为褚珩没听清楚,便又重复道:“我们洞房吧。”   褚珩依旧没有开口,仍定定的打量着他。眼前的小白脸一脸至真至纯模样,装的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忽而短促的哼笑一声,缓声问道:“你真想和我洞房?”   好听的声音落在白软耳朵里,弄得他心尖尖颤了又颤,忙不迭的点点头,“想的想的。”说完还大着胆子搂住了褚珩的腰,让他靠在自个怀里。   这可是阿雀交代的,要主动,阿雀见识广,人类结婚洞房他在窗外偷看过不少,信他绝对没错。   下一步便是……   白软想着小山雀的话,搂紧了褚珩,而后啵的一声,亲了他嘴唇一口。   褚珩原本打算推开他的,嘴唇被冷不丁的亲了一下,顿时浑身酥酥麻麻的,他不可思议的瞧着面前脸颊红润的小圆脸,忽地好奇下一步他将要做什么。   小圆脸脸蛋红扑扑,已然是一副紧张害羞样,却又顾念着褚珩,见他眼神直勾勾,便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小手抚摸他的胸脯,柔腔细语的安抚,“莫怕,我会好生疼爱你的。”   这话也是从阿雀那学来的,他说人类洞房时都说这话来安抚心爱之人的。   “……”褚珩不知怎地,心头一热,觉得眼前的小圆脸有些许可爱。   不过这等思绪很快被他的理智冲散,断不能掉以轻心,他稳了稳心神,从白软怀里出来,理了理衣衫,沉声道:“你好生疼爱我?”侧目看他,冷冷一笑,“如何疼爱?”   白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当他是害羞,傻傻笑了笑,想起阿雀的话,人类之间说完这等话,便是要把人压在床上,抱着滚在一起的。   白软不知为何要在床上打滚,但既然人类喜欢这般,他自然是要照做,圆不溜秋的眸子看看褚珩,见他神色不好,心生怜爱起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委屈了恩人呀,得让他高高兴兴的。   白软上前又搂住了褚珩的腰,洞房里要说的话要做的事,他也全然的第一次,心里害羞又无措,况且抱着褚珩想要把他压到床上,却没压动。   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褚珩的脸,软声开口,“你躺下呀,我好压着你,然后我们俩在床上滚。”   按白软理解的,这话纯洁的很,可听在褚珩耳朵里,却听出些许别样意思来。   对上小白脸圆乎乎的眼睛,再看他懵懂稚拙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期待与他做所谓的“在床上滚。”   见他依旧不说话,白软有些许着泄气,拽拽褚珩的手,又摸了摸,“别怕,日后我会疼你的。”   瞧着他那认真样,褚珩不由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回握住白软的手,略顿了顿,才开口道:“好,那我们就来洞房。”   那好听的声音听在白软耳朵里,弄得他耳朵热乎乎,脸蛋热乎乎,连同心里头都热乎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好奇又欢喜的点点头。   不过须臾,整个人被褚珩压在床上,衣衫尽褪,褚珩的指尖划过他的屁股,让白软打了一个哆嗦,接着烛光一灭,剩下的便是不可描述之事了。 第3章   白软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稍稍动了动,就牵动的那处疼。   他趴在软和的被褥上,屁股撅高高,不敢动弹的偷偷抹泪。   心里郁闷闷的,阿雀骗人,说洞房舒服,哪里舒服,明明洞房是要屁股遭殃。   现在都不敢乱动,屁股那里火辣辣涨涨的,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白软越想越委屈,末了,又抹起泪来。   “阿软……”小山雀终于可以飞进新房来,停在床头一声声叫着趴在那撅着屁股的白软。   “阿雀。”白软看向他,眼中带泪,带着哭腔,“你骗人,洞房弄得屁股好痛。”   小山雀大惊失色,圆滚滚的小身体差点从床头滑下去,扑棱着翅膀勉强站稳,“他打你屁股了?”   白软刚想张嘴说恩人对他做了什么,脑子里冒出昨夜那等陌生又骨软筋酥的滋味,顿时红了脸,眼神不敢看小山雀。   “阿软,他是不是打你了?”小山雀急急的问,语气中不乏关切。   白软定了定神,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小山雀放下心来,语气也松缓了些,眨巴眨巴黑豆样的眼睛,道:“那你哭什么呀?”   “我……”白软的两条小眉毛拧在一起,又害羞又委屈,若是知道洞房要让屁股受这等罪,他才不要洞房,擦擦泪,抽了抽鼻子,“哦,只是屁股有点累。”   “我看看。”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到白软屁股边。   “别看。”白软忙捂住屁股,又拿被子盖住,“阿雀莫要看。”   小山雀不明所以,和白软笑闹起来,房门突然被推开,吓的白软用被子一把捂住了同样吓得惊慌失措的小山雀。   是伺候的丫鬟秋容和冬梅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王妃,您醒了。”两人把东西放好,掀开珠帘,走到床边又掀开床幔,“我们伺候您起床。”   白软没穿衣服呢,他可不好意思被两个大姑娘看到屁股,忙连连摆手,“不用的,我自己来。”又担心被她们看到阿雀,一时间有些狼狈。   躲在被子里的小山雀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缩在那,担心她们掀被子。   好在丫鬟们识体,见白软抵触,便退下了。   白软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小山雀喘了两口气,道:“吓死我了,阿软我走了,下次来找你。”   白软点头,跟他挥挥手。等小山雀飞出窗外,他才慢慢穿衣下了床。   后方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哼哼,一张嫩脸写满了委屈,乖乖的让丫鬟伺候着洗漱,伺候着吃饭,心里那份委屈渐渐没了,尤其是在看到满桌子好吃的,更是觉得当恩人的新娘子真是一件美事。   同时心中暗暗想着,要偷偷藏一部分给恩人和阿雀。   思绪转到这,白软忽然想起来什么,呆呆的问,“恩人呢?他怎么不来吃饭?”   “恩人?”   “哦,不是,我是说王爷。”白软忙改口道。   “回王妃,王爷已经用过早饭去忙公务了。”冬容道:“王爷醒来看您睡的香,便没舍得叫你。”   听了这话,白软心里如同吃了蜜,看来他家恩人待他真是极好的呀。   心满意足的白软把桌上的美味佳肴扫光光,末了留了几样自个觉得好吃的,趁丫鬟不注意,偷偷藏在了衣袖里。   心中暗暗想着,等恩人回来给他吃。   可他这一等,竟等了五六天,也不曾见恩人来。   白软不明白,又不敢妄自去找,只能傻呆呆的在新房里等着。   小山雀四仰八叉的躺在软和的被褥上睡大觉,白软坐在凉榻上数坚果。   屋门推开,小山雀吓的滚到了软被里,白软连忙双手捂住坚果,冲来送西瓜的冬容笑眯眯。   “王妃,天气热,吃些西瓜解解暑。”冬容将西瓜放在桌上,眼神瞟了眼床上。   “谢谢。”白软瞅着冬容,嗫嚅的问道:“请问,王爷在哪里?”   冬容拿了块西瓜递到他手上,避开白软的问题,道:“这西瓜是冰镇的,王妃赶紧吃块。”   白软两条眉毛皱成一团,委屈的看着她,“可……”抿了抿唇,怯生生的接过西瓜,默默吃瓜,心里却不知有多委屈了。   待冬容退下,小山雀飞到桌上,一边啄西瓜一边道:“阿软,我昨儿还在王府大院里见你家恩人呢。”   听罢,白软眼睛睁的圆溜溜,把他捧在手心,“王府哪里?”   “阿软若想去,我带路。”   白软点点头,“吃完西瓜,我们去。”   此刻,王府褚珩书房。   冬容正把这些个时日,白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汇报给褚珩。   褚珩面上未有任何表情,只淡声道:“不明飞物?”   “奴婢估摸着,是信鸽那面大。”冬容道。   “信鸽?”褚珩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可看准了?”   “回爷,奴婢虽没看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是只类似鸽子的活物。”冬容呐呐道,“若没猜错,大抵是用来传书信。”   褚珩眸色变冷,略顿了顿,“知道了,下去吧。”   冬容应了声,欠身退下。褚珩后脚跟着出了书房,他决定去凌烟阁会会那小白脸。   阿雀带着白软在王府大院里探头探脑的走着,正愁找不到地方呢,就看到褚珩正朝自个走来。   双眸瞬间明亮,白软小跑着迎了上去,停在褚珩面前,昂着脸与他对视,“你去哪里了?叫我好生想念。”   这话听得褚珩微挑眉,“我去了京城谢恩。”他开口冷淡,盯着白软,见他脸蛋红扑扑,心里不禁冷笑。   白软听得心疼,京城,那可是好远的地方呢,在心头狠狠疼了一把,软软的开口,道:“现在跟我回屋吧,你一定很累了,我给你揉揉腿脚。”   褚珩面色不显,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没有搭话,目光看了眼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山雀,才又看向白软,道:“不了,外面天热,你回去吧,别受了暑气。”   说完这话,褚珩转身欲走,却被白软拉住了衣角,小小声的说道:“我给你偷偷留了好些个东西,你就跟我回屋吧。”   褚珩没说话,目光看向紧紧拽着他的那双白嫩嫩的手,再看向白软圆溜溜的眸子,又看他此刻的小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在心里暗笑,这细作卖可怜的功夫练到家了,心里却又十分愿意的任凭白软拉着自个的衣角,快步走向凌烟阁。   进了屋,白软就把房门关上,拉住褚珩坐到了床上,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堆东西,核桃、大枣、栗子、花生等各类坚果,还有些许糕点。   他拿了块绿豆糕放到褚珩手里,小手顺道摸了摸褚珩的大手,傻乎乎的笑了笑,“这个绿色的,特别好吃,快吃吧。”   “这些都是你藏的?”褚珩声音平淡,带着一丝讶异。   白软委委屈屈道:“本来给你藏了些个鸡腿猪蹄羊肉的,可是馊了,下次呀,你可不能再这么久不来见我了。”说完这句,往褚珩身边靠了靠,“赶紧吃呀。”   盯着这块绿豆糕,再看眼白软,褚珩忽而短促的笑了一声。   见他笑,白软也跟着笑,圆乎水润的眸子晶晶亮盯着褚珩。   “我们一起吃,如何?”褚珩道。   闻声,白软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的狂点小脑袋,“好的好的。”   褚珩只是怕这绿豆糕里有毒,想着试探试探这小白脸。   白软不知他心思,接过褚珩掰给他的半块绿豆糕,一口吃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褚珩微挑了挑眉,也把绿豆糕吃进嘴里。   白软又拿了红枣,“给。”   褚珩斜睨他,“你吃吧,本王并不饿。”   白软略失落,圆润润的脸颊抿了抿,把枣重新放回枕头下,又拿了几个瓜子,“这个小,要不要吃个?”   褚珩没理,也没看,起身,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问道:“王府里可住的惯?”   白软把那几颗瓜子重新放回枕头下,“住是住的惯,只是,你我都成亲了,是不是该要跟我一起睡?”   阿雀可是说,昨儿就在王府里看到你了。如此说来,昨夜没来找我睡觉。   这话白软倒是没说出来,可那双圆眼贼溜溜的盯着褚珩的前裆看,估摸着,那晚,恩人是用那里捅了他屁股的。   想到这,就屁股一颤,眨了眨眼,道:“今晚若是我们睡觉,你可不能再用那里捅我屁股了。”   褚珩轻笑一声,没作答。   白软见他面上没有不喜,便放了心,伸出手来拉住他的大手,“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他左右一寻思,便将昨夜不来他这儿睡觉归于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我会害羞? 第4章   闻言,褚珩轻笑一声,看着小圆脸,淡声道:“本王近来公务繁忙,凌烟阁不一定常来。”   这话说的白软不高兴了,哼哼两句,满面委屈,“公务再繁忙,也是要睡觉的,你别当我傻。”   褚珩偏头看他,轻挑了眉,没搭话。   白软抿了抿唇,红唇启齿软糯道:“若不然,我跟你去办公务的地方睡。”   此言一出,褚珩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冷了下来,这话听在他耳朵里别有他意。   白软杏眼微眯,半点儿不害羞,“今晚不忙公务吧,那你要跟我睡觉的。”   他说话纯洁又直白,但听到褚珩耳朵里又生出别样意思来。   他似笑非笑,揶揄道:“这么等不及?”   “半月未见,当然等不及。”白软点了下脑袋,手捏了捏褚珩的胳膊,又给他捶捶肩,“要不要我给你捶捶捏捏?”   褚珩低眼看着那双小手在他身上乱摸乱捏,心中发笑,因白软一双圆眼在他身上瞄,那点色眯眯的小心思表漏无疑。   又捏又摸的弄了一会儿,白软累了,皱了皱眉,又抿了抿唇,伸出一双小手,“酸了,你也给我揉揉。”   褚珩眼里闪过一丝吃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没搭话。   白软把手伸到他面前,哼哼唧唧,“酸了。”大有种撒娇的意味。   褚珩意外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更意外自己居然真拿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着。   白软的手不禁白还嫩,跟粉团捏的似得,让他不得不力度轻柔,可末了还是给弄红了。   白软唇角软翘,眨巴眨巴眼,“红了。”   褚珩看了看,道:“你这手可是从来没拿过刀剑?”   他心中难掩疑问,按理做细作的,大多数是舞刀弄枪的,即便是武功不怎样,手也不会保养得这般白嫩。   且白软不止手白嫩,脸蛋,乃至全身上下都如白玉雕的那般。   一时让褚珩开始怀疑,皇帝唱的是一出美人计了。   白软不明所以,下巴放在褚珩胳膊上,“拿刀剑做什么?”   褚珩理了理情绪,“没什么。”略顿,“一起用晚饭吧。”   白软听了这话,高高兴兴的使劲点着脑袋。   褚珩大手按在了他头顶,盯着面前睁着圆乎水润眼睛看他的白软,想了想,问道:“这小半月,你就只待在这屋里?”   “嗯。”   “没出去在王府里走走?”他又问。   “不敢。”白软说的委屈,他确实不敢的。   见白软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褚珩的心略略软了下来。   “日后,若想出去逛逛,就叫上丫鬟小厮们伺候着,你是本王的王妃,又是皇上赐婚,有何不敢的。”他慢声道。   白软没搭话,恩人说的不假,可说到底自个不过是只狐狸精,活了几十年了,对人类确实是有些怂的。   在他眼里心里,只觉得褚珩是这世上最温柔最最最好的人。   现如今又与自个成了亲,更是觉得他家恩人十二分的好,白软恨不得时时刻刻的跟他在一起。   晚饭时分,屋里闷热,便去了凉亭吃。   白软坐在石凳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又有心上人作伴,胃口大开。   而褚珩再看到他用筷子不是很熟练后,显然有些惊讶,又盯着他看了小片刻,开口道:“用不惯筷子?”   “嗯,这两条细棍,夹菜太麻烦了,倒不如用手来的舒服。”白软对他非常坦白。   褚珩心中觉得古怪,但也并无说什么,允了他用手。   得到褚珩这般宠爱,白软的嘴角咧开来,拿起一块鸡腿,啊呜咬了一大口,吃的可真是香。   瞧在人眼里不由得跟着胃口好起来。   用过晚饭,坐在那乘凉了许久,待白软哈欠连连时,他们才回了屋睡觉。   屋子里放了四个冰鉴,凉爽宜人,白软把衣服扒光,爬上了床,往凉席上一躺,惬意的抖了抖腿,歪着脑袋看慢悠悠脱衣的褚珩。   当褚珩脱的只剩下亵裤时,他很没骨气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褚珩感受到他的目光,偏头看他,轻扯嘴角浅笑,坐在了床上。   白软坐起身,伸手臂抱住他,“莫要害羞,睡觉是要脱光光才舒服的。”他摸摸褚珩宽厚的胸膛,又摸摸那漂亮的腹肌,眼里带着好奇,“硬邦邦的。”   褚珩不漏声色的看着他,白软摸完后,心满意足的往软枕上一躺,翻了身,睡了。   褚珩还未躺下,就传来白软清浅的呼吸声,他不禁轻笑,这小细作装的还真是没心没肺。   转头看向他,但见白软缩着身子睡觉,只留给他一个白嫩嫩圆滑滑的屁股蛋。   这样的姿势看着就不舒服,歪扭七八的,他伸手摆正了白软的脑袋,又将他的腿慢慢放好,盖上薄被,躺在他身边,一起睡了。   褚珩公务繁忙,偶尔来凌云阁看看,白软不过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虽觉得生的俊俏可爱,但这世上的美男多得去了,故,他并未全然的放在心上。   甚至,已经打算找个时机,将这白玉雕的粉团捏的小东西给暗暗处理了。   他的冷漠并未叫白软泄气,心思简单的他,依旧只当恩人脸皮薄。   因阿雀说了,人类在情啊爱啊的世上跟兽类不一样的,他们大多是怕羞。   再又有些许个时日见不着褚珩后,白软心里思念的打紧。   先前没成亲的时候,还能隔三差五的跑来偷偷看恩人,现如今倒是见不着了。   真是叫人好生郁闷,白软坐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扣着桌沿。   小山雀在啄小米吃,等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开口,“阿软若想,就去见。”   他还不知,先前白软两次偷偷溜出凌烟阁,差点儿被当做刺客给杀了。   此刻白软心里打着犹豫,想去,又怕褚珩不高兴。   抿了抿唇,圆软的双颊跟着抿了抿,片刻,白软站起身,“我现了原形去看他。”   小山雀点头。   白软现了原形,变成一只白狐狸,让山雀在屋里守着,他从窗户跳了出去,找褚珩去了。 第5章   白软凭着记忆朝褚珩的书房奔去,黑夜里就只看见一团白影在王府里窜。   窜来窜去的好长一会儿,白软停了下来,抬起爪子抓抓脸。   王府太大了,又是晚上,他有点找不到路。   幸好巡逻的侍卫们没有注意到他,若不然可就惨了。   白软小小的狐狸脸皱成一团,明明白白的发愁。恩人的书房是在哪个方向来着?   他记忆不好,缩在一个角落里,努力的回想。   这时,听到有脚步声,白软一怔,吓的躲进花丛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耳朵动了动,鼻子又嗅了嗅,尾巴摇了摇,瞬间一双圆眼弯成了新月,圆溜溜的脸蛋也乐成了一朵花。   是恩人的味道,白软觉得恩人待自己真是极好啊,居然来找自个了。   心里开心不已,慌忙要从花丛里跳出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狐狸,耳朵和尾巴瞬间耸拉下来,有点委屈,没办法跟恩人说话了。   后头还有更委屈的,因褚珩跟一个女人在花园里散步,两人有说有笑,好不高兴。   白软呲牙,又亮了亮爪子,小小的哼唧了一声,双腮鼓起,双眼含泪,委屈极了。   恩人跟这个漂漂亮亮的女人在一起赏月,观夜景,笑的这般开心,全然把阿软给忘了。   白软泪水涟涟,已经缩在花丛里哭的抽抽。   “谁在哪里?”褚珩听到花丛里有动静,瞬间提高警觉冷声喝问。   白软吓的一个屁股蹲,泪水当场止住,在褚珩快步进花丛时,他跳出来,嗖的跑了。   那女子吓的尖叫了一声。   而褚珩追了几步,没追上,他只看到一团白影从他眼前飞快的跑过。   站在原地四处瞧了瞧,估摸着是白猫之类的活物。   那女子着实给吓着了,拍着胸脯,轻轻擦汗,褚珩走到他面前,“长姐,我送你回房吧。”   “好。”褚青道:“可看清那是何物?”   “没有,不过,看样是白猫之类的东西。”   褚青浅笑,“王府里怎么进这些个小东西。”   “王府大,好多房子没人住,难免会有野猫之类的东西。”褚珩道。   “是啊,难免。”褚青说着打趣道,“所以,阿珩你就多娶几房夫人,多生几个孩子,这样王府里就热闹了,省的啊这般冷清,都成了野猫的住处了。”   褚珩淡笑,含糊的应了声。   “诶,阿珩。”褚青忽然想到皇帝赐婚的那个男王妃,好奇道:“那男王妃待你如何?你们可还算恩爱?”   她这个当姐姐的知道她这个弟弟偏好男色,故而对娶男妃,倒也没什么诧异。   提到凌烟阁里的小白脸,不知怎地,褚珩一向清冷刚硬的面孔有些许柔和,但想到他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就眉头微皱,淡声道:“还好。”   他并不想长姐知道这里头的阴谋诡计,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那就好。”褚青略微点点头,叹口气,“原先,我还以为皇帝赐婚,你不高兴呢,现如今看来,就放心了。”略顿,又道:“你大婚我没赶上,等明日去见见他,一起吃顿饭。”   “哪有长姐去见他的份,明日我带他去见你便是。”褚珩送褚青进了屋,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又跟褚青聊了一会儿,便走了。   绕过花园,本想朝书房走去,却在岔路口顿了脚步,犹犹豫豫之间,脚步一转,踏上了去凌烟阁的路。   跑回自个屋的白软,委屈的整只狐狸能拧出水来,扑倒床上,滚了一圈,撒泼似得哭。   怕被人听到,用法术掩盖了声音,放心大胆的哭了一场。   真是好不委屈。   哭完,变成了人形,抬起小手一抹泪,可怜巴巴的对小山雀说,“阿雀,那女人好生漂亮。”   “都是化妆的,阿软你才是生的自然的好看。”小山雀安慰他。   白软眼睛睁的圆乎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好奇道:“化妆?”   “是啊,人类的女人喜好胭脂水粉,把那些东西往脸上擦,而后就变得很漂亮了。”   白软听得愣愣的,把小山雀捧在手心,“阿雀,你说我若是往脸上擦胭脂水粉,恩人的心会不会就会又回到我身上?”   “这……”   话还未说完,房门被推开,两人都吓了一跳。   此时,小山雀已然是跑不掉了。   白软呆愣愣的看着褚珩走近他。   褚珩见他眸中带水,可怜又紧张的样子。   心头软了一下,却也生出疑问来,这小细作莫不成刚刚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他没说话,目光转向白软手里的山雀,问道:“这是?”   “我朋友。”白软捧着阿雀往上举了举。   “朋友?”褚珩伸手摸了下这只鸟,阿雀被摸的一哆嗦,黑豆的眼睛怯怯的望着褚珩。   “阿软真是心思单纯,这恩人看起来好可怕。”小山雀在心里暗暗地想,并努力缩成团团,露出略微痴呆的眼神,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寻常的鸟儿。   褚珩又不免犯嘀咕,莫不成这就是冬容说的类似信鸽的活物?   不得而知,只好先作罢,日后再调查也不迟。   稳了稳心神,淡声问道:“跟一只山雀做朋友,倒是头一回听说。”   白软抿了下唇,圆软的脸颊跟着微微抿了下,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瓮声瓮气的稚嫩声音响起,叫褚珩一时间怎么都无法将他看作是细作。   白软撅着嘴巴,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委屈的问道:“方才你跟谁在一起呢?”   他不傻,问话的技巧也是知道一二的。   褚珩微顿,面对白软质问的口气,略微不快道:“本王跟谁在一起,还需跟你汇报不成?”   白软性子直,又是实打实的喜欢恩人,听他这么一说,圆乎乎的眼睛一下蓄满了水光,可怜巴巴的抹起泪来。   褚珩虽不知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何药,但此刻看他这般委屈至极的模样,忽而心下一软,开口道:“多大的人了,还哭?”   这话听得白软更委屈,越哭越凶,到最后已然成了个泪人,并抽噎着控诉褚珩在花园里跟一个漂亮的女人散步。   听到这,褚珩微怔,看向他,面带疑惑:“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软被问的一愣,心中暗呼不妙,眨巴眨巴眼,脸上的泪水还没全干。   这会子紧张的样子全落在褚珩眼里,让他心中发笑,又有些生气。   果然,这小东西暗地里跟踪他呢。   白软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去,声音如蚊子那般,说道:“我,我……”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面如冷霜的褚珩,糯糯的问:“我若说我有偷偷看你,你会不会打我?”   他这么坦白,倒是让褚珩一下子无措了。   白软继续坦白,“我想你想的打紧,你又不来看我,我只好去找你,就在花园看到了你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褚珩听的愣愣的,竟然信了他的话。   不过,他又想,这小白脸仍然可疑。   正转着心思,就见白软伸出手臂,“抱我。”   褚珩:“……”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我没听错吧? 第6章   深夜,床上,白软躺在那,身上被褚珩用被单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圆乎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褚珩。   “来。”某个时刻,他开口,声音软糯的唤坐在那发呆的褚珩。   在想事情的褚珩,淡淡看他一眼,并未作声。   “睡觉了。”白软小虫似得蠕动了两下。   褚珩不理他。   白软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蠕动着一点点靠近褚珩,睁着葡萄似得眼睛继续盯着他看。   这么好看的恩人是自个的,白软红着小脸,心满意足的想。   褚珩低头,对上白软专注的视线。   见他看自个了,白软忍不住开心的嘿嘿笑了两声,圆软白净的脸蛋红扑扑,软翘的睫毛忽闪几下,如同小爪子在褚珩心里挠了下。   “睡觉吧。”褚珩开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嗯,一起睡,来。”白软又开始热情的邀请。   “我还有公务要忙,今晚就不留宿了。”褚珩声音淡淡,慢慢将视线移开。   白软抿了唇,脸颊微微鼓了鼓,一双圆圆的眸子带着委屈。   褚珩的心思转了转,起身欲走。   白软叫住他,哼哧哼哧的支棱起脑袋,红着眼睛委屈道:“洗完澡了,屁股也被你弄红了,居然不陪我睡觉!”   褚珩原本淡漠的神情因这话差点垮掉,转头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小白粽子。目光冰冷,只觉得这小细作未免太放肆!   白软继续道:“屁股好痛,那里也不舒服,还被裹成了团团。”忽而羞涩一笑,“其实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是,大半夜的忙公务,傻子不成?”   褚珩觉得这小细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这般没大没小的。   白软哼哧哼哧的在床上动着,努力想要摆脱这个束缚,可无奈被裹得太紧,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脸蛋更红了,连眸子里都印出水来,两条眉毛皱了又皱,看在人眼里有些好笑。   褚珩紧抿的双唇不由自主的轻扯出一丝淡淡笑意,连同清冷刚毅的面庞也跟着柔和下来。   见他笑,白软圆眼一瞪,小脸一沉,哼道:“还笑,都跟我成亲了还不得天天来陪我睡觉,却总见天的往书房跑,莫非书房里藏了比我还好看的妖精不成!”   一旁被褚珩命人放在鸟笼里的小山雀目不转睛的盯着连珠炮似发问的白软,豌豆大的小心脏吓的扑腾,白软是只涉世未深的狐狸,对人类的很多事皆是懵懂无知,说话做事全凭自个心思,他是晓得白软并无什么不尊之意,可这冷面的王爷知不知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盼着他别怪罪阿软的好,小山雀用白软只能听懂的鸟语提醒了他两句。   听罢,白软一怔,呆愣愣的半晌没敢再说一句话。   褚珩脚步转回,坐到床边,瞧着这细皮嫩肉的小白粽子,心里冷哼,面上却露出关切之意,“是不是那里伤到了?本王瞧瞧。”说完作势要看白软屁股。   “不了。”白软一点点蠕动着远离他,想着先前学到的词儿,道:“奴婢怎敢劳烦王爷。”   奴婢?   褚珩挑了下眉,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并未作声,只是心里头难免有点不太懂这小细作跳脱的思维了。   他自个是男是女难道都分不清吗?   小山雀翅尖捂住核桃大的脑袋,愁,他鸟语开了口,道:“阿软,奴婢是人类女人的自称,你是男人,不能自称奴婢的。”   白软询问的视线看向他。   “男人好像要自称奴才。不过,你既然与你家恩人成了亲,那你们便是夫妻了,夫妻的话,自然是要以相公娘子相称的。”小山雀倒是只明白鸟。   闻言,白软眼睛滴溜溜,视线转向褚珩,对着他便脆生生的唤了声,“娘子。”   褚珩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白软叫了声“娘子。”   他眉宇间微蹙,目光看向笼子里那只山雀,又转头看向白软。   白软被裹住,只能躺在那歪着脑袋,直勾勾看着他,软糯糯的再一次开口喊“娘子。”   喊完开心的还抖了两下肉乎白嫩的脚丫子,叫恩人娘子好,亲昵,以前怎么没想起来呢。   褚珩终于开了口,语调缓慢,带着冷意,“你叫我什么?”   “娘子啊,你我既已成亲,便是夫妻,是要这般称呼的,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白软现学现卖说的理所当然。   褚珩听了,冷笑两声,忍着掐死这只小白粽子的冲动,寒声道:“这也是你学来的?”   白软点点头。   他的坦白却让褚珩面上又冷两分,心里认为,这小细作所学的这等话语,颇有变相的羞辱他的意味。   这么一想,就更不快了,没再犹豫,起身抬步走了。   白软愣在原地,看着褚珩出了房门,呆了又呆,全然不知褚珩是怎么了。   “阿雀,他就这么走了?”看向鸟笼里打盹的小山雀,白软闷闷的问道。   小山雀打个哈欠,也不太懂这人类王爷的思维,踌躇道:“兴许是害羞了。”   白软一顿,左右一寻思,立时点头,道:“对的,对的,定是害羞了。”   小山雀用法术飞出鸟笼,落到床上,往软枕上一歪,睡了。   白软躺在那,越想越高兴,差点儿没忍住笑,又想到唤褚珩娘子时那人的神情,越发断定恩人是害羞了。   出了凌烟阁,回到书房,褚珩的心里才算是没那么怪异,白软那一声声娘子叫的他生气的同时,却无端端的生出一阵阵怪感来。   那粉团捏的小东西软糯甜丝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认真,丝毫没有半点儿玩笑,实在让他费解。   即便是装,也未免装的太真了点儿。   褚珩不得而知,赶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写了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而后才去了睡榻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阿软:娘子   靖王:啊哈   阿软:you will not get hurt   靖王:好想唱情歌 看最美的烟火……   小在:我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吐血】   小花儿们:…………发生了什么?【吐血】 第7章   翌日清晨。   伺候的丫鬟们推开了白软的房门,这些个时日,白软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着穿衣梳头。   因对一只不喑世事的狐狸来说,他自个压根完成不了这些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又繁琐的事情。   待洗漱过后,带着小山雀乖乖的坐在饭桌前等着早饭。   冬容她们将包子、八宝粥、油条、茶叶蛋连同两碟小菜一一放好,行了礼便退下了。   白软咽了口口水,拿过包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鼓着脸含糊的感叹,“真好吃。”   一旁的小山雀蹲在包子跟前,用小嘴啄点包子吃,也跟着感叹,“好吃。”   白软又咬了一口包子,人类的饭食比先前他在深山里吃的东西好吃多了,来了王府这些天,明显觉得自己胖了不少;不仅吃的好,花样还多,而且穿的用的睡得连同茅房都好。   白软望了眼门口候着的丫鬟小厮,连着感叹恩人想的周全,派人照顾他,实在是体贴的很呐。   虽说被恩人戳了屁股,可除了这一项,嫁给恩人真是半点儿坏处都没有。   不过,恩人总是那么害羞还成?公务还繁忙,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   他叹了口气,一手托腮,脸颊鼓了鼓,眉头皱了皱,又叹口气,继续专心吃饭了。   冬容她们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他问道:“王爷去哪了?怎就不能陪我吃顿饭呢。”   冬容道:“回王妃,王爷公务实在繁忙,还望您多体谅。”   白软抿了下唇,脱口道:“王爷怎跟皇帝似得,这般忙。”   这话说的随口无意,可听在冬容她们耳朵里却听出些试探的意味来。   冬容干咳一声,道:“王妃玩笑,王爷忙的是小事,哪里跟皇上忙国事相比。”   白软撅撅嘴,“我就是说,若是他跟皇帝那样,连国事都忙,那我岂不是更见不着他了。”   冬容眉心动了动,没再多言,端着碗盘行礼退下了。   桌上留了一个包子,是山雀还在啄,白软视线望向他,见他已经吃的小肚溜圆,拿过那包子,“不能再吃了,再吃,你又要撑着了。”   山雀打了个饱嗝,往桌上惬意的一躺,挺着圆溜溜的小肚皮,轻喘着,翅膀轻轻搭在肚皮上,小小声地道:“阿软,提到皇帝,我才想起,你可是代替皇帝派来的细作才做了靖王的王妃的。”   听罢,白软一双水光光的杏眼睁的更圆乎,“对哦,我差点儿给忘了……”说到这里,想到了原来要嫁给恩人的人,不知白城将那人作了怎样处理。   白软想了想,看着山雀,道:“阿雀,我想去阿城哥那里看看,顺道给他带些王府里好吃的东西,也让他解解馋。”   小山雀点点头,“我也有此意。”   青莲山,桃花林,望月洞里。   白软取下包袱里给白城带来的好东西,打开,一件一件的拿给他。   白城闲适的坐在那,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给他拿所谓的好东西。   全是吃的,他笑的肩膀颤,拿了一个糕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入口中。   “好吃吗?”白软期待的问。   “比我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白城笑道。   听了这话,白软心下欢喜的紧,低头继续扒拉他的包袱,“还有好些呢,阿城哥哥你若喜欢,日后我常给你带。”   白城微笑着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   白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小山雀蹲在赤狐白城的手上,问道:“阿城,被你弄来的那个人呢?”   “吃了。”   “哎哟,你,”山雀吓的差点掉下去,扑棱着翅膀,“你不是不吃人的吗?”   白城瞧着他,笑了两声,道:“多年细作生涯,早就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就顺水推舟做只好狐狸,放他走了。”   小山雀松了口气,又替白软高兴,这下他可以没什么顾虑的和王爷在一起了。   白软坐在他们脚边,总算把包袱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了,小小的松了口气,开开心心的又一件一件给白城放好。   这一件件全是吃的,想了想,下次是得要带些穿的用的给阿城哥。   正思想着,白城唤他,白软不明所以,转头看他。   “那王爷待你如何?”白城把小山雀放在石桌上,直起身询问道。   “好的紧。”白软道,“只是……”说着眉毛皱起,郁闷闷,“每日都忙公务,好多天都见不着人。”   白城闻言笑道:“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就是这样。”   白软似懂非懂,抿了下唇,道:“可再忙,也不能不跟我一起吃饭睡觉啊。”说完鼓起双腮,询问的目光看着白城。   白城还是笑眯眯,伸手捏了捏他圆软的脸颊,“人类皆是这样,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更比寻常人忙些,你啊,学会习惯。”   听罢,白软的脸色缓了缓,略鼓的双腮平下来,可还是道:“旁的我不要,可再忙也是要吃饭睡觉的,为何吃饭睡觉也不来找我,真是叫我不开心。”   “那阿软就去找他便是。”白城半靠在石床上,懒洋洋道:“人类,大抵是虚伪又好面的,即使他们说想要,也是口上说着违心的话。”   白软听了这话更懵懂,眼睛眨了眨,“我家娘子是害羞。”   “娘子?”白城眉毛一挑,接着哈哈哈笑起来,道:“谁告诉你要喊他娘子的?”   白软抬手指了指躺在石桌上睡觉的小山雀。   白城笑的更甚,放声大笑道:“以后阿雀的话你少听点,他自个半斤八两,教不得你。”   白软一双眼睛圆乎乎,脸上带了笑意,“那阿城你教我好不好?”   “叫哥。”白城捏了下他的脸蛋。   “哥。”白软毫不犹豫脆生生的叫道。   白城笑说:“你懂娘子是何意吗?”   白软点点头,“成了亲,便是相公娘子了,恩人自然是我娘子了。”   白城还是笑着,直白的问,“你与他可行房事?”   “房事?”白软不明白。   “交配。”   白软点了点头,脸颊泛红,眨眨眼睛,脑子里想到了和褚珩床上那点事。   白城见他这般,嘴上打趣道,“与人类交配,滋味如何?”   白软一双白净的小脸此刻红扑扑,又羞又窘的道,“好是好,只是屁股有点痛。”   白城并无讶异,看白软的身子骨架,再看褚珩的,定然是那人做上白软做下。   真真是应了那句“身高决定上下。”   他笑了笑,“无碍,用不了两日,屁股就不痛了。”   “阿城哥说的对。”白软点头赞同,想起和恩人交合时的愉悦,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白城看着他,将笑不笑的说,“可人妖殊途,若是房事行多了,那人精气受损,会减阳寿的。”   白软的笑容再听了这话后,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第8章   白软给他这一说,立时害怕起来;这些时日算来,他跟恩人有三次,那阳寿定然减了不少吧,这么一思想,就难过起来。   他喜欢恩人喜欢的打紧,莫说阳寿减个三年五载了,就是三五个时辰,他也是断断然不舍得。   白城见他神色紧绷,宽慰道:“你也别害怕,就你这点小妖力,还不至于减他阳寿。”   听罢,白软连忙拉住他的衣角,“阿城哥说的可当真?”   白城眉眼一弯,摸了摸他圆乎乎的小脸,“我何时诓过你?”   白软一张小脸皱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软声道:“三次,不打紧吧?”   “哈哈哈哈……”白城大笑起来,又捏了捏他的脸,“才三次,不打紧,来个三十、三百次还差不多。”   闻言,白软脸色缓了缓,这才勉强笑了下,可心里还是怕的打紧,他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忧忧愁愁起来。   睡醒了的小山雀全然不知白软心里的担忧,打了个哈欠,翅尖搓了搓脸,道:“阿软,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软回过神来,看向他,应道:“好。”又道:“我想摘些个新鲜的野果子给娘子尝尝。”   说着欢欢喜喜的和小山雀出了山洞。   待他们走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白城才想起他居然忘了告诉白软关于细作真正的含义了。   追出山洞,白软他们却已经下山了,白城站在山间一高处,眺望着王府的方向。   或许找个时机,他该下山去暗地里保护白软,顺道也去玩玩。   他素来独来独往,对人类也向来亲近不了,都说狐狸狡猾善变,可哪里比得了人的万分之一?   白城仰头望天,许久,才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山间。   白软他们用法术回了王府,把摘的新鲜果子一一弄干净放在盘里。   随后白软便坐在窗边,眼巴巴的望着外面,想着若是娘子回来,他第一时间便能看到。   不多时天空来了片黑云,随即起了风,阵阵风吹来,拂过脸庞,不一会儿,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冲散了这夏日里的热闷。   可并未冲散白软心里的忧闷,他一手托腮,一手吃着酸梅干,每吃一口,都酸的一哆嗦。   看似闲适懒散,可心里却装着满满的心事,全都是关于褚珩的。   褚珩的寿命决不能少,而他们又不能不做那等事,若是……心思一转,扭头问小山雀,“阿雀,若我能变成人,你说怎么样?”   他声音轻快,毫无半点儿玩笑之意,可把正在啄一口酸梅干,哆嗦一下的山雀,吓得从窗台上掉下去了。   若不是白软及时接住它,还真得摔个底朝天,它抬起翅尖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差点将我吓晕过去,阿软你这又是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若我是人,恩人也是人,那我们就不是人妖殊途了。”白软说着将他放在窗沿边,目光看向外面的雨景,十分期盼的说,“我就能和恩人一起白头到老了。”   “白头到老有什么好?”小山雀的小细腿一蹬,扑扇翅膀飞到白软肩头,“你可知变成人,要经历生老病死,还有许多许多烦扰的事情,总之,做人坏处多着呢。”   “可做妖怪不也是坏处多着吗,我觉得做人比做妖怪好,起码能和恩人相守到老。”白软说着拿了颗酸梅干,“做人,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你我在王府这么多日,哪一样不是人给的,反正,论你怎么说,论我怎么想,还是觉得做人好。”   小山雀给他气闷的说不出话来,扑棱了两下翅膀,只得用尖尖的小嘴啄了下他的耳朵,“你呀,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阿雀也不过才比我大十多岁。”白软笑眯眯,伸出白嫩的小手摸了摸它。   小山雀气鼓鼓的飞去鸟笼睡大觉了。   “阿雀,恩人于我如同爹娘那般重要,当年若不是他,我怕是真要被剥皮抽骨了。”白软喃喃着,继续趴在窗边看雨。   看着看着起了困意,正要起身去睡觉,却见褚珩一点点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白软以为自个困的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听见门口候着的丫鬟行礼说话的声音,他才确定褚珩是真来找他了。   连忙站起身,欢欢喜喜的去迎接褚珩,一张白净的脸带了满满的笑意,站在门口迎接褚珩。   褚珩还未刚踏进屋门,他就抱了个满怀,“哎哟,可想坏我了。”白软说着脑袋还蹭了蹭他的胸口。   褚珩被他抱的一愣,低头看去,对上白软水光光的眸子,心里莫名一软,可还是硬着心推开了他,避开他可怜兮兮的视线去了坐榻上坐着。   白软跟着坐了过去,想说点什么,视线落在了褚珩淋湿的外衫上,怕他着凉,便道,“你衣服淋湿了,脱下来晾晾。”说完欲要扒他的衣服。   褚珩抬眼看他,目光冰冷,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淡声道:“不必,本王坐坐就走。”   白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眨了眨眼,登时不开心了,气喷喷的把手握成拳头捶在了褚珩胸口上,皱眉鼓腮,红着眼睛道:“坐坐就走?每次来都是这句,莫不成你真在外面有了旁的人?”   听了此话,褚珩的神色有变,凉凉的看着白软。   白软瞪着一双杏眼,圆不溜秋的,丝毫不惧,还伸着脖子,与他直直的对视。   褚珩:“……”   门口候着的两个丫鬟看直了眼,她们的王爷向来孤高冷傲,莫说是被人捶胸口,耍性子了,就是平日里跟他最亲近的大公主也不曾这般语调跟他说话。   冬容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觉得这个细作未免有些傻。找死也不是这般找的。   “谁跟你说本王有旁的人了?”褚珩再权衡之下,开了口。   白软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说着往褚珩旁边靠了靠,拿起他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没半点礼数规矩的吩咐褚珩,“不许再推开我。”   褚珩:“……”看着靠在他胸前的脑袋,眸色深沉,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褚珩没再推开他,白软趴在他胸口才算是心满意足了,今天一天心里都不得劲,这会子可算是舒坦了些。   蓦地想到从山里摘来的野果子,直起身,转头,伸手把紫檀小几上的摘来的葡萄拿了一串,小手摘下一颗,搓了搓,又吹了吹,递到了褚珩嘴边。   “刚摘的,新鲜的很。”他道,用葡萄轻轻蹭蹭褚珩的嘴唇示意他张嘴。   褚珩面如冷冰,眼神也泛着冷意,看看白软,又看看他手里那颗紫彤彤的葡萄。   有毒?第一反应是这个。   白软圆眼眨了眨,不明所以,“张嘴啊,刚摘的,我都没舍得吃。”又道:“不脏的。”   褚珩握住他的手,连同那颗葡萄也握进手里,“在哪摘得?”   白软给他握的一羞,软声道:“山上。”   “你出去了?”   白软“嗯”了一声,手里的葡萄努力的举高再次送到褚珩嘴边。   最近的山从王府到那里也需要三四个的时辰,来回的话要走上小半天,现在才不过午时两刻,除非这小细作有绝世武功,还要加上一匹上等的好马,否则的话他怎能去了山上摘葡萄,而后又很快返回王府?   除非,他是在撒谎?再或者他昨夜就偷离开了王府?   转念又一想,他去山上干什么?   褚珩的心里疑窦重重,一个跟着一个的往上涌。   此刻,只觉得这小细作看似纯良无害,恐怕全是伪装,如此看来,断断然不能轻视了他。   正思想着,白软成功将葡萄塞进了他嘴里,在他未反应过来之计,一阵极酸的味道冲击了他的味觉……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酸的本王一哆嗦!【稳住,决不能丢面儿】   阿软:小拳拳捶你胸   小雪糕们,本文又名《你萌到我了》 第9章   白软杏眼水光光的看他,期待道:“好吃吗?”   褚珩没出声,后伸手摘了颗最大的紫葡萄,送到白软嘴边。   白软咧嘴一笑,抱住他的手,张嘴含住了那颗葡萄,等把葡萄咬开,圆眼一瞪,整个人定住。   葡萄除了酸味还是酸味,白软被这酸味酸的定住,身子抖了抖,整个面部皱起,实在无法下咽便吐了出来。   丫鬟忙不迭的递上两杯水,白软端起一杯猛灌了几口,褚珩则慢悠悠的喝了两口。   待口里的酸味淡了,白软看着他,“这么酸,你是如何吃下去的?”   “怎么说也是你的一片心意,酸是酸了点,倒还能下咽。”褚珩口气凉凉。   而白软听了这话,定定看着他,琢磨着褚珩的话,便笑起来,伸手又拿了颗葡萄,送到褚珩嘴边,“若喜欢,你就多吃点。”   褚珩一张俊脸微微抽搐两下,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问道:“你这葡萄是从哪个山上摘得?”   “青莲山。”白软很自然的坐到他怀里,玩着那颗葡萄。   褚珩皱了下眉,青莲山是此地最大的山,那里幽深僻静且地势险恶,听闻还有妖怪出没,最重要的是距离王府有一天的路程,这细皮嫩肉的小细作话里话间全是诓骗。   可褚珩又无端觉得他没撒谎。谁叫白软那双清澈的眸子太过纯真,实在是让他没办法往复杂里去想。   但若是真的,他又怎么能在一天之内往返王府与青莲山?   莫非……   想到这,褚珩多看了白软两眼。   白软把葡萄都玩软了,丢在小几上,抬头看向褚珩,忽而伸手摸向了他的脸,两只绵软的小手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褚珩给他摸的一愣,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按住那双乱摸的小手。   白软冲他可爱一笑,靠在他怀里,软声道,“饿了,我们吃饭好不好?”顿了顿,又指了指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看,雨下的更大了,连老天都要你在这陪着我。”说完又一笑。   褚珩哑然,片刻,道,“好,正好本王也饿了。”   白软满意的抿嘴一笑,从他怀里出来,走了两步,冲门口的丫鬟道:“容姐姐,饿了,王爷今天陪我吃,多做点。”   冬容应着,去了厨房。   这顿饭白软吃的异常开心,因着褚珩在,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米饭。   看白软吃饭,褚珩不由的跟着胃口变好,比他自个吃饭的时候,亦多吃了不少。   饭后,又陪着黏人的小细作坐了一会儿,才出了凌烟阁。   雨势渐小,他望了望天,去了他长姐那里,陪着初青坐了会。   “今儿怎么得空?”褚青靠在软榻上问道。   褚珩道,“我不是每天都有来长姐这里坐坐?”   他不答反问,登时叫褚青笑了,道,“得亏的我是你姐,若是换做旁人,得让你这张没点笑容的脸给吓出汗来。”   褚珩抿唇淡笑,“长姐就爱说笑。”   “我可没跟你说笑,你自个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明明是生的俊美不凡,却总冷冰冰的,让人瞧着就发憷,这就是没人敢跟你亲昵的原因。”   褚珩道:“嗯。”   褚青:“……”   褚珩又坐了会便走了,褚青轻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弟弟性格冷淡,不苟言笑,周围的人对他皆是毕恭毕敬。   再过两年就是而立之年了,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倏地想到皇帝赐婚的那个男王妃,褚青左右一思量,命人带路,去了白软的住处。   从长姐那出来,褚珩去了马场。京城那边来信,新帝再没登基之前,培养的那些暗卫和细作,各个皆是武林高手,他们多是从很小就开始训练学习各种武艺,不仅精通各种武器、毒术,连同易容变声缩骨异形都通晓,故而,白软的稚真稚纯多半是伪装出来的。   雨已经停了,他骑上他的飞驰围着马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几圈,待停下来时,脸色冷了几分。   即使他这等速度,马不停蹄的往青莲山跑,怕是一天之内也没办法往返的,这样看来……   褚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飞身下马,沉默的走了许久,跟着他征战沙场多年的部下蓝誉见他神色不好,忍不住上前询问。   褚珩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并未回他的话,只是问道:“蓝誉,你对马颇为了解,依你之见,若是骑着马用最快速度的去青莲山,摘了葡萄一天之内回到王府,有可能吗?”   听罢,蓝誉惊道,“一天之内?”眉头一皱,“少说得两天,即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那也得是一天半,青莲山离我们这儿可是八百多里,我们马场里日行五百里的马只有一匹,那便是王爷您的马……”看了眼褚珩的脸色,非常不解道,“王爷您想吃青莲山的葡萄?”   “……”褚珩干咳一声,沉默小片刻,缓声道,“也不是,就随便问问。”   蓝誉眨巴眨巴眼“哦”了一声。   另一边,白软见雨停了,跟着小山雀出了门,要去后花园的小树林逮知了猴。   却没想到半道上和褚青遇到了,只能走一人的小石板路,白软见她是女子,便主动站到了泥地里。   “你先走。”他软声开口。   褚青的目光落在他俊秀稚嫩的脸颊上,还未开口,贴身丫鬟秀珠开了口,道,“大胆,哪里来的没规矩的,怎能对我们大公主用你字?”   白软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圆乎乎的眸子透着不懂,“大公主?什么大公主?”   “你居然不认识大公主?”秀珠语气里皆是惊讶。   “秀珠,退下。”褚青开口命令道。   “是。”秀珠退在了她身后。   褚青目光转向白软,问道:“你是哪来的?我怎么瞧着面生?”   白软略抿唇,回道,“我是从……凌烟阁来的。”略顿,问她,“你认识褚珩吗?他是我娘子,你若认识他,便知道我是谁了。”   娘,娘子?!   褚青彻底呆住。   他那冷如冰霜的弟弟居然成了眼前这小白脸的娘子?!   呆了几下,褚青便捂嘴笑了起来。   “阿珩他,他是你,你娘子?哈哈哈哈哈……”   白软圆眼水光光,小脸皱了皱,瓮声瓮气的强调道:“他就是我娘子。”   而褚青再听了这话后,已经笑的捂住了肚子。   白软当下不高兴了,眼睛一瞪,“笑什么?若不信,可随我去见娘子,而后问问他。”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褚青敛了敛笑容,可还是憋笑的问道,“原来你就是皇帝所赐的那个男王妃。”   白软抿了下唇,问道:“那你呢?”   “我啊,是阿珩的姐姐。”   闻言,白软眼睛瞪的更加圆溜溜,接着便脆生生的唤了声,“姐姐。” 第10章   这一声姐姐喊的褚青微顿,接着忍不住手绢捂嘴笑了又笑。   白软也忍不住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娘子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左右都是一家人,是要亲近的,白软小脸红红,简单的想。   褚青忍着笑,将眼前漂亮的稚嫩少年又上下打量个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软,姐姐叫我阿软便是。”白软就这么安排好了褚青怎样喊他,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弄得褚青又是一愣,笑道:“好,阿软。”   这一声“阿软”听得白软笑弯了眼睛,转而又道:“姐姐这是去哪?”   褚青笑意收了收,略微顿了顿,道,“出来走走,屋子里坐久了,闷。”   白软小嘴抿了抿,“我也是出来走走,正打算去后花园小树林里逮知了猴呢。”   褚青闻言微滞,以为他是想吃那东西,于是道:“这等事,下人们去做便是。”   白软一笑,理所当然道,“我想逮知了猴,为何让下人去做?以前下雨过后,我时常在山里林子里逮来玩,没事的。”   褚青瞧着他,不禁有一丝讶异,略微思想,试探性的问道,“以前你是住在山里?”   白软点点头,笑眯眯的跟褚青谈论起山里有趣的事情,正说得起劲,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飞着的小山雀急了,用鸟语提醒了他几句。   闻声,白软一愣,知道自己话说多了,但又收不回来,只得住了声。   褚青听得正得劲,见他顿住,不解道,“怎么了?”   白软抿唇,迟疑了下,道:“我得走了,下次再陪姐姐。”说完不等褚青开口便跑开了。   一口气跑进凌烟阁,进了屋,坐在软榻上才松了一口气。   白软往榻上一躺,让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出去,他困了,要准备睡觉。   小山雀飞到他耳边,啄了下他的耳朵,半教半怪道:“日后,要学会话到嘴边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言多必失啊阿软!”   白软拿了小几上一颗杏干,一点点抿着吃,不以为然道,“那是娘子的姐姐呀。”   “就是靖王你也要话留半分。”小山雀气咻咻,这样下去,怕是早晚一天身份穿帮。   白软眼睛瞪得浑圆,“姐姐留三分,娘子要留半分,莫非娘子还不如姐姐可信?”   山雀气鼓鼓的扑棱了两下翅膀,肃然道:“阿软,你且记着,人类复杂着呢,即便是靖王,你也是要小心相待的。”说完往软榻上一躺,不吱声了。   白软也不说话了,翻个身往那一仰,睡了。   但他心里却想着,他家娘子才不复杂。   褚珩来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门口候着的丫鬟禀报说王妃睡了。   他略微点了下头,不由的放轻了脚步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在软榻上睡得歪歪扭扭的白软。   轻手轻脚走过去,停在塌边,目光锁住白软,这小细作的睡姿看着实在别扭,稍作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将他慢慢的摆正。   白软睡的香甜,但到底是成了精的小妖怪,褚珩的味道早在他没进屋就闻到了,故而睡得万分安心。   褚珩一只手拖住白软的后脑勺,一只手帮着将白软歪扭着的脑袋扶正,可下一刻白软的脑袋无意识的往他手心里一歪,红润的小嘴还咂吧两下,手臂自然的搭在褚珩手臂上,全然一副没有防备的模样,弄得褚珩心里莫名一软。   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硬着心抽回手,不再管这小细作的睡姿,转眼看向睡在紫檀小几下的那只鸟。   原先以为是偷传信物的信鸽,可不曾想是只山雀,这几日通过丫鬟的汇报和自个的观察来看,这只山雀颇有灵性。   这小细作来王府有些个时日了,但还未曾发现他给外界通风报信过。   不过,不排除这只山雀是跟外通风报信的差鸟。   这样想着,就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小山雀,伸手将它拿起来,虚握在手心里。   山雀是只活了百年的鸟了,它虽有修炼成精,但因家族受诅咒,无法修成人形,不过它倒是看得开,觉得就这样做一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鸟也不差。   被褚珩握进手心里它就醒了,黑湫湫的眸子怯生生的看着眼前气场骇人的靖王。   想它一只修炼成精的鸟还不至于怕人类,只是毕竟在褚珩眼里它不过是一只寻常鸟儿,是得要做出点害怕的样子来。   这么想着,就意思性的抖了抖身体。   褚珩感受到它半大拳头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当下摇了摇头,这样一只胆小的鸟,如何做信使?   细细瞧了瞧这只鸟,又用指尖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随后轻放在了紫檀小几上。   安全落地,小山雀便扑棱着翅膀飞去鸟笼里了,虽不怕,可这靖王总冷面示人,谁也看不出他这张清冷的面孔下是什么心思,还是躲着点微妙。   毕竟,人类啊,最捉摸不透了。   褚珩望了眼鸟笼,视线转向还在呼呼大睡的白软,没发一言出了房门。   脚步一路到了清月居,大公主褚青明日就要回越国,此次从京回来路过靖王府谎称说病了,暂住王府,已经待了三日了,不能再久待,若不然要被人起疑了。   “此次回越国,不知下次允我探亲是何年何月了。”褚青说着心中酸楚,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好不容易多年回本国探亲,可却连自个的亲弟弟都见不成,若不是装病,怕是又要个三年五载的见不着褚珩了。   别的不担心,就是褚珩一直不娶妻生子让她这个当姐姐的多有忧心,现如今有了个男王妃,倒也算宽慰不少。   尤其是今儿一见白软那招人喜欢的样子,又不觉放心了两分。   褚珩宽慰道,“长姐不必伤感,日后若想见我,便写封书信,我去越国看你便是。”   “糊涂话,我可不想你为了见我,在皇帝面前生出什么罅隙来。”褚青擦了擦眼角的泪,稳了稳心神,缓声道:“如今你有了个王妃,我心里也放心不少,你总算不再是孤单单一人了。”想起白软那句娘子,她转而笑了笑,继续道:“他叫白软是吧?我瞧着挺喜欢。”   褚珩没搭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毛。   褚青将褚珩那点小情绪瞧在了眼里,她问,“怎么?不喜欢他?”   褚珩抿着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是,没规矩了些,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我倒是觉得没规矩好,省的在你面前畏畏缩缩,那你们俩这小日子还怎么过。”说到这里褚青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他是皇帝赐给你的,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你也要表面做做样子,该尽的礼数做足了。”   关于权势争斗朝堂阴谋,褚珩不便多说,他点了点头,道:“长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褚青说着,话题一转,“说好的今日晚饭一块吃,你给我喊的人呢?”   褚珩微顿,沉声道:“他睡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叫褚青听出别样意思来,笑了两声,打趣道:“我弟也学会疼老婆了。”说到这顿住,纠正,“不对,他叫你娘子,那如此说来他便是你相公了。”斜睨的看着褚珩,将笑不笑的,“说不喜欢他,我都不信。”   褚珩面子有点挂不住,有股冲到凌烟阁将那小细作一顿打的冲动,坐在那,犹豫了一会儿,淡声道:“这就是他没规矩的地方。”又补充一句,“若他不是皇帝赐给的,哪里还由得他这般放肆。”   褚青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低笑了下,岔开话题,“好,靖王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我们俩吃吧。”   褚珩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软做了个梦,梦里和恩人在山间田野一起游玩,恩人摘了颗葡萄送到他嘴里,一股酸气让他抖了一下,骨碌坐起身,醒了。   迷迷瞪瞪的看着往他嘴里塞葡萄的小山雀,眼睛睁的圆不溜秋,好一会儿,才开口失落道:“原不是恩人喂我葡萄。”   小山雀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眨眼,“阿软,你已经睡了好些个时辰了。”   白软似乎没醒透,抿了抿唇,视线看向屋外,天已经黑了,他隐约记得褚珩有来的,醒来,却没见他人。   “阿软。”小山雀又唤了声。   “嗯?”白软应着看向他,问道:“阿雀,娘子是不是来过?”   小山雀点点头,眼睛盯着桌上的糕点,一点点啄着,边吃边道:“他来了一小会就走了。”   白软一惊,忙又问,“何时来的?”   “约莫刚睡那会。”   白软心头一跳,一面高兴褚珩真来看他,一面又不懂他为何来了也不叫醒他,稍作思考,光着脚丫下了软榻。   快步出了屋子,丫鬟们拦都拦不住,白软一路飞奔,一门心思的要去见褚珩,脚下的石子路硌得脚底生疼,他踮着脚丫子,心想,变成人怎么这么娇贵,若变回狐狸,哪里会受这些个石子的欺负。   “哎哟。”脚下被什么东西扎疼了,白软停下来,抬起脚丫弯着腰看。   脚底被一硬物弄破了,有血流出,白软摸了摸那伤口。   身后的丫鬟挑灯追了上来,夏桃拿着鞋子跪下,见白软脚底受伤流血,登时一惊,更惊的还在后头,因褚珩站到了他们跟前。   “王,王爷……”夏桃声音都发颤了。   褚珩面色清冷,看看她,转而看向白软。   白软没想到褚珩会出现,当下心中欢喜,顾不上其他,伸出手臂,求抱的意图非常明显。   “脚疼。”他软声道,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褚珩眼皮掀起,冷冷看着白软,对上他圆乎水润的眸子,心思百转千回。   他已经对此人起了杀意,可此刻这小细作却一脸纯良的求抱。   这举动无端让他心底那份恶意冲散,尤其是看着他那带点儿可怜气的目光,心头莫名被一根软软的东西拂过。   白软站在那伸着胳膊,大有一种“你不抱我我就不放下”的架势。   “王妃,奴婢给你穿上鞋。”夏桃这时开了口,把鞋放在白软脚边。   白软刚想开口,褚珩抢先他一步,示意她把鞋拿走,而后抱起白软,朝凌烟阁走去。   几个家仆瞧的目瞪口呆,而白软就知褚珩会抱他,此时窝在他怀里,嘴角漾起开心的笑容,一双圆眼紧紧盯着褚珩,小脸还红扑扑的。   进了屋,将白软放到软榻上,命人传了大夫,伤口无碍,大夫开了点止血的药膏,吩咐短时不要沾水,便退下了。   待大夫走后,褚珩开了口,面上有些不悦,“不穿鞋在那石子路上乱跑什么?”   白软仰头看着他,坦言,“着急着见你,一时忘穿了。”   褚珩皱起眉头,鞋子都能忘穿?   正忖量着,白软忽然高声质问道:“姐姐来了,居然都不带我去见!”两条眉毛皱着,气鼓鼓的瞪着褚珩,“这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成?”   人类这种亲戚关系他还是知道的,跟他们兽类颇有几分相似。   褚珩不把他介绍给姐姐,这不是拿他当外人是什么?   褚珩的思绪被他这问的一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白软又哼一声,“得亏我遇见了姐姐,若不然多失礼数。”   褚珩看他那委屈相,活像受了什么气一般,稍稍思考,道,“明日长姐回越国,你跟我去送她,到时介绍便是。”   闻言白软露了笑,抖了抖脚丫子,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俩,他便没羞没臊起来,把自己脱光光,爬上床,招呼褚珩,“来,坐着累,我们躺下聊。”   褚珩面色没变,把亵裤丢到他身上,“穿上。”   白软一顿,接着便以为褚珩害羞了,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一边穿衣一边嘴角噙笑的偷瞄褚珩,心想,脸皮这般薄,真是可爱的打紧呐。   穿好衣服,咳了咳,挺直胸膛,故作出一副大男子的模样,拍拍自己旁边,“娘子,来,坐这儿。”   褚珩:“……”拳头握了又握,嘴唇抿了又抿,终是坐在了床边。   白软强行钻进了他怀里,靠着他傻乐。   “以后不许叫我娘子。”褚珩开了口。   白软疑惑道:“为何?”抬头一看他的脸色,连忙点头,“好。”紧接着又道,“叫你阿珩可好?我听着姐姐是这么叫的。”   褚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日后你要叫我阿软。”白软说完抬手摸摸他的胸,“别害羞,你若叫不出口,就你我二人的时候叫,如何?”   褚珩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依旧没说话。   而白软当他同意了,喜滋滋的还觉得自己是个十二分的好王妃,这般顾着他家阿珩的面子。   翌日,王府门口,白软跟着褚珩送行褚青公主。   如同昨日,褚青见了白软乐的捂嘴笑,白软跟着傻笑,高高兴兴的把自个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丫鬟秀珠接过小箱子,褚青道:“日后阿珩就交给你了。”   白软重重的点头应下。   褚青又对褚珩交代了几句,上马车走了。   褚珩忽而好奇,问道:“你送长姐的小箱子里装的什么?”   “那些个摘来的野葡萄。”   褚珩:“……” 第11章   青莲山,望月洞府,白城闲闲的斜靠在白虎皮座上,喝着酒。   一口又一口,神情有些萧索。   他仿佛看到他们狐族难得一见跑着能把自己摔倒的小团子在自己面前滚来滚去。   想当初白软未成人形时,如同一个雪团子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就知天天黏着他。   那爱哭的傻狐狸有了爱人了,从不敢去人界的小家伙,竟然就这么去了人堆里!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父亲嫁女儿的心情吧,小软软,我对你可是父爱如山倒……   “大王,怎的一人在这里喝闷酒?不如在下陪你如何?”白城正眯眼胡思乱想时,一个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让你走了吗?怎的还在这里?”白城瞥了眼那人,懒懒的说道。   “我思来想去,外界实在是凶险,还是您的地方逍遥自在。若是能在您身边伺候,我心甘情愿。”男子看着白城目光灼灼的说道。   这男子身量不高,比例却极好,身上只是一袭长袍,腰上一根玉带,简单的穿着衬得身形极为妖娆,仿佛能看到衣服里的媚骨风姿。   他的头发在身后松松的绑着,一张粉脸妖娆媚艳,眼中带着盈盈水意,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尤物。   “你的功夫不能百人斩也能十人杀,隐姓埋名足够你活好一生了!”白城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动声色。   “可是这时间又哪里会有大王您这样风流的人呢?大王,您可有尝过人间情事?”那人款款走近说着,声音说不出的青丝缠绵,手中利刃却已从袖中出来。   “哼!”白城冷哼一声,突然暴起修长的手指变成利爪卡在了那男子喉咙。   “就你也想对我动手?”白城眼露红光,如嗜血一般。   “大王,果然不是人类。我的武功已经是江湖少有,能如此轻易胜过我的,连我师父也不行。”那男子竟是不怕一样嘴角含笑看着。   “你信不信,我这一下就能让你身首异处!”白城寒声道。   “妖修人,杀人可是有损道行的,有话好好说,我并无恶意,只是试探一下。你杀了我,那冒名进入王府之人也会有难的!”那男子轻笑说道。   “何危险?”白城眼神一紧问道。   “有人会定期找他要消息,没有消息传递出去,就会露馅……你可知道哪里传递消息,什么时候传?”那男子轻轻道。   “你说,否则杀无赦!”白城看着那男子冷声道。   ——   京城,辰时过后,金銮殿上,太监尖细着嗓子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的朝会终于在太监一声退朝中结束。   金銮殿上戴着平天冠,身穿绣金龙袍的男子起身被一众太监宫女簇拥而走。   男子身形高大,撑着大袖龙袍龙行虎步,自成一股威严之势行,珠玉制成旒遮住了眼脸,只看到一双薄唇抿成一线,带着尊贵冷峻。   掌扇宫女不敢有一丝大意,连气息都不敢乱了,太监总管作为宫里的老人也显得小心翼翼。   生怕从那人口中说出“拖出去斩了!”这几个字!   这男子正是这王朝的皇帝,褚铎,一国之君,万万人之上,有谁不怕呢?   “启禀皇上,兰贵人给您准备了杏仁羹,还……”这一众人出了大殿,一路到了皇帝办公的宫殿门口,一华服宫装打扮的甚是妖艳的女子带着几个宫女太监眼巴巴等到了皇帝,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翠声禀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冷哼。   “兰贵人拖出去斩了,其余人等发配教坊司!”阴仄仄的声音传来,兰贵人那边呆若木鸡,太监总管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内廷侍卫已经去处理了。   他们这位新帝最忌讳别人不听他的命令,君无戏言,君叫臣死,臣必须死!   仗着貌美就以为有特例,真是做梦!   在这位新帝心里,皇权大于一切!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爬到今天的位置,褚铎要的是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命令,没有一丝例外!   兰贵人哭喊着,娇滴滴的人儿,成了泪人,好不让人心疼,褚铎却眼也没眨一下大步进了殿内。   褚铎换下朝服,处理奏折一丝也不休息。   “秘辛营的暗卫正在外面候指召见。”老太监禀报道。   “宣!”褚铎沉声道,眼里露出精芒。   这江山他坐的不踏实,其中一个最大的眼中钉就是他的亲弟,褚珩。   那个比他出身高贵,从小就受老皇帝喜爱的皇子,是他从小羡慕嫉妒的对象。   全部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皇帝,谁能想到是他褚铎呢?   皇位之争,各凭手段,他虽然不太光彩,却最终胜利了,所有都掩盖在了黄袍王权下。   老皇帝给了褚珩免死金牌,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也不敢杀他,以防激起民愤。   这就是更让褚铎恼怒的地方,普天之下竟然有人的生死不在他的掌握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封地出去当逍遥王爷,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暗地里却拥有老皇帝秘密培养的世家组织,养马私练兵马,其心可诛!   前几日那个御史大夫还在私下里大放厥词,道靖王(褚珩)有贤德,实在是该死!   想做逍遥王爷,被人传颂,褚铎可不会让褚珩如意,赐给了他一个男妃,看他如何接招。   违抗圣明就有造反之嫌疑,接了那男妃,就等于接了个不定时的炸弹!   褚铎摸着下巴,眼里都是阴鸷狠厉。   “属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秘辛营的暗卫上前拜见褚铎。   “免礼。可有什么消息?”褚铎问道。   “靖王已和陛下赐给他的男妃成亲,日日欢好,感情极为好。只是时日尚短,还无从问起一些事。”那暗卫道。   “继续看着,我要的是结果!”褚铎沉声道。   “是。”暗卫行了礼,欠身退下。   一旁的老太监犹豫着走上前,道:“皇上,您该用膳了。”   褚铎揉了揉眉心,沉沉的“嗯”了一声。   ——   白软在睡榻上横着躺,竖着躺,卷成球躺,无聊了好几天,也不见褚珩来看,心里思念的紧,又有些委屈,怎的他这么思念恩人,思念怎的这么难受?   是否恩人也会思念他?是不是公务太忙,忙到走不开,也如他这般思念的想哭?   小山雀这几日又出去玩了,白软无从知道褚珩的情况,没有小山雀指路,他不敢独自出去。   但实在想见阿珩想的紧,思来想去,起身叫了丫鬟进来。   “我要午休一段时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别来打扰我。”白软叮嘱丫鬟,等周围人都散了,他在内室悄悄撤去了化形的法术,成了一只白团子一样的狐狸,圆乎乎的眼睛滴溜溜打转看了看周围,一跃从窗口出去。   狐狸身轻,又有尾巴掌握方向,就算不施法速度也快的人看不见。   白软记不得褚珩书房的具体位置,循着褚珩的气味儿,四处找了下。   整个王府都是褚珩的味道,让白软好一番找,尾巴都累的耷拉下来,才终于找到褚珩,那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在王府隔壁,是一个演武场。   褚珩身着棕色皮夹,白色内袍,脚上一双黑靴,身材显得修长挺拔,俊朗的容颜英气逼人,阳光下,他流着汗正和几个同样皮甲的军士比斗。   白软伏在树边看的目瞪口呆,阿珩这般好看,叫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就这样扑上去抱着他蹭蹭蹭,舔舔舔……   白软瞧的心里痒痒,小爪子轻轻划拉划拉树干,这声音极为细小,却被在场的褚珩察觉,他的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继续和军士比武,几个动作之后,褚珩的位置距离白软藏身的树近了许多,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处,在所有人未反应之际,一个跃身,伸手抓住了树上一抹白色的影子。   白软的毛噌的一下子竖了起来,他吓到了,一个晃眼,褚珩怒目看着他,双眼露出凶光,如同要杀人一般,极为可怖,白软瘪了瘪嘴巴,眼里渗出泪花,全身的毛瞬间耷拉下来,显得好不委屈。   褚珩:“……”   褚珩以为会看到什么监视他的细作,没想到,手里一轻,竟是一只通身白毛、胖乎乎的小东西。   小东西圆乎的眼睛如同澄澈天空一样没有一丝杂质,盈满水意,只是这么一眼,褚珩就有种世间无尘的清爽感。   他收了凶悍的眼神,放软了神情,盯着手上的小白物看了小片刻,将它抱进怀里。   细细瞧了瞧,又觉得这活物似乎不太像狐狸,圆乎乎的脸,圆滚滚的小身体,还有细细的胡须,看着倒像是猫更多一些。   先不论这是什么东西,这小东西从哪里来的,为何躲在这处?   脑子里冒出些许疑问来,到最后只是摇摇头。   褚珩又仔细看了它的面容,忽而觉得有几分像凌烟阁的小细作。   想到这立刻眉毛皱了一下,好笑于自己的见一四脚兽都想到那细作,看来,那人留不得。   想到杀了白软,褚珩的心里莫名又生出一丝不舍之感来,眉头皱起,转身把怀里的小白团丢给了部下。   “把它放生了吧。”   “是。”   白软正惬意的窝在他怀里,整只狐狸被丢入别人怀抱,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我是来寻你的,你怎可把我丢给他人?   这般想着,就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跳进褚珩怀里,小爪子紧紧揪住褚珩胸前衣服,小脑袋在他脸边使劲儿蹭了蹭,仰着脸看褚珩。   褚珩低头看去,对上一双圆乎水润的眸子,白软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脑袋很自然的的歪放在褚珩胸前,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的晃了晃。   不知怎地,褚珩脑子里又冒出白软的样子来,小白物这等无赖行为颇有几分像那无赖小细作。   不过,这等思绪只出现了一瞬间,褚珩便敛了心神,专心瞧着怀里的白物。   白软其实有点生气,真身被阿珩给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又有一丝庆幸,阿珩以为他是一只普通狐狸。   然而这些思绪很快被他见到阿珩给冲散了,现了真身就是为了来见阿珩,如今不仅见着了,还被他抱在怀里,白软抬眼往上又瞧了瞧褚珩,见他也在看自个,当下心里更觉欢喜,迷迷糊糊的紧紧靠着褚珩,此刻是不愿离开半步。   褚珩对它并未存有戒心,手轻抚着它身上细软的毛柔声问旁边人,“依你们之见,这是个什么活物?”   “狐狸。”   “猫。”   “两不像!”   将士们七嘴八舌,产生了分歧,褚珩一言不发。   上将军冯缓打断众人的争执,道:“此物是狐狸,我曾在某本民间野生物书籍里看到过此物的画像,这物多生在深山野岭中,被很多人称之为神物,数量极少,金贵无比,据说此物颇有灵性,不仅能听懂人话,还能为人办事,而且它的毛皮可抵御严寒,即便是极寒之地也不在话下。王爷,这等活物,若养之,甚好。”   “可惜,狐狸终究是狐狸,再金贵也是魅惑人的妖物。”又一上将军宋疾沉声道:“这等活物,要么放生,要么杀之,断不可养之。”   冯缓一听,眉头皱起,看着他道:“宋将军这话何意?王爷又没说要养,你这话里话间怎么全是火药味?”   “王爷是没说要养,可某人大放厥词,明里暗里不都是让王爷养它?”宋疾肃然道:“王爷一堆重要的事情要做,养这碍眼的小东西怕是要分心,古人语,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这物依属下之见,除之最好。”   “王爷,你听听,宋将军他说你玩物丧志。”冯缓皱着眉道。   “诶,属下可没说王爷玩物丧志。”宋疾忙澄清。   听着他们的争论,褚珩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是玩人丧德,这四个字叫他又想到了白软。 第12章   他又瞧了眼怀里的小东西,话题一转,问道:“新来的良种战马,你们安置的怎样了?”   “回王爷,都已安置妥当,只是这些马匹皆是些性子暴躁的烈马,又不喜被圈养,栅栏已被它们撞坏不少,想来,是要好好训练训练,才能为王爷所用。”宋疾道。   “训练之事交付驯马师便是。”褚珩淡声道,转而又问:“若急用,可否短期内拿来上战杀敌?”   “怕是要等两三个月。”宋疾道。   “不妥。”冯缓道:“王爷,这些马虽是战马,但更是野马,没个半年一年的,怕是很难驾驭。”   “哦,是嘛。”褚珩语气平淡,有些赞同。   “冯将军这是在质疑我们的驯马师能力不足?”宋疾瞪眼。   “我可没这么说。”冯缓道:“我只是想告诉某人,做事切不可操之过急,这训练出精湛的好马,更不能急,要知这些可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畜生。”   “你骂谁畜生呢?”宋疾眼瞪得更大。   “马。”   “两位将军,当着王爷的面整日吵闹,成何体统啊。”同僚沈谢笑呵呵道:“你们俩这般你一句我一言,颇有小两口吵嘴之意。”   宋疾、冯缓:“……”   褚珩嘴角扯出一丝浅笑,道:“驯马之事,日后再议,本王累了,去歇息了,你们自便。”   “那这白狐如何处置?”宋疾问道。   褚珩垂下眼眸,淡淡看着怀里的小白物。   白软在褚珩怀里动了动,尾巴轻摇,耳朵微动,眼睛圆溜溜的往上看褚珩。   短暂对视,褚珩收回目光,沉声道:“带回我书房,玩玩。”   玩玩?!   众人皆是一愣,颇有几分不敢相信之意。   靖王可是出了名的冷漠,如今不仅对凌烟阁新来的王妃上心,现如今也对一只狐狸有了兴致,真是稀奇。   回了书房,将怀里的狐狸给下人,褚珩准备去沐浴。   “王爷,这活物关在笼子里可否?”一小厮问道。   褚珩微顿,后点下头,走了两步,顿住脚步吩咐道:“给它弄点吃的喝的。”   “是。”   白软反抗不成,就这么被关进了木笼子里,气的他当即火气一下子冲到脑门,正要发作,忽地想起自个现在是只狐狸,若是张嘴说了人话,还不得把人吓死。   可把他关进笼子里算得什么?偏偏褚珩还同意的,这下可把白软委屈的不轻,瘪着嘴巴,一双眼瞪得浑圆,小爪子抓着笼子门,望着走开的褚珩。   等褚珩进了屏风后沐浴更衣,白软小胸脯起伏的弧度有点厉害,显然气的不轻,目光幽幽的盯着褚珩。   下人们关好白软,准备了些水和食物,便去了门口候着。   白软一双葡萄似得眼睛圆不溜秋,盯着下人们给他准备的食物,小爪子扒拉扒拉,哪里有什么胃口,他家阿珩将他关在笼子里,真是好不生气。   白软小爪子挠了挠脸,后蹄子又挠了挠耳朵,大尾巴摇啊摇,一双圆眼水光光的瞅着洗完澡出来的褚珩。   伺候的丫鬟上前递上一杯温水,褚珩端起喝了口,放下时,视线不经意扫过笼子里的那只小白物。   小东西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小模样透着可怜气儿,让他不由的眉头微蹙。   他缓步走到笼子跟前,跟白软对望。   白软歪着小脑袋回望褚珩,这一刻他是多么想变成人形,好好的抱一抱他家阿珩,然后跟他亲热亲热呐。   可也只能想想了,他可不想吓着他家阿珩。   褚珩见它没动准备的水和吃的,开了口,“不饿?”   白软摇摇尾巴,饿了的,跑了这么久找你,不饿才怪。   “不喜欢?”褚珩又开口,想了想,他记得狐狸最喜吃鼠类鱼虫虾,便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这些东西。   闻言,白软一骨碌站直了,圆溜溜的眼睛瞪了又瞪,大尾巴摇了又摇,他不喜欢吃的,却无奈以狐狸身不能说人话,更不能变成人,便有些急了……   自有灵智以来可是没吃过那些东西,鼠类更别提了,在山中时吃的是果子,下山吃的是人类的食物,口味与人类一样,哪里能吃的下生肉……   褚珩以为白软是急着想吃东西,催促下人快去准备。   王府的厨房食材应有尽有,就算没有凭借这几个侍卫的伸手那也是手到擒来,片刻就有侍卫端来新鲜的生老鼠肉、鱼肉、蚯蚓、蛐蛐什么的,腥味儿扑鼻。   “…………”白软看到这些吃的,浑身一颤,再看到褚珩打开笼子门,不嫌脏的端着那些生肉递到他嘴边,两眼一瞪,腮边鼓起,抬起爪子打翻了。   褚珩:“……”   狐狸的口味他一人类哪里知道得清,抿紧了双唇,看了看这气性挺大的狐狸,起身欲走。   白软见状,猛地跃起,跳在他肩头,又强行的滑进褚珩怀里,抬眼望了望褚珩,见他神色清冷,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褚珩的胸膛里,只留下大大的尾巴软软的伏在他身上。   白软动了动耳朵,褚珩的下巴线条,挑不出一点不好来,心里忽而喜滋滋的,觉得自个的阿珩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褚珩被这只狐狸弄得有几分无措,稍稍思量,命人收拾了那些生肉,又命人把笼子搬走。   抱着白软去吃饭了。   白软这才算满意,先前那点对他家阿珩的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只觉得他家阿珩是一等一的好娘子。   褚珩坐在饭桌前,把怀里的小白狐狸放在桌上,他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在它嘴边。   本以为会跟狗似得用嘴接肉,哪里想小狐狸伸出爪子接过那块鸡肉送进嘴里。   褚珩的神色不可抑止的一滞,愣神的望着白软。   白软把鸡肉吃下肚,见他愣神,眨眨黑不溜秋的眼睛,想到自己现在是普通狐狸,便做出一副呆呆的模样。   褚珩皱皱眉头,又拿了块鸡腿喂他。   白软踌躇了好一会儿,心里犹犹豫豫,架不住饿意,还是怯生生的伸出小爪爪抱住那鸡腿吃了起来。   褚珩:“……”   忽而来了兴致,又夹起一块排骨递到了小狐狸嘴边。   白软来者不拒,通通用爪子抱住送进自个嘴里,他还觉得不够呢,与娘子成亲多日,两个还真没如此一起吃过饭,更别说喂食了。   今儿真是来对了,即便是变成狐狸被阿珩看见也是值得的。   白软心思一转,把排骨吃下肚,骨头一丢,伸出爪子去拿盘子里的,而后递到褚珩嘴边。   哪能单单让娘子喂自个?作为相公也是要疼爱娘子的呀。   白软想的理所当然,见褚珩不接,也不张嘴,便上前一步,费劲的往他嘴里送。   褚珩怔了一瞬,随即躲开了,他直直的望着眼前这只太过灵性的狐狸,心思转了又转。   虽心有疑虑,但还是选择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如同观察凌烟阁的小细作一般。   过了些时日,他再喂完小狐狸之后,开了口,“你能听懂人话。”   这句是肯定的。   白软有些呆愣,虽不知褚珩说这话是何意,但秉着疼爱娘子的心情,点了点脑袋。   褚珩挑起了一侧眉毛,略微顿了顿,又问:“你是野狐狸还是家养训练有素的狐狸?”说完这话又觉自个有些好笑,太复杂的问题怕是它根本听不懂,即便是听懂也无从是说。   先是皱皱眉后又摇摇头,指尖轻轻抚了抚白软毛茸茸的身体,道:“去玩吧。”   白软没动,玩哪里比得上看他家阿珩来的有趣。   只是这段时日,跟阿珩相处是以狐狸样,在阿珩眼里自己是一只四脚兽,不会有相公娘子那等心思意念。   白软趴在软榻上,尾巴轻轻摇着,余光偷偷的瞄坐在那看书的褚珩,何时能变回人和娘子好生亲热一番呐。   正忧心,外面候着的家仆汇报冯缓将军和宋疾将军求见。   褚珩允了他们进来,一进门便看到软榻上那只白茸茸的灵物,冯缓自是高兴,可宋疾却神色不好。   不过,眼下并不是跟一只宠物较劲的时候,他们禀明了来意。   听后,褚珩眉头皱起,道:“驯马师被踢伤?”   “没错,那些马的性子太烈,实在是难驯服的很。”宋疾皱着一张脸,看样颇为头疼。   “早说过,不可操之过急,宋将军偏不听。”冯缓道。   宋疾看向他,“听冯将军这意思,看来是有高见了,宋某愿闻其详。”   冯缓神色一滞,瞪向他。   “冯将军准备如何训练这匹野马?可否告知宋某?”宋疾将笑不笑的追问道。   “你……我何时说过我有高见?”冯缓被他气得反问了这么一句。   “既无高见,那就别对我的驯马师们指指点点。”   “我何时对你……”   他们俩争的不相上下,褚珩知道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倒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俩一眼,两人立刻住了声,不敢再多说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雪糕们,最近太热了,一定要注意防暑降温   阿软:驯马师,现成的   王爷:谁?   阿软:我啊 第13章   白软躺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本来听得津津乐道,见他家阿珩脸色有变,忙支棱起脑袋看褚珩。   褚珩稍一沉吟,缓声道:“训练战马的确不能急于求成,又是野性十足的烈马,训练起来自然是难了些。”   “王爷之见,我们当如何训?”冯缓道。   稍稍又一沉吟,褚珩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开口,榻上的小白狐跳下来,停在他面前。   昂着小脑袋看褚珩,伸出小爪子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角。   褚珩低头望向它,弯腰抱起。白软钻进他衣服里,在他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圆溜溜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诧异连连的冯缓和宋疾。   “若是这些马儿能有这只白狐这般有灵性,能听懂人话,那我们训练起来就不愁了。”冯缓道。   说到这句,褚珩看向怀里的白团子,指尖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狐狸与马皆属于四脚兽,马也能听懂人话的,看我的飞驰便知道了。”略微顿了顿,“它们之所以不好驯服,想必对我们有不满。”   宋疾瞪圆了眼睛,“王爷说笑,畜生而已,说的怎么跟人似得。”   褚珩淡淡一笑,道:“人有时不如畜生。”说着话题一转,“我随你们去马场看看。”   去马场自然不能带狐狸去的,褚珩大手将他揪出来,可白软却爪子死拽着他的衣服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褚珩蹙眉,然而看着毛茸茸的的小东西缩在自己怀里,心下一软,随它去了。   出了院门,一路到马场,路上引来不少家仆、将士们的瞩目,个个诧异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谁人不知他们的王爷生性冷漠,哪里想,却带着一只白狐狸四处走动,更把那活物揣在怀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白软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四处张望,好不惬意。   褚珩与将士们讨论驯马之事,白软露出圆圆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圆乎乎的脸蛋,乖乖巧巧的听着他们说话,如同长在褚珩怀里似得,看的人心肝颤。   不过,天气炎热,窝在褚珩怀里几息时间,便从他衣服里钻出来。   褚珩扯了扯它的耳朵,将它按回衣服里,白软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奋力挣扎想要出去,但最终被褚珩还是按在了衣服里,只露出毛茸茸的的耳朵和后脑勺。   白软缩成团,一张狐狸脸带上了不高兴,不过,一声马的嘶鸣,让他不由的脑袋缩了缩,随后从褚珩衣服里露着一双圆眼往外瞧。   褚珩不过刚牵过一匹马,还未飞身骑上,却遭来马儿的敌意,他勉强拉住缰绳,脚步扎稳踩在地上。   “王爷。”宋疾他们上前,语露担心。   褚珩伸手示意他无碍,随后一只手轻抚马毛,以此来安抚。   可那匹马儿半点不给面子,马鼻子里带着哼响,马蹄子急躁躁踏着地面,做出一副攻击人的架势。   眼见着下一刻就要将抵褚珩,白软见状,探出小脑袋来,对着那张马脸,毫不客气的伸出爪子挠了上去。   众人:“……”   怀里小东西的这一举动叫褚珩惊讶之时,更担心它被马伤到,赶忙将它按回衣服里,把手上的缰绳递给一士兵。   白软却又探出脑袋来,伸长脖子看了眼那烈马,见它已经乖了下来,才收回视线,乖乖的缩在褚珩衣服里不动弹了。   褚珩低眼吃惊的看着怀里的狐狸。   此时,白软只留给他一个白绒绒的脑袋瓜和两只抿啊抿的耳朵。   褚珩讶然,又抬眼看了看安静下来的那匹马。   那匹马乖乖的任凭人牵着,一张马脸上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王爷,这是领头马,它若被驯化,其他的马儿就好驯了。”宋疾惊喜道,不由得对褚珩多了几分敬佩,同时也不由得对那只白狐狸有了几分好感。   褚珩含糊嗯了一声,后又看向衣服里的小白东西,将方才它伸爪挠马脸想个通透,心中大定,这狐狸不是一般的有灵性。   看来自己这是捡了个宝。   褚珩轻轻揪了揪小东西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后脑勺。   白软探出脑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上喵。   见它这般乖巧可爱,一向不苟言笑面目清冷的褚珩不经轻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见他笑白软跟着可爱一笑,大尾巴从衣服里抖出来,开心的摇啊摇。   褚珩心情变好,大手按着白软,将它好一番揉毛,后心满意足的继续看驯马。   那匹领头马让人乖乖骑了两圈,等停下来时,似乎还记着刚才那一记挠,鼻腔里哼哧哼哧的,不太乐意的与褚珩距离太近。   白软也不是不讲理的狐狸,从衣服里探出小脑袋,圆不溜秋的眼睛与那匹马对望。   “你,你别这么看我,我已经听话了。”那马先开口,一张马脸好不委屈,“你为何帮助人类?”   白软眨了眨眼睛,尾巴摇摇,“这是我娘子,我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可听在马耳朵里却瞪圆了那双大眼,接着憋笑的哼哧了两声。   见它不信,白软并未泄气,小蹄子在褚珩怀里蹬了蹬,道:“想必你也知我是妖,化成人形时,我与娘子很恩爱的,我们还拜堂成了亲。”   那马一愣,大眼水当当的看着它,脸上写着不敢置信,沉默片刻,开了口,“人妖殊途,你好自为之。”   白软一愣,默然良久,目光炯炯的开口,“你一匹马,懂得倒是挺多。”   那马一笑,接着喟然一叹,“这是明面上人尽皆知的事,总之,你好自为之了。”   “王爷,你这宠物真有灵性,看,它一直在与这匹马对望,好似在对话一般。”   这话让白软回过神来,昂着小脑袋看褚珩。   他家阿珩是人。   他是妖。   人妖殊途。   这话白城哥说过,阿雀说过,现如今这匹马也这么说。   想到这儿,白软的小脸终于沉了下来,连一颗心也跟着沉下来。   褚珩低头看了一眼缩在他衣服里的小东西,将它从怀里揪出来,细细瞧了瞧。   来时小东西一双漂亮的猫儿眼水光盈盈,颇有精神,此刻却焉儿吧唧的。   眉头一皱,指尖戳了戳小东西圆软的脸蛋,又轻轻给它捋了捋胡须,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神?”   “王爷,莫不是中了暑气?”冯缓上前一步道。   听了此话,褚珩觉得有道理,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了担心,对将士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只手举着小东西回府。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王爷为何举着你家小东西?   靖王:中了暑气,是要通风的,举高有风【一本正经脸】   众人:…… 第14章   回了书房,褚珩命人在屋里多放些冰鉴,随后把小东西放在凉塌上,还拿了些凉水喂它。   白软双眼水光光,小爪子放在起伏的胸膛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尾巴乖乖的放在凉席上,萌呆呆盯着屋顶看。   丫鬟们当是王爷热,便上前扇扇,褚珩却道:“给它扇。”   丫鬟们的手一顿,皆是讶异不浅,但瞄一眼面庞清冷的王爷,马上都收起讶异神情,把扇子转向躺在那的白狐狸。   白软尾巴轻轻的摇了一摇,圆乎的眼睛看向褚珩。   褚珩坐在它旁边,正想伸手摸摸它,白软自个主动凑了过去,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接着翻个身,爬起来,去了褚珩腿上。   白软小爪子在上面踩着转了一圈,褚珩衣服下的大腿肌肉结实,一双狐狸爪爪踩在上面,传来的触感酥酥麻麻的直到心里。   褚珩不动声色的看着它,心里升起一股莫名之感来,白软转个圈把脑袋对着他的小腹,接着将脑袋埋进了褚珩胯间,缩在那不动了。   褚珩:“……”   丫鬟们:“……”皆都垂首,不敢多看一眼。   默然片刻,褚珩眉头皱了又皱,伸出手将腿间那白团揪了起来。   他眼睛盯着这只灵狐看,眼睛如鹰隼一般与白软圆溜溜水光光的眼睛对视。   白软丝毫不惧褚珩这般气势外放带有一丝阴冷的眼神,反而大尾巴伸到他下巴处,扫了扫。   不待两息时间,褚珩便觉得痒,移开目光,将小东西放在凉席上,可白软还是强行去了他腿上。   褚珩又把它揪起来,放在一边,白软动了动耳朵,再次起身去他双腿间。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实在是让褚珩好气更觉好笑。   可对一只小动物又不能发作,到最后也就由着它了。   小山雀从凌烟阁飞来找白软,停在书房窗边,探头探脑好一会儿,不敢冒然飞进。   褚珩坐在凉榻上,依然是刚坐下的那个动作,此刻手上不过是多了一本书。   而白软早就趴在褚珩腿间睡得昏天暗地,大尾巴乖巧的卧放在褚珩腿边,一团通白毛绒,看着好不可人。   他的小脑袋还是埋在褚珩腿间,褚珩担心这么热的天,被闷出好歹来,伸手将他的小脑袋往上拽了拽,放在了上面。   白软正做梦,被谁捂住了嘴巴,憋得喘不过气,他家阿珩突然出现救他,顿觉可以呼吸,脑袋一歪,靠在褚珩的小腹处继续呼呼大睡,小蹄子还下意识的蹬了蹬。   褚珩瞧着,嘴角不由的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抬头却见窗户边一只雀鸟正探头探脑的往他这边看。   褚珩眼尖,认得出这是凌烟阁那小细作养的鸟,不禁眉头微微的皱了一皱。   想来,已经半月有足未踏进凌烟阁了,小细作既是皇上赐的,一直晾着也说不过去,若是传到京城,不免又因这一点小事闹出什么嫌隙来。   如此一思量,褚珩便决定去凌烟阁。他吩咐丫鬟们在外候着,等小白狐醒了好生照料,换身衣服便出了书房。   带他走了很远,小山雀便从窗而入,飞落在凉塌上,瞧了瞧睡的浑然忘我的白软,毫不客气的用尖嘴啄他的耳朵,又在他耳边道:“阿软,靖王去凌烟阁看你了,你还不醒?”   白软“嗯”了一声,后骨碌爬起来,抬起爪子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问道:“这就去了吗?”   “嗯。”小山雀扑闪着翅膀飞起来,“阿城正在房里睡大觉,你若不想回去,那就让他继续假扮你。”   白软皱起眉头,打了个哈欠,摇摇尾巴,用法术回了凌烟阁。   白城睡得正香,给白软弄出的动静吵醒了,他翻个身,又伸了个懒腰。   白软正在找衣柜里的衣服,转头,抿嘴一笑,回头继续挑衣服。   那模样跟要见夫君的小娘子一般,徒有几分可爱。   白软找了身浅水绿的外衫,穿在身上更衬得他貌美肤白,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褚珩便到了凌烟阁门口。   顾不得其他,白软就迎了上去,将褚珩扑了个满怀。   “让我好好抱抱。”白软两条手臂圈住他,昂着脑袋看着褚珩。   褚珩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低头看看他,“进屋,外面热。”   白软点头,他家阿珩就是好,处处为他着想,他松开褚珩,很自然的拉住褚珩的手进了屋。   白城早就用法术离开了,小山雀躲去了大树阴凉里睡大觉。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刚坐到凉榻处,白软又抱住了褚珩,整个人委屈的能拧出水来。   褚珩冷淡的看了他小片刻,抬手推开他。   可哪里想,白软圆眼一瞪,哼哼唧唧的又抱了上来,还道:“没外人的,别害羞。”   褚珩:“……”嘴角轻勾,一丝冷笑,看着怀中这小细作,忽而觉得他一定是皇帝培养的人里面乱入的那一个。   白软心里闷闷的,但不想把让他家阿珩担心,就黏着褚珩说了会话。   做了半个月的狐狸,不能开口说人话,可把白软憋得不轻,他一张小嘴张张合合,偶尔抿唇看看褚珩,圆软的双颊跟着微抿,说话间一双小手还不忘摸摸褚珩这儿碰碰他那儿。   褚珩漫不经心的听着,偶然回应一下,多数时间里都是安静的坐在那,将白软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知道这小细作色心不浅,可却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居然对白软这些个小动作不讨厌,反而还觉得有几分享受。   “阿珩。”白软忽然叫他,看着他问,“你愿意跟我白头到老吗?”   褚珩愣住,白头到老?他瞧着白软认真的小脸,一时摸不清他在搞什么名堂。   白软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搭话也不恼,只当他是害羞,再次抱住他,小手抚摸他的胸口,并软绵绵的说道:“阿软要和阿珩相守到老。”   褚珩内心掀起层层浪,说出口却只有深沉的两个字,“是吗。”   白软点头如捣蒜,话题忽而一转,好奇道:“阿珩驯那么多马做什么?”   在白软的认知里,那么多,阿珩一个人哪里骑得过来。   即便是他们俩一起骑,那也是有些多的。   这想法理所当然,可听到褚珩耳朵里却变了味,面上一垮,推开他,当即冷声道,“你知道我在马场有许多马?”   白软不明所以,眨了下眼,“知道。”   褚珩的脸色又冷了两分,看着白软天真烂漫的脸,活像没有任何心机的人,可他的话却分明是带着试探,让他将方才对白软那些好感全盘否定。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里带上了凶气。   白软还未发觉,打了个哈欠,拉住褚珩的手,道:“困了。”   褚珩双唇抿了抿,将自己的手抽回,“既然困了,本王就先回了。”说罢起身,不等白软做任何反应,大踏步朝外走去。   手上一空,白软愣了愣,快步追了上去,小手拽住褚珩的衣角,“你不陪我睡吗?”   褚珩一滞,看他一眼,淡声道:“本王还有公务要忙。”   这话登时叫白软不高兴了,圆眼一瞪,“借口!骗人!”   他说的是实话,变成狐狸时,见天的跟褚珩待在一起,褚珩没有他说的那么忙。   褚珩冷峻的脸上闪过杀意,须臾,平静下来,道:“本王为何骗你?你不要仗着皇上,就这般没规矩!”   偏生的白软丝毫不畏惧褚珩的威严,一张小脸上气鼓鼓的,不高兴的抿着双唇,想张嘴说点什么,忽而一呆,恍然,娘子是用来疼的,可不能这般对待。   这么想着就点了下头,伸出小手抚了抚褚珩的前胸,“莫要气。”说着乖巧的将手背在身后,“好,你去忙。”   褚珩的心被白软弄得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瞄了他一眼,大踏步走了。   白软一双眸子待看不见褚珩才收回,闷闷的进了屋去睡觉了。 第15章   可哪里睡得着,焉焉的躺在那,两条小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人妖殊途!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白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委屈的想哭。   自个要是人,他就没这么烦了,到时候和他家阿珩就那么快乐生活一直到老。   可如今,自个偏生的是妖,真是好不心烦。   正闷闷不乐时,白城现了身,手上提的是焉儿吧唧的小山雀。   白软讶异,道:“阿雀怎么了?”   “跟你一样,发春呢。”白城随手一丢,白软连忙接住小山雀,护在心口,抚摸它的羽毛。   白城坐下,往榻上一靠,偏头看了白软一眼,小家伙那点愁绪被他瞧的一清二楚。   白软的视线从小山雀渐渐移到白城身上,抿着唇,脸颊微鼓,“不开心。”   白城口气闲闲,“自找的。”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伸手招呼白软过来。   白软坐在他身边,委委屈屈的看着他,“想变成人。”   白城神色一顿,不打算接话,岔开话题打趣道:“这靖王府真好,因着阿软你,我也沾光体验了一下王妃的生活,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果然……”   “果然做人好是不是?”白软接话道。   白城:“……”   白软拽住白城的手,连连的问,“做人好是不是?”   白城给他问的眉头皱了起来,默然片刻,才开口,“不是。”   “阿城骗人!”白软一双圆眼水光光,闷闷道:“我不要和阿珩人妖殊途。”   白城哑然,又听着他道,“我好喜欢阿珩的,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跟他一起到很久很久。”   白城抚上他的脸,轻声道,“小阿软,别的不管,变成人,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白软不解道,“为什么?”   白城沉默,忽然有些后悔带这小家伙下山了。   有顷,他轻捏白软圆嫩的脸颊,肃然道,“人有人的路,妖有妖的,终归都是要入了那尘土,你又何必一意孤行,非要变成人?珍惜眼前方为最好。”   白软听得怅然,沉默良久,难过道,“我们妖类入尘土需要自毁元神,可人类要经生老病死,不一样的。”说着掉起泪来,“阿软就想和阿珩一起到老,就这般简单,怎么就这么难。”   白城略有惊讶,慨然一叹,却是无话可说。   他清清楚楚知道白软被抽了一根心智,对很多事都是懵懂无知,又因常年身居深山,更是对很多事模糊。   若不是他母亲将她的修为传授于他,白软不过是一只有灵性的狐狸,如今不需辛苦修炼,便成了妖,有了长长久久的生命。   只是小家伙的母亲用心良苦,不想他经历这世间的诸多复杂之事,便抽了他一根心智,希望他永远简单快乐下去。   而如今,小家伙却还是坠入了爱河,即使懵懂,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变成人。   这叫他说什么好?   天意弄人?亦或者其他。   白城又一叹,看着白软,见他一张小脸委屈的能拧出水来,心思一转,问道,“饿了,晚饭吃什么?”   听到吃这等字眼,白软止了泪,眼眶里挂着泪珠儿,可怜气的很,却又颇有几分可爱。   他抿了下唇,抬手一抹泪,“我去问问冬容她们。”说着起身跑去了门口,打开门,探出一颗小脑袋,问站在那的两位,“冬容,我们晚饭吃什么?”   正发呆的冬容愣了愣,道:“奴婢去厨房瞧瞧。”   “冬容,我想吃猪蹄,你能让厨房给我做吗?”白软问着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嘴唇。   冬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厨房,让厨子给你做猪蹄。”说着抬步要走。   白软却又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想喝羊汤。”   冬容点头,“那奴婢就让厨房全做你爱吃的。”   得了这话,白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转身回了屋。   ——   褚珩回了书房,这一路无法形容的,如同怒火般的东西在心中燃烧着。   按理对白软除了杀意,他不该带有其他情绪的,可偏偏不可控制的有了别样情愫。   每每对上白软纯良的目光,再加上他有意无意露出的稚真模样以及丝毫不掩饰的某些话语和动作,如同心里被小爪子轻挠了几下。   叫他一时之间无措的很。   看来凌烟阁他还是少去的好,才不过一会就已经被那小细作扰的心烦意乱,好不痛快!   若是时常去,他已经不敢想了,褚珩心中大乱,坐下,舒了口气,目光扫到小狐狸经常睡得地方,一愣。   “小东西去哪了?”他沉声问门口候着的丫鬟。   丫鬟们进了屋,浑然不知屋子里的狐狸不见了,顿时又迷惘又惊疑,连忙跪下,支吾道,“回,回王爷,奴婢们,不知。”   褚珩脸色一沉,拔高了音量,“不知?”   两个丫鬟吓得哆哆嗦嗦,跪在那抹起泪来。   褚珩双唇紧抿,平日里他极少跟这些下人们生气,今儿也不知何原因,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冰着脸命令人去找,并道,“若是找不到,按军法伺候!”   丫鬟们连连应着,起身去找了。   褚珩又命府上的护卫们去找。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等着,心底希望着那只小东西只是跑出去玩耍了。   可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他的心一点点跟着沉下来。   褚珩稍稍整理思绪,起身,走到外面。   王府里很安静,夜晚有风吹来,一片清爽,全然没有夏日的闷热。   月上柳梢头,院子里洒满月光,褚珩抬头望月,对着那月亮陷入了沉思。 第16章   圆月当空,白软趴在床边吹风。肩头蹲着小山雀,而白城则用隐身术在院子里树上睡大觉。   “阿雀。”某个时刻,白软开口唤小山雀,道,“阿珩又有好些天没来这里了。”   “才三天。”小山雀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扑棱着翅膀要去睡觉。   白软眨巴眨巴圆乎乎的眼睛,闷闷的说,“我怎么觉得有好几百年没见阿珩了呢。”   小山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小身板躺在软乎的枕头上睡了。   白软圆眼一瞪,嘟囔道,“阿雀你找个娘子来就知道我的心情了。”   树上的白城被白软逗笑了,飞身入了屋,轻盈的坐在窗边,半笑半不笑的看着白软说:“小傻子,给我讲讲你家娘子呗。”   白软一双杏眼冒光,点点小脑袋,“我家阿珩是这世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娘子了。”   白城微挑眉,忍着笑意,“世上最好?”   白软连连点头。   白城笑出声来,道,“你大概是我们狐族最最最最最最呆的一个了。”   白软不明所以,眨眨眼,双唇微翘,愣呆呆的望着他。   白城还是笑着,问,“你与你家娘子欢好时,是你主动还是他?”   “娘子脸皮薄,害羞的打紧。”白软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每次都是我主动。”   “哦?”白城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白软漂亮嫩滑的脸蛋,“你主动?哈哈哈……”   白软跟着嘿嘿的傻乐起来。   白城只觉得这个小傻蛋真是可爱的打紧呐。   他俊脸依然带笑,略有些好奇的又问道,“靖王喜欢你叫他娘子?”   白软想了想,点头,“他害羞的很,我叫了几声,都没好意思回我,现在我叫他阿珩。”   “害羞?哈哈……”白城再次被他逗笑,这只全然不明白男女称谓差别的笨狐狸,不过,这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眼下是该给白软讲讲他在褚珩心里的身份了。   他收了笑意,坐直了身体,肃然道:“小阿软,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且给我记着,日后,对你在王府里待的长久有用处。”   “好。”白软跟着坐直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白城便将细作这事的前后同他仔细说了。   听后,白软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我,我在阿珩心里是坏人?”   白城淡笑,道:“嗯,可以这么理解。”   白软脸一皱,闷闷道,“这可如何是好?若不然我这就去告诉阿珩,我不是细作。”说完脚步急急的朝外走去。   白城拦住他,道,“小阿软,沉住气,找个好时机再告诉他。”   白软委屈,嘴唇抿了又抿。   白城说,“京城那边这些时日都是我敷衍的替你传一些不属实的消息,我若离开一段时日,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白软摇摇头,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阿城教教我。”   “哄好了你家娘子就可以了。”白城跳下窗台,“以靖王的聪明智慧,他会有法子的。”   白软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心思一转,笑笑,“我就阿珩就是厉害。”眉毛皱了皱,“那我等阿珩来我这的时候就告诉他,我不是细作。”   “那他若是问你是谁?从哪里来?祖籍是哪里?为何要充当细作?等等问题,小阿软你可答得出?”白城道。   一系列的问题叫白软愣了一瞬,接着整张小脸皱了起来,疑惑道,“哪里有这么多问题?阿珩对我当是不该有这么多疑问的。”   白城笑了一笑,“他若有,你当如何?”   白软抿唇好一会儿,道,“阿软不知。”叹了一口气,闷闷的去了床上。   ——   王府,书房小院里,褚珩坐在桌边看书,窗外有风,吹动窗户发出声响,接着院子里有动静。   褚珩眸光一闪,快速起身去了院里,来回找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回了屋。   实在想不通,那只小白狐狸去了哪里,想到找了几天都无果,眉头皱的更深。   小丫鬟端着莲子粥犹犹豫豫的站在房门口,就是不敢进门,先前丢了王爷的狐狸,王爷没追究已然是万幸,可每每看见王爷那冰山雕刻的脸,就心里怕的发抖。   她踌躇着,脚步抬起又放下,就是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褚珩咳了一声,沉声道,“进来吧。”   小丫鬟给他弄得一僵,接着应了声“是”,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神情进了屋,恭敬的将莲子粥放好,怯怯的行了礼退下了。   出了屋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跑开了。   褚珩不懂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为何这么怕他,忽地想去凌烟阁那个小细作,想来,整个王府里怕是只有他最不怕自个了吧。   褚珩心头不知何情绪,有股想去凌烟阁的冲动,他深呼吸,强迫自己不去想白软那张漂亮的小脸,可脑子里却越发清晰白软的种种,胸腔之中也涌起一股邪火来,烧的他只好端起莲子粥去去火气。   自从母妃去世,就没有人能牵动他的心绪了,可如今凭空对一个细作有了不该有的心念,连他自个都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了。   ——   白软盘腿坐在软榻上数葡萄,一颗又一颗,数到第十颗的时候,他托腮瘪了下嘴,烦闷道,“阿珩七天没来了。”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脸,“若想他,找他便是,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好。”白软应下,把葡萄一一放回盘子里,端着盘子朝外走去。   新摘来的葡萄,这次不酸了,是得拿给阿珩尝尝的。   白软做着这般打算,想到褚珩,就心里欢喜的紧。   天气炎热,一路到书房,白软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想着赶紧进书房凉快,却被门口的两名护卫拦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是勾引人的小坏蛋 第17章   白软脚步一顿,给他们的严肃弄得莫名其妙,“我来见阿珩。”说着抱紧了怀里的盘子。   护卫们目光看了看葡萄,又看向白软,丝毫没有动摇,一人回道,“王爷有令,没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   听到这一句,白软拧了眉,委屈道,“我也不行吗?”   护卫们被白软水光光的眸子瞧的心里软了起来,但没人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双双摇头。   白软无奈,只将葡萄护好,乖乖的站在门口等,后站累了,便坐在门口。他倒也大方,拿出一串葡萄分给两护卫,可两人不敢接,双双又摇头。   白软叹口气,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坐在那等着褚珩。   心里面想着,这些不识好东西的笨蛋,待会儿葡萄全喂了我家褚珩,你们想吃都吃不到了。   想到褚珩,白软双目弯成新月,是个高兴的小模样。   褚珩在屋子里和宋疾他们议事,京城里来了密函,太后寿辰,皇上有意让各分封王去京赴宴。   只是怕这场宫宴是一场鸿门宴。   自打白软来,褚珩就已听到了动静,耳边听到白软跟护卫说话的声音,心里头那些消去的思绪又一点点涌了上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分神。   尤其是想到这么热的天,那小细作在外等着,就他那白玉雕的小模样,可别中了暑气。   “王爷!”宋疾重音叫了声。   褚珩回过神来,“什么?”   宋疾黝黑的脸上掠过杀意,咬牙道,“凌烟阁那小白脸留不得!”   褚珩拧眉不语。   冯缓则啧一声,道,“是留不得,但也杀不得,若不然如何向京城那位交代?”   “交代?冯缓,亏你这话说得出口!”宋疾愤愤道,“我们王爷才是真命天子,他玩弄手段坐上那宝座,哼,这辈子除非老子死,否则是绝不会认他是我朝天子的。”   褚珩默默深思。   冯缓道,“论你怎么说,凌烟阁的那位肯定是不能杀。”   “那就休了。”宋疾道。   “休了?”短暂的怔愣,冯缓嗤笑道,“宋疾,亏你想的出啊!若是休了,你这是置王爷于何地!这不摆明对皇帝赐的人不满吗?”   宋疾哼一声,郁闷道,“好,不杀,不休,那你们说,难道就任凭他这般扰乱王爷的心智?成大事者断不可因美色而误。”   褚珩闻声,看向他,目光深深,瞧不出什么情绪,可让人不由得心里一怔。   宋疾一哆嗦,垂首不敢再多言半句。   冯缓却一点儿不担心褚珩会被美色所误,他缓缓道,“凌烟阁那位看起来不像是有心机之人,又对王爷颇有几分倾慕,我倒是觉得王爷不如真跟他恩恩爱爱,也好从他那里探些个口风来。”   宋疾瞪眼,却没敢开口。   褚珩思忖道,“两位将军所言极是,这个白软……”   “叫我阿软!”不知何时,从窗户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白软探头探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宋疾:杀   冯缓:不妥   靖王:抱到床上戳一顿屁股就乖了   两人:还有这种操作? 第18章   三人纷纷看向他,这会儿皆都心思百转,不知白软听没听到先前的话。   “阿珩。”白软站在窗边,声音软糯,“讲什么呢这么久?我都等累了。”   瞧着白软的小模样,褚珩脚步不受控制的朝窗边走去。   宋疾不自觉的掏出袖中短剑,缓步跟着褚珩朝窗边走去。   冯缓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而后道,“王爷,我们先告辞了。”   不由分说硬拉拖拽的带着宋疾快步出了书房,一刻不停歇的朝小院外走去。   褚珩没去看他们俩,脚步停在窗边目光沉沉的看着站在那露出一颗小脑袋冲他傻笑的白软。   “现在我能进屋了吗?”白软问。   褚珩默默打量了他两眼,点了下头。   白软抱着盘子欢欢喜喜的跑进了屋,将盘子往桌上一放,就扑向了褚珩。   委委屈屈的,带着可怜气,褚珩明明是该生气的,可他这样却弄的人心头一软。   略有犹豫,褚珩的大手还是按上他的脑袋,轻轻揉了揉,虽没说话,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白软实在热,抱了一瞬就松开他,去了凉榻上坐着,并将盘子里的葡萄放在紫檀小几上,招呼褚珩过来坐。   褚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似乎对这人根本没法往复杂里想,即便是方才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褚珩心底居然丝毫不担心。   他自个也讶异不浅,心里疑问连连,面上却不显,只坐在白软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白软的小脸此刻热的红彤彤,嘟囔道,“真热,在外站这一会儿就热出汗来,门口两个木头人怎么受得了,偏生的傻不愣登,给他们葡萄还不吃……好热。”说完用一双小手作扇呼哧呼哧的扇风,还不忘冲褚珩道,“阿珩,外头可真热,我脸都热红了,你摸摸。”   这话里带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褚珩转头看着他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稍一犹豫,还是伸手摸了摸,脸蛋热热的,额上也有汗。   皱皱眉头,吩咐人在屋子里多加了两块冰鉴。   见自家娘子这般疼爱自己,白软觉得自个也当是要疼爱娘子的,他忙把葡萄送到褚珩面前。   见到这盘葡萄,褚珩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当日的酸气至今记忆犹新,让他不由的略抗拒。   白软摘下一颗葡萄送到褚珩嘴边,“阿珩,这个不酸的。”   褚珩不张嘴。   白软强行送进了他嘴里。   褚珩:“……”味道,很甜。   偏头看了眼白软圆乎的小脸,忍着捏一捏的冲动,将葡萄吃下肚。   “怎样怎样,甜不甜?”白软声音清朗。   “甜。”   “那阿珩你就多吃点,每天公务这般繁忙,可不能亏了自个的肚子。”白软说着又将一颗葡萄送进他嘴里,也送了一颗到自个嘴里,满足的抖了抖脚丫。   褚珩犹豫着开了口,“怎想起来给我送葡萄?”   “想你了。”白软小脸上带了委屈,“阿珩总不去我那里,我只好来找你了。”   褚珩心里一颤,不知为何因这句话升起一丝心疼的情愫来,原本紧绷的脸在这一刻缓了下来,心头也跟着软了两分。   白软嘿嘿一乐,手抱住褚珩的胳膊,下巴搁在上面,一双圆眼往上瞅他。   他的心思是,只要见到褚珩,先前的委屈全都算不得什么了。   “笑什么?”褚珩声音低沉,却难得带了一丝温柔。   白软察觉到他的变化,心头一喜,昂着红扑扑的小脸,明眸闪闪的说,“见到阿珩就高兴。”   他说的是全然的实话。   这话褚珩听得心尖更颤,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别上了当,眼前这个嘴上如同抹了蜜的小东西是细作。   可对上白软清澈的眼睛,还有脸上那明晃晃的那点小心思,怎都无法往复杂里想。褚珩心头思绪千百转,百爪挠心般的,让他怎一个纠结了得。   他向来极少被情事烦扰,可如今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细作影响到他了,稳了稳心神,决定试探试探白软。   “方才我与宋将军他们在屋里谈事情,你来了有多久了?”褚珩问。   白软脑袋贴在褚珩手臂上,吃着葡萄回道:“来了好长一会儿了。”   “哦?”闻声,褚珩挑了一下眉,“是吗。”略微顿了一顿,又道:“来了就一直在窗口吗?”   白软摇头,“在门口等着呢,等累了,就跑到窗口这边来了。”   他说话毫不含糊,却让褚珩皱了眉头。   白软把鞋子脱掉,爬上软榻,强行靠在褚珩怀里,吃一口葡萄,喂一口褚珩。   褚珩心数一转,正要继续试探,就听白软道,“阿珩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这般婉转,看着,我怪心疼的。”   褚珩:“……”眉头一紧,怔色不已。   白软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褚珩,“阿珩是想问我有没有听到你们的对话,是吗?”   语毕,褚珩袖子里的一只手已经握了握,随时准备与白软对打。   又听白软下一句说道,“阿珩,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皇帝派来的细作?”说着皱起眉来,抓住褚珩的胳膊,极力解释,“我不是的,阿软心里只有阿珩,才不认识什么皇帝。”又补充一句,“阿珩自当是要信我的。”   白软的心思简单,只望他家阿珩不要错把他当坏人而讨厌他。   可这样直接的话反倒让褚珩变了脸。在他看来,白软这般表明身份,有种试探又有种欲盖弥彰之意,更加让他细作身份显然。   褚珩内心深处骇然的同时也带了些许称之为难受的情绪来。   此人留不得!他心底有个声音说道。   你舍得杀他?又有个声音问道。   心思辗转,好烦乱。   而白软全然不知他这些心思,还以为自个洗脱了,摇晃着小脚丫,吃着葡萄,是个开心不已的小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你承认你是细作了!【气愤失落脸】   阿软:我说了我不是细作。【委屈疑惑脸】   靖王:你那样说明你承认你是细作。   阿软:……??你绕的我头晕,我那样怎么就承认我是细作了?我不是!【气鼓鼓】 第19章   “阿珩怎么不吃?”白软说着看向储珩,见他面色凝重,疑惑道,“怎么了?”   储珩不知白软是何居心,他讶异此人能作出神情自若、闲定自如的小模样。   白软看了眼盘子里被他吃的剩下一串葡萄,当他是生了自个的气,小手抚了抚他的胸口,哄似得,“别气,葡萄好多呢,你若想吃,我再给你摘便是。”说着拿了手上葡萄一颗颗喂储珩。   “你怎么不吃啊?”小片刻后,白软戳了戳褚珩鼓起的腮颊,笑弯了眼角。   褚珩嘴里被他塞满了葡萄,有些窘迫的皱起眉来,再看眼前笑歪在软榻上的小细作,按理该是生气的,却不由得跟着弯起了嘴角,大口吃起葡萄来。   白软笑够了,起身,扑向褚珩,抱住他,软声喊,“阿珩。”   “嗯?”褚珩看他。   “没事,就想叫叫你。”白软小脸上带着笑,声音甜甜,埋在他胸口,真是十二分的满足。   褚珩能感受到他心里溢出的甜蜜感,这让他慌乱不已。   白软一双小手在褚珩身上乱摸,那点小色心就那么亮堂堂的挂在脸上。   依白软的认知,他与褚珩拜堂成了亲,已是夫妻,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自然是正常的,若不是怕他家阿珩减阳寿,此刻他还真想和褚珩欢好。   而褚珩却被他这般小动作弄得呼吸有些粗重,若不是理智尚在,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个了。   “阿珩,你这里大了。”白软的手摸了摸褚珩腿间那物事。   “……”储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眸子冰冷。   忽然被遏制住手腕,白软一愣,再对上储珩直勾勾的眼神,又看近在咫尺储珩放大的俊脸,刚退了红的一张小脸顿时又红扑扑起来。   这会子是羞的,他眨巴眨巴圆滚滚的眼睛,心里面误以为储珩是要亲他,便闭上眼睛,往前凑了凑,很自觉的撅起嘴巴。   储珩,“……”   盯着那张撅起来红润的小嘴,真是有股想亲下去的冲动,而后将这不知死活的小細作压在身下……   想到次此,储珩内心大惊不小,连他自个都纳闷怎就往那方面想!   他觉得眼前这小圆脸定然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储珩猛然起身,松开他,大踏步朝外走。   白软一愣,跳下软塌,光着脚丫就追上抱住了储珩,连拉带拽的将他弄回屋,嘴上还安抚着,“莫害羞,你不好意思,那我来亲你好了。”   说完毫不含糊的亲了储珩两口。   储珩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若他在待下去,事情就真不会受自个控制了,硬着心肠推开白软,快步走了。   白软以为他是害羞了,站到门口圆乎乎的眸子呆了呆,下一刻眯起眼睛来。   嘿嘿笑了又笑,还对门口的护卫说,“你们王爷害羞了。”   两名护卫,“……”那是生气吧?   白软转身回了书房,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觉得一下子豁然开朗。   被冯缓拉走的宋疾,半道上又折了回来,偷偷躲到窗边,瞧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方才白软粘糖糕似得黏着褚珩,又是亲又是抱又是摸的,早就被宋疾看的一清二楚。   心里冷哼,这小细作果然是个勾引人的祸害!   这样下去还了得,怕是用不了多时,王爷就会被这细作迷的神魂颠倒。   如此看来,这人左右都得是个死了。   宋疾咬牙切齿,袖子里的短刀摸了又摸,他在考虑,什么时候下手最合适。   “你蹲在这里不热吗?”白软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看着皮肤黝黑的宋疾,“你脸都晒黑了。”   宋疾:“……”咣当!袖子里的短刀掉了出来。   白软望向那刀,圆乎乎的眸子充满疑问,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你刀掉了。”   宋疾:“……”默默把刀拿起来,放到衣袖里,却因手一抖,又掉在了地上。   白软笑,“你莫不是中了暑气?刀子都拿不住。”他说着转身快步出了屋,走到窗户下,帮宋疾捡起了刀子,并热情的邀他进屋凉快。   宋疾猜不透他是何居心,但对上白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脚步不听使唤的就跟着进了屋。   白软拿了盘子里剩下的那串葡萄,道,“新鲜的,可甜了,阿珩喜欢,但他害羞走了,给你吃吧。”   宋疾既是满心怀疑又是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伸出手接了那葡萄,心里头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葡萄有剧毒。   “吃吧,洗完了的,不脏。”白软坐在了凉榻上,还招呼宋疾坐。   宋疾犹豫站在一边,想借口走人,却被白软伸手拉了一下。   白软拍拍凉榻,“这凉席凉凉的,坐上面舒服的打紧,你坐啊。”   宋疾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下一刻又鬼使神差的坐在了凉塌上,嘴上还木讷道,“属下谢过王妃。”   白软摆摆手,乐呵呵道,“不谢不谢,你既是阿珩的朋友,便是我的,吃串葡萄而已,这有什么可谢的。诶,你怎么不吃?”   宋疾心头警钟响,有毒,绝对的有毒,不过脑子里闪过适才王爷有吃,又瞧了瞧这又大又紫红的葡萄,确实有些口渴,踌躇有顷,摘了颗送到了嘴里。   宋疾:“……”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酸的葡萄。   白软歪着脑袋看面部扭曲的宋疾,问,“酸?”   宋疾咽下葡萄,强颜欢笑,“不酸。”   “那你都吃光吧,洗了的葡萄不能搁。”白软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凉榻上,给他摘了几颗,送到他嘴边,一张圆乎乎的小脸上全是满足。   宋疾:“……”只能囫囵吞葡萄,整颗整颗的往下咽。   面上安静吃葡萄,心里却心绪不宁,觉得这小白脸实在是狡猾,手段也玩的溜,莫说是他了,就是王爷也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恶,实在是可恶!   宋疾心中恨的咬牙切齿,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将这小白脸给解决了。   偷偷观察坐在那摆弄他短刀的白软,这小细作装的太单纯,真是卖的一手好乖巧模样,宋疾一口牙都快酸掉了,恨恨的一口一口吞着葡萄。   若不然直接就与他拼了!大不了你死我活!总不能让他再魅惑王爷!   正思想着是掀桌子还是摔盘子,就听外头传来脚步声,接着传来门口护卫的声音,“王爷。”   话音落地,还未做出什么动作,褚珩进了屋,见宋疾正坐在凉榻上吃葡萄,顿时脸一沉,吓的宋疾嘴里的葡萄掉出来一个,又滑进喉咙里一个,噎的脸红脖子粗,又窘迫又狼狈又有些好笑。   而白软再看到褚珩,双目一亮,跳下凉榻就飞奔而去,满脸欢喜的抱住褚珩,叫道,“阿珩。”说着松开他,拉住他的手,“你朋友在窗户底下蹲着呢,热的脸都黑了,我让他来屋子里凉快凉快,喂了他葡萄吃。”   他这话里带了几分求夸奖的意味。   褚珩的目光从他欢喜的小脸上移到宋疾黝黑的脸上。   宋疾被他的眼神弄得一个哆嗦,连忙行了礼,不等褚珩张口,跑了。   “他怎么走了?”白软疑惑。   “你有喂他吃葡萄?”褚珩的关注点却在这上面,不可否认这一刻他心里明明白白的有点吃干醋。   白软点头,“喂了几颗。”拉着褚珩坐在了凉榻上,看到紫檀小几上的刀,“诶,他刀落在这了。”   褚珩忍着追出去踹宋疾两脚的冲动,看向那刀,想到有可能是宋疾要用这刀杀白软,就觉得实在碍眼。   他将刀拿过来,丢在了一旁,道,“没事,改日本王亲自给他。”   “嗯。”白软应着,忽而恍然,再看褚珩的神色,更确定,他这是因那个宋疾把葡萄吃了不高兴呢,好笑的看着他,道,“阿珩别气,葡萄多得是,你若想吃,跟我去凌烟阁。”说完不等褚珩回答,接着道,“那串葡萄好像是酸的,所以不吃也罢,我们要吃就吃甜的。”   褚珩看着他那喜滋滋的小样,心里又惆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每日一惆怅   阿软:日常喜滋滋 第20章   翌日,书房。   褚珩坐在凉榻上拿着那短刀看,护卫上前汇报,道:“王爷,宋将军到了。”   “嗯。”褚珩放下短刀,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宋疾进屋,行了礼,道,“末将参见王爷。”   “你我之间无需行这般礼数。”褚珩说着指了指凉榻,“坐吧。”   宋疾坐在了凉榻上,他的目光扫过了紫檀小几上的短刀,估摸着王爷大概是还他短刀亦或者商量如何处置凌烟阁那小细作,这么思想着就暗搓搓的期待又开心。   “宋疾。”褚珩再沉默了有顷后,开了口。   “王爷,有什么吩咐你说。”宋疾应着挺了挺脊背。   褚珩看了他一眼,拿起紫檀小几上的短刀,沉声道:“这刀……倒是个不错的宝贝。”   “不瞒王爷说,这是当年我们在边关征战时,无意间得到的宝刀,削铁如泥,且不生锈,这么多年我多用来防身,当然若是用它杀人绝不在话下,一刀毙命。”宋疾坐在那说着,语调带点儿兴奋。   褚珩却没什么太大表情,口气也淡淡,“是嘛。”略微顿了顿,拔刀出鞘,指尖轻轻摸了摸刀刃,顿时有血流出。   “王爷!”宋疾猛地站起身,有些怔的看着褚珩。   伺候的丫鬟们慌忙拿了止血的药膏上前,褚珩抬手示意,道:“无碍。”说着轻抹指尖看向宋疾,问,“你说,这样锋利的刀若是真用来杀凌烟阁……”   “绝对一刀就能解决!”宋疾抢话道。   褚珩眸色沉了沉,“那依宋将军之见,若是真这样,本王当如何向皇帝交代?”   “交代?”宋疾哼一声,“根本不需交代!不过是一个小细作而已,谎称得了顽疾,京城那位也不会跑来王爷你的地盘确定是他杀亦或者其他。”   “若他真追究呢?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褚珩慢声道。   宋疾拍案愤激,道:“那就杀上京!褚铎可恨!可恶!夺了你……”   “宋疾……”褚珩及时打断他,示意他不要过分犯忌。   宋疾收了声,抿了下唇,压低声音道:“王爷,你若觉得为难,凌烟阁那小白脸就交给我来处理,你放心,我绝对给你办的悄无声息干净利索。”   话音落地,褚珩手上的刀跟着咣当掉落在地上,吓的宋疾禁不住一哆嗦,因褚珩周遭的气息都有点冷。   褚珩挑了一侧眉,弯腰捡起刀,将刀身入鞘,递到了宋疾手边,宋疾双手接过刀,木愣愣的看着褚珩,心里想的是,给完刀,接着便是吩咐他行事了。   可褚珩并没有出声,吩咐丫鬟备了些水果。   “暑天,吃块冰镇西瓜解解暑。”褚珩道。   宋疾应着,拿了块冰西瓜吃,两块西瓜吃下肚,见褚珩不吃,便疑惑道:“王爷怎么不吃?”   “本王不热,反而觉得有点儿冷。”褚珩淡淡说道。   是的,只要想到凌烟阁的那小细作真的死在刀刃下,就浑身觉得发冷。   那白玉雕的粉团捏的小东西,他可是真有些下不去手。   “冷?”宋疾满腹疑问,眼睛扫了扫这屋子,虽然放了四个冰鉴,但还未到冷的地步吧,况且,进入了三伏天,莫说四个冰鉴,就是五个六个也是不会冷的啊,心里做着思考,嘴上问道:“王爷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褚珩道:“那倒没有,本王好的很,只是……”说着停顿了两息时间,“心里有点不舒服。”   正在吃瓜的宋疾抬眼,“王爷心里有何不舒服的,告知末将,看看末将能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好啊。”褚珩看向他,一字一句,“宋疾,本王若是说,不许你动凌烟阁那位一下,你当如何?”   正吃瓜吃的带劲的宋疾,当下被瓜给噎住了,脸红脖子粗的咳嗽了一会,等缓过神来,一张黝黑的脸上全然带了不敢置信,愣愣道:“王爷,说什么?”   褚珩重复道:“本王不许你动白软一下。”他看着宋疾,“他虽是皇帝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可终究做了我的王妃,再者这么多天他也并未加害于我,想来,只是皇帝想在我身边放个眼线盯着我而已,故,白软罪不至死。”   听了此番话,宋疾更是怔愣的说不出话来,王爷何时这般袒护人过?而且还是个外人!是个细作!   这还了得,他心中大骇不浅,只觉得白软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宋疾的心里恨恨不平,他把没吃完的半块西瓜放在小几上,皱了皱眉,踌躇着开口,“王爷所言不差,可是……王爷,细作就是细作,即便他并未作出伤害你的事情,但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做,毕竟他是为他人效力,就他那张脸,看着一点心机没有,实在颇有城府,他肯定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加害于王爷你的事情……”   “你可有证据?”某个时刻,褚珩问道。   这问题问的宋疾一顿,支吾道:“末将虽、尚无证据,不过……他绝对、他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一个细作身份,装的跟真爱慕王爷似得……总之,王爷切勿被美色迷惑!”   “本王是问你有没有证据,你哪里来这么多话?”褚珩口气凉凉。   宋疾被他的话弄得一哆嗦,气焰也小了下来,回道:“末将,并无证据。”   “既然无凭无据,就不要妄自下结论,尤其是事关生死的事情。”褚珩声音淡淡,却不失威严。   宋疾稳了稳心神,“王爷说的是。”但心有不甘,又大着胆子道:“那我们就等他自个露出狐狸尾巴来,到时候将他……”   话未说完,褚珩一个淡淡的眼神看去,宋疾收了声,话题一转,“末将还有点事,就不叨扰王爷了。”   “既然这样,宋将军请自便,本王就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宋疾说着没敢再抬头,起身快步走了。   ——   凌烟阁,屋子里。   刚睡醒的白软躺在凉塌上睡眼惺忪的望着房顶,眨眨眼睛,翻个身,挠了挠屁股,继续困顿顿的发呆。   冬容她们进了屋,换了新的冰鉴,白软翻个身骨碌坐起来,“冬容。”   “王妃有何吩咐。”   “能给我块冰吗?”白软问,以前在山里的时候,白城时常弄来很多冰块解暑,那时他最喜欢的就是嚼冰块了。   冬容不知何意,但还是遵照吩咐,弄了些干净的冰块放在了小几上。   白软乐歪歪的坐在那,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凉凉爽爽,立时叫他高兴的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在意两个丫鬟,抱着那些冰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还不忘招呼小山雀,也不忘对冬容她们说道:“留些个冰块,你们也回屋去吃,解暑的很。”   冬容她们谢过,行了礼退下了。   一碗冰下肚,白软满足的在榻上滚了两圈,脑袋埋进软枕里,脚丫还抖了抖,是个满足的小模样。   不多时,他又睡着了,太阳西斜,屋里笼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白软是被尿憋醒的,骨碌爬起来就往茅房跑,等解决完尿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若是尿了裤子,还不得让阿珩嫌弃死。   思想转到这,就特别想见褚珩,回到屋叫了冬容,先询问晚饭吃什么,而后打算去书房找他家阿珩。   “阿软,前些日我在树荫下听说书的讲,夫妻之间,是要矜持的,这样才会显得端庄稳重。”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脸说道。   “矜持?”白软愣了一愣,“如何矜持?”   “你是相公,自然要端庄稳重些,让他来见你,你别总想着去见他。”小山雀又冲当明白鸟。   白软双唇软翘,圆不溜秋的眼睛眨眨,“可阿珩脸皮薄,总不好意思来,况且,他是我娘子,自然是要对他好,当相公的主动去找自家娘子,原是应该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小山雀听得呆愣,翅膀扑棱了两下,随即赞叹道:“阿软,你可以出师了,人类之间的些许事,你懂得很透彻啊。”   白软被说的露了笑,欢快的跑着去找他家阿珩了。   而他前脚跑出去,后脚宋疾便从窗边跳入了屋内。   小山雀睁着黑湫湫的眸子盯着这个黑脸的人,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那小细作只能我来欺负!   阿软:哼!都说了人家不是细作! 第21章   宋疾望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他倒是不怕她们俩,可这凉榻软枕上蹲着的这只山雀眼神有点不对劲,乌溜溜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让他不免有些心虚。   不过,这半大拳头大的小鸟还挺可爱,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想抓住小山雀的,可小山雀扑扇着翅膀飞开了。   宋疾望了眼它,便移开视线,他可是来做正事的,要偷偷的找一找这细作有没有藏什么对王爷有害的东西,同时,他决定今晚对那小细作下手。   因今日通过王爷的话语来推测,王爷已然被这细作迷住了心窍,若是纵容下去,那还了得!   毕竟,玩人丧德。   宋疾在屋子里翻找了两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心头疑惑着,怎么会没有呢。手上动作又开始仔细的翻翻找找。   最后目光锁定在床上,稍一思考,开始翻找床上被褥枕头。   在枕头底下,翻出了核桃、花生、大枣、瓜子、杏仁干、松果……   还有靠里的床角边有小米、大米、小麦、玉米……   宋疾:“……”这是进了老鼠?   不得而知,宋疾又在附近翻翻找找,翻出了几样糕点,有些个都长毛了。   宋疾:“……”这是个什么情况?   再一次不得而知,只觉得小细作屋里很干净的,怎就进了老鼠?   而且看样还不止一只,因他又在床底下翻出些个榛子、栗子、莲子、葡萄干……   如此看来,这是个偷藏食物的馋嘴老鼠。   宋疾正趴在床边思索,他眉头紧皱,联想到白软那白嫩嫩的稚真模样,又想到找了几圈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莫不是那小细作真不会加害王爷?   亦或者……宋疾心思一转,若是极富有心计之人,怎会把暴露身份之物藏在人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宋疾这下想了个通透,果然是这样!   呸!这粉团捏的小细作,仗着有副好皮囊,真是玩的一手好心机!   偏生的王爷还被他迷的三魂五道的,真是活脱脱的狐狸精啊!   宋疾骂骂咧咧,恨的咬牙切齿,把翻出来的这些个吃的全都原路放好,最后颇为泄气的捏碎了手中一颗核桃。   小山雀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个黑脸的人,见他翻出他和阿软藏得那么多好吃的,又见他弄了个核桃,顿时惊慌失措了。   方才还想不通这人为何来他们屋子,此刻,全然的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偷吃他们藏得好东西。   小山雀急急的扑棱着翅膀就冲了上去,连拍带啄的,最后弄不过,撒了泡鸟屎在宋疾身上。   宋疾:“……”抬头瞪向这只山雀,横眉怒目,刚想起身逮住这小坏鸟,好一番揍,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白软的笑声,吓得慌忙钻进了床底下。   白软拉着褚珩进了屋,吩咐秋容她们上些解暑的西瓜,又掏出手绢给褚珩擦汗,疼娘子的心显而易见。   更不忘安抚褚珩,“别总害羞,你我是夫妻,这屋里也没……”说到这忽而住了声,他感受到了床底下有人,是那个宋疾,迷惑的望向床底一眼,收回视线,觉得是他家阿珩的朋友,便没怎么在意。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落在紫檀小几上,用只有他和白软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阿软,有个脸黑黑的人跑来偷吃我们藏得那些个东西呢。”   白软杏眼瞪圆,瘪了瘪嘴,想到他是阿珩的朋友,便是自个的,也就没了气,对小山雀道:“无碍的阿雀,他是阿珩的朋友,他若喜欢我们自当是给他。”   小山雀了然,便不再多言,乖乖蹲在那等着吃饭。   而这一系列小表情,被褚珩瞧的一清二楚,他见白软先是看向床底,又看向桌上的鸟儿,接着圆眼瞪了瞪,小嘴瘪了瘪,猜不透是怎么了,他的视线跟着望了眼床底方向,没多想,收回跟着白软坐在了凉榻上。   丫鬟们端来了饭菜,白软杏眼水光光的看着满桌的食物,口水要流了出来,但在自个娘子面前,得有个相公的样。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咽了口口水,后收回视线,看向褚珩。   见他依旧是个面无表情的模样,忽而生了怜爱,觉得是自个疏忽了,这么热的天,还要把娘子叫来凌烟阁,该是直接就在书房用饭,不用娘子这般来回折腾的。   这么想着就屁股外褚珩那挪了挪,紧紧挨着他,挺了挺腰肢,伸手将褚珩揽到怀里,薄弱的怀抱哪里笼的过褚珩的身形,可还是尽量搂着,并伸出一只小手轻抚褚珩的脑袋瓜,柔声安抚,道:“阿珩别气,我记住了,这么热的天来我这不易,往后我去找你便是。”   “……”褚珩掀起眼皮,眼神复杂的看着白软。   白软冲他可爱一笑。   褚珩从他怀里出来,干咳一声,开口道:“我们吃饭吧。”   白软点点头,起身道:“好的,好的。”   他的手还是拉着褚珩的大手,一起坐在了饭桌前。   丫鬟们端来温水,伺候着他们洗手,洗过手,擦手时,白软拿着布巾,拽过褚珩的大手,体贴的给他擦手,顺道还吃了几下豆腐,开心的小模样尽收褚珩眼底。   他在心里轻笑,倒也享受被这小东西这般对待。   吃过饭,白软左磨右蹭好半天,褚珩才松了口答应今晚在这过夜。   白软怕他反悔,跑到门口关上门,坐回凉榻,抱住褚珩的胳膊,连连的问,“真不走了,对不对?”   褚珩“嗯”了一声,后要抽回胳膊,却反被白软抱的更紧,下巴搁在上面,一颗脑袋也贴在那里,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唯恐褚珩真跑了。   低眼瞧了瞧白软,褚珩不禁有些好笑,这小细作真是越发的放肆了。   他大手按在白软脑袋上,沉声道:“本王答应你的,今晚留下过夜自然不会反悔。”   白软猫儿眼往上喵,露了笑,放心的松开了他的胳膊,可手还是下滑握住了褚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褚珩怔然,低头看向那双紧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白软的手娇嫩绵软,看着就知道这双手未做过什么活,莫说是刀剑了,怕是寻常的洗碗筷这等都没沾过吧。   他抬起手,仔细看了看白软的手,心里想的是,也许皇帝此次唱的真的只是一出美人计。   白软抬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的两只手都呈给褚珩看。   褚珩看着他,按下他两只手,白软抿唇一笑,软声开口道:“我让秋容她们准备热水,睡觉前我们洗个澡,这样凉快。”他说着手很自然的放在了褚珩大腿上。   褚珩将那只放他大腿上的小手拨弄下去,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   白软一笑,吩咐人准备热水,又伸出手臂搂在褚珩腰间。细细算来,他们俩约莫一月有足未做那等事情了,真有些想了。   阿城说要三十、三百次以上才会减阳寿,故而,即使他和娘子再做一次,也不过才四次,肯定没事的。   白软心中的念头转到了这等事情上就有些害羞,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正大光明的瞅着脱衣服准备去浴桶里的褚珩。   褚珩再脱的只剩下一条亵裤时,停下,问道:“怎么不脱衣服?”   白软应了一声,转头望了眼床底,那个宋疾还趴在那里呢。   他看着褚珩要全扒光光,忙上前挡住他,白软的心思是可不想别的人看见自家娘子的屁股。   褚珩不知所以,他停了动作望向白软。   白软清澈的双眸回望他,一张小脸还红扑扑,印在人眼里徒有几分迷人,褚珩的心尖有点痒,尤其是白软软翘的睫毛忽闪几下,弄得他更是心里痒痒,不受控制的将白软抱进了怀里。   三五下扒了个精光,两人一起没入了浴桶里。   白软紧紧贴着褚珩,他的屁股不经意间蹭到了褚珩腿间那物事。   硬挺挺的。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瞪的更圆不溜秋,扭头,却也不惊慌,反而有几分高兴,还用屁股又蹭了蹭,软糯道:“阿珩,你那里又大了,我的也大了,但没有你这么大。”他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腿间那物事。   这等直白,让褚珩的呼吸更重了几分,若不是十二分的克制,早就把这小东西压在身下好一番蹂躏了。   他强烈克制着与白软洗了澡,擦过身体,抱着白软放在了床上。   床底下的宋疾快憋出了内伤来,轻轻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脑袋往外探了探,想喘口气,却给眼前停下来的一双脚吓的一愣,不过须臾又松了一口气。   站在床边的是褚珩,他想,王爷被这小细作狐狸精勾的已经不是从前的王爷了。   他不经意间抬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王爷的裤裆有千斤重。   宋疾脑门突突跳了又跳,觉得今晚自个怕是逃不过听墙角了。   正连连后悔自己不该来,头顶传来一声平静却不失冷意的声音,“躲在里面这么久,是想在里面过年吗?”   宋疾:“……” 第22章   宋疾暗暗叫苦,大呼不妙,只能硬着头皮,灰头土脸的从床底爬了出来。   亦不敢看褚珩的脸色,只垂着脑袋,苦笑道:“王爷竟说笑,现如今才三伏天,离过年早着呢。”   褚珩可没心思跟他玩笑,阴森森的看着他,问,“你趴床底干什么?”   宋疾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不经意抬眼瞄到了褚珩的脸色,登时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支吾好半天,道:“逮、逮老鼠呢。”   话一出口,白软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怔怔的问:“我屋里怎会有老鼠?”   宋疾看向他,略颔首,道:“王妃屋里确实有老鼠。”   他说着从床底拿出好些个藏的坚果糕点,一一摆在地上。   白软惊呼一声,一双杏眼瞪得圆圆,光着屁股就要下床把他藏得好东西给收起来。   褚珩抢先一步抱住他,用被单裹住他的屁股,强行按到自个怀里,沉声道:“有旁人的时候,不许不穿衣服!”   白软给他腔调弄得一呆,抿了唇,垮了脸,趴在褚珩肩头不说话了。   宋疾又道:“想来,老鼠肯定不是一只,因床头,床尾还有枕头下皆有这些东西,末将想着逮了老鼠,还王妃一个安宁。”   这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褚珩目光仿若冰山,放着冷气,让平日里极少心虚的宋疾,不由得心虚起来。   褚珩也不说话,视线落在那些个坚果糕点上面。   宋疾吓得大气不敢喘,不知道靖王心里想的是什么。   褚珩的视线从翻出来的那些个东西收回,转而看向怀里委屈的不成样子的白软,后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宋疾。   最后,视线又看向那些个坚果糕点,哪里是什么老鼠,全是白软藏得,他不禁好笑又讶然,阿软这小东西就爱藏这些。   怀里的白软动了动,伸手挠了挠屁股,脑袋蹭了蹭褚珩的下巴线,继续趴在他肩头生闷气。   褚珩给他蹭的心里发软,左右一思量,便开了口,道:“宋疾,你有心了,抓老鼠这等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略微停顿,吩咐道:“天气炎热,你早点回家休息去吧。”末了又补充了句,“别有事没事总往我这里跑。”   宋疾见褚珩给他台阶下,忙应了声是,起身行过礼,转身走了。   白软还在他怀里生闷气,等宋疾出了屋,他慌忙从褚珩怀里挣脱出来,下了床,把那些个糕点坚果全部拾起来,一一再藏好。   褚珩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好笑又困惑,拿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屁股。   白软正气闷呢,皱眉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爬上床,床头、床尾、枕头的数点他藏得那些东西,确认没有少,才松了口气。   褚珩更困惑不解了,视线紧盯着光溜溜的白软,觉得这小细作某些行为举止实在异于常人,但又不失可爱。   褚珩正给他弄得莫名,又见白软从他身旁爬过,小手拍拍他,“起来。”   褚珩轻挑眉,“起来干什么?”   “不让你在这睡了。”白软说这话的时候,双臂抱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原是个一点不骇人的样子,非要做出一副凶相来,反倒惹的褚珩勾了唇角。   见他笑,白软立时双目瞪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瞪了又瞪,下一刻气的仰倒在床上,小胸脯挺高高又落下来,起伏有度的,看样气的不轻。   见他这样,褚珩嘴角幅度更甚,白软见他笑的更开,当下气闷的瘪着嘴,一双圆眼里立时带了水汽,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白软翻了个身,气闷的塞了口葡萄干,彻底不理不看褚珩了。   褚珩收了收笑意,觉得这小细作气性挺大,他伸手拍了拍白软的屁股。   白软扭头,不高兴道:“你拍我屁股干什么?”说着坐起身,看着褚珩,“难道不应该抱过我,好好的哄一番吗?”   这话说的褚珩微愣,顿觉好笑。   而白软再说完这话后,转念一想,虽说自个心里气闷,但又不干娘子的事情,哪有让娘子来哄相公的,原不是这个理呀。   白软思绪满天飞,在褚珩还未做出什么反应之际,扑到他怀里,哼哼唧唧的抱住他。   “阿珩。”他软声开口,声音甜糯,“你可别生我的气呀,方才我跟你闹着玩的。”   褚珩给他抱的一个愣,接着又被他的声音他的话语弄得心头颤了又颤,这小细作的花样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即便是十二分的克制,也有些把持不住。   白软直起上身,歪着脑袋看褚珩,而后又双手捧住他的脸,小小心心的问,“阿珩真生我气了?”   他担心的眸子里沁出水来,殊不知的褚珩给他这一出又一出弄得早已心跳不已,下一刻就要化身为狼扑向他了。   “阿珩~~”白软又唤,小小声的,带着撒娇,“你说话呀,莫不是真生我气了?若是生气,那阿软向你赔不是。”说着小手还拖了拖褚珩的下巴,又戳了戳他的脸。   正想着再开口的,褚珩终于回应了,他先是拖住了白软的屁股,往怀里一带,接着一个翻身,两人双双躺在床上,白软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这不知死活、乱勾人的小东西!   褚珩气息已全然被他给撩拨乱了,此刻思绪也乱的没了章法。   什么细作也好,其他也罢,褚珩全然不顾了,此刻只想好好的享受一番。   而白软被忽然落下来的吻弄得心满意足,抱紧了褚珩热情的回吻他,双腿还夹住褚珩的腰身,开心的小脚丫敲打着褚珩的后背。   “阿珩。”一吻过后,白软乐歪歪的说,“你舌头老勾着我的舌头,刚刚都弄疼我了。不过,倒还算舒服,就是容易流口水。”他说着舔了下嘴唇,脸蛋红扑扑,“阿珩的味道。”说完嘿嘿一乐。   褚珩的耐性全无,不顾其他,又压着白软好一通吻。   接着便是那不可描述之事了。   ——   宋疾出了王府就碰上了冯缓,他停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冯缓,问道:“你来王府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冯缓不答反问。   宋疾哼一声,“干你何事?”   冯缓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灰头土脸的,禁不住问,“宋将军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的?”   宋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回了句,“干你何事?”   “……”冯缓微皱了下眉头,轻笑,“宋将军不说,冯某也知,你定是找凌烟阁那位的麻烦去了。”   “找麻烦?我也得有机会啊。”宋疾愤愤道,“你不知王爷现如今被他勾了魂,那小白脸就是明晃晃的狐狸精!”接着把自个今儿做的事一并道出。   听后,冯缓啧了一声,抬起手敲了敲宋疾的脑袋,“我说你脑袋装的什么?怎就这般糊涂!”   宋疾蹙眉,“你这是何意?我哪里糊涂了?难道就任凭那小白脸这般勾引王爷不成?”   冯缓给他弄得无语,语重心长道:“宋疾,王爷是人对吧?”   “废话!”   “既是人,便有七情六欲,王爷洁身自好多年,总算遇到个合他心意的,你怎能这般残忍,要硬生生的去破坏呢?”   宋疾:“……”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冯缓又道:“即便凌烟阁那位是安插在王爷身边的细作,可那又如何,就凭王爷的聪慧,还搞不定一个小细作?”   宋疾眨了眨眼,“这话倒是不差。”   “对嘛,所以,你就让多年吃素的王爷开开荤吧。”冯缓拍拍他的肩膀。   “……”宋疾心思被冯缓的话弄得转了又转,看一眼王府大门,最后叹一声,坐马车回自个府了。 第23章   凌烟阁。   屋里凉塌上,白软只穿着一条亵裤,歪扭七八的躺在上面。   旁边是冰鉴,冒着凉气,白软的脑袋和屁股就朝着那冰鉴。   小山雀在旁也四仰八叉的凉快。   两人的小胸脯皆是起起伏伏的,大暑刚过,天热的跟下了火似得,稍微动一动便出一身的汗。   好在王府里的屋子凉快,屋里又放着冰鉴,自然是舒适的很。   可到底是四脚兽,遇到热天就焉了,白软平躺着,圆不溜秋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房梁。   过了一会儿,翻个身,挠挠屁股,继续放空。   小山雀跟着翻个身,翅尖也想挠挠屁股,没够着,继续跟着放空。   “阿软。”某个时候他开口。   “嗯?”   “你家娘子今儿还来吗?”   提到褚珩,白软不自觉的就带了笑,最近这两日,褚珩来他这里来的勤,真是让他高兴的打紧。   可想到自个屁股遭了不少罪,白软两条眉毛拧成一团。   他想要时时刻刻跟娘子在一起,但屁股若能少受点戳最好不过了。   可又半分不舍得他家阿珩受一丁点委屈,所以,这屁股他倒也给的心甘乐意。   白软又翻个身,心里带了些愁绪,想着那等事做多了会减褚珩阳寿,就有了一股愁闷。   “阿雀。”他用指尖戳戳小山雀,“若是告诉阿珩,我是妖,你觉得如何?”   仰面躺在那快要睡着的山雀听到这话,当下将那点困意吓的精光,骨碌翻过身,站起来,乌溜溜的眸子怔怔的看着白软。   “你莫不是中了暑气,说傻话呢?”他道。   白软在榻上滚了两圈,也坐起身,盘着腿,趴在紫檀小几上,托着腮道:“这不行那不行,可我是要给阿珩十二分的宠爱,既不想他减阳寿,也不想委屈他,想来,我总是要做点牺牲的。”   小山雀给他这话弄得怔了又怔,半晌,伸出翅尖摸了摸白软的手,语重心长道:“阿软,这等事你切勿冲动呀,别的不说,万一你道出你是妖,吓着你家娘子呢?”   白软皱了眉,一张小脸也皱了起来,眸子闪了闪,认同了小山雀的话。   小山雀又道:“等阿城回来,你与他商量,他懂得多,也见识广。”他说着又仰面躺在凉塌上继续睡了。   白软撅撅嘴,垂下眼睫,正酝酿着心头那点委屈,冬容端着冰好的西瓜进了屋。   见到西瓜,先前的不开心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的专注吃瓜。   白软贪吃,却也不吝啬,每每秋容她们端来好东西,他都是要拿来分享给她们。   因而这么些时日,秋容被他弄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得了王爷吩咐要暗暗观察新王妃,可越相处久越发觉得新王妃好的很。   不仅不该处处提防着他,反倒是该把这样的人捧着疼着护着方才好。   接了白软赏的西瓜,秋容和冬梅退出了房门。   白软半靠在凉塌上,开心的吃西瓜,一双杏眼满足的眯着。   正吃的来劲,想到这么好的西瓜是该给他家阿珩尝尝的。   白软心头这么想着,就把手里西瓜一扔,下了榻,套上衣服端着西瓜要去给褚珩送去。   “王妃,外面正是热的时候,这等事还是交给奴婢们吧。”秋容上前道。   白软望了眼天上烤人的太阳,接着又一阵热风吹来,拂过皮肤,让他往后退了退。   他不喜热,圆乎水润的眼睛眨眨,看看盘子里的西瓜,想亲自给褚珩送去,又不愿意晒着自己。   秋容又道:“府上不缺西瓜,冰凉的井水里泡着西瓜呢,让厨房里捞上来,切一半,用碎冰镇着,奴婢端去送给王爷,把你的心意转交,也一样的。你自个去,还要来回折返,您还凭空跟着受这等暑气。”   白软一听,想想也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继续坐在凉塌上啃西瓜。   还不忘吩咐道:“秋容,告诉阿珩,阿软想他。若他也想我,就等太阳落山了再来,天气这么热,阿软可不舍得他受暑气。”   秋容应着,快步去了后厨,而后端着西瓜出了凌烟阁的小院。   褚珩正在书房看书,这么热的天,他也是懒得走动,想过去凌烟阁,但那小细作勾人的本事太高,去了那,保不齐又要控制不住自己。   褚珩坐在凉塌上,舒了一口气,将书放在小几上,揉了揉眉心。   天气这般闷热,那小细作不知能受得了吗,屋子里的冰鉴可凉爽,丫鬟们伺候的可周到……   他思绪翻转不停,左右都是担心白软热,想起那圆乎乎的漂亮脸蛋,褚珩的心跳就砰砰跳得厉害。   心中正犹犹豫豫要不要去凌烟阁,外头传来通报声,是凌烟阁伺候的丫鬟秋容来了。   “进来吧。”褚珩心中略喜,面上却佯装平静。   秋容端着西瓜进了屋,行了礼,起身后,垂首恭敬道:“王爷,这是王妃让奴婢送来的。”说着将西瓜放在凉榻的紫檀小几上,接着将白软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褚珩。   褚珩给这凉爽的西瓜和话弄得轻勾唇,道:“有心了,下去凉快去吧。”   秋容领命,行过礼,退下了。   拿起一块西瓜,吃了口,西瓜的甜味混合着阵阵凉,褚珩胃里连同心里都跟着甜起来,不免微叹,且不说白软是细作,就这般贴心,他也该如此才是。   正想着去凌烟阁,外头又传来通报声,是京城里来人了,且是皇帝的人。   褚珩微微皱了下眉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吩咐人进来。   少顷,一太监领着七八个人,手里皆捧着礼盒进了屋。   褚珩看了眼摆放在他眼前的这些礼盒,询问的目光看向领头的太监。   太监带着众人给他行了礼,而后略颔首,恭敬道:“回王爷,皇上顾念兄弟,让奴才送些个好东西给王爷,是西域进贡的贡品。”   褚珩随意看了看,打开一盒,里头是两瓶西域葡萄酒,这倒是稀奇,他沉声道:“有心了,代本王谢过皇上。”   那太监应着,从一下人手里拿过一盒子,道:“王爷,这是皇上命人专门给王爷做的,用的最上等的玉和龙泉青瓷,各一对,请王爷过目。”   褚珩瞥他一眼,视线看向他打开的盒子,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四块玉势。   他心里的小人已经皱起了眉头,面上却很平静。   那太监道:“皇上知道王爷对他赐婚的王妃颇为满意,日日美人怀,都是男子,怎能少了这物事,又知王爷好勤俭,故命人做了这东西。”   褚珩心里的小人冷哼,本王再勤俭也不至于连块玉势都用不起。   他深知这是嘲讽他呢,但面上一片平静,听着太监一一汇报。   心思却转向了凌烟阁,近几日,去那里走动的勤了些,哪里想,这也被白软暗地里传给了皇上。   褚珩勉强压住心里生出的恶来,尽量不去揣测白软的种种。   等领头的太监汇报完,又传了一道口谕,说是下个月末太后的寿辰,无论如何皇上希望靖王能到场祝贺。   褚珩挑起眉毛,看向那太监,道:“本王知道了。”他口气亲和,却透着丝丝凉意,将事吩咐给管家。   管家安排东西如何摆好,宫人们得了令,一一将东西摆放好,行了礼,转身领赏歇息去了。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褚珩站在那,先前因白软吩咐人送西瓜的开心此刻全无,他的心情跟着这些东西降至冰点,尤其是那两对玉势,如同在他心头上砸了一棒,将他弄了个懵。   按他的理解,定是白软将两人床榻那点事告知了皇帝,才有了送玉势这么一出。   褚珩的手握成拳头,片刻又松开。想着连日来白软那如同抹了蜜的小嘴,说出的蜜语甜言来,怕都是迷惑他的毒药。   可那张小脸上分明露出的是实打实的爱慕,一双圆眼也是透着十二分的真,怎就……   褚珩一时想不通,他稍作冷静,决定日后少去凌烟阁。   不是别的,就怕自己心里因着对白软的猜忌生出恶来。   他只怕这份恶意不小心放大而伤了白软。   ——   “今儿是第五天……”白软坐在凉塌上,数着手指头,掰算着日子。   不知何因,褚珩最近又不来他这了。想去找他,偏偏每次去人都不在。   白软抿着唇,皱着眉,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阿城,我家阿珩这几日怎么不来我这?我也总见不着他人。”他说着扭头看躺在那睡觉的白城。   白城睁眼,用眼角看他一眼,又闭上眼睛,懒洋洋道:“我又不是靖王,上哪猜他的心思去。”他说着翻个身继续大睡。   白软圆眼水汪汪,小几上有一盘新摘来的桑葚,个个紫红多汁,是要给阿珩尝尝的。   可去了几次,都见不着,白软生了委屈,想了想,又想了想,现了原形,叼了几个桑葚,去找褚珩了。   褚珩这几日心情颇为烦躁,也不知是天热的缘故亦或者其他,脾气也见长,伺候的护卫丫鬟们皆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虽没去凌烟阁,但白软的一举一动,秋容都会汇报。   “他就只在屋里和那只鸟玩吗?”褚珩声音平静,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但谁都看得出,他不高兴。   秋容回了是,踌躇片刻,大着胆子开口,组织语言道:“王妃每每都询问王爷,也来找过王爷……见不着王爷,王妃甚为想念;当然,王妃也知王爷忙。”   褚珩轻轻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心里更觉那小细作有些入戏太深了。   他觉得有些困乏,便躺在睡榻上准备休息一下。   却听窗外有动静,接着便看到一团白茸茸的小活物跳了进来,再接着蹦上了他的睡榻。   白软将嘴里叼的桑葚放在席子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看向他,耳朵和尾巴跟着动啊动。   褚珩看到是它,随即喜上眉头,将白软抱入怀里,好一番揉,并问,“小东西,这么些时日你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西瓜们:明明都是阿软,却如此差别待遇,靖王你该擦亮你的眼睛,动动你的脑子了!   阿软:不许说我家阿珩,阿珩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娘子。   阿珩:相公。   阿软:诶。   阿珩:……我是纠正你喊我相公   阿软: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阿珩:………… 第24章   得了褚珩的怀抱,白软开心不已,将小脑袋伏在褚珩肩头,蹭了蹭他的侧脸,又伸出舌头轻柔的舔了舔褚珩的脸颊。   从他怀里出来,用小爪子推了推那几颗桑葚,示意褚珩吃。   褚珩这才从见到它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神,伸手抚摸它的小脑袋,而后看向那桑葚,淡淡一笑,伸手拿了颗放进嘴里。   先是一怔,接着被酸的皱起眉头,连同整张脸都皱起来。   褚珩伸手拍了拍白软的小屁股,哭笑不得道,“这就是你给本王带来的桑葚?”也知这小东西不会说话,接着说,“好酸呐,不过,本王很喜欢小东西这份心意。”   忽而脑子里闪过白软给他送酸葡萄的模样,褚珩面上略微停滞。   他定定神将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不停的小东西抱到怀里揉了揉,细细瞧了瞧它,见它没瘦,还干干净净,不禁讶异,这小活物真是爱干净。   莫不是……心里有了疑惑,它有主人?   这么想着就问了,“你有主人?”   白软摇摇小脑袋,缩在褚珩怀里,打了个哈欠。   褚珩在它肉乎乎的小身板上抚摸了几下,心间有不少疑问,但又觉得问一只狐狸未免有点好笑,现在这小东西回来了,又没有主人,他便好生养着便是,若是哪里它又想走,也放它走,只望它能平安。   褚珩又抚了抚它的毛毛,垂眸看着它,柔声道,“若困了,睡吧。”   白软仰头看着褚珩,一双圆眼恋恋不舍的,前爪子踩了踩褚珩的胸口,才从他怀里出来,躺在他旁边睡了。   睡着前还想着,若不是天气热,阿软定会在阿珩怀里睡。   不过现在也好,总算能见到阿珩了,该是满足。   天气闷热的厉害,褚珩望了眼旁边睡着的小东西,担心它全身毛茸茸的受不了这热,便拿了蒲扇给它轻扇。   不知为何,脑子里总冒出白软的样子来,搅的他思绪不宁。   夏日的午后,忽来一场大雨是常有的事,这两日闷热的厉害,故而乌云忽然上涌,褚珩并未觉得惊讶。   他望了眼窗外的天,黑压压一片,狂风卷起,大雨将至。   果然,不多时,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伴随着风和电闪雷鸣,只一会儿功夫,天地间就变了样。   白软是被雷声吓醒的,一咕噜爬起来,怔怔的望向外面,一道闪电在窗边划过,立时吓的他夹着尾巴窜到了褚珩怀里。   褚珩微愣,怀里的小东西缩成团团,将小脑袋努力的埋进他胸膛里,浑身颤抖着,看样小狐狸怕这样的天气。   他伸手抚摸白软,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安抚之意非常明显。   白软是妖,最怕的便是狂风暴雨的天气了,这种天气多半是有其他妖物渡劫,他缩在褚珩怀里怕的打紧。   甚至目光里蓄满了泪花,可怜气的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褚珩。   褚珩低着头,颇有兴味的瞧着小东西,见它这般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柔声道,“下雨而已,莫怕。”   白软耳朵抿了抿,在心里回道,“阿珩,若是寻常人或者狐狸,也许我不怕,可偏生的我是妖……”   想到这就更委屈,还带了些许难过,不知何时他也要渡劫的,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还是未知。   只盼的别被劈的无法恢复人形,更别被劈死,这样也好让他跟他家阿珩在一起。   白软的心思万千,最后停在变成人这一茬上,暗暗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变成人。   他缩在褚珩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正想张嘴喊阿珩,而后将自己心中忧虑道出来,但怕吓到褚珩,便按耐住那份躁动,乖巧的窝在那。   过了一会儿,褚珩有了饿意,午饭还没吃,待雨势小了些,便命人备了饭菜。   不知是大雨冲散了暑气,还是因小东西回来,褚珩觉得连日来不太好的胃口又变好了。   心情也舒畅了很多,甚至命人备了酒,他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口,放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菜。   白软原本乖乖巧巧的缩在褚珩怀里,闻到香味,探出一颗小脑袋来,耳朵动了动,鼻子嗅了嗅,越发香的他流口水。   昂起脑袋看看吃得香的褚珩,又看看桌上的饭菜,再看看那杯酒,最后看看窗外的雨势。   实在馋的厉害,便在褚珩怀里动了动,伸出小爪子弹了弹褚珩的手。   褚珩低头,白软舔了舔嘴唇,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   “想吃?”褚珩问。   白软想点头的,可嘴角的口水先一步滴了出来。   见状,褚珩笑出声来。   而白软双目瞪圆,自觉丢人,闷闷的用爪子打了褚珩一下。   褚珩哪儿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狐狸,当下笑的更甚,拿着筷子给小东西夹了块五花肉。   白软吸了吸口水,盯着眼前的肉,顾不得其他,连忙伸出小爪子抱住那肉,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   吃完,继续眼巴巴的瞅着褚珩,嘴角慢慢的又挂了口水,吸一吸,摇摇尾巴,再吸一吸,又摇摇尾巴,紧盯着褚珩筷子上的肉,高兴的伸出小爪子去接,哪里想褚珩一个转弯,肉送进了他自个嘴里。   当下把白软弄了个懵,眼睛睁的更加圆不溜秋,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家阿珩。   可下一刻却不跟他计较,白软自觉大度的很,自家娘子吗,是该宠着的。   于是,咽了口口水,继续乖乖的蹲坐在他怀里,昂着小脑袋等褚珩给他再夹块肉吃。   但出乎似乎没有给他的意思,夹起肉来,还是往自个嘴里送,这可把白软郁闷懵了。   呆了呆,伸出小爪子拽拽褚珩的手指头,又指了指筷子上的肉,求吃的意图太过明显。   褚珩低头看它,嘴角带笑,故意道,“肉还不够本王吃呢。”   听了这话,白软双眼眨眨,咽下口水,也收回了小爪子,肉既然不够吃的,那阿软自当是让着阿珩的。   可实在是馋的打紧,爪子划拉划拉脸,在褚珩怀里转了个身,屁股朝外,脑袋朝里,而后将小脑袋埋进了褚珩的双腿间,尾巴耸拉下来,是个极其委屈的小模样。   褚珩见它这般,顿时心里软了又软,仿若自个对小东西做了天大的恶事一般,叫他不免自责起来。   他放下筷子,将小东西抱起来,白软眼里已经全是泪花,委屈的实在厉害,在褚珩抱着他哄的时候,没骨气的哭了。   他对阿珩好是应该的,可着实想吃肉,又不忍褚珩见他委屈,便背过身偷偷掉泪。   褚珩被一只狐狸弄得心里忽上忽下的,目瞪口呆的同时,想着哄小东西。   双目落在小东西圆乎乎的眸子上,心头软成一滩水,夹了肉送到他嘴边,并道:“肉多得是,王府里不缺,想吃多少尽管吃,方才本王给你闹着玩的。”   白软呆了小片刻,张嘴含住了那肉,对方才褚珩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蹲坐在他腿间开始吃肉。   褚珩给它吃肉的样子弄得笑意满满,小狐狸这般有灵性,果然如冯缓所言,金贵无比。   “吃吧,多吃点。”褚珩一边说一边给它夹肉。   没一会儿,褚珩觉得小东西吃的差不多了,便歇了筷子,可白软似乎还想吃,昂着小脸看褚珩。   他那小脸上沾满了肉汁,连胡须上都是,褚珩勾唇柔笑,伸出手来轻轻给它擦了擦,又伸手摸摸它的肚子,确定溜圆了,便道:“不能再吃了,若再吃,晚饭怕是吃不下了。”   白软的大眼睛盯着他,眨也不眨的,正在褚珩还要开口的时候,他打了个嗝。   褚珩露了笑,目光望着眼前的小狐狸,觉得倒像是奶猫更多些,伸手戳了戳它圆软的脸颊。   脑子里忽然又闪出白软的面容来,将他心头一顿无措。   外面的雨还在下,丫鬟们将冰鉴端出,因着雨屋子里透着凉爽,褚珩抱起小狐狸,去了窗边看雨。   白软在他怀里蹬了蹬小蹄子,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褚珩怀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的雨。   “小东西,日后,你跟着本王如何?”褚珩问。   白软仰头看他,想说阿珩真傻来着,我们俩早就拜堂成亲,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可眼下自个是只狐狸,只得眨眨圆乎乎的眼睛,点点小脑袋,小爪子攥紧了褚珩的手指。   褚珩既是惊喜,又觉得稀奇,他看着它,道,“你真的是只狐狸?”他也不等怀里的小东西回答,自话自说道,“我看着倒像是成了精的狐狸。”   白软:“……”尾巴不摇了,定住,双目警惕的看着褚珩。   褚珩嘴角带着浅笑,方才一壶酒,似乎有了些醉意,他又用指尖戳了戳白软的圆脸,又戳了戳它的屁股,抱着它去了睡榻上歇息。   褚珩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怀里的小东西变成了白软。   猛然惊醒,接着看向怀中,小东西四脚朝天睡得香,好一会儿,褚珩的眸色才恢复了常色。   他双眉紧锁,脸色沉沉,许久,才将视线看向躺在那的小东西,莫名觉得白软跟小东西有几分像,都是这么软乎乎的,也都有本事让人心尖软了又软。   他暗叹一声,越发确定,自己是喜欢凌烟阁的小细作了。   不禁苦涩一笑,全没想到他会对一细作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阿软:肉真好吃   阿珩:……想“吃”阿软了   阿软:( ⊙ o ⊙ ) 第25章   变成狐狸的白软跟着褚珩,除了吃喝拉撒睡还是吃喝拉撒睡,三伏天旁的人都是苦夏,吃不好睡不好得,他反倒是胖了一圈。   院子凉亭里小厮们在准备木盆和热水,是褚珩吩咐的,今儿天气不错,又到了给小东西洗澡的日子了。   而白软蹲坐在铜镜前,望着里面胖了一圈的自个,不敢相信的用爪爪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身板,肉嘟嘟的,还以为是毛毛蓬松导致的,哪里想全是肉。   白软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向来圆乎乎的大眼睛,此刻也显得小了不少,不仅看着整只狐狸圆鼓鼓,还有些个滑稽。   自个可是它们狐族最漂亮的白狐狸,可如今,却被自家娘子喂成了这副圆圆的模样,都不知该是何心情了。   褚珩走了过来,白软扬起小脑袋看他,小爪子指了指镜中的胖狐狸,眸子里带些着委屈的水光来。   褚珩看了眼铜镜,又看向它,丝毫不在意胖成一团的小东西,大手在他圆滚滚的身上抚摸了几下,抱起它,道,“走,去洗澡。”   听了这话,白软在他怀里蹬了蹬腿,表示小小的抗议。   明明前日才刚洗过的,他的眸子里全是不乐意,却也不想让阿珩为难,便乖乖的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褚珩伸手试了试水温,看看怀里委屈巴巴的小胖狐,轻声道:“别怕,洗干净了,才让你上本王的床。”   白软抬起头,看了眼他,后摇摇漂亮的大尾巴。   褚珩将它轻轻放入温水中,水温舒服的它眯起眼睛来,一屁股蹲坐在水盆里。   褚珩挑了挑眉,坐在小木凳上,轻柔的给它洗澡。   白软由一开始的不情愿,到最后的享受,也不过是一小会的功夫。   他眯着眼睛逆着一点阳光看他家阿珩,脸蛋红扑扑,欢喜的想,阿珩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看的娘子了。   褚珩给小东西洗脸,怕水进入它眼睛,便伸手捂住它的眼睛,可白软是只身形不大的小狐狸,整张脸也就跟褚珩的手掌那般大,这么一捂,全遮住了小东西的脸。   白软眨眨眼,软翘的长睫毛划过褚珩的手心,痒痒的,它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褚珩的手心,歪过脑袋,带着甜甜的笑,明眸灿灿的看褚珩。   褚珩心情大好,觉得他喂养的小东西脾气真软,又懂事乖巧,深的他喜欢啊。   他给小东西洗了洗脸,又挨个的洗爪爪,动作轻柔,洗的十分仔细。   待洗屁股和后方的时候,白软整只狐狸红彤彤,还好有毛遮盖,若不然定跟煮熟的虾子一般。   褚珩素来爱干净,可到了小东西这里,他从不嫌弃,拇指轻轻的洗着白软的后方,惹的白软哆嗦了又哆嗦,菊口缩了又缩。   脑袋里全是自个化成人形时跟褚珩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情景。   羞的白软一直垂着小脑袋,不敢看褚珩半眼。   等回了屋,被褚珩用布巾擦身体时,他才敢偷偷的瞄褚珩。   褚珩的手一顿,小东西这种眼神像极了凌烟阁那小细作,他眉心拧了下,赶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将小东西浑身擦干,放在凉塌上,让它自个玩。   褚珩坐下,喝了口茶,想来,已有将近一个月未踏进凌烟阁半步了。   身边多了只黏人的狐狸倒是不再寂寥,可为何凌烟阁的小细作却不似从前那般总嚷嚷着来见自个了?   百思不得其解。   秋容和暗卫们汇报的皆是一样,白软每天就是吃喝睡跟那只雀鸟玩,并未提出过想王爷,要见王爷之类的言语。   褚珩叹他倒是乖,可心里头却生出些烦闷来。   前些时日还总是阿珩长阿珩短的,没想到却变得这么快。   褚珩端着茶杯,闷闷的喝茶。   白软趴在凉塌上闲闲的玩着尾巴,尾巴尖儿轻轻扫过褚珩的胳膊。   褚珩偏头,看看它,把手里的茶杯送到小东西嘴边。   舔了两口水,白软继续玩尾巴,它漂亮的尾巴扫在褚珩的手侧,一下接着一下,后被褚珩轻握住。   尾巴和肚皮是白软的弱处,褚珩是娘子,故而白软很放心的将尾巴交付于他,没有半点防备的躺在那,一双圆乎水润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褚珩的手从尾巴到肚皮,最后到下巴,而后抱着小东西去了床上睡觉。   因着睡着,褚珩的情绪渐渐平复,可醒来,却又莫名想起了凌烟阁的小细作。   他揉揉眉心,看了会书,将蹲坐在他怀中的小东西交给一丫鬟,起身要去凌烟阁看看。   白软眼睛睁的圆乎乎,在丫鬟怀里蹬了蹬腿,挣脱开来,跳到地上追出屋门,而后跳进褚珩怀里。   褚珩皱眉,轻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乖。”而后将它提溜起。   追出来的丫鬟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畏畏缩缩的接过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还不忘跪地道:“王爷恕罪。”   褚珩示意她起来,吩咐道:“看好了它,本王去凌烟阁看看就回来。”   丫鬟得了令,起身。   白软却定住,立时慌张起来。   凌烟阁住的是阿城,别的不打紧,就怕褚珩亲亲搂搂抱抱,或者去床上滚,他才是相公,可不能跟旁的人做啊。   白软急躁躁的,趁丫鬟一个不注意溜了,回了凌烟阁化成人形,坐在凉塌上,假意刚睡醒,眼睛却撇向门口,耳朵也细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阿软,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小山雀看到白软,惊的差点从小几上掉下来。   白软摸摸自己圆润不少的脸,抿抿唇,无奈道:“还不是阿珩疼我疼的打紧,总是好吃好喝的喂我,把我喂胖了。”   小山雀羡慕,黑豆大的圆眼睛眯起来道:“阿软,你家娘子果然对你好的很呐。”   白软满足的嘿嘿笑。   白城也笑,毫不留情的说道:“他靖王疼的是他喂养的小狐狸,而不是你这个细作白软。小阿软,你可要分清呐。”   白软一愣,左右一下寻思,当下眉头一拧,瘪着嘴巴,要哭似得。   白城看着他,“小阿软,这便是人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白软委屈又难过,吸了吸鼻子,颤声道:“狐狸也是阿软。”   “可靖王不知。”白城道。   “阿软这就告诉他。”白软眼里往外冒泪花。   白城摸摸他的脑袋,“小阿软,如若不怕他请了降妖的人抓你,你尽管告诉他便是。”   “阿珩不会。”白软声音颤了颤,泪花也跟着颤了颤。   “那你便试试。”白城说完消失不见。   他目光盯着白城消失的方向,褚珩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白软抬头,眼里的泪花跟着掉了下来。   褚珩愕然,才二十多天未见小细作居然吃的这么胖乎乎了,见他哭,更是一惊,自己刚来怎就哭上了?   “阿珩。”白软哭声叫他,好不可怜。   瞧着他可怜气的小模样,褚珩清冷的面孔在这一刻柔和下来,连同整颗心。   “阿珩。”白软又叫,伸出手臂抱住褚珩,哭的一抽一抽的问,“我若是……”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丫鬟焦急的禀报声,说是小狐狸不见了。   “什么?”褚珩当下冷了脸,安抚了几句白软,便大踏步出了凌烟阁。   白软还没从可怜气中回过神来,呆呆的坐在那,好半天,才傻愣愣的问小山雀,“阿珩呢?”   “找你去了。”   白软张了张嘴,闷闷的想,傻蛋阿珩,阿软就在这啊,找什么找!   哼了一声,吃起自己的干醋来!   变成狐狸的自个比变成人的自个更让阿珩喜欢,他都不知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又哼一声,继续吃起自个的醋来。 第26章   见储珩找他找的心切,白软心疼,便现了原形。   可心里却还是个气闷,自个儿生着委屈,缩在储珩怀里寻求点慰籍。   阿城的话在耳边萦绕,仔细想想,确实是他若不主动找储珩,储珩极少主动找他的。   如此看来,储珩心里已然是将细作的身份给他坐实了。   白软心头又闷了几分,三番几次想说明,却又顾虑重重,不敢冒冒然开口,只好就此拖着等待时机。   好在,变成狐狸,可以日夜跟他家阿珩在一起。   白软容易满足,成人形的时候想时刻跟储珩在一起却不能,如今成了宠物,便黏他黏的厉害,连储珩去茅房,他都要在门口守着。   饶是如此,可还是觉得不够。   故而,储珩去京城,他要跟着的。此次前去路途遥远,娘子的身边怎能少了他这个相公?   白软在心里这么打算着,还自觉自个是个十足的好相公。   舒了口气,歪着脑袋看了看储珩,后偷偷的用嘴亲亲他的胳膊。   储珩回过神来,低头看它,指尖轻拨弄白软的耳朵,继续想事情。   连日来,他已经收到了五个其他封地的王爷来信,皆是问他关于去京都参加寿宴的事。   去与不去,他们都听储珩的。   储珩向来不喜拉帮结派,生事不说,其实他与那些所谓的兄弟并不亲近。   要说亲近,反倒是和做了皇帝的储铎亲近。   想到储铎,他眉尖微蹙,不由得忆起很多事情来。   他与储铎自打很小时候便一起玩,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储铎的母妃原是伺候他母妃的宫女,使了计谋,怀了他父皇的骨肉。   父皇厌弃她,但念在他怀有龙种,便封了个美人。等到储铎生下来,才母凭子贵做了妃子。   至于他和储铎的情谊,是因当年他替他们母子打抱不平,才结下的。   原以为会兄弟同心,哪里想却是今天争锋相对的境况。   面对那高位的诱惑,果然,兄弟之间能反了目。   储珩心思万千,不免带了烦闷,打算去马场骑马散散心。   垂眸,视线落在怀里小东西身上,它睡得香甜,小胸脯起起伏伏,瞧着可爱。   褚珩手轻抚了抚白软圆嘟嘟的小身板,无声笑笑,又摸了摸他的肚皮。   白软醒了,慢慢睁开眼,黑溜溜的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他,困倦倦的小模样让人心里软踏踏。   “若是困,就再睡会。”褚珩柔声细语。   白软打了个哈欠,小脑袋蹭了蹭褚珩的手心,想着亲亲他的,怕褚珩不喜,便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褚珩将它轻放在睡榻上,吩咐伺候的丫鬟,“看好了,本王去马场。”   未睡着的白软抬起头来,小爪子拽住他的衣袖,水光光的眼睛看着他。   “不让本王去?”褚珩问。   白软摇头,他哪里舍得阻碍娘子去做想做的事情,起身,抖了抖毛,跳进他怀里,摇摇尾巴。   “想跟本王一起去。”褚珩明了,带着小东西去了马场遛马。   白软从褚珩怀里探出小脑袋,眼睛圆不溜秋好奇的往外看。   咦?这马好生漂亮啊。   褚珩注意到了它的目光,介绍道:“这是本王的坐骑飞驰,小东西,你觉得如何?”   白软摇摇尾巴,暗想,阿珩长的好看,连他的坐骑都好看,自己的娘子果然不一般。   褚珩笑,带它坐上飞驰,围着马场飞奔了几圈。   白软开心的眯眯眼,风吹毛毛好凉爽。   等从马背下来,他用只有它们能听到的话跟马打招呼,“你好,我是阿珩的相公。”   听见相公这两字,飞驰大眼瞪了又瞪,“相,相公?”它语气讶异的很,“主人是你相公?”   “嗯,我和阿珩早就拜堂成亲了。”白软说着带了笑,还有几分羞意。   飞驰似懂非懂,“哦,这样呀。”   “嗯。”白软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成了亲便是夫妻,是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   飞驰笑,注视着眼前的白狐狸,有些不懂,可也顺着他的话道,“嗯,生生世世。”   白软也笑,满足的窝在褚珩怀里。   生生世世这个词是前两日他在阿雀嘴里听到的。   他觉得甚好。   从马场回来,刚坐下,秋容前来汇报,说是这两日王妃的胃口不太好。   褚珩听了心头一跳,立即问,“莫不是病了?”   “回王爷,奴婢瞧着是有些病态,但王妃说他没生病,只吩咐我们别去打扰。”秋容回道。   褚珩低眉沉思,有顷,抬头,“知道了,回去伺候着吧。”   秋容应了是,行礼退下了。   白软眉头扭在一处,这傻蛋褚珩!心头一转,担心起白城来。   前几天白城出去被两个光头和尚追,受了伤,正在凌烟阁疗伤呢。   褚珩坐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担心白软。   不知那小细作怎么了,他想。   心思正转到这,有护卫前来汇报,说是有两个和尚来王府化缘。   吧嗒!白软爪爪上的鸡腿掉了。怔住!   储珩捡起来送到它爪爪上,对小护卫淡声道:“既是化缘,给他们便是。”   小护卫蹙眉道:“回王爷,那两个和尚什么都不要,非要见王爷,说是府里有妖。”   听罢,储珩挑了眉,“妖?”   “是。”小护卫道,“说是府里有成了妖的狐狸。”   褚珩目光清冷,轻捋小东西沾满肉汁的胡须,吩咐道:“打发他们走吧。”   “是。”小护卫得了令,起身欲走。   忽然,那两名和尚出现在了屋内,立时,护卫和暗卫皆都冲进屋里,拔刀保护褚珩。   褚珩不说话,只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   一白胡须的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临危不惧的看着褚珩,沉声开口,“王爷,你身上有妖气。”   此话一出,白软毛竖起,扔下鸡腿,骨碌跳下榻,连窜带跳的顺着窗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小妖!哪里逃!追!”那老和尚说着,眨眼不见追了出去。   这一变故叫褚珩拧了眉,骇然之间,当下也起身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所有看文的小西瓜,谢谢你们,谢谢,明天就V,谢谢你们风里来雨里去,抱着阿软谢谢你们   靖王黑着脸:阿软也是你抱的?   渣作者:……呃 第27章   和尚有些轻身功夫, 褚珩也不差,当即喝了一声,追出去, 同时唤了暗卫出来。   “哪里来得和尚, 王府也敢擅闯,找死!”从暗中出来几个黑衣暗卫, 挡住了和尚的去路。   “我们这是在帮王爷捉妖,救王爷性命!”其中一和尚说道。   褚珩脚步停在他们面前, 质问道:“本王王府何来的妖?”   “王爷, 方才在你怀里那只白狐便是妖!”   “让我们除了他它, 以免它加害王爷!”   这话说的让褚珩有些不悦,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两个和尚身上,本王的小东西就算是妖, 也不用他人管。且你们俩吓到了小东西,怎能轻饶!   这么想着褚珩吩咐道:“乱棍打出去。”   “王爷,你不信?”   “不过是怪力乱神,本王信与不信, 全凭本王心情!”褚珩说罢示意暗卫们行动。   两个和尚并不慌张,一边闪躲着一边飞身朝凌烟阁奔去。   凌烟阁?   褚珩怔然,飞身追去, 护卫们尾随其后。   飞奔回了凌烟阁的白软,已然是吓极了的小模样,大哭着喊白城,“阿城!有坏人!”   正在疗伤的白城, 脸上瞬间失了颜色,眼神阴寒一片,咬了咬牙,“老秃驴!居然找上门来!”   “阿城。”白软化了人形,哭的可怜,躲到他身后,怯生生的揪着他的衣服。   他吓的不停地哆嗦,圆乎的眼睛全是泪花,害怕的盯着追来的两个和尚。   “妖物,居然躲到王府这等地方来。”一和尚说道。   白城冷哼,对白软道:“小阿软,带着那只笨鸟先走。”   “可,可是……阿城,你受着伤呢。”白软含泪颤声。   “走!”白城冷声道:“若不然你们俩会拖本狐的后腿!”   “阿,阿,阿软软……软!我,我们快、快走吧!”小山雀已经吓的话说不利索,“阿、阿城城城、能能……”   话未说完,被和尚禅杖发出的砸击地板的声音吓的“啊”了一声,接着打了个吓嗝,两眼一翻,四脚朝天的晕了过去。   “……阿,阿雀。”白软的泪珠吓的止住,在眼眶里打转转,同时也有点懵,傻呆呆的看着倒地晕过去的小山雀。   白城目漏凶光,修长的手指变成利爪,两和尚随即掏出佛钵准备迎战。   白城心中暗想,若是这两个秃驴没有那佛钵,杀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偏偏不知这野和尚从哪里弄来的如此降妖的宝物,真是害的自个好不惨。   一和尚一手托着佛钵,起手欲念佛语,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褚珩带着护卫们冲进了屋。   也就在这一瞬间,白城收了利爪,用法术消失不见,只留下泪眼汪汪的白软手捧着小山雀,和两个被护卫们抓住的和尚。   褚珩目光冰冷,若不是念在他们是出家人,早就一刀砍了方能解怒!   两和尚虽会些个法术降妖,可在王府里却凭空施展不开,只能被护卫们压着一顿乱揍,而后扔出了王府,并勒令不许再踏进王府半步。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褚珩一回头,刚好对上吓的瑟瑟发抖的白软,怯怯的站在那,一张小脸垮着,圆溜溜的眼睛里带上了一层水汽。   瞧着,真是可怜的打紧。   “启禀王爷,府里府外都已找遍,没找到您的白狐狸。”一侍卫上前禀报。   褚珩因这话弄得皱了皱眉,摆手示意他出去,而后又看向白软。   此时的白软显然吓的不轻,一张小脸惨白兮兮,一双圆乎乎的眸子里泪花颤颤的望着褚珩。   傻蛋阿珩,阿软便是你的小东西啊。可这话现如今因着两个捉妖的和尚,更是半个字不敢露了。   心里面委屈的不得了,却也害怕的不得了。   不知阿珩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看法,亦或者把他当成了妖怪,再或者其他。   白软心思千千万,最后却只想抱住他家阿珩,好好的哭上一番。   褚珩的思绪也转个不停,担心小东西,可看到白软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不由得带了心疼。   “吓到了?”他脚步停在白软面前,开口询问,声音轻缓。   话音落地,白软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嘴哆哆嗦嗦,颤声点头,“阿珩,阿软真的吓到了。”   褚珩脸上神色心疼不浅,心里却又生出些许个疑问来,一训练有素的细作,会被这种场面吓得如此哭哭啼啼,未免有点儿不太合常理吧。   可看白软,却是个实打实的害怕,一点儿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种思绪撞在一处,又让他心头滋味万千。   定了定神,抬起手轻柔的给白软擦擦泪,柔声宽慰道:“别哭,那两个和尚已经被赶走了。”   白软吸了吸鼻子,圆乎乎的眼睛里泪花止不住,开口便是浓浓的哭腔,“阿珩,阿软想抱抱你,好不好?”   褚珩的心跟着他揪了起来,伸出手臂来。   白软将昏过去的小山雀放在紫檀小几上,然后伸出手臂回抱住了褚珩,紧紧的抱着。   真是好生委屈,白软的眼里的泪水跟泉眼涌出来似得,在褚珩的大手放在他脑袋的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阿珩。”他受不了这份委屈,紧紧抱着褚珩,眼泪鼻涕齐刷刷往外涌,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褚珩给他哭的心疼不已,前头对他那点怀疑,此刻全然的给冲没了,此时心里只觉得惹哭白软的人是犯了该死的大罪。   白软偏头擦擦鼻涕,挪了挪脑袋,继续抱着褚珩哭的没个大人模样。   褚珩也不在意他将眼泪鼻涕擦在他衣服上,摆手示意伺候的人出去,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他坐在了凉塌上,抱起白软让他坐在自个腿上,紧紧的将人按在怀里,让他哭个痛快。   这小细作年龄不大,又这般胆小,是该哄一哄的,褚珩想哄,却无奈自个没有一点哄人的经验,思来想去,就只好任凭他哭。   等哭的痛快舒畅了,自然就不哭了。   过了一会儿,白软一双小手紧紧的揪着褚珩的衣服,慢慢的止了哭声。   他坐在褚珩腿上,哭的一抽一抽的,身子抖抖,水汪汪的猫儿眼还时不时看看储珩。   到最后变成了直勾勾的看着储珩。   储珩被他盯的略不自在,抬手给他擦擦眼角挂着的泪花,问,“哭出来是不是好很多?”   白软点点头,继续直勾勾的看着他。   储珩挑挑眉,对上他的视线,“看什么?”   “看阿珩。”白软软声开口,声音略沙哑。   储珩嘴角勾了勾,“看我?为何?”   “阿珩好看。”白软道。   储珩的神色在这一刻险些有点绷不住,这嘴巴抹蜜的小细作,在心里哼一声,却也是个享受。   想到小细作哭的嗓子沙哑,便吩咐人准备了茶水,亲自喂白软喝下。   白软擦了擦嘴,万分满足的舒了一口长气,拿起褚珩的衣角擦擦眼角的湿润,又喝了口水,才开口,“阿珩。”   “嗯?”褚珩疑惑的看向他。   “我,我饿了。”   连吓带哭,这样一番折腾,按白软贪吃的劲,不饿才怪。   褚珩话不多说,吩咐人准备饭菜。   白软坐到饭桌前,没什么吃相的吃着,想起方才紧急的时刻,就暗暗有些后怕,但心底又有一丝期待,若是阿珩知道他便是小东西,是个妖怪,当如何呢。   白软圆脸上的软肉因着咀嚼微颤,模样惯常的可爱。   褚珩坐在对面,看着他那张红润的小嘴一刻不息的吃着,再看他那胖乎乎的脸蛋,心里冒出疑问来。   白软察觉到他的眼神,抬起小脸,不明所以,“阿珩怎么不吃?”   褚珩的目光落在他油腻腻的嘴唇上,后落在他圆乎乎的脸蛋上,“本王瞧着这段时间你圆润了不少。”   白软脸上笑眯眯,脱口而出,“还不是阿珩喂的好。”   这话褚珩没往他处想,只觉得他又嘴上抹蜜,心里稍稍放心,王府里的伙食看样甚合小细作的胃口,分派在他身边的下人们也伺候的不错。   褚珩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白软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白软眉头一皱,啧了一声,“再这么个喂法,怕是更要胖了。”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将肉放到了自个嘴里。   娘子的心意可不能辜负,白软又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阿珩都没怎么吃。”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褚珩,知道他是担心小东西,便宽慰道:“小东西定会没事的,阿珩勿要担心。”   褚珩原本是想问他有没有见一只白狐狸跑来凌烟阁,谁知还未张嘴,他先开口提了,轻挑了下眉,“你怎知它会没事?”   “他就是没事。”白软强调,后又接着道:“阿珩难道希望小东西出事吗?我们凡事是得往好处的想。”   他话有道理,只是凭空的露出心虚不已的小模样叫褚珩不禁眯了眯眼,若有意味的看着他,“对,是要往好处里想。”   白软嘿嘿乐,起身拉起褚珩的手,与他坐在了凉塌上,强行挤到他怀里坐着,转头看着他,圆眼水光光,认认真真的道:“谢谢阿珩,你真是我的好娘子。”   褚珩听了这话就差抬头打他屁股一顿了,说多少遍了,不许叫娘子,可偏生的这小细作就记不住。   “谢什么,如你所说,你我是夫妻,有人来凌烟阁闹事,本王自当是护着。”褚珩口气淡淡,下一句想说以后不许叫娘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罢,小细作难得露出这等可怜模样,随他去好了。   闻言,白软心头一颤,杏眼感激的看着褚珩,一双小手捧住褚珩的脸,心里喟叹,哎哟,我的阿珩真是个十足的好娘子。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个心里的高兴,最后凑过去亲了褚珩几口,“阿软最最最……喜欢阿珩了。”   说完这话脸颊泛红,是个羞涩不已的模样,靠在褚珩怀里傻乐。   褚珩也不推开他,今日这小细作吓的可怜气的很,就做一会他口中的“好娘子”吧。嘴角被他亲了几口,接着一句蜜糖般的情话,酥酥麻麻,直到心里,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酥麻甜蜜,只好故作平静。   但心里激起的浪花早就拍打的他,险些将这小细作抱到床上好一番“戳屁股”!   入夜。   白软心中惴惴不安,小山雀已经醒了,可怜兮兮的翅尖抹着泪,一边掉泪一边啄米。   白软抿了下唇,伸手轻抚它的羽毛,有些担心的问道:“阿雀,你说阿城怎么样了?”   小山雀摇了摇小脑袋,哭的抽抽,“不知。”后又宽慰他的心,“阿软放心,阿城那么厉害,肯定是没事的,兴许是躲在哪个山里疗伤呢。”   说完还可怜气的抖了抖小身板,继续啄米吃。   白软心头略松,也是,阿城那么厉害,他肯定没事的,可想了想又忧闷起来,问道:“那两个和尚,打哪来,怎么凭空的来找阿城的麻烦?”   小山雀继续哆嗦,翅尖又摸摸泪,“不知。”   白软抿了一口茶,将茶杯递到小山雀嘴边。   等小山雀吃饱喝足后,他捧着哭的颤啊颤的它去了床上睡觉。   可他们俩都睡不着,尤其是白软,担心白城是一面,另一面则是想着阿珩那么在乎变成狐狸的他,若是知道狐狸就是阿软,阿珩该是个什么态度呢。   人类的有些事他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夫妻之间,是该坦诚相待,哪里有他这样的相公,对自个的娘子遮遮掩掩。   想起褚珩对他的好,再想想自个,白软真觉得他不是个合格的好相公。   但今儿经过这两个无端端冒出来捉妖的和尚,他却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是妖的事情。   翻个身,心头愁绪不减,想见褚珩的心思又冒出来,让他两条眉毛拧了又拧,又翻个身,长长的叹气。   “阿软,你怎么了?”哭的双眼肿当当的小山雀询问道。   白软坐起身,将它捧住手心,“阿雀,我想趁着黑夜无人,现了原形去见阿珩,算是告诉他,他的小东西无碍。”   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看着他,担心的问:“不怕他怀疑你是妖?”话一说完,又叹了口气,核桃大的整张小脸皱起,“算了算了,阿软想去便去吧。”   今日这般怔吓,是该让他们夫妻好好彼此慰藉的。他又充当明白鸟。   有了朋友的支持,白软这才算放了心,现了原形,趁着夜黑,去了褚珩住的院子。   褚珩的房里亮着灯。   今夜,他也没有睡意。命所有伺候的人下去,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想事情。   京城传了密函来,皇上有意削藩王收封地,但考虑到这些分散各地的王爷,怕他们聚在一起造反作乱,便借着太后寿宴这个幌子,将他们聚齐了,后一网打尽。   如此看来,褚铎想除掉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因密函里说,皇帝第一个要废除的便是靖王,不仅废更要杀,因杀褚珩才能保江山。   这在褚珩的预料之中,别的不说,杀了他褚珩,能震慑住别的分封的王。   褚铎这如意算盘打的甚好。可他褚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将密函烧毁,褚珩双目平静的盯着窗外的夜色。其实,对皇位他并没什么兴趣,从小父皇偏爱他,甚至还带他上过朝,对每日并无新意的朝堂之事,他觉得枯燥乏味。   加之,做皇帝那么忙,忙到都没有时间陪自个的妻儿子女,甚至因不小心的偏爱,惹的兄弟之间反目,细细算来,不划算。   可如今褚铎步步紧逼,他又怎能一直退让?   褚珩双目紧锁,心中万般思绪,奈何无人能倾诉。忽地脑海中冒出白软那张漂亮的脸蛋来,一双清澈圆润的眸子,只一眼就叫人肝颤的小东西!   小东西?褚珩眉毛动了动,这么细细一想,他喂养的小东西和凌烟阁的小细作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他笑了下,摇摇头。   窗外有风吹入,带着丝丝的初秋凉风,却凭空让人觉得悲凉。   不过,窗外传来的小小声响,让褚珩稳了心神,目光盯紧那一处,他有预感,觉得是他的小东西回来了。   果不其然,窗户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来,一双耳朵抿了又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小爪爪攀着窗沿。   “小东西!”褚珩说着将白软抱起来,柔声询问,“跑去哪里了?”也知它不会说话,满足笑道:“没事就好。”又说:“日后不要动不动就跑,在本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白软憋着嘴,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又有些吃自个的干醋了。   歪在褚珩胸膛,杏眼微眯,不知何情绪的想,若是变成人的时候,阿珩也能这般主动,该多好。   ——   王府出了妖怪这事传到了宋疾、冯缓的耳朵里。   第二日,两人一前一后都到了王府。   褚珩并不多说,只道是有人惹是生非,胡言乱语罢了。   冯缓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现如今朝堂有变,连这些寻常的人也跟着瞎生事,真是该教训!”   宋疾没搭话,他的眸子从进屋就停在榻上那只白狐狸身上。   瞧着瞧着心里一阵唏嘘,王爷养的这小东西,怎么越来越顺眼了,真是奇了怪了,他越瞧着这小东西黑汪汪的眸子像凌烟阁那小白脸。   白软被他盯得不自在,起身趴在褚珩的怀里,双目闭上,准备睡个大觉。   “王爷!”宋疾一声高音,吓的白软一哆嗦。,微睁眼看看他,将脑袋埋进褚珩怀里。   褚珩指尖轻抚它的耳朵,眉头微蹙,“宋将军,不是在战场,说话的音调小点。”   宋疾应了是,压低声音道:“王爷,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褚珩淡声道。   “末将一直瞧着王爷的怀里的小狐狸跟凌烟阁的小细作有些相像。”宋疾的声音压得很低。   褚珩闻言眉头扭在一处,看向他。   宋疾继续道:“又听闻府里出了妖怪这等事,王爷可知,这世间一草一木,都能成了精,更莫说狐狸这等灵物了,王爷刚分封此地没多久,或许还不知,距离我们这几百里的青莲山就传言有妖怪出没,故而末将一寻思……”   话说到这,褚珩的目光有了变化。   而白软听了这些个话,浑身一僵,往褚珩怀里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圆不溜秋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宋疾。   宋疾说的头头是道,末了还有些兴奋。   褚珩安静的听着,心中也跟着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宋疾,依你所说,莫不成那皇帝派个妖怪来当细作?”冯缓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   只一言,便将宋疾给弄的脑袋清醒不少,住了声,抿唇看褚珩,见他神色如常,才稍稍松口气。   “无碍,宋将军也只是猜测。”褚珩出声,低头看了眼怀里微微发抖的小东西,伸手又抚了抚它的小脑袋。   宋疾他们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   暮色沉沉,秋容远远地就看见一小拨下人端着东西朝凌烟阁走来。   她极其聪明,左右一猜,便知是王爷送了好东西给王妃。   面上一喜,忙进了屋,道:“王妃,奴婢给你道喜了。”   “道喜?”白软正趴在小几上,懒洋洋的,刚刚从褚珩那里跑出来变成人形,这几日,他两边来回折腾,实在累,听了秋容的话,稍带了精神,问道:“道什么喜?”   “奴婢瞧见有一拨人正朝咱凌烟阁走来,手上都端着东西呢,定是王爷赏了好东西给王妃。”   白软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哪呢?”   “这就到,奴婢给您穿鞋。”秋容说着跪地给他穿鞋。   白软下了榻,脚步一路到了门口,正迎上前来的管家。   管家行了礼,后说明这些好东西全是王爷给王妃的,说是给王妃压压惊。   白软眼睛瞪大,挨个看了看这些东西,瞧的稀奇不已,不忘问,“阿珩呢?”   “回王妃,王爷在忙公务。”管家回道。   白软哦了一声,眨眨眼,继续一件一件的看。   “这是什么?”他指着两瓶葡萄酒好奇的问。   管家回道,“回王妃,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葡萄酒?”白软更好奇,拿出一瓶,打开闻了闻,瞪大了眼睛,“葡萄的味道,我喜欢。”   想着他送褚珩葡萄,褚珩回他葡萄酒,白软心里如同灌了蜜水,小小声的嘟囔,“阿珩真是个体贴的好娘子。”   嘻嘻的笑了两声,放下葡萄酒,继续一件件的看,当打开一礼盒,看到那两对玉势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拿起来,圆眼呆呆,“这东西好像阿珩腿间那物事。”又细细瞧了瞧,不禁想阿珩真调皮,将自己腿间的物事做来送给他,摸了摸,评价道,“逼真是逼真,不过,比阿珩的小了许多,手感也不一样。”   “……”   秋容一瞧,眉头一皱,红着脸小声道:“王妃,这等东西还是不要当着旁人的面乱拿出来。”   白软全然不明白,扭头看她,“为何?”又问,“秋容,你脸怎么红了?”   秋容被这什么都不懂主子弄得左右无措,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明。   听罢,白软眼睛瞪得浑圆,随即点点头,将那东西放到盒子里,盖上,心中一阵窃喜,阿珩太调皮了。   他这边看礼物看的开心,褚珩却发现那两对玉势找不到了。   待管家回来交差时,他问,“可见我放在书架上的盒子?”   管家抬头瞧了一眼那位置,回道,“回王爷,不是一起都送到凌烟阁了吗?”   褚珩一顿,蹙了眉头,速即又恢复常色。   管家很会察言观色,觉出这是出了差错,忙跪地垂首道,“王爷恕罪。”   褚珩手背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无碍,下去吧。”   管家行了礼,欠身退下了。   他下去,秋容就来了,行了礼,说是王妃要来见他,问他有没有空。   褚珩目光淡淡看她,“回去告诉他,本王这就过去。”   秋容得了令,转身快步走了。   褚珩心中略古怪,这秋容本是自个的人,怎就越发觉得像是那小细作的人了。   他不知怎地,有些想笑,轻轻扯了嘴角,迈着步子朝凌烟阁走去。   白软一听阿珩要来,当下小脸漾起笑容,站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褚珩。   圆眼瞪大的将视线凝在院门口,当褚珩出现时,心里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阿珩。”说着拉住褚珩的手,圆乎乎的小脸上笑意满满。   褚珩被他软糯的声音喊的心里带了无法言喻的柔软,竟张嘴应了声“嗯。”   “你让人送那么些个好东西,自己留了吗?”白软昂着头问。   褚珩心中略动容,牵着那双又软又热乎的小手,边走边道:“都是送你的。”   这话叫白软更觉甜蜜,这么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他家阿珩都给他,真是十二分的好娘子,那他也要当十二分的好相公。   和褚珩进了屋,指着那些个东西,“我的便是阿珩的。”   褚珩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柔软万分,尤其是对上白软明亮双眸,小圆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喜欢吗?”他明知故问。   白软点头如捣蒜,毫不含蓄的吧唧吧唧亲了褚珩好几口。   褚珩给他这种冷不丁就亲人的行为弄得又一愣,摸了摸脸上被白软弄得口水,真是好笑又好气。   白软见他不说话,当他又害羞了,拉着他的手坐在凉塌上,软声软气的说道,“阿珩别害羞,秋容不会告诉旁的人的。”   褚珩在心里冷哼,本王还真不知害羞二字如何写!   白软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自认为的“甜言蜜语”,可听在褚珩耳朵里只觉得太过好笑。   这小细作做出的一副大男人的小模样,挺着胸膛,瓮声瓮气,实在是着实的可爱。   白软说累了,抿了抿唇,喝了口茶,忽而想到什么,“差点忘了……”他起身拿来那两对玉势,“阿珩,你怎么做了你腿间那物事送来给我?”   他双手抱着那两对玉势,至真至纯的目光看着褚珩。   褚珩的心给他弄得砰砰作响,呼吸一下子有点加重。   只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细作未免太猖狂,居然这般大方勾引,实在欠收拾!   白软将玉势放在榻上,又去拿来葡萄酒,宝贝似得护在心口,拍拍瓶子,“方才我尝了一口,好甜。”   褚珩伸手,指尖给他拨弄有点乱的头发,道:“想喝就大大方方的喝,这本就是送给你喝的。”   “可秋容说这些都是西域进贡的,非常稀有。”白软很自然的坐在褚珩腿间,“阿软是要留着等阿珩来一起喝的。”   “好,那等待会吃饭,喝了便是。”   “好的好的。”白软笑的见牙不见眼,觉得自个真是娶了这天底下最好的娘子了。   丫鬟们将饭菜一一端上桌,白软就忙着给褚珩倒酒夹菜。将酒杯送到褚珩嘴边,等他喝下去,迫不及待的问,“好喝吗?”   褚珩点头,“好喝。”   白软含笑,喝下自己那杯,满足的眯眯眼,又给褚珩和自个各倒了一杯。   许是没喝过这种甜甜的酒,白软上了瘾,等一壶酒喝下肚,有些微醉,打了个酒嗝,脸蛋红扑扑看着褚珩。   “阿珩~”他眼神迷离,声音甜糯,脸上还带着傻笑。   褚珩瞧着,便知他醉了,扶住他,白软顺势就抱住了他,圆软的脸蛋紧紧的贴着他,一双杏眼眯着,透着几分迷人。   “阿珩~”他又软软的唤褚珩,而后开心的摇头晃脑。   “别乱动。”褚珩口气温柔,“是不是不舒服?”   白软傻笑,“没有啊,阿软好开心,阿软娶了这世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娘子。”   褚珩勾唇淡笑,纠正,“相公。”   “诶!”白软脆生生的应道,开心的抱住褚珩亲了又亲,嘴巴撅了又撅,小小声的道,“阿珩,再叫一声相公,阿软喜欢听。”   褚珩:“……”忍着揍他的冲动,拍拍他的屁股,“喝醉了,走,本王扶你去床上歇息。”   “抱抱。”喝醉的白软,撒起娇来更不含糊。   褚珩好笑的摇摇头,却也宠着抱他去了床上。   “阿珩~”躺在床上的白软,微眯着眼看着褚珩,“来,跟阿软一起睡觉。”他说着便脑袋一歪,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褚珩坐在那盯着他看了会儿,压下心头升起的那些个起起伏伏的情绪,吩咐人备了温水,准备给白软擦擦脸,洗洗手。   秋容端着水进了屋,欲上前伺候,褚珩却拿过她手中的布巾,亲自给白软擦手擦脸,弄得秋容愣了又愣,是个惊呆的模样。   后他又给自个洗了把脸,便躺在白软身旁,这点甜酒,褚珩虽没醉,可被白软弄得心醉不少,尤其是他刚一躺下,白软就手脚的缠了上来。   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脸庞,弄得别提多心痒了。   “阿珩。”白软忽然开了口。   “嗯?”褚珩应道。   “阿软好喜欢你,怎么办呀?”   褚珩笑起来,正想说话,却见怀里的白软是睡着说的梦话,一时之间,心底被触碰到了软软的东西。   他轻叹了声,抱着白软睡了。   睡的迷迷糊糊之间,感到有一毛茸茸的东西对着自己的下巴扫来扫去,弄得他伸出手按住,给这东西的触感弄得略惊疑,什么东西这般毛茸茸软乎乎?   被褚珩按住尾巴白软就醒了,当看到自个虽是人形,却露了尾巴后慌得醒了个透彻。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要拽出尾巴,却被褚珩抓的更紧,并握住了他的手。   嗯,这软乎乎的触感,是小细作的小手,褚珩迷糊的想。   白软吓的眼睛圆圆,废了好大劲才把尾巴拽回,用法术半天也没发收回去,委屈的抹起泪来,只能背过身偷偷将尾巴藏好。   “在藏什么东西?”褚珩的声音响起。   白软一怔,眼睛吓的圆乎乎滴溜溜,他给突然醒来的褚珩吓到了,怔怔的看着他。   褚珩见他神色慌张,背着手在努力遮盖什么东西。   他低眼瞧了又瞧,伸出手,“拿来。”   白软眼里蓄满了泪珠,往后躲了躲,靠在床角里哆哆嗦嗦。   “拿来!”褚珩冷声道。   白软自觉躲不过去了,心中越发害怕,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对上褚珩的眸子,眼泪往外掉的凶,不想娘子生气,这么想着就乖乖的把尾巴拿出来,放到了褚珩手心里。   褚珩:“……!!” 第28章   毛茸茸软绵绵的尾巴落在手心的时候, 褚珩以为自己是做梦。   他深呼吸,轻轻拽了拽,估摸着会不会是白软跟他闹着玩的。   可白软小小声的叫了一声, 皱着一张小脸, “阿珩轻点拽,疼。”   褚珩的神色僵了一瞬, 又拽拽,只是力度放轻了许多。   白软挪了挪屁股, 往他那坐了坐, 可怜巴巴却又十分乖巧的看着褚珩, 眸中带着小小的哀求。   “真的?”褚珩出声,全然的不敢置信。   白软吓的说不出话来,只点点脑袋。   褚珩伸了伸脖子, 往白软身后看。   白软很乖的侧了侧身子,将尾巴给他看。   这个角度,长在尾椎处的尾巴一目了然,褚珩心中惊骇不小, 面上却一点不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软这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怎么以前没见过这尾巴?”他纳闷道。   “今天才露出来的。”白软小小声,眼中带泪。   褚珩忽而想到狐狸尾巴露出来这句话, 不由勾了勾唇角,又问道,“为何今天露出来?”   白软怯怯的伸手挠挠屁股,“阿软不知。”   “……”褚珩的指尖轻轻揉着毛茸茸的尾巴, 心思转了转,问,“你是神仙?”   白软含泪摇头,颤声开口,声音小小,“阿软没修仙。”   褚珩微挑眉,继续问,“所以,你是妖怪,还是只狐狸精了?”   白软点点脑袋,吸了吸鼻子,泪花颤了颤。   褚珩给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弄得心里面软趴趴,但心里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出,他是要问个明白,方才好。   白软坐在那不敢动,可他有点累了,张了张嘴,怯弱弱的问,“阿珩,阿软能换个姿势吗?”   褚珩给他弄的淡淡一笑,轻声道,“随便。”   白软闻言才敢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那眼巴巴看着褚珩,尾巴下意识的轻轻摇了摇。   褚珩给他摇尾巴的动作弄得微怔,随即收了收讶异的表情,大手轻轻抓住白软的大尾巴,摸了又摸,而后顺着尾巴尖慢慢看向尾巴根。   白软倒也乖,虽然心里害怕,还是侧了侧身,撅起圆嘟嘟的屁股来,让褚珩看个仔细。   褚珩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看得更清清楚楚,尾巴根处,连着白软的肉,他伸手摸了摸那连接之处,非常之确定尾巴是真的。   这给带来的震惊不小,同时也透着些许好奇,他稳了稳心神,说道,“摇一摇尾巴,给本王看看。”   白软撅着屁股,听话的摇了摇尾巴。   褚珩轻挑眉,勾唇角,心里想的是,真可爱。   他咳了咳,道,“再摇摇。”   白软依旧听话的摇了摇尾巴。   褚珩心满意足,面上却神色沉沉的思考着这些日的种种,眼睛紧紧盯着眼中含泪、瘪着嘴巴的白软。   其实心里早就软的不行,恨不得立马将白软抱进怀里好好的哄上一番,而后玩一玩那毛茸茸漂亮的大尾巴,可还是强压下所有,开始又一番的询问。   略作思索,他问,“我养的那只白狐狸就是你?”   白软点点头,开口便是浓浓的哭腔,软声软气道,“阿软不是故意骗阿珩的。”伸出一双小手来,抓住褚珩的亵裤一角,哀求道,“阿珩别生阿软的气。”   褚珩心中被白软的目光弄的微颤,可却假装生气道,“本王很生气。”   “阿珩不气。”白软吸了吸鼻子,往他身旁又挪了挪屁股,紧紧挨着他,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望着他。   褚珩又给他这种小样弄得肝颤,心里暗道这小妖怪太会弄可怜样了,偏偏他还吃这一套;嘴上轻哼一声,故作沉脸,“那你还隐瞒了什么,全都一并道出了,本王再决定是该生气还是不生气。”   “好。”白软瓮声瓮气的点点头,他可不舍得惹娘子生气,也担心褚珩不要他了,嘴唇哆哆嗦嗦,可怜气的很,抬手抹了把泪,将他是如何来王府,为何来,等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末了补充道,“阿软说的句句属实,觉没有半点欺瞒阿珩。”   听后,褚珩这下全部知道个通透了,只是还有一事他未搞清,便问道,“皇帝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个真细作呢?”   “被阿城带走了。”白软如实回答。   “阿城?”褚珩道,“就是你方才说的另一只狐妖?”   白软点点头,怕褚珩对白城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强调道,“阿城是我的朋友,跟阿雀一样,阿珩不要不喜欢他们。”   褚珩淡笑,故意问他,“那本王要不要不喜欢你呢?”   白软一听,当下慌了,刚止住了的泪水,此刻又冒了出来,拽向他的手央求道,“阿珩不能不喜欢阿软,我们拜了堂成了亲,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生生世世?褚珩被这词说的动容不已,好一个生生世世,他终于按耐不住最原始的那份喜爱,将白软搂进了怀里。   许久,他轻声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本王这些?你不知,本王有多少次想要取你性命。”   “不敢。”白软可怜兮兮的说道。   “不敢?”褚珩笑,“你都敢将皇帝赐给本王的新娘子调包,在我王府大摇大摆的蹭吃蹭喝,又变成狐狸来戏弄本王,更骗走了本王的心,你会不敢?”   白软因这话又慌了,忙道,“因阿软想跟阿珩在一起才将那人调包的。”又极力辩解道,“阿软没戏弄阿珩,更没骗阿珩的心,阿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阿珩。”   褚珩憋笑,小东西急躁躁证明自己喜欢他的样子,甚好看。   见他不说话,白软晃了晃褚珩的手,“阿珩,阿软是担心道出我是妖怪,你会害怕。”   褚珩盯着他,“现在道出,我就不害怕了吗?大半夜的睡着觉,无端端的露出尾巴来,这就不让人害怕了?”轻哼一声,“都是借口。”   “不是借口。”白软急头白脸的,紧紧抓着他的手,带上了哽咽,“阿软真的是担心的,就在方才露出尾巴时,阿软都担心娘子会吓到,想用法术缩回去,可是法术却失了灵,阿软便想着将尾巴藏起来,就被娘子给看到了。”   白软脑门冒汗,急的差点跺脚,又见褚珩不回话,只好哼哼着语气软绵绵的撒娇,“娘子~”   褚珩给他喊得浑身酥麻,眉心皱了皱,纠正,“相公。”   “诶!”白软接的毫不含糊,声音甜糯,因褚珩喊他一声相公而带了笑意,满足的抱住褚珩,眼睛眨眨,“小娘子乖,相公哪里有不疼娘子的份,只会百般千般万般的对娘子好。”   褚珩闻言嘴角微抽,看白软一眼,而后沉了脸道,“你一只狐狸,这都是打哪学来的话?”   “阿雀在绿楼还是青楼听来的,还有好些呢,全是讲相公和娘子的。”白软坦然道。   “……”褚珩听罢当即垮了脸。   白软还浑然不知,抱着他,脑袋贴着他的胸脯,喜滋滋的说,“阿珩原来你喜欢我叫你娘子呀,原以为你不喜欢呢。”说着舒口气,小手拍拍褚珩的胸脯,继续喜滋滋的道,“好了好了,这下全好了,阿软对阿珩,也就是相公对娘子再无半点嗯,半点什么来着?嗯,反正就是阿软和阿珩坦诚了……坦诚?阿城?”心思一转,抿了下唇,眉毛皱起,“不知阿城怎么样了?跑去了哪里?”   褚珩不知这小妖怪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双眸紧锁着白软的头顶,被他一直动不停的脑袋蹭的痒痒,一条腿被白软坐在了屁股底下都麻了,却也不舍得半分推开他。   白软从褚珩怀里出来,想到白城,这会儿又带了抹愁绪来,偷瞄了眼褚珩,想让他帮忙,却又怕褚珩不答应,犹犹豫豫之间,他握住褚珩的手,忽而一呆,低头,“阿珩的手好漂亮。”褚珩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正好握住他的小手,手心传来的温度暖暖的。   白软刚想摸摸,忽然意识到自个有重要的事情,他抬起头,“阿珩。”   褚珩看他。   白软抿了下唇,有些难为情,“那个,这个,你喜欢阿软,也自当喜欢阿城是不是?”   褚珩挑了挑眉,“你是要本王帮你找那只狐妖?”   白软狂点脑袋,“阿珩,你不知阿城对我有多好,小时候,他还嘴喂过我吃东西呢,现如今,他出了危险,我自当是要帮他的。”   那边说完,这边褚珩的脸就黑了,目光沉沉的看着白软,“他用嘴喂你吃东西?”尾调上扬,夹着丝丝不悦。   “是的。”白软动了动身子,换个姿势,“他待我一向好,从我还吃奶的时候,就抱着我哄我玩,他都喂过我奶喝,更别说喂我吃的了。”   “喂过你奶喝?”褚珩的眸色又沉了两分,“他是女妖?”   “女妖?”白软圆眼呆呆,“哪里的女妖,阿城是男的,你想哪里去了,他喂的是羊奶,阿城的胸没有奶。”   “你含过?”褚珩脱口而出。   哪里想白软点头,“含过。”   这话给褚珩的刺激不小,又是嘴巴喂吃的,又是含奶,他只觉得从心里到胃里再到嘴里都涌起一股子酸气。   开口说出的话也透着酸气,“你们妖怪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丝毫没有半点礼数之说,这话他没说出来,细细一想,这些所谓的妖怪虽是成了精的东西,但到底是飞禽走兽类,对人的礼数怕是也不知多少。   这样一自我安慰,酸气又消了不少,可面上还是沉沉,是个吃干醋的俊样。   白软给他问的一愣,圆眼溜溜,没太明白,点了下头,“是啊。”   褚珩刚下去的那点酸气又腾地冒了出来,当下略火,可对上白软滴溜溜纯洁无比的眸子,当下反而不好发作出来,只能闷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这小妖怪算账!   白软尾巴摇摇,扭头看看,又挠挠屁股,“那明早起来,阿珩我们就去找阿城吧。”说完用尾巴扫了扫褚珩,乐的眯起眼睛来。   “……好。”褚珩伸出抓住了那调皮的大尾巴,摸了又摸,嗯,手感很好,手慢慢下滑到白软圆软的屁股上,嗯,这里手感更好。   “阿珩。”沉默小片刻,白软忽然开口,双目认真的看着他,“这么说,我是妖怪你不害怕了?”   褚珩微微笑,点头。   “那也不讨厌?”白软又问。   褚珩还是嘴角挂笑,又点点头。   “还像以前那样?”白软接着问。   这个问题倒叫褚珩难住,以前那样,若是当做细作,他可是三番几次想杀了白软,若是当那只白狐狸,他可是从未动过一丝情欲上的意念。   见他不回答,白软微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抱着褚珩的胳膊,顺势说道,“阿软的意思是,我们要比以前更恩爱,因阿软可是喜欢阿珩喜欢的不得了。”   褚珩给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蜜语甜言,弄得一笑,大手把玩着他的尾巴,十分之确定的“嗯”了一声。   得了肯定,白软圆眼一眯。主动亲了亲褚珩,心满意足的摇摇尾巴,“好了,睡觉吧。”   褚珩却已经闲闲的躺在那玩起他的大尾巴来。   白软:“……” 第29章   “阿珩别闹, 尾巴不能随便玩的。”白软被他摸的脸蛋红红,浑身酥软的说道,“尾巴是阿软的软处。”   褚珩的手一顿, 当下不解, “这么大的尾巴,是软处?”   “嗯。”白软手小小心心的抽回尾巴, 蜷缩在身后,还不忘把手放进褚珩空掉的手里, 整个人钻进褚珩怀里, “别玩尾巴, 玩我吧。”   褚珩:“……”   白城回了青莲山望月洞闭关养伤。白软带着小山雀来时,他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阿软, 可否让你家娘子帮个忙,将那两个野和尚手中的佛钵毁了。”   白软点头,“好的,阿城。”手拍拍他的胸脯, “你好好养伤,我和阿雀会常常来看你,还会从王府带好多好东西给你。”   白城勾了勾笑, 捏了捏他圆乎乎的脸蛋。   白软抿唇,双颊的软肉跟着抿了抿,又道:“阿城,若不然你跟我回王府吧, 你自个在这里我不放心。”   “这里清净。”白城口气闲闲。   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又拍拍他的胸脯。   白城勾唇笑,又捏捏他圆软的小脸,“小阿软,你又胖了。”   这话叫白软一愣,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拍拍自己的肚子,后长叹了一口气,“阿珩总是怕我吃不饱。”话说着一转,笑道:“我家阿珩真好。”眸子水光光的拽拽白城的手,“阿城,你也赶紧找个娘子吧。”   白城看着他,嘴角噙笑,“找娘子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呢。”白软坐了下来,紧挨着他,“你看阿珩对我,便知道好处有多少了。”   白软往石床上一躺,叹道:“这世间又有几个褚珩?”说着神色略沉,坐起身,盘腿坐着,肃然道,“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人妖殊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人是最善变最可怕的。他靖王也不会是个例外。”   白软听的愣愣的,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抿了抿唇,两条眉毛皱起,“阿珩不是善变的。”又抿了下唇,“阿珩一点不可怕。”脑袋瓜里冒出阿珩戳他屁股时候的模样,又赞同的点点脑袋,“是有点可怕。”   白城噗嗤乐了,大手按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没说话。   在外面飞玩完的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进了山洞,落在石床边,问道,“阿城,你法术素来厉害,这一次怎就让两个野和尚给伤了?”   白城轻哼,“他们还没那本事,是他们俩手中那佛钵,所以小阿软你务必要靖王帮这一次忙。”   “嗯,阿城放心,我这就回去让阿珩帮忙。”   褚珩将那两个打着捉妖旗号的野和尚给抓了回来,并将他们身上那件捉妖的宝物佛钵给扣留了。   没了这宝物,好比巧妇无米,自当是对妖怪没了什么威胁,加之褚珩从不伤及无辜,便命人放他们走了。   白软觉得这事他家阿珩做的深合他心意,奖励似得亲了褚珩好几口,又嘴巴抹蜜般的说道:“阿珩,你真是阿软的好娘子,哎哟,我都不知如何来宠爱着你了。”他说着给褚珩捏捏胳膊捶捶肩,是个拍马屁的小样。   褚珩很享受他这般,听了他的话心里也如同嘬了蜜糖一般,脸上不由得就满了笑意。   同时,心里面也禁不住哼笑,这小妖怪说起肉麻话来真是一点不含糊,也不知打哪学来的这一套套虚头巴脑的东西来。   又无奈的在心底叹一口气,偏偏自个还享受的,真是认栽了。   ——   京都,皇城。   昨儿夜里无端端的下了场暴雨,将这皇城上下冲洗的干干净净。   可这是高墙之内,除了肉眼能见到的,他就没有一丁点儿干净的东西。   这不,皇上的妃子竟跟太监通奸,让褚铎逮了个正着,自然,这妃子与太监的下场是个死字。   褚铎嗜血的眼睛里阴阴盯着那瑟瑟发抖的妃子,目光又转向已经被他刺了一剑倒在血泊里的太监,冷冷一笑,似乎还不解气,又挥剑刺了几下,直到鲜血四溅,跪在旁边的妃子吓昏过去,他才住了手。   撩了下自个有些乱的头发,用剑指向地上的妃子,哼了又哼,咬牙道:“把这个女人的眼珠子给朕挖出来!”   伺候的宫人们听罢倒吸一口凉气,皆都垂首更低。   片刻之后,褚铎看着剑上的鲜血,笑了又笑,后又握了握拳头,喃喃道,“朕居然不如一个太监。”说罢仰天大笑出门去,喃喃自语,“朕居然……还不如……一个太监……哈哈哈哈……”   贴身太监孙矩愣怔在庭院中,半晌,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吩咐人将那太监处理了,而后又吩咐人将娴妃拖下去。   后带着人大步追了上去,跟在褚铎身后良久,褚珩将手中长剑给他,“拿去扔了。”   孙矩愣,接过剑,思忖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皇上,这可是您随身多年佩戴的宝剑,不仅宝贝,还能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褚铎哈哈大笑:“朕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魔!谁敢杀朕!”说着夺过那剑,诡秘一笑,又扔给孙矩,稳了稳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太后寿宴还有一个月,各封地的王爷可有什么行动?”   “回皇上,都在盯着靖王的一举一动呢。”   “那靖王那边最近如何?”褚铎清了清嗓子,沉了嗓音问道。   “探子来报,和您赐的王妃如胶似漆。”   听此,褚铎诡秘的笑了,“你会信他褚珩真跟朕的细作如胶似漆?”冷冷哼一声,甩袖朝自个寝宫走去。   ——   靖王府。   屋子软榻上,白软正趴在那数铜钱,一枚、两枚、三枚……   整整二十枚,数完又一枚一枚的放进小瓷罐里,小手拍了拍瓷罐,小小声的低语,“瓷罐啊瓷罐,替我保密哦。”说完歪身往那儿一躺,心满意足的猫儿眼一眯,笑着想,等瓷罐装满钱,阿珩过生的时候,就能给他买寿礼了。   过两天阿珩要去京都给太后贺寿,昨儿问阿雀,说贺寿便是过生,还说人过生是要送礼品的,白软询问了褚珩何时过生,说是要等立冬的时候,他琢磨着这段时间要好好的准备礼品,可不能亏了这世上如此好的娘子。   可思来想去,青莲山能送的他全都送了,总不能送石头吧。白软询问了秋容,秋容说他们人类送的东西都是论价,金银珠宝各样宝贝,只要有钱,那就不怕没礼送。   秋容还说了很多,但总归是都离不了一个字:钱。   末了,秋容又补充,“王妃,虽说钱重要,但送礼最在乎的还是心意,有钱的就多送点的,没钱的,就是送碗一文钱的面条,人也高兴,礼轻情意重便是这个理。”   白软点点头,将这些个话都记在心里,虽听得有些许个迷糊,但他明白了,自个没钱,给阿珩是送不了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又掰着手指头数算了日子,距离阿珩过生还有好些时日,不怕不怕,他开始攒钱便是。   这才弄了个小瓷罐攒钱,到今日攒了已有二十枚了。   想到这二十枚钱,白软又猫儿眼眯起,开心的抖起脚丫子来。   “瓷罐里装的什么?”褚珩突然出现,明知故问道。   白软一骨碌爬起来,将瓷罐抱进怀里,圆眼溜溜,“不告诉你。”   褚珩浅笑,坐下,憋笑看着他,“给我看看。”   “不给看。”白软转个身,背对着他,“阿珩快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褚珩看戏般的看着他,又故意出声,“里面什么宝贝,你这么紧张。”   “什么都没有。”白软慌忙藏,还不忘唬道,“不许偷看,若不然阿软就不跟你玩了!”又偏头问在那伺候着的冬梅,“阿珩有没有闭上眼睛?”   冬梅怯弱弱的瞧了眼正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白软的褚珩,轻咬了下唇,左右一衡量,撒谎道,“闭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软放了心,还不忘夸奖褚珩,“阿珩你如此乖,日后阿软定给你好多宠爱。”转了个语调,带点儿柔气又带些个故作的唬气,“不许睁开!等我再让你睁眼的时候再睁,乖哦。”   他说着撅着屁股将那瓷罐偷偷放到软榻下面。   褚珩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视线落在白软圆软的小屁股上面,嘴边的笑意更浓。   小妖怪的屁股浑圆软乎,手感颇好,待会定要揉上一揉。   而白软还浑然不知,自以为自个藏得万无一失,乐的眯眯眼,可转过身来,撞上褚珩的视线,圆眼一瞪,顿时呆住。   褚珩被他的小模样弄得失了笑,稀罕的抱过他来,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本王没看的。”   白软眼睛瞪的圆不溜秋,给这话弄得半信半疑,转脸问冬梅,“闭眼了?”   冬梅苦着一张脸,低下头没敢回话。   白软当即气鼓鼓的,扭头问另一旁的秋容,“秋容,你实话跟我说,阿珩可是闭眼了?”   秋容脑子活,这小祖宗是得哄着,她点头,“闭眼的,奴婢瞧的清清楚楚。”   白软黑眼珠滴溜溜,又是抿唇又是皱眉的,接着又瞄了眼秋容,跟她对了对眼色。   秋容略略点头,演戏似得跟他回了个眼色。   见此,白软心中明了,刚攒的那点儿气瞬间没了,圆眼一眯,笑着扑倒褚珩怀里,小手摸胸,宽慰道,“阿珩,你且别气,罐里的东西阿软有用处,以后你就知道了。”手移到褚珩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乖哦。”   褚珩眉眼间带着浅浅笑意,轻握住白软的手,缓缓开口,“这又是在哪儿学的口气和话语?嗯?”尾调上扬,对这小妖怪实打实的想打他屁股。   “昨儿出去,在街上看到一孩童哭了,他娘亲便是这样哄的,没一会儿孩童就不哭了,这定然是值得学习的。”白软说的一点不假。   褚珩却听的嘴角抽了又抽了,好一会儿才压住揍他一顿的那股冲动,耐心教导,“你想学哄人,可不是这个学法,那是母亲对子女,你我是夫夫,怎能那般?你说,是不是?”   听罢,白软哎哟一声,眉毛一皱,拍拍脑门,“笨,笨,阿软真是笨。”   褚珩忙将他那只手攥到手心里,“别拍了,再拍更笨了。”   白软瞪他。   褚珩笑的温柔,忽然问,“三字经抄写的如何了?”   白软眉头一皱,垂头丧气道,“那些个字好难,阿软写不来,也不想写。你若生气,就生气吧。”   他说的坦荡荡,倒是让褚珩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好了。   瞧着白软委屈的劲,褚珩自知也不能对一个小妖怪苛求太多,手臂绕过他的腰肢,将他圈住,“好吧,全凭你高兴。”   “那是自然。”白软脸上笑眯眯,带点儿得意。   褚珩大手揉捏着白软的屁股,“明日我就要去京都了,你在家乖乖的,不管去哪儿玩,都带上护卫。”   白软因这话神色微顿,看向他,“阿软跟阿珩一块去京都。”   “不行,你必须留在府里。”   白软欲张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30章   来人是宋疾和冯缓, 白软伸长脖子看了眼他们俩,有点儿犯怂,尤其是对上宋疾黑不溜秋的脸, 杏眼圆溜溜, 转转黑眼珠,当即从褚珩怀里出来要走。   下了榻套上鞋, 白软冲褚珩摆摆手,“我去卧房等你。”   褚珩语带笑意, “好。”   白软哼哼, 乖乖的点点头, 看了看宋疾和冯缓,抱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山雀走了。   直到他出了书房,不见了人影, 褚珩才收回视线看向宋疾和冯缓。   而宋疾和冯缓的眼睛跟着转了又转,皆是讶异不浅,才不过几日的光景,王爷竟和这小细作如此恩爱, 真是奇了怪了。   这细作果然是个狐狸精,把王爷的魂儿都勾走了!宋疾恨恨的如此想,怕是每日欢愉, 都快忘了自个处处面临险境了!   而冯缓则笑眯眯想的是,靖王就是靖王,竟有这等本事,将细作的迷的三魂五道的, 怕是每日与靖王欢愉,都快将任务给忘了吧。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小细作要弃暗投明了。   两人各怀心思,两种心情,定定神,开始与褚珩商量明日去京都之事。   话说到最后,褚珩低声道:“宋疾、冯缓,本王得提醒你们几句,这出戏想要演的没破绽,那就要动真格的。”略停顿,缓声道:“我那些暗卫的武功向来不是闹着玩的,你们的人可有把握靠近我?”   宋疾笑了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王爷放心,你有七大暗卫,我找的人可都是些个民间隐姓埋名的高手,更不是吃素的。”   褚珩心中明了,满意点点头,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便散了。   出了王府,宋疾道,“冯缓,气死我了,你瞧瞧王爷被那小白脸迷的,真是气人!”   冯缓看傻子似得看着他,无语道,“王爷的妃子,你生气个什么劲?”   宋疾拧眉道:“细作就是细作,什么妃子?莫不成你也被迷住了?”   冯缓拧眉,想了想,提醒他一句:“别总一口一个小白脸,一口一个细作的,你看不出王爷对他颇为满意吗?记住,就算人家是细作,这也是王爷家里的事,你个外人瞎搀和什么!”   宋疾眉头拧的比他还深,觉得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转了话题,问道:“冯将军,你素来不是爱看那些个神仙鬼怪的书籍吗?你觉得王爷失踪的那只白狐狸是不是个神怪之类的东西?”   冯缓斜睨了他一眼,“不好回答。”   “怎么说?”宋疾是个求知的目光。   “你何时对王爷府上的事这么牵挂了?”冯缓挑眉问。   “我,我……”宋疾支支支吾吾,半晌道:“不瞒你说,最近我也看了不少那些讲神仙鬼怪的书籍,越琢磨越觉得那灵狐能化成人形迷惑人。”   冯缓呵呵,“而后呢?”   “我总瞧着那小细作跟那只白狐有几分像。”宋疾说着压低声音,“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冯缓猜到他要说什么,反问,“依你的猜测,请问宋将军那细作呢?”   “那细作定然是被它吃了,它又幻化成细作的模样来迷惑王爷。”宋疾说着担忧道:“王爷已然被他给迷惑了。作为王爷左膀右臂,我们得帮王爷啊。”   冯缓又呵呵,没再理他,上了自个马车走了。   宋疾高声喊他,“冯缓,冯缓!你个冯秃子!”气的啐一口,觉得此艰巨任务又得自个来完成了。   ——   卧房榻上,白软正撅着屁股玩那两对玉势,一对是龙泉青瓷做的逼真玉势,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另一对是上等好玉做的,触手生温,这可叫白软惊奇不小。   手握着那玉势,玩个不停。   褚珩走进来,脱下衣袍,瞧着他那好奇的小模样,语带调侃,“才晌午时分,莫不成想了?”   白软回头看他,撇撇嘴,将那玉势一扔,“嗯,想你了。”哼哼唧唧的抱住褚珩,“阿珩,去京都的话,哪有相公不跟娘子去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我才是相公。”褚珩回抱住这个爱撒娇的小妖怪,将他圈在自个怀里,捏捏他圆软的脸颊,“说多少回了,怎就记不住?”   白软一双圆眼眯了眯,充当明白的回道:“你哪里是相公了?这些个夫妻的事我都问明白了,你且不要框我。”又摸着褚珩的胸脯道,“再说当我阿软的娘子也不差的呀,是不是。”他说着昂起脑袋来,整张漂亮的脸对着褚珩,“阿珩你看看,我可是整个狐族最好看的狐狸了,我当你相公可没给你丢脸。”他说着拽过褚珩的大手附上自个的脸,“你摸摸。”   褚珩轻抚白软漂亮的脸蛋,柔柔淡笑。   “再说了,我们拜堂成亲的时候,你是默认了我是你相公的,你若是反悔,那就是……就是什么来着?”文盲白软想不起那个词,抿了下唇,“反正我就是你相公。你若不认,便是这天底下最笨的傻蛋。”   褚珩给他说的哭笑不得,又捏捏他的脸,亲了口,道:“好,我是你相公。”   “嗯,没错。”白软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还傻不愣登的点点头。   褚珩憋着笑。   白软瞧见了他的笑脸,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瞬间明白过来,顿时呆住,眼睛睁的圆圆。   褚珩给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稀罕的亲了又亲,直接将白软刚升起来的那点儿气给全亲没了,迷迷糊糊的撅着嘴巴索吻。   午饭时间,一桌子的美食,全是白软爱吃的,可白软却凭空的没了什么胃口。   因他怎么说,褚珩就是不答应他跟着去京都。   白软坐在那紧紧盯着慢腾斯礼吃鸡腿的褚珩,嘴里的口水快要掉下来,赶忙吸了吸嘴巴。   褚珩憋笑看他,拿起鸡腿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白软当下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褚珩将一个大鸡腿吃下肚,又要拿第二个,气呼呼的滚到了榻上,恼的要变身。   褚珩拿了个鸡腿伸到他嘴边,“真不打算吃了?”   白软咽了口口水。   “若不吃,那我就全吃光了。”   “吃的吃的。”白软一骨碌坐起来,拿过鸡腿,先张大嘴巴啊呜咬了一大口,边吃边含糊不清道:“阿珩你再这般,我可是真要生你气了。”   褚珩满眼宠爱,伸手给他轻擦嘴边沾的油渍,“府里不缺这些个鸡腿,你若不够,本王再命人给你做几个,跟你闹着玩的,生什么气?”   白软眼睛滴溜溜,又咬了口鸡腿,含含糊糊道:“我也跟你闹着玩的,阿珩对我这般好,我哪里舍得生气。”   褚珩给他说的哼笑,“油嘴滑舌的小妖怪!”   白软也嘿嘿笑了起来,心满意足的开吃,等吃饱喝足后,圆目转了又转,挤进褚珩怀里,软声开口,“阿珩,我是你相公,相公跟娘子是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分开,阿雀跟我说,若分开,会发生偷情通奸那等事,到时可就不好了。”   褚珩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当即给他呛得咳嗽起来,后眉头一蹙,道:“以后少听那笨鸟的话。”   白软两条眉毛动了动,有些奇怪的看着褚珩,“阿雀可是百事通万事能,除了阿城,他便是我崇拜的鸟了。”   这话让褚珩带了酸气,“那本王呢?嗯?”   白软打了个哈欠,“阿珩自然是我最最最最好的娘子,是我要一直一直宠着的人。”   他说的随意,却是个真心实意,听在褚珩耳朵里,将这话化作蜜糖吃下肚,从嘴里直甜到心坎里,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又一顿亲,呢喃道,“你这嘴上抹蜜的小妖怪。”   白软给他亲的晕乎,却也是噘着嘴道:“傻子不成,我嘴巴没抹蜜。”   褚珩低笑,揉揉他的脑袋,觉得自个是真捡了个大活宝。   白软揉了揉眼睛,“困了。”   褚珩亲亲他的眼睛,“睡吧。”   白软应了一声,眼睛慢慢闭上,后又睁开一只来,虎生唬气的道:“明日去京都我必须跟你去,好了,就这么定了。”说完变了身,团在褚珩怀里睡了。   褚珩看着怀里白茸茸的团子,轻轻抚了抚他的软毛,暗暗叹气,同时心里也有了打算。   翌日,白软睡到自然醒,翻个身,却扑了个空,猛然惊醒,骨碌爬起来,盯着旁边空掉的地方,呆了呆,伸着脖子,喊:“阿珩。”   外头候着的秋容她们进了屋,利索的掀起床幔,给白软拿衣服鞋子。   “我家阿珩呢?”白软问她们。   秋容连忙安抚道,“路途遥远,吃不好睡不好,王爷担心若王妃跟着去会受罪的。”   白软听了,当即圆眼瞪的圆不溜秋,给弄了个大气闷,“你是说阿珩不带我,自个偷偷走了?”   冬梅看看秋容,秋容又看看她,两人点了点头。   “哎呦喂!”白软当场给气了个仰倒,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圆眼呆呆,也不说话,连秋容他们拿好吃的引诱他,也不理睬,看样是真给气着了。   褚珩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想事情,可脑袋来却总冒出白软的小模样来,圆脸圆眼,睫毛长长,嘴角总挂着甜丝丝的笑,想到此,他嘴角也不由的勾了勾。   褚珩慢慢睁开眼,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活了近三十年,还真未这么喜欢着一个人,不对,确切的说是妖。   他暗暗嘲笑自个,竟然被一只小妖怪给迷住了。这才刚出了城没多久,就想他了。   褚珩心头思绪翻翻转转,想他是一面,另一边又担心小东西会不会给气着了。   想到白软气鼓鼓的小模样,褚珩忍不住好笑又心疼。   还真给他想对了,白软气咻咻的,整张小脸垮着,嘴巴却不得闲着一口一个的吃着包子。   等打了个饱嗝,才一抹嘴巴,爬上床,带了些花生大枣核桃瓜子杏干等等,背着小包袱,将秋容她们支开,叫上小山雀,现了原形追褚珩去了。   赶了小半天路程,却才走了不过百里路,褚珩是故意走的如此慢的。   但白软却追过了头,哼哧带喘的又忙原路返回。   他是在驿站堵住褚珩的,从窗户跳进屋子,冲褚珩委屈的摇尾巴。   “阿软?”见一只白狐狸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褚珩惊喜出声。   白软圆眼里全是委屈,背上还背着包袱,嘴里里叼着小山雀,不理褚珩,将小山雀放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爪子划拉划拉,垂着小脑袋,一双耳朵抿着,尾巴安静的放在地板上,小模样太可人疼。   让褚珩当下便觉得自个偷偷离府,是做了天大的恶事,他走过去抱起白软,亲亲他的脑袋,“还真生气了?”   白软气的胡须都耸拉下来,眼神气儿足的盯着他。   褚珩一时好笑,弯了弯唇角,可再看白软爪子上的泥土,便知小东西追自个跑了不少路,满心愧疚起来。   抱着白软去了凳子上坐着,拿掉他背上的包袱,后将他抱进怀里,指腹轻柔的抚摸白软。   好一会儿,白软的气才顺了,歪在褚珩怀里,耳朵动动,尾巴摇摇。   刚想给褚珩一爪爪,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接着窗子也进了人,各个挥剑朝褚珩刺来。   突如其来的危险,让白软惊愕的同时,这一爪子化作利爪挠向了一黑衣人。   褚珩没想到会突然在驿站遭袭,一下子愣怔了,看到从他怀里跳出去的白团子,才回神拔剑出鞘保护白软。   将白软护在怀里,往衣服里一按,与人厮打起来。   白软一呆,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却见褚珩手中长剑被人打飞,一人直直的挥剑刺向他。   眼看就要刺进褚珩胸膛,白软圆眼瞪大,跳出衣服,用身体挡了那一剑。   随即血红一片。   褚珩的眼睛也红了。 第31章   如此变故, 莫说是白软和小山雀没想到,就是安排好的褚珩也没料想。   还好,白软是妖, 若不然真不敢想象后果。   快马加鞭回了靖王府, 抱着受伤怏怏的白软,褚珩后悔的不知说什么好。   若不是那些个刺客是安排好的, 他定将那些他们全部碎尸万段,方能解气!   白软在褚珩怀里哆哆嗦嗦, 疼的发颤, 那剑刺在了他后背上, 好在自个有妖术,若不然还不把自个给砍两截。   他爪子紧紧的抱着褚珩的胳膊,一双猫儿眼里蓄满了泪水, 可怜气的很。   褚珩担心、焦急、心疼却又无措,不知对妖怪来说,受了伤该如何医治。将全城最好的大夫找来,细细瞧了瞧受伤的白狐狸。   老大夫缕着胡须,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开,褚珩的心跟着他的眉毛揪在一起。   良久,老大夫眯眯眼, 缓声道:“无碍的,这小东西是吃多了,有些许个积食,我给它开两副汤药, 吃下去就好。”   “……身上的伤,没事吗?”褚珩疑惑的问道。   “无碍,那点皮肉之伤,王爷都已包扎好,若是不放心,我在开点止血的药,无碍的。”老大夫道。   褚珩眉头皱了又皱,看向趴在那的白软,白软在啃糯米糕,浑然忘我。   老大夫的目光看向那糯米糕,忙伸手拿过来,皱眉道:“糯米这东西吃多了本就容易导致腹胀,如今有些个积食,可不能再吃这东西了。”   爪子上的糯米糕被人拿去,白软一愣,接着圆眼一瞪,扭头看向那老大夫。   老大夫老花眼,并未注意白软气呼呼的眼神,将那糯米糕当作无用之物扔了。   白软又一愣,欲要起身去拿回糯米糕,却被褚珩强行按在了怀里,抚摸着他的软毛给他顺气。   老大夫开了两副药,褚珩便吩咐人送他回去。又吩咐人没他的命令不许进卧房。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和一只还在睡大觉的雀鸟,白软在他怀里蹬了蹬腿,抬起脑袋看褚珩,软声软气道:“阿珩,我的糯米糕被那人扔了。”   褚珩摸着他的肚子,沉声道:“大夫说你有些许积食,不能再吃糯米那种东西了。”   白软毛茸茸的脸上、胡须上、嘴边全是沾的糯米粒,他伸出舌头要去舔,又给褚珩拦住,一颗一颗细心温柔的给他拿掉。   白软的眼珠滴溜溜,有些不开心,但是见褚珩那张俊俏的脸,顿时心里满足的很。   “伤口可疼?”褚珩抱着他坐在床上,脸上全然的自责。   “疼。”白软不懂任何拐弯抹角,坦然道:“但这点小伤无碍的,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褚珩将他放在床上,按着他,仔细看他背上那伤口,眉头皱起,带着几分疑问,“明明流了那么血,伤口却只有这么小,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软扭头看他,道:“阿珩真傻,我是妖啊,寻常的剑倒不是说伤不了我,只是比起斩妖的剑弱很多,最多留下个小伤口,至于那些血,自然是我用的障眼法,让他们误以为流血这么多,定然是必死无疑。其实,阿软没事。”说罢嘿嘿笑了笑。   褚珩闻言,微愣的同时,不禁感叹他家阿软不傻,转念又一想,也是,再傻乎乎的,毕竟它也是只狐狸。   褚珩将他抱起来,细细瞧了瞧,眼前的小东西圆乎乎的眼睛里还挂着泪花儿,脸上却挂着笑意,看的他心疼又心颤,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白软。   白软尾巴摇摇,爪子按住褚珩的脸,亲了他几口,道:“阿珩。”他整张狐狸脸皱起,“阿软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褚珩低笑,“你何时学的这般,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白软圆眼溜溜,道:“那些伤害你的人中,我闻到了那个宋疾的味道。”   褚珩自然是知道的,策划的这场刺杀,不想隐瞒白软,却又觉得有些事不该让他知道,毕竟,知道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白软化了人形,跨坐在褚珩腿上,哼了一声,气呼呼道:“原以为他是你朋友,哪里想是坏人。”想的褚珩和他走的颇近,白软心头升起一阵愁绪来,看着褚珩,“阿珩,日后不要跟他走太近,你是我的娘子,你若是受了伤,叫我如何是好。”   这话说的甜蜜,可褚珩却听得想笑,拍拍他的小屁股,“你这口气语调,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前两日跟阿雀一起去听戏曲,那里都是这般说的。”   褚珩给他认真的小模样弄得心头痒痒,又拍拍他的小屁股,“好学的小妖怪。”略微顿了顿,问道:“如此好学,怎就不肯学我让你学的三字经?”   白软抿唇撇嘴,“那太难了,阿软学不会。”说着咬了口褚珩的脸,哼哼唧唧道:“阿珩,若是阿软不学那些个复杂的字,你会不会不要阿软了?”   褚珩圈住他的腰肢,往怀里带了带,“自然是不会不要你。”   得了这话,白软心满意足的窝在褚珩怀里,打了个哈欠,道:“阿珩,我困了。”   “那就睡吧。”褚珩声音轻柔,抚了抚他的脑袋。   白软点头,后现了原形,缩成团团,在褚珩怀里睡了。   怀里一空,褚珩一愣,接着便是无奈一笑。不过,心头不知怎地,冒出些个愁绪来。   阿软是妖,这几日他有找神怪这类的书来读,虽写的神乎邪乎,但多半有个理,则是人妖殊途。   想到白软又长长久久的生命,又想到自个再多年之后,便成了耄耋的老头,还如何与他恩爱有加?   思绪转到这,又低眼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睡得惬意,倒是个无忧无虑的小模样。   褚珩无声浅笑,将这思绪压下去,眼下,他得问清楚宋疾,不是说好的,要等出了驿站,在深山时动手,怎就提前动手了,还自个亲自出马。   真是让人费解!   ——   再说宋疾这边,他本是出于一片好心,觉得既然要演的逼真,自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王爷也弄个大愣,方才显得这场遇刺真真切切。   可不曾想,王爷那走失了好些天的白狐狸又现身了,还在危险时刻替王爷挡了一剑。   想到那情形,宋疾便觉得肝颤。   没出息四脚兽的小畜生也能这么忠心爱主,倒叫他另眼相待了。   他在家中忐忑不安,派人全天候的守在王府门口,只要王府一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他。   等了小半天,也没等来褚珩召见,宋疾不免心如火烧,焦急如焚。   王府里传来的是王爷遇刺,受伤不轻,无法奔赴京都参加太后寿宴。   这消息一路从封地传到了京都。   褚铎听到这消息时,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笑了又笑,随即收起笑意,肃然道:“靖王受伤来不了京都是小事,传朕旨意,让靖王好好养伤,我们兄弟之间日后再聚也不迟。”又道:“将宫里上等创伤药,八百里加急送往靖王封地,不得有误。”   孙矩应了声是,吩咐人去办了。   褚铎喝了口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等孙矩回来,他问:“传的消息靖王被砍了两刀,刺了一剑,你觉得可属实?”   “奴才已经飞鸽传书,想必石砡很快会给我们确切的消息。”孙矩恭敬道。   褚铎微叹,脸上露出点嘲笑之意,“怕是那石砡给我们的消息有假。”   孙矩怔愣。   褚铎冷笑道:“他褚珩的聪明才智岂是我能比得了的。”嗤嗤一笑,“明了我操纵他,怕是暗里是他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孙矩大惊道:“那……如此说来石砡他……”   褚铎皱了眉,“所以,朕有意再另派人去。”   “培养的这批暗卫里,石砡已是上上人选……”   “那就不选人。”褚铎打断他,阴阴一笑,“孙矩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做妖?”   孙矩猛然醒悟,瞪大了双眼,“皇上是要……”   褚铎笑,转了话题,问道:“孙矩,你猜赶刺杀他靖王的是何许人?可有人主使?”   “奴才不知。”孙矩垂首。   褚铎眯了眯眼,这事有蹊跷,他心中有个猜测,但眼下也不好下结论。   而孙矩仔细一琢磨,只觉复杂。   ——   就在宋疾坐如针毡之时,冯缓邀约他一起去王府探望王爷。   进了府,见了褚珩,宋疾略一犹豫,跪了地,道:“请王爷恕罪。”   褚珩看他,“起来吧,日后不要这般擅自行动。”   宋疾心中愧对,站起身,四处瞧了瞧,并未看到那只受伤的白狐狸,拧眉问道:“王爷,那狐狸……”   褚珩道,“不要再提此事了。”   他说这话神色略微不好,却被宋疾误以为那白狐狸不在了,当即又扑通跪地,“王爷,末将……对不住你。”说罢嚎嚎大哭,好不悲伤。   褚珩勉强压下去的怒火给他一哭,当即升了起来,压都压不住,喝道:“本王无碍,你大哭大叫成何体统?”   冯缓也附和道,“是啊,宋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哭爹喊娘的,不知道,还以为……”   宋疾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道:“那狐狸如此通人性,替王爷挡了一剑,我们自当是好好的埋葬它,也请王爷允许我去它坟前献束花。”   听罢,褚珩一愣,随即给气笑了,“宋疾,你……”闭了闭眼,铁青着脸冷声道:“谁告诉你本王的小东西没了?”   宋疾一听,惊喜道:“王爷是说那小灵狐没事?”   褚珩默认,脸色寒寒,说出话来也透着凉气,“宋疾,你擅作主张,破坏计划,本当时按军法处置,但本王念你也是一片好心,回去闭门思过去吧。”   宋疾行礼,可又想看看那灵狐的伤势,犹豫再三,张了口,可褚珩那边脸色更寒,吓的他灰溜溜走了。   “王爷,如今这般,皇上那里可相信?”冯缓开了口,他心里有一丝担心。   褚珩知他心里的思虑,清冷的面孔带了点笑意,“不管其他,只要能不去京都,本王目的便达到了。”   冯缓默然,心里也知,靖王宅心仁厚,从不想与褚铎发生正面冲突。   只能暗叹一声,又坐了会儿,便走了。   褚珩揉揉眉心,起身回了卧房,白软化了人形正在屋子里练字,纸张上歪扭七八,写的是他和褚珩的名字。   “写的不错。”褚珩看了看,称赞道。   哪里想,白软听了这夸赞,当即毛笔一撂,不开心了,眼睛瞪的浑圆,指着那字道:“明明写的不像字,阿珩偏偏诓我。”   褚珩看向他弄花的脸,低笑,轻握住他的小手,道:“可这对阿软来说已然是有难度,能写成这般着实的不错。”   要知道这是狐狸爪子,幻化成人形也是爪子,况且教白软认字原没这个意,是他非要说学的,既然三字经嫌难,那便从他们的名字开始吧。   白软给他说的眼睛滴溜溜,转念一想,是这么个理,继而笑了,拿起毛笔来,继续坐在那写写画画。   “这是阿珩的珩字,阿软学会了。”白软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写进褚珩心里,弄得他心头酥软。   他嘴角带浅笑,伸手捏捏他圆乎乎的脸颊,后伸手将这甜软的小东西抱进怀里,好一番亲揉。   白软给他亲的晕晕乎乎,眼里带了层水汽,看着真是可人爱。   “阿软。”褚珩唤他,“我的小东西。”   白软给他喊的一哆嗦,哎哟一声,捧着褚珩的脸,“我的好娘子。”   褚珩低笑,咬了他手一下。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弯成新月,心底如同吃了蜜,心里偷乐,娘子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可不能笑话他,若不然又要害羞了。   ——   翌日,皇上和各封地王的慰问陆陆续续到了靖王府。   褚珩要召见他们,白软跟小山雀就躲在房里啃苹果。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心思想的是,等阿珩回来,也给他尝尝这甜甜的苹果。   宋疾今日又来王府,他思来想去,觉得见到灵狐,确认没事方能松口气。   可王爷不许,那只有自个偷偷去卧房瞧瞧。   有了这个念头,宋疾便来了王府,蹲在褚珩卧房窗户处。   从他靠近,白软便闻到了他的气味,当下皱了眉,直起身子朝窗户处望了望。   不懂这人怎么总喜欢蹲在窗户下面,但通过这次他刺杀他家阿珩,白软便将他当作坏人。   既然是坏人,自然是不能轻饶了的。   他抿了抿唇,对小山雀道:“阿雀,那伤害阿珩的人又来了。”哼一声,黑眼珠滴溜溜,“容我吓一吓他。”   小山雀给他说的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当如何吓,就见白软露了狐尾和耳朵,正往屋里探头探脑的宋疾猛地僵住,看到长着狐狸尾巴和耳朵的人,当即眼睛瞪得大圆,而后尿了裤子。 第32章   白软瘪着嘴巴, 尾巴、耳朵皆都耸拉着,圆乎乎的眼睛里一滩水汪汪。   “阿软很生气,但阿软不说。”他委屈了巴巴道。   储珩给他弄心里软塌塌, 将人搂进怀里, 给他解释道:“宋疾他虽然莽撞了些,但并不是坏人。本王已经处罚他了, 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白软看他,眉毛皱着, 不服气道:“可他有用剑刺你。”   储珩又给他解释, 说他们是在做戏。   白软不懂。   褚珩略作思索, 觉得有些事不需隐瞒白软,便将遇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道出。   白软听的讶异不浅,只觉得他们傻子不成。心思转了转, 恍然,问储珩是不是跟那些个唱戏的似得。   储珩无声笑了笑,朝堂之事,自个的处境, 和褚铎的恩恩怨怨,他选择不告诉这只不喑世事的小妖怪,只要他简简单单活的无忧无虑便好。   白软耳朵动了动, 再看储珩笑,更觉得他家娘子是个大傻蛋,即便是唱戏也不能让人拿刀剑砍自个。   人类有些事他也不太懂,娘子有些个心事他也猜不透, 白软有了一丝烦闷。   轻轻的叹了声,道:“阿珩,阿软何时才能明白你们人类的种种呢?”   “为何非要明白?”储珩手玩着他的耳朵。   “明白了,我就更像个人了,也能为娘子分担些。”白软说的认真,“阿珩会不会觉得我好多事都不懂,而嫌弃我?”   储珩柔柔一笑,“如此甚好,不需刻意的来改变你自己。”又道:“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得了这等甜蜜的话,白软心满意足嘿嘿笑,开心的摇了摇尾巴。   储珩给他弄得心里柔软万分,玩着他的耳朵,手又伸向白软的大尾巴。   白软坐到了褚珩腿上,屁股正好无意识的蹭到褚珩腿间那物事,再看他漂亮的小模样,褚珩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些。   褚珩强忍着,目光紧紧盯着在他腿上也不老实的白软,道,“你这露出尾巴和耳朵的模样已经被宋疾看到了。”   白软抿了下唇,浑然不在意的道:“就是为了吓他,才让他看到的。”   吓?这个字眼让褚珩露了笑,伸手刮了下白软漂亮的鼻子,“你这模样,哪里会是吓人?”   白软看他,“就是吓到那个宋疾了。”说到这圆乎乎的脸颊上带了笑意,“先前的阿软一直怕我这副模样吓到阿珩,如今看来,阿珩不怕,真是让阿软松了口气。”   说完摇了摇尾巴,又动了动耳朵,明显的开心小模样。   “在我眼里你哪样都好看。”褚珩开口,手继续把玩着白软的耳朵。   得了这话,白软哎哟一声,亲了褚珩两口,抱着他,学着褚珩的话说道:“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   褚珩给他说的失了笑,揪一揪他的耳朵,问道:“你可知娘子这称呼是用在哪一方的?”   “当然知道。”白软一副我明白着的小表情,软绵绵的开口,“阿珩是娘子,我是相公,相公要宠爱娘子,所以阿软要宠爱阿珩。”   褚珩又给他说的心里甜丝丝,想要跟他细细说明何为相公娘子,但又觉得说清与否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小妖怪开心。   白软在他腿上摇头晃脑的,还晃着腿,尾巴也跟着摇一摇,嘴里唱着歌。   “小狐狸,摇尾巴,摇呀摇尾巴……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都不骑……”   这样的他实在是讨人喜欢极了,褚珩忍不住凑到他圆软的脸颊上亲了两口。   白软也丝毫不含糊的回了他两个亲吻,舔舔嘴唇,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褚珩大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困了?”   “有点儿。”白软揉揉眼睛,“刚吃完,不是说要等会才能睡?若不然我又要积食吃那些苦药了。”想到前两日喝的那些个苦药,就脸颊微鼓的哼了一声。   “那我们做点运动,消消食如何?”褚珩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说道。   白软的眼睛睁的圆乎乎,有些懵懂的看着褚珩,“做什么运动?”又道,“大晚上的,我哪都不许去。”   褚珩给他这懵懂的小模样弄得心头酥软无比,抱住他的嘴角,回道:“自然是在屋子里,还是在床上做的运动。”   白软眼睛眨眨,明了,捂嘴傻笑,对于情事这等事,他一个成精的四脚兽全然的没有点扭捏不好意思,反而很大方。   哼哧哧的从褚珩怀里出来,站在那就开始扒自个的衣服,扒的光溜溜,却看褚珩正要笑不笑的盯着自个看,顿时圆眼一瞪,转瞬又迷了眼,娘子莫不是又不好意思了?   他的心思转到这,伸出手来给褚珩脱衣服,还不忘软绵绵的说道:“阿珩莫要害羞,就你我,秋容她们也不会进屋来的,阿雀在外屋凉塌上睡了……”   白软小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的说着,全心全意的是为了让褚珩不害羞。   褚珩给他弄得呼吸更重,当下再也不忍,一把抄起白软,将他抱起,去床上做消食“运动”了。   ——和谐之歌: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都不骑——   等一番“运动”后已是子时,储珩知道白软每次做完总会喊饿,故早就让人备了粥,这也是为了顾念白软后方。   一回生两回熟,这事做多了,白软也知再饿也不能沾荤的,要不然屁股还要跟着遭殃一次。   储珩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白软则撅着屁股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圈。   而后,认真的数圈圈,等数完,两条小眉毛皱的更厉害。   二十五个圈圈了,还差五个,就不能再跟娘子交配了。   想到这,白软叹口气,惆怅起来。   储珩给他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小模样弄得好笑,又喂了他两口粥,询问怎么了。   白软圆眼轻轻眨了眨,将圈圈给他看。   后闷闷道:“等画满三十个圈圈,阿软就不能和阿珩交配了。”   交配这个词叫褚珩皱了眉,耐心教他,“我们之间不能用交配这个词。”   白软看他,带些懵懂,“那该用什么?”不等褚珩说完,哦了一声,有些个激动道:“阿软听阿城说过,说人类做这样的事情叫欢好,也叫行房事,还叫交合。”说到这抿了唇,全然的赞叹,“没想到人类居然能把交配这事说这么些个词。”   听了这话,褚珩却生出一丝酸意来,沉声问道:“你与那个阿城之间,什么话都说的吗”   白软点头。   褚珩眸色沉了两分,道:“你与他再亲密,也不是相公娘子这样的身份,日后不要什么话都与他说。”   白软不解,两条小眉毛皱了一下,“阿城很好的,我与他之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那是以前,尤其这床第之事。”褚珩又拿勺子舀了口粥送到白软嘴里,“你若认我这个娘子,就听我的话。”   白软将粥咽下肚,慌忙点头,“阿软认,阿软听话。”说着伸手抚了抚褚珩的后背,“阿珩不气。”   褚珩嘴角轻轻勾了些笑意,放下粥碗,忽而想到方才白软的话,问道:“方才你说等画满三十个圈圈就不能与我做那事了,为何?”   白软挠挠屁股,抿了唇,皱了眉,“因阿城说三十次后,就会减阿珩阳寿了,阿软可不想阿珩阳寿减少。”   又是那个白城,褚珩跟着皱了眉,这减阳寿之事,他在那些个神鬼妖怪的书籍看到过,以为是无稽之谈,却没想是真的。   说到这白软的眼睛里起了泪花,瘪着嘴巴,又升起委屈来,小小声地道:“阿软好讨厌自个,偏生的是妖!”说罢手背抹泪,好不可怜。   褚珩心疼,低下头亲他的眼睛,后到嘴巴,安慰道:“阿珩喜欢的便是小妖怪阿软,你怎就讨厌自个了呢;至于减阳寿那等事,可有先例?”   白软止了泪,眼角挂着泪花,摇摇头,“阿软不知,但阿软知道阿城不会骗我的。”   褚珩轻叹,左一口一个阿城,右一口一个阿城,真是让他酸气突突的往上冒,也知这干醋吃的有些无聊,只能努力往下压着。   白软打了个哈欠,撅着嘴,屁股也撅高高,想要睡觉。   褚珩起身将茶杯的水拿来,喂白软喝了两口水漱口,哄着他睡了。   “小东西。”褚珩在白软将要睡着之计,在他耳边轻语。   “嗯?”白软睡得迷迷糊糊。   “你可知我们人类还把欢好那等事叫做共赴巫山、鱼水之欢、被翻红浪……”   一个个的词冒出,听得白软哼哼唧唧,双腿蹬了蹬,一巴掌呼在褚珩嘴巴上,脑袋一歪睡了。   褚珩:“……”摸了摸被打疼的嘴巴,又捏了捏那只打他的软乎乎的小手,无声笑了笑,将白软圈入怀中。   轻轻的长叹了一口气,想到减阳寿那事,他倒不是怕啊,而是怕自个短暂的生命与小东西长久的生命一作比较,便生出些烦闷来。   如此口甜懂事乖巧,优点一堆的小东西,若能与他生生世世,那该多好。   ——   白软是妖,不是细作的事情,宋疾知道了,却没敢告诉任何人,一方面怕妖怪,另一方面怕褚珩。   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三番五次想要杀白软这事做的实在不厚道。   王爷待他如兄弟,他居然还对王爷的小妖精动了杀念,实属该杀!   想去王府请罪的,只是,尿裤子那件事让他感到颇为丢脸,实在不好见人。   在家闭门思过了两日,宋疾觉得总在家待着不见人,岂是大丈夫所为?   咬了咬牙,心下一横,豁出去了!   白软在书房里写字,这些个时日,他已经能把褚珩的名字写的像模像样了。   褚珩坐在一旁看着,白软认真的小模样让他露了笑。   这深山里不沾墨水的小妖怪,也有这般认真学字的一天。   只是写字便写字,真佩服他能把一张脸也沾满了墨汁,原本白净的脸蛋,此刻黑不溜秋的,看着滑稽。   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小花脸,却给白软躲开,抬头,故作凶巴巴道:“阿珩不乖,阿软写字呢,不能打扰。”后又放柔声音,小手摸摸褚珩的肩膀,“乖,我写完再让你捏。”   褚珩低笑,“好。”   两人这边说着,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是宋疾,光着膀子,披着荆条,不顾下人们的拦阻,大踏步进了屋,走到白软面前扑通跪地,道,“末将今日特来请罪,请王妃责罚。”   说罢取下背上荆条,送到白软面前。   白软圆眼睁了又睁,一张小脸上的神情显然是有点吓到,全然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名堂,询问的目光看向褚珩。   褚珩稍稍收了收脸上的笑意,看着宋疾,“宋疾,你这是在做什么?”   “末将在负荆请罪。”宋疾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丝毫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   “负荆请罪?”白软满眼疑惑。   宋疾抬眼,这才看清白软的大花脸,一愣,忙给他解释何为负荆请罪,听罢白软圆眼晶晶亮,觉得负荆请罪这个故事真好,他放下毛笔,起身,将宋疾手上的荆条拿过来扔到一边,拉着他的手,“快,再给阿软讲些个这样的故事,真有意思。”   “……”宋疾又一愣,被这王妃弄得有些迷糊,定定神,强调道,“王妃且慢,末将今日特地是来请罪的。”   说罢捡起荆条,又跪下。   白软瘪了嘴,看向褚珩。   褚珩轻挑眉,淡声道,“宋疾,你这又抽哪门子的风?不要再跪了,起来,拿着那些荆条回家吧。”   “不行,还要他跟我讲故事的。”白软拉起宋疾的手,要他起来。   被一双软乎乎白净净的小手拉住,不知怎地,宋疾的脸有些泛红发热,他眨眨眼,傻不愣登的站起身,近距离看白软,这才发觉这小妖怪真是长的太好看了,难怪把王爷迷成这般。   褚珩咳了咳,走过去拉过白软的手,“想听什么故事,本王给你讲。”说着目光冷飕飕看向宋疾,“你怎么还不走?”   宋疾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声,抱起那些个荆条跑了。   白软笑眯眯的拉着褚珩的手,“快,阿珩快给我讲故事。”   褚珩任他拉着,教道:“以后别人的手,尤其是一些个成人男子女子的手,勿要随便触碰,知道吗?”揉揉手中那只软软的小手,“本王的手还给你拉不够?”   白软给他说的双眼圆溜溜,有些不懂,但又有些明白,他家阿珩这是吃醋了。   当下咧开了嘴笑开来,握着小嘴乐颠颠的想,吃醋的阿珩真是可爱。 第33章   白城站在洞口, 望着不远处在搭茅屋的石砡。   片刻后,他冷冷开口,“我这青莲山素百年来从没有过人类来居住, 你倒是有些胆量, 就不怕哪天我心血来潮,吃了你!”   石砡微微一笑, “大王说笑,你若想吃早就吃了, 怎会到今日没动我一毫?”又道:“我早就看得出, 大王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妖, 我从小被卖做了暗卫,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亲人,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便是训练训练,总想着有一日能获得自由,不曾想,机缘巧合下, 大王给了我这份自由,虽还不确定日后光景,但我眼下定当是跟着你了, 在这搭一座茅草屋,也当时给你在这深山里做个伴。”   白城哼一声,不屑道:“人类的嘴巴,果真是油嘴滑舌!让人生厌!我白城何时用得着一个人类来作伴?”说罢消失不见, 去了王府找白软。   靖王府,后花园,狗洞处。   白软正趴在那撅着屁股钻狗洞,看样心情颇好,嘴里哼着歌谣,还偶尔扭动两下屁股。   “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跑来钻狗洞……”   小山雀跟着开心,也哼起歌谣来,“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就是小狐狸,他每天开开心心……”   白软嘿嘿的笑,更开心的摇头晃脑,继续哼歌,“我头上有耳朵(耳朵),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是一只小狐狸……我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小山雀张开双翅,跟着合唱。   白城坐在树梢,闲闲的看着这两个小蠢蛋,被他们的歌声唱的心尖软了又软,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   某个时刻,他飞身而下,停在那狗洞边,抬脚踢了踢白软的屁股。   白软给他踢得哎哟一声,想回头,可卡在狗洞里,只好慢慢退出来,摸摸屁股,撅撅嘴巴,“阿城,为何踢我?”   白城蹲下,伸手便捏他圆乎乎的脸颊,“你靖王府的王妃,怎就钻起狗洞来的?”   小山雀飞上白城的肩头,道:“阿城还不知吧,这狗洞是先前阿软偷下山给他娘子送东西经常钻的,今儿阿软来看看。”   白城了然,轻笑,问道:“那傻王爷不知这些年间有只笨狐狸总给他送东西呢?”   听此,白软拧了眉,嘴巴抿抿,接着故作一副大肚模样,“阿珩知不知,阿软不在意,因先前送东西也没盼着他知道来着,全凭阿软自个心意。”   白城给他说的微愣,不由得啧啧两声,称赞这小傻蛋真是傻的可爱。   白软圆眼弯弯,要继续钻狗洞,白城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你现在钻狗洞是为何?”   还未等白软回话,朝这边走来的褚珩先出了声,他的目光如刀的落在白城那只放在白软屁股上的手,强忍着酸意,道:“在这儿做什么?”   听到褚珩的声音,白软立时高兴的退出狗洞,慌忙爬起身来,唤了声“阿珩”,便扑向他,抱了又抱,小脸上挂着笑,“阿软在钻狗洞。”   “钻狗洞,为何还要让人摸着屁股?”褚珩对自个的人,向来是占有欲强的很,说出的话来,直接又带着冷气,明白人一听,这话便是对白城说的。   白软一愣,微微张了张嘴,欲解释,忽而明白娘子这又是吃醋了呀,杏儿眼一眯,摸摸褚珩道胸,踮起脚尖,附在褚珩耳边小小声,软绵绵的道:“阿珩乖,白城就拍了拍我的屁股,可没做别的。”   这话说的褚珩脸色又沉了两分,无奈的抬手想敲白软的脑袋瓜,却没舍得,只好改牵着他的手,“不是说饿了,本王命厨房给你做了好东西。”说罢牵着白软的手欲走,还不忘转身冲白城肩头的小山雀道:“阿雀,过来,吃饭了。”   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亮了起来,口水滴答,扑棱着翅膀要飞。   白城却按住他,将他握在手心里,看着白软,“阿软,我大老远跑来,莫不成你连顿饭都不请吃?”   白软点头如捣蒜,“要请的,阿珩正要说你也跟着来呢。”说着看着褚珩,“是不是阿珩?”   褚珩抿了下唇角,对上白软纯真的目光,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想让他家小妖怪为难,便点了头。   白软觉得他家阿珩太给他面子了。开心的拉着他的手,招手唤白城和小山雀,还不忘冲褚珩甜甜的笑,一起去了客房吃饭。   白城生的妖娆,一颦一笑都带着媚骨风姿,这等模样才是活脱脱的狐狸精。   他眼神只那么轻轻一撇,嘴角轻轻一勾,便能叫端菜的丫鬟们羞红了脸,各个花痴起来。   褚珩在这一刻,心底那份醋意,倒是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尤其是看的白软的眼里几乎只看着自个,更为放心了,如此来看,阿软和这个白城的确只是因种族相同才如此亲密。   等饭菜上齐,他让伺候的丫鬟们退下去。   丫鬟们应了声,齐齐恭敬行礼,而后欠身退下。   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出了房门,便都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皆是粉面桃花,犯着花痴。   “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王爷生的俊美不凡,结交的朋友也是这般俊俏。”一小丫头笑道。   “阿红,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俊郎君了?”另一丫头调笑道。   这个叫阿红的羞愤的一跺脚,“阿兰姐!”接着捂住已然是通红的脸,羞得无处可逃。   其他丫头们捂嘴笑,也都跟着打趣起来。   一丫头也附和道:“你们还别说,这俊郎君是真俊,我都没敢睁眼看他。”   “阿紫你莫不是也动了芳心了?”   “哎呀,人家才没有,人家就是觉得咱王爷、咱王妃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曾想今儿又;来了个,还真是饱了眼福了。”这位叫阿紫的叹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呀可不敢攀上这样的男子,听我娘说,凡是这世上长的不一般的人,那可都是天上的尤物下凡投胎来的,上天啊都给他们配好另一对了。”   这话听得几个小丫头住了笑声,皆都好奇的看向阿紫,要听她下面的话。   阿紫重重的点了下头,“真的,我娘都是听我奶奶他们那一辈人说的,孽缘良缘都是上天给他们配好的了,甚至男子女子也是上天给他们配的,可不是我们这一般人能参与的。”   一番话说得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叫阿青的丫头也附和道,“没错,我也听过。”皱了下眉,“可这也都是些野书传出的无稽之谈,只能当做故事听听。”   说着几个丫头又叽里呱啦议论起来。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待吃过饭,褚珩吩咐人安排了客房,白城谢过褚珩,一点儿不客气的去了客房睡大觉。   此次他来王府,是因京城那飞鸽传书传到了石砡那里,信上内容,说皇上有意再安排人来靖王府。   日子大概就这些天,白城要看看,那远在京都的皇上要派什么人来搅他家小傻蛋的恩爱。   白软吃的小肚溜圆,打了个饱嗝,小山雀亦是如此,满足的扑棱着翅膀去了软枕上呼呼睡大街。   褚珩瞧了眼那软枕上被这只雀鸟压下去的一个小坑,忽觉好笑。   白软也跟着看了看,可爱的笑了笑,拉着褚珩的手去了榻上要睡觉。   到了榻上,褚珩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一口,道:“小东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白软疑惑的看向他。   “几年前我在山间救了一只白狐狸,后来那只小狐狸总是隔三差五的钻狗洞给我送些个山上的野果子,再后来我在校场抓到了一只躲在树上偷偷摸摸的小狐狸,我对自个在意的东西向来是过目不忘,所以当日我便认出它们是同一只,只是后来没曾想,我喜欢的小细作会是小狐狸化作的。”褚珩眉目柔和,满眼喜欢的看着已经呆掉的白软。   白软一双圆眼睁的更加圆不溜秋,傻呆呆的躺在那,全然的不敢置信全然的不敢置信。   阿珩这是一直在装傻?   白软怀抱着小枕头,呆愣愣的抚摸了小枕头几下,圆眼眨眨,实在不懂,便问褚珩,“阿珩以前怎么不说?”   褚珩抚摸了几下他的脑袋瓜,“因阿珩喜欢看他家阿软傻头傻脑的小模样。”   白软圆眼一瞪,觉得这是凭空的给自家娘子给算计了。   哼了一声,翻个身,抱着小枕头现了原形不理褚珩了。   褚珩低低的笑了笑,伸手将闹脾气的小狐狸抱进怀里,白软摇了摇尾巴,轻轻扫过褚珩的胳膊,痒痒又心尖软软。   褚珩心里想的是,这样一个知恩却又良善,稚真稚纯的小妖精,要全心的护着宠着爱着方才好。   而白软心里想的却是,哎呀,生什么气呀,这么好的阿珩,这么好的娘子,自当是宠着爱着,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呀。   这么想着,就翻过身,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阿珩的下巴,后凑过去舔了舔,在他怀中缩成团团睡了。   白软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不怎么困,从褚珩怀里出来,盯着他看,越看越心里欢喜的如同吃了蜜糖。   小爪子轻轻的摸了摸褚珩的脸,捂着嘴偷偷的乐,尾巴摇摇,耳朵动动,圆眼溜溜。   这么好看的娘子是自个的。嘿嘿,白软翻个身,爪爪放在小胸脯上,想着想着,又乐的屁颠颠。   悄悄下了床,幻了人形,走到软榻边,没想小山雀早醒了,正在小几上喝水。外头候着的丫头听见了动静,往里面探头看了看,忙开始伺候,端水的端水,拿布巾的拿布巾,还有的转身去了厨房,端来了水果点心。   白软嘘嘘的让她们小点儿声轻点儿,他家阿珩还在睡,可不能打扰。   丫鬟们轻手轻脚的伺候他擦了脸洗了睡漱了口,而后都悄悄退出了房门。   才未时两刻,外面天阴阴的,刮着风,已经是初秋,故而凉爽的打紧。   白软和小山雀趴在窗边,吃着点心水果,看着院子里风吹过的树枝花草。   过了一会儿,小山雀想出去飞会儿看看,顺道去天桥底下听说书的讲故事。   白软一听,扔下手中的蜜枣,一张小脸急躁躁,“阿软也想去,阿雀带着我。”   “你家阿珩会不会生气呀?”小山雀翅尖搓搓脸。   “我家阿珩好着呢,就让他好好的睡个觉,我去外面顺道给他买些好东西。”   白软说着去了榻下面,撅着屁股找出他的小瓷罐,里面现如今有四十文钱了,小手伸进瓷罐,拿出了十文钱来,揣在兜里,带着小山雀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躲在暗处保护他们的暗卫们偷偷跟着,皆都带足了银子金子,这也是先前褚珩吩咐的。   小山雀蹲在白软肩头,白软揣着他的十文钱从城东吃到城西,还凭空的手上无端端的多了些碎银子,弄他紧张兮兮的。   走到一青楼处,老远就听到有好些个女子唤他,冲他招手,搔首弄姿的,声音发嗲的唤道:“俊俏的小相公,来呀,里头好风景,小相公不进来瞧瞧吗?”   白软好奇的停住脚步,圆眼溜溜,又眨呀眨,全是个不懂,又好奇不浅,问小山雀,“这是个什么地方?”   “青城最有名的的妓院。”小山雀只知道的也不多,也颇为好奇。   “鸡院?”白软要流口水,作为狐狸,他是很喜欢吃鸡的,若是鸡院,如此猜想,里面定当很多鸡肉可以吃了。   这么想着咽了口口水,挺了挺胸脯,故作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屁颠颠的带着小山雀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青楼。   暗角落的暗卫们吓的都捂住了心脏,一个个冷汗直冒,王妃进青楼这事是该报还是不该?   愁。   白软还未刚踏进青楼的门,就围上来一堆脸蛋抹的红红,身上擦的香香的女人们,莺莺燕燕的,对他又拉又扯,弄得白软一时慌乱不以,愣呆呆的被她们拽着去了房中。   门一关,两名女子就缠了上来,嗲声嗲气道:“小相公,怎就生的如此俊美,叫小娘子我看了真是心花怒放,好不开心。”   白软愣愣的,怀抱着被脂粉气熏得迷糊的小山雀,一双圆眼迷迷瞪瞪道:“鸡肉呢?”   “啊?”   “鸡院难道不是卖鸡肉的地方吗?”白软想的说的全是理所当然。   这话一出,两个女子已经笑的趴在了桌子上。   白软撅起了嘴巴,迷惑不解的瞧着她们,又瞧了瞧这屋子,清一色的红红绿绿,看着都晕眼,左右思想,干脆起身走。   可还未到门口,又被那两女子给拉了回来,“好好好,小相公如此焦急,那就给你吃肉,绝对包你满意。”   这边说着那边就开始脱衣服,当即把白软吓了个懵,腾地站起身来,道:“做什么?我可不是来看你们脱衣服的,我家娘子教过我不仅不能跟外人拉手,更不能看外人的屁股!”说罢哼一声,抱着小山雀吓得落荒而逃。   出了青楼,这一狐狸一山雀皆都松口气。   白软实在不懂,就询问小山雀。   小山雀充当明白鸟,说人类的男子都喜欢来这种地方,因为这里的女子身上都带着香气,还都擦胭脂水粉,他们人类男子就喜欢这般。   这话叫白软暗暗记在了心里,要让他家娘子更喜欢他,那就也买些个胭脂水粉回去,这样娘子会更加喜欢自个。   心动不如行动,他便带着小山雀,一起去买胭脂水粉。   在一摊位前停下,左选又挑,也不知哪样好,摊主笑眯眯,道:“小相公要买胭脂水粉给娘子?”   白软脸颊微微鼓了鼓,摇摇头,“买给我自个。”   摊主:“……” 第34章   白软圆眼眨眨, 理所当然的看着有点呆的摊主,“不可以买给我自个吗?”   摊主回神,满脸堆笑, 连忙应道:“能能能, 小相公长的如此俊俏,自然是能的。”咳嗽了一声, 问道,“不知小相公看中了哪一款?”   “哪一款擦上最能让娘子最喜欢?”白软挺了挺胸脯, 故作出一副大男子模样, 实则是个呆呆的小模样, 实在是可爱的打紧。   “啊?”摊主再次有些愣,挠挠头,觉得稀奇, “小相公是说买了擦给你家娘子看?”   白软点点头,“是呀。”   摊主被他颇为认真的小模样给逗的肩膀直颤,原以为是跟他说笑,哪里想这小俊生来真的。   忽而想到, 眼前的这俊美小生,莫不是……那一种人?   想到这个可能,就多看了白软两眼, 这人生的实在是无可挑剔。   如此看来,真是好男色那等人了。   白软歪着脑袋,“你怎么了?”   摊主“哦”了一声,定了定神, 笑脸盈盈道,“没,我再给你选好的呢,这防水防汗,上妆效果特别好,保准你用了,你家娘子喜欢的不得了。”   “真的吗?”白软一双杏眼睁的更加圆溜溜,好奇道:“哪一个?”   他肩头的小山雀也跟着伸着脖子看。   摊主拿了几样,一一介绍道:“这是口脂,有杏花口脂、桃花口脂、迎春花口脂、桂花口脂、梨花口脂等等,点在嘴唇上,抹匀了,嘴唇红润润,还带点儿花香之气,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白软听得稀奇,跟着咬了咬嘴唇,想到阿珩见到他红润润的嘴唇,还带点儿香气,还不得把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想到这就偷乐起来。   摊主又拿出些来,介绍道:“这是妆粉,扑在脸上的,有迎紫粉、鹅蛋粉、桃花姬、碧雪粉、粉旭桃,胭脂点雪等等。”   摊主说着又指了指描眉的几样东西,道:“小相公,这是描眉的。”   白软好奇的问道:“是干掉的墨水吗?”   小山雀用鸟语跟白软道,“我看着像碳灰。”   他们俩都圆溜溜黑湫湫的眸子询问的看向摊主。   摊主笑笑,“这是黛,青黑色的颜料,能把眉毛画的漂漂亮亮。”搓了搓手,指了指这些个东西,道,“我这里全是好东西,种类齐全,小相公看中哪个,随意挑选。”   白软圆眼眨眨,依旧是个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可我就是不知道哪个好。”抿了下唇,问摊主,“你觉得哪个最好?”   “我卖的都好。”摊主自卖自夸,“真的。”   白软想了想,实在不知买哪一个好,便将肩头小山雀虚握在手心里,双手捧着它,一副询问的小目光。   小山雀皱着小脸,想了想,道:“阿软,若不然我们全买回去,回王府挨个用用看。”   白软一双猫儿眼晶晶亮,狂点小脑袋,“好好好,听你的。”说着抬头看有些愣乎乎的摊主,“我都要。”   摊主一听,顿时脸上绽开大笑,连连应下,给他包好,还不忘道,“小相公,这里都有说明书的,你回去可以看看。”   白软傻呆呆的“哦”了一声,将那说明书揣进了胸前,小山雀从他手中飞上肩头,白软又将这些东西抱进怀里,开心又满足,一只手伸向兜里将所有的钱全部拿出来。   摊主数了数钱,铜钱几枚,外加几两碎银子,他将那几枚铜钱还给了白软,道:“这些碎银子就够了。”又拿出两个香囊来,“小相公,赠送你两个香囊,挂在身上,会使得全身香喷喷,你家娘子闻到这味道要酥了。”   白软好奇的圆眼亮光光,“哦”了一声,接过香囊闻了闻,香味让他哎哟一声,满眼的好奇,“真香呀。”又闻了闻,打了个喷嚏,傻乎乎的笑了笑,“太香了。”心满意足的揣进兜里,又将那几枚铜钱揣进兜里,冲摊主挥挥手,屁颠颠的走了。   摊主盯着他,嘿嘿一笑,颠了颠手上那些个碎银子,忍不住小小的感叹,“俊是俊,就是有些个傻。”又低眼瞧了瞧那些碎银子,今儿这一笔生意都赶上一天赚得了。   正乐着,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两名黑衣人吓了一跳,不解道,“两位客官这是……”   一名暗卫问道,“方才那位小公子你可坑了他?”   “啊?”摊主一愣,接着狂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点碎银子我赚是赚了些,但绝对没坑他,真的,我发誓。”   语毕,两名黑衣人不见了人影,吓的老板冷汗直冒,赶忙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   午后,凌烟阁。   “口脂、粉妆、黛眉……”白软看过褚珩后,坐到榻上,将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如获至宝,小小心心的放在紫檀小几上。   小山雀蹲在上面黑湫湫的眸子全是好奇,近距离瞧着闻着,感觉香的有些个刺鼻,让它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白软抬眼看他,嘿嘿笑,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小山雀的脑袋瓜,软绵绵道,“阿雀你还是来我肩头站着吧。”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站到了白软肩头,道,“阿软,你知道怎么用吗?”   白软拿出那说明书,摊开,“那人说不知道可以看这个的。”   “可你认识上面的字吗?”小山雀伸着脖子瞧了瞧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忍不住皱起眉来。   白软也看了看,跟着皱起眉来,撅着嘴道,“阿软不认识呢,阿软只认识阿珩。”他瞪大眼睛,找了一圈,没找到他认识的那两字,叹了口气,双手托腮,愁愁的盯着这些个胭脂水粉。   秋容和冬梅端着点心水果走了进来,瞧着满桌子胭脂水粉,眼神中都带着些莫名。   白软赶忙用手捂住,歪着脑袋对她们道,“不许偷看,这是我用来迷住我家阿珩的。”说着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许告诉阿珩。”   两人捂嘴笑了笑,皆都点点头,秋容还将铜镜拿了过来,放在白软面前,道,“王妃,用铜镜照着化。”   白软抿唇,圆软的双颊跟着抿了抿,“秋容你们也知道这个呀。”   “是的王妃,这些个对我们女子来说并不陌生。”秋容实话道。   白软圆眼溜溜,带些个敬佩了,拿着那说明书,犹豫再三,道,“那冬容你们俩帮我看看好不好?”   他说的冬容意思是冬梅和秋容的合称,两个人早已经习惯了。   秋容接过那说明书,看了看,笑着道,“简单,不用看这些奴婢也会的。”   白软瞪大了双眼,十分惊奇加赞叹,肩头的小山雀也是个赞叹不已的小模样,一双黑湫湫的眸子盯着秋容。   秋容将那上面的字念了一遍,后指着这些个东西又细说了一遍。   白软细细的听着,牢牢记在心里,拿过那说明书捂着脸,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了眯眼,摆摆小手,“我知道了,你们俩出去吧,不要告诉阿珩哦。”   待秋容她们出去,白软高兴的捂着嘴笑,又在榻上滚了两圈,抖了抖小脚丫,叹一声,起身,开始擦胭脂抹粉。   他坐在榻上,盯着铜镜,仔细的认认真真的给自个上妆。   夕阳西下,透过窗子照进屋子里,也映照在白软红彤彤的脸颊上,他正双唇翘着,对着铜镜小心的抹口脂。   “阿雀,你看看,如何?”他撅着嘴巴,问快要睡着的小山雀。   小山雀睁开眼,对上白软那猴屁股似得脸蛋,吓的差点滑下去,扑棱了两下翅膀,眉头皱皱,“阿软,我怎么觉得跟那些人画的不太一样呀。”   白软也觉得不太一样,他拿过铜镜,左看看右看看。   唉了一声,放下铜镜,扒拉扒拉这些个东西,找出那两个香囊,挂在腰间,又拿起铜镜看了看。   似乎有那么点满意,后又往脸上扑了点粉末,心满意足的舒口气,“这大概可以了。”   小山雀细细瞧了瞧,点点头,“差不多。”   得了小山雀的肯定,白软嘿嘿笑了两声,正想着看看他家阿珩睡醒了没有。   就听到了脚步声,接着褚珩从卧房走了出来。   白软回头,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笑,软乎乎的唤了声,“娘子。”   褚珩刚睡醒,还有些个迷瞪,目光看向白软的脸,脚步一顿,一个踉跄,手扶住卧房门,差点将门上珠帘给拽下来。   白软起身走到他身边,眼睛眨眨,双唇软翘,“阿珩,我美吗?”   “……”褚珩被白软身上的香味刺的打了两个喷嚏,一脸懵的看着他猴屁股似得脸蛋,黑黑的眉毛,通红的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软小手扑扑自个的脸蛋,害羞道,“阿珩,你是不是被我迷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呀?”   褚珩的心被他软绵绵的小模样,甜丝丝的声音,弄得软了又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为何要学这些个?”   白软仰着头,圆乎乎的眸子全是认真,“因为你们人类的男子不是喜欢这样吗?既然喜欢,那我是要为了阿珩化妆的。”说着笑了笑,“阿珩喜欢的,便是阿软喜欢的。”   褚珩站在那,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的脸蛋,心里竟被这小妖精弄得漾出甜蜜来,都不知该如何办好了。   “只要阿珩喜欢,阿软就天天化妆。”白软说着,皱起眉头来,“可是这些好麻烦,我都累了。”说着往褚珩怀里一靠,脑袋贴着褚珩的胸膛,撒娇道,“浑身上下都累。”   褚珩大手滑到他腰肢上,抱起他,坐到了软榻上,低头看他,“以后用不着,本王还是更喜欢小东西你原来的样子。”   白软一听这话,抬头看他,“可……可阿雀说你们人类喜欢这样的。”   褚珩看着白软弄花了的脸,嘴角溢出些笑意来,看了眼正在软枕上睡觉的小山雀,道,“它怕是知道的很片面,不要总听它一面之词。”   白软哦了一声,双唇微微翘着,“可是去鸡院,都是这样的呀,里面好多好多男子都去那里。”   闻言,褚珩眉头一皱,关注点在“鸡院”二字上面,“鸡院?”   “嗯,全是个化成这般,身上香喷喷的女子,我一进去她们就拉住我,挡都挡不住。”白软一脸的坦然。   褚珩这下明白透彻了,原是去了妓院,暗叹一声,给这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气的脑门疼。   白软还浑然不知,觉得自个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因为他是为了娘子才去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拿过挂着的香囊,道,“这个可香了,你闻闻。”他弄下一个来,放到褚珩鼻子处。   褚珩闻了闻,将他这不喑世事的小妖怪抱紧了,柔声道,“你这小妖精。”   白软哎哟一声,软乎乎道,“你这小娘子。”   褚珩彻底笑出声来,亲了亲他,后弄得满嘴胭脂。   白软圆眼一睁,跟着乐了,翘着双唇,歪在褚珩胸膛处,“阿珩,我饿了。”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特别想吃猪蹄。”   “好,今天的晚饭全都做猪蹄。”   白软点头,“嗯嗯。”   褚珩吩咐了人告诉厨房做猪蹄宴,后又吩咐人端来了温水和布巾,将累的不想动弹的白软抱在他腿上,轻柔的给他擦脸、擦嘴巴、眉毛连同那脏兮兮的小手。   白软乖巧的一动不动,任凭他擦着,圆溜溜的眼睛却冒着水光,可怜兮兮的问,“阿珩,我花了好久才画好的呀,就这样擦了,又要重新化了。”   他眼睫微颤,撅着嘴巴,满脸的不开心。   褚珩看他一眼,继续给他擦脸,还不忘道,“抬起脸来。”   白软乖乖昂起脸来。   “闭上眼睛。”褚珩又道。   白软乖乖的闭上眼睛,可嘴里还是念叨着,“阿珩,这可是最迷人的粉嫩嫩桃花妆。”   “你的脸蛋已经很粉扑扑了,不需要再化什么桃花妆。”褚珩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越发觉得这个小妖怪太可爱。   白软哼了一声,不说话。   “撅起嘴巴来。”褚珩继续道。   白软乖乖撅起嘴巴,圆乎乎的眸子带着水汽盯着褚珩看,越看心里越欢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吃了一嘴口脂,呸呸呸起来。   褚珩给他这等有意无意的呆萌样弄得险些有点把持不住,放下手里的布巾,拿过一旁的干净手帕给他擦干,低头亲了他一口,“好了,干净了,这才是我的小东西。”说罢又亲了他一口。   白软给他晕乎,红了小脸,撅起嘴巴又索吻。   褚珩笑了笑,对着那张红润润的小嘴吻了上去。   两人正吻的不可开交,丫鬟们端着饭菜进了屋,刚迈进屋子,忙都吓得顿住了脚步,垂下脑袋不敢看半眼。   两人忙分开,褚珩咳了咳,板起脸来,淡声道,“都进来吧。”   丫鬟们应了声是,垂着脑袋一一走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又有条不紊的行了礼,纷纷退下。   白软闻到了猪蹄香味,忙伸着脖子看向饭桌,口水滴答答,吸了吸嘴唇,忙从褚珩怀里挣脱出来,光着脚丫就去了饭桌前,拿起一块猪蹄就慌不迭的咬了一口,还不忘招呼褚珩,“阿珩,快,来。”   而睡得香的小山雀,早就一骨碌爬起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饭桌前,半眯着眼就啄了口猪蹄的汤汁,满足的眯起眼睛来。   白软嘿嘿的笑,坐在板凳上,紧紧挨着褚珩,一双小手抱起一个猪蹄就啃。   褚珩将米饭放在他面前,他摇摇头,“阿软只吃猪蹄。”   褚珩不回话,又将枸杞山楂粥放在他面前,白软依旧摇摇头,“阿软只吃猪蹄。”   褚珩依然不回话,拿起勺子舀了口粥,趁着白软嘴闲着的那一下,快速送到了他嘴里。   “……”一口粥滑进嘴里,白软懵了一下,咂吧咂吧嘴,觉得味道还可以,乖乖的将嘴巴凑到粥碗前,呼噜呼噜喝了几口粥,继续抱着猪蹄啃。   褚珩给他这乖乖啃猪蹄的模样弄得心头软绵绵,方才去他逛妓院的事攒的那点气也没了,反倒是觉得白软做什么都是对的。   白软见褚珩不吃,只看着他,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送到他嘴边,“可好吃了,阿珩给,我已经尝完味道了。”   褚珩带笑的看着他,白软嘴边全是油腻腻的,低眼瞧了瞧那猪蹄,一点儿不嫌的接过来吃了起来。   小山雀围着一盘子的猪蹄转着圈的啄。   白软哎哟了一声,想到了白城,停住了嘴巴,问,“阿珩,阿城晚饭怎么办?”   “在我们王府做客,自然是亏待不了他,你就放心吧。”褚珩拿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汁水。   白软“哦”了一声,继续开啃猪蹄。   褚珩慢条斯理的吃着,心情颇好,想着白软为了讨自个欢心,真是什么都做得出,目光深深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扯出一丝笑意来。   白软偏头看他,油腻腻的小手摸摸他的大手,“阿珩,明天我们还要吃猪蹄,怎么样?”   褚珩看着他,带着些宠又带着些纵容,“好,只要你喜欢,天天吃都可。”   白软脆生生的应了声,“好。”   小山雀跟着扑棱扑棱翅膀,也是个开心不已的小模样,没办法,这王府里的东西太好吃了。   白软忽而犯了愁,问道,“阿珩,我们还要不要藏点儿啊?”   褚珩笑了笑,“你是我褚珩的王妃,怎还总是藏着掖着些吃的?”   白软抿了抿唇,坦然道,“阿软以前,总是挨饿受冻的,有点什么好东西都要藏起来的,若不然下次就没得吃了。”   褚珩听得心疼,给他擦擦嘴巴,柔声道,“日后再也不用了。”   白软喜滋滋的点点头,又拿了一个猪蹄开吃。   褚珩看了他面前空掉的一个海碗,又看看白软那吃的开心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白软看他,将手中猪蹄送到他嘴边,还吸了吸上面的汁水,他是怕汁水滴下来会弄脏了褚珩的衣服,他自个认为自己真是体贴的没话说,哪里想,褚珩却给嫌弃了。   白软圆眼一瞪,立刻气咻咻的瘪起嘴巴来。   褚珩给他弄笑了,凑过去亲了亲他油腻腻的小嘴,接过他手上的猪蹄,吃了起来。   白软心情大好,舔了舔嘴唇,又拿了个猪蹄吃了起来。   “阿珩,我们后天也吃猪蹄好不好?”他道。   “好。”褚珩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见自家娘子这般体贴宠爱,白软脸上绽开笑容来,喜滋滋的凑到褚珩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亲的褚珩一脸油腻腻,却一点不影响好心情。   小山雀已经吃的小肚溜圆,四脚朝天躺在软榻上,撑得小细腿还时不时蹬两下,黑湫湫的眸子偶尔看两眼恩爱有加的褚珩和白软,心里也跟着甜蜜起来。   它傻呆呆的想,真好呀,阿软有了这么好的娘子,它这只活了几百年的老鸟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呀。   满足的喟叹一声,翻个身睡了。   褚珩放下手里的猪蹄,疑惑的看了眼那只笨鸟,问道,“阿雀总是吃了睡,睡了吃,无碍吧?”   “无碍的,阿雀可是非常厉害的妖怪鸟了。”白软嘬嘬手指头,“它三百多岁了。”   “三百多岁?”褚珩略微吃惊了一下,忽而好奇,问道,“那阿软你多少岁了?”   “我呀,三百岁了。”白软继续嘬手指,眼睛圆乎乎,全是个没说谎的模样。   褚珩正喝粥,差点被这话给呛着,蹙了眉头,“三百岁?”   白软点点头,“阿软在妖界活了两百四十多年,后来到人界活了五十多年,一直在青莲山待了五十年才敢下山的。”说到这小脸皱皱,“故而,阿软对人类很多事都不是很懂,若不是阿雀时常给我讲一些,我怕是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狐狸。”   他说的全无半点虚言,又可怜兮兮,嘬着手指头看向褚珩。   褚珩摸摸他软乎的脸颊,“这样的你我觉得甚好。”   白软知道这是好话,眯起眼,“阿珩,我第一次下山就被你救了呀,你说,你是不是上天给我预备的娘子呀?”   褚珩露了笑,顺着他的话点了下头。   白软乐歪歪的抱住他的胳膊,将自个的下巴搁在褚珩胳膊处,一双圆眼滴溜溜的往上瞄,眉眼间全是个喜滋滋。   褚珩给他弄得心里热腾腾,捏了下他秀气的鼻子,“吃饱了吗?”   “你摸摸,肚子圆溜溜了。”白软扯过他的手放在自个肚皮上。   褚珩摸了摸,若他不是个小妖怪,还真怕撑着他。   白软得了满足,挺着圆溜溜的肚子去了软榻上懒洋洋的躺着,脚丫抖抖,眼珠转转,歪着脑袋看褚珩,觉得自个是交了什么好运才遇见这等的好娘子呀,看着想着就慢慢睡着了。   褚珩走到塌边,目光柔和的望着这个活了三百年的小妖怪,嘴角溢出笑意来,觉得这样的小妖怪,他是交了什么好运才得到。   阿软珍贵无比,当是全身心的护着才好。   ——   “阿珩的珩,褚珩的褚,chu heng ,阿软的软,白软的白,bai ruan……”白软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他和褚珩的名字,他已经会写了,只是还有些写的歪扭七八,他是要好好的写,直到工工整整了才好。   因他家阿珩的字写的真是好的不得了。   秋容她们端来了水果点心,行了礼,放好。   “阿珩什么时候来呀?”白软抬眼问她们。   “回王妃,适才去问了,王爷马上就到。”冬梅回道。   白软一听,赶忙将他写好的字,铺好,等着褚珩来夸奖。   有顷,褚珩便进了屋,白软慌忙起身,软软的唤,“阿珩。”   褚珩双目灼灼的凝视着他,“嗯?”   “看,这是我今天写的哦。”白软满心满眼的求夸奖。   褚珩看向那写满他们名字的纸张,心头弥漫起说不尽的幸福,正想开口,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说是京都来了人。   京都?褚珩正疑问,就听一声高呼,“圣旨到。”   褚珩神色一沉,看向门口。   白软站在他身边,也跟着好奇的探出脑袋来看向门口。 第35章   一太监手拿圣旨, 缓缓进了屋,停在门口,单手举着, 尖声尖气道, “靖王接旨。”   褚珩撩起前襟,跪地, 王府里伺候的各等下人们也都跟着跪地垂首。   白软站在那,傻呆呆的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 有点不明所以, 但看着他家阿珩做什么, 便也跟着乖乖的跪在了地上,末了又跑到榻上捧着小山雀跪下。   那太监,双手摊开黄卷, 一字一眼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人语, 于利有不孝者三事,其,为人子,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为三不孝也;靖王早年丧母,与朕兄弟怡怡, 靖王无后,乃是朕之心事,也是太后之心事,故而则必命匹配者与靖王……钦此。”   太监语毕,褚珩的脸顿时不寒而栗。   那太监合上黄卷,笑吟吟的瞧着褚珩,道,“王爷,接旨吧。”   褚珩冰着一张脸起身,他单手拿过那圣旨,一眼未看,随即交给了一旁的家丁。   太监依然是笑着,道,“皇上也是为殿下的事操心,这也是太后的旨意,做长辈的,都希望自个的孩子能有子孙后嗣……”说着稍稍抬眼看了褚珩,瞧着他的神色,收了声,轻咳一声,“靖王殿下,若是按年纪算,跟你同龄的,皆都子女一堆了……”   话未说完,褚珩却不搭理他,弯腰将还撅着屁股跪在那的白软给拉了起来,给他温柔的整理了衣服。   太监一愣,多看了白软两眼,心下犯嘀咕,这生的如此俊俏不凡的小后生,跟靖王……   也没往多处了想,自当是靖王身边伺候他的哥儿。   白软还浑然不知这圣旨是何意,圆乎乎的眼睛看看褚珩,又看向那太监,伸长了脖子往外瞅瞅,接着问褚珩,“阿珩,这是干什么呀?”   因门外候着一群人,带着各色礼品以及一辆轿子。   太监笑道,“这是皇上赐给靖王殿下的侧王妃。”   白软依然是个懵懂的模样,不解道,“侧王妃?”   太监又笑,可嘴边的笑意还未绽开就被褚珩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褚珩对他淡声道,“张公公,本王旨意接了,各位路途遥远,下去歇息吧。”他说着示意管家将他们带下去。   太监心头发抖,却还是不得不开口道,“靖王殿下,这里有皇上和太后赏赐的礼品以及美人,您不过目吗?”   遽然之间,褚珩的脸色又一沉,道,“本王若不过目,你意欲何为?本王今日累了,你们请自便吧”说罢,冷哼一声,拉着还在傻呆呆的白软出了书房。   白软满眼好奇的看着这些个送的东西,又看向那轿子,小小声的喊褚珩,“阿珩,那里面装的什么?你为何不看看呀?”   褚珩脚步一刻不停,皱着眉头,将白软的手攥紧了。   白软一只手捧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山雀,快步跟着,知道他家阿珩生气了,却也不知为何,只嚅嗫着道,“阿软的脚步跟不上。”   褚珩脚步停住,偏头看白软。   白软小小声的问,“阿珩,你怎么了?”   “无碍,本王累了。”褚珩不想将一丝不好的情绪给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小妖怪,嘴角轻扯出一丝笑来,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可是,太阳还未落到山脚下呢,你看。”白软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随后笑了笑道,“不过,阿珩若想吃,阿软也是可以陪着吃的,因我也饿了。”   褚珩点头。   白软又问,“我们是回凌烟阁吃饭吗?”   “自然是回凌烟阁。”褚珩拉着他的小手,与他边说边朝凌烟阁走去,身后跟着的是伺候的丫鬟家丁们。   进了凌烟阁,没一会儿小山雀醒了,打了个哈欠,翅尖揉揉脸,扑棱着翅膀,飞到白软肩头,疑惑的问道,“阿软,你家阿珩怎么了?我瞧着似乎不太高兴。”   白软示意的嘘了一声,道,“我家阿珩累了。”说着起身,站在塌边,伸出一双小手来给褚珩捶腿捏腰的,是个体贴又殷勤的小模样。   褚珩看他,随而将他一把抱住,就势揽到怀里,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开,褚珩凑过去亲了白软一口,道,“让本王抱会。”   白软察觉到褚珩的情绪不比从前,虽不懂褚珩这是怎么了,却也乖乖的点点头,还不忘伸出手来摸摸褚珩的脸,一双明亮的眸子小心盯着他看,问道,“阿珩,你到底怎么了呀?”   褚珩将他那只作怪的小手轻握住手心里,轻吻了一下,问道,“你可知皇帝赐给我的是什么?”   “不是好些个好东西和一个侧王妃吗?”白软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那你可知侧王妃是何意?”褚珩目光紧紧盯着他。   “不知道。”白软摇头。   “你是本王的正王妃,今日赐的便是侧王妃,还是个女人,那圣旨上的意思是赐给本王一个女人,要本王有子孙后嗣。”褚珩半点儿不隐瞒,全部讲明了。   闻言,白软这下了然了,抿起唇来略微鼓腮,皱着眉头,眸子里蒙了一层水汽,瘪着嘴巴,模样委屈的实在是打紧,他实在不懂,便问,“为什么呀?你我是夫妻了,那皇帝为什么还要派个人来打扰我们呀?”   “他不怀好意。”褚珩直言道,看着委屈的不成样子的白软,顿时心疼不已,抱着他亲了又亲,哄了又哄。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里挂着泪花,嘴里哼哼唧唧的,一颗小脑袋一直垂着,坐在褚珩腿上,全身周遭气息都写着“生气”二字。   “阿软很生气,但阿软不说。”他撅着嘴巴,软声软气道。   褚珩给他擦擦眼角的泪花,亲他脑门一口。   白软吸了吸鼻子,吧嗒又掉下几颗泪珠来,长而软翘的眼睫上都沾着泪珠,实在是可怜气的很。   “阿软很不开心,但阿软不说。”他又软绵绵的开口,来诉说自个心里的不高兴。   褚珩继续轻柔的给他擦擦眼泪,轻柔的吻了吻他水汪汪的大眼睛。   白软抬眼看他,伸出双臂抱住褚珩的脖子,委屈巴巴的接着道,“阿珩,阿软真的不高兴了,但阿软不说。”   褚珩心疼,给他软绵绵可怜兮兮的声音弄得心头软踏踏,眸色深情的望着他,道,“阿软……”心口一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来安抚这个受伤的小妖怪,最后只叹了声,喃喃道,“我的小东西……”   白软给他喊的心尖抖抖,那点儿攒起来的气给他弄得差点儿消了,撇了撇嘴,道,“阿珩。”   “嗯?”褚珩的目光依旧是专注的很。   白软给他看的脸蛋红扑扑,心里其实也没了多少气,可面上却还是气鼓鼓的,甚至还气到变了原形,一团白茸茸的蹲坐在褚珩腿上,摇着大尾巴,耳朵动啊动,昂着小脑袋,一双圆眼水光光,开口道,“阿软吃醋了,但阿软不说。”   看着变成小狐狸的白软,褚珩心头更是酥软无比,他将腿上那坨小白团子抱起来,蹭了蹭他的脸颊。   白软给蹭的脸痒痒,抬起爪子挠了挠脸,爪爪呼在了褚珩的脸上,但力道小小的,他可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哪里舍得打自家娘子,但又实在心烦委屈,便又开口道,“阿软这里闷闷的,但阿软不说。”他抬抓指了指心口。   褚珩给他说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觉得自责,看着白软耸拉下来的胡须,伸出手来轻柔的给他捋了捋胡须。   白软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看着他,等捋完胡须,哼了一声,气咻咻道,“阿珩,现在是给阿软捋胡须的时候吗?”   褚珩眼神专注,盯着生气的这只白团子小妖怪,指尖摸摸他的小脸,“不是,全是阿珩的错。”   白软舒了口气,一个屁股蹲,坐在褚珩腿上,尾巴摇一摇,耳朵动一动,想了半天,又开口道,“阿珩,莫不是以后我要跟那个侧王妃分享你了?”说到这眼里蓄满了泪花,难过的哭起来,“阿软不要,阿珩只是阿软的,谁都不能跟阿软抢阿珩。”   褚珩将他抱起来,抱紧了,亲了一口,大手拖着他的小屁股,认真的看着他保证道,“阿珩答应你,绝不会与那侧王妃有任何肢体接触。”怕白软不明白,便补充道,“阿珩不会与她拉手,拥抱,亲亲亦或者去床上滚一滚……”   “那戳屁股呢?”白软哽咽着,问的可怜,小小的身板还抖着,小蹄子也蹬了两下。   “自然是更不会。”褚珩大手抚摸了下他白茸茸的脑袋瓜,“阿珩只是阿软的。”   得了这等保证,白软顿觉满足,虽然还有些小小的不开心,却也是个满心欢喜。   蹬了蹬小短腿,小爪子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又用爪子捋了捋自个的胡须,打了个哈欠,双爪搭放在一起,小短腿也搭放在一起,一双圆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褚珩看起来。   白软这等傻呆呆的可爱样子实在是让褚珩觉得心肝颤,忍不住嘴角要溢出笑意来,但又怕刚情绪稳定的小妖怪又要哭啼啼,强压着那份笑意,略微咳了咳,亲了亲他毛茸茸的脑袋,“饿不饿?”   白软蹬了蹬腿,尾巴摇一摇,“阿软很饿,但阿软……嗯,还想吃猪蹄。”   “好,我们还吃猪蹄。”褚珩稀罕的抱着他,满心满眼的全然的宠爱。   白软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爪子揪住褚珩的衣服,点点头,“嗯,还吃猪蹄。”   褚珩大手轻轻拍了拍他软嘟嘟的小屁股,又顺手抚摸了几下他的大尾巴。   白软给他摸的眯眯眼,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不待几息时间,恢复了人形,只是还留有尾巴和耳朵,乖乖巧巧的坐在褚珩腿上。   这一会一个变化,褚珩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今日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一搅和,他的心底激起层层怒火来,褚铎这般步步紧逼,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来,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就算是为了白软,他也要开始试着回击!   白软全然不懂褚珩心里的情绪,坐在他腿上,乖巧又安静,尾巴摇摇,耳朵动动,一会儿抿嘴,一会儿鼓腮,又一会儿眨眼,半晌,他软声开口,“阿珩,阿软虽不懂,但是听说皇帝比阿珩大,那阿珩若是不见那个侧王妃,那个皇帝怪罪下来,该如何?”说着眉头皱了皱,“阿软虽说是妖,可也怕天子的,皇帝都是天子。那若是天子怪罪下来,阿珩被欺负了,阿软又帮不到阿珩,那该如何办?”   说罢,已然是个忧忧愁愁担心不已的小模样,抱住褚珩,“阿软可不想阿珩受一点伤害。”   “阿软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褚珩心底真不知道如何该对待这样一个处处为自个着想的小妖怪了,他真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他,即便是这样怕是也不够的。   真的是太过喜欢这个小东西,喜欢到不知该如何对待才好。褚珩抱紧了他,再抱紧了,似乎还觉得不够,亲了又亲他,再次搂紧他,呢喃道,“你这小妖怪……”   真是叫本王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刻,白软先前的那些个不开心早就抛在了脑后了,他嘿嘿笑了笑,也学着褚珩的口气道,“你这小娘子……”   ——   白软素来简单,小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不待一天,就又恢复了那开心的小模样,哼着歌抱着他的瓷罐数钱。   那坏皇帝赏赐了好多个金银珠宝,褚珩全都给了他,弄得他小瓷罐都放不下了啊。   白软趴在软榻上,将铜钱全部一股脑放进瓷罐里,那些个金银珠宝摊开放在榻上,挨个的仔细瞧了瞧,却觉得这些个金黄色的东西不如他瓷罐里的铜钱来的好看。   叹了口气,便将那些东西推开,改成平躺着,眼睛圆溜溜的盯着房梁看。   小山雀蹲在一金元宝上面,道,“阿软,阿城说,新来的那个侧王妃,你不必担心,他会解决的。”   听了这话,白软扭头看他,“阿城知道了。”   小山雀点头,“哪里有阿城不知道的事?”   白软翻个身,坐起来,“阿雀,我突然想去看看那个新来的侧王妃。”   “为何?”小山雀脚步一顿,全是个不解。   白软虽懵懂,但不傻,他昨天从冬容她们嘴里学了个词,叫“知彼知己”,他是要探探那侧王妃的底细的,顺道也看看她长什么样。   “我就想看看。”白软说着已经下了榻,费劲的穿上鞋子,朝外走去。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跟了上去。   冬容她们都告诉了,那新的侧王妃住在了凝香阁,白软一路哼着歌,让秋容带路朝凝香阁走去。   去的路上,秋容护主心切,还不忘小声道,“王妃,您是正室,若是待会见了她,定然要不给她半点儿好脸色看!”   白软眼睛圆乎乎,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点点头,“知道了。”   “要拿出你正室的气势来,让她知难而退。”冬梅跟着附和道。   白软又在心里牢牢的记上了,点点头,“嗯,好。”   到了凝香阁时,他挺了挺胸脯,故作出一副大男子的模样,又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还未踏进屋子,就被一股香味给弄得眼睛睁的圆溜溜,吸了吸鼻子,眼睛眨眨,“好香啊。”   再看,一个身姿曼妙长的极其漂亮的女子端着做好的饭菜走了出来。   白软的目光在饭菜和她脸上扫来扫去,咽了口口水,“好香。”又盯着那女子的脸感叹,“你长的真像天上的仙女。” 第36章   莫捺偏头看向他, 看着眼前这个美如冠玉的少年,再看身后跟着的丫鬟,她大概猜出来人是谁。   顿了顿, 后行了礼, 道,“妾身参见王妃。”   白软抿了下唇, 跳过这些个礼数的东西,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佳肴, 继续感叹道, “你桌子上的饭菜真香啊。”   莫捺微微笑了笑, 看了眼饭桌,又看向他,道, “谢王妃夸奖,全是妾身自个做的。”   闻言,白软更是带了几分崇拜,双眼睁的圆乎乎, 咽了口口水,“你自个做的?”   莫捺点点头。   白软眼里连同脸上那点馋样藏都藏不住,他将小山雀捧在手心抚摸了几下羽毛, 有些个不明白的问道,“你不是侧王妃吗?为何还要自个做饭?”   莫捺站在桌子边,略作思索,稍稍抬眼瞧了瞧这个所谓的正室, 只觉得这只白狐狸精还真是有些个可爱与随和。   她略略顿了顿,回道,“只是喜欢做饭,这不今儿实在闲得发慌,便自个动手做了些。”   凝香阁伺候的小丫鬟端着茶果糕点走了进来,行了礼,将东西全部放在软榻的紫檀小几上,而后又行了礼退出房门。   白软倒是一点儿不见外,抱着小山雀坐在了软榻上,拿了颗鲜枣吃,轻轻晃动着脚丫子,口气温和又随意,“那你赶紧趁热吃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来你这看看。”   莫捺给他说的微微愣了下,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很会猜人心思,更莫说白软那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上明明晃晃的写着“我想吃你桌上的东西”这句话了。   左右一思考,她便开了口,“做的有点多,妾身一个人也吃不了,若是王妃不嫌弃……”   “好呀。”不等莫捺说完,白软抢了先,将嘴里的鲜枣吃下肚,下了榻,圆乎乎的眸子还带点儿不好意思,软声软气道,“是你说你吃不了的……阿珩说浪费粮食不好,阿软便想着帮你吃点儿。”又道,“当然,你若是不需要我帮忙,我不吃便是。”   这话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带点儿乖巧又带点儿委屈坐回了软榻上,捧过正在紫檀小几上啄鲜枣吃的小山雀,抚摸了几下他的羽毛,全然的小馋猫吃不到东西的可怜模样。   莫捺见状抿唇轻轻的笑了一笑,全没想到靖王府的王妃竟然是这等馋猫样,不过,心里却没来由的对他升起丝丝好感来。   “承蒙王妃不嫌弃,就帮帮妾身吃点儿吧……”她顺着话茬接道,声音清澈动听。   白软一听,露了笑,将手里的小山雀给她看了看,“阿雀是我朋友,它可以跟着吃点儿吗?”   莫捺看了看那只颇有灵性的山雀鸟,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白软得了这话,更是开心,雀跃的下了榻,屁颠颠的带着小山雀去了饭桌前坐着,还不忘扭头冲早就目瞪口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秋容冬梅她们道,“冬容,你们俩坐在那吃鲜枣吧,乖哦。”   冬梅和秋容,“……”   秋容年纪比冬梅小两岁,又气又急的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都气出泪花来了,死死的捏着手绢,要哭似得在心里念叨着,“王妃,您就不能稳重点?就不能有点骨气?不就是一桌子香气四溢的饭菜吗?至于嘛你!”   目光如刀的又瞄向那位新来的侧王妃,愤愤不平的在心里恨恨的道,“欺负我们家主子心思简单!这心机不浅的小贱人!”   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滴溜溜的望向莫捺,总觉得这女子漂亮的异常,浑身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最让人不解的是,她可是皇帝赐给阿软娘子的侧妃呀,怎就对阿软这般友好?   小山雀虽然是只幻化不了人形的妖怪鸟,见识也谈不上多广,然而比白软还是多那么点儿警惕之心的。   这个新来的侧王妃,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眼睛里也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好似真的是同意白软在她这里吃饭。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脸,扑棱着翅膀飞落在白软肩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话语小小声的提醒白软,道,“阿软,你小小心点,别心里只有吃。”   刚把一块小炒肉放进嘴里的,嘴巴正咀嚼着,给小山雀这话弄得一愣,看了眼它,点点头,继续吃。   小山雀看向他,却见白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然的专注在美食上面,这分明是个完全没听它话的模样啊。   小山雀怒其不争的皱了皱眉头,唉了一声,叹口气,小小的鼻子吸了吸,扑棱着两下翅膀,忍不住有点不安,这新来的怪异女人做的饭菜怎会如此香,它黑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最终在白软递到它嘴边一小块肉的时候,小山雀将其他种种抛在脑后,蹲在桌边惬意的啄起肉来。   莫捺有一丝讶异,问道,“王妃,这鸟儿吃肉无碍吗?”   “无碍的,阿雀跟我一样,人类的食物都能吃……”白软想都没想说道,忽而意识到话里有不对劲,忙摇着头纠正道,“不是,阿软是说我和阿雀喜欢吃肉的。”说完不再跟她搭话,全身心的投入到美食中。   饭桌上的菜都很好吃,但有一样简直是深得白软喜欢,那就是炖鸡爪,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他活了三百年吃的最好吃的鸡爪子了。   作为一只狐狸,虽然是成了精,可终究是狐狸的,对鸡可以说是情有独钟,白软一双手抱着啃的带劲,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汁液,却也不在意,浑然忘了自个是正室了。   冬梅和秋容站在一旁伺候着,看着,瞧着,着急着,可她们只是下人,只能忍着心头起来的那火,将嘴唇咬的紧紧的。   这鸡爪怎么这么好吃,白软的心里全是这些个疑问,居然比阿珩家的厨子做的还好吃。   又想,待会得问这个漂亮的仙女要几个给我家阿珩尝尝的。   白软抬手背擦了擦嘴巴,伸手又要抓鸡爪吃,却发现碗里只剩下一个鸡爪了,他眉头皱了一下,收回手来,舔了舔嘴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碗里那一个鸡爪。   “王妃怎么不吃了?”莫捺见他只盯着看,问道。   白软看向她,指了指碗里,“只剩下一个了。”   莫捺淡笑了一下,道,“既然王妃这么喜欢吃妾身做的鸡爪,全吃了便是。”   “可是,你都还没吃呢。”白软倒还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   莫捺又一笑,道,“妾身若想吃,随时可以自个做来吃,今日王妃难得来一次,不用顾忌妾身的。”   听了这话,白软双目顿时亮了,高高兴兴的将那碗拽到自个面前,还不忘软乎乎的说道,“你真好。”可他并没有吃,而是小小心心的护在面前,嘬着自个的手指头,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总是妾身妾身的?你名字叫妾身吗?”   莫捺因着白软对自个的友善而对他有了非常清晰的好感,她摇摇头,回道,“回王妃,妾身不是小女的名字,小女姓莫,原名九里,被皇上赐给王爷,便赐了新名捺,故而,小女的名字现在叫莫捺。”   白软听得云里雾里,傻呆呆的点点头,“哦,这样啊。”杏眼微微眯了眯,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听皇上的话?你可知,阿珩与我已经拜堂成亲了,我们也洞房了的……”说到这还怕伤了莫捺的心,声音软绵绵的道,“你长的这么好看,又做的鸡爪这么好吃,自当是跟皇上说你要嫁给没有相公的人的,我家娘子已经有了我这个相公,可不能再与你有什么了。”   莫捺给他说的有些个迷惑不解,“你家娘子?”   白软重重的点了点头,“阿珩便是我娘子。”说到这,哎哟一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阿软得回去了,若不然阿珩要想念我了。”说到这冲莫捺害羞的一笑,小小声的道,“阿珩他可喜欢阿软了。”   说完不等愣神的莫捺回话,抱起那个装有鸡爪的碗,屁颠颠的走了。   末了,还不忘对莫捺道,“碗,会还给你的。”又补充了句,“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我带阿珩请你吃饭。”   ——   白软在去凝香阁这件事上觉得自个办的真是值得夸奖,最重要的是,他带回了这么好吃的鸡爪子,若是褚珩不夸他个一言半句的,那就有点不是个十二分的好娘子了。   褚珩坐在软榻上,清冷的面孔盯着白软手上的碗,又看向那孤零零的一个鸡爪子,最后看向圆眼水溜溜的白软,万分不解道,“这是什么?”   “鸡爪。”白软站在他腿边,一双杏眼紧紧盯着那个鸡爪。   “知道是鸡爪,本王是问,你从凝香阁抱着个碗来做什么?”褚珩好笑又不懂这笨狐狸的思路。   “你怎就这么笨?阿软觉得这鸡爪好吃,便给你留了一个,用这碗拿来了呀。”白软抬头看向他,“阿珩,你快尝尝,可好吃了,阿软一个人吃了一大碗,就只剩下这一个。”说罢,吸了吸嘴角要留下来的口水。   褚珩的目光深沉却不失专注温柔,他望着眼前体贴的小妖精,心里如同嘬了蜜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圆软的脸蛋。   白软有些个疑惑的看着他,道,“你捏我脸做什么?快点吃鸡爪,若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褚珩轻轻笑了一下,撇了眼那鸡爪,丝毫没有任何胃口,他岔开话题道,“这么说你吃饱喝足,不陪本王吃饭了?”   “要的要的。”白软连忙点头,他圆乎乎的眸子看着褚珩,将那碗往他手里推了推,“阿珩,先吃鸡爪。”   褚珩眼里全是个无奈,秋容她们已经将今日去凝香阁的事情全道出了,听后,他只觉得他家的小阿软太过心思简单,又太过没骨气,居然被一顿饭给弄得全然没了正室该有的气势。   可这些个争宠的事情,对一只不喑世事的小妖怪来说,哪里能明白的了。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全身心的护着白软,尽量不让他去凝香阁跑。   见褚珩不理他,也不吃那鸡爪,只专注的拿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布巾给白软擦嘴巴和手,白软的耐性没了,哼唧一声,抿起唇来,委委屈屈的看着褚珩。   这么好吃的鸡爪,阿软有心给你留了一个,莫不是嫌少来着?可是若以前,阿软可不愿意将这么好吃的鸡爪给人留半个的,白软自觉自个是个大度的好相公,可再看褚珩的态度,意识到鸡爪是留少了。   他又哼唧一声,瘪着嘴巴道,“阿珩不乖,阿软给你留了,你吃便是,虽说是少了点,但阿软这不是……好吧,是阿软小气了,只给你留了一个,但你也不能气的不吃呀。”   褚珩稀罕的亲了他一口,心里无奈道,这折腾人又蜜糖般的小狐狸!   “你亲我干什么?”白软更是不高兴了,双颊鼓起,哼唧道,“阿珩今儿真不乖,你若再这般,阿软我要生气了呢。”   “我怎会嫌我的小东西给我留的鸡爪少?只是我不爱吃鸡爪。”褚珩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在紫檀小几上,边给他擦手边解释道。   白软一听,冒出来的那些个气瞬间没了,一双猫儿眼水当当的看着褚珩,后抱住褚珩,靠在他怀里,软声道,“阿珩~”   他心里顿觉自责的厉害,娘子可是用来宠的呀,怎就因一个鸡爪而对阿珩动了气,真是坏!   白软心头自责的厉害,双唇抿了又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便吧唧吧唧亲了褚珩好几口,后双手摸胸,安抚道,“阿珩不气,方才阿软跟你说着玩的,阿珩最乖了,阿软最喜欢的便是阿珩。”   褚珩给他这一会一个小情绪,还有这等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小模样弄得心里又软又绵,连同说出话来都柔软无比,亲他一口,道,“我没生气。”   白软这下安心了,只要阿珩不生气便是好,他又摸摸胸,道,“那鸡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若是觉得不够,阿软再去凝香阁求点来。”说到这拍着胸脯说,“阿软可以求来的,那神仙似得漂亮侧王妃人很好的。”   这话叫褚珩微微变了脸色,沉默两息,道,“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个,没有什么正侧之分,日后不要去凝香阁跑。”   白软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褚珩拍拍他的屁股,“如若阿软不听阿珩的话,那阿珩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白软眼睛圆溜溜,乖巧的点点头,眉毛皱皱,犯难的问,“若是阿软想吃鸡爪了呢?”   “想吃就让厨房里给你做。”   白软想张嘴继续说厨房里做的不如凝香阁的好吃,但想了想,还是乖乖闭嘴了,只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牢牢记着,不能惹阿珩生气。   但也牢牢记住了那鸡爪的美味。   过了两日,白软躺在床上,平躺侧躺趴着坐着歪着,总之,一刻不息的换着动作。   伺候的丫鬟们给他拿了好些个好吃的东西,可他都只是看两眼,便哼唧一声,继续躺在床上思鸡爪。   实在是想吃的打紧,再又发了会呆后,白软便骨碌爬起来,下了床,捧着那碗,屁颠颠去了凝香阁找鸡爪吃去了。   他前脚走,后脚褚珩便从外走进了凌烟阁,一听白软去了凝香阁,当即脸一沉,“又去了那里?”又道,“去那里做什么?”   “吃鸡爪。”   褚珩:“……” 第37章   凝香阁传来打斗的声音, 火光四溅,白软抱着碗,探出一颗脑袋往里看, 正是白城和那个莫九里在斗法。   显然, 莫九里完全不是白城的对手,白城将局面控制住, 飞在半空中,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 目光如刀的打量着莫九里。   莫九里受了伤, 她捂着受伤的胳膊, 定定的看着白城。   凝香阁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候着,脸上全然的没有一丁点儿讶异,更没有因自个主子受了伤而惊慌失措, 想来,阿城定然是施了法术,不叫他们看到。   白软抱着碗,扶着门板, 只探出一颗脑袋,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讶异,这个浑身香香、长得又好看, 做饭又好吃的女子居然也是妖?   白软给她的身份弄得蹙眉,心里起了疑问,她也是将旁的人给换成了自个,来王府的吗?   白城用指尖轻轻捻着自己的长发, 清冷的面上带点儿闲散,呵呵一笑,说出话来却如冰碴,“撑不下去了吗?嗯?”说罢修长的五指化作利爪,伸了伸那爪子,想取她性命的意图非常明显。   豆大的汗珠从莫九里额上滚落下来,她死死咬着嘴唇,有些个不知所措,全然没料到会有一个狐妖来挡道。   莫九里心里七上八下,那利爪抓伤的地方痛的她浑身颤抖,脑子里思绪飞转,这赤狐到底是何来头,她实在不知,如此看来皇上起了怀疑是对的,先前派来的石砡有变数,石砡不知去向,她唯有调查清楚,这样也好跟京都那边有交代。   可寻着石砡的气味找寻,还未刚找到,却遇上了这赤狐妖,实在是有够倒霉。   白软站累了,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上,摔的哎哟一声,怀里的碗差点摔下去,赶忙紧紧的护着,还不忘摸摸碗口,喃喃道,“别怕别怕……”   蹲在他肩头的小山雀扑棱了两下翅膀,接着飞落在碗里,缩成团团,也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和一双黑湫湫的眼睛观察着。   “阿软,这女人居然是个妖。”小山雀缩在碗里,也是个好奇的模样。   白软揉了揉眼睛,软声道,“嗯,跟我们一样啊,都是妖。”摸了摸自个的肚子,“阿雀,他们什么时候斗完法?我都饿了,好想吃鸡爪。”   小山雀也有些饿了,道,“我也饿了,也想吃鸡爪。”   白软低头看它,手轻轻抚了抚它的脑袋,“怕是要等他们斗完法,我们才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鸡爪。”   “只怕是……啊!”被突如其来的一飞花瓣,吓的小山雀叫了一声。   又听白城一声,“小心!”   那朝白软和小山雀飞去的无数花瓣化作利器,眼看着要划过白软他们,却被白城爪子挥出的光晕劈空而出,顷刻之间,将那些花瓣化作半半,飘飘洒洒的落在了白软他们周遭。   白软猫儿眼晶晶亮,“好漂亮,阿软被花海给淹没了。”说着打了个喷嚏,“好香。”   小山雀鼻子更敏感,被这花香弄得喷嚏不断,在碗里扑棱着翅膀,心中有了定数,原来是花妖。   白城素来护短,此时看到这半妖要伤害白软和小山雀,顿时火气上冒,挥着利爪,冲向莫九里。   莫九里大惊,还未反应之际,一团赤色光芒在她身边定住,接着脖子被白城的利爪掐住,只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便能被掐断。   莫九里骇然变色,勉强稳住心神,看着眼前露出杀意的白城,她轻喘了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个不怕死的神情。   白城讶异她居然丝毫不畏惧,冷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来王府既然不是害人,那是为何?你一个妖,怎就这般听人类的差遣?”   “你们不也与人类非常要好?”莫九里不答反问。   白城冷哼,不想再跟她废话,正要下爪解决了莫九里。却被白软给叫住了。   “阿城,她也是妖的,跟我们一样的。”白软抱着碗,站起身来说道。   白城偏头看他,有些无语,蹙眉道,“傻蛋阿软,妖与妖能一样吗?”   白软撇了撇嘴巴,“阿软不是傻蛋。”看了看受伤的莫九里,又看向白城,小小声地说道,“阿城,她与我们不就是,她是女妖我们是男妖。”   白城给这话弄的有了笑意,可却并不打算放过莫九里。   白软抱着碗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白城的衣角,“阿城,她就是个女妖罢了,有你在,她伤害不了我们的。”   听了这话,莫九里吃了一惊,这人居然为她求情?   “你个小傻蛋,给我退后,这儿的事你不要参与。”白城故作冷脸。   白软挠挠脸,纠结着道,“可,可是,阿城,她做的鸡爪可好吃了。”   白城给他脸上那点馋猫样给逗乐了,调笑道,“你个要鸡爪不要命的笨狐狸!”   白软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小阿软,我必须教你一句,命比鸡爪重要。”白城说罢,手上力度加重,将莫九里掐的顿觉呼吸困难。   白软一愣,眼睛睁的圆圆,急急道,“阿城,来王府这么多时日,她并未加害我们呀。”他说着拉住了白城的手,不肯松开。   小山雀从碗里探出脑袋来,“阿城,若是真杀了她,那如何向阿软家娘子交代?”   白城哼了哼,“哥哥我的妖术,幻化出个替代品来,还是难事?”   小山雀“哦”了一声,缩进碗里不管了。   白软眼睛瞪的更加圆不溜秋,哀求道,“阿城,阿城,阿软好想吃那鸡爪,可是只有她会做,可如何是好?”   白城给他这等没出息的样气的,伸手弹了弹他的脑袋,松开莫九里,“你是真要鸡爪不要命了?   白软眼睛圆乎乎,“都要。   “……”白城又给他这等率真的模样弄笑了,笑了两声,“你这贪心的小狐狸!”冷颜看向莫九里,“今天暂且放过你!”又看了眼凝香阁外面,“你家阿珩来了,我先走了。”说罢消失不见。   莫九里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感激道,“多谢王妃搭救。”   白软看看她,不在意的摆摆手,问道,“你没事吧?”又道,“阿城不是坏妖的,你可不要不喜欢他。”   莫九里不懂白软真正的意图,没搭话。   白软又细细看了看她,指着她的胳膊,“你受伤了。”话说到这儿,就担心自个今儿来怕是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鸡爪了,抿了抿唇,极小的声音问道,“受伤是不是就不能做鸡爪了?”   莫九里又给他说的一愣,有些个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软,他救她莫不是就为了吃鸡爪?   白软抱着小碗,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又看,“我家阿珩来了,既然你受伤了,那我改日再来找你吃鸡爪吧。”   他说完走去了外面,没两息时间又转了回来,将怀里那碗放在桌上,“差点儿忘了,这是你的碗。”   说完,带着小山雀哼着歌走了。   莫九里这下更是全然的有些呆了,看了眼桌上那碗,又看向白软走的方向,心思转了又转,这还真有点把她给懵住了。   莫九里心中疑问万千,却也理不出个什么头绪来,眼下先养伤要紧。   白软在凝香阁院门口的岔路上便遇见了褚珩。   见到褚珩,白软双眼冒光,跟看到一盘菜似得扑向褚珩,脸上带着委屈。   “这是怎么了?”褚珩给他抱了个满怀,再看他那委屈的小模样,心下关心道。   “没怎么,只是阿软饿了罢了。”白软拉着褚珩的手,“阿珩,走,回我们凌烟阁吃猪蹄。”   “……好。”褚珩给他这委屈巴拉的小模样弄得除了宠着纵着,实在无他法。   屋子里传来浅浅的哼歌的声音,吃饱喝足,肚腹得了满足,白软就开心,撅着屁股趴在褚珩腿上唱歌,摇头晃脑的,脚丫子还时不时抖几下。   褚珩双眼柔和的看着他,因他的歌声心情大好。   可有些话还是要问的,他开口道,“你去凝香阁就为了吃鸡爪?”   提到鸡爪,白软愣愣的带了些烦闷,叹了口气,只闷闷的道,“鸡爪没吃成。”   说完趴在褚珩双腿上,抬手揉揉眼睛,想到那入口即化美味无比的鸡爪,就馋的舔了舔嘴唇,又想到自个莫说吃了,连看都没看到。   白软皱皱眉毛,心里寻思着,下次定要在凝香阁吃他个十碗八碗的,方能解了这馋。   褚珩拍拍他的屁股,“为何没吃成?”   白软撇了撇嘴,翻过身,脑袋枕着褚珩的腿,“阿珩怎么什么都要问,没吃成就是没吃成呗。”他开口软绵绵,心里却万分纠结,该不该将凝香阁是妖的事情告诉褚珩。   猫儿眼圆溜溜,眉头皱了又皱,实在是个犯难的样子。若是不告诉,那他就是对娘子有隐瞒,可就不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了;可若是说了,细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只是,他想去凝香阁探个究竟,这妖会不会伤害他家阿珩。   这也是为了保护他家阿珩。   白软黑湫湫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又转,于是,决定去凝香阁探究完再告诉褚珩。   做完这个决定,心里轻松许多,又翻个身,趴在褚珩腿上,撅着屁股,哼哼唧唧的唱起歌来。   褚珩看看他,继续安静的听歌,嘴角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白软唱累了,也困了,便现了原形,趴在褚珩怀里渐渐睡着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小山雀早就找地方呼呼睡大觉去了,故而,变成狐狸,没人看到,也不必担心有旁的。   褚珩抱起腿上那团白团子,瞧了又瞧,觉得这小妖精似乎又胖了,不过,倒还是个讨人喜的小模样。   他忍不住亲了亲白软的脑袋,轻柔的抱着他去了床上。   待将白软放好,褚珩起身出了凌烟阁,他决定去会会凝香阁那位。   ——   青莲山,望月洞。   受伤的石砡躺卧在石床上,旁边是白城,闲闲的歪坐在那里,模样也是慵懒至极,他懒懒道,“这下你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石砡淡淡一笑,“我本就不想回京都,这下倒是叫我松了口气。”   白城哼笑,不再多言,扔给他一壶酒,道,“那花瓣上有毒,这是解毒的,喝吧。”   “酒?”石砡闻了闻,“好香。”说罢昂头灌了一口,却被呛得一阵咳嗽,当即弄了个脸红脖子粗。   白城笑,慵懒的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姿态翩然,那漂亮的面孔带着淡淡笑意,“你这人类,可知我这桃花酿的厉害?居然就这般大口喝下?”轻轻的哼了一声,“你们人类只小小一口便能醉上一生的。”   石砡未吭声,因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躺在那睡了过去。   白城皱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伤口,伸手施法,后清冷的面孔盯着石砡看了小片刻。   自言自语道,“这小细作,倒是不招人讨厌,就留在我望月洞为我看家也不错。”说罢消失不见。   京都的皇帝居然能派一个妖物要王府,看来真不简单,自个也好奇不浅,况且,他查到那人投胎在了京都,正好,此次去京都玩一玩,说不定会有收获。 第38章   凝香阁里, 莫九里正在泡花茶,热水冲泡,只闻得一阵阵花香。   伺候的丫鬟荷香被这甜丝丝的幽香之气弄得讶异不浅, 遂问道, “主子泡的是什么茶?奴婢还从未闻到过这味儿。”   莫九里淡淡笑了笑,回道, “是九里香花茶。”   荷香闻了闻,不禁叹道, “怎就如此好闻?先前的王府里也有九里香花茶的, 可没有主子泡的这茶香。”   莫九里看她一眼, 笑了笑,没作答。   等了几息时间,她将一盏茶放在荷香面前, “荷香你尝尝。”   “谢谢主子。”荷香高兴的捧起茶杯来。   “小心烫。”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道,“王爷到。”   话犹未了,褚珩已经走了进来, 正要喝茶的荷香一听这话,再一见褚珩,当即吓得手里的茶盏掉落, 有水溅到褚珩脚边,荷香立时跪地垂首,面色发白的求饶道,“王爷恕罪, 奴、奴婢莽撞了。”   褚珩低眼瞧了瞧她,抬手示意无碍,后抬眼看向莫九里,清冷的面孔上没有一点儿笑意,让人看了不由得就犯怂。   对上褚珩的视线,莫九里立刻垂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妾身参见王爷。”   褚珩没搭腔,环视了一圈,淡声道,“来了这么多日,可住的习惯?”   “回王爷,妾身住的习惯。”莫九里回道。   褚珩没再搭话,略微瞧了她一眼,便收了目光,轻轻动了动手腕,语调清清冷冷道,“本王公务繁忙,你这凝香阁怕是没办法常来。”   闻言,莫九里紧紧的抿着双唇、垂着眼眸没回话。   褚珩又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让伺候的丫鬟们呈给管事的。”略微停顿了下,问道,“分给你的这些下人们伺候的可行?”   莫九里恭恭敬敬回道,“妾身荣幸,伺候的丫鬟小厮们贴心,王府里也什么都不缺,谢谢王爷厚爱。”   褚珩听了,算满意的点了下头。   荷香跪在那收拾了摔碎的那碗茶,后跟另一丫鬟杏香端着水果糕点走了进来,将东西一一放下,后行了礼欠身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褚珩他们俩,莫九里犹豫再三,大着胆子道,“王爷,妾身适才泡的花茶,温度刚刚好,王爷若不嫌……”   “不必了。”褚珩直接回绝,站在那淡声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叨扰了,你慢慢品茶。”说着抬脚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偏头看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莫九里身上,淡淡道,“日后不必妾身称谓。”说罢,走人。   莫九里愣神,盯着那碗花茶许久,直到茶凉了,才慢慢收回视线,轻轻的舒了口气。   ——   睡醒了的白软困倦倦的坐在软榻上,一手托腮,一手嘬杏干,旁边是小山雀四脚朝天惬意的发呆。   褚珩差人来说他去了校场,白软不懂,但听管家说,他家阿珩四岁习武,八岁便能跟人对打,十四便跟着部队征战沙场,过惯了打打杀杀的生活,现如今闲了下来,偶尔会想着活动活动筋骨,于是便时常和将士们聚在校场切磋切磋武艺。   白软听的敬佩不止,十四岁呀,他十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妖怪呢。   秋容送上两杯茶,白软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晚饭吃什么。   秋容将晚饭的菜单报了一遍,听后白软甚满意的点点头。   扭头朝窗外看了下,太阳还没落到山脚下,白软便抱着点心盘,趴在软榻上边吃边等着晚饭,更等着他家阿珩回来。   这一等竟等了好久,暮色十分,褚珩都没回来。   “王妃,厨房里饭菜都已做好了,若不然您先吃?”秋容担心他会饿,要知道这小祖宗若是饿了会闹脾气的,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想想都胆颤。   白软摇摇头,“不,我要等阿珩来一起吃。”   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圆乎乎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方向,看起来心情颇好。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白软伸长脖子看去,后失落的收回视线,原是褚珩身边的护卫蓝律,他进门行礼,后将褚珩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   褚珩不回来吃晚饭了,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呢,白软垂着脑袋,小手扣着桌沿,委屈的能拧出水来。   蓝律见他这般不敢起身,只跪在那等着,白软拿了碗里一个猪蹄,开口软糯糯道,“诺,这是赏你的。”又道,“你等我会,我拿个碗给阿珩装点,你带过去,做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的。”   他说着让秋容冬梅拿碗,后用洗的干干净净的手将饭桌上每样菜都拨出来一部分,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蓝律道,“我可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你说是不是?”   蓝律微微颔首,应道,“是。”   “这些个好吃的,你要全部交到阿珩手上哦。”白软说着嘬了嘬手上菜的汁水。   “是。”蓝律应着,接过东西,行礼走了。   白软长舒了口气,觉得自个大度又体贴,便坐在那安安静静吃起饭来。   他一张小嘴一刻不闲着,塞得满满当当,嘴巴吃的油腻腻,连同脸上和手上都是油腻腻的,一双漂亮的猫儿眼水光光。   小山雀在一旁也跟着啄的带劲,扑棱着翅膀吃的开心。   吃过饭,丫鬟们收拾桌子,秋容冬梅她们俩便伺候着白软,给他用温水擦了脸、手,漱口。   白软全程安安静静,擦过手,便去了书桌前,认认真真的写起字来。   今晚的任务是要把“褚珩”这两个字写十遍。   白软伏在书桌前,拿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写他家娘子的名字,旁边站着的秋容和冬梅皆被他这等安静的小模样弄得心里扑腾腾。   写完字,白软就乖乖的被她们伺候着洗漱,后爬上床,趴在软被里等着他家褚珩回来。   等着等着,便困的哈欠连连,眼睛里沁出水光来,软嫩的脸颊一边陷进软被里,瞧着可爱又可怜气。   秋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给他理了理帐幔,轻声道,“王妃,时候不早了,您就先睡吧。”   白软皱着双眉,不高兴的嘟囔着,“阿珩好像每次出去跟他那些朋友们玩,都要很晚回来。”   “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些全是先前跟他一起征战沙场的兄弟……”秋容小小声的安抚他的小情绪。   白软点了点头,“我家阿珩就是……”他想了想那个词,“重色轻友之人。阿软最喜欢阿珩了。”   “……”秋容嘴角微抽,纠正道,“是重情重义。”   “反正都是重这个轻那个。”白软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睡了。   褚珩是后半夜回府的,洗漱过后便上了床,将白软抱紧了怀里。   白软窝在他怀里哼唧一声,抬起手拍了他一下。   “没睡着?”褚珩说着将那作怪的小手握进手里。   白软抽回自个的手,吩咐人点了灯,后捧着褚珩的脸,抿唇不语的看着他。   褚珩猜得出这小妖精是生气呢,便亲了他几口。   白软给他亲的迷糊,差点儿就忘记要“审问”这一茬了,这可是小山雀交代他的,说相公娘子一方,若是晚上出去厮混,在家等着的那一位是要“审问”的。   现如今他和阿珩既是这等关系,为了更像个人,他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   这么想着就调整了一下情绪,圆乎水润的大眼睛一瞪,鼓起双腮,尽量做出一副超凶的模样来,正要开口,却被褚珩抢了先。   “撅嘴,让我再亲几口。”   白软不自觉的就撅起了嘴来,可下一刻,便小脸一沉,推开褚珩,哼哼唧唧道,“你这么不乖,才不给你亲!”   褚珩目光柔柔的看着他,开口带着调笑,“不给亲,为何撅着嘴?”说罢,快速亲了口撅着嘴的白软。   白软:“……”哎吆喂!气倒本狐狸了!   白软当即气了个仰倒,歪在褚珩怀里,小胸脯起起伏伏,眼睛圆不溜秋的,脸颊微微鼓着。   褚珩给他逗笑了,凑过去捧着他的小脸亲个没完。   白软这下是真给他亲的晕晕乎乎了,抱住他,跟着本能的热情回吻,等亲够了,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摸摸麻了的嘴唇,白软小小声的叹了口气,一边感叹他家阿珩亲人太舒服,一边又觉得自个太没骨气了,几个吻就把“审问”的事给忘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又叹一声,躺在褚珩怀里准备睡觉。   褚珩看着他的后脑勺,抚了抚,道,“睡吧。”   “阿珩。”白软突然翻个身,面朝着他,“是不是我变成人,你就愿意带我出去见你那些个朋友了?”   这话给褚珩问的一愣,不禁心疼,小妖精怎么会这么想?   白软从他怀里出来,趴在旁边,双目看着他道,“阿软想跟阿珩一起出去玩,去见识好多人类的东西。”手扣着被角,“可阿软也知道,阿软笨,又好多事都不懂,还是个妖怪,不能跟阿珩随便出去玩的。”   褚珩的神色因他的话和那可怜委屈的小模样弄得百炼钢软成了绕指柔,他抚了抚白软的脸,“是阿珩疏忽了,以为你不喜人多的地方,这下知道了,明日就带你上街出去玩。”   白软一听,面上一喜,点头,“嗯,阿珩最好了。”他笑眯眯的抱了抱褚珩,后脑袋伸进褚珩裤裆处,伸手戳了戳那这会子不老实的物事,“阿珩你这尾巴怎就这么不老实?都说了,我们还有五次,要省着点。”说罢又轻轻的打了它几下,后一点儿不害羞的握住,手抚摸了又抚摸,还对着它喃喃自语道,“丑丑啊,乖一点哦,下次给你戳。”说完凑过去亲了一口,后心满意足的睡了。   褚珩:“……”爆裆 了。   ——   京都,皇城里。   一寝宫里还亮着灯光,是褚铎坐在软榻上批阅奏折,奇怪的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伺候着。   此时已是丑时,万物都归了寂静,好似都睡着了,只有他褚铎还在这深宫空屋里看着这一个个奏折,倒是称得上“勤奋的皇帝”这几个字。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眉心,放下手中最后一个奏折,好似松口气般的长吁了一口气。   做皇帝的确累,但累归累,他重任在身,怎能不严己克己?   用手段做了这高位,那就要用自个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将这高位坐稳了。   起身,给自个倒了杯茶,茶已经凉了,褚铎轻抿了一口,盯着窗外,堪堪苦笑,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笑。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铜炉添早香,纱笼灭残烛。   天慢慢的破晓,露出鱼肚白,褚铎深吸一口气,将那杯凉掉的茶饮尽,便传了人伺候,吃了碗清粥,便去上早朝。   没人注意到他每日每夜的劳累,更无人知晓他的孤寂落寞,可偏偏这一切都被躲在房梁上的白城看的明白,望得透彻,可他对褚铎并没有一丝同情可怜,反倒是见他如此,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   “这就是你们给朕上奏的东西!”朝堂上,褚铎将几本奏折啪啪啪的扔向大殿之上,怒道,“折子上说南境之地的水灾得到了控制,可朕派人调查的却是连淹五个城,数以百计的老百姓无家可归!你们居然骗到朕的头上来了!”   大殿上鸦雀无声,跪地的几个臣子伏在地上,哆哆嗦嗦。   褚铎面色铁青,“来人!拖出去斩了!”   “啊啊啊啊,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   听此旨意,跪地的那几名大臣吓的顿时惊慌失叫,连连求饶。   褚铎毫不心软,挥手示意护卫将人带下去,后目光如刀,冷冰冰的扫过朝堂其他人。   “朕,今日就杀鸡儆猴,若是日后再有人谎报灾情,定当不轻饶!”褚铎绷着脸,冷哼一声,甩袖下了高位,大踏步出了大殿。   白城跟在褚铎身后,终于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冷血无情”“铁面无私”。   褚铎去他母后那请了安,陪着她用了膳,后回到自个寝宫,他不喜书房,办公的地方便设在了寝宫内,喝了口热茶,稍稍休息,便开始忙着翻阅折子。   不多时窗外起了风,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秋雨落下。   因清晰的雨声,褚铎才放下手中奏折,起身,去了窗边站着。   窗台听雨,好不惬意。   只是,他却怎么也惬意不起来,杀人,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自从他生在帝王家,便深知,作为帝王,心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褚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正想着坐在窗边好好的观赏一会儿雨,忽地背后“咣当”一声。   他一惊,立时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边。   却只是墙上的那把剑落于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褚铎不禁讶异,即便是有风吹进,也没这么大的力气将剑吹落,真是奇了怪了。 第39章   褚铎生性多疑, 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总觉得这屋子里有其他活物。   因他走过去将掉落的宝剑拿起,感觉到剑身发热, 这把宝剑是他母亲祖传的宝剑, 从他生下来便跟随他,不仅能斩妖除魔, 且非常有灵性,通常情况下剑身发热便是有不寻常的活物在附近。   褚铎心中大疑, 双目紧紧的盯着周遭, 他拔剑出鞘, 轻轻摸了摸剑身,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鲜血溢出, 沾在剑上。   忽然,站在距离他约莫五尺地方的白城在这一刻现了身。   面前突然出现个人,褚铎蓦地瞪大双目,惊讶不浅, 但到底是九五之尊,不待片刻,便恢复了常色, 开口质问道,“你是谁?”   白城不屑回答,犹自深思不解着,见自个竟不受控制的现了身, 眉头大皱,不禁更百思不得其解了。   褚铎眉头微微蹙,不自觉的多看白城几眼,眼前出现的男子墨发白衣,姿态翩然,风儿吹过,他那一身银白衣袍飘飘,宛若谪仙。   褚铎不由得有些愣神。   白城敛了敛心神,将心中不解压下,微微侧目,清冷的目光看向褚铎,冷冷一笑,轻声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找我?”褚铎眉头蹙起,一脸困惑。   白城冷哼,不再出声,只目如冷刀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他寻了几百年的男人。   见他不说话,褚铎又开口冷冷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朕的寝宫?”   回答他的是白城的利爪,若不是有手上的赤狐剑保护,褚铎怕是早就被那利爪一劈两半了。   见白城修长五指化作尖锐利爪,再看他变红的双目,褚铎当下骇然,将赤狐剑护在胸前,眉头皱的更深,道,“你不是人?”   白城面目清冷且有些骇人,长袖一挥,利爪不见,手上也多了把剑,他道,“马上你就不再是人了!”   说罢,狡黠一笑,白城挥着手中长剑朝褚铎刺去。   褚铎愕然,巧妙躲开,他实在不知这忽然出现的神仙亦或者妖怪为何要杀他,但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拼全力保全自个。   可终究只是凡人一个,哪里敌得过白城,况且白城出手极快,非比常人,不过是几息时间,褚铎便躺在了地上,若不是自己乃帝王之躯,手上还有赤狐剑,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看着满身是血的褚铎,白城显然心情大好,住了手,剑一挥眨眼不见,便又是那尖锐利爪,动了动长爪,冷冷道,“这屋子里被我施了法,即便是你想喊人来相助,怕是也枉然。”说着阴森森的一笑,一字一顿慢慢道,“就让我一点点剥下你的皮,如何?”   褚铎愕然,愣怔片刻,后大笑出声,躺在那笑的好似癫狂,到最后甚至满眼泪花。   白城站在那,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等褚铎笑够了,他强撑着身上的痛感,坐起身,看着白城道,“朕乃九五之尊,且不论你是仙亦或者妖,若想取朕性命,哪有这般容易?”   对他的自大,白城更是不屑,哼都懒得哼一声。   褚铎又道,“朕并不认识你,也不曾与你结怨,更不曾招惹你,你为何要一心杀朕?”   白城挑了挑眉,收起利爪,轻撩发丝,似笑非笑的开口,“为何?”说着呵呵一笑,“我为何要告诉你?”目光瞬冷,哼笑一声,道,“自然是你该死了。”   褚铎眉头紧蹙,对上白城的目光心下骇然,出于本能,不由的握紧了手上的赤狐剑。   白城目光转向那把剑,飞身而至,欲要夺过来,却反被剑发出的剑气震慑到,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白城心下惊疑,这赤狐剑在保护这个该死的男人!?   他一时怅然不解,愣愣的盯着那把剑,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着,“父亲你……竟保护他?”   白城不由得有些个难过。   褚铎则暗暗松一口气了,不由得对他这把剑充满了感激,三番五次的救他,倒真是一把忠心耿耿的好剑。   他看向白城,之间他那双赤红如炬的妖瞳此刻恢复了常色,却冰冷的投射出阵阵寒光,连周遭气息皆是全数冰冷,让人犹如身在冰窖,不敢多看他半眼。   可褚铎并不惧怕这目光,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俗称天子,天子岂会惧怕这些个神仙鬼怪?他从地上站起来,勉强站稳,缓了几口气,欲张口说话,却被白城投来的一个目光定住。   白城斜睨他,清清冷冷,厉声道,“这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有宝剑护身,褚铎知他杀了不了自个,便放下了戒备,轻喘了口气,定定看着白城,“朕为何要告诉你?”   “……呵呵。”白城冷冷发笑,眼中尽是杀意,他看着褚铎,哼了一声,轻轻捻了捻指尖,声音轻缓,慢声道,“这九尾赤狐剑,乃是用我们赤狐的骨头打造,你不说也罢,我总能寻得出这剑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闻言,褚铎怔了一下,愣愣看着他,道,“你是狐仙?”   “仙?”说罢白城仰天哈哈大笑,良久,笑声堪堪而止,渐渐恢复往日清冷懒散模样,轻轻撩了下发丝,冷声道,“本大仙改日再来取你性命!”语毕,消失在褚铎的视野中。   褚铎站在那处,一动不动,久久才回过神来,低眸看向手中那把剑,静默许久,才慢慢收回视线。   过了两日,不知为何,褚铎心底,竟有些盼着那狐仙来了。   ——   “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白软坐在褚珩腿上,摇头晃脑唱的开心。   今天褚珩带他出来赶集,以前倒是有跑到山下赶过集,却还从未跟褚珩一起,这叫白软高兴的打紧,一路唱着歌谣,整个人在褚珩腿上一刻不闲着的乱动。   褚珩一张俊脸全程带笑,目光柔柔的看着白软。   马车一路前行,没多久,便停下。   白软跟着停了歌声,伸长了脖子往外探着脑袋问,“到了?”   驾车的马夫恭敬回道,“王爷王妃,集市到了。”   话音落地,就听护卫蓝律纠正道,“主子们今日出来玩,不要暴露身份,避免节外生枝。”   “是。”马夫得了令,待褚珩他们下了马车,便牵着马车去了一旁候着。   白软双眼水光光,拉着褚珩的大手,站在集市口,好奇的看着集市上的人来人往。   小山雀蹲在他肩头,后又飞到他头顶,伸长了脖子跟着看,觉得还是不够高,便飞到褚珩的头顶看。   褚珩挑了一侧眉,伸手将站在他头顶的这只放肆的雀鸟虚握住,放在了蓝律头顶上,随后牵着他家阿软的手朝集市走去。   蓝律和小山雀:“……”   白软屁颠颠的跟着他家阿珩在集市里穿梭,几乎每个摊位都要停下来看看,若是遇见想要得,褚珩都会买来给他。   每每这时,白软皆是抿嘴一笑,喜滋滋的对卖东西的老板介绍道,“这是我娘子。”   那模样骄傲又得意,觉得自个是娶了这天上人间最最最最最最最好的娘子了。   褚珩知他心情好,难得两人一起出来,便也都由着他去了。   随行的还有伺候白软的四个丫头,春雪、夏桃、秋容、冬梅,以及褚珩的四个护卫,绿严、青以、蓝律、紫己,他们八个人尾随其后,四个护卫手上皆都提满了买的东西,四个丫头手上也有不少东西。   秋容略略数了数手上的银钱,算了算,钱是带够了,怕人手不够,因王妃大有种要把整个集买回王府的架势。   白软手上也不空闲,左手糖炒栗子,右手糖葫芦,嘴里还塞的满满当当,褚珩手上则给他拿着的是羊肉串鸡腿肉饼包子……   从东头吃到西头,最后停在了西南口一小馄饨摊位边。   白软的目光望了望刚刚出锅的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咽了口口水,偏头对褚珩小小声地道,“阿珩,这家馄饨店,阿软吃了快五十年了。”   褚珩听了这话,看向他,“是嘛。”   白软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冬梅,拍拍自个的胸脯,“我请阿珩和大家吃馄饨。”说着扭头,查了查人数,算上小山雀,便是十一个人,他问老板要了十一碗馄饨。   得了笔大生意,一白发苍苍的老板笑吟吟的应着,连忙吩咐他的儿子儿媳手脚利索的给客人们下馄饨。   白软拉着褚珩坐在一小桌上,小山雀从蓝律头顶飞落在桌上等着馄饨。   褚珩则好奇老人家起色如此好,还跟着出来摆摊做生意,他问道,“老人家高寿?”   那白发老人瞧了瞧褚珩的气质容貌,心中大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笑着道,“老朽八十了。”   “好身体。”褚珩看他一眼,又看向这生意不断的摊位,多问了句,“生意可还行?”   “搬来这集市,好很多,先前的在距离这三十多里的小山脚边,路过的行人赶路的人,饿了,在我那吃碗馄饨,后来孙子孙女一天天长大,现如今都成了家,一大家子花销大,便搬来这了。”老人家健谈,跟褚珩多说了些话。   褚珩安静的听着,还很体贴的让老人家坐,末了,他问,“如此说来,老人家卖馄饨有许久了吧。”   “四代了,马上啊,就五代了。”说到子孙后代,老人家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从我爹现如今到我孙子。”   白软和小山雀皆都听得津津有味,等老人家起身离开,白软拽拽褚珩的手问,“阿珩,等他们四十代五十代的时候,我们俩还来吃。”   褚珩听得怅然,稍稍凝神,后微微一笑,“好。”   白软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说出话来也是愉悦甜蜜,“阿珩,阿软今天好开心。”   褚珩看他,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边的糖渣。   “阿珩你开心吗?”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看着他问。   “开心。”   白软嘿嘿一笑,杏眼眯了眯,继续等馄饨。   待老板将馄饨端上桌,他就一直埋头吃,若是此刻露出尾巴来,怕是此刻大尾巴早就一刻不停息的摇着了。   褚珩给他这等小模样弄得心头软,慢慢吃着,嗯,虽是地摊,味道确实不错。   白软抱起海碗,呼噜噜将汤喝光光,放下碗,抹了下嘴巴,眼睛圆乎乎是个满足的小模样。   褚珩将自个碗里最后两个馄饨给了白软一个,白软啊呜张嘴吃进了嘴里,还冲褚珩扬扬下巴,拿过他手上的勺子,舀了最后那个馄饨送到了褚珩嘴里。   这一出又一出的小恩爱秀的那叫一个旁若无人般,弄得看的人心里都跟着溢出蜜水来。   逛了近一天,坐马车回王府时已是暮色时分,白软靠着褚珩的肩膀坐着,带笑的歪着脑袋看他。   阿珩今日这般宠爱我,我也是要宠爱他的呀,那回去给他亲、给他抱、给他摸、给他去床上滚滚好了,至于戳屁股嘛,前两日刚戳完,还剩下四次,可不能再戳了。   白软这样心头打算着,觉得宠爱是宠爱,可不能骄纵,末了又怕委屈了褚珩,伸出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摸摸褚珩的胸。   一下两下三下的,直摸的褚珩心头痒痒,伸手捏捏他软嫩的脸颊,“看什么?”   “看阿珩呀。”白软声音软糯,哎哟一声,十二分满足的感慨,“我家阿珩长的真好看。”   褚珩靠在那,看着眼前这个嘴巴抹蜜的小妖精,嘴角一点点蔓延开甜蜜的微笑来。   白软见他笑,心情更好,转头将今天买的吃的全部拿出来,找出了两包子,张嘴就要咬,被褚珩给拉住了。   “凉了,吃热的。”   “哪有热的?”白软低头翻翻找找的问。   褚珩冲外头吩咐了声,外头的护卫得了令,忙去卖包子,小片刻便送上了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白软眼睛睁的圆不溜秋,高高兴兴的捧着包子吃了起来。   褚珩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圆乎了不少,嘴角露点笑意,“吃完这个,可不能再吃了,若不然又要积食了。”略微一顿,故意加重口气,“积食可是要吃那苦药的。”   白软一愣,点头如捣蒜的,“阿软吃完这一口就不吃了。”将手中那一口吃下肚,往褚珩怀里靠了靠,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阿珩的肚子没圆,阿珩你饿不饿?”他问。   褚珩搂住白软的腰,在他嘴边亲了口,“是啊,饿。”   白软一听,忙将剩下的包子递到褚珩嘴边,“阿珩快吃,还热乎着呢。”   褚珩看了眼那热腾腾白软软的包子,后转向白软,捏了下他白净圆软的脸蛋,“可我想吃这个包子。”   白软眨眨眼,啧了一声,“这是我的脸,哪里是包子,阿珩饿傻了不成?”   褚珩低笑了两声,抱着他躺卧在马车里,“那你给不给?”   白软咬了口手中的包子,点头含糊不清的道,“给,阿珩要吃什么阿软都给。”   “吃你呢?”褚珩大手拍了拍白软的屁股,“不是说不吃了?怎又吃上了?”   白软吃包子的嘴一顿,随即摇头,“不给吃。”后瓮声瓮气道,“阿珩说的,浪费粮食不可取。”   褚珩又给他说笑了,凑过去轻咬他脸蛋一口,白软圆眼一瞪,“你咬我做什么?”   “不是说了,想吃你。”   白软哼一声,“阿珩不乖。”换个姿势背对着褚珩,安静的吃自个的包子。   褚珩没辙,默了片刻,叹口气,揪揪白软的耳朵。   白软放下包子,斜视他两眼,问,“你现在不想吃我了吧?”   “是啊,不想吃了!”褚珩咬牙,吃字咬的特别重。   白软嘿嘿乐,凑过去亲了口褚珩,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继续吃包子。   “可我想改骑你了。”褚珩又道。   听了这话,白软手中的包子都吓掉了,哪里还敢紧挨着他,骨碌爬起来,坐在车边,捂着自个的屁股,“可不行的,阿软不给骑。”   说完掀开车帘来,想看看到王府了没有,却被这城里的夜景给叹了一声,连忙招呼褚珩,“阿珩,快看,有灯在天上飞。”   褚珩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给他讲解道,“那是孔明灯,用来祈福的,亦如许愿之类的。”   白软小嘴惊得溜圆,眸子晶晶亮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后拉住褚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软声软气道,“阿软经常许愿,是要和阿珩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话声落地,褚珩目光如炬,心如擂鼓,整个人如浸入了蜜罐里,被接着便是一把抄起了白软,贴着他的小脸喘息道,“小东西,到府了。”说罢,扛着白软下了马车,直奔最近的卧房。   白软:“……”伸手摸了摸褚珩鼓起的裤裆,眼睛睁的浑圆,想着如何将那处弄小。   等褚珩将他放在了床上,白软就势一双手握住了褚珩腿间的东西,原是想着摸摸拽拽能变小,哪里想那东西在他手中放大了两圈。   白软整只狐狸全然呆掉,眼睛圆溜溜抬头看褚珩,褚珩给这活宝逗笑,稀罕的亲了他两口,接着便开始“骑狐狸”了。 第40章   初秋, 来了一场大雨,顺着屋檐落在白软脚边,他站在屋檐下, 靠着储珩, 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看雨。   这场雨不像夏日那般电闪雷鸣,只是安安静静的下着, 落在地上,一点点渗进土里, 滋润着万物。   白软看的入神, 脑袋里想的是,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今年他得早早的储备粮食。   因为今年不再是他和小山雀、白城了,而是有了娘子, 还有冬容春桃她们,总之好些个人,是要多储备的,若不然冬天就要挨饿了。   他抿了抿唇, 心里做着这样的打算,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储珩, 储珩正在看他,白软冲他甜甜一笑。   储珩刚想亲他一口,怀里却突然一空,白软从他怀里出来去了屋子里, 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后又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对储珩道,“阿珩乖,你先看雨,阿软待会就来。”说完将门关上。   储珩微微一笑,猜得到这小妖精又去数他攒的那点钱,一天要数上几遍才满足,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可爱。   白软撅着屁股将他的小瓷罐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一股脑全部倒出来,认认真真的数起来。   一枚,二枚,三枚,四枚……   越数越多,圆乎乎的眼睛随着字数的增加,一点点的弯成了新月,到最后开心的眯成一条缝。   “阿软,你数错了。”小山雀盯着那堆铜钱说道。   白软的手一顿,登时住了声,抬眼看他,“哪里数错了?”   “五十七后是五十八,不是六十七。”小山雀道,“从一到一百,前五十个数你没出错,后五十你还需要再学。”   白软“哦”了一声,眨眨眼,扒拉扒拉他这些铜钱,“这么多,得有一百个了吧,再过不久,阿软就能给阿珩买礼物了。”   小山雀点点头,扑棱着翅膀飞到紫檀小几上,喝茶杯里的水,后道,“阿软,我睡觉了,你和你家娘子慢慢看雨吧。”说罢,飞落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凹进去一个小坑,惬意的睡了。   白软呆呆的“哦”了一声,安安静静的继续数自个的钱,数完全部放回瓷罐里,心满意足的拍拍它,盖好盖子,抱着放回了原来地方。   舒了口气,伸手拿了小几上的两个梨子,屁颠颠去了外面找储珩。   储珩正坐在躺椅上,见他来了,很自然的将白软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个腿上。   “阿珩,给。”白软将一个较大的梨子递给储珩,自个留个小的,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眼睛。   储珩没吃他手里的那一个,要去吃白软手上的那一个。   白软忙藏在身后,“不行不行,阿珩不能吃这个。”   储珩挑眉,“为何?”   “前两日我听秋容她们说,一个梨子不能分两个人吃,若不然就是分梨了,阿软才不要跟阿珩分离。”白软说的认真。   听了这话,储珩微微露了笑,“这话多半是无稽之谈,你个小妖怪还信这个?”   “要信的,因为阿软不要和阿珩分离。”白软说着抱住储珩的脖子,脑袋歪在他脖子处,软声道,“阿软一刻也不想跟阿珩分离。”   褚珩心颤了一下,抱紧他,说,“嗯,不分离。”   白软抬起脑袋,看着褚珩,娘子生的真好看,伸出软乎乎的手摸了摸褚珩的下巴,有点扎手,双唇抿抿,又凑过亲亲,扎嘴巴的,但是却一点儿不让人讨厌。   褚珩给他弄得心尖颤了又颤,用下巴蹭了蹭他。   白软笑,“阿珩,痒。”   褚珩又蹭。白软又笑。   两人正闹着,秋容端来了刚煮好的玉米和泡好的热茶,放在小桌上行礼退下,白软立时将注意力转到玉米上。   眼睛圆溜溜,盯着刚出锅的白玉米,好奇道,“阿珩,这玉米是白的。”   “这是白玉米,好似叫珍珠玉米。”褚珩道。   “哇。”白眼眼睛睁大,咽了口口水,指着玉米道,“一个给阿珩,给阿雀留一个,我吃一个。”说着赞叹道,“阿软好喜欢吃玉米的,阿雀也喜欢。阿珩你喜欢吗?”   褚珩拨了拨白软额前的碎发,“喜欢。”   “这样呀。”白软看他,眸子极认真,“所以阿软和阿珩真是天生一对呀。”   褚珩忍不住笑,捏他脸一下,“又是分梨,又是天生一对,看来这几天学了不少新词。”   “那可不。”白软拿起一个玉米咬了一口,满足的晃了晃脑袋,“真好吃,给,阿珩吃口,这个可以一起吃了。”他说着将玉米送到褚珩嘴边。   褚珩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咦,阿珩,你看,这玉米这样啃出来像不像你腿间的丑丑?”白软突发奇想。   褚珩差点给噎着。   “不过丑丑可没这么好看,也没这么美味。”白软说着啊呜咬了一大口,又道,“可是呢,阿软也是喜欢丑丑的,因它会施法术,可大可小,还有羊奶喷出来。”   这下褚珩嘴里的玉米喷出来了。   白软浑然没注意,继续碎碎念,“但是呢,丑丑喷出的羊奶没有羊儿的奶好喝,阿软不喜欢,阿软还是喜欢吃玉米。”说着啊呜啊呜咬了两大口,嘴里塞得满满的,“阿珩的丑丑会不会要生气了呢,生气阿软也是要说的……”   褚珩的脸黑了又黑。   “诶,阿珩怎么不吃?”白软见褚珩不动嘴,问道。   褚珩看着眼前这欠揍的小妖怪,最终,只是郁闷的咬了口玉米。   院子里只有他们俩,白软开心的现了原形,蹲坐在褚珩的腿间,也就是褚珩的丑丑上啃玉米,软乎乎的小屁股贴在上面,不多时褚珩那里便慢慢起了反应。   正啃玉米啃的带劲的白软,一呆,屁屁往下蹭了蹭,大尾巴摇摇,扭头,圆乎乎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褚珩。   褚珩故作镇定,眼神躲开,慢腾腾喝茶。   白软眼睛眨眨,爪爪抱起玉米继续啃。   因吃的欢乐,小屁股就容易蹭啊蹭,摩擦啊摩擦,尾巴摇啊摇,耳朵动啊动,惹的褚珩呼吸开始有点不对劲,身下忍了又忍,却难压身体最本能的欲望,那物事一点点的膨胀起来,直接将白软顶的差点从他腿上栽下去。   褚珩忙抱住他,抚了抚他的小后脑勺。   白软眼珠转了转,换个姿势直接靠着立起来的那物事继续啃玉米,可褚珩那处却不受控制的又大了一圈,白软吃玉米的嘴一顿,眼睛怔怔,小屁股和尾巴定住,伸出一只小蹄子,轻轻的踢了踢那立起来的物事,确定此刻丑丑又硬又粗又大,弱弱的抱紧了自个的玉米,眸光水水的抬眼撅着嘴看褚珩。   褚珩:“……”无辜脸。   白软瞪眼,比他更无辜。   大眼瞪小眼,最终,褚珩完败,将他放在躺椅上,独自去了卧房。   良久,褚珩才回来,白软眼睛水汪汪,现了人形,抱住就吧唧吧唧好几口,安抚的意思非常明显。   “阿珩,你生气了吗?”白软小小心心的问。   褚珩大手拖住他的屁股,拍了两下,逗他,“生气了。”   白软一听立时眼里蓄满了泪水,须臾,便掉起泪来,“阿珩不气,阿软也实在是没办法呀,若是让阿珩减了阳寿,阿软要难过的。”   褚珩给他哭的一怔,忙哄,“说着玩的,我没生气,你这小妖精怎就当真了?”   白软摇摇头,“阿软生气了,生自个的气,明明阿软也是想要跟阿珩去床上滚的,可偏生的阿软是妖,总跟阿珩滚,阿珩就会减阳寿……”他说着眼眶里的泪珠儿又滚了下来,收都收不住,真是好不可怜。   褚珩心头给他哭的疼疼软软,哄了又哄,亲了又亲才让白软不哭了。   可显然白软心情低落了,现了原形缩成团团窝在褚珩怀里发呆。   褚珩给他温柔的清理毛毛和胡须上沾的玉米屑,后喂了他喝水。   白软的嘴巴胡须上又沾上了水珠子,看着实在可爱,但对上他那双委屈的眸子,又透出几分可怜气,真是叫褚珩好笑又心疼。   “阿珩,怎么办呀,还两次,阿软要找阿城问问如何才能不让阿珩减阳寿。”白软开口。   褚珩因着白软的话心中有了些许担忧,原先他没在意,可这段时日,白软一次次强调会减阳寿,倒是让他生出些许愁绪来。   他不是怕死,只是,白软是妖,自个是人。   人妖殊途。   他不懂到底是怎样的殊途,虽说书上读过,听人说过,可先前都觉得不过是骗人的,如今自个真遇见了一个小妖怪,还与他做了夫妻。   虽说生在帝王家,可他终究是个普通人,是个俗人,想要的很多,可这样贪心怕落了更不好的下场,更怕对白软有伤害。   故而,不求永恒,只求有生之年得以与他的小妖精携手到老。   “阿软。”他忽然问。   “嗯?”白软懵懂看他。   “若是阿珩有一天变得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你可会嫌?”   白软圆眼愣愣,后摇头,“只要是阿珩,怎样阿软都喜欢。”   褚珩嘴角勾了笑,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叹道,“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妖精……”   ——   青莲山,望月洞里。   “阿城。”白软喊白城。   白城不理。   “阿城。”白软又唤,声音可怜。   白城转个身不看他,依旧不理。   “阿城。”白软继续唤,伸出小手轻轻拽拽白城的衣角。   白城丝毫不动摇,继续选择不理会。   “阿城~”白软带上了哭腔,可怜气的很。   偏生的白城是硬心肠,漠然无视。   白软哭了,看向小山雀。   小山雀叹气,道了声,“阿城,你就不能回应一下阿软吗?”   白城冷冷瞥他一眼,“他想变成人,我就一句话,想都别想!”   小山雀不敢再多言,翅尖轻抚白软的脑袋。   白软吸了吸鼻子,眼中带着泪花儿,可怜兮兮的道,“阿城,阿软要和阿珩白头到老,你就告诉我,如何变成人,好不好?”   “不是说生生世世吗?”白城冷声反问。   白软摇头,“贪心不好,阿软不贪心了,阿软只求和阿珩白头到老了。”   白城浅笑,扭头看他,一字一句道,“白头到老?这倒是个好词,只可惜,却不能用作人与妖,小阿软,我且奉劝你一句,别执迷不悟,毁了自个,也毁了靖王。”   白软吓的立时止了哭声,泪珠挂在眼眶里,不敢掉落。   实在是可怜,白城叹口气,道,“小阿软,我已经后悔允你下山找靖王了。”   白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啦吧啦往下掉,委屈道,“阿软是要跟阿珩在一起的,阿软不后悔的,阿软……阿城抱抱阿软,阿软难受。”   白城一口气哽噎在嗓子眼上不来,不曾想这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小东西居然如此执迷,无奈至极,只能抱住哭的可怜的白软,脸上却如冰刻。   他就知道,人类,是碰不得的。   白软哭了一个时辰,哭的眼睛肿当当,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白城许他,等他去京都办完事,回来就告诉他如何变成人。   白软乖乖点头,“阿软等着阿城。”   白城沉默了下,浅笑道,“小阿软,我不在的日子,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靖王身边,至于凝香阁那妖,你放心,她不会找你麻烦的。”   白软又乖乖点头。   白城给他乖巧的小模样逗笑了,捏了捏他的小脸,“别哭了,若再哭,怕是你家娘子要挥刀砍上我这青莲山了。”   白软抬手擦泪,点点脑袋。   和小山雀回了王府,褚珩不在,白软心里闷闷的,爬上床,抱着他的小枕头难过的又哭了起来。   一直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   白软离开,白城心里却不轻松,反倒是也烦闷的很,靠在石床上,一口一口的喝酒。   “妖可以变成人吗?”石砡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   他问了一会儿,白城都没动静,石砡坐在石凳上,等他回答。   白城又灌了几口酒,起身靠着旁边那颗百年老桃树,眉间微微挑动,“剥皮、抽骨,斩断狐尾,毁掉元神……”   石砡一惊,“那不是死了?”   “对啊,而后转世投胎,做个人。”白城说着呵呵一笑,又喝了口酒。   石砡觉得他这话有三分假,垂下眼,坐在那没作声。   白城又道,“妖怪想变成人,神仙也想变成人,可人却都想着得道成仙,就没有一个是想本本分分做自个的。”   石砡表示赞同。   白城看他,眉眼间淡淡笑意,“石砡,若是有机会可得道升仙,你可愿?”   石砡摇头,“我还是觉得做人好。”   白城哼笑,“你倒是愿意做自个。可人,生老病死不过几十年间,岂不觉得有点短?”   石砡微微笑了笑,“不是还有下一世?我倒是期待,下一世我生在何人家,父母是何人,可有兄弟姐妹。”   白城看他一眼,没出声,只是晃着手上的酒壶。   “诶,你如此神通广大,可否能预测一下我的下一世?”石砡忽然问道。   白城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着石砡的表情,扯起嘴角笑了笑。   命数的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妖可预测的得了的?   他停下了晃动酒壶的手,灌了口酒,起身,“这整座山被我设定了结界。”说完消失不见。   石砡一愣,忙大声问,“这一次要多久回来?”   白城没答。   石砡并不失落,知道他不会回答。他点灯,生火,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守洞人。   ——   院子里的鸡鸣声划破了这黑夜,天露出鱼肚白,褚铎睁开眼,起身下床,准备洗漱用膳,而后上早朝。   出了寝宫,总要驻足在院子里一会儿,不做别的,就拿着小米喂他养的这些鸡。   太监孙矩不懂,侍卫不懂,全皇城上下皆是不懂,堂堂的一国之君,怎就莫名养起鸡来了?   褚铎喂的手法姿势都很娴熟,连同唤鸡的声音都熟练的很。   他闲闲的喂着鸡,心里想的是,狐狸爱吃鸡,朕在自个院子里养这么些个鸡,会不会引来那狐仙?   褚铎喂了半个时辰的小鸡,天色大亮时,才缓缓朝大殿走去。   白城靠在大殿的梁子上睡大觉。却不知为何,听着褚铎在大殿上斩奸臣,杀贪官,心口的恨意小了点。   白城想,等他将这世上的奸臣贪官全杀光,再杀他也不迟。   况且,靖王府的小阿软可还等着他回去,如此看来,他能拖多久便是多久。 第41章   时至中秋, 天气微凉凉。   靖王府里,一辆辆马车进进出出,车里装的是从乡民手里买来的新鲜玉米、谷子、大米等等的粮食, 一车车送往府里的粮仓里, 以备下一季节之需。   人类储备粮食过冬,作为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白软更是早就开始储备粮食了。   床底下、柜子里、榻底下皆都藏着些坚果、糕点,弄得褚珩无奈又好笑。   但看着白软那稚真的小模样, 褚珩能做的便是宠着纵容着了。   “等天再凉些, 阿雀我们就要去山上找野果子储备了, 若是能存些玉米麦子之类的粮食更好。”白软坐在软榻上托着双腮,做着细细的打算,一双圆乎乎漂亮的眼睛望着窗外。   小山雀看他一眼, 扑棱着翅膀飞落在窗沿边,道,“阿软,我瞧着王府里好些个马车进进出出, 好似将很多粮食运到了王府的仓库里,你是王爷的相公,既然他储备粮食了, 那你自然是不用再储备了吧。”   白软抿了抿唇,看他一眼,拿了小几上盘子里的石榴,弄了几颗红彤彤籽粒放到小几上让小山雀吃。   后抿了一大口放到自个嘴里, 边吃边软软的说,“可是,阿珩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储备过冬的粮食,那得多辛苦呀,作为相公,我是要疼爱娘子的,这等事就不要麻烦阿珩了。”   小山雀啄着石榴,听了此话,抬起头,眨眨眼,“可是,你家阿珩好像储备了。”   “你可看见阿珩在那里吗?”白软圆溜溜的眸子看着他。   小山雀想了想,摇摇头,“没。”   “约莫不是阿珩储备的呢?”白软说着又往嘴里吃了一大口石榴,砸吧砸吧嘴,“阿雀,我要做十二分的好相公,就得先储备着,你说是不是?”   小山雀核桃大的脑袋也转不过多大的弯来,眨眨黑豆的小眼睛,最后点点脑袋,继续啄石榴。   白软吃的满嘴红彤彤,一双杏眼满足的眯了又眯,等吃饱后,便乖巧的坐在那里认真的剥石榴。   紫檀小几上的大碗里,许久,便被他那双小手剥的满满的,白软满足的用手轻轻压了压,又剥了一点,直到碗里完全盛不下了才停手。   心满意足的舒口气,傻乎乎的嘿嘿笑了两声,把掉落在小几上的石榴籽粒捡起来放到自个嘴里。   “冬容,阿珩什么时候回来呀?”他看向门口问道。   冬梅和秋容没进屋,反倒是褚珩走了进来,道,“这就来了。”   白软一听,圆眼一睁,看到褚珩,立刻下了榻,踢踏着鞋就扑向了他,哎哟一声,软声软气道,“你这调皮的小娘子,是不是一直在门口藏着,等我问的时候就走了进来?”   褚珩捏了下怀里小东西的脸,顺着他的话,“是啊。”   白软嘿嘿笑,拉着他的手,“阿珩,快,来,看,这个是阿软给你剥的。”说着将小几上那一大碗剥好的石榴推给他。   褚珩瞧的一愣,“全是你自个剥的?”   白软点头,求夸奖的目光看着褚珩。   褚珩看看他沾满石榴汁的小脸,后拿起他那双白净的手,上面也沾满了石榴的红汁,心疼的拿到嘴边亲了亲,又捏捏他的小脸,吩咐秋容她们准备温水。   白软强行挤进了褚珩腿间,坐在他腿上,抓了把剥好的石榴递到褚珩嘴边。   褚珩张嘴吃了,白软迫不及待的问,“阿珩,阿软剥的是不是特别好吃?”   褚珩浅笑着点头,亲了亲他绵软的脸蛋,抓了些送到白软嘴边。   白软啊呜一口全吞进了嘴里,圆眼眯起,摇头晃脑的吃着,是个高兴的小模样。   吃过石榴,褚珩便拉着白软的一起洗了手和脸,白软累了,懒得动,就伸着一双手,昂着脸让褚珩给他洗。   褚珩笑,捏了下他的鼻子。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看他,眨呀眨,拿过褚珩手上的布巾,学着他的样子沾了温水,拧干。   “阿珩,给我手。”他一边说着一边拽过褚珩的手,认真的给他擦手,还不忘赞道,“我家阿珩的手真好看。”   口气里那藏不住的宠,让褚珩失笑。   白软继续发糖,低头凑上前亲了口褚珩的手,后舒一口气,满足的想,自个真是个合格的好相公。   洗过手,两人闹了一会儿,吃过午饭,褚珩又去忙了。   最近京都那边来了消息,巴蜀之地突发地震,南境之地又连连暴雨,水灾的厉害,皇上为此忧心不已,头几年外侵内乱,战争不断,国库亏缺的厉害,现如今两方百姓有难,国库发放的赈灾银两不够用,自然要从各分封地的王手中“借”来些。   这头一个便是从褚珩开始,皇上下的圣旨,要他拿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外加一万担米,一万担面,一万担布帛。   褚珩不傻,他知道,这是给他出难题呢,若他拿得出,固然是好,可就怕褚铎会扣个“贪”的帽子给他。   要知道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一万担米再加一万担面,一万担布帛,岂是小数目。   褚珩垂下眼,坐到书房榻上,拿了桌上的账本,随意翻了翻。   想他多年在外征战沙场,父皇赏赐给他多少好东西,他就拿出来多少跟将士们分享,况且生来对金银珠宝并不看重,如今,要他拿出这么多来,还真是叫他有点犯了难。   若他不拿,想必,褚铎也会变着法子的在他头上扣些莫须有的罪名。   褚珩看了片刻,他靖王府的金银珠宝钱财银两,倒还是不少,迟疑了下,吩咐人叫来了管家,道,“钱管家,将府上的现金白银黄金数点一下,用箱子装好。”   “回王爷,全部吗?”管家恭敬问道。   “全部。”褚珩淡淡道。   管家愣了一下,稍作思考,方才问道,“王爷,莫不是全拿去救灾?”   “即便皇上不下旨要我们这些分封地的王爷出资救灾,作为本国国民,国家有难,尽自个所能吧。”褚珩淡声道,“退下吧。”   管家应了声是,行礼退下。   褚珩暗叹一声,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些人,只有正面回击才能让其乖一点。   ——   夜已深,皇城里的深夜静的有些吓人。   褚铎伏在桌前批阅奏折,许是太劳累,又或者太困,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竟有些晕眩的厉害。   他扶住头,揉着眉心,靠在椅子上,脑子晕的叫他站立不起,只好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才慢慢的起身,独自一人去了床上躺着。   他不能倒下,决不能!   若是就这样被累倒下,还不让天下人笑话。自个用尽手段坐了这高位,却只有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累出病来,亦或者累死,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褚铎咬牙的想,握了握拳头,他不能倒下,不能输,不仅不能输给其他人,也不能输给自个。   他起身,却又被一阵晕眩弄得扶住了床边,后坐在那静默了许久,后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缓缓起身去了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桌子四盏油灯,光线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原是灯油要没了。   褚铎起身,弯腰拿起地上放得油灌,往里面一点点加油,却因手抖,油不小心洒了一桌子,他又连忙扔下油罐去抢救那些奏折,当听到油罐破碎的声音,里面的油流淌了一地,褚铎的眉头皱起。   泄气又烦闷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兀自生闷气。   房梁上传来白城的嘲笑声,那笑声却如清澈如流水,甚是好听。   褚铎顺着声音抬头看去,白城浮在半空中,白衣飘飘,仙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让大仙见笑了。”褚铎开口。   白城飞落在地上,手指轻捻发丝,举手投足间全是妖媚,可目光却寒如刀,看着褚铎道,“堂堂一国之君,身边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褚铎不答话,抿起双唇,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每晚不是有大仙与我作伴吗?”   听他这么一说,白城冷笑一声,却也没生气,也没再理他,只是看了看那一桌一地的狼藉,又看了看略微有些狼狈的褚铎,显然看到褚铎如此,他心情颇好,变戏法似得手上多了个酒壶,昂头喝酒,后去了榻上躺卧。   褚铎倒是习惯了他不拿自个当外人的性子,他开始整理桌上地上的狼藉,待他整理完,有些口渴,便走到桌前倒茶,这才发现茶壶里是空的。   半躺在那闲闲喝着酒的白城看他一眼,冷冷哼笑,眼底尽是讥讽。   褚铎苦笑,觉得自个真是给自个找麻烦,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不留宫人伺候着。   暗叹一声,起身拿着茶壶出去找水喝。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到了中秋。   褚铎得知靖王褚铎私自募兵扩军,买马养马,这消息气的他面色铁青,拳头紧握,牙关咬了又咬,最后冷哼一声,将桌上镇纸打翻在地,怒道,“他靖王如此明目张胆,朕倒也是佩服他!”   底下跪着的一官员道,“回皇上,臣觉得,靖王如此已然是有谋反之意,皇上大可制他个死罪!”   褚铎冷冷笑,好一会才恨声道,“他褚珩有免死金牌,这朝堂之上多数臣子将士对他颇为衷心,最重要,他不仅带兵打的一手好仗,且满腹才华,就拿此次地震水灾,他立了大功,救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人,朕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杀之?”   跪地的几名官员垂首不再多言。   褚铎说完挥挥手,“都下去吧。”   等人走光,褚铎坐下,拿起桌上朱砂笔准备批阅公文,可却因心里烦躁,划了两下就又抛至一边,安静了小片刻,又拿起毛笔来,却还是烦闷的无法静心批阅,最后气的将毛笔奏折一股脑全部推下桌,咬牙切齿道,“该死!”   说完又冷冷的呵呵一笑,接着仰天大笑。   足足笑出眼泪来,才堪堪静了下来,面色沉沉盯着远处的天空,没人知他这阴冷的眸子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情。   夜深人静,白城现了身,他举目望月,似笑非笑,“靖王命数生的比你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你再努力也终是落个空。”   “可如今坐在这高位的是我褚铎!”褚铎被说的急了,气的瞪着眼,差点拿了赤狐剑砍白城。   见他这样,白城嘴角弯起嘲弄之笑,“你这高位做的如此不安,要我说不坐也罢!”   褚铎腾地站起来,对上白城冷肃的表情,单又发不出火来了。   白城斜睨他,眼底带着讥嘲,却不想多言,而是拿出酒壶喝酒吟起歌来。   气的褚铎双拳紧握,恼怒间不知所措,被白城的歌声吵的气急败坏,大声呵斥,“你这狐妖!闭嘴!”   话音落地,白城的利爪就掐住了褚铎的脖子。   而褚铎的手也摁住了白城的手。 第42章   褚铎怒目瞪着白城, 白城气定神闲,冷眼回望。   褚铎道,“朕乃帝王之躯, 又有赤狐剑护身, 你杀不了我。”   白城不发一言。   褚铎又道,“你这狐妖, 枉我这么多日对你心存善念,还在我这皇宫大院里给你喂鸡吃, 你居然三番五次想要杀我!”   心存善念?这四个字叫白城挑了一侧眉, 冷冷一笑, 嘲笑之意非常明显,收回手来,不屑的哼一声, 去了一旁坐着,要听他下面的话。   他的嘲笑,他的冷漠,皆叫褚铎气急, 且暴跳如雷,甚至有些个伤心。   喋喋不休指责之间,褚铎愤愤道了声, “畜生就是畜生,即便是成了精,也改不了冷血无情不亲人的本性!”   话音落地,一直冷漠不言白城便有了动作, 他猛地掀翻面前石桌,挥出利爪,毫不犹豫冲向褚铎。   褚铎巧妙躲开,快速拿了墙上的赤狐剑,拔剑出鞘,迎面刺向白城。   刀戈相见,招招狠厉,这偌大的寝宫里骤时火花四溅,一人一妖缠斗在一起。   宫里所存的东西全部四分五裂,白城飞身而起,现了原形,化成一匹足有人形那般大的赤狐,狡黠的目光锁定住面前有些呆住的褚铎。   褚铎还未做出下面的反应,便被冲过来的赤狐扑倒在地,锋利无比的狐爪摁住了褚铎的胸膛,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将褚铎摁个半死。   褚铎躺在那,目光灼灼的望着面前的妖物,片刻,忽而笑了,也不知为何而笑,笑的肆意张狂,到最后双眼泪流。   “是,我是用尽手段坐上这高位。”他哽咽,“可他褚珩性子虽清冷,但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帝王之人,岂能有心软二字!”   他吼,“我出身卑微下贱!这岂是我能选择的!就因我母后是婢女出身!他们便来决定了我这一生都要卑贱度日!”   他怒,“如果你生下来就被人瞧不起,受尽欺辱,甚至连自个的父亲都不正眼瞧自个一眼,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着畏畏缩缩的日子,你试试这种滋味!你会知什么叫屈辱!什么叫胆颤心惊!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又叫万念俱灰!”   他苦笑,“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都是他人为我和母后求情得来的。”   他不甘,“他人的命数就好,朕的命数就低贱!朕偏不!”   “我褚铎也是帝王之子!我的命数也是好的!”   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嘶喊。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因母后是婢女,一生下来就被人看不起?”   “凭什么父皇对我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赞许?明明我做了那么多讨好他的事情!”   “凭什么每年节日,别的皇子公主可以与父皇说说笑笑,我和母后只能躲在小小寝宫里,即便是想父皇了,也需等着传召才能见上一面。”   “凭什么这皇宫上下,上到父皇下到一小小宦官都能对我和母后指手画脚?”   “凭什么?你来告诉朕,凭什么?”   褚铎猩红着眼睛,额头脖子皆都青筋爆出,面色因嘶吼也泛着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若我不用点手段,今日,岂能有我和母后卧榻之地?”   “你这只狐妖,我且问问你,是不是这个理?”   “是不是!?”   褚铎怒问。   白城盯着他,目光冰冷不发一言。   说出这一番番话,褚铎好似被人抽走了力气,躺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再看白城,只闭上眼,低喃道,“你们所有人,包括你这只妖,都觉得我褚铎人面兽心、冷血无情,不顾念手足之情,耍手段做了这皇帝;可你们有谁知道,是他们待我在先的,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好一个一报还一报。   白城眸光略滞,放开了他,幻化成了人形,神色清冷的盯着褚铎看了片刻,没发一言,后消失不见。   褚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后任凭泪水洗面,哭的悲恸。   ——   午后,马场旁边的后山林里。   刚睡醒的白软哈欠连连的站在马背上兜风,好在他是妖,若不然如此站着,飞驰跑的又快,还不得摔下来。   褚珩骑在马背上,却还是悬着一颗心,抱住他的双腿,抬眼看他,道,“才睡醒,就这般,可真是顽劣的小狐狸。”   但这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宠。   白软嘿嘿笑着,低头看去,晶晶亮的漂亮眸子与褚珩对望,后软声软气道,“阿珩,阿软还想再让飞驰跑两圈。”   褚珩笑,“好。”   飞驰得令,马蹄踏风跑的更快。   白软小脸上挂着笑,心满意足的张开手臂。   哇~风吹裤裆屁屁凉。   开心的他抖了抖小身板,现了原形,变成一只小白团子惬意的蹲在褚珩怀里。   飞驰是匹好马,颇有灵性,感受到小主人的开心,它跑的也欢。   白软四脚朝天,全身毛毛被吹起。   哇~风吹毛毛蛋蛋凉。   伸出爪爪摸了摸自个腿间那小小的物事,眨眨眼,继续惬意的没有丝毫羞意的任凭风儿吹着他的小蛋蛋。   褚珩瞧了他一眼,见他那惬意舒爽眯眯眼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弯起嘴角来。   飞驰渐渐停下,最后停在一湖边,看样是口渴了,褚铎抱着白软下了马,让它喝水吃草。   白软在褚珩怀里摇摇尾巴,后恢复了人形,奖励似得抚摸着飞驰的马背,声音软软的,“飞驰,辛苦了呀,吃草喝水吧。”   飞驰水当当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应了声嗯,乖乖喝水。   白软又抚摸了几下它的马毛,后看向褚珩,“阿珩,飞驰真乖,阿软好喜欢飞驰。”   褚珩闲闲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白软见他不说话,只看着自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便是糖,“当然,阿软最最最最喜欢的还是阿珩了。”   褚珩听了这话,嘴边的弧度立刻蔓开了些。   白软抱住他,满心满眼的欢喜,圆乎乎的眼睛望着他,软声道,“阿珩,现在四下无人,你也说两句好话来给阿软听听,好不好?”   “好话?”褚珩凝眸望他,明知故问道,“何样好话?”   “就是阿软常对阿珩说的那等好话呀。”   褚珩继续装傻充愣,“你常对我说的好话是怎样的?”   白软哎吆一声,看傻子似得看着褚珩,两条眉毛皱起来,“就是阿软常说的,你总说阿软嘴巴抹蜜的那些话。”   “哦,原是如此。”褚珩憋着笑,继续逗这只可爱的小妖怪,“可我都记不太清了……”   白软又哎哟一声,一手拉着褚珩的手,一手轻拍他的胸脯,“莫不是阿珩害羞?”   褚珩心里笑出声,觉得这小妖怪实在可爱的打紧。   白软拉着他一起坐在草地上,靠在褚珩怀里,一双小手在他身上一刻不闲着的摸摸这碰碰那,那点小色眯眯的心思全明晃晃的印在脸上,惹的褚珩顿觉好笑。   “阿珩,你若害羞,阿软不强求的,阿软可是要做万分的好相公。”白软软糯道,“是万分哦。”   “这是刚学的新词?”褚珩问。   白软点头,后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道,“最近阿软学了有好些个词了,已经会写阿珩的名字,我的名字,阿雀的名字,阿城的名字了,日后阿软还要会写很多,阿珩你要继续教阿软哦。”   “好。”褚珩亲他一口。   白软笑的开心,回他一个亲吻。   两人在草地上闹了一会儿,褚珩给白软弄得心头软绵绵,抱着他躺在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阳光暖暖,照在身上也暖乎乎的。   白软现了原形,以小白狐蹦跶在野花野草间,哼着可爱的歌儿,采摘着小野花,头顶是小山雀跟着屁颠颠的盘旋吟唱,旁边是飞驰吃草,再旁边便是躺在软草堆上的褚珩。   褚珩躺在那,听着白软的歌声,感受着这山间的小欢乐,阳光灿烂的耀眼,如同他脸上的笑容。   正笑着,白软整张脸凑了过来,遮住了那明晃晃的阳光,可再看白软圆乎晶亮的眸子,褚珩更觉心情大好。   “阿珩。”白软唤他,后将手里摘的野花给他看。   褚珩拿过一朵花来,恶趣味的插在了白软头上,仔细端详了下,颇为满意。   白软:“……”   褚珩笑着将他揽入怀中,亲了几口,白软亲的迷糊,趴在褚珩胸前又与他闹作一团。   ——   重阳节恰逢霜降日,往后天气就真的慢慢冷了起来,白软刚睡醒,困倦倦的歪在软枕上,揉着眼睛,带着几分可怜气又带着几分起床气。   秋容冬梅她们小心的伺候着,白软抿了抿唇,起身喝了口温水,又躺会了被褥里,用被子裹住自个,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睡意浓浓的盯着昨儿晚上和褚珩一起用的那对玉势。   拿起来玩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也不知凭空的来了气,哼哼唧唧的将玉势一扔,翻个身趴在床上偷抹泪。   原是褚珩去了京都参加祭祖大典,不许他跟着去,他给气着了。   他原可以偷偷跟着前往的,可不想惹了褚珩的气,便答应褚珩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可娘子才不过今早起身走的,到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他便想的打紧,若是去个十天半月,他可是要想的难受了。   白软又翻个身,将委屈巴巴的小脸埋进软枕里,哼哼唧唧了一阵,闷闷的拍了拍枕头。   忽地骨碌爬起来,嘴上嘟囔道,“阿软要吃鸡爪。”   说罢下床,穿鞋,在小几上抱了个空碗将呼呼睡大觉的小山雀抱起放进碗里,又拿了两个糕点揣进了衣袖里,便朝外走去。   秋容她们尾随其后,走了几步,白软驻足,吩咐道,“阿软只是去找鸡爪吃,你们都不要跟着。”   话说此,便小跑着去了凝香阁。   莫九里正在酿花酒,远远的就知道白软来了她的小院,将手上的花瓣放下,起身迎接。   白软素来不在意礼节,到了那见到莫九里,还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手抠着碗沿,时不时抚摸小山雀的羽毛,问,“你受伤的胳膊好了吗?”   “多谢王妃挂念,好了。”   “哦,那就好。”白软将碗放在小几上,坐在了软榻上,眼睛圆溜溜,又道,“我今天来,还是来看看。”   莫九里淡淡笑,没作声。   白软也跟着笑笑,透着几分傻,但却不失可爱。   他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挺了挺小胸脯,故作出一副大男子的模样,也学着那种口气,“阿珩去京都了,那我就替阿珩来照看府里的人,来看看你,自然是应该的。”   莫九里依然淡笑着,“谢王妃如此厚爱。”   白软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的。”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这个可好吃了,给你尝尝。”他说完拿出了那两块糕点。   莫九里有些受宠若惊,又行礼谢过白软。   白软给她左一口谢过右一口谢过弄得有些个晕,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又摆摆手,“你别总是这样,弄得我觉得跟你说话特费劲。”   他说的无辜,莫九里听得也无辜。   白软想了想,嘴唇抿了又抿,“你饿了吗?”   莫九里摇了摇头,道,“适才喝了些花茶,并不饿。”   白软“哦”了一声,有些个失落,目光落在桌上那些花茶上面,好奇道,“那么香,全是用花做的吗?”   “是,花茶是用花泡的。”莫九里回道。   “可我刚才进门还闻到了酒味。”白软说着使劲闻了闻,“好香啊。” 眉头轻轻皱了皱,嘟囔着,“可是,阿软酒量不好,阿城的酒量好,不过,阿软若是能吃上那可口的东西……嗯,比如鸡爪,还是能喝些的。”   听罢,莫九里就此了然,原是嘴馋,来她凝香阁吃鸡爪来了。   白软也自觉装不下大男子了,素来睁的圆乎的眼睛此刻带了水汽,皱着一张小脸,“花香姐姐,你能给我做顿鸡爪吗?”   见莫九里没作声,白软怎么好意思再说第二遍,他抠着小几的边沿,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莫九里。   今早因褚珩要去京都,难过的就喝了几口粥,现如今,肚子饿的扁扁的,嘴馋的又非吃鸡爪不可,厚着脸皮来了这,好不容易犹犹豫豫之间张嘴说出了口,可人家这位仙女姐姐根本不搭理。   越想越委屈,白软眸子里水光光溢溢,吸了吸鼻子,坐在那犹豫着要走。   就听莫九里道,“午饭时间也到了,若是王妃不嫌,就留下来一起吃,因正打算午饭做鸡爪呢。”   白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留下留下,我就是来你这吃鸡爪的。”说着高兴的嘿嘿笑了两声,还抖了抖脚丫子。   莫九里也笑了笑,吩咐了丫鬟荷香去准备材料,后让白软在房里等着,她去厨房炖鸡爪。   白软一听,下了榻,“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莫九里犹疑的看看他,思索着让靖王的王妃去厨房里多有不妥,但也知白软脾气温和善良,便点了头。   得了这样的允许,白软屁颠颠的跟着她去了厨房,走了两步,又跑回来抱着小山雀。   前几日小山雀喝了几口白城的桃花酿,醉的到现在不省鸟事,他可是要时刻带着他的。   他将小山雀放在碗里小小心心的抱着,好奇的在厨房里看莫九里炖鸡爪。   “仙女姐姐,多炖点哦,阿软很能吃的。”他看着锅里的鸡爪,咽了口口水。   莫九里道,“我本名九里,王妃若不嫌,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九里?”白软问,“那我叫你九里姐姐,可以吗?”   莫九里低笑,只觉白软性子真软。   白软被这鸡爪的味道香的晕酡酡的,期待的趴在锅沿边等着。   心里寻思着,一揭开锅,他就能吃到美味的鸡爪了。   忽然想到了放在切菜桌上碗里的小山雀,白软连忙起身跑过去。   咦?碗空了。白软眼睛睁的圆乎乎,疑惑的转头问一丫鬟,“碗里的阿雀呢?”   丫鬟荷香微愣,道,“适才……”说到此,想到了什么,立时脸色发白,跪地不起了。   白软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阿雀呢?”   荷香哭了,哆哆嗦嗦半天,后指了指锅里。 第43章   白软一听, 当即圆眼一瞪,小脸刷白,扑向锅边, 掀开锅盖, 边哭边喊,“阿雀, 阿雀……”   说着就要下手捞,被莫九里拉住, 后施法将锅里东西全部飞出锅外, 并散开来, 细细寻找,可并未找到小山雀。   莫九里皱了眉,心里道, 该不是被炖熟了辨别不出了?   思绪想到这,立时眉头皱的更深,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白软泪眼汪汪,哭到抽抽,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小山雀于他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鸟, 可不能出任何事的。   婢女荷香已然吓的脸色煞白,跪在那恐惧的哆嗦起来,甚至连连求饶。   阿雀绝对不能出事的,白软想。   可是, 现在阿雀在哪?那个婢女说阿雀被倒进了锅里,但是锅里没有,莫不是……   想到可能的结果,白软哭的更凶。   莫九里眉头紧皱,转头问荷香,“可记清楚了?当真是将碗里的那只鸟儿倒入了锅里?”   荷香颤颤巍巍,“奴、奴婢记得清清楚楚,适才奴婢没仔细看,误以为是腌制过的肉团子,便端起碗来顺势导入了锅里……主子……奴婢……王妃饶命。”说着磕起头来。   白软一听,顿时崩溃到嚎嚎大哭,并瓮声瓮气道,“阿雀不是肉团子!阿雀是阿软的朋友。”   莫九里想了想又追问,“荷香,桌上有两个碗,你可记清楚,是王妃那个碗?”   荷香吓哭了,抹泪道,“回主子,荷香记清了。”   白软一听,圆眼溜溜,给这话弄得险些倒地不起,捂着心口哭的可怜。   “阿软,我醒了。”这时,小山雀的声音响起,从柴火堆里屁颠颠的走了出来,核桃大的脑袋瓜上面还沾着个草棒子,显得呆萌,顺眼惺忪的用翅尖划拉划拉脸。   “阿雀。”白软哭着扑过去抱住小山雀。   小山雀眨巴眨巴黑豆大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哭的抽抽的白软,似乎还没醒的透彻,一脸迷迷瞪瞪的。   “阿雀。”白软将小山雀护在胸前,小小心心的抱着,细细的看看它有没有受伤亦或者其他。   小山雀又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渐渐有了精神,一愣,看清白软哭的可怜兮兮,立时小眼一瞪,羽毛飞起,气鼓鼓道,“阿软,是谁欺负了你?谁?”说着瞪向厨房里的其他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口气,“你们谁欺负的阿软?我可告诉你们,虽然我是只鸟儿,但是欺负阿软我可是不允许的!”说这话时却缩在白软掌心里,看起来有三分滑稽,倒也是徒有几分可爱。   白软止了哭声,眼角挂着泪珠儿,摸了摸手上的小山雀。   “阿雀,没人欺负阿软,只是,方才阿软还以为你被当做肉团子扔进锅里炖了呢。”白软带着哭腔说道。   小山雀眨巴眨巴眼,愣愣的“哦”了一声。   白软将它脑袋上那根草棒拿下来,水光光的眸子眨了眨,非常不解的问,“你怎跑柴堆里去了?”   小山雀想了想,摇摇小脑袋,“阿雀不知。”   白软圆软的小脸上更是个不解了,正纳闷着,杏香抱着一小捆柴火进了厨房。   见到荷香跪在地上抹眼泪,一愣,又察觉到主子们的情绪,立时放下柴火,垂首行了礼,没敢多言欠身退下了。   既然小山雀无碍,白软便将刚才的怔吓担心给全然的忘了,自然是不会惩罚荷香,便让她起来,还安抚了两句。   门口的杏香听见了,见荷香吓成那样,心里一时过意不去,犹豫了片刻,进了厨房,便跪在了地上,将事情始末道出。   原是她将碗里的小山雀拿出来放在了柴火堆边的窗台上,还在上面铺了点草,她寻思着这小鸟儿放在切菜桌旁,万一被当作菜倒下了锅,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便擅自做了这事。   白软哭的肩膀一颤颤的,圆乎水润的眼睛呆了呆,抬手抹泪,高兴说道,“原是这样啊。”说着非常大度的摆摆手,“不打紧,只要阿雀没事就好。”   小山雀也是这么想的,他翅尖划拉划拉脸,“许是我睡得太沉,翻身从那里滚落在柴堆里了。”   白软点头,转身继续等着吃鸡爪。   小山雀无碍,莫九里大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将炖好的鸡爪盛到了盆里,香味四起,白软视线看向那些鸡爪,向来圆乎的眼睛此刻瞪的更加圆溜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别提多是个馋猫样了。   这是在别人的地方可不能有失体统,白软记得这些的,他强压住那份馋,道,“九里姐姐,走,我们一起出去吃鸡爪。”   他心里偷偷想的是,待会定要将这一盆鸡爪吃他个半盆方能解了他这馋。   莫九里给他的模样逗笑了,浅浅笑了一笑,道,“王妃先去吃,我这儿熬着粥,再做两样小菜。”   白软挺了挺胸脯,嘴角带着甜丝丝的笑,“那你做,我先去吃了。”说完利索的抱着还有些晕乎乎的小山雀出了厨房,还不忘扭头叮嘱身后端着鸡爪的丫鬟,“小心点儿,别烫着哦。”   这顿饭白软吃的开心,甚至傻乎乎的总是往凝香阁跑,不为别的就为蹭吃蹭喝。   因莫九里不仅鸡爪做的好吃,任何一样菜都做的可口,泡的百花茶、百花酒也好喝。   秋容她们四个总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莫九里,别因几样可口的饭菜便屈尊降贵的去她那里讨食吃。   白软托着腮,闲闲的吃着糯米糕,对秋容她们的话全然的不在意,还邀她们一起去凝香阁吃鸡爪,说九里姐姐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闻言,秋容她们差点儿给气的仰倒。   白软换个姿势,将手上的糯米糕放回碗里,拿起褚珩给他写的信,看了又看,上面的字他就认得“褚珩”和“阿软”四个字,但只要想到这是他家阿珩写的,一张小脸就立时红扑扑,宝贝似得捧在怀里,露出满足的微笑来。   白软心情大好,摸了摸自个的肚皮,觉得今儿是得去凝香阁吃顿好吃的,正想着凝香阁的荷香送来了莫九里刚刚炖好的鸡爪。   白软连忙下了床,做了软榻上坐着啃鸡爪,还不忘称赞一番莫九里。   “王妃,你怎就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秋容气的眼中带泪,咬紧了嘴唇。   白软看她,似懂非懂道,“九里姐姐,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呀,阿软都不会做的。”   秋容给他说的哎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跺了下脚,转身出了屋。   白软还浑然不知秋容这是生哪门子的气,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喜滋滋的啃凝香阁送来的炖鸡爪。   出了房门,秋容小跑着坐到了凉亭处,拿手绢偷偷抹泪。   “秋容。”冬梅走了过来。   秋容擦擦泪,看她,“在的。”   “你怎么哭了?”冬梅满眼关切,坐在了她旁边,眼里带着询问。   秋容低下头,叹了口气,“还不是担心王妃,王妃性子简单,娇贵,我们做下人的自当是全身心的护着他。可凝香阁那位秋容觉得她心思可不简单,可偏偏王妃对她又这般没提防,秋容只是替王妃着急罢了。”说着擦了擦泪。   冬梅了然,明白她的担心,也跟着叹了口气,稍作沉默,道,“你且别哭了,我们当下人的,职责是伺候好主子,王爷已经到了京都了,想必祭祖大典过后,便回封地,到时候,将这些事汇报给王爷,由王爷来定夺。”   秋容愣了愣,左右一寻思,便点了头。   而吃饱喝足的白软,躺回了床上,抱着小枕头,趴在软乎乎的被褥上,手里捧着褚珩给他写的信,圆眼眯成新月,抖着脚丫哼着歌,此刻的他甚为心满意足,浑然不知丫鬟们的愁绪。   ——   今日是进宫的日子,马车停在宫门口,好一会儿才允许进入。   褚铎远远的站在城楼之上,盯着这一辆辆各封地王爷的马车,指尖摸了摸腰间那把佩剑,忧森森的眸子眯了眯。   这一次祭祖大典,褚珩能来京都,简直太深得他意。   “皇上。”孙矩上前一步,低语道,“各封地王爷的马车皆都进了宫门,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是让他们候着还是皇上这就宣他们觐见?”   褚铎稍稍偏头看他一眼,目光冷冷,缓声道,“诸位兄弟不远万里来京都,朕是要亲自迎接,这才方显情意。”   他说这话时,眼里全是戾气,叫人看了生畏。   进了宫门没多久,马车便停下,各封地王爷们纷纷下了马车,褚珩坐在马车里,目光沉沉的想着些事情。   虽说他与这些所谓的兄弟不亲,但表面还是得有的,理理衣襟,下了马车,便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诸位王爷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谁也容不得谁,但谁都是笑脸相迎,将这表面功夫做到家,好好的上演了一番,兄弟见面两眼泪汪汪的桥段。   不过,褚珩性子清冷,又不善言辞,这泪眼汪汪倒是没演到他这里,却也不由的让他皱起了眉头来,浑身不自在。   连日奔波劳累,又加之思念家里的小妖精,褚珩困乏的厉害,由着各兄弟寒暄说笑,他坐在那处只跟着偶尔附和几句。   宫人们上了茶水点心,褚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想着去休息。   只是还不等他说出这话,那边一声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叫他这困意顿时跑了五分,此次前来京都,万事需小心谨慎,要知道家里还有个小妖精等着自个回去呢。   “诸位兄弟别来无恙。”褚铎笑着大步走了进来。   诸王皆都起身行礼,褚珩也不例外,他起身,撩前袍跪地行礼。   褚铎脚步停在他面前,上前一步,弯腰扶他,道,“靖王快请起,如此大礼,朕哪受得起啊。”   说着余光又扫向在座的各位王爷,道,“各位王爷快快请起,朕只有一双手,可是扶不过来呀。”   诸王纷纷起身,面面相觑,褚铎呵呵一笑,视线淡淡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褚珩身上,那目如利器的视线落在褚珩身下约莫两息,便换了衣服柔和,道,“上次太后过寿,靖王没来成,真是叫朕甚挂牵呐,此次祭祖大典,朕非要留靖王多待几日不可。”   这话说的虚伪至极,引得褚珩心中发笑。   “祭祖大典过后,朕还想悼念一下父皇,再过不久,就是父皇的忌辰。”褚铎说着视线又看向褚珩,慢声道,“父皇生前最疼爱的便是靖王了,想必父皇泉下都想着见一见他最爱的儿子吧。”   此言一出,气氛登时紧绷,褚珩眸色渐冷,盯住褚铎,好似一触即发。 第44章   褚珩轻嗤一声, “皇上说笑,父皇若泉下有知,您如今就坐高位, 他最想见的怕是您。”   褚铎脸色一沉, 诸王皆都倒抽一口气,怕是也只有褚珩敢于皇上正面冲突。   忽而, 褚铎笑了,脸色阴沉, 眸光冷冷, 转了话题, 道,“朕命人设了宴席,为各位藩王接风洗尘。”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黑夜漆漆, 宫内无声。   褚珩坐在软榻上,想到今日宴席上,褚铎言语间要他交出他手上的另一半虎符。   若是他们兄弟同心,没有这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 这虎符他自然交的心甘乐意。   只是,如今这局势,叫他怎能轻易将虎符交出?   褚珩思绪纷纭, 眉宇间竟是烦闷,祭祖大典后,他务必想个万全之策出离京都。   倒不是说怕褚铎,而是褚珩不愿看到兄弟残杀血流成河的景象。   再者, 他对那皇位真没多大兴趣,还不如在封地跟他的小阿软一起逍遥快活来的自在舒坦。   想到白软,褚珩眉梢之间转了柔色,心底的思念跟着翻搅上来,让他恨不得立时飞回王府,好好的抱一抱白软。   细细算来,他的信想必已交到了白软手中,不知,小东西会不会给自个回封信?   ——   靖王府,凌烟阁,屋子里的软榻上。   白软坐在那儿,拿着毛笔,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着褚珩的名字,写完后,盯着那纸张看了片刻,圆乎乎的眼睛眨眨,眉梢间带了一抹愁绪来。   阿珩给自个的是亲笔书信,那阿软自然是要给阿珩亲笔书信的,白软理所当然的这样想。   可偏生的自个是个不会写那么多字的小笨妖,莫说是写上个百字了,就是十字八字,怕是对他来说也难得很。   唯一能写得好的便是他和褚珩的名字,可对褚珩的思念,怕是写上三天三夜都写不够。   小山雀站在小几上望着这纸张,“阿软,怎么不写了?”   “阿软是想写,可拢共就会写那么几个字,如何写得出对我家娘子的思念?”白软说着眼里沁了泪,可怜气的道,“阿雀,阿软好想阿珩的,怕是写好多好多好多字都是不够的。”说着抬手抹了把泪,抽了抽鼻子,趴在软榻上,将小脸埋进软枕里,烦闷的拍枕头。   小山雀眨眨眼,心疼它的朋友,又眨眨眼,灵机一动,道,“阿软莫哭,若不然让人代写?”   “不要!”白软瓮声瓮气,抬起脑袋,抹了把泪,起身坐好,软声道,“阿软要给阿珩写亲笔书信,要知道阿软全身上下都在想阿珩,好想的。”   话说到此,白软猫儿眼圆溜溜,黑眼珠转了又转。   全身上下都想阿珩。   低头瞧了瞧自个,白软脑袋灵光闪闪,将眼角泪珠抹掉,脸上现了笑意,连忙将冬容她们几个叫进来,后吩咐她们准备个盆,盆里要倒进墨汁。还要准备大一些的纸张来。   四个丫头眉头微微皱着,全是个不解,但也不敢不听吩咐,便都照着去准备了。   待她们准备好,将那些个东西放在屋里地上,白软高兴的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挺了挺小胸脯,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哦。”   得了令四人行礼,退出了房门。   白软嘿嘿一笑,将门关上,便现了原形,圆乎水润的眸子眯成月牙,站在盆边,开始亲身书信。   先印个自个的爪爪,再印个自个的蹄子,然后是嘴巴、屁股、尾巴、肚子……   白软自觉聪明的打紧,在那纸张上印的认真又开心,原是浑身雪白,此刻已经是个黑不溜秋的碳球。   小山雀歪着小脑袋,眼睛睁的圆乎乎滴溜溜,眼前的白软已全然是个黑软了,无奈叹了口气,只要阿软开心,它也便开心。   白软望着自个的杰作,心里倍感满足,围着那纸张转了两圈,笑眯眯的仰躺在地板上,一双小爪子放在胸脯前,一双猫儿眼盯着房梁,他想,阿珩见了他的亲身书信,定然是开心的。   “阿软,你现在全身都是墨汁了。”小山雀伸长着脖子看他。   白软眼睛瞪得圆乎乎,看了看自个,浑然不在意道,“无碍的阿雀,阿软是给我家娘子写信呢。”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在屋子里盘旋飞了一会儿,细细瞧了瞧纸张上白软“写”的信,小小的眉头皱起,有点担心那个靖王能不能看得懂了。   白软累了,躺在那便睡着了,等他醒来,才察觉到那些个墨汁全干在了身上,味道臭臭的,着实的难受。   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要哭不哭的看着小山雀。   “阿雀,阿软浑身臭臭的。”   小山雀也才睡醒,迷迷瞪瞪的看向白软,立时整张小脸皱了起来,道,“回青莲山,去那里的温泉洗一洗。”   白软又看了看自个,点点脑袋。   两人用法术回了青莲山,白城适才睡醒,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正出洞要去石砡那讨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球吓了一跳。   白软软声软气的喊了声,“阿城。”   许是刚睡醒,眉目间没什么精神,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挂着泪珠儿,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而白城也是刚睡醒,一脸困顿迷茫的望着眼前的小黑团子,又望向他脑袋上的小山雀,伸手将那只傻鸟虚握住,放在手心里询问的眼光看着它。   小山雀给他看的心虚,将白软为何变成这样道明了。   听罢,白城笑的差点儿岔了气。   他觉好笑也是无奈,将小山雀一丢,看向白软。   白软蹲坐在草丛里,小爪子抱着一颗草,小嘴溜圆,眼睛也溜圆,可怜巴巴的望着白城。   “阿城,阿软身上臭臭的,又干干的。”他软糯道,用小爪子揪了揪自己的毛毛,“毛毛不顺滑了。”   白城一副“亲娘”的眼神,揪住他的大尾巴,直接将他提溜起来,晃晃悠悠的去了温泉边,随后将手上的黑团子扔进了温泉里,蹲下,道,“小阿软,给我洗干净了再上来。”   又转头对小山雀道,“看着他点,我去吃饭。”   “阿软也还没吃呢。”白软小小声地的说。   白城哼一声,扔给他几个野果子,转身走了。   白软抱住那些个野果子,给了小山雀一个,小山雀靠在泉边的小石头上,还用嘴衔了点草铺在身下,惬意的往哪里一靠,想翘二郎腿,腿太短,翘了半天没翘上去,只好放弃,舒了口气,开始喜滋滋的啄面前的野果子。   白软泡在温泉里,美滋滋的双爪抱着果子一点点吃着。   好久没吃到青莲山的果子了,乐的白软在水里眯眯眼。   心里想着的是,等他家阿珩回来,一定要摘些这个野果子给他吃。   只要想到褚珩,白软心里就甜蜜的紧。   ——   石砡正在厨房里炖东坡肉,深山里打的野猪,又肥又大,健硕无比,这肉吃起来绝对美味。   多年习作生涯,石砡没什么爱好,除了杀人便是做饭了,以前是做给自个吃,如今却莫名的成了一只狐妖的专厨,不过倒也乐意。   毕竟,有个活物爱吃自个的东西,管他是人还是妖,都是对自个的肯定。   白城懒洋洋的靠在门口,瞧着锅里的肉,露出连他自个都不知的馋样来。   人类的食物确实美味的紧,他心里不免如此想。   这个石砡,还好当日没杀他,他又想,若不然可真就吃不到这一顿顿美味佳肴了。   从温泉里爬出来,白软恢复了白茸茸的模样,叫上小山雀,蹦蹦跳跳的去找了白城。   白城正大爷似得坐在桌边吃肉,白软爪子扒着桌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口角挂着口水,“阿城,阿软洗干净了。”   “那就吃饭。”白软说着递到他嘴边一块肉,白软迫不及待的张口就咬住了,三两下吃进嘴里。   “阿石,你做的真好吃。”白软冲石砡说道,“怎么这么好吃呢。”   得了夸赞,石砡微微一笑,道,“一整只野猪呢,多吃点。”   白软点头,望着满桌子猪肉大餐,顾不上其他,便幻了人形,开吃起来。   “小阿软,你那书信,有没有将最重要的部位印上?”白城好奇又逗趣的问。   白软脸蛋红扑扑,用力点头。   白城笑的肆意,伸手捏了捏白软软嫩的漂亮脸蛋。   白软啃着排骨,嘿嘿的傻笑了两声,长翘的睫毛扑扇扇,让人看了就不禁心里一软。   “信送去京都了吗?”白城又问。   白软摇摇头,“阿软待会回去就送。”说着抚了抚小山雀,“让阿雀送,我们说好的。”   白城笑了笑,“你倒是乖巧,我还以为你自个送。”   白软抿抿唇,“不行的,阿珩说要我乖乖在家等他的,不许阿软去京都。”   白城又问,“那分开这么多日,有没有想你家阿珩?”   白软重重点头,“好想的。”   白城坏趣味的接着问,“那小阿软有没有想床上那等事?”   白软坦然点头,脸上红扑扑,后带了委屈,“可是三十次都用完了。”   白城明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靖王不怕死,你尽管跟他逍遥痛快便是。”   白软给他说的眉毛皱了又皱,小声嘀咕,“阿软不舍得阿珩减阳寿,阿软要找方法变成人。”   若是往里日,白城听到此话早就生气了,今日脸上倒是平静,看了眼白软那傻呆呆的小模样,没作声。   吃饱喝足,白软抱着小山雀便回了府,他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交给小山雀,让他带给褚珩。   还不忘交代道,“阿雀,若是阿珩看不懂,你记得帮我转达一下。”   小山雀点点头,飞去了京都。   因用法术,到京都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天已经是暮色时分,灰蒙蒙的,要下雨一般,褚珩正坐在榻上,望着窗外。   他的心早就飘到了封地的王府里白软身上了,想起这个时候,通常是白软黏着自个讨食的时候。   心情因着白软起起伏伏,纵然思念,却也只能强压住那份念想。   窗边起了风,有些冷意,正想着关窗,却见小山雀出现在自个眼前。   “阿软的娘子,阿软让我给你送信来了。”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进屋,落在褚珩面前,将信衔给他。   闻言,褚珩眉梢带了喜色,小东西的亲笔书信,这倒是稀奇,打开来,一愣,后全是个不解。   上面除了“阿珩”“阿软”四字,剩下的便是些看不懂的画符。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脸,觉得阿软的娘子也是笨的让它这只鸟叹气,大着胆子往褚珩面前走了一步,给他一一说明,“阿软的娘子,这儿是阿软的爪爪。”   褚珩盯着那处,嗯,他第一眼便认出来了,不禁莞尔一笑。   “这儿是阿软的蹄子。”   褚珩看向那处,微微一笑。   “这儿是阿软的嘴巴。”   褚珩微挑眉,这嘴巴,看样是胡须上也沾满了墨汁,才将这一片画成如此。   “这儿是阿软的屁股。”   褚珩又挑眉,以为这是画的两个桃子,亦或者小山峰,原是小妖精的两个浑圆柔软的小屁股。   想到这,褚珩有些手痒,真想此刻将白软抱进怀里,将他那圆软的小屁股揉上一番。   小山雀翅尖又指了指一处,“这儿是阿软腿间的小蛋蛋。”   褚珩:“……”如此说来,小东西那里被这只雀鸟儿给瞧见了。   想到此,褚珩有了小情绪。   小山雀还浑然不知褚珩情绪的变化,又指了指一处,“这儿是阿软的大尾巴。”   褚珩敛了心神,伸手弹了下小山雀的脑袋瓜,以此来表示对它看阿软那里的不满。   小山雀被弹了个脑瓜崩,疼的哎哟一声,翅尖捂住脑门却够不着,只能一脸懵逼,黑湫湫的眸子全是个不明白的看着褚珩。   褚珩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我们人类表达谢意的一种。疼,说明我非常感谢阿雀。”   小山雀听罢,顿时眉开眼笑的,“原是这样啊。”说着嘿嘿一笑,又道,“你看吧,我去睡会觉。”后屁颠颠下了小几,走到榻上的软枕边,往上面一躺,惬意的睡了。   褚珩看了眼软枕里凹进去地方睡得小雀鸟,嘴角轻勾,拿了块小布巾给它盖上,后坐在那将整张信细细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心里将这些阿软身体的部位记住,心头被小东西这等传信弄得酥软一片。   他已经能想象的出,白软化了原形,用自个那雪白的身子在漆黑的墨汁里一点点给他写这封特殊的书信。   那认真的小模样清晰可见的现在褚珩脑海里,真叫他越发思念他家阿软。   忽而在纸上发现了几根毛毛,轻轻捻起来,无声笑了笑,怕是那小妖精认真用身子蹭着墨汁写信时,掉落的。   脑子里又冒出白软笨拙可爱的模样,让褚珩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将那几根毛毛小心翼翼的放好,又仔细端详起这封书信来。   白软是说全身心的都在想他,该是这个意思。   那他该如何回复白软呢。小东西不识字,他也该以此回信的好。   当然,他是作画代字。   白软收到褚珩的来信时,眼睛瞪得圆又圆,小嘴也惊的溜圆,纸张上是褚珩和白软跃然于上面,逼真生动的好似要从画里走出来。   最重要的是,画里面的褚珩眉目间的温柔全然的盯着他怀抱里的白软,瞧的人心尖颤颤。   白软瞧的忍不住要笑,往榻上一歪,打了个滚,嘻嘻的笑了起来。   等笑完了,又起身盯着那副画瞧,越瞧心里越甜蜜的打紧,比吃了蜜还甜。   小山雀也瞧的愣神,觉得阿软的娘子还真是做的一幅好画,怎就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白软将画小小心心的捧起来,后放在榻上铺开来,趴在那里盯着没完没了的看,许久,满足的眯起眼睛,哼唱起歌来。   小山雀连同秋容她们都被他的快乐感染,夕阳西下,透过窗子,给屋子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柔和的照在白软身上。   将他那姣好的容颜趁得更是漂亮,他翻个身,舒了口气,后起身,冲秋容她们道,“冬容春桃,阿软今天好开心,阿软要吃好多好多好东西来庆祝。”   “诶,奴婢们这就去厨房让厨子全做您爱吃的。”   白软高兴的点头,咂吧咋吧嘴,又捧着那字画看了起来。   连着三天白软除去吃饭睡觉,其余便是盯着褚珩的字画看。   这日,午后的阳光照着小院,白软在软榻上睡得香甜,忽然咕噜一下子坐起身来,向来圆乎乎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小山雀给他弄了个疑惑,看了他小片刻,问道,“阿软,你怎么了?”   白软回了神,泪眼汪汪起来,“我要去京都。”   他下了榻,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就要走。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追了过去,十二分个不解,“阿软,你这是怎么了呀?”   白软看他,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道,“阿珩住的地方起了大火,他被困在了火里。” 第45章   燎原烈火, 将皇城顶头的天映照的半边血红。   莫说是近距离,就是在宫门口都能感觉到那火势的凶猛,直烤的人皮肉生疼。   偌大的宫殿, 噼里啪啦烧的作响, 里面的人没有出来的,外面的人没有敢进去的。   全皇城上下惊吓成一团, 即便是全力救火,可还是控制不住这大火。   “快救火, 快……皇上在里面呢……”孙矩急的跳脚, 可瞧着这火势, 怕是他喊破喉咙也枉然。   他有些害怕了,眉头紧皱,心中万分恐惧, 皇上说他无碍的,只是这样的烈焰大火,被困其中,岂能不死?   火势蔓延, 四周的房屋跟着遭殃,梁断屋榻,梁木烧成焦土一片, 哭嚎一片。   “孙公公,火势太大,根本控制不住。”一小侍卫要哭不哭的说道。   孙矩不说话,怔怔望着这熊熊烈火, 六神无主。   皇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杀诸王,用得着自个犯如此大险吗?   不懂,实在不懂。只觉得褚铎这人,癫狂到了骇人的地步!   热火之中,褚珩周身被一水蓝色光晕包裹,五尺之内并没有火,周围的火烧不着他,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灼意。   褚珩万分不解,望着眼前的异象,一时有些个怔愣。   有顷,忽然心中隐隐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之感,脑子里冒出白软那张白净圆软的脸蛋。   思绪纷纷,杂乱无章,叫他头疼不已。   下一刻,褚珩捂住心口,就此倒地不醒。   天上忽然一道闪光,接着白软从那光里跳进那火海里。   在他身后是白城,手中挥剑横扫,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天空黑云乍现,雷声轰轰,一瞬间天地色变,须臾,便是那护城河的河水从天而降,大水倾覆,扑灭这火。   黑烟滚滚,仿若天地俱灭般骇人。   白城居高临下的望着这片狼藉,略皱了皱眉头,若是褚铎被烧死,倒是省了他的事了,只可惜,那人佩带九尾赤狐剑,怕是根本死不了。   冲进火里的白软,寻着褚珩的气味找到他,见到褚珩昏迷在地,他一下子害怕起来,扑过去,哭着叫道,“阿珩,阿珩……”   白城被这哭声搅得眉头皱更深,“亲爹”心发作,便飞身而至,带着白软和褚珩回了青莲山。   “阿珩。”白软附在褚珩耳边软软的唤他,眼角挂着泪珠儿,苦着一张小脸担忧的望着还在昏迷的褚珩。   “娘子。”白软又唤,眼泪要掉落,又硬生生忍住,瘪着嘴巴抽抽,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娘子不喜欢自个哭,那自个定然是不能哭的。   白软如是这般想着,又忍着泪,软声道,“阿珩,你醒来好不好?”   伸出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捧住褚珩的脸,盯着看了片刻,可眼前人没有半点儿回应,叫白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城,阿珩是不是死了?”他哭着问。   白城在喝酒,听了这话,拧着眉头看他,“死了就不喘气了,你摸摸他还有没有气息?摸摸他身体可还热乎?”   白软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指在褚珩鼻翼间感受了两息时间,有些惊喜,“阿珩有气息。”一双小手又乖巧的摸了摸褚珩的身上,最后摸了摸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更是惊喜,“阿珩,是热乎乎的。”   白城浅浅一笑,喝了口酒,“那便是没死。”   这下白软拧了眉,哽咽问道,“可为什么阿珩不醒?”   白城瞧不得白软那哭哭啼啼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再加之小山雀在他耳边聒噪,当下心一烦,没理他们俩,起身出了洞。   当然还不忘说一句,“你好生照料你家娘子,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   白软眼圈红红,圆乎乎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抬手擦掉,又涌出来。   “阿软,别哭了,若是你家娘子醒来,看到你眼圈红红,眼睛肿当当,又要心疼了。”小山雀劝慰道。   白软抹了把泪,点点头,可嘴角瘪着,一双猫儿眼泪汪汪,是个可怜气的小模样。   小山雀暗暗叹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想,便衔了些白城的酒给白软喝下,让他好好睡一觉。   白软现了原形,缩成团团趴在褚珩怀里睡了过去,做了个好梦,褚珩醒了,正给自个顺毛呢。   一下又一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颇感舒服。   白软有些个呆,这触感怎就如此真实,慢慢睁开眼来,迷迷瞪瞪的看向正在抚摸他的褚珩。   原以为是梦,直到褚珩凑近亲了亲他的眼睛,白软眼睛滴溜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而醒的透彻。   “阿珩。”白软喊道,不由得伸出爪子抱住褚珩的脸,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瞧,耳朵动啊动,眼睛睁的圆溜溜,想要确认褚珩是不是真醒来了。   褚珩应了声,抱着他,拖着他的小屁股,“我醒了,早你一会醒的。”   白软没回话,眼睛往圆了的睁,眨也不眨的盯着褚珩,好似要将他印在眼睛里一般。   褚珩对上他清澈水润圆乎乎的双眸,忍不住又亲了亲。   白软终于出声,哎哟一声,化了人形,抱住褚珩,软糯的喊“阿珩”,高兴的露出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啊摇。   褚珩低笑一声,抱紧了他。   白软一脸高兴的回抱住他,嘴边的笑意明晃晃,尾巴晃得更欢。   “阿珩,阿软刚刚都吓哭了。”他在褚珩怀里,小小声的撒娇,“你赶紧说两句好话来哄哄阿软,就像在床上滚的时候那些个话,阿软爱听的。”   褚珩拍拍他的屁股,放柔了声音,“等回家再说。”   白软一听,当即圆眼一瞪,“阿软现在不开心,阿软现在就要听。”   褚珩好笑又无奈,这有脾气任性的小狐妖!   “乖,有些话只能我们俩在家里说。”褚珩给他顺毛。   白软哼哼唧唧,不过是想听两句甜言蜜语,怎就这般推迟,烦的他当下变了原形,揣着爪子,虎着一张脸故作出一幅凶相来看着褚珩。   褚珩半点儿没被震慑到,伸手将他抱了又抱,抚了抚后脑勺,捋了捋气的垂下去的胡须,又将白软揣着的爪子握在手心里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肉垫。   白软攒起来的那点儿气全被弄没了,对上褚珩温柔的眼睛,当下心尖颤颤,又变了人形,扑向他,瓮声瓮气道,“你这磨人的小娘子。”   “……”褚珩神色微微滞了滞,问道,“我不在,你莫不是又去了妓院?”   白软坦然点了点头,“跟小山雀一起听了会墙角,学到的。”   褚珩:“……”   白软杏眼圆乎乎,抿了抿唇,忽而想到什么,从褚珩怀里出来,“阿珩,多亏了阿城,你才没被那大火烧了,走,我们去好好的谢谢阿城。”   他拉着褚珩去了石砡的木屋里,可是白城并未在,连石砡也不在。   白软没辙,只能让褚珩在木屋里等着,他寻着气味去找了,在老梧桐树下找到了正在喝酒吃肉的白城。   见他来了,白城要笑不笑的看着这只傻乎乎的白软。   白软走到白城面前,拽拽他的衣袖,小小声的说,“阿城,我家娘子来谢谢你了。”   白城将手上一块肉送到他嘴边,白软咽了口口水,忍着馋,“阿软不吃。”又拽拽白城,“阿城,我家娘子来了,你莫不是要以礼相待的呀?”   白城笑,道,“小阿软你从人类那学来不少东西呀。”   白软笑,露出超级无敌极度乖巧的表情来,“阿城,我家娘子要谢谢你,你去不去见他呀。”   白城浅浅一笑,“小阿软,告诉你家娘子,无需说谢。”他说着又送到白软嘴边一块肉。   白软这下没忍住,张嘴吃了,笑眯眯道,“真好吃。”   吃完又露出超级无敌极度馋的小模样来,逗得白城哈哈大笑。   白软也跟着傻乎乎的笑,“阿城,既然如此,那我走了。”说着圆乎水润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个肉。   “木屋锅里有给你们留的。”一直在一旁未说话的石砡开了口。   白软几乎口水要滴下来,“谢谢阿石。”   说罢屁颠颠去了木屋那。   “这就是你没去王府前住的地方?”褚珩好奇的问。   白软抱着肉边吃边点头,还不忘撕下来一块好肉送到褚珩嘴边。   褚珩张嘴含住那肉,还不忘轻啄了下白软油腻腻的小手。   白软一脸享受,伸出另一只手也让褚珩啄。   两人坐在木屋门口的石凳上,望着这一山美景,吃着这野味。   “阿珩。”白软忽然说,“以后,等阿软变成人,我们就来这样漂亮的山林里,盖一座房子,然后天天像这样生活,好不好?”   他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认真,叫褚珩心头一颤。   忍不住将白软抱入怀里,让他坐在自个腿上,问,“你知道如何变成人?”   白软摇头,“不过,阿城说等他杀了那个坏皇帝就告诉我。”   褚珩微蹙眉,禁不住问,“你那朋友为何要杀褚铎?”   “褚铎是谁?”白软吃的嘴边油腻腻,眸子全是个茫然。   “就是那坏皇帝。”褚珩说着轻柔的给他擦了擦嘴巴。   白软将最后一口肉送到褚珩嘴里,嘬着手指头,“其实阿软也不知道的,只知道阿城寻了好几百年了。反正那人很坏的。”   褚珩没说话,这次火灾烧死诸王,已足以证明,褚铎不是善类。   褚珩闭了闭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碍到自个利益时,谁还顾念手足之情?   褚铎算的一手好计谋,却不知,褚珩知道他有一把宝剑,任何危险境况下,皆都护他周全,保他性命。   可自个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护身,却没被这烈火烧死,实在是让褚珩心里讶异不浅。   同样讶异的还有白城,他指腹轻轻摸着酒杯,心里万分想不通,在漫天大火中,褚珩居然豪发无损,要知道褚珩只是个凡人,那样的火势下,莫说是身上的衣物,就是头发也未曾有半点儿烧焦的地方。   白城怀着满腹疑问,到底是为何呢?   他猜不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褚珩的真身一定不是人。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石砡往他空掉的酒杯里斟酒。   白城回过神来,浅酌一杯,不作答。   石砡也习惯了他这等性子,自酌一杯,又道,“靖王与阿软如此相爱,倒真是叫人羡慕。”   白城眉眼间神情淡淡,“你若寂寞了,大可下山去,珩阳城内不少声色场所。”   石砡回以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只兀自喝酒。   白城将酒饮尽,面色深沉,思忖片刻,又消失不见。   褚铎虽有赤狐剑护身,但也被大火灼伤,吸了不少烟雾,此刻在寝宫里咳嗽带喘,好不讽刺。   白城不喜趁人之危,但他要将父亲之骨铸造的赤狐剑拿回。   父亲用命铸造的剑可不是来救这种杀手足之人的。   吃饱的白软,拉着褚珩去了他睡觉的地方,褚珩到了那,看到那用枯草堆成的窝,简陋无比,不免心疼起来,捧住他的小脸亲了亲,“过去几十年间都是睡在这样的地方?”   白软浑然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好,小脸上噙着笑,软糯道,“是呀,阿珩,快,你与我一起躺躺。”又道,“当然,是比不得王府里的床铺舒服的,但也不差的。”   他说着将那些草整理了一下,拉着褚珩坐下,往草垛上一躺,许是四脚兽的本能,乐的抱住褚珩,露出尾巴和耳朵,在草垛上闹了起来。   一双白净的小手在褚珩身上摸摸这碰碰那,褚珩惬意的靠在草垛上,满脸宠溺由着他闹。 第46章   此次变故, 褚珩全然的没料到,好在有他家小妖怪,若不然真不知自个今日什么光景。   京都传来消息, 各封地的其他王, 无一存活;褚珩坐在望月洞门口,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酸涩。   “阿珩, 你不睡觉, 坐在这干什么呀?”白软困倦倦的从洞里走了出来, 揉着眼睛,全是个没睡醒的模样。   他走到褚珩跟前,很自然的坐到他腿上, 将脸蛋贴在褚珩胸前,浅浅打了个哈欠。   褚珩拥住他,问,“怎么醒了?”   白软撅撅嘴巴, 抬头,明亮好看的眸子看着褚珩的下巴,“阿珩不在, 阿软哪里睡得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水来,再看那软乎乎的脸蛋,瞧着让人心头一软。   “若困了, 就在我怀里睡。”褚珩说着伸手给他将睡乱的头发顺了顺。   白软抿抿唇,圆不溜秋的眼睛眨了眨,“可阿软虽然困,但是睡不着了。”直起身子来,看着褚珩,“阿珩,阿软陪你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褚珩浅笑,“好。”   白软换了个姿势,坐在褚珩腿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以前没下山的时候,我和阿雀时常坐在这里看月亮数星星。”   褚珩跟着抬头,“在这里看月亮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阿软觉得,只要跟阿珩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白软说这话时,脸蛋红扑扑,一双猫儿眼滴溜溜的瞄着褚珩。   褚珩给他说的露了笑,他目光深沉的盯着面前嘴巴抹蜜的小妖怪,忍不住亲了亲他。   可一口哪里够?白软撅起嘴巴来讨吻。   “还要亲?”褚珩憋着笑问。   白软点头,“自然是要亲的呀,你们人类说完这等甜言蜜语,不都是抱在一起亲的嘴巴通红方才罢休吗?”   褚珩捏了下他的脸,“想学人谈情说爱,不要去青楼那种地方学。”   白软懵懂道,“那该去哪儿?那里可全是小娘子相公。”忽而想到什么,道,“阿雀常常去天桥底下听说书的,还有戏园子唱戏也能听到,那,阿珩,日后,你带着阿软去这些地方好不好?”   “好。”褚珩抱紧了他,有点好奇,“怎就如此好学了?”   问到此,白软唇边漾起可爱的笑意来,晃着脚丫道,“阿城答应阿软了,这次回来就告诉我如何变成人;阿软想着,变成人的话,一定要尽快的像个人,故而,是要多学多看的。”   听了这话,褚珩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酸涩来,又有些拒绝掺杂在里头,叫他不知该是个什么态度。   白软生来便是一只狐妖,有长长久久的生命,若是不入红尘,潜心修炼,即可得道成仙。   可偏偏为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放弃修炼,一心要做人。   是该为得此痴情小妖而欢喜?还是想到他放弃修为成人而可惜?   褚珩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要和白软永远在一起。   但妖变人,岂会轻易就能?若是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断断然是不忍白软做出什么牺牲的。   白软不知他的愁绪,只要想到自个能变成人,就整张小脸笑眯眯的,在褚珩腿间摇头晃脑的哼起小曲来。   褚珩给他唱的一愣,继而蹙眉,这种淫词浪调从白软口里唱出来,听着有些别扭,可对上他那纯良的小眼神,褚珩就知这小笨妖不知道这词里的意思。   “阿珩,好听吗?这是阿软在鸡院新学的哦。”白软声音甜丝丝。   “……”褚珩低咳一声,“我还是觉得你以前那些歌好听。”   白软一听,圆眼瞪了瞪,眉头微蹙,“阿珩不喜欢吗?可明明那里的小娘子都喜欢的呀。”   褚珩暗自叹气,觉得他是该给白软一些比较“正规”的东西了。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盯着褚珩,眼里全是个不解和求知。   褚珩亲他眼睛一口,“等回到府,我给你拿些书籍之类的让你来学,如何?”   白软点头,期待似得,“好。”想了想,补充道,“要学如何更像一个人。”   褚珩捏了下他的鼻子,“你已经很像人了,不需要学,我给你拿的是一些故事书籍,又能看故事,又能学东西,还能助你认识些个字。”   白软一听,双目露出亮光来,憧憬道,“这么好?”说着手抓住褚珩胳膊晃着道,“阿珩,那我们快回王府。”   褚珩恶趣味的给他在头顶扎了个小辫子,道,“今日晚了,明日再回去。”   白软昂着小脸,“阿软第一个要学的是小娘子和相公的事情。”   褚珩拨弄他头顶那一撮小辫子,“好。”视线转向他,“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很好,不需要学什么了。”   白软哼唧,“阿软要学。”   褚珩给他的认真小模样弄得一笑,又拨弄了几下他头顶那撮小呆辫,忍俊不禁起来。   白软圆眼溜溜,跟着傻乎乎笑起来。   ——   京都,皇城里。   褚铎看着这烧的面目全非的宴琼殿,想起当日那铺天而灌的大水,想着那狐妖将褚珩救走,心中竟莫名有一丝庆幸。   心思转了转,如此看来,那狐妖是褚珩的人?   这么说,褚珩派了个妖来自个身边?   褚铎冷冷一笑,果然,那人向来不会让自个失望。他双拳紧握,心间又带上了不甘心,头一次在默默问自个,难道处处都不如褚珩吗?   冷哼一声,褚铎满目鲜红,磨了磨牙,转身去了城墙上,站在那里,望着这院墙深深的皇城,褚铎心中却没有半点儿满足。   黎明到来时这最后一丝黑暗,遮住他阴郁的目光,这皇宫上下没人敢对他有一丝不敬,这份恭敬里全是实打实的害怕。   故而,做皇帝这么久,除了贴身太监,就没有一人肯跟他亲近一些。   褚铎觉得周遭的东西全都是冷冰冰的,连同他自个。   天边鱼肚白,很快,太阳从云层里跳出来,阳光照在身上,不多时有了暖意,他朝太阳伸手,想触摸这份温暖,却怎么也够不到。   “皇上,该上早朝了。”太监孙矩提醒道。   褚珩收回手,理了下黄袍,转身朝大殿走去。   下了早朝,褚铎去给太后请了安,一起用过膳食,随后便回了书房开始忙着批阅奏折。   这次火灾,群臣皆认为是意外,因褚铎也被困其中,故而没人敢往阴谋了想。   只是褚铎能脱身,倒是让全皇城上下讶异不浅,又传出什么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之说,更是将这事弄得神乎邪乎,自然褚铎的威严更甚。   白城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嘲弄一笑,他去了褚铎寝宫拿赤狐剑。   却见褚铎在院子里喂鸡,一把一把小米洒在小鸡面前,倒是认真。   “多吃点,你们最近长大好多,再吃胖点。”他喃喃道。   白城现了身,嘲道,“等它们胖了,是要杀了吗?”   褚铎目光望去,神色肃然,“靖王又派你来做什么?”   白城闻言,眉头微蹙,不知他这话是从何说起。   还未等他理出头绪来,就听褚铎轻哼一声,“朕派去两个细作,似乎都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曾想,靖王居然也派个细作来朕身边。”   “……呵。”白城了然,嘴角轻扯,带着一丝蔑笑,“我白城不是靖王派来的。”   褚铎全然不信,视线转回那些小鸡身上,继续喂自个的鸡。   白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殿内,不多时,拿着那把九尾赤狐剑,道,“剑,我拿走了。”   闻言,褚铎目光遽然变冷,神色间颇为不悦,“那是朕的剑!”   白城充耳不闻,握着此剑,他指尖微颤,这是父亲之骨所铸,父亲一身浩然正气,他骨所铸之剑,岂能佩戴与褚铎这等阴狠之人?   只是,他感觉得到剑的拒绝,心中不免万分不解。   “这剑从朕生下来便跟着朕。”褚铎上前一步,伸手,“拿来!”   白城看他,不为所动,只是问道,“此剑你是如何得到?”   “朕为何要告诉你?”褚铎说着,问道,“靖王是派你来拿朕的剑?”呵一声,“他倒是知道此剑对朕的重要,可惜,朕的剑只听朕的。”   白城冷冷望着他,重复问道,“此剑你是如何得到的?”   褚铎与他面对面,不答,只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极其俊美的狐妖。   静静地过了许久,他轻喘了口气,开口道,“是我母亲祖传之物。”   白城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置信,父亲乃九尾狐仙,怎会将如此宝剑赠与毫无修道慧根的凡人?   一时想不通,于是须臾,将那把剑还了褚铎,后消失在褚铎眼前。   白城心里有很多疑问,他需要知道前世的种种,飞在空中,现了原形,化作一九尾赤狐,直冲云霄,跃过那层云,不多时,一座缥缈仙鹤环绕的仙山出现自己视线里。   赤狐一声长鸣,飞落在灵山一处水池边,幻了人形,紧紧盯着在池边钓鱼的仙人。   “赤狐白城前来打扰,望上仙指点迷津。”他作揖道。   银眉鹤发的仙人,轻捋胡须,“你父亲之骨所铸造的剑是专门为褚铎所铸,这一点毋庸置疑。”   闻言,白城凤眼圆睁,目光直直盯着那仙人,全是个不敢相信的模样。   “父亲为何要这样?”他不解。   “自然是有你父亲这样做的道理。”仙人视线转向他。   “还请仙人道明。”白城语调请求。   仙人轻摇头,道,“凡事皆有缘,前世今生,恩恩怨怨,看不透道不明,你若放下心魔,很快便可飞升成仙,何必又给自个找不痛快?”   白城回过神,声音轻颤着开口,“可……剥皮抽骨之仇,就此算了?”   “剥你皮抽你骨之人,是褚铎吗?”仙人反问。   白城语塞。   “前尘往事已是云烟,连同那人也早就不在世,这一世,是褚铎,而不是寒仓。”   白城神情凝重,好半晌,才道,“但褚铎是寒仓转世之人,此仇自然是寻得他。”   说罢,飞离灵山。   仙人眉间轻蹙,却是无言,盯着池中,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飞离灵山,白城忽而迷茫了,心头不解又闷堵,化了狐形,回了青莲山。   还未到那,就听到了白软的歌声,欢快清脆,听在人耳尖不禁一甜。   白城远远的站在老梧桐树下望着白软和褚珩,这一人一妖相处的如此恩爱,倒真是叫人有一丝羡慕。   褚珩眼里是深情不渝的温柔,而白软清亮的双眸中是稚真的爱意。   白城有些好笑的看着这陷入爱河的小狐妖,嘴边溢出笑意来,轻叹一声,去了别处睡大觉。   褚珩看着月光下白软漂亮圆软的脸蛋,戳了戳,“我离开多日,你倒是越发圆润了。”   白软一张圆乎乎的小脸皱了起来,“莫不是阿珩嫌弃阿软了?”说着哼一声,化成小白狐缩在褚珩腿间,转个身只留给他一个哀怨的后脑勺。   褚珩好笑又无奈,盯着腿间那圆滚滚的白团子,心尖软了几分,实在不想这小妖怪生气,便将他抱起来,让他看向自个。   抚了抚白软的毛毛,又抚上他的大尾巴,“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了?”   听了这话,白软心头一喜,喜滋滋的望着褚珩,果然娘子是最最最好的。   “可阿雀、阿城、连同冬容春桃她们都说我胖了不少。”白软昂着小脸,双眸带了委屈,连嘴边的胡须都委屈的耸拉下来,“其实,阿软也觉得自个胖了不少,你摸摸。”   褚珩摸了摸,笑,亲他一口,“别听他们的,你不是说胖,你只是毛茸茸。”   白软给说的脸上一红,不过有毛毛遮盖,倒也看不出,但那双猫儿眼露出羞意,用小粉拳捶了下褚珩,“哎哟,讨厌,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真坏。”   褚珩:“……”看来他不在的期间,青楼没少去啊。   抬头望天,无限惆怅中…… 第47章   月朗星稀, 白软端端正正的坐在褚珩怀里,在他面前是一小摞书籍。   他眼睛睁的圆不溜秋,好奇的一页一页翻着他看不懂的故事, 嘴巴惊讶的溜圆, 数了数页数,每本书好似都有个上百张。   想到要有这么多故事听, 这么多东西学,不免小脸上带了笑意, 可又想到要学这么多个字, 两条小眉毛不自觉的就拧在了一起, 瞧着让人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拿来给他,好将那眉头舒展喽。   白软咂吧咂吧嘴,吃了口褚珩递过来的猪蹄, 猪蹄入口,将他注意力从那些书中拽了回来,偏头看向小几上盘里的猪蹄,伸手将盘子拽到自个面前, 认认真真吃起猪蹄来。   褚珩将那些书拿过一本随意翻了翻,就是些民间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什么《西厢记》《牡丹亭》《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   白软最近有个小习惯, 只要满足开心,就露出毛茸茸和耳朵和尾巴来,双手抱蹄,啃得带劲, 尾巴摇摇,耳朵动动,那双圆乎乎水润润的眼睛随着褚珩手翻动,望着那书本里密密麻麻的字。   小片刻一小块猪蹄吃下肚,白软又拿了块肉多的,递到了褚珩的手上,“阿珩,这猪蹄,阿软已经尝过了,好吃的打紧,你赶快尝尝。”   褚珩见他这体贴人的小软样,便放下手中的书,拿过白软手中的猪蹄,与他一同吃了起来。   白软笑眯眯的又抱起一块猪蹄,大口大口的吃着,褚珩将一块上好的肉筋送到了白软面前,白软看都不看,张嘴啊呜就吃进了嘴里。   褚珩喜欢看白软吃东西,瞧的人跟着胃口大开不说,最重要,他喜好喂白软。   这小狐妖对好吃的皆是来者不拒,喂他吃东西,真是满足他的趣味。   一口又一口,白软一张小嘴塞的满满当当,圆乎乎的眼睛满足的眯着,将褚珩递到他嘴边的所有东西都乖乖吃下肚。   又一块猪蹄吃下肚,褚珩担心他会腻,便喂了几口山楂糕,想再喂两口粥时,白软拒绝,“阿软要喝茶。”   “喝粥。”褚珩坚持自个的。   “茶。”白软黑溜溜的眸子看他。   褚珩蹙眉,“粥,专门给你熬得香菇鸡肉粥。”   白软盯着碗里的葱花,拒绝的摇头。   褚珩觉得这小妖精太挑食,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舀了一勺送进了他嘴里。   白软小脸上带了委屈,瘪着嘴不肯下咽的看着褚珩,将哭不哭的模样。   褚珩叹气,“好好好,不喝,喝茶。”   白软将粥咽下肚,“阿珩,阿软不喜欢葱花,也不喜欢香菇。”又软声软气的说,“阿珩莫气,阿软喝便是。”   说罢自个捧起碗来,呼噜噜的喝了大半碗。放下碗,舔舔嘴唇,求夸奖的眼神看着褚珩。   褚珩给他的乖巧弄得好笑,“总是这般挑食可不行,即便你是妖,也怕是要生病的。”   阿软腮颊微鼓,理所当然道,“阿软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的,干嘛非要阿软去喜欢?就像阿软喜欢阿珩,哪怕是天天见,也是不腻的,就如这些个肉,阿软天天吃,也不腻。”说着抓了块鸡腿,又浑然忘我的吃了起来。   褚珩彻底投降,跟他讲道理的小妖怪,还真是叫他无话可说。   伸手摸了摸白软的肚皮,暗暗想,照这么个吃法,怕是用不了多久就真是个小圆球了。   脑子里冒出白软化成狐狸,变成白团子的情景,心里发笑。   丫鬟冬梅端了一盘刚出锅的鸡爪走了进来,行过礼,说道,“回王爷,这是凝香阁派人送来的,说是给王妃。”   白软伸长了脖子一看,登时杏眼圆睁,忙指了指紫檀小几,“快,秋梅快。”   冬梅上前将鸡爪放在小几上,小小声地纠正,“奴婢叫冬梅。”   白软充耳不闻,视线紧紧盯着那鸡爪,伸手抓了一个,却因烫,哎哟一声,扔回了碗里。   冬梅给吓了一跳,忙慌里慌张的跑出去拿凉水。   褚珩心疼的表情难以掩饰,握着那双白净的小手,没入冷水里。   冬梅跪在地上垂首不敢起身。   “秋梅,你跪在这做什么呀?”白软全是个不解,“为什么你们总喜欢跪呀跪的,傻子不成……”   他吐槽着,褚珩让冬梅起身下去,后问,“可还疼?”   白软摇头,给他看手。   褚珩细细瞧了瞧,有一点泛红,倒是无碍,这下放了心。   白软欢欢喜喜的吃鸡爪,褚珩心头冒着疑惑,忍不住问,“你怎就与凝香阁走的如此近了?”   “因为九里姐姐做的东西好吃呀。”白软说的坦白又理所当然,“阿软最喜欢做饭好吃的人了。”   九里姐姐?最喜欢?   这几个字叫褚珩的心情略微起伏,接着又因白软下一句话,冒了酸气来,寸寸不休,压都压不住。   因白软嘬着手指头,软乎乎的说道,“九里姐姐长得好看,做饭好吃,连泡的花茶花酒都好喝,她身上还总是香香的,阿软天天吃她做的饭也不腻……”   褚珩手指敲着小几,听着白软将那莫捺夸到天上去,某个时刻终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白软吧啦吧啦说着的小嘴。   白软:“……”双目瞪的圆又圆,全是个不明白的小模样。   “食不言饭不语。”褚珩一本正经道。   白软点头,乖乖继续吃鸡爪。   白软的世界里褚珩最大,其次便是吃睡,等吃饱喝足后,才想起来那些个书。   “阿珩,你要教阿软认书上的字吗?”他问。   “你想如何?”褚珩全顺着他的意思。   “阿软困了,阿软要睡觉,但是呢阿软还想听故事,阿珩你给阿软讲,好不好?”   “好。”褚珩应着,拿过一本《西厢记》,讲了起来。   白软安静的听着,某个时候,他问,“崔莺莺,是小黄鹂吗?”   “……”褚珩略蹙眉,“是人。”   “哦,阿软还以为是一只小黄鹂精和人类。”说着轻轻叹口气,略略带了失落。   褚珩看他,思想小片刻,问,“想听人和妖的故事?”   白软点头,“有吗?”   褚珩在书堆里找了找,翻出一本《白蛇传》,给他讲起来。   白软听得眉头皱起,小小声的说,“阿珩,阿软好怕蛇的。”抱住褚珩的胳膊,将脑袋歪放在上面,“以前在妖界,被蛇妖追过,把阿软都吓哭了。”   说着,小思绪飞到了从前在妖界的日子,三天两头被欺负,不是被这个吓到,就是被那个恐吓,如此看来,来人间真是太对了,能遇见这么好的娘子。   想到此,白软嘿嘿笑了笑,亲了口褚珩的胳膊,尾巴摇摇,继续听故事。   褚珩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笑眯眯的小脸,又翻翻找找,找了本《牛郎和织女》。   白软换个姿势,躺在褚珩怀里,大眼睛盯着褚珩,乖巧的听故事。   “牛郎是牛精吗?”某个时刻,他又问。   褚珩摇头,“是人。”   白软抿了唇,稍作沉默,一双手紧紧抓住褚珩的衣服,软糯开口,“阿珩,阿软想听妖怪和凡人的故事,你有吗?”   褚珩轻挑眉,在书里翻翻找找,找了本民间野史,里面有几个妖怪与凡人的故事。   白软从他怀里出来,趴在床上,托着腮,安静听完这些故事,后拿过那书,翻了翻,疑惑道,“怎么全是男女,没有男男吗?”   褚珩眉头皱了皱,“没有。”   白软唉一声,在床上滚了一圈,挠挠屁股,“为什么没有呀?”   褚珩给他问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想,伸手将白软圈入怀中,亲了他一口,“有的,明日我派人去别处寻寻。”   白软睁大眼睛,期待的点点头,瓮声瓮气道,“阿软要学的是男子与男子的种种,因为阿软是男子,阿珩也是男子。”说着羞涩一笑,“阿软全学会了,才能叫阿珩更喜爱阿软。”又补充了一句,“阿软不笨的。”   褚珩清冷俊逸的脸上带了笑,目光沉沉的锁定白软。   面前的小妖怪还浑然不知,光着屁股挠挠痒,不仅挠后面,还挠挠腿间那物事,眨巴眨巴眼,冲褚珩笑笑,全是个没羞没臊的模样。   褚珩呼吸给他弄得略沉,稳了稳心神,拍了下他的屁股,“睡觉吧。”大手放在白软浑圆软翘的屁股蛋上,觉得手感太好,忍不住揉了起来。   白软趴在那撅起屁股任他揉,露出的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的摇着,时不时蹭到褚珩的手臂。   褚珩温柔的瞧着他,看着那尾巴摆动的幅度,片刻后,轻握住,玩起白软的大尾巴来。   白软乖乖趴在那任他玩,浅浅打了个哈欠,软声开口,“阿珩,困了。”   “睡吧。”天已经凉了不少,褚珩扯过棉被裹住白软,只露出一只脑袋,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褚珩。   “可是,阿珩,你腿间的丑丑大了好多。”他眼里带着担心,“丑丑是想戳阿软的屁股吗?”   褚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火,又给这小东西撩了起来,俯身靠近他,问,“你不是不给吗?”   白软眼睫颤了颤,圆乎的眼睛里是一滩水汪汪,舔了舔嘴唇,极其坦白的说道,“其实阿软也想了,可是阿软怕阿珩减阳寿。”说着翘起双唇,带了委屈,“阿城还没回来呢。”   褚珩又凑近了两分,低沉道,“若阿珩说不怕死,你当如何?”   这话叫白软圆眼一睁,顿时摇头,“不行的,阿珩是要长命百岁的,少一息时间都不行。”   他说的认真又严肃,听得褚珩心里泛起甜蜜来,心满意足的亲了亲他。   白软撅着嘴巴回吻,两人抱在一起亲了一会,等离开彼此的双唇,白软问,“阿珩,你的舌头好不乖,刚刚都伸到我嗓子眼了。”   褚珩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白软软翘的双唇。   白软张嘴含住他的手指,牙齿轻轻咬了咬,又舔了舔,揉揉眼睛,“阿软睡了。”说完脑袋往褚珩手臂上一歪,很快进入梦乡。   褚珩:“……”这种无意识的撩拨,真是要命。   唉,无限惆怅。   ——   过了两日,褚珩派人找来的那些书籍,似乎都不是很叫白软满意,全是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他哪里能学到东西。   京都那个皇帝好似又要欺负他家娘子,害的娘子又要忙,白软下巴放在紫檀小几上的那几本书上面,闲闲的看着小山雀啄糖葫芦,心里想的全是褚珩。   “阿软,你怎么不看了?”吃饱的小山雀打了个饱嗝问道。   “阿软不认得上面的字,阿珩白天没时间,要等晚上才能教阿软。”白软说着直起身来,将那几本书又拿起来随意翻了翻,觉得无趣,便扔在小几上,哼哼唧唧往榻上一躺,脑袋埋进软枕里,有些个不高兴了。   宋疾和冯缓前来和褚珩议事,此次各封地诸王死于火灾,实在叫天下人大惊。   作为朝廷官员,见惯了尔虞我诈,为利兄弟残杀的事情,这事于他们来说,皆都认为多有蹊跷。   书房里几名将士议论纷纷,皆是要褚珩举兵谋反。   “王爷,这一次您有幸逃脱,可下一次呢?若他褚铎非要置于你死地,处处加害你,难保哪一次真就……”宋疾说到此戛然而止,肃然道,“王爷,反吧。”   褚珩神情淡淡,略带思考的看着宋疾,半晌,道,“本朝外忧内患,本就满目疮痍,这几年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太平日子,本王并不想挑起战争,因最终苦的是百姓。”   又道,“褚铎虽针对本王,但自从他登基,处处为民着想,倒也是个以百姓为重的好皇帝。”   “那依王爷所言,是要如何?”   褚珩的面色略滞,想了想,却是不言。   短暂的沉默,他沉声道,“这事容本王再想想,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几位将士不再多言,行了礼,各自回了各家。   晚上的时候,褚珩抱着白软问,“你觉得我做皇帝如何?”   “皇帝?”白软有些不懂,“是做坏人吗?”   褚珩顺了顺他的头发,“是做本朝的天子,位居高位。”   “然后呢?”白软歪着脑袋看他。   褚珩瞧着他这呆样,忍不住笑了笑。   白软圆眼一瞪,“笑什么?”   褚珩照着那张小脸又轻咬了一口。   白软眼睛睁的更是圆不溜秋,更是个不解,“你咬我做什么?”说着哼一声,“阿珩不乖,阿软虽然生气,但阿软不说。”   “这就生气了?”褚珩要笑不笑的给他顺毛,顺道又给他扎了个冲天小辫。   白软啧一声,皱起眉头,坐起身来,抱着膀臂瞪他,“阿珩,你别当阿软傻,阿雀说了,当皇帝会有好多美女,莫不是阿珩想要美女了?”   褚珩给他这脑回路弄得一愣,随后道,“那只笨鸟的话,你少听点。”   白软哼唧,伸手抱他,“阿珩做什么,阿软都顺着,只是阿珩不能有旁的人。”说着直起身来,伸手握住了褚珩腿间那物事,捏了捏,“丑丑只能是阿软的。”怕这话没有什么震慑,虎着脸道,“丑丑有悄悄跟我说,它只喜欢阿软的屁股。”   褚珩惆怅,“嗯,丑丑是你的,你先放手。”   “不放。”白软绷着一张小脸,双爪抱肉棒,手感如此好,不自觉的捏一捏。   “……”褚珩险些给他抱的失了态,瞪眼,“松手。”   “不松。”白软抱紧了那肉棒,紧紧贴在那里,圆乎乎的眸子瞪着褚珩。   不待两息时间,那物事变得又粗又大,褚珩若在忍,便算不得男人了,他将白软扑在身下,吻上了那撅着的双唇。   没有进入,怕又惹了白软的气,只是用手和嘴解决了彼此身体里的欲望。   白软泄了一次,脸蛋红扑扑,浑身酥软的任凭褚珩折腾,后又跟着褚珩泄了一次,便慢慢的睡着了。   望着这每日折腾人不罢休的小妖精,褚珩甜蜜又无奈,抱他清洗了一下身子,后一同睡了。   白软做了个梦,梦到自个变成了人,和褚珩白头到老,殊途同归,忍不住被这美梦给笑醒了。   醒来,舔舔嘴唇,顿觉失落,原是梦。   他轻叹一声,下床乖乖让人伺候着穿衣洗漱,后乖乖吃饭,现如今筷子用的很顺手了,可还是不习惯,但为了更像个人,他决定从今日起,吃饭必须用筷子。   饭后,乖巧的伏在书桌前写了会字,又和小山雀一起数了数小瓷罐里的钱,后喜滋滋的躺在软榻上唱歌。   午后,闲来无事,便和小山雀去了凝香阁找莫九里。   “九里姐姐,你想变成人吗?”白软忽然问道。   闻言,莫九里一愣,眉头微蹙,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变成人?”   白软认真的点了下头,后憧憬道,“变成人就能与阿珩……”说到此捂嘴偷乐,“阿软不能告诉你,因你是女孩子,会害羞的。”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挺了挺小胸脯,又故作出一副大丈夫的模样。   瞧在莫九里眼里实在好笑,她跟着笑了笑,后叹了一声,感慨道,“做人有什么好?生老病死,还有些许无奈,更会因某些事某些人而无能无力,若是地位高了尚且还好说,若是生在穷苦人家,亦或者做了乞丐,那日子只有苦。”   白软听得愣愣的,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怎就说的跟你做过人似得?”   莫九里看看他,没作答。   白软不强求,摆摆手,笑了笑,继续乖乖的喝花茶。   茶下肚,摸了下嘴巴,“谢谢你,我该走了,若不然娘子又要想我想的着急了。”   娘子?莫九里又觉好笑,但并未说什么,只是道了声,“好。”   白软捧着小山雀屁颠颠出了凝香阁,在路上碰到了正在说着话的宋疾和冯缓。   两人也看到了他,立马行礼。   “你们俩……”白软一双圆乎乎的眼睛带着询问,“是刚刚见完阿珩吗?”   “回王妃,是的。”冯缓笑着回道。   白软“哦”了一声,跟他们摆摆手,欲要带着小山雀去找褚珩,走了两步,忽而想到了什么,顿足脚步,转身走到他们俩面前。   “诶,你们俩……”他抿了下唇,带着小心翼翼,“你们可有男子与男子的书?”   他的理解,这两人时常在一起,他们是男子与男子,应该是有那类书籍的。   “男子与男子的书?”宋疾皱了眉。   冯缓略略沉默,道,“王妃是想看?”   白软点头,带了愁绪,“阿珩有给我的,只是全是个密密麻麻的字,阿软不认识多少字,故而觉得无趣又难。”又说:“阿软想哄阿珩开心。”   宋疾眼珠转了转,心中暗道,这小狐狸精还真是体贴,又转了转思绪,哄王爷开心,他往不可描述之事想了,暗暗乐了乐,诶一声,看着冯缓,“冯缓,你不是有好多小黄书吗?你拿给王妃几本,让他看看。”   “小黄书?”白软眼睛圆圆,全是好奇,“那是什么?”   “那是字和插画皆有,通俗易懂。”宋疾笑着解释,暗搓搓的搓搓手,期待的看着冯缓。   冯缓变了脸,“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男子与男子的小黄书?”   “你少来了,前两日我去找你,你没在,我就在你书房随意翻了翻,翻出好几本呢。”宋疾笑的特贼。   冯缓:“……”气的磨牙,“你……你这种随意乱翻他人东西的行为实在是讨厌!”   “瞧瞧你急头白脸的样,跟让人抓了偷情似得。”   “你……”冯缓给他气的瞪眼。   白软眼珠滴溜溜,上前一步,拽拽冯缓的衣服,“给我瞧瞧好不好?过两日就还你。”   冯缓给他这稚真的小模样弄得无措,想了又想,最终点点头,恭敬道,“那明日就给王妃送来。”   “现在就送吧,或者我跟你去拿。”白软满腹好奇,想要尽早看到小黄书。   冯缓没辙,皱起眉头,只能答应,随后快速回家拿了几本书来。   白软双手接过那几本书,如获至宝般的捧在怀中,笑眯眯道,“你们真好,谢谢你们俩。”眼珠转了转,搜刮到脑子里学到的所有美好的词,开口软糯道,“哦,祝你们俩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冯缓:“……”脸黑了。   宋疾:“……”脸更黑了。   白软浑不知事,喜滋滋哼着歌抱着书走了。   “我头上有耳朵,我身后有尾巴,我是一只好学的小狐狸……哟哟哟,好学的小狐狸……” 第48章   进了凌烟阁, 白软忙将这宝贝揣进怀里,探头探脑的进了屋,吩咐丫鬟小厮们不许任何人进来, 怕他们不听, 又仔细的吩咐了一遍,后神神秘秘的将门一关。   屁颠颠的爬上软榻, 将那些书拿出来,小小心心的放在紫檀小几上, 嘿嘿一笑, 抿了抿唇角, 一双眼睛睁的圆不溜秋,看着这些书的封面。   “阿雀,我要开始学习了哦。”他软声开口, 全是个期待。   小山雀站在他肩头伸着脖子张望,希望能从这些书里看出跟以前那些书有什么不同来,但光看封面,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阿软, 你看得懂吗?”阿软不识字,他担心道。   白软黑溜溜的眸子水光光晶亮亮,拍拍胸脯, “他们俩说了,这些通俗易懂,即便是不识字,看画也能明白个大概。”   小山雀眨巴眨巴黑湫湫的眼睛, 了然,扑棱着翅膀飞在小几上,小脚丫踢了踢其中一本书,“那阿软快翻开看看。”   白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打开,才翻看就被眼前纸张上画的两具光裸的男子给吓了一跳。   两小妖皆是一愣,白软抿唇,圆软的脸颊上的肉跟着轻轻抿着,眼睛更加圆不溜秋。   “阿雀,这种你不能看。”他声音很小很颤,“你还未娶妻。”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小脸,“活人的我都看过,莫说画在纸上的假人了。”又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白软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儿,便高高兴兴的和小山雀一起看这些个小黄书了。   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白软看的认真惊奇,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也跟着看,他们俩皆是眼睛瞪得浑圆晶亮,脸上全写着讶异,同时看的皆都脸蛋红扑扑,心里扑腾腾。   “哎哟!”白软忽然道,用手捂住那插画,“不行不行,得喝口水。”   小山雀一双眸子看着下了榻找水喝的白软,舔了舔嘴唇,也有些口渴道,“我也要喝。”   白软将茶碗里的水放在小几上让小山雀喝,后坐回榻上,一手托腮,一手放在书上轻敲。   思绪飘到和他家阿珩在床上翻滚的画面,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眼睫轻颤,白净的小脸上挂了红晕,嘿嘿两声,又埋头继续看。   小山雀跟着看了一会儿,心中带着些莫名,尤其是看到白软脸蛋红扑扑,眼睛冒着光,更是个不解,哎哟一声,眨了眨眼,“阿软,我看累了,睡会觉了。”   白软抬头看他,嗯了一声,后继续盯着那些插画看,不识字的他,也只能看这些画了。   等看完一本,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脑子里又冒出和褚珩在床上的种种,自觉有了羞意,拿书遮住脸,往榻上一歪,傻乎乎的笑了两声。   翻个身,又拿了本书,细细看起来,这书是道具篇,白软瞧的瞪大眼睛,万分惊奇和不解,心中疑问冒个不停。   绳子、铁链、镣铐、鞭子、项圈、蜡烛……   再看那些响应的插画,白软的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哎哟一声,将那书一扔,打了个哆嗦。   哼,这是什么书吗,那些东西若是用在阿珩身上得多疼呀。   又哼一声,觉得自个被宋疾他们俩愚弄了,莫说让娘子喜欢了,怕是阿珩要讨厌阿软了。   白软的嘴撅的能挂酱油瓶,气咻咻的生起自个的闷气来,在榻上滚了两圈,趴在那发愣。   过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向那些书,将适才扔的那本书捡起来,又带着探究的心里随意翻了翻,忽而看到了玉势的插画。   白软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诶,这不是阿珩送给我的那个东西吗?”   慌忙翻出那两对玉势来,细细瞧了瞧,又对比了那插画,这下明白个通彻了,原是塞在屁股里面的。   想到褚珩从未将这东西塞进他的屁股,也没塞进自个的屁股,白软眉头拧了拧,叹一声,又不明白了。   手摸了摸玉势,往自个屁股处比划了几下,觉得无趣,将玉势扔在一边。   继续在那几本书里,翻翻看看,当翻到姿势那本书时,白软小小声的惊叹,那些插画栩栩如生,各种各样的姿势。   趴着、跪着、侧身、平躺,坐着、站着……   想到他和娘子在床上时,只有那几种姿势,顿觉这是珍宝。   哎哟一声,感叹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好的东西,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呢。”拍了拍自个的脑门,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眯了眯眼睛,继续看。   当看到插画中只有一个人时,白软带着些莫名,画上那人双手握在自个腿间那物事上,表情销魂……   眨眨眼,有些个懂,阿珩也给自个弄过的,又眨眨眼,看书看得浑身燥热,到底是四脚兽,全然没什么羞臊,将自个衣服扒光,学着插画中那人姿势,双手握着自个的那小小软。   慢慢的找到了感觉,白软舒服的哼哼几声,猫儿眼沁出水光来,眼睫轻颤,某个时刻,感觉手上腻滑一片。   瞧着手上的东西,白软的脸登时红了,慌忙找东西擦拭,忽而觉得自个真是个不知羞臊的色狐狸。   擦完慌忙拿过亵裤套上,紧紧抓着裤子,坐在那盯着那书发愣,因泄了米青,此刻带了些困倦,浑身软绵绵,脸蛋红扑扑,白软忽然好想褚珩,想跟他在床上滚,又想着那样会减阳寿,便生了委屈,将那黄书一扔,气闷道,“这东西原以为是宝贝,却是个害人的东西!搅扰的阿软总想些羞羞的事情!烦!”   一番生闷气,躺到榻上四仰八叉的睡了,睡得歪扭七八,两条小眉毛轻轻皱着,许是看这些书的缘故,不由得做了春梦,醒来时更空虚不说,看着亵裤上湿了的一片,烦的气急,一股脑脱下那亵裤扔到了地上。   可转念一想,又怕给人看到,再怎么说也是爱点面子的小妖怪,便又光着屁股下了榻,将裤子捡起来,想了想,藏在了榻边的角落里。   望了眼窗外,太阳已经慢慢的落下了,阿珩还没回来,又想到不能与阿珩尽兴的在床上滚,就更难过,仿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爬上榻抱着小枕头偷偷抹起泪来。   抹完泪,或许是做春梦又泄了的缘故,困顿顿的又睡了过去。   暮色时分,褚珩才从外面回来,心里寻思着他家小妖精肯定等着急了,脚步便又不由得加快。   到了那却被下人们给拦住了,说是王妃有令,没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屋。   这话叫褚珩蹙了眉,瞧着眼前不会变更的下人,冷声道,“连本王也不行?”   说罢推门进了屋,脚步放轻,走到榻边,脚下踩了一东西,低头看去,是一本书,弯腰捡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顿时神色一滞,挑了眉,心里发笑,这小妖怪居然还会看这等书。   无奈摇摇头,将书放在小几上,目光看向在榻上睡得歪扭七八的白软和小山雀,目光锁定白软,见他脸蛋红红,小嘴微张,似乎是哭过,因那长翘的睫毛处带着湿润,褚珩眉间微蹙,给他弄得心头软了几分,伸手轻轻将他姿势摆正,拿过薄被给他盖上,后将小山雀轻轻捧起来,放回了窝里的小软被里。   走回榻边,视线转向了小几上那些书,随意看看,《龙阳秘籍》《菊花宝典》《泡哥儿秘籍》《断袖独门秘籍》《黄瓜宝典》《哥儿日常用道具篇》《姿势大全》……   褚珩的眉头随着这几本书的名称和内容,皱的越来越深,脑子里满腹疑问,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搞不明白这小东西从哪里弄来这些淫秽不堪的书籍。   将书轻放在小几上,视线扫了一圈,榻上的玉势、再看被白软脱下来的裤子,顿时什么都明了。   轻轻笑了一笑,不知为何,这些东西因白软的缘故,凭空的没沾污秽半个字。   又拿着那亵裤瞧了瞧,已经可以想的出,趁他不在,白软那笨拙的模样了。   白软换了个姿势,知道褚珩来了,慢慢睁开眼,迷迷瞪瞪的,可看到褚珩拿了他的裤子,顿时醒的透彻,骨碌坐起来,一把将裤子夺过来,藏在身后,“不给看的。”说着圆乎乎的小脸成了大红布,一双杏眼躲躲藏藏,全是个羞意。   褚珩浅笑,圈他入怀,亲了又亲,“这么想要,不问阿珩要,却偏找这些东西来。”说着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阿软,日后不看了便是。”白软小小声的说。   “日后是问我要吗?”褚珩坐下,将他抱进自个怀里。   白软摇着头,“阿软不要阿珩减阳寿。”   “我若说我不怕,你当如何?嗯?”褚珩的声音低沉好听,贴在白软耳边,呼出的热气将他弄得一哆嗦。   “阿软不知。”白软赶忙从褚珩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退,蹲在榻上的角落边,声音小小的说,“阿软想跟阿珩在床上滚,可阿软不舍得阿珩减阳寿。”   他坚持自个的,又道,“阿珩,你快转过脸去,你看的阿软心里扑腾腾的。”   说着伸出一双小手遮住褚珩的脸。   褚珩用手拿开那双白净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后将白软又抱到怀里,温暖的手掌摸着白软温温软软的皮肤,看着怀里傻乎乎的小东西,终是忍不住,抱起来径直去了床上。   “阿珩~”白软的声音小小的带着颤,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褚珩。   褚珩的气息已经乱了,他极力压制,凑过去吻上白软的双唇,勾缠住白软那柔滑的小舌头,往深了吻。   光溜溜的白软跟条小鱼似得滑进褚珩怀中,两人抱在一起啃的带劲。   得了这等满足,白软眯起眼睛来,他想着,只要亲吻就好。   可哪里受自个控制,褚珩的衣服不知何时褪光了,那粗大坚硬的“利剑”展现在白软面前,叫他眼睛瞪得浑圆。   白软不自觉的屁股一紧,赶忙制止住要兽性大发的褚珩。   可褚珩哪里听,将白软压在身下,掰开他的臀瓣,指尖轻捻那均匀好看的褶皱,后把手指探进白软的身体里面。   白软立时杏眼圆睁,小小声的表示抗议,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褚珩那靠。   褚珩亲抚他,安抚他的小脾气,白软皱着眉,开口凶巴巴的颤声道,“阿珩你再这么不乖,阿软就不跟你玩了。”   褚珩呼吸粗重,“那我跟你玩好不好?”   白软哼哼唧唧,从褚珩怀里挣脱出来,用肉乎乎的脚丫子蹬了蹬褚珩,瞧着他腿间那不老实的丑丑,脾气上来了,抬蹄就要蹬,被褚珩大手一把将那白嫩嫩的脚丫子握在了手心里,皱着眉头问,“真要踹?若踹出什么毛病来,该怎么办?”   白软皱着小脸,觉得自个过分了,娘子可是用来宠的爱的,怎就对他发气脾气来了呢,这么想着,忙伸出手臂抱住褚珩,“阿珩莫气,阿软跟你闹着玩的,阿软喜欢跟阿珩玩。”抿了下唇,抚摸着褚珩宽大的胸膛,“只是,阿珩,我们不玩戳屁股,玩其他的如何?”   褚珩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喉结滚了又滚,没回话,只是坐起身来一把抱起白软,两人胸膛紧紧贴着,他双手托着白软浑圆的屁股,低头含住白软的双唇,手抚摸揉搓那软翘的小屁股。   白软挣脱不开,便挥着拳头,用软绵绵的小拳头拍褚珩,可那力道不足为惧,反倒是有一丝欲拒还迎的味道。   褚珩下身的硬挺摩擦着白软的肚子,惹的他浑身颤栗,酥麻无比,在被褚珩亲的晕陶陶后,毫无防备之下,后穴又被强行插入了手指。   白软一双杏眼圆乎乎,傻愣愣的被褚珩压在了身下,直到身体被贯穿,才回过神来,哎哟一声,又气又急又羞又有些愉悦还有些担心,总之,这纷纷扰扰的情绪弄得自个如同帆船被浪拍打,摇摇晃晃,晕晕乎乎。   这等陌生又熟悉的情绪让白软无措,不一会儿竟哭了。因他怕褚珩减阳寿,怕的打紧。   白软的身子被褚珩操干的软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泪住望着在他身上耕耘的俊美娘子,吸了吸鼻子,颤声道,“阿软,不要娘子减阳寿。”   褚珩俯身去亲他漂亮的眼睛,柔声安慰,“阿软不哭,不会减阳寿的。”   “真的?”白软泪珠儿滑落,可怜气的很。   “阿珩何时诓过你?”褚珩去舔他的眼泪,心疼不已。   “可是……阿城说会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妖怪。”   “我问了白城,他说骗你玩的。”褚珩的表情不像是玩笑。   白软一听,当即瞪大了双眼,全是个不敢相信,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欢喜,小穴忍不住缩了缩,夹紧了褚珩的粗大惹的他低呼一声。   “哼,阿城真坏。”说这话时白软的嘴唇不着急的嘟上去,瞧着人心里软绵绵。   可褚珩忽而变了脸,狠狠地快速抽插了几下,叫白软叫了一声,随即皱起眉气鼓鼓的瞪着褚珩,全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   褚珩亲了他一口,说,“做这种事情时,不许提他人的名字。”说罢压着白软开始操干起来。   白软像是个珍宝,在床上所表现出的懵懂和率真让褚珩沉醉。   这一夜,床幔摇晃到天明。   ——   “阿城,你当真是骗我的吗?”   白软去了青莲山找白城,双爪攀着石桌,睁着圆乎乎的眼睛看着白城。   白城刚从灵山回来,懒懒的看着他,“前两日你不都跟靖王做了吗?还问这些做什么?”   白软羞涩一笑,软声道,“这么说,阿珩不会减阳寿了?”   白城望着他那明眸皓齿的乖巧模样,轻扯嘴角一笑,“是的。”   白软整张脸乐成一朵花,坐在石凳上,关心道,“阿城,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叫哥。”   “哥。”白软脆生生的叫道。   白城给他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低笑了一声,去了石床上准备睡觉。   白软指了指他带来的被褥软枕,“睡这个软和的,阿城。”   “我睡惯了这石床石枕,若是换太舒服的,容易迷失自我。”白城闲闲说道。   白软听得一知半解,看傻子似得看着白城,还是将被褥软枕放在了他面前,后抱着另外的去了木屋给石砡送去。   石砡正在自个给自个下棋,是用石子做的简易棋子,白软和小山雀瞧的眼睛圆乎乎,觉得他有点傻不愣登。   “多谢阿软和阿雀送的这些东西,石砡感激不尽。”石砡停了手上的棋,客气的说道。   白软呆愣愣的看着他,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太客气了。”   说完不等石砡回话,跟小山雀一起回了王府。   白城在灵山守了半月之久,那老仙人才告诉他,要知谜底,去京都皇城寻。   他躺在石床上静静的琢磨仙人口中的话,不觉面露难意。   石砡走了进来,将做好的饭菜放在了石桌上。   白天转头望向他,脸上依旧清冷如冰,但却张口道了声谢。   石砡心下一惊,看着他,有些个受宠若惊。   白城轻轻一笑,“你与之前好似变了个人,是因我是妖,你敌不过我,故而这般装模作样吗?”   乍起的那点受宠若惊因这话瞬间荡然无存,石砡起了怒意,只觉这妖,未免太重伤人。   许是多年受过暗黑的训练,心中所思所想并不表现在面上,只神情平静的看着白城。   白城起身,呵一声,“你心里的小人怕是早就对我诸多不满,只是你多年细作生涯,故而全都将情绪闷在心里,我这话说的可对?”   石砡锁眉,依然平静如水看着他,可又不得不佩服,转而一想,白城是妖,想要探究人类的心思不是难事。   他并未自个辩解,只是道,“你为何对人类如此有敌意?”   白城拿了个鸡腿吃了口,赞道,“青莲山的野鸡就是美味。”又吃了口,少顷,看向石砡,轻轻一笑,“我若对你有敌意,就不会吃你的鸡腿了。”   “……”石砡轻哼,心道,怕是鸡腿的诱惑而已,毕竟狐狸爱吃鸡。   白城独来独往惯了,吃饱喝足后,便在洞里睡大觉,睡饱后,将青莲山设了结界,后飞身去了京都。   大殿上是褚铎对着群臣发火的声音,房梁上是白城闲闲的观看。   这人的品性脾气种种,皆与寒仓截然不同。   可寒仓温柔下面藏着一颗狠毒的心,而褚铎……   白城一瞬不瞬的盯着褚铎,父亲能将他骨所铸造之剑给这人,到底是为何?   这人不是善类,白城想不通,仙人要他先放下仇恨,与褚铎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他觉得有些难。   褚铎下了朝,在自个寝宫用膳,等饭菜上齐,他吩咐所有宫人退下,后说,“你可以出来了。”   白城现了身,他手上拿着那把赤狐剑,正细细观察。   褚铎看向他,眉心紧蹙,吃着菜,默不作声。   白城轻轻摸了摸刀刃,立时有血流出,指缝间流出的鲜血,叫他神色更冷。   父亲的剑对他有防备……到底是为何?   白城胸口仿若石头压着,他抬眼,发现褚铎的目光正眨也不眨的落在自个身上。   顷刻,手中的赤狐剑直直劈向褚铎,挥出的剑气却将自个给震了回来,脚下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指缝间的血滴落在地,褚珩瞪大了眼睛,随即轻笑一声,“你……流血了。”   “我不眼瞎。”白城语调冰冷,眼中的杀意褪不去。   褚铎被噎了一下。   白城不甘心,寻了几百年的人,想杀却杀不得,且是父亲的剑在保护他,好似是对他的嘲笑一般,叫他恼羞成怒。   握紧了剑,又挥剑砍去,这一次仿若用尽了全身力气砍向褚珩。   褚铎一时怔住,瞪圆了眼睛望向那锋利无比的剑。   眼看着就要砍向他的头颅,剑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来,接着不受控制的飞出白城的手,骇人剑气,冲向白城。   白城脚下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花。   褚铎也眼前一花,再睁开时,眼前杀气腾腾的白城不见了。   只有一只毛茸茸的赤狐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望着自个。   褚铎一愣,须臾,便觉心痒痒。   ……好想摸摸他的大尾巴。 第49章   白城给这忽然的变数弄得怔愣不已, 抖了抖身子,用法术要幻成人形,法术却不灵了。   摇了摇尾巴, 实在是不解, 又努力施法,可却还是不行。   白城心中大定, 断然是赤狐剑的原因,父亲乃是天上的九尾仙狐, 封印法力这等事全不在话下, 想必是方才欲杀褚铎, 被这剑封住了法力。   想到此,白城泄了气,不懂父亲这时何意, 多做些无用之功也是徒劳。长长的叹了一声,将心中郁结压下,转身欲要走。   褚铎心中惊疑不少,只盯着眼前这只小赤狐的一举一动, 不懂为何忽然现了原形,还是如此毛茸茸可爱模样,但这等没了戾气的狐妖, 倒真是有些个吸引人。   见白城朝窗口走去,褚铎开了口,“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白城微顿,冷冷回头瞥了眼褚铎, 没搭话,走到窗户边帅气的纵身一跃,要跳出窗外。   哪里想,却……弹跳力不足,直接摔了个狐狸啃泥,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将白城摔懵逼了。   ……真是好不丢脸。   目睹这一切变故的褚铎瞪大了双眼,让白城这等略微滑稽的模样给弄得瞬间起了笑意,向来阴冷的脸上也莫名多了两分柔和。   四脚朝天躺在那的白城,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全是个不解,不懂、不明白、不高兴……   自己如今法术被封住,不仅无法化成人形,连跳出这窗外的能力都没有了!   怎么会如此?想他赤狐白城何时这般丢脸过?   脑子里回忆起方才那丢人的模样,登时气的有种要咬死褚铎的冲动。   褚铎将笑强憋回去,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关切询问道,“没事吧?可有摔着?”   被他这么疑问,白城心中更不禁火气往上冒,压都压不住。   褚铎见他不答,也不恼,想来这现了原形的妖物,许是不会说人话,自个又何必跟一只四脚兽一般见识。   他心中这般想着,刚又要开口说话,却见白城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接着挥舞着那狐狸爪子就挠了上来。   “……”褚铎捂着自个被挠出血的脸,一时怔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当皇子时候不得宠,下人们也敢欺负他,可哪里受过畜类的欺负?   还将自个挠成这般,真是好不狼狈,褚铎又疼又气,忍不住要将眼前这洋洋得意摇着大尾巴的赤狐狸提溜着腿扔出去。   可对上白城那圆溜溜的透着清澈的漂亮眼睛,忽而又没了多少脾气。   褚铎皱眉,低眼看了看胳膊上被挠的伤痕,一脸郁闷,拧了眉梢,也不再管白城,只快速的将屋子里的窗户全关上,后又将门关上,看了眼傻呆呆的白城,轻轻哼了一声,甩袖进了内室。   白城:“……”气到整只狐狸顿时仰倒在地,四脚朝天,胸膛起起伏伏,小爪子握了又握。   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此刻自个不过是一只没了法术的普通狐狸,哪里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城越想越火大,尤其是看到褚铎从内室出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更是将那火气无限放大,直冲脑门,当下都气红了眼,骨碌爬起来,龇牙咧嘴,尾巴竖起,做着攻击的姿势,瞪着褚铎。   这口气非得撒出来方能舒坦喽,故而,在褚铎看向他时,白城又用一记无影爪招呼了褚铎,每一爪子都呼在褚铎脸上,当下将他挠的不敢靠近半步。   褚铎抿了唇,看着面前火冒三丈的狐狸,忍不住往后又退了两步,他也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可在心里告诉自己:别跟小畜生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心里就舒坦许多,又看了白城两眼,不再理他,去了软榻边批阅奏折。   白城爪子划拉划拉地板,那尖锐的利爪划出一声声刺耳的声音,叫褚铎不由的微微蹙了眉头,尤其是当白城走到门口,用爪子划拉门的时候,褚铎闭了闭眼睛,偏头看向他。   白城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豹子,带着那坏脾气,爪子发狠的拍门划拉,试图打开。   门很沉,很大,是用上好的百年桃树做的实木门,白城小小的身板和那小爪子怕是弄不开。   褚铎盯着他看了小片刻,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到门口,弯腰将正在划拉门的白城给抱了起来。   白城感觉脚下一空,惯性所使,爪子还在划拉着,接着反应过来,眼睛一瞪,当即又要发作,却被褚铎强行给按在了怀里。   白城挣脱不开,气急,张嘴咬了褚铎的手。   褚铎疼的惨叫一声,才放开了他,捂着被咬出血的手指,心中又是一阵火,同时再不敢靠近白城半步。   “皇上,您怎么了?”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孙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忍不住询问道。   “无碍,朕不过是被一只小狗给咬了而已。”褚铎声音冷冷清清,眼神也冷飕飕的看着得意洋洋在舔爪子的白城。   小狗?孙矩拧了眉,全然不明白皇上这是说什么胡话,他宫里哪里有狗?   吃了几次亏,褚铎居然没有发作,倒真是有些意外,他自个苦笑一声,又转身去了内室上药。   药抹在伤口上叫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更忍不住咬牙低骂,“这小畜生!”   外室,白城舔完爪子,围着屋里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圈,后找个舒坦的地方准备睡觉。   他心中纵然是万般不解为何突然会这样,但眼下思想太多也无用,倒不如先睡个大觉,等醒来再从长计议。   因对褚铎信任不起来,带着警戒的找了屋子里很角落的一个地方,将自个的小身躯挤进去,躺下睡了。   褚铎在内室待了好长一会儿才出来,发现白城不见了,短暂的呆愣,随即忙找,门窗皆都关的严实,又抬头望了望房梁,后四下看了看,并未找到白城,不知怎地,心里竟冒出一丝丝低落来。   站在那几息时间,轻叹了口气,坐回了榻上继续批阅奏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觉得有些口渴,便吩咐人送来了茶,喝过茶后,继续埋头看奏折。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带了疲倦,揉了揉眼睛。   “皇上,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该休息一下了。”孙矩站在一旁恭敬开口道。   褚铎将手中折子看完,才放下,淡淡道,“朕知道了。”   孙矩这才看清褚铎脸上的伤,顿时一惊,忙道,“皇上,您的脸……”   褚铎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这一动作又让孙矩看清了手上那咬伤的地方,登时更惊吓不已,瞪圆了双目,“皇上,您的手……”   褚铎低眼看了看那被白城咬伤的地方,浑然不在意人摆摆手,“无碍,朕不是说了吗,被一只脾气恶劣的小狗给咬了。”   孙矩的表情全是个不明白,张了张嘴,也没敢多问半句。   有顷,褚铎忽而想到了院子里喂的鸡,看向孙矩问道,“那些鸡,你可喂过了?”   “回皇上,午膳时喂了些小米和水。”孙矩回道。   褚铎脸上没什么表情,满意的点了下头,下了榻,去了窗边,将窗户打开,望向天空,片刻,吩咐孙矩再备些水和剁碎的青菜。   得了令,孙矩欠身退出房门,吩咐宫人们去准备了。   不多时,褚铎走到院子里,拿着那些剁碎的青菜喂这些小鸡。   小鸡长大了不少,估计再用不了多时,就能成为餐桌上一道菜了。   白城睡醒了,从角落里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爪子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有些口渴了,抖了抖身子,四处望了望。   见门窗皆都打开了,便准备走,快速的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到了门口,却在到门口时刹住了步伐。   门外皆是侍卫,此时他无法施法叫别人看不见他,故而不敢轻易犯险。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门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直勾勾的观察外面的情况。   视线慢慢落在不远处正喂鸡的褚铎身上,不免又来了气,直攥紧了小爪子,但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强忍着,等日后恢复了法力再好好的给他算账。   白城的目光又在院子里略略扫了扫,最后收回来,颇有些泄气的眨眨眼,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的摇了摇,转身慢腾腾的回了屋。   ——   靖王府,凌烟阁,屋内。   白软正趴在软榻上数小瓷罐里的铜钱,一枚又一枚的,数的认真。   等数到最后一枚的时候,白软的双目睁的圆乎乎,瞧着这一小堆铜钱,登时笑眯了眼睛,整整一千三百一十四枚。   这么多钱,白软觉得自个怕是世上最富有的了。   喜滋滋的又细细数了一遍,后心满意足的一枚一枚的放进瓷罐里,却又小手没抓稳,一枚铜钱掉落,直接滚到了地上,后滚进了犄角旮旯里,看不见了。   白软给吓了一跳,慌忙下了榻,跪在地上找,小山雀见状,也扑棱着翅膀飞落在地上,跟着白软一起细细的寻找。   正撅着屁股跪地地上搜寻犄角旮旯的地方,忽然眼前停住了一双脚。   白软一顿,抬头,是褚珩来了。   褚珩低头看他,不解道,“在做什么?”   这些钱可是存了给娘子买过生的礼物的,决不能让娘子知道,白软心思转到这儿,忙冲褚珩摇摇头,“阿软没再找钱。”   说完这话,转念一寻思,意识到这话不对,登时双颊微鼓,圆溜溜的眼睛眨眨,露了委屈。   暗骂自个不会说话。   褚珩给他这一会一个小模样弄得心尖柔软,弯腰将他抱起来,后坐在了软榻上,将笑不笑的问,“那你是在找什么?”   “阿软什么都没找到。”白软一张白净的小脸因说谎有点小心虚,眼睛圆乎乎。   褚珩的视线看向了榻上的好些个铜钱,白软立时捧住他的脸,不让他看,后又忙捂住褚珩的眼睛。   “阿珩不许看。”怕褚珩不听,补充了句,“阿珩若不乖,阿软就不理你了哦。”   褚珩心里猜个大概,并不戳破,小东西如此有心,他自当是全心的宠着,应道,“好,我不看。”   “那阿珩转过身去。”白软捂着褚珩的眼睛,用脑袋蹭他,示意他转身。   褚珩没办法,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些个铜钱。   白软这才将手拿开,歪着脑袋看褚珩,确认他有没有偷看。   褚珩强自按捺住想要将白软怀里好一番揉的冲动,问他,“你又搞什么名堂?”   “你不要说话。”白软伸手捏住褚珩的嘴巴,怕惹了娘子的气,又讨好似得凑过去吧唧亲了口褚珩,软声软气的说,“阿珩乖,不要看,等我叫你看的时候再看哦。”   褚珩点头,他觉得自个真是快要将这小妖精给宠到天上去了。   白软得了这样的保证,屁颠颠的忙将铜钱装进瓷罐里。   褚珩的目光落在了地上来回走动的小山雀身上。   小山雀在地上屁颠颠找着那枚铜钱,在它这核桃大的脑壳里,知道铜钱对白软很重要,所以必须要找到。   偶然抬手,对上褚珩询问的眸子,吓的往后退了两步,眨巴眨巴黑豆大的眼睛,总觉得褚珩似乎什么都知道,不过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一时想不太明白,又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埋头找。   褚珩心中不禁觉得好笑,一只小狐妖和一只小山雀,如此懵懂无知,却又稚真稚纯,倒是让他的生活多了不少乐趣。   尤其是他的小白软,这样想着,稍稍转个身,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软浑圆软翘的小屁股,半晌将视线收回,转过身来,继续安静的等着。   白软浑然不知,认真将铜钱放入瓷罐里,恍然才想起掉落了一枚,呆了一瞬,抿了双唇,眼珠子转了转。   转过身来,拍拍褚珩的肩膀。   褚珩转头看他。   “阿珩,你喜欢阿软吗?”他双唇软翘,声音如珠落玉盘。   叫褚珩差点抱住他将喜欢说上个千遍万遍,喉结滚了滚,强压下这份冲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要看这小妖怪又要搞什么名堂。   点了头,答道,“喜欢。”   听了这话,白软抿唇一笑,圆乎乎的眼睛也有了笑意,哎哟一声,开心的抱住褚珩,“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抚了抚褚珩的胸,直起身来,“既然如此,阿珩就先出去。”   褚珩微愣,全是个不解。   “就出去一会,乖。”白软说着抚摸褚珩的脑袋瓜。   褚珩:“……”强忍着打他屁股的冲动,起身去了门外等着。   他猜个大概,这小笨狐狸,定是找那枚掉落的铜钱。   褚珩去了门外,白软忙不迭下了榻,与小山雀一起继续找。   这一狐狸一鸟费了好长一会儿,才在榻底下找出那枚掉落的铜钱。   白软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放进瓷罐里,舒了口气,拍拍心口,软声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小山雀飞落在紫檀小几上,望了眼那一小堆铜钱,跟着心花怒放,“阿软,没想到才短短数月,你居然攒了这么多了。”   白软双眼微眯,又舒了口气,将小瓷罐盖好,抱着藏好。   哼哧哼哧废了好大劲才用东西堵住,拍拍手,理了理衣服,转身找褚珩去了。   “阿珩。”走到褚珩跟前,便抱住他,靠在他怀里,心疼道,“久等了吧。”   褚珩神色如常的看他,忍不住暗笑,这小戏精!   过了两日,白软又往小瓷罐里放了几枚铜钱,瓷罐已经满了,秋容拿来了一个新的。   白软将铜钱放入新的瓷罐里,抬头问秋容她们,“你们知不知道阿珩具体什么时候过生?”   王爷的生日,说真的,她们还真不清楚,自打来王府伺候,就未曾见过王爷过生。   “回王妃,奴婢们不知。”   白软皱了眉,小脸上退了笑意,沉默小片刻,泄气道,“你们也不知,我也不知,阿雀也不知……那可怎么办?”   抿了抿唇,是要准备给褚珩惊喜的,故而不能亲自问褚珩。   叹口气,也不再为难几位小丫鬟,便让她们退下了。   思考了会儿,觉得只有去问褚珩了,白软舒了口气,自觉可行。   晚上的时候,天空飘来一场大雨,雨后,天气更是转凉不少。   洗过澡,白软被褚珩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圆乎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   “阿珩,你何时过生呀?”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问题叫褚珩微顿,随即道,“我有好些年没有过生了,怎想起问这个?”   “阿软想知道呀,你快告诉我。”   褚珩说了个他出生的年月日,后问白软何时过生。   白软想了想,有些难过,“活了三百多年,阿软还从未过生过。而且阿软也不知自个什么时候生的。”   褚珩的心给这话揪了起来,心疼的吻了吻白软,抚摸着他漂亮的脸蛋,“日后你与我一起过生如何?我们就当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话叫白软顿觉甜蜜,同年同月同日生,甚好呀。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看着褚珩。   褚珩吩咐下人准备了温茶,洗过澡是要喝杯茶的,他喂了白软几口,后自个一饮而尽。   白软砸吧砸吧嘴,觉得喝茶的娘子都是这么好看,最近他学了些个夸奖人的词。   想着想着,便觉是要称赞一番娘子的,于是开了口,“阿珩,你长的真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器宇不凡,英俊潇洒……”皱眉深思,回想着之前学过的词。   褚珩给他突然的称赞弄得露了笑,坐在床边,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蛋,“学以致用,不错。”   得了夸奖白软嘿嘿的笑了笑,道,“还有的,阿软还要夸阿珩的。”   褚珩享受非常,笑着看他,充满期待等着下面的夸赞。   就听白软脆生生道,“阿珩真是贼眉鼠眼,呆头呆脑,衣冠禽兽,虎背熊腰……”   褚珩:“……”如此看,这是将自个学的成语全用上了。   暗叹一声,忍着捏这小团子的冲动,陷入无限惆怅中。   白软说的开心不已,自觉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并在心里决定要对娘子每日一夸。   谁叫他家娘子长的真是无可挑剔来着。   可似乎娘子不太高兴,白软眨眨眼,小虫似得蠕动了两下,靠近褚珩,软声道,“阿珩。”   “嗯?”褚珩低头看他。   “阿软夸你,你开心吗?”   褚珩盯着眼前的小蠢蛋,无奈至极,却是点点头,后将他抱起来。   “开心,不过,有几个词你用错了。”他很有耐性的教他,每个词语都细细解释了意思。   听罢,白软了然了。自觉犯了错,嘟着嘴去亲褚珩,想伸出手来摸摸的,可是被裹在被子里实在动弹不得,就作罢了。   褚珩又新教了他几个词,白软脑袋昏沉,困倦倦的点点头,“阿软记下了。”   褚珩亲他一口,“睡吧。”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初冬的雨更是将寒意多了几分。   白软换了厚衣服,站在门口看了会天,思绪飘到了储备粮食这等事情上。   一个冬天老长呢,他早些储备的那些个东西,怕是不够吃的。   思及至此,白软决定找个大一些的地方储备粮食。以前在山里的时候,都是存在洞里亦或者刨坑藏了。   如今王府没有洞,存在屋子里倒也不错,可白软却还是不放心,屋子总三天两头来人打扫,若是哪个摸不清的傻蛋将他和娘子过冬的粮食给弄走了,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怕是要找地方刨坑再藏些粮食,故而,他要在王府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刨坑的地方。   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全是个不解,看着主子在王府后花园哼哧哼哧的刨坑,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无措又是担心累着主子。   “怎么办呀?”秋容苦着一张脸,“王妃好端端的怎就跑来后花园刨起坑了?还不让我们帮忙,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其他几人也苦着脸,呆愣愣的望着哼哧哼哧刨坑的白软。   小山雀跟着他一起哼哧哼哧刨坑,脸上都挂着明晃晃的笑,更是让几个下人弄得怔愣不已。   一时之间更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只能干着急。   褚珩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给白软买的糖葫芦,刚进院,就有奴才来汇报说王妃在后花园刨坑。   “刨坑?”褚珩的眉毛差点拧到头顶,脸上尽是懵圈。 第50章   褚珩拐进后花园的时候, 就看见白软趴在院子里正用两双手刨土,他眉头立刻皱的更深,大步上前, 将白软给抱了起来。   白软一愣, 随即惊喜出声,“阿珩, 你回来了。”   他脸蛋累的通红,额上全是汗, 浑身上下脏兮兮, 素来白净的小脸全是土, 那双白净软乎的小手更别说了,连指甲里都是土,褚珩瞧的心疼, 二话不说抱着他去了屋里,还不忘喊了声,“阿雀不要再刨了。”   小山雀听罢,点了下小脑袋, 屁颠颠的扑棱着翅膀跟着飞进了屋里。   褚珩吩咐下人备了温水,将白软扒光,后扔进了木桶里。   小山雀一看, 也要扑棱着翅膀飞到浴桶里,被褚珩眼疾手快的将它拦住,虚握在手心里,后扔进了桌上盛满温水的小盆里。   白软瞧的讶异不浅, 圆着眼睛,嘴巴微微张着,甜滋滋的看着褚珩,拍拍手,“阿珩好棒,能握住飞着的阿雀。”   “别嬉皮笑脸,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褚珩伸手捏捏白软的脸蛋,“洗完澡再跟你算账”   白软呆愣愣的,眼睛圆不溜秋的看着褚珩,小小声的说,“算账?阿软又不管钱,阿珩跟我算什么账?”   听了此话,褚珩禁不住无奈露了笑,只好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开始给他认真的清洗指甲。   白软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认真给自个洗指甲,小声软软绵绵的叫“阿珩”,说着嘴角不自觉的翘起,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爱意,又软乎乎的叫了声“娘子。”   褚珩已经习惯了他喊娘子,微微挑了下眉,看他一眼,继续清洗。   虽然褚珩从未应过,但白软的理解是他害羞,故而从不在意。   褚珩紧紧攥着他的小手,盯着指甲细细的洗出那些土,不明白的问道,“你怎就想起去刨坑了?”   “刨坑储备冬天吃的粮食啊。”白软说的理所当然,“冬天那么冷,地里的庄稼都不绿油油了,也不结果实了,是要储备粮食的,若不然阿珩跟着我要挨饿了。”   褚珩嘴角微微抽了抽,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只需要每天把自个洗干净,乖乖在被窝里等着,我就不好挨饿了。”   白软一时没明白过来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坐在浴桶里,圆不愣登的眼睛看傻子似得看褚珩。   “阿珩傻了不成?吃东西才能不挨饿的……”他软糯道,“定是你每日公务繁忙,将这些给忙的不清不楚了。”   褚珩浅笑,一只手洗完,又拽过白软另一只手,开口道,“没傻,就这样便能叫阿珩不挨饿。”   白软呆了呆,趴在浴桶边上,圆乎乎的眼睛全是个不明白的问,“莫不是阿珩要冬眠吗?”   褚珩摇头。   “那是为什么呀?”白软带了求知。   褚珩抬头看他,对上白软的眼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白软撅撅嘴,哼唧一声,用脑袋抵褚珩,“相公问娘子话,做娘子的要如实回答,若不从,就打!”又补充了句,“你想挨打是不是?”   褚珩蹙了眉头,“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前两日出去,路过一户人家,里面的相公娘子就是这样对话的。”白软如实回答。   褚珩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交代道,“那等打老婆的男人,你怎能跟着去学?日后要学会辨别,可不能坏的也学着。”   白软呆呆的眨眨眼,后点了点头,歪着脑袋看着褚珩,用另一只手摸褚珩的胸,“阿珩,我闻到了糖葫芦的味道。”   原以为是他要亲自个,听了这话,褚珩一顿,登时有种要薅他尾巴的冲动。   露了尾巴的白软,摇摇尾巴,又动动耳朵,“阿珩给阿软买糖葫芦了,是不是?”   尾巴将水溅起,弄到了褚珩脸上,白软立时将尾巴收起,软绵绵的问,“阿珩没事吧。”   他说着用手给他擦,褚珩笑着拍拍白软花掉的小脸,道,“无碍,你想怎么甩尾巴都可以。”   “那阿珩身上要全部弄湿了,不过,这样阿珩可以跟阿软一起洗澡。”白软嘴角挂着笑,那点小色眯眯的心思表漏无疑。   褚珩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掏出怀里用油纸包好的糖葫芦,道,“竹签我弄了下来,一颗一颗拿着吃,于你来说更方便些。”   白软双目晶晶亮,口水滴答答,满足的吧唧吧唧亲了褚珩好几口,忙不迭的拿了一颗送进嘴里,露出甜甜的微笑来。   指甲里的土总算是洗干净了,褚珩接着给白软洗脸,白软乖乖仰着脸,嘴里喊着一颗糖葫芦,不敢咀嚼,将一边的腮颊撑起一个小圆球来,瞧着好笑又徒有几分可爱。   “好了,洗完脸了,可以吃了。”褚珩道。   白软刚想咬,却被褚珩的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一下,嘴里那颗山楂就势滑进了嗓子眼里,将他噎了个扑腾。   褚珩一怔,忙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猛拍后背,那山楂方才从白软嘴里吐出来。   白软觉得自个差点被一颗山楂给噎昏过去,想到是褚珩胳膊肘碰了自个才导致如此,顿时生了委屈来,且是天大的委屈,小脸紧绷着,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褚珩。   褚珩满心自责,担心道,“张开嘴让我看看。”   虽然气闷,白软还是张开了嘴巴,褚珩凑近细细瞧了瞧,确定无事,才放了心。   白软张着嘴,更是个气闷,张大嘴咬住了褚珩的脸,却半分不舍得用力,只轻轻含住一口。   褚珩一愣,垂眸看近在咫尺的小妖精,知道他来了脾气了,巧妙的抽回自个的脸,稍稍低头,含住了那张红润润的小嘴,在上面反复吮吻,直把白软吻的晕晕乎乎才放开。   白软心头砰砰砰的跳着,脸蛋红扑扑,眼睫毛扑扇扑扇,哼唧一声,嘟囔着,“你别以为亲我两下,方才那事就算了。”又哼一声,“阿软才不上当。”舔了舔嘴唇,又道,“不过,看在你亲的阿软这么舒服的情况下,暂且鸡往不咎。”说着嘿嘿一笑,“不仅小鸡,连鸭子也不追究,狐狸更不追究。”   褚珩:“……”   白软乐不可支的现了原形,毛茸茸的一团在水里惬意的划拉着水,笑眯眯的望着褚珩,“阿珩,这样你洗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听罢,褚珩不免心中轻叹,这欠收拾的小狐妖!   洗过澡,用被子将白软裹成团子放到了床上,只露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和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白软,乖乖等着褚珩上床。   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阿珩,你是不是要做皇帝了?”   这话问的褚珩一愣,随即不解道,“为何这么问?”   “你总是忙公务,皇帝不就是很忙吗?”白软说,“和阿雀一起听戏曲时……啊!阿雀!”   忽而想到泡在水盆里的小山雀,登时圆眼一睁,用法术从被子里出来,慌忙要去救小山雀。   褚珩先他一步,将还在水盆里泡着的小山雀给捞了上来。   小山雀似乎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羽毛泡的掉了两片,再加上浑身湿漉漉的小模样,瞧着怪有些可怜。   白软将小山雀从褚珩手里接过来,双爪捧着,哇的一声哭了,“阿雀,你醒醒。”   小山雀睁开眼,迷迷糊糊,“怎么了?阿软。”   见此,白软止了哭声,泪珠挂在眼眶里,吸了吸鼻子,“哦,阿雀你没事啊。”抬爪抹泪,将小山雀放到了软枕上,屁颠颠爬到了床上,招呼褚珩,“阿珩,快,来,我们睡觉。”   褚珩:“……”这小脸变得比翻书都快。   憋着笑上了床,将白软抱进怀里,继续刚才的话题,,缓声道,“我从未想过当皇帝,从很早以前,就想着,做皇帝还不如做一个普通人,与另一半种种田,养养花,做做饭,晒晒太阳……”   白软随着他的话,脑子里幻想出和褚珩这般生活的场景,满脸的憧憬与期待,趴到褚珩怀里,小爪子抱紧了他的胳膊,圆乎乎的眼睛亮晶晶,好似那副幸福美景就在眼前。   “阿珩……”某个时刻,他软糯出声,昂起小脸来看他,“那个一起种种田养养花做做饭晒晒太阳养养小鸡小鸭小鹅的日子,是跟阿软一起吗?”   褚珩低头看他,“你说呢?”   “是阿软!”白软非常之确定,重复道,“就是阿软!”   说完从他怀里滚出来,在床上开心的滚了两圈,后又趴到褚珩腿上,高兴的将小脑袋埋进褚珩腿间,高兴的尾巴翘的高高,屁股撅的高高,全是个乐到天上的小模样。   褚珩被他弄得心头软了几分,伸手拍拍那小屁股,后玩起白软的大尾巴来。   白软很乖的给他玩,并说,“阿珩,趁着阿软没变成人,你多玩点。”   褚珩的手一顿,“白城告诉你如何变成人了?”   白软摇头,“没有。”说着带上了一抹愁绪,“阿城真不乖,每次问都跟阿软岔开话题。”   褚珩没出声,只抚摸着白软的大尾巴。   白软杏眼水光光,闷闷道,“阿城若再不告诉我,我就去灵山找老仙人去。”   褚珩手顿住,“灵山老仙人?那是什么地方?老仙人又是做什么的?”   “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老仙人自然是神仙。”白软翻个身将肚皮呈现给褚珩,“阿珩,摸摸我的肚子。”   褚珩伸手轻抚摸他的肚子,又问,“既是神仙,作为妖怪你不怕他?”   褚珩有些好奇,还真是头一次从白软口中听一些这等话。   “不怕的,老神仙对我们很好,先前还是他指点我们来人间居住的呢。”白软坦然道。   褚珩明了,看着白软,将他抱到怀里,继续摸着他的软乎乎的小肚子,有许多话想说,可又怕这话里有些东西于白软来说太深奥了。   他想要跟白软同归,可却不忍他经历生老病死这等事,毕竟,做人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   “阿珩,等阿软变成人,你又辞了王爷的身份,我们一起去青莲山上……”白软说,“到时候我们将整个王府都搬去那里,多好呀……”   听着他的话,天真又动听的语调里全是个憧憬与向往,褚珩跟着一起陷入遐想。   褚珩每日之所以忙,多是因本朝有封地之王可以管辖封地上的各等事情,大有种“土皇帝”的错觉。   其余封地的王爷,凡是去京都参加祭祖大典的,皆因那场大火全葬送了性命,剩下的三位王爷,全称有病在身,将封地全权交于皇帝,也就是没了任何实权不说,连藩王名号也形同虚设,全是当起混吃等死的废人来。   只有褚珩,他做任何事全凭自个的心情来,有了白软,才觉得是该做些为民造福的好事情,因他想为自个和白软积些福德。   说大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说小了,他不过是个俗人。   况且,不知皇帝最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他分封之地扩展了有千里,实在是让人费解。   褚珩对勾心斗角之事素来反感,今日这等变故,也不想再费尽心思去琢磨褚铎的意思。   因褚珩有个确定,褚铎杀不了自个。   ——   褚铎下了早朝,回到寝宫中,见一地的狼藉,又见他睡的床上几片湿,不用猜都知这是那臭狐狸尿到他床上了。   再看被褥上那一坨黄黄,顿时脸黑而寒。若不是有十二分的克制,真就挥刀砍了这狐妖!   不远处的白城一张狐狸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微笑,甩着屁股后面的大尾巴,动了动脑袋上那双可爱的耳朵,觉得气褚铎是这世上最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褚铎黑着一张脸,吩咐人收拾,后转头对那罪魁祸首道,“你这狐妖!真是好邋遢!”又道,“莫不是那我的赤狐剑将你震傻了不成?教你多少遍了,大小便要在那里解决!”   他说着指了指墙角边的一个大木盆,那里放着沙子,供白城上茅房。   白城懒得搭理,甩着大尾巴,转身走开了。   褚珩脸色气成了菜色,冷冷的望着白城,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去了软榻上,准备批阅奏折。   哪里想,软榻上也被白城弄的一团乱,那些折子也被弄得乱七八糟。   褚铎这下终是忍不住了,怒道,“你在床上地上怎么捣乱都行,可这些个折子,你决不能碰一下!”   白城被他吼的呆了一下,转过身吊着媚眼冷淡淡的瞥着他,大尾巴继续甩啊甩,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别摇了!”褚铎气急,“再摇,朕将你那尾巴给割下来。”   白城摇晃着的尾巴一顿,接着唰唰唰摇的更欢。   褚铎:“……”憋闷的要吐血,却又束手无策,因这狐妖虽是如今这等光景,实则对他却动不了半毫。   因每次想要伤害白城,倒霉的必然是自个。   想了想,不想跟一只小畜生一般见识,褚铎吩咐人收拾。   每次宫人进来,白城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对于皇上近来莫名养起宠物来,上到群臣下到奴才,皆都哗然一片。   这个暴君养鸡是为了吃。养狐狸,难道也是为了吃?   众人有了这等猜测,顿觉这皇帝简直太残暴。   暮色时分,褚铎放下手中的折子,喝了杯热茶,目光扫了一圈,没看见白城的身影,略略好奇。   犹豫片刻,起身去找,在新铺好的床褥上找到了在睡大觉的白城。   盯了一阵,褚铎慨然一叹,心道,这可恶狐妖醒着时若能如此乖巧,倒是不错。   隔着帐幔看了床上那赤狐半晌,褚铎轻哼一声,甩袖走开了。   晚膳时分,白城醒来的,伸了个懒腰,跳下床,抖了抖身子,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迈着小短腿走到饭桌前,跳上桌子,捡着可口的吃,吃完看也不看褚铎,跳下桌子,甩着大尾巴走开了。   褚铎给他这等不知死活又洋洋得意的模样气的眉骨突突直跳,拿出十二分的意志来压下心中怒火,吩咐宫人将饭菜撤下去,又吩咐人下了碗面,为防止白城捣乱,抱着碗去了门口吃。   门口的侍卫和候着的宫人:“……”   天气冷了,作为四脚兽,白城不喜冷,除了偶尔捣乱之外,多数时间里,他只缩在被褥上睡大觉。   褚铎由最初的歇斯底里追着他打,到现如今,见了他都绕道走,甚和他意。   吃过面条,褚铎又坐回软榻上批阅奏折,看公文,总之,即便是今日朝堂折子少,他也会将头两天的折子翻出来再细细阅一遍,每日都会忙到很晚。   深夜,准备睡觉的褚铎看着地上那一坨黄黄,脸上的怒意收敛不住,差点儿真就拿了剑朝白城砍去。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后拿了扫帚簸箕小心的清理黄黄。同时在心里将白城咒骂了许久。   ——   “阿雀,阿城去京都,怎就没点消息?”白软抱着小枕头,关心的问。   小山雀正在梳理羽毛,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我也不知。”沉吟小片刻,“阿软别担心,阿城那么厉害,断然是没什么事的。”   白软眉头皱皱,拿了块糕点吃,想了想,认同了小山雀的话。   今日有庙会,阿珩答应自个的,要带他去逛庙会。   故而,早早的白软就将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等着褚珩来。   不多时褚珩进了屋,白软立时的迎上去,问,“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逛庙会了?”   褚珩点头,被眼前的白软弄得心里一颤,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白软的双唇,“现在就去。”   白软拉着褚珩的手就往外走,转过头喊了声小山雀,一人一狐狸一鸟一同出了王府。   身边又个又乖又软的小妖怪,向来不爱逛的褚珩觉得这庙会跟往常比不一样了。   一路走走看看,买买买,吃吃吃,白软得了这等满足,漂亮的小脸上一片灿烂。   “测字、卜卦了……不灵不要钱。”街角处传来一吆喝声。   对什么都好奇的白软循声望去,还未刚与那测字的老头对上眼,就被他招手道,“小俊生,要不要测字呀?”   吃着肉饼的白软摇摇头。   “不准不要钱,前世今生,上天入地,我老头皆都测得出。”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看傻子似得看着他,只觉这人吹牛皮吹的真大。   “不测字,卜一卦也行,要不要?”那老头继续问。   白软依旧摇摇头,继续乖乖的吃自个的肉饼,还不忘将好吃的肉饼送到褚珩嘴边。   褚珩温柔给他抹掉嘴边的东西,“你吃吧,我不饿。”   “很好吃的,阿珩不吃才是傻蛋。”白软笑眯眯道。   褚珩淡笑,摸了摸他的脸,牵着他的手准备再逛逛。   “这位器宇不凡的公子,要不要测字?亦或者卜一卦?”   经过那老头时,被他唤住。   褚珩脚步一顿,偏头看他,神色淡淡,回了句,“不测也不卜卦。”   说罢拉着白软走开了。   “诶,那要不要听我讲一段旷世人仙恋?相传一千年前,九重天上最美的九尾仙狐下凡,恋上了一凡人,那凡人生的俊美不凡,且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只可惜是个傻子,这事传遍了三界,让整个仙狐族成了笑柄,惹怒了狐仙族的长老们,将那凡人……诶,走这么快干嘛呀,我故事还未讲完呢……”老头站起身来高声喊道,那模样颇有几分疯癫之意,来往之人鄙夷的看他两眼,他冲他们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讲故事啊!”   说完,撩了下头发,收拾起自个吃饭的家伙,自言自语道,“唉,世道无情又有情,既有痴情人,也有深情仙呐……” 第51章   “肥肥的小鸡, 肥肥的小鸡,真好吃,真好吃, 吃了一个还想吃……”   白软抱着石砡做的烤野鸡, 吃的不亦乐乎,要多满足有多满足。   小山雀也满足的跟着哼曲儿, 那张小鸟嘴啄的异常带劲。   “阿石,你烤的野鸡真好吃。”白软赞不绝口, 心里想着, 要带回去给他家阿珩尝尝, 这么想着便将最好的一块鸡腿用油纸包好,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兜里。   石砡面带浅笑,道, “多谢阿软夸奖。”指了指还在火上烤的那一只,“这只就带给王爷,你手上那只吃光吧。”   白软一听,当即满眼感激, 脆生生的笑道,“阿石,你真好。”   石砡笑着摇摇头, “是你待我好在先,我不过是以恩报恩罢了。”略微顿了一顿,望了眼木床上那些被褥,还有今日送来的这些炭, 不禁道,“这些东西,若是没有你送来,在这深山野林里,我怕是要熬不过将要来的冬日。”   白软并不觉自个做了什么,他摆摆手,浑不在意道,“阿石,我带来的那些,全是阿珩府上的,你若想谢就谢我家娘子好了。”吃了口鸡肉,眨眨圆乎乎的眼睛,“而且,阿软来,多半是为了寻吃的,阿软懂得,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故而是要带些东西的。”   石砡听得好笑,挑了挑火,没搭话,算是默认了。   小山雀胃口小,小肚吃的溜溜圆,便扑棱着翅膀飞落在软乎乎的被子上睡大觉。   白软将手上的鸡肉吃下肚,抹了把嘴巴,又打了个饱嗝,觉得饱腹不少,吃饱了自然是来了困意,浅浅打了个哈欠,斜歪在身后的杂草上,懒洋洋的看着石砡,问道,“阿城不在,你一个人可害怕?”   石砡笑了起来,害怕二字于他来说,还真不知如何写;他轻摇头,答道,“不怕,习惯了一个人。”   白软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不是很明白的“哦”了一声。   石砡将烤好的野鸡从火上拿下来,放在一旁。   白软目光转向那香喷喷的烤鸡,嗅了嗅,嘴角流出口水来,他慌忙吸了吸,可不能这么贪吃,这是留给娘子的,他在心里告诫自个。   舔了舔嘴唇,猫儿眼转了转,问,“阿石,这些野鸡都是你在青莲山抓的吗?”   “自然是,这山可吃的东西甚多,倒是饿不着我,白城又设下了结界,也没什么妖物能伤得了我。”石砡说着,慨然一叹,“上天待我不薄。”   白软顺着他的话抬头望了望天,哎哟一声,“太阳都快下山了呀,不行,阿软得走了,若不然娘子又想阿软想的打紧。”又有点得意道,“你不知阿珩有多离不开阿软……”   一张小嘴声音甜丝丝的说着,似真似假的听得人好笑。   石砡将那整只烤好的野鸡给包好,递到白软手边。   白软一双眼睛圆溜溜,双手接过来,很客气的说道,“阿石,你如此好,以后阿软带你回府里玩。”   石砡笑笑,没作声。   白软捧着烤鸡,又捧上呼呼大睡的小山雀乐歪歪的用法术回了府。   因馋了街面上卖的韭菜盒子,便落在街角无人处,后去买韭菜盒子。   小山雀醒了,蹲在他肩头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白软边吃边走,现在他能找到回府的路了,故而不怕,在这街上闲闲的逛着,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王府门口。   却被突然跑过来的一乞丐吓的差点将手中的烤鸡和韭菜盒子吓得掉在地上,当即抱紧了,紧紧护在怀里,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乞丐。   “小俊生,给口吃的吧。”那老乞丐伸着手道。   白软一双圆不溜秋的眼睛吓的更是浑圆,犹犹豫豫,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将那没吃的韭菜盒子给了他,软声道,“这鸡是给我家娘子的,若不嫌弃,你吃韭菜盒子吧。”   “可我想吃你手上的鸡。”老乞丐双目冒光的盯着白软抱着的烤鸡。   白软当即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嘴,皱起了眉,这可是留给娘子的,但对上老乞丐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有了犹豫。   “老乞丐我可是有好久没吃过肉了。”老乞丐说的好不可怜,眼巴巴的瞅着那冒着肉香的油纸包。   “阿软,你口袋里不是有一块鸡腿吗?”小山雀说了话。   白软一听,立马想起来了,忙拿出兜里油纸包好的鸡腿,“只能给你这个了,因这整只鸡是给我家娘子的。”   他说着将那鸡腿递给老乞丐。   可老乞丐不接,偏偏要白软手里那一整只鸡,白软给他弄得要哭。   王府门口的护卫走了过来,给白软行了礼,后要撵这死皮赖脸的老乞丐。   老乞丐颇有几分无赖,高声道,“来人呐,靖王府的人打人来,哎哟,可怜我这老乞丐,无依无靠,饥一顿饱一顿,想吃只鸡都吃不上呀。”   白软一愣,多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舍,却还是将怀里的那整只鸡给了那老乞丐,转身进了王府。   拿着整只鸡的老乞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后眨眼不见了人影。   白软一路到凌烟阁,进了门,将东西放在紫檀小几上,趴到软榻上就抹起泪来。   心里闷闷的,本是留给自家娘子的,可偏偏凭空的冒出一个老乞丐来,说的那么可人怜,阿软自个是有过这样的挨饿的日子的,故而知道肚腹填不饱的滋味。   可这样,娘子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整只鸡了,好在还有一块鸡腿,若不然真是要哭昏过去。   白软抹了把泪,爬起来,伏在小几上看了看那剩下的鸡腿,又看向那还热乎的韭菜盒子,不待两息时间,抱起韭菜盒子,坐在软榻上安静吃了起来。   “阿软,你不哭了?”小山雀站在小几上关心问道。   “嗯,不哭了。”   小山雀放下心来,许是有些累了,便靠在油纸包上。   褚珩走了进来,进门就味道了一股韭菜味,他不喜吃韭菜,不过,他家小妖精爱吃,他自然是要纵着的。   “阿珩。”见他来了,白软露了委屈,长长的上下睫毛还带着湿润。   褚珩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问,“这是怎么了?”其实,方才门口的护卫已经将事情原始道明了,他只觉得他家小妖精太心善,即便是不吃那烤鸡,也如同吃了一样。   “阿软委屈,但阿软不说。”白软软绵绵道。   褚珩低笑,坐下,将他抱在腿间,看了看那小几上的鸡腿,“这不还有一块鸡腿。”目光扫到靠在上面睡大觉的圆滚滚的小山雀,打趣道,“若是一个鸡腿不够吃,那不还有个,直接扔炉子里烤了,味道不比那野鸡差。”   白软圆溜溜的眸子看向小山雀,“阿珩是要烤阿雀?”   小山雀:“……”站起身来,抖了抖翅膀,充满哀怨的夹着尾巴,飞去自个小窝里了。   小电灯泡走了,褚珩抱紧了白软,亲他一口,“本王不爱吃鸟类。”   白软明白适才是玩笑话,撅着嘴道,“阿珩真不乖,阿软是真担心一个鸡腿你吃不饱的呢。”   褚珩又亲他一口,弄得白软小脸蛋泛了红晕,心里面如同吃了蜜枣,面上却还故作出一副凶相来,“阿珩再亲,我就咬你了。”   褚珩偏又亲了他两口,后哈哈大笑起来,惹的白软又是羞又是怒又是呆的,一双猫儿眼滴溜溜的看着褚珩。   看得出今日褚珩的心情很好,白软爱看他笑,便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白软想吃馄饨了,褚珩便命人做了馄饨。   坐在褚珩腿间,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吃着馄饨,白软心里冒着甜蜜。   褚珩吃着白软给他带的鸡腿更是个心里甜蜜,鸡腿吃下肚,又吃了碗馄饨,便盯着白软吃饭。   这已经是第三碗了,如此来看,这小妖精还能吃上一碗。   褚珩给他吃饭的乖巧模样弄得心尖软软,再看他那软软的发丝,忍不住来了恶趣味,给他扎起小辫来。   白软呼噜呼噜抱着海碗喝汤水。   扎完辫子的褚珩憋着笑,白软放下空碗,扭头,眼睛亮亮不明所以的看他。   褚珩马上敛起笑意,亲吻他的额头,“还吃吗?”   白软马上点了下脑袋,“阿软还要吃半碗。”   “好。”   丫鬟又端来一小碗馄饨,放在桌上,被眼前顶着朝天辫的白软弄得一愣,接着便垂首欠身退出了房门。   白软更是个不明所以,抿了抿唇,拿起汤勺继续吃馄饨。   褚珩又来了恶趣味,想要给白天再扎个小辫子,这下白软给抓了个正着,呆愣愣的看着褚珩,“阿珩在干嘛?”   褚珩晃了晃手里的小红绳,“想给你扎个小辫子。”   白软摇头,“阿软不要。”   他一摇头,头顶那个辫子跟着一晃,再对上他那圆乎水润的眸子和傻呆呆的小脸,褚珩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稀罕的捧住他的小脸,猛亲了好几口。   白软哼唧,推了他一下,背过脸继续吃馄饨。   褚珩却凭空的来了趣味,手圈住白软的腰,后又探入白软衣服里,抚摸着他的皮肤。   “阿珩不乖,阿软吃饭呢。”白软沉了小脸,扭头瞪他。   褚珩哪里会怕这小妖怪,手指轻轻捻了捻白软胸前的一颗小红豆,登时叫白软眼睛瞪的浑圆,后嘴巴一瘪,挥着软乎乎的巴掌回应了褚珩。   “哎哟,你……”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瞪着,嗔怪道,“你莫不是傻子?怎就不躲开?”说着伸出手抚摸刚才打的地方,心疼问道,“阿珩,疼不疼?”   褚珩抓过白软一只软乎的小手,“你那点力度,等于没打。”   白软给他这话弄得脸上有了点笑意,嘟囔道,“今儿没吃蜜糖呀,娘子这嘴巴怎就如同吃了蜜糖一样呢。”   他这一声“娘子”叫的甜,让褚珩的心情又好了几分,调整了下坐姿,让他整个人正对着自个。   白软圆着眼睛,嘴巴吃着馄饨,头顶扎着冲天辫傻呆呆的看着褚珩。   “阿珩是想亲阿软或者摸阿软吗?”他直白的问。   “想是想,可你又要打我。”褚珩说的有些可怜。   白软一愣,娘子可是用来疼的呀,心思转到这里,忙撅起嘴亲了褚珩两口,后拽着他的手放到了自个胸上,“阿珩摸个够,阿软不打你的。”   褚珩笑的满足,手掌轻轻覆在白软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不打扰你吃饭了。”   “阿软吃饱了。”白软擦擦嘴巴。   门口候着的丫鬟端来了漱口水,褚珩喂白软喝了口,后自个又喝了口,漱过口,两人去了书桌前坐着。   因每日晚饭过后,白软都是要写会字的,褚珩则负责教他。   现如今他和褚珩的名字以及白城小山雀的,已经全认得也会写了,这对白软来说简直是值得自夸的事情。   褚珩看着认真学字的小妖精,再看他被墨汁弄花的脸,差点儿没忍住笑,禁不住暗暗摇头,怎就每次都能把墨汁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呢。   今儿学了个“愛”字,笔画多,于白软来说有些难写,可他不见半点泄气,握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在纸张上写着“愛”。   写了几遍却还是写不会,气闷的白软哼了一声,撅嘴郁闷道,“这个字怎就那么多笔画?”   褚珩哄他,“休息会儿再写,这字本就难写,当年我学的时候,用了好些天才学会写的。”   白软看他,“阿珩也这么笨呀?”说着放了心,点点头,“就是难写,阿珩都这么笨,阿软也是要这么笨的,这才天生一对呀。”   说完嘻嘻一笑,摇头晃脑的开心起来。   天生一对,褚珩在心里喃喃自语,这词是昨儿交给他的,今日就用上了,真不愧是狐狸。   ——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才睡了不过半盏茶的褚铎,拿着扫帚和簸箕,在屋子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收拾。   收拾完,又去院子里喂鸡,正喂着鸡,孙矩脚步匆匆的走上前,汇报道,“皇上,太后她老人家回来了,正朝这边来。”   褚铎正扔小米的手一顿,忙站起身将怀里端着的米盆扔给孙矩,理了理衣服,又整了整发冠,大步朝前院走去,准备迎接。   可却被太后堵在了后院口,褚铎一愣,接着忙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板着一张脸,看了看他,后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鸡舍,顿时脸色沉了两分,更带了几分怒气,压了又压,才开口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回母后,儿臣方才在……看孙矩喂鸡呢。”褚铎知他母后脾气,只能先扯谎。   “孙矩喂鸡?”太后上下看了他两眼,不悦的反问道,“是你喂鸡还是孙矩?”   眼神冷飕飕的盯着褚铎,叫他只好实话实说,“回母后,是儿臣。”   太后哼一声,气的脑袋疼,这火气也压不下去了,转头冲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来人,将那鸡舍给哀家撤了,连同里面的鸡全给哀家弄死扔到乱葬岗去!”   “是!”几名侍卫得了令,就上前要杀鸡撤鸡舍。   “谁敢?”褚铎变了脸,周遭气息瞬间冷了下来,那几名侍卫登时不敢靠近鸡舍半步。   太后眯了眯眼,到底是做母亲的,见儿子脸色如此难看,也不想与他制气,示意侍卫站到一边,后放柔了声音,可说出的话来却还是有些个不中听,“皇上是这天下的主,不再是当年围着哀家转的儿子了,脾气见长,哀家理解。”   褚铎抿了抿唇,缓了口气,“母后,儿臣每日忙于政务实在是单一乏味,在后院里养些小鸡,不过是为了找些乐子罢了,还望母后莫气的好。”   “养小鸡找乐子?”太后那点刚消下去的气又给冲了上来,“放着后宫妃嫔一堆,却偏偏跑来这喂鸡找乐子?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   褚铎蹙了眉头,“儿臣每日那么忙,哪有闲工夫去与那些人寻乐?”   “你……”太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双目盯着他,里面跳动着怒火,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抬手给了褚铎一巴掌,道,“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我们母子俩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别人不知,你自个还不知吗?做皇帝这么久,妃嫔一堆,却连个子嗣都没有,你成天天到底脑子里想什么?”   褚铎舌头抵了抵被打疼的脸颊,垂首没搭腔。   太后又道,“你别以为母后真不知你房里养了个狐狸精!”   褚铎给这话说的一愣,正要解释,却听太后不悦道,“你是皇帝,这天下只要你看上的女子,哀家绝不反对,只是,这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放着后宫那些妃嫔不管不问,却凭空的对哪来的野丫头这般上心,你是想气死哀家不成?”   这话更让褚铎愣住,瞪大了双目,全是个不敢置信,“母后这话是打哪听来的?”   “你别问母后打哪听来的,今日哀家就是来会会这小妖精的!”太后说罢转身朝寝宫内走去。   褚铎:“……”   顾不得疑问,快步追了上去,进了室内,太后扫了一圈,未发现人,稍稍犹豫,直奔内室。   “母后!”褚铎快步追上去,“哪里有什么野狐狸精?母后……”   太后充耳不闻,只想看一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将她儿子的给迷成这般,居然一点不肯去后宫妃嫔那里!   褚铎有些心慌,母后素来不喜小动物,且对毛过敏,他担心见了那只臭狐狸,母后命人给扔出宫外去。   进了内室,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人,视线转到床上,才发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赤狐缩在那正睡觉。   太后发了一通小威风,正想着接下来发一通大威风呢,哪里想,狐狸精却是这样的。   一时愣住,接着全是个不明白的看向前来的褚铎,眼里全是个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褚铎轻轻一叹,将他母后请出内室,将事情细细禀明了,自然,赤狐是妖,以及要杀他这些种种是没提半个字。   听完,太后眨眨了眼,心中明了,慢声道,“原是这样,这倒是哀家误会了。”   褚铎闻言拧着眉头,十二分的不解,“母后你刚刚从凤仪山庄修养回来,从哪里听来儿臣寝宫里藏了狐狸精这等言语?”   太后将方才她刚进了宫,询问宫人皇帝近况,说是那宫人只提了“狐狸”二字,自个便心下冒了火气,以为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来魅惑她儿子。   听罢,向来很少笑的褚铎无语笑了笑,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继续道,“哪里想,此狐狸精非那等狐狸精。”叹了一声,放下心来,“不是那等狐狸精就好,要知道美人误国,皇儿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褚铎笑容渐敛,稍稍偏头看了眼内室方向,也不知怎么了,脑子里冒出那狐妖化成人形的模样,虽说是男子,却实打实的是个绝色的美人。   “皇儿……”见他心不在焉,太后唤他,后问道,“可后宫那些妃嫔美人们,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吗?”   褚铎定了定神,“母后不是说美人误国吗?”   太后轻哼,“别跟哀家装傻充愣。”略微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徐家之女、李家之女以及吕家之女,她们的父亲在朝中皆都位高权重,其他的母后不管,这三位都已封了妃,你就常走动走动,心里再怎么厌恶,面上也得装出个恩爱来,你懂不懂?”   褚铎脸上没太大表情,只点了下头,敷衍道,“儿臣知道了。”   ——   靖王府,凝香阁里,白软带着小山雀又来莫九里这里寻吃的。   今儿做的水饺,白软吃的开心,嘴里塞的满满,一口不舍得浪费的全吃下肚。   莫九里有些好笑的看着,“慢点吃,多着呢。”   白软擦了把嘴巴,嘴角露笑,“九里姐姐,你连水饺做的都这么好吃,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我原是学过做菜的。”莫九里道。   白软眉毛动了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若是阿软也学的话,能学会吗?”   莫九里微愣,随即点头,“自然是能学会的。”   白软心下一喜,“那,日后阿软来跟九里姐姐学做饭好不好?”   “好啊。”   得了回答,白软笑眯了眼睛,心思转到,日后自个做了一手的好菜,好好的犒劳犒劳他家阿珩。   白软眼睛眨眨,继续吃起水饺来。   往后的几天里,白软几乎是见天就往凝香阁跑,褚珩去了外地办事情,除去睡觉,白软几乎是全天的待在凝香阁里。   故而,褚珩从外面回来时,伺候的下人们不敢有半点隐瞒的全道出来。   “天天往凝香阁跑?”褚珩眉头皱起。   “回王爷,是的,有两日因下大雨,王妃直接就住在了那里。”   褚珩拿着从晋江买来小吃的手一僵,脸色有变,“你说什么?” 第52章   “回王爷, 奴才说王妃有两日留在了凝香阁过夜。”下人们半点不敢隐瞒,只能照实了的说。   褚珩听了这话,脸色更冷了两分, 没接话, 将手上东西扔给随从,转而脚步朝凝香阁走去。   进了院门, 随从便问院子里伺候的小厮,王妃在哪。   小厮禀报在厨房与莫姑娘做饭。   褚珩大踏步的转去了厨房, 还未刚到门口, 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   小妖精笑的如此欢乐, 看来与这莫捺相处甚欢啊。   褚珩从耳朵里开始冒酸气,一直到心里,最后整个人都酸气四溢, 好一个大醋坛子。   白软正在揉面,很是兴奋,哼哧哼哧的非常带劲。   褚珩脚步停在厨房门口时,他立时一呆, 接着怦然心动,丢下手里的面,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阿珩呀。”白软蹦蹦哒哒停在门口, 探出一颗小脑袋来,脸上带着笑,甜丝丝的声音,“你回来了。”   说罢扑向他, 将褚珩抱了个满怀。   嘴里还嘟囔着,“让我抱一会,可叫阿软好想呀。”   褚珩刚冒起来的那点酸气给他弄得立时被甜蜜侵吞,只觉心疼头甜了又甜,嘴角不由的勾起好看的弧度来。   “阿珩。”白软昂着小脸,“你想阿软吗?”   对上他圆不溜秋漂亮的眼睛,褚珩点头,后看着他满脸白面的脸蛋,柔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饭?”   “阿软在学做面,然后做给阿珩吃。”白软抬手抹了下脸。   不仅没抹掉,反而又将手上的面弄在了脸上,叫褚珩微微一笑,抬手给他轻轻擦拭了起来。   白软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嘿嘿笑了一笑,“阿珩不擦,面还没做好呢,来。”他说着拉住褚珩的手进了厨房。   莫九里和伺候的丫鬟们行了礼,褚珩看也没看她们,只略略点了下头,示意她们起身,后专注的看白软如何做面条。   白软哼哧哼哧的揉着面,累的小脸通红,心里却甜蜜蜜的想,左右是得让阿珩吃到劲道的面条的。   这么想着,就揉的更带劲。   褚珩瞧着他这等使劲,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后握住那双肉乎白净的小手,“使这么大劲,疼不疼?”   白软摇头,“阿珩乖,阿软要给你做劲道的面条,你不要握阿软的手,等做完面条让你握个够哦。”   他说罢抽回手,继续哼哧哼哧的揉面。   褚珩好笑又无奈,只好盯着白软做面条,眼前的小妖怪就差使出吃奶的劲了,一张小脸累的通红,额上出了汗。   褚珩瞧的心头的甜一点点往上升,忍着将白软抱进怀里好一番揉的冲动,将视线转开,无意间扫向莫九里。   见她目光专注的正盯着白软,嘴角处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褚珩微微愣了愣,又轻轻挑了挑眉,十二分的不解这莫九里一副“亲娘看儿子”的眼神是何意。但也没往深处了想,因白软揉完面了,累的气喘吁吁,抹了抹额头的汗,准备擀面做面条,褚珩不免一愣,这小妖怪还真是有模有样。   清晰记得,他是不会做饭的,才不过去了几日外面,怎就对做饭如此感兴趣了?   “阿珩,你往旁边站一点儿。”白软冲褚珩道,“阿软要开始擀面条了。”   “累了吧,若累了休息会再做。”褚珩关切道。   白软摇头,拿着擀面杖就开始擀面,那架势颇有几分面点师的错觉。   褚珩忍着笑,去了旁边,下人们端来一张椅子,他便坐在椅子上看他家小东西给他做面条。   等将擀好的面条下到锅里,白软才看向褚珩,擦了擦汗,颠颠的走到褚珩身边,愉悦道,“待会就能吃了。”   褚珩抬手擦了擦白软脸上的面,被他这种贴心的小模样弄得心里软乎乎。   “阿珩饿了吗?”白软又问。   褚珩揽他坐到怀里,“饿,所以,非常期待你做的面条。”   白软一听,忙慌张去看锅里的面,还不忘询问莫九里还有什么特别的步骤,能将这面做的更好吃。   莫九里拿了些食盐洒进了锅里,用勺子搅了搅,道,“等煮熟就可以盛出来了。”   白软微张着小嘴,点点头,后转头同褚珩说,“阿珩,再稍微等一会,乖。”   褚珩站起身,走了过去,瞧了瞧锅里沸腾的面。   白软哎哟一声,往后推了推他,“不要靠近,这儿有火,锅里又是沸水,危险的。”   褚珩拉住了他的小手,闻言笑道,“ 都不怕,我更不怕了。”   “阿珩真傻,你哪里能跟我比呀,阿软可是学过的。”白软说着,执拗的将褚珩往旁边拉了拉,不让他靠近锅边。   过了一会儿,面条终于出锅。   坐在饭桌前,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褚珩吃面条,讨夸奖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褚珩吃了口面条,细细品尝,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清水煮面条,可正因为是白软亲自做的,偏偏比那山珍海味还美味。   “我不过才走了几天,你竟学会了做饭,还如此好吃。”褚珩毫不吝啬称赞道,“比以往我吃的任何都要美味。”   得了这般夸奖,白软圆眼眯成月牙,小脸红扑扑,甚为满意的坐在那乖乖看着褚珩吃。   饭桌上莫九里安静的吃着,她眼睛偶尔瞄一瞄眼前恩爱无比的两位,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似有几分欣慰的意思。   褚珩很快将一碗面条吃下肚,白软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空掉的碗,后一双杏眼圆乎乎,觉得自个真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做的面条竟让娘子这般喜欢。   “阿珩,好吃吗?”他问,“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褚珩其实已经抱了,但不想白软失落,便点了头,白软屁颠颠的抱起碗给他盛了一大碗。   “阿珩,阿软能做如此好吃的面条,多亏了九里姐姐,可是要好好谢谢她的。”白软道。   褚珩的目光总算是正看了莫九里两眼。   “王妃抬爱。”目光稍稍看了眼褚珩,莫九里道,“王爷走的这段时日,王妃每日来凝香阁皆是为了做饭,每日不辞辛苦,全是为了能做出美味的东西来给王爷吃。”   “哦,是吗。”褚珩道。   “是的。”白软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阿软每天都来,每天都有学,可是太笨了,左右连个菜都切不好,最后便询问了九里姐姐,只学了清水煮面条。”   褚珩坐在那里喝了口清汤。   “阿珩,别光喝汤,也吃面呀。”白软敲敲他的碗,催促他快点吃面,“再不吃就糊了呢。”   莫九里也道,“是的王爷,这面就得快些吃,若不然就容易糊掉,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褚珩给他们俩的话弄得只能吃了,来时他在路上吃饱了,方才又吃了一碗,如今这碗实在吃不下,却还是强撑着吃下肚。   回到凌烟阁的时候,褚珩觉得自个真是撑得喘口气都略难,但同时心里生了安慰,作为一只成精的四脚兽能有这等心思,实在让他感到开心。   洗过澡,抱着白软躺到床上,稍稍顿了顿,犹豫之间,他还是问了在凝香阁留宿的事情。   变成狐狸的白软在他腿间舔爪子,听了这话,一顿,随即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很坦白的点点小脑袋,“阿软在凝香阁睡得,那是因为下了很大的雨。”   褚珩戳戳他的脸颊,又轻轻捋了捋他的胡须,“那么多伺候的下人,就没有拿伞给你的?”   “有啊,若是回凌烟阁也是淋不着的,只是阿软懒了,瞧着外面的大雨,更是懒得不想走动半步,便留下过夜了。”白软依旧坦白的很。   褚珩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坦白倒是显得他有些小气了。   白软说完,继续认真的舔爪子。   褚珩定了定神,盯着舔爪子的小白狐看,半晌揪揪他的耳朵,又撸撸他的毛毛,后玩起白软的大尾巴来。   ——   九重天,一仙境水池边。   一鹤发童颜老头站到另一鹤发童颜老头边,问道,“那烤鸡都放了老些天了,你怎还不吃?”   白鹤轩略略皱了皱眉,淡声道,“扔了我都不吃!”   徐世风啧啧两声,接着笑笑,“怕是不舍得吃吧。”   白鹤轩拧了眉,扭头瞪他,后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看看你这只老狐狸啊。”徐世风坐在了石凳上,将话题给转了回来,“那烤鸡若再不吃,怕是要坏掉了。”   白鹤轩不搭话,脸色沉了沉,口气不悦道,“你若是为那烤鸡而来,那好走不送!”   徐世风略顿,接着笑了起来,“你心眼是针尖吗?且不论其他,这都一千年了,还在生气?那可是你儿子和儿媳,差不多就得了。”   白鹤轩眉头拧的更紧,脸色更难看,“什么儿媳!”   “诶诶,阿软的娘子,不是你儿媳,是什么?”徐世风道,“说多少遍了,你别替儿嫌妻。”   白鹤轩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怒意更明,张了张嘴,却是不该说什么。   “我替你下凡走了一遭,你那儿媳,啧啧啧,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对阿软也是好的没话说……”徐世风轻声的劝,“一千年够久了,你松了口,这三界谁敢再嘲笑半分?”   白鹤轩绷着脸不作声。   徐世风看他不作答,想了想,道,“褚珩对阿软真的是好的没话说,阿软如此付出也算是值……”   闻言,白鹤轩冷笑,“值?”   他尾音上扬,十分的不悦。   为一个凡人斩断仙尾,抽出心智,与他这个父亲断绝关系,这叫值?   想到这白鹤轩脑门就疼的厉害,他缓了口气,不想再去想昨日种种。   徐世风却拉住他,“你若不信,可以看看。”   他说着伸手施法,立时他们面前呈现出一画面。   “看看你儿媳给你家阿软做什么呢。”   白鹤轩虽十二分的不愿意,可还是忍不住望去,待看清呈现的画面时,他们俩的脸都黑了。   褚珩正压着白软翻云覆雨,好不激烈。   徐世风:“……” 第53章   “怜生!你这小狗杂种又去哪?”一妇人叫住了眼前一高高瘦瘦的少年。   少年看着约莫十七八岁, 被妇人一叫,怯生生的止了脚步,规规矩矩的叫了声, “娘。”略微顿了顿, 弱弱道,“我上山砍柴。”   妇人快步上前, 揪住他的耳朵,喝道,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盆里这么多衣服没洗完, 砍什么柴?洗完衣服再去!”   “可……”这位叫怜生的少年脸上露了难色, 带出哀求的语调,“娘,今儿有大雪, 我想早早砍柴回家,回来再洗,行吗?”   “行你个头!”妇人啐一口,“你个小王八羔子!还有大雪?今儿阳光这么好, 上哪有大雪去?”说着硬扯着怜生的耳朵,连踢带踹的将他弄到水盆边,催促他洗衣服。   没办法, 怜生只好洗衣服,将衣服洗完,才拿起斧子和绳子去了山上砍柴。   不多时,天色突变, 暴雪压顶扑面,还伴有惊雷闪电。   怜生悚然一惊,冬日里哪有这样的天气,稳了稳神色,忙收拾砍下来的那点柴准备下山,可忽而又顿了手。   若是这大雪下上个半天,这山里根本不能进入,这点柴怕是根本不够用的,到时候后娘再让他来山上砍柴,那可是送命的事,如此想来,倒不如现在多砍些。   抬头望了望天,看了看这鹅毛般的大暴雪,寻思着惊雷暴雪固然可怕,但后娘比它们更可怕,若是柴不够用,定然是要挨打挨骂,搞不好还不给自个饭吃,思绪转到此,就忙挥舞着斧头又砍了起来。   可怜生低估了这雪,不待一会,便已是白雪覆盖山林,一片苍白,埋了下山的那唯一一条小路。   怜生哎哟一声,皱着脸,背上砍好的柴,寻着来时那条路,慌忙下山。   青莲山蜿蜒曲折,崇山峻岭,实在难走,可这儿柴多,没人跟他抢,最重要,每次砍柴出来这里,他都觉得自己才算是个人,故而怜生总喜欢来这里砍柴。   许是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接着从一山坡上滚了下去。   怜生摔的痛叫了几声,脸上都被石头蹭出了血,他抹了把脸,顿时抹起泪来。   坐在雪堆里半晌才算能稍稍动弹,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确定没摔着才松口气,起身,一瘸一拐的重新背上木柴,准备爬上去。   忽而不远处听见微弱的哀鸣声,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一开始以为自个出现了幻听,可又一声,他听得真真切切。   怜生顿时定住,确定这山坡下有活物。   听老人说,这山里有妖怪,怜生想到此,露了惧色,怔怔的望着不远处雪堆里。   思忖有顷,断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蹲下,将厚雪扒开,先是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来,后便是赤色毛茸茸的小身板,接着才看全了,原是只是赤狐。   “小狐狸,你这是怎么了?”怜生充满怜爱的将它抱入怀里,瞧着这只狐狸浑身是血,不禁讶异。   怀中的赤狐一直发颤,如同抖筛,奄奄一息的看了眼怜生,便闭上了眼睛,天劫已过,又遇上善心人,可以稍稍睡个安稳觉了。   画面一转,那小狐狸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怜生每日上山砍柴都会给它带些吃的喝的。   他自个在家都吃不饱穿不暖,可却还总是将吃的再分给小狐狸一半,甚至有时宁愿自个挨饿,也将食物给了小狐狸。   怜生生下来就没了娘,他爹给他找了个后妈,他是被打着骂着虐待着长大的,爹常年在外给富人家做工,也顾不了他,可以说他从未感受过亲人对他的一丝爱意,可即便这样,怜生依然对所有人都充满善意。   “小狐狸,你知道吗?我后娘常常骂我是讨债的,总说我是多余的。”怜生抱着小狐狸取暖,跟它倒着苦水,“若有来世,怜生定然要做个有钱人,再也不要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过日子。”   话说到此,画面一转,怀中狐狸化作人形,挥着利爪而来,说要取自个这颗玲珑剔透心。   心被利爪剖开来,疼的褚铎惊呼一声,立时醒了。   额头细细密汗,心中砰砰乱跳,褚铎眉头拧紧,暗自腹诽,这梦怎就如此真实,好似自个亲身经历一番。   反复思忖,最后也不知到底是为何,稳了稳心神,偏头看向了床上那睡着的狐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亦或者其他,褚铎觉得这狐狸跟梦里的那只赤狐颇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梦是个预兆?日后这只狐妖要取自个的心脏?   想到此摇头否定,自个可没有玲珑心。   不得而知,暗自摇头,又添了一抹愁绪。   白城在这寝宫里待的生了烦,想着出去,却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叫他出不去这皇宫,无奈,只能继续待在这里。   今日褚铎去上早朝,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大摇大摆的跟着去了。   引起大殿之上一阵恐慌,气的褚铎差点吐血。   “妖狐!”他怒道,“不知什么原因,你我不能伤害彼此,这段时日,我素来是不犯你,你也不要来扰我的好!”   白城正在床上舔爪子,面对褚铎的喝吼,完全不畏惧,依旧悠然自得的舔爪子,舔了左爪,舔右爪,舔完,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缩成团团睡了。   褚铎:“……”   眼不见为净,哼一声,甩袖出去喂鸡去了。   ——   立冬过后,白软几乎就不怎么出门了,每天就窝在房里玩,要么呼呼睡大觉,要么就是认认真真的学字,再者便是吃东西。   褚珩觉得这小妖怪最近又胖了不少,晚上抱着他睡觉时,手感颇好,尤其是那软乎乎的小屁股,他觉得他能玩上一年。   白软早发觉自个胖了,可又控制不住自个的嘴,对此他陷入了无限惆怅中。   他知道的,人类皆是以瘦为美,自个如此圆不溜秋,怕是要惹了阿珩的嫌了。   想到此,白软便带了委屈,趴在那委委屈屈的抹起泪来。   褚珩的手一顿,忙问,“怎么哭了?”   白软摇摇头,“阿软没哭,阿软是眼里进了沙子。”说着翻个身,将脸埋进褚珩臂弯里,不给他看脸,后现了耳朵和尾巴来。   褚珩抬手抚了抚他的小耳朵,后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若不说,阿珩要睡不着觉了。”   白软抬起脑袋来,一双杏眼水光光,“阿软真是越来越不好看了!”抿了抿唇,“全是肉。”   褚珩闻言略微挑眉,道,“嫌自个胖了?”   被说中心思,白软耸拉着耳朵不再吭声,整只狐狸能拧出水来。   褚珩摸了摸他的圆软的屁股,“我不嫌,反倒觉得你怎样都好看。”   白软耳朵动了动,抬眸看他。   褚珩又道,“即便是胖了,难道你就不是本王的阿软了吗?”   白软轻轻摇摇尾巴,眨巴眨巴圆乎乎的眼睛,眼珠转了转,点点小脑袋,“阿软胖了还是阿软,可是,不好看了。”   “好看。”褚珩亲他一口,“依然是那漂亮的小狐妖。”   白软摇头,“漂亮是形容女子的,阿软是风流倜傥。”   褚珩失笑,拍拍他的屁股,撸了撸他的尾巴,“你是美如冠玉。”   白软不太懂这意思,但知道是夸奖,圆乎乎的脸上露了笑,趴在褚珩怀里摇着尾巴,用脑袋蹭褚珩的下巴。   冬日里,太阳暖洋洋,坐在软椅上晒太阳,白软困意渐浓,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起身欲准备回屋睡觉。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肩头,“阿软,不好了,阿城变成了狐狸被困在了皇宫里。”   白软足尖一顿,圆眼怔怔,将它捧在手心里,“什么?怎么会这样?”   “阿雀不知。”小山雀摇头,小脸皱皱,道,“不过,阿城说,让我们顾好自个,不要担心他。”   白软拧了眉,还是担心道,“阿城被那坏皇帝捆起来的吗?”   “那倒没有,我也不知,阿城只说他很好,不要我们担心。”   听之,白软稍稍放下心来,想回屋睡觉的,那些困意却被方才吓的全无。   站在阳光下,抚了抚小山雀,心思转了转,决定出去继续挑选礼物,因还有两日便是他家阿珩的生辰了,这礼物还未选好,真是愁人呐。   小瓷罐的钱攒了三三四四枚,白软全部拿来换了银子揣在兜里,在街市上带着小山雀一边走一边看,他的目光最后定在一皮影戏面前。   白软瞧的好奇,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盯着那些动啊动的小人。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上前询问道。   “皮影戏。”一老头笑着回道。   白软看他,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是嘛,我也瞧着小俊生有些眼熟。”老头笑眯眯道。   白软一愣,后想起来了,眼睛睁的更是圆不溜秋,“你,你不是测字卜卦的吗?”   “是啊,老头我还是在王府门口要饭的老乞丐呢。”   白软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浑圆,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后带上了敬佩崇拜之意。   “你真厉害。”张嘴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将徐世风逗得哈哈大笑,如此稚真稚纯,倒是不枉他父亲对他牵挂有加。   “阿软想看这皮影戏,你给阿软看吗?”白软问他,眸子里全是个好奇。   徐世风点点头,“不过,要等晚上看才好。”   白软看了看天,太阳下山还早着呢,他抿了抿唇,恋恋不舍的盯着那些道具。   徐世风瞅着他,心里偷笑,清了清嗓子,道,“小俊生若想看,你可以晚上来。”   白软一听点点头,“好的好的。”他脸上带了笑,嘱咐道,“你一定要来哦,因阿软要来的。”   徐世风应下,笑着目送白软走远,无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了声,“这小傻蛋。”又想了想,寻思着,若是能带靖王来,他就演一出他们的故事。 第54章   “阿珩, 阿软吃完晚饭要出去。”白软吃着羊肉串软声道。   褚珩抬眼看他,“好。”用勺子舀了勺小米粥递到白软嘴边。   白软张嘴喝下,将手上的羊肉串给褚珩, “阿珩吃肉。”   褚珩意思性的吃了一小口, 后问道,“要我跟着一起出去吗?”   白软摇头, “不要。”又说,“阿珩乖, 阿软和阿雀一起去, 你在家乖乖等着。”说着抱住褚珩, “阿珩莫气,阿软很快就回来的。”   褚珩笑看他家小东西一张吃的油腻腻的小嘴说个不停,心里却另做了自个的打算偷偷跟着去。   倒不是其他, 而是不放心两只不谙世事的小妖精大晚上去人类聚集的地方闲逛。   吃完饭,白软就带着小山雀出了王府,他们前脚走,褚珩后脚就跟了上去。   顺着记忆, 白软找到了那皮影戏的摊位,那儿已经有好多人在观看,白软站在了角落里, 伸长着脖子,眼睛睁得圆不溜秋看那皮影戏。   小山雀亦是如此,蹲在白软肩头,伸长了脖子黑漆漆的眸子也是个稀奇。   褚珩现在不远处, 视线紧紧盯在白软身上,眨也不眨的。   皮影戏里在讲董永和七仙女。白软看的认真,听得仔细,将这故事记在了心里,末了还跟着抹起泪来。   尤其是七仙女在老槐树上刻下“天上人间心一条”的誓言,让白软心里动容不已。   怎会有如此傻不愣登的笨女子,还是天上的仙女,莫不是真是傻仙女?   他眨巴眨巴圆乎乎水润润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询问小山雀,“阿雀,你说真有如此傻的神仙吗?好好的神仙不做,偏偏要跟凡人一起相守到老。”   小山雀翅尖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望着他道,“阿软,这如你不是有十分相似吗?不过七仙女是神仙,你是妖怪罢了。你问问你自个,傻不傻?”   白软抿了抿唇,想到了褚珩心里就生出无法言喻的甜蜜来,圆眼弯弯,软声软气道,“阿软才不傻,要知道阿珩可是全天下最最最最最好的娘子,阿软这一点点付出算不得什么。”   两人小小声的说着,继续认认真真的看皮影戏,这戏接近了尾声,七仙女被剔除仙骨抽了仙筋变成凡人,与董永一起相守到老。   戏看到此,白软难免联想到自个和褚珩,尤其是想到自个是妖,褚珩是人,自个也没寻到变人的法子,一时有了些愁绪。   神仙剔除仙骨,抽个神筋,那自个这样的妖怪该怎么变成凡人?白软脑袋瓜想了又想,黑溜溜的眼珠转了又转,到最后只能轻叹一声,整张小脸都皱起来。   戏演完了,人群渐渐散了,白软怀抱着小山雀,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眼睛圆溜溜的看着那老头,慢慢走上前,小小声的询问道,“皮影戏这就演完了吗?”   老头看他一眼,笑着道,“是啊,每日两个故事,今日的全讲完了。”   白软抿了下唇,犹豫着开口,“可是阿软才看了一个故事呢。”   徐世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眯着眼睛看他,问道,“还想看?”   白软重重的点头,“阿软想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妖怪和凡人的故事,最重要的是,妖怪能不能变成人,这是阿软非常想知道的。”   徐世风听了这话,好奇又不解的问道,“妖怪与凡人?妖怪变成人?怎就想看这种?”   “阿软就想看。”白软上前一步,“非常想看的,你有没有?”   徐世风摇头,略微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这儿倒是有一个非常好的人仙恋,那神仙啊,最后为了那凡人下凡做了妖怪,且如今想着变成人。”   听到此,白软眼睛圆乎乎,急切道,“那最后变成人了吗?”   “这个啊……”徐世风摇摇头,“不知道呢。”   “你怎么不知道呢?若这是故事,你该是知道结局的呀。”白软急切道,言语间还带上了一抹哀求,软糯的说,“阿软好想知道呢。”   瞧着眼前这傻不愣登的小狐狸,徐世风真是好笑又无奈,更有些许心疼。   他稳了稳心神,缓声回道,“若是故事,结局定然是圆满的,因故事多半是人类活的不如意,便编造了故事,给故事一个他觉得该是如此的好结局,以此来安慰自个的不顺心。”微微一叹,“可若适才我说的那个是真实存在的,这结局就真不好说了啊。”   听了这番话,白软颇为讶异,“你方才那故事是真的?”   “是啊,真的。”   白软更呆了,眼睛圆圆,小嘴微张,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老头。   徐世风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老头我也非常想知道这一人一仙的结局,故而,目前正在观望中。”   “是你认识的?”白软收了收惊讶的表情,好奇的问道。   徐世风略略挑了挑眉,“这个嘛,也算是吧,可惜,现如今他不认识我了。”   白软不太懂的呆呆“哦”了一声,后软声安慰道,“别伤心哦,他一定会再次记得你的。”   对上他纯真的眸子,徐世风笑了一笑,点头道,“老头我也这么觉得。”   褚珩站在不远处,望着白软和皮影戏的老头聊的如此甚欢,无奈笑了笑。   再又看了一会儿后,他控制不住脚步走向了白软。   白软正询问学皮影戏的事情,见褚珩来了,先是一愣,随后惊喜道,“阿珩你怎么来了?”后哼唧一声,故作出气呼呼的模样,问道,“阿珩不乖,不是说了在家乖乖等着阿软?”   “是啊,原是在家等着的,只是想你想得打紧,便跟着来了。”现在褚珩说起甜言蜜语哄人的话来,也越发顺了。   得了这等甜蜜的话,白软露了笑,哎哟一声,甜蜜蜜的想,阿珩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呢。   不可否认,这样的话,于白软来说非常受用的。   在褚珩问他要不要回府的时候,他想都不想的点点头,拉着褚珩的手要走。   “诶,小俊生,这么好看好玩的皮影戏不学了?”徐世风叫住他。   白软回头道,“明日再来学。”   徐世风笑,视线转向白软旁边的褚珩,慢声开了口,“小俊生我那故事里的那凡人与这位俊生长的颇为像啊,只可惜的是。那人是个傻子。”   白软走神了一会,没听太清,以为他说褚珩是啥子呢,当即不悦了,瓮声瓮气的回道,“阿珩才不是傻子!”说完,拉着褚珩的手走了。   褚珩不知什么原因,凭空的来了好奇,便开口问白软,“若我真是个傻子,你当如何?”   白软听了一呆继而眼睛里带了泪花,虎声虎气强调道,“阿珩不傻!你若再这么说自个,阿软要生气了哦。”   褚珩笑,抱他入怀,玩着他的手,“好,阿珩不是傻子,阿软是傻子,是这天底下最傻的小妖怪。”   闻言,白软又不高兴了,气咻咻的瞪起圆不溜秋眼睛看着他,“阿软不傻!阿软可是很聪明的。”   说完见褚珩不回话,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自个,便生了委屈来,哼哼唧唧抱住褚珩,“阿珩,阿软不傻的,阿软虽对人类很多事情还不知,可阿软会努力学习的,阿珩不许嫌弃阿软。”   褚珩看着听着,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爱意,鼻子莫名犯了些酸意,将白软抱紧了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但最终只轻声道了一句,“你这小傻妖怪。”   白软一听,更是个不开心了,哼一声,“阿软不是傻子!”说完趴在褚珩怀里睡了。   今天没睡午睡,还去街上逛了逛,后去看皮影戏,好累的。   看着怀里睡着的小狐妖,褚珩心里面除了软便是甜了。   他不会告诉白软,他知道他为了给他过生,每日出去找礼物,废了不少心思,也问了不少人。   在他以往的岁月里,从未有一人带自个如此,更何况白软还是个妖。   早知道四脚兽即便是成了精也是四脚兽啊,能有这般心,叫褚珩真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能赐给他白软。   ——   皇上最近有变化,起码不再乱杀人了。   这让全皇宫上下补眠诧异,思来想去便觉得定有什么高人指点了皇上。要他不要再轻视人命。   这些议论纷纷传入褚铎耳中不少。   什么皇上最近是怎么了?莫不是过于繁忙,脑子不好了?   当他听到这句的时候,不禁暗暗道,不过是最近没杀人,跟脑子有何干系?   还有人说皇上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不杀人,指不定哪天就杀很多人。   这话传到褚铎耳朵时,他又不免冷哼一声,“朕即便是以往杀很多人,但那都是该杀的……” 第55章   若是寻常, 褚铎早将这些背地里嘴碎之人处置了,如今,连他自个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有了宽容和饶恕。   褚铎不解, 只是偏头望向了,缩成团团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赤狐狸。   细细想来, 那些人也比不过这狐狸来的气人,既然能忍受得了这样一只狐狸, 对人自然是也能忍受得了的。   孙矩从外轻手轻脚走到了褚铎面前, 行了礼, 道,“皇上,太后那边来人, 说是太后想与你一同吃晚膳。”   褚铎微微蹙眉,淡淡道,“知道了。”略微停顿了想,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孙矩的脚, 问道,“外面下雪了?”   “回皇上,是的, 鹅毛大雪。”孙矩规矩回道,“下了好一会了。”   褚铎收回视线“哦”了一声,转头吩咐人将窗户打开,他去了窗口站着, 看了会外面的雪。   有冷风吹入,床上的狐狸非常不喜冷,丝毫冷他都能感觉的到,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哈欠,翻个身,钻进了被窝里。   褚铎偏头看了他一眼,后吩咐人关好窗户。   孙矩站在一旁,犹豫一阵,还是张了嘴问,“皇上晚饭是去还是不去?太后宫里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   褚铎垂眼,思忖片刻,抬眼看他,道,“告诉母后,外头下了大雪,朕就不过去了,改日再一起用膳。”   “是。”孙矩应着,行礼后欠身退下了。   褚铎又站在那发了一小会儿呆,并不是很饿,便出了屋子,去了后院看一看那些喂养的小鸡。   等回来寝宫里时,床上的赤狐醒了,正大摇大摆的在屋子里溜达。   褚铎脚步一顿,盯着他看了半晌,选择无视,去了软榻上坐着,命人传了膳食。   白城活动完筋骨,伸了个优雅的懒腰,甩着尾巴跳上软榻另一边,等着饭食。   如今,这一人一狐狸总算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饭。   不过,一桌子饭菜,两番心思,个中不解,实在是无法向外人道也。   褚铎想知他与这狐妖有何渊源。   白城想快点恢复法术。   如此,只能先心平气和的坐下,一起破了这次的怪异事情。   ——   外面起了大风,呼呼的北风吹得人浑身哆嗦。   不多时天空飘来了鹅毛般的大雪,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睡了一整天的白软,醒来,便趴在窗边,睁着亮晶晶圆乎乎的大眼睛看雪。   他小脑袋上蹲着小山雀也跟着一起看雪。   旁边是褚珩陪着,目光紧紧锁定在这只小狐妖,许是因天气冷的缘故,近来白软常常以一只小白狐示人,下人们端来了炖好的羊肉汤,后行礼欠身退下。   白软转头,目光看向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嗅了嗅鼻子,摇了摇尾巴,眼馋不已,要流口水。   “关上窗户,吃饭吧。”褚珩开口,声音温柔。   白软点头,乖乖的将窗户关上,坐在了褚珩腿间,摇晃着白茸茸的大尾巴,笑眯了眼睛的看褚珩。   “阿珩,天冷的时候,阿软好喜欢喝羊肉汤的。”他软声开口道。   褚珩垂眼看他,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瓜,“是吗?”   “嗯。”白软点点小脑袋,后转头视线紧盯着那热腾腾的羊肉汤。   他一双明目里冒着馋光,耳朵动啊动,视线在羊肉汤上看了一会儿后,转头又看向褚珩,问,“阿珩,阿软可以喝了吗?”   “我喂你。”褚珩拿了汤勺舀了一勺,尝了尝温度,觉得不烫嘴了,便送到了白软嘴里。   小山雀黑湫湫的双眸盯着眼前恩爱有加的二人,翅尖划拉划拉脸,埋头喝自己小碗里的羊汤了。   褚珩体贴,不仅给小山雀备了小碗筷,知道白软与他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故而默许这只小蠢鸟与他们一起用饭食。   一人一狐狸一鸟,一团温馨,在这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喝着羊肉汤,说着话,让旁的人看了都不免心头一热乎。   “阿珩,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阿软要送给你一个礼物哦。”白软的小性子总是按耐不住,是个求夸奖的小模样。   褚珩柔笑,亲了口他的头顶,应道,“好,那我就等着。”   白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双爪抱着羊排啃得带劲,腮边和胡须沾上了汁水和肉屑,徒有几分可爱,瞧的人心头一软。   褚珩伸手给他擦擦嘴巴,捋了捋胡须,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后将爪子上抱得羊排送到褚珩嘴边。   褚珩张嘴吃了口,“嗯,真香。”后还不忘亲了亲那油腻腻的小爪子。   得了赞许,白软更是个开心不已,将爪上羊排吃光光,又抱起一个继续啃。   一番吃喝,等吃饱喝足,小肚溜圆后,白软往褚珩怀里一歪,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的下巴没完没了的看,小嘴微微张着,小胸脯起起伏伏,尾巴轻轻摇着,模样可爱至极。   褚珩给他看的失了笑,给他温柔的擦嘴巴,擦爪子,后摸了摸白软的肚子,更是笑出声来。   但也深知不能对小东西说胖这个字眼,于是捏了捏他的小包子脸,道,“真是越发圆润了,不过,阿珩喜欢。”   白软圆圆的眼珠子转了又转,眨眼间幻了人形,搂住褚珩的脖子,“阿珩,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可真就是让相公我喜欢的打紧呐。”说罢吧唧吧唧亲了两口褚珩,心情好的哼唱起歌谣来。   褚珩给他弄得心情也大好,下人们将碗筷收拾了,后端来泡好的热茶。   漱过后,褚珩抿了口热茶,听着白软哼唱的歌谣,嘴角跟着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   屋里橘黄的烛光明亮,那灯下映照着白软的漂亮的脸蛋,他生的无可挑剔,模样青涩至纯,瞧的人心里软乎乎。   而褚珩剑眉星眼,五官俊逸,烛光摇曳下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花痴的小丫鬟们可算是饱了眼福了,每每往屋里送完东西,出了屋,几个丫头就笑嘻嘻的,脸蛋皆都红扑扑,全是个情窦初开的青涩模样。   屋外守夜的丫头小厮们轻声谈笑,屋内褚珩抱着白软坐在被窝里讲故事,被褥上凹进去一个小坑的地方睡着小山雀。   烛火摇曳,炭火烧着,温馨不已。   第二日,褚珩出去办点事情,白软就在家里反复练皮影戏,他学了这个,是要给他家阿珩演来看的。   下午回府时,路过集市,褚珩买了糖葫芦糖炒栗子和肉盒子给白软,在要上马车时,被一瘸一拐的乞丐老头拦住了去路。   褚珩自是会给他银两,可老乞丐似乎却不满足。褚珩便将身上所有银两给了他。   抬脚欲走时,又被老乞丐堵住了去路。   老乞丐可怜兮兮道,“我老头前两日摔伤了腿,现如今走路困难的打紧,好心人能否背我回住处?”   “大胆!你可知……”   一护卫上前呵斥,话还没说完,被褚珩伸手制止住。   护卫住了声,稍稍沉默,后小声道,“王爷,您回府吧,背人这等事交给属下。”   老乞丐哎吆一声,要哭不哭的道,“老头我就想这位好心人背。”   褚珩多看了他两眼,便将给白软买的东西交给了侍卫,背起那老乞丐来,并问,“老人家住在哪里?”   “我住在城外十里坡那里的破庙里。”   闻言,褚珩蹙了眉头,没再多言,而是将老乞丐背上了马车,载着他调转马头朝城外十里坡走去。   到了十里坡,褚珩背着老乞丐下了马车,后背着他朝不远处的破庙走去。   到了那破庙,扫了一圈,这里实在是破陋不堪,这般寒冷天气里,住在这样的地方,未免太心酸了些。   褚珩双眉紧蹙,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天气这般寒冷,住在这里可行?”   老乞丐笑了一笑,道,“不行又能怎样?难不成靖王要接我回你王府住?”   这话叫褚珩的双眉拧的更深,却没有犹豫的张口道,“本王真有此打算。”说完又讶异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身份的?”   老乞丐依然笑,“谁人不知这珩阳城里最美的美男子,便是靖王?谁人又不知靖王乐善好施,是个人人颂赞的好王爷。”   褚珩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对着等称赞并不觉得有什么受用,反而觉得是个负担。   稍稍沉默,他道,“今日怕是又有大雪,本王命人将你带回王府,明日再另给你安排住处。”   话说到此,转身要走,忽一眩晕,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出现在自个眼前的是一只浑身通白的小狐狸。   褚珩一愣,小白狐是白软。   “阿软?”他下意识的开口唤道。   可那小白狐并未理他,上蹿下跳跑到了一山坡处,后站在一高山处眺望着下面,目光四下观望搜寻,好似在找什么人。   褚珩猜想他是出现了幻觉亦或者其他,闭了眼睛,再睁开,眼前的小白狐幻作了一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墨发飘飘,顾盼生辉,转头看向褚珩方向。   褚珩顿住,此人是他的小阿软。   只是眼前白软眉目传神,姿态动人,眸中不见的是青涩稚纯,而多了份魅人的形态。   当看到他冲前来的一男子微微笑时,那举手投足间的媚态更是叫他愣住。   当他看清前来的男子容貌时,更是愣住。 第56章   那人是自己的, 却又不像是自己,因他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瞧着有些傻里傻气的。   褚珩全是个不解, 正当他继续要看这一人一狐狸下面要如何时, 画面忽然一转。   白软站在一仙境之地,清隽的眉眼, 脸上清冷冷,神情里全是默然, 在他面前是一众仙人, 各个横眉竖眼, 好似在指责他什么。   褚珩听不到声音,只看到白软他听到什么时,脸上顿时起了愤怒, 片刻后,他便露出九尾,后毫不犹豫斩断八尾,毅然决然纵身跳下……   褚珩在原地定住, 虽深知这是幻象,整颗心却揪起来,好生疼痛, 尤其是看到从天上跳下来的白软,化作白狐,全是是血,就那么脆弱的落在凡间……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妖精何时曾这般对待过?   褚珩整颗心都在颤抖着, 连同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抑止的发抖。   荒山野外,雪白的狐狸被鲜血浸染,他强撑着爬起来,迈着艰难的步子,一瘸一拐走到一坟墓前,后缩成团团,趴在坟墓上睡了。   褚珩看着,望着,心疼着,那浑身是血的小白狐,那满目悲戚的小白狐,那身子不停发抖的小白狐……   好似利器捅在他心口,叫他疼的那颗爱白软的心脏,跟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疼,好疼。   褚珩想张嘴说些什么,可却无法出声,他心口又疼又闷,脑子也懵懵的,全不知这幻象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这是为何?”   忽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褚珩顺声音望去,是那老乞丐。   褚珩愣了一下,立即道,“是,我想知道,请老人家告诉我。”   他说的过于快,这一次倒是出了声来,只是老乞丐却忽然消失不见,接着褚珩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就此不知下事了。   待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马车里,他睁开眼,一愣,随后起身,四下看了看。   “王爷,您醒了?马上就到王府了。”同行护卫蓝律说道。   褚珩掀开车帘,神色怔怔的,问道,“本王是晕倒在破庙了,对吗?”   “嗯?”蓝律一脸茫然,“回王爷,您不是一直在马车里睡觉吗?”   褚珩愣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不禁讶异暗想,难道方才是做梦?   可为何如此真实?   他定了定神,想着适才发生的一切,是他下马车给他家小妖精买糖葫芦,后遇到了那个老乞丐,与他说了两句话,便背着他上了马车,出城去了城外十里坡。   想到此,他又问,“我有下马车给王妃买东西吗?”   “回王爷,买了的,买完您便上了马车,打起盹来了。”蓝律回道,他的神情一点不像是玩笑。   褚珩又是一愣,也深知他的手下对他不会说谎,可他明明记得……   稳了稳心神,试图让自个平静下来,可想到斩断狐尾的白软,想到浑身是雪的白软,他就忍不住不安起来。   那画面太过真实,叫他心中揣揣惶恐,眉头紧紧皱起,脑子里又想到白软缩在一座孤坟处的场景,心口就痛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望向车窗外的景象。   北风呼啸,白雪飘飘,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白软那悲恸的样子,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因他心中有了个猜测……   那幻象莫不是他和白软的……前世?   褚珩又不禁想,那老乞丐究竟是何人?何意?   他想不通,心口闷在一处,叫他好不难受。   天空飘着雪,落在地上,起初化作水,渐渐的积上一层白,到最后慢慢的越积越多,王府不多时被覆上了一层纯白。   白软心血来潮,在雪里和小山雀蹦蹦跳跳玩的开心,化作小白狐狸的白软在雪堆里滚来滚去,若不是他动着,乍一看还真发现不了他。   玩累的白软缩成团团趴在雪堆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院门的方向,软声开口问小山雀,“阿雀,若是阿软趴在雪堆里藏着,待会等阿珩回来,吓他一吓,你觉得如何?”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小脸,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小脑袋,“好呀,让你家娘子找找你,看他能不能找到。”   白软嘿嘿一笑,圆乎乎的眼睛眯成月牙,想到褚珩找不到他,就更觉得有趣,于是翻个身四脚朝天的仰面盯着天空看,心里头想着,娘子什么时候来呢。   正想着,他鼻子嗅了一嗅,娘子的味道,是娘子回来了,忙骨碌翻个身,要起来去迎接,忽然想起要藏在雪堆里让阿珩找的,心思转到这,又慌忙找最厚的雪堆藏自个,撅着屁股扒拉着雪窝,正扒拉的带劲,忽然爪爪一空,整只狐狸被褚珩给提溜起来了。   白软顿住,眨巴眨巴圆乎乎的眼睛,耳朵动了动。   褚珩将浑身是雪的小狐狸抱进怀里,后对跟着一起扒雪的小山雀道,“天这么冷,又下着雪,你身板如此娇小,想冻死自个不成?”   小山雀眨巴眨巴黑豆大的眼睛,翅尖划拉划拉,小脚丫也划拉划拉,扑棱着翅膀屁颠颠飞落在褚珩肩头,委委屈屈的不敢吭声。   “阿珩。”白软软绵绵的开口,“不干阿雀的事,是阿软要玩雪的。”   褚珩目光看向他,此刻纵然是担心白软会冻着,可却不舍得半分对他有一丝不好的情绪,但也不能不管的,谁叫这小妖怪懂得太少。   他拍拍白软的小屁股,心疼又语重心长道,“天气太冷,又下着雪,你这般不顾及,会冻着的。”   “阿软化了原形,浑身都是毛毛。”白软小小声的说。   “那也不行!”褚珩抚了抚他浑身湿透的毛毛,“沾在毛毛上的雪已经化了,你现在浑身湿漉漉的,阿珩问你,冷不冷?”   褚珩说完将怀里的小白团子放在软榻上,白软眨眨眼,觉得身上是有些开始冒凉气,他点点小脑袋,“冷。”   “即便是冷,那就不能如此任性。”褚珩交代道,“要懂得爱护自个。”   白软坐在软榻上,连同那毛茸茸的大尾巴都被他坐在屁股下面,软声软气道,“阿软是妖怪,不怕的。”说完这话立马又道,“阿珩不气,阿软会乖乖听话的。”   那小模样乖巧又带些可怜气,看的褚珩心头一软。   吩咐下人备了热水,将小山雀放进温水盆里,又抱着白软将他放到浴桶里。   白软整个人没入水中,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来,圆乎乎的小脸仰着,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   “阿珩,今天我们过生,你别气。”他声音甜糯。   褚珩好笑又无奈,伸出手捏了捏白软圆软的小脸蛋,后亲了亲他的头顶,“阿珩没有生气,只是不忍你在冰天雪地里闹腾。”   “没关系啊,阿软开心,阿软想跟阿珩玩躲迷藏的。”白软笑眯眯的说道,懵懂又可爱。   褚珩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让他泡了会热水澡,后拿出买的糖葫芦、糖炒栗子、烤地瓜和肉盒子放在了紫檀小几上。   “阿软想吃。”白软伸长了脖子瞅着那些好吃的。   “洗完再吃。”褚珩放好东西走回浴桶前,给白软洗澡。   今儿是娘子是生辰,阿软不能惹他不高兴的,白软这么想着就乖乖点了点头,“好,阿软全听阿珩的。”   褚珩笑,捏了下他的鼻子。   白软一双杏眼笑眯眯,全是个高兴的小模样,洗过澡便拉着褚珩坐下,他要给他演一出皮影戏。   “阿珩,阿软要给你讲个故事,你猜猜故事讲的是谁。”他喜滋滋的说道。   褚珩目光柔柔的看着他,点了下头,“好。”   阿软手握脖签,另一只手掌握两根手签,将一只小白狐贴近幕布,软软的开口说,“从前,有一只小狐妖,住在青莲深山处,有一次他下山玩耍,被一大蛇追受了伤,恰巧遇到了一个世上最最最最最好的男子将他救下……”他说着又将一个小人握起,贴近幕布,继续讲他的故事。   褚珩安静的听着,某个时刻,他起身,走过去,与白软一起将这一出皮影戏演完。   白软哎哟一声,抬头看他,“阿珩你也会皮影戏呀?”   “小时候玩过。”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白软入怀。   “那你猜猜这是谁的故事?”白软笑眯眯的问。   “我们的。”褚珩抱他坐在了软榻上,带着几分宠爱的说,“辛苦了我的小东西。”   “阿软才不辛苦,阿软这是送给娘子过生的礼物。”他说的理所当然,小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阿珩,你开心吗?”   “开心。”   “那你快夸夸阿软呀。”白软一张小脸上又带着几分讨夸奖的神色,弄得褚珩笑了又笑,说了一通称赞的话语。   这等话语叫白软颇为享受,他抱了抱褚珩,说,“阿软最最最喜欢阿珩了,阿软娶了这世上最最最好的娘子,阿软先要讲给娘子,以后要讲给旁的人听。”   他说完惬意的窝在褚珩怀里,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哼唱歌儿。   一串糖葫芦下肚,褚珩将他抱起,捧着那小脸就亲了下去,满嘴的山楂伴着糖,又甜又酸,再配上白软的味道,甚美味。   两人抱在一起亲了起来,今日的褚珩亲的有些野蛮,抱紧了白软,往深里吻这小妖,白软被亲的有点喘不过来气,一张小脸憋得红彤彤,奇怪的看着褚珩,“阿珩不乖,怎就亲的如此用力?”   褚珩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作声,只是眼里的柔情夹杂着满满心疼,叫白软一愣,全是个不解,圆乎乎的眸子晶晶亮,小小声的开口询问,“阿珩,你……怎么了呀?” 第57章   褚珩的目光紧紧的落在白软脸上, 抓着白软胳膊的手力度加重了些。   白软皱了皱眉毛,委屈道,“阿珩, 你抓疼阿软了。”   闻言, 褚珩猛地一松手,后将白软轻抱入怀中, 让他靠着自个的胸膛,望着他, 问道, “你既是妖, 可有知道前世预知来生的能力?”   白软叫这话给弄了个大愣,眼睛更是睁的圆不溜秋,呆呆的望着褚珩, “阿珩,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这么说你可以?”褚珩瞪大了眼睛。   白软摇摇头,“阿软笨,法力弱, 没这般能力呢。”抿了抿唇,道,“阿珩,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褚珩略略皱了皱眉,温和道,“只是, 今儿在外面看了个故事,便起了好奇,随口问问你。”   白软眨眨眼,“什么故事呀?”   褚珩略作思忖,觉得不该对白软有什么隐瞒的,便将他见的那个幻象告知了白软,只是他说是在街上听到的,同时也未告诉白软那幻象里的人像极了他们俩。   听后,白软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指了指一本书,“阿珩,阿软还想听故事。”   褚珩伸手将那书拿过来,那是前两日冯缓送来的民间野史小故事,里头不少关于凡人与妖怪的事情,亦真亦假,神乎邪乎的,白软听得兴趣盎然,每晚都要褚珩给他讲上一篇。   这里面的故事多数是好结局的,故而白软爱听,然后将这些美好的结局安放在他和褚珩身上,越想越开心,心里都要乐出一朵花来了。   今儿的故事似乎有些不太好,讲的是一个狐妖报恩的故事,只是结局却是人妖殊途。   白软坐在褚珩怀里皱眉听着,好半天才抬起脑袋来,一双杏眼蓄满了泪花,“那狐妖找到那人的转世了吗?”   褚珩声音轻缓,目光柔柔的看着面前可怜气的小狐妖,宽慰道,“定然是找到了。”   “哪有?书里哪有写的?”白软拿过书,翻找着,“没有啊,阿珩你看,到这里就没有了呢。”   “我们人类有时候喜欢将故事结局开放式,让看的人自个猜想,如此来看,多半结局是好的,你就放心吧。”褚珩安抚白软的小情绪。   白软眨眨眼,似懂非懂的问道,“阿珩,真的吗?”   “真的。”   褚珩大手轻轻擦了擦白软眼角的泪水,白软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所以,阿珩和阿软的结局也定然是美好的。”   褚珩的手一顿,接着点头,应了声“嗯。”说,“我们的结局必然的美好的。”   得了这样的肯定,白软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露出满足的笑意来,白净的小手,拉住褚珩的大手,放在自个心口上,“阿珩你摸摸,阿软的心脏砰砰的,全是你这小娘子给弄得。”说完这一句嘿嘿笑了笑,脸蛋红扑扑的继续盯着褚珩没完没了的看。   这嘴巴抹蜜又乖又好看的娘子,真是永远看不厌啊。白软傻乎乎的想,心中如同吃了蜜。   两人抱在一起闹了一会儿,等闹够了,白软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那双明亮圆乎水润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褚珩。   “阿珩,阿软饿得慌。”他软声开口。   褚珩将手伸进被窝里,附在白软肚子上,确实是扁扁的,便吩咐人炖了热粥。   粥端上来时,白软嘴角露出可爱的笑容,骨碌爬起来,钻出被窝,等着喝粥。   褚珩拍拍他的屁股,“热。”   白软的手回拍了拍褚珩的屁股,“哦,那阿软等等。”   褚珩给他拍的微愣,瞧了眼那只作怪的小手,顿觉好笑。   因白软的手附在褚珩屁股处,摸摸,捏捏,揉揉,还不安分的顺着屁股慢慢滑到了褚珩的腰,又到褚珩的肚子,摸了摸,圆眼一怔,忙双手掀开褚珩的衣服,“硬硬的,阿珩,你肚子怎么一直都是硬硬的呀?”   他说着抚了抚那几块漂亮的腹肌,忍不住惊叹道,“摸着真舒服。”   又掀开自个的衣服,将自个又白又软乎的肚皮给褚珩看,“阿珩快看,阿软的是软的。”   褚珩大手摸了摸,“嗯,软的。”将他的手攥住,将衣服放下来,唯恐他受了凉。   白软又笑,眼睛往下喵,落在褚珩腿间那处,嘴角勾出一抹坏坏又不失可爱的笑容,“阿珩的丑丑有时候是硬硬的,有时候是软软的,这一点阿软跟阿珩一样的。”   褚珩给他说的面上带了笑意,不理会这色眯眯的小妖怪,只专心给他搅拌起粥来。   白软软翘的双唇抿了抿,软糯道,“阿珩,刚刚我们俩都喷了羊奶,却没有戳屁股,这倒也不错,免了这么冷的天再去洗澡,天一冷,阿软最懒了,懒到连澡都不愿意洗的。”   褚珩在试尝粥的温度,听到羊奶这样的说法差点呛着,低咳一声,想解释那不是羊奶的,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温度刚刚好,他便舀了一勺送到了白软嘴边,白软张嘴吃下,又抿了下唇,说道,“阿珩,天冷了,阿雀要过冬的,青莲山有温泉的山洞,那里四季如春,我想将阿雀送到那里。”说完目光落在软枕上小凹槽里呼呼大睡的小山雀。   褚珩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小山雀,表示赞同的点了下头,这总是破坏他们俩二人世界的小笨鸟是去外过冬也好。   白软抬手拿过褚珩手上的汤勺,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后抱起碗呼噜呼噜喝起粥来,这等寒冷的天气里,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真是舒坦。   “阿珩,你怎么不喝?”他放下碗,见褚珩那碗没怎么动,“快喝,若不然要凉了。”说完又抱起自个的碗呼噜呼噜喝起粥来。   褚珩垂眼看他,不由得无声笑了笑,后跟着抱起碗喝起粥来。   脑子里忽而想起今日幻象里的那个自己,透着几分傻气,而那里的白软堰里头确实满目的柔情。   褚珩心里头那点退下去的疑问又冒了起来,便越发想知道那老乞丐与那幻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   九重天上,聚仙阁里。   “老狐狸,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化作乞丐去找你儿媳妇?”徐世风问道。   白鹤轩皱起眉头,偏头看他道,“就许你扮老乞丐不许旁的人?”又道,“什么儿媳妇?你再如此说,我可真就跟你变脸了。”   徐世风撇撇嘴,“他与阿软如此恩爱,千年之久,不是儿媳是什么?”   白鹤轩眼睫微垂,眼底一片阴郁。   徐世风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你是想将前世因告诉那凡人,可你这样做,可是白费了阿软一番苦心了,他可是希望那人对前世种种一点不知。”又说,“如今,两人这般恩爱,阿软付出那么多,你又何必一意孤行,非要让他们俩再痛苦?”   “我让阿软痛苦?”白鹤轩扭头瞪徐世风,“你可知,神仙与凡人本就不能相爱,这是触犯了天规!你又可知,九重天上还有天,纵然是满天神佛都愿意放过软儿,可老天愿不愿意,岂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了主的?”   徐世风语塞。   白鹤轩眉头紧锁,接着道,“你一修道成仙之人,岂能明白这其中奥秘!我可不想我这唯一的儿子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徐世风听得悚然,转而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   “肥肥的小鸡,肥肥的小鸡,真好吃,真好吃……”   白软哼着歌谣,抱着小山雀又来石砡这里讨野味吃。   在王府里虽然不缺吃喝,时常还往凝香阁讨吃的,但作为一只成了精的四脚兽,偶尔也是非常想念山上野味的。   故而,白软隔上一段时间就去青莲山找石砡,顺道给他带好些个东西,也与他说说话,而这一次,不仅要讨吃的,还要把小山雀送来山里过冬。   倒不是说王府不好,而是青莲山有天热温泉,那洞里的温度适合这样手掌大的小鸟。   “阿石,最近抓不到野味了?”白软圆眼愣愣,后砸吧砸吧嘴,“也是,天气这般寒冷,成了精的活物都要躲起来过冬,更别说没成精的了。”转而担心起来,“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啊?若不然你还是跟我回王府吧。”   石砡听罢,摇了摇头,“谢谢阿软,我还是在这里住的自在。”又抚了抚手心里的小山雀,“况且,日后有阿雀陪我,不打紧的。”   白软左右一琢磨,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将带来的东西给石砡,后坐在火堆旁,吃石砡刚烤熟的地瓜。   “早知阿石你没有肉吃,阿软就该从王府给你带些来的,阿珩那里这样冷的天气,一点不缺肉吃。”他嘴里塞的满满,含糊不清的说道。   石砡淡淡笑笑,挑旺了火,“不用,前两日有吃肉的。”   白软圆目眨眨,哦了一声,安静吃地瓜。   石砡犹豫半响,问了白城的近况,白软两条眉毛皱了皱,“阿城好,又不好,总之,你别担心,他可是很厉害的妖怪。”   这话叫石砡蹙了眉头,虽听到一知半解,却也没多问,妖怪的世界,他这个凡人始终掺和不了。   白软同石砡聊起白城来,说了很多,后看着石砡,奇怪的问道,“阿石,你为何第一次知道阿城是妖,却不怕他呀?”   “这个……”石砡直了直身子,想了想,道,“也许如你所说,他看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实则是个热心肠的好妖。”   白软听的笑眯眯,十二分赞同的点点头。   吃饱喝足又在山间玩了会,白软将小山雀交与石砡,便下了山,却在半山腰一颗老梧桐树下看到了一只肥嘟嘟的小鸡。   登时眼睛一亮,化作原形,追了过去。   凤雉走了一天的路,总算是能有个地方歇歇脚,它刚往老梧桐树下的枯草堆里靠上,那边就突然窜出来一只雪白的狐狸,登时吓的它哎吆一声,两眼一翻,四脚朝天的晕了过去。   白软:“……” 第58章   白软四下环看了一下, 后目光锁定眼前这只肥嘟嘟的小鸡,这小鸡长的似乎跟寻常的小鸡不一样,不过瞧着这肥嘟嘟的小身板, 白软寻思着, 炖汤喝,定能让他和阿珩吃的饱饱的呢。   这么想着, 就眯起眼睛,喜滋滋的叼起肥嘟嘟的小鸡回了王府。   凌烟阁里, 褚珩正焦急的等着, 外面起了风, 下了大雪,这小妖怪说是去青莲山,却走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实在叫他担心不已。   眼看着这雪越下越大,褚珩有些耐不住了,要起身去找,刚大步走到门口, 这时白软现身落在了屋里,将嘴里衔着的小肥鸡放在地上,幻了人形, 脆生生的叫了声,“阿珩。”   褚珩脚步顿住,转身,看到白软回来, 才松了一口气,脚步回转走到了白软面前。   白软伸出手臂就抱住他,“哎哟,好累,让阿软抱会。”   褚珩由着他抱,大手轻轻拨了拨他微乱的头发,“怎去这么久?”   “阿软在山里玩呢。”白软松开他,去了桌上找茶喝。   “茶有些凉了,让秋容她们上热茶,先来暖炉这暖暖。”褚珩握住白软的手,与他一同坐在暖炉旁,后将白软抱进自个怀里。   “这姿势可舒服?”他询问。   白软点点头,嘴边带出可爱的笑意来,又往褚珩怀里靠了靠,“舒服的打紧。”   褚珩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忍不住将手心附在上面给他暖暖。   白软唇边笑意更浓,昂起小脸来,睁着圆乎乎的眼睛仰视褚珩。   忽而想起小山雀来,褚珩望了眼地上那肥嘟嘟的鸟,讶异道,“才不过小半天没见,阿雀怎么肥大了两圈?”   白软都将他抓到一只肥小鸡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经褚珩提醒,才想了起来,扭头看向地上那只肥嘟嘟的小鸡,后看傻子似得看着褚珩,哎哟一声,“阿珩傻了不成,那不是阿雀,是阿软在山上抓到的一只野鸡。”   褚珩眉头皱了一下,细细瞧了瞧,才看清的确不是那只小笨鸟。   秋容她们端来了茶水和点心,白软忙不迭的喝了几口茶,后起身将地上的小鸡抱起来。   “阿珩,这可是深山里的野鸡,吃的这么肥嘟嘟,定然是很美味的,晚上,阿软给你炖汤喝。”   褚珩唇角勾笑,这小妖怪,最近又做饭做上瘾了。   白软拍拍手上这只小鸡的屁股,“真是肥呀。”又盯着这只肥鸡看了一会儿后,心满意足的将它放在地上一处,想了想,又怕冻着它,便拿了块棉毯扑在地上,将那肥鸡放在毯子上,还不忘给它盖上。   褚珩瞧的发笑,可是说要炖了这只鸡来着,这会儿又担心它冻着,他家小妖怪的思路有点可爱。   白软看了会还在昏睡的肥鸡,揉揉眼睛,爬上睡榻,准备睡上一觉。   “阿珩,我冷。”将鞋袜脱掉,白软抖了抖脚丫子就冲褚珩喊道。   褚珩看着他,没搭话,只是坐过去将那双白嫩嫩的脚丫子揣进了自个怀里,后扯过棉被给他盖上,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暖水袋放进被窝里。   “这样还冷吗?”他问。   其实屋子里暖融融的,一点不冷,白软不过是撒娇一下,他道,“其实阿软一点不冷,就是说着玩的,故意让阿珩心疼。”   说完这话又皱起眉头来,觉得作为相公,这般对待自个的娘子,有些过分了,忙起身,伸出手臂勾住褚珩的脖子,将脑袋埋进褚珩颈里,软软的说道,“阿珩不气,阿软以后不骗你玩了。”顿了顿,抽回自个的脚来,让褚珩上榻,抱住他的那双大脚丫揣进了自个怀里,带着几分宠爱的说,“阿软是狐狸,狐狸毛可是非常保暖的,日后阿软就给娘子暖脚。”说着还用一双小手给褚珩捏脚。   褚珩面上带笑的任由他捏,片刻后,才将累的气喘吁吁地的白软抱进怀里,两人坐在被窝里,说起话来。   白软被褚珩裹到被子里,又靠在他怀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来,脑袋上露出毛茸茸的一对耳朵来。   褚珩最近又爱玩白软的耳朵了,总是揪一揪的,那耳朵动啊动的,特别有趣。   先前的尾巴给的乐意,现如今这对耳朵自然也是给的乐意,只是褚珩这等揪啊揪的,叫白软的耳朵揪的热乎乎的。   白软耳朵动了动,抬眸看褚珩,褚珩大手揪着他耳朵,闭着眼睛打着盹。   白软抿了抿唇,又眨眨圆乎乎的眼睛,撅了撅嘴吧,心中暗暗的想,是该宠着爱着自家娘子的,这么想着就甜丝丝起来,脑袋往褚珩胸前一歪,也跟着睡了。   他脑袋歪靠在褚珩胸前,褚珩就醒了,睁开眼,看着怀中那可圆脑袋,不由得就勾起唇角,不再揪白软的耳朵,亦不敢乱动弹,怕扰了小妖怪的觉。   许是刚才又是说话又是喝茶听故事的,白软这一觉睡得香甜,还做了个美梦,嘿嘿的拍起手来。   惹的褚珩闷声失笑。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暖意浓浓,怀里是自个的全部,褚珩心中满足,看了看睡得香甜的白软,掖了掖被子,靠在那也跟着睡了。   白软先醒的,现了原形,轻爪轻蹄的从褚珩怀里跳出来,待下了榻,落在地上,才轻舒了一口气,又化成人形,轻轻的给褚珩掖了掖被子,又让他躺好。   托着腮坐在那盯着褚珩看了一会儿,觉得天色差不多,便抱起那还在昏睡的小肥鸡去了厨房。   厨房里秋容冬梅几个丫鬟围着白软,全是担心他自个做不来,耐不住絮絮叨叨的提醒着提醒那。   白软哼唧一声,撅起嘴巴来,小脸一仰,“都离我远点,我自己可以的。”又瘪瘪嘴,“你们真是的,还真当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傻子不成?”   几个丫头捂嘴偷笑,也知道他的脾气,便往后退了几步。   白软哼声哼气,双目一转,看向她们,“再远点,去厨房外面等着。”   秋容她们笑着应了,去了厨房门口候着。   白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有模有样的往锅里添水,后烧水,等水变温时,他将那肥嘟嘟的小鸡放进了锅里。   “主子,可不是这么炖鸡的,是要先杀了,后用热水将鸡毛拔了,然后清洗干净,最后才是入锅炖汤,加上各种料子。”   白软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她们,抿了抿唇,“我现在只是再给这浑身脏兮兮的小鸡洗个热水澡,这样阿珩才吃的干净。”   几位丫鬟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白软让她们都背过身去,不许偷看,后自个在厨房里大展身手起来。   锅下面塞满木材,锅里烧着水,白软卷起袖子来,哼着歌给这只肥鸡洗澡。   而锅里的那只肥鸡不知是不是因水温越来越热的缘故,慢慢睁开眼来,有些茫茫然的看着眼前哼歌的人。   凤雉脑袋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漂亮的人,心想着,莫不是自个遇见了神仙?   “肥肥的小鸡,肥肥的小鸡,洗澡澡,洗澡澡……洗完澡澡……咦?”白软见小肥鸡醒了,当下又是喜又是无措的,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敢杀生的啊。   他盯着面前这只肥鸡,小声开口问,“你醒了?”   而凤雉再慢慢理智回归,四下观望了一圈后,黑湫湫的眼睛全是个惊诧的看着白软,“这是厨房?”   白软点点头。   “我在锅里?”凤雉拔高了音量。   白软弱弱的点点头。   “你要炖我?”凤雉眼睛瞪的浑圆。   白软圆不溜秋的眼睛眨了眨,点头又摇头,小小声的回道,“阿软,阿软是想给娘子炖鸡汤的,但是,你,”他小脸上带了委屈,“你既然活着,阿软就不吃你了。”   凤雉听了这话,才算是稍稍放心,它缩在水里,怯生生的说道,“我不是鸡。”   白软抿了嘴角,明显的不信。   凤雉双眸带了泪花,软糯道,“阿雉就不是鸡,阿雉是一只小凤凰。”它说着吸了吸鼻子。   白软歪着脑袋看他,圆乎乎的眼睛里带着好奇,“凤凰?”   “就是神鸟。”凤雉委屈的整只鸟能拧出水来,肥嘟嘟的小身板哆哆嗦嗦。   “鸟?”白软一思量,顿时了然了,“就跟阿雀一样,对吗?”   “阿雀?”凤雉给他说的摸不着头脑,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你能把我先从锅里捞出来吗?这水好烫的。”   闻言,白软忙将它从锅里捞出来,将它放在海碗里。   浑身湿透的凤雉浑身发抖,它与面前的白软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白软倒是体贴,见它冷的哆嗦,便抱起碗,蹲在了火堆旁,给这只凤凰烤烤火。   后这一只狐狸和一只凤凰,又开始互相盯着没完没了的看。   褚珩从屋里走出来,进了厨房,见白软盯着这只肥鸡没完没了的看,一时怪异,走过去。询问,“盯着这只鸡看什么?”   “我不是鸡!”凤雉炸了毛,凶巴巴的声音里还带点儿颤音。   褚珩挑了眉,目光略沉,“妖怪?”   “神鸟。”白软软声开口,“阿珩,它与阿雀一样,都是鸟,我们就不吃它了,可好?”   褚珩自然是全都依着白软的,点点头。   白软一张小脸带了笑意,对凤雉道,“不吃你了,你走吧。”   说罢拉着褚珩高高兴兴的出了厨房,凤雉瞧的惊奇,莫不是这就是娘子?   又想他娘子长的真好看呀。还想,娘子与意中人是一样的吗?   心里满腹疑问,左右思想,便从碗里跳出来,扭着小肥屁股,迈着小短腿,屁颠颠的追了过去。   这一次可是要好好的问清楚了。   ——   空中雪花飘落,四周苍茫寂寥,白茫茫一片,褚铎站在一处,四下环顾,这儿只有一户人家。   他冷的哆嗦,便踩着积雪,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院门。   不多时,一男子打开了门,褚铎朝那人看去,登时僵住。   这人,与自个的容貌一模一样。   “你……”他嘴唇哆嗦,却是说不出话来。   男子见了他却无半分讶异之色,平静的问道:“你敲我门有何事?”   褚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依旧没有说话。   男子见他不答话,眉头皱起,将门一关,转身回了屋。   “砰”的关门声,叫褚铎回过神来,尚来不及做出别的动作,就被一股力道推入门框,穿门而入,进入了男子家中。   那男子手抓着一只赤狐从屋里走了出来,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锐利的刀,走到水井旁,面无表情的的看了看手中睁着无辜眼睛看他的赤狐。   那赤狐圆溜溜的眸子,无辜又可怜气的看着他,尾巴摇摇,耳朵动动,全是个不解的小模样,不明白它的主人要对它做什么。   褚铎定在原地,这男子现在是看不到自个了吗?   不过,似乎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而是这只小赤狐狸,正是躺在自个寝宫里睡大觉的那只狐妖,无论是毛色亦或者五官,皆是一模一样。   褚铎的视线扫到那把磨得蹭亮的刀,忽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男子将懵懂的小赤狐放在雪地上,按住它的脑袋,挥着那刀砍了下去。   褚铎见状一震,双目瞪圆,立时飞奔过去,伸手要制止那男子,口中高声喊着,“不要!!”   可还是晚了,鲜血立时喷薄而出,血溅了他一脸,让他的心脏一阵绞痛。   痛的他大喊大叫起来,“啊!不要!不要!”   褚铎大叫着,猛地睁开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床幔,久久无言。   “皇上……”孙矩和门外候着的宫人们皆都跑了进来,宫人们掌灯,孙矩跪在床前,“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褚铎额头密汗,脸色发白,重重喘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朕,无碍。”又定了定神,问,“外头可还在下雪?”   “回皇上,是的。”   “朕觉得有些冷,再往屋里添些炭火。”褚铎吩咐道。   “是。”   不多时,宫人们又搬来了两个暖炉,往里面分别加了些许炭,后又将门窗细细察看了一番,确定密不透风,才都行了礼,欠身退下。   伺候的宫女又端来了热茶,褚铎起身下了床,望了望缩在那睡大觉的狐妖,不觉这狐妖未免睡的太沉,想起那梦,那被砍了的狐狸,那被剥了皮的狐狸,登时就觉后脊骨一阵发凉,不禁的打了个寒颤,他忙端起茶盅,抿了口热茶,待一杯热茶下肚,才算是缓了这凉。   白城早在褚铎被噩梦所缠,大声喊叫声就醒了,只是他选择不理会,这人的喜怒哀乐与自个无关。   褚铎又倒了杯热茶,杯中茶水喝下一半,心中思绪万千,那梦里的一人一狐,好似他和这狐妖。   而不像的是,他从未想过要这狐狸的性命。   褚铎满腹疑问,想张嘴询问,可环顾了这寝宫,他能问谁?   接下来是连续几天的噩梦搅缠,叫他好不辛苦,更让他辛苦的是,那梦断断续续,叫他不解,实在是憋闷非常。   无人诉说,再又过了两日后,褚铎对那呼呼大睡的狐妖开了口,“你这妖狐能听得懂朕的话,朕问你,你想杀朕,是不是因有个跟朕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曾经杀过你?”   此言一出,白城抬头看向他,眯起了眼,将这话反复的琢磨,后开了口,“你梦里出现了什么?”   褚铎猛地抬头,望向白城,一时之间以为自个出现了幻听。   “你梦里是出现了什么?让你如此心神不宁。”白城重复道。   褚铎这下听得清清楚楚,他注视着对方静寂的眸子,而后像是做了很大决定,缓缓开口,无比认真道,“你能否告知我,关于你我的种种?” 第59章   白城那黑褐色的眸子闪了闪, 似有涟漪浮动,又似有一抹怨恨,须臾, 再看向褚铎时, 却是一片平静的与他对望。   他的平静倒让褚铎心底间升起些许不安来,这狐妖素来对他凶惯了, 如此一派平静,倒是让人莫名忐忑。   褚铎轻抿唇, 微皱眉, 轻声道:“你我如此一人一狐相处了近百日, 我动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这九尾赤狐剑与你与我到底何干系, 你又与我又何干系,朕都想知道。”   白城起身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地上抖了抖身子,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若朕, 真的欠你什么,朕定当奉还。”褚铎说。   “若是命呢?”白城开了口。   褚铎微愣,道:“那也奉还。只是……”略顿, 又道,“朕活了快三十年,在朕的记忆里,从未伤害过任何一只狐狸。”   白城眯了眯眼睛, 唇边带着一丝蔑笑,促狭的目光扫向了剑架上的赤狐剑。   褚铎的目光顺着他看向那剑。   “……你要朕拿剑?”   白城不答,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剑。   褚铎心中困惑更深,略作思忖,大步走上前,取了那剑。   “这剑,是用我父亲之骨所铸造。”白城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言,褚铎僵住,愣神半晌,才看向手中宝剑,“……你父亲之骨?”   再联想到那些断断续续纷纷扰扰的怪梦,登时双目瞠圆,“莫不是,朕的先人杀了你父亲,取了他的骨头,铸造了这把剑,故而你是为你父亲寻仇来了?”   白城闻言,眉头紧蹙,十分嫌弃加鄙夷的看了眼褚铎,尾巴摇摇,选择不搭腔。   如此猜测被嫌弃,褚铎眉头也跟着蹙起,困惑又往上冒了冒,耐性也没了,急急道,“你我就不要再打哑谜,将这事全部讲明了,即便是真要朕的命,也让朕死的明白些。”   白城一动不动,目光如冰的看着他。   褚铎眉头紧了又紧,更是耐性全无,“你这狐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白城狐眸微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朝褚铎走去。   褚铎微怔,看着这狐妖朝自个走来,心中那忐忑更甚。   “你……说与不说,给个准话。”他道。   “你怕了?”白城在他面前站定。   “怕?”褚铎轻笑,“朕,是怕过,可那是没当皇帝之前,现如今,朕不知怕字是如何写的。”   白城也轻笑,随后道,“赤狐剑给我。”   褚铎心中疑虑,却还是将手中宝剑递到白城面前。   白城衔住那剑,后放在地上,他直直的望着这把剑,不多时剑动了,接着剑便是出了剑鞘,锋利无比的剑直直的落在地上,扎进地里。   白城抬爪,顺着那利刃将自个的鲜血染红此剑。   褚铎一惊,出声道,“朕只是要你告诉朕关于你我有何牵扯,你为何要用剑弄伤自个?”   白城没有回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剑。   鲜血涌出,将那剑染红,见白城不答,又见如此,褚铎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许痛惜之意。   他也不知是心疼那剑沾了鲜血,还是心疼那只受伤的赤狐。   忽然,九尾赤狐剑冒出白光来,褚铎一怔,白光太过刺眼,以至于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时,褚铎一怔,这里……是他梦境之地。   这是……幻象?还是梦?   褚铎又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依然是梦里的那地方。   他目光幽幽的望着面前的户宅,这户人家住的那名男子与自个长的一模一样,梦里,他杀了一只与那狐妖长的一模一样的狐狸。   褚铎心中惊疑不浅,四下张望,想寻到白城的身影,可除了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其他活物。   他想张嘴出声,可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幻象。”白城的声音响起,“我用父亲的剑,让你明了我究竟为何要杀你。”   听罢,褚铎了然。   他稳了稳心神,心中发憷,不知自个将要看到什么。   少顷,院门开了,一对夫妻走了出来,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女子锁了大门,急匆匆的迈开了步伐。   “快点,仓儿高烧不退,我们要在天黑前下山到大夫那里。”女子眼圈通红,冲男子急急的说道。   “我说你就在家等着我,我抱着仓儿去,这大雪纷飞的,山路又不好走,你跟着又凭空的让我担忧,你说你这不是……”男子焦急无奈,话没说完,末了只是叹了一声。   “我无碍,我要跟着你去。”女子说着又要哭。   “别哭别哭,走走走。”   夫妻俩脚步匆匆,没多时慢慢跑了起来,往山下赶。   许是下雪路滑,跑着跑着,那女子忽然一个趔趄,脚下打滑,摔倒在地。   男子惊骇下,连忙停了脚步,急急唤道,“娘子,娘子,可摔着?”   “相公,我无碍,你赶紧走,这雪越下越大,你脚步快,先下山,我随后便到。”女子说着,艰难的爬起来。   男子满脸担忧,望了望怀中因高烧而发出痛吟的孩子,只能应着,叮嘱道,“娘子,你还是回家去吧,在家等着我和仓儿。”   女子摇头,作势又要哭,哽咽道,“我这心里老是不安,不放心你们爷俩,就让我跟着,相公你不要管我,尽管抱着仓儿走你的便是,大夫家我又不是不知道。”   男子愣愣的,叹了一声,点头应了,抱着孩子,加快了步伐,急忙忙的往山下赶。   女子跟了几步,停下揉了揉被摔疼的脚腕,尚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见前方自己的相公抱着孩子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下面。   “相公,仓儿……”   女子惊呼,骇然不已,顾不得脚疼,一瘸一拐朝那奔跑过去。   怎料脚下一软,接着积雪塌陷,女子也跟着滚了下去。   这副惊心的场景,让褚铎跟着慌乱不已,虽知这是幻象,却还是忍不住脚步前移,欲上前帮一帮这对落难的夫妻。   他脚步还未刚站到那处,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褚铎一怔,当下惊惧,这声响……雪崩?   没错,是雪崩!   褚铎双目瞪圆,看着高处的积雪,如同洪水般倾覆而至,眼看着就要将这一家三口吞没。   猛然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赤狐来,赤狐不大,脚步却极其快,在雪砸下来之际,迅速将男子怀中的孩童叼起来,随后快速的朝旁侧的高处跑去,后跳入一颗苍天大树上面。   待它脚步刚稳在树干上,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的雪以毁灭之势,将那夫妻二人淹没,也将这山间所有淹没。   顷刻间,仿若天地变了样,褚铎怔怔的看着这副景象,眉心紧蹙,却只能轻叹一声。   那小狐狸将孩童咬的紧紧,大尾巴缠住,缩在树杈之间。   良久,山间才安静下来,白茫茫的山间,一颗露出树梢的大树,上面是一只赤狐和一小孩童。   褚铎看着望着,忍不住担心,这般小的狐狸怎能叼的动比它大许多的孩童,这么思想着,禁不住迈步上前,想将那孩童抱过来,然而他却触碰不到。   小赤狐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后叼着比它身板还大的孩童,跳下树梢,一直进到一洞里才将孩童放下,舔了舔小爪子,爪子又划拉划拉脸,后又舔了舔孩童的脸。   褚铎瞧了瞧这山洞,不是很大,孩童躺卧之处,不用猜也知是这小狐狸睡卧的地方,因只有那里有枯草,剩下的光秃秃的,并无其他。   小狐狸又衔了些枯草盖在孩童身上,后躺在孩童身旁,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蜷住他,缩在那里,陪着孩童睡了。   褚铎看着这睡的安逸的小狐狸和小孩童,心中某处柔软无比,只是,这孩童还在发高烧,如此这般怕是要……   思绪转到此,就见他眼前景象一变,孩童醒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赤狐,后眼睛弯成新月,伸出短胖的小手臂抱住小狐狸。   小狐狸的眼睛也弯成月牙,舔了舔孩童的侧脸。   孩童就此在山洞与小狐狸度过了冬日,所吃锁喝皆是小狐狸从外带给他,待雪融河开,枯枝发芽之时,孩童与小狐狸才出了山洞,慢悠悠的朝自个家走去。   小小孩童失去了父母,好在身边多了只小狐狸陪伴,倒算是在以往岁月里没那么孤寂了。   岁月变迁,转眼间那扎着牛角辫的小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再看那少年人模样,褚铎心下明了,这位叫寒仓的少年想来与自个定然是有什么关联了。   而那只小赤狐也长大不少,它趴在院中晒太阳睡大觉,寒仓则在一旁劈柴。   “阿赤,今日就炖早上打的那只野山鸡,再煮几个玉米,你觉得如何?”寒仓边砍柴边问那只小狐狸。   小赤狐睁开眼懒洋洋的看向他,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小脑袋。   寒仓又说:“吃过饭,我们再去砍些柴,顺道看看还能不能遇上猎物。”   小赤狐舔舔爪子,又点点小脑袋。   寒仓停下,擦了把汗,笑说:“我突然想吃肘子了,今日若能猎只野猪,倒是极好的。”   小赤狐眼珠子转了转,起身摇摇尾巴。   寒仓看向它,笑出声来,“怎么?阿赤你觉得咱们今日能抓到野猪?”   小赤狐点点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冒着光。   寒仓哈哈笑了几声,将劈好的柴弄好,抱进了厨房里,开始烧水杀鸡,小赤狐伸了个懒腰,摇着尾巴跟进了厨房,这一人一狐瞧着倒真不失惬意。   褚铎也进了厨房,这人仿若自个,而那狐狸仿若那狐妖。   再思想,那狐妖一直想杀自个,以及自个前些时日种种梦境。   褚铎一下子有些明白了,这一人一狐想来是自己和那狐妖的前世了? 第60章   这么思想着, 眉头不由得拧在一处,若真是这样,那如此来说, 这狐妖是寻前世的仇?   想到这个可能, 褚铎连脸都皱在一处了,若真是如此, 那这个狐妖也未免太过分。   前世是前世,怎能拿在今生相提?   而眼下, 似乎不是思想太多的时候, 因小院里来了人, 是一群衙役,恶声恶气的问寒仓收税。   寒仓从屋里拿出钱来,可似乎不够, 几名衙役进屋乱搜一通,凡是觉得值钱的全都搜刮了,连同锅里炖的那只野山鸡都拿了去。   寒仓气不过,那可是给他的家狐狸吃的, 却又不敢与他们相抗,只能上前哀求道,“各位官爷, 这鸡还没熟呢,而且天寒地冻的,我就这只鸡填肚子,求求你们就给我留下吧。”   话音刚落, 就被一衙役踹了一脚,恶声道,“去你的!哥几个也没填饱肚子呢。”   又一衙役恶声恶气的说道,“我们为了收你这点税钱,从山下跑来你这山上,又冷又累不说,还饿的发慌,正好,你把这鸡给我们煮了,再弄两壶好酒,犒劳犒劳我们。”   寒仓闻言定住,面露一些不悦之色,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只道,“官爷,家里没有酒。”   “没酒就去买。”   寒仓刚想回话,就听一人道,“从他家下山,等他买回来也怕是要天黑了,就别喝酒了,喝酒误事,让他给咱们炖了鸡然后喝鸡汤就行了。”说着问寒仓,“你家可以干粮?”   寒仓正是个气闷,有也不说有,直接回道,“没有。”   几个人倒也没再为难他,让他去做饭,后都坐在院里等着吃。   寒仓转身进了厨房,蹲在柴垛边偷偷的扒开看了看里面的小赤狐,做了个嘘的手势,抚了抚小家伙的后背,将柴垛弄好,开始炖鸡。   不过心里却气愤的不行,恨不得往锅里放些老鼠药,边烧锅边咬牙切齿的恨恨道,这些衙役搜刮老百姓的钱财,还在家里蹭吃蹭喝,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寒仓心中愤愤不平,想着,若是自个做了皇帝,定把这些贪官污吏给一个个全收拾了!   可他也只能想想了,往锅里舔着柴火,心中因这些欺诈百姓的税吏们而忿恨,面上却不能显露,只能乖乖的将饭做好给他们端去。   许是吃到了满意的鸡肉,几个衙役吃饱喝足,没再为难寒仓,便都走了。   等他们走远,寒仓连忙将大门关上,用栓子拴上,后快步进了厨房,将藏起来的小赤狐抱了出来。   小赤狐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寒仓,一眨也不眨的,透着几分可爱懵懂,叫寒仓的心情因着这小东西而好了许多。   他抚摸着小赤狐的毛毛,道,“阿赤啊,野鸡被那些人吃了,我们午饭怕是只有那几个烤的地瓜了。”   小赤狐丝毫不在意,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大尾巴。   寒仓一笑,又抚了抚它的小脑袋,坐在一起与它吃地瓜,又喝了热水,一抹嘴巴,让小赤狐玩,他起身去收拾被那些衙役弄乱的屋子和院子。   收拾完,便带着小赤狐出门砍柴顺道捕猎去了。天冷,猎物少,若是能遇上出来觅食的野鸡兔子之类的,他们便能有收获,若是没有,就只能空手而归。   今日,空手而归,寒仓万分失落,小赤狐跟在他身后,冷风吹的他毛毛发冷,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它安静乖巧的跟着。   进了家门,将砍得柴放进厨房,寒仓喝了口锅里温的水,又给小赤狐喂了些水。   寒仓心情闷闷,他们已有近一个月没沾荤的了,今早好不容易抓了只野鸡,却哪里想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臭衙役给吃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即便是没有肉,晚饭也还是要吃的,又喝了几口水,他问脚边的小赤狐,“阿赤啊,晚上我烙几个饼子,炖个土豆,没有肉,不能给我的小阿赤解解馋了。”   小赤狐摇着大尾巴,乖巧的跳进寒仓怀里,十二分满足的点了点小脑袋。   寒仓笑了笑,开始做饭。   外面北风呼啸,屋里暖意浓浓。   一人一狐吃着烙饼,土豆,喝着稀饭,倒也是惬意。   寒仓与赤狐的日子并无新意,一日三餐家常便饭,每日砍柴捕猎,赶上集市,寒仓便背着木柴去卖。   一日复一日,又过了两年,寒仓到了娶妻的年纪,他无父无母,对这等事也不在意。   只是有个还算亲近的亲戚,平日里不常走动,不知怎地,最近总往寒仓这里跑,不为别的就为给寒仓说媒。   寒仓惯了一个人带着一只狐狸生活,乍一听娶妻,日后身边要多个女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便给回绝了。   亲戚说不动他,又见他无心娶妻,便也断了这个念头,只说他被一只狐狸给迷失了心智。   寒仓只是笑笑,抱着他的阿赤,心里想道:你们哪里知道我家阿赤的好。   过了几日,有一受伤的道士敲开了寒仓的家门,讨一碗水喝。寒仓见他器宇不凡,心中断定这人不凡,又看他受了伤,不仅给了他水,还留他吃饭过夜。   道士给他的热情弄得颇为感激,正好他受伤了,便在寒仓家里多住了几日。   一日,他看着寒仓怀里的赤狐,伸手抚了抚它的皮毛,对寒仓意味深长道,“这赤狐颇有灵性,有它你算是万事无忧啊。”又道,“人心易变,但愿你能做到不变。”   寒仓没在意他的话,笑了笑,给他倒了碗开水,“侠士,时候不早了,喝过水你也歇息吧。”   道士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道,“确实不早了,是该歇息了啊。”   道士养好伤便告别了寒仓,临走前他又说了几句先前说过的话,末了又补充了句,“不要轻信他人言,否则是要吃了大亏的。”   寒仓应着,送他出了院门。   春去夏来,寒仓在山上的河里钓鱼,后拿到集市上换些银子,给家里添置些东西。也是在这时,他遇到了心仪的姑娘。   生平头一次感觉心跳加快不知所措,面对这等不可预料的境况,连他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寒仓急匆匆回了家,将这事告诉了他的阿赤。   阿赤的确非常有灵性,它安静乖巧的听着自己的主人讲述着心仪姑娘的事情,默默的跟着主人高兴。   寒仓有意,那姑娘亦有情,于是夏末秋初之时,寒仓娶了那姑娘。   日子平淡温馨,寒仓每日更加卖力工作,只为娘子能吃饱穿暖。   可好景不长,初冬时,寒仓的娘子病了,这一病便是不起,寒仓请了十里八乡的大夫看,苦药熬了不知多少碗,终究是没能保住娘子的命。   白雪皑皑,北风呼啸,家门前的红灯笼变成了白色,寒仓独坐在床边,望着这一世寂寥,想着娘子生前种种,心下难掩悲伤。   赤狐趴在床边,双目悲切的望着他的主人,小片刻,它起身跳到寒仓怀中,舔了舔他,又用小脑袋蹭了蹭他,以此来安慰难过的寒仓。   寒仓视线转向它,抬手摸了摸它的毛毛,后抱紧了这小东西,闭上眼睛开口道,“阿赤,日后又只剩你和我了。”   小赤狐又舔了舔他的侧脸,摇了摇大尾巴。   冬日里的山上更显萧瑟,先前没有娘子时,寒仓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觉得每日和他家阿赤一起日子舒服又自在。   可现如今,他心中越发孤寂,阿赤是好,可它终究是兽类,再有灵性,却也不能陪自个说说话,给自个缝缝补补,也不能为自个做上一顿热汤热菜。   如今自个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非就这样守着一只狐狸过一生?   心思转到这儿,寒仓只觉得心中更是烦闷无常,还无端端升起一片茫然来。   冬去春来,寒仓砍了柴下山去换些银两用,在集市上听了会唱戏的,戏中唱到天子有三宫六院,这世上的美女都去了皇宫,全是为服侍皇上一人。   寒仓听得怅然,心底间又有些羡慕,想着,做皇帝真是好,有权有势,还有这么多娘子。他要的不多,只要有一个娘子,便是知足了。   寒仓又听了会,轻叹一声,揣着换的那几个铜钱,买了二两肉一壶酒,往山中家里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小赤狐在家门口等他,小赤狐也看到了他,登时兴奋的摇起大尾巴,后撒开了蹄子的朝他飞奔而来。   这一刻,寒仓忽而又觉得只有阿赤也是极好的。   又是一年初夏,山间树木葱翠,鸟语花香,寒仓在林间砍树。   因他又要娶妻了,新娘子要新床,他没钱,便砍树做床。   小赤狐感觉到主人的开心,跟着屁颠颠围着他玩。   “阿赤,你也替我开心是不是?”寒仓笑着问。   小赤狐摇了摇尾巴,圆溜溜的眼睛晶晶亮,好似在说“是的。”   “往后,你就有女主人了。”寒仓笑着露出一口的白牙,瞧着有些傻,却是实打实的打心眼里高兴。   小赤狐叫了两声,大尾巴摇摇,跳来跳去,是个高兴的小模样。   盛夏,寒仓迎娶了第二任娘子,拜天地,入洞房,喜气洋洋,家中多了欢声笑语。   只是,这娘子不喜动物,尤其是狐狸更甚,寒仓在时,尚且还能忍一忍,待他出家门做工,她便对赤狐拳打脚踢,亦或者用棍子打鞭子抽,就是不让狐狸进屋,更甚至连院子都不让它踏进,只让它在家门口看家门。   赤狐圆溜溜的眸子全是个懵懂不解,舔着身上的伤,蜷缩着在门口,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冬日来临,天寒地冻,山路不好走,寒仓便不下山找活干,不想娘子生气,便让小赤狐去了柴房睡觉。   他娘子一直要他将狐狸送走,可寒仓,从来不松口。   小赤狐深知他的难处,几次都睡在家门口,只默默的守护他。   寒仓将它抱进柴房,认真的凝视着它,“傻阿赤,你个傻东西,任何时候,即便是我有了娘子,也是需要你的,因这多年,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小赤狐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跳进他怀中,开心不已。   只是,人心易变,这话岂是假的?   寒仓耳根子软,娘子总说,言语之间全是透露着自己不喜欢那狐狸,寒仓不想惹气,很多时候便听她的。   尤其是娘子在怀了身孕之后,更是容不得赤狐在家中,让寒仓将那狐狸赶出家门,让它自个回深山自生自灭去。   寒仓左右是个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小赤狐知他心思,不想他为难,便去了家门口的大树边,守着寒仓保护这一家人。   日复一日,院门里欢声笑语,小赤狐趴在树下,听着家门里的欢笑热闹,耳朵动动,尾巴轻摇,主人好,它便是好。 第61章   寒仓的娘子给寒仓生了个儿子, 小孩长得与自个很像,扎着可爱的冲天小辫,虽脚步还不算稳, 却迈着短胖的小腿在院子里一颠一颠的跑着。   某个时刻, 寒仓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亲了他一口。   小家伙软糯糯的唤了声, “爹。”   “诶。”寒仓眉开眼笑,又亲他一口, “走, 爹带你去看看阿赤。”   “好。”小家伙一张小脸笑成喇叭花, 他很喜欢阿赤的,只是娘亲不喜欢。   “看什么看?别让那小畜生咬了咱儿子。”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娘子走了出来,不高兴的说道, “不准去。”   寒仓站住脚步,眉头轻皱,“娘子,阿赤不咬人的。”   “前两日还咬了一路过的人呢。”   “它只咬不认识的陌生人, 而且那人不是要翻墙偷东西吗,阿赤就咬了他。”   “那也不行,马上就吃饭了, 你不许抱着儿子去。”娘子的态度不容退却,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做饭。   寒仓愣了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伸出短胖的手臂,指了指门口, “爹,走,狐狐。”   寒仓笑,压低声音,“好,咱爷俩悄悄的。”   厨房里的娘子伸长了脖子,看到寒仓抱着儿子出了院门,脸一沉,嘟囔着,“这不争气的小兔崽子!”   见主人抱着小主人出来,小赤狐连蹦带跳的扑向寒仓,在他脚边高兴的转圈圈。   寒仓怀里的小家伙,伸着脖子,撅着小屁股看自个爹脚边的狐狸,高兴的跟着笑起来,奶声奶气的喊,“狐,狐狐。”   寒仓蹲下,抚了抚赤狐的皮毛,望着有些消瘦的狐狸,心中不是滋味。   而小赤狐蹦跳的哼哧带劲,后停下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双清澈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寒仓,似乎在等着他给自个说上几句话。   “阿赤瘦了些,”寒仓抚摸着它的脑袋,“你自个上山抓些野味自己吃,不用总叼来给我们。”   狐狸摇摇尾巴,用脑袋蹭了蹭寒仓的手心。   “大宝,你摸一摸阿赤。”寒仓说着,握着怀中儿子肉嘟嘟的小手抚了抚狐狸的小脑袋。   小家伙伸着短胖的手臂抚了又抚,圆乎乎的眸子全是个稀奇喜欢的看着面前漂亮的狐狸。   “大宝,你爹我的命可是阿赤救回来的,若没有它,我怕是早就不活在人世了。”寒仓细细的给怀中的孩童说着,“没娶你娘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是阿赤陪伴着我,也是多次上山狩猎遇到危险,阿赤救我……”   “吃饭了。”   正说着,院门里传来娘子的呼唤声,寒仓顾不得多言,忙抱着儿子进了家门。   只留下赤狐轻摇着大尾巴,望着面前的大门,半晌,趴在大门旁,继续守着护着这一家人。   “这个给门口的小畜生送去吧。”吃饭时,娘子将一些鸡骨头和碎肉放到一碗里,说道。   寒仓给她这一句话弄得一个大愣,随后惊喜的看着她,“娘子。”   “整天天念叨你的命是它救得,我若再待它不好一些,倒真是成了恶毒的妇人了。”说着白了寒仓一眼,“送去啊。”   寒仓闻言,连忙端起碗给赤狐送吃的去了。   秋风萧瑟,天气渐冷。   赤狐每日每夜守在家门口,连个暖和的窝棚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可怜。   寒仓左右思量之间,冲他娘子开了口,“娘子,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等再过些时日就是冬日了,那时候山里冷的厉害,你看能不能……”   话说到此,娘子的面色登时变得不好看,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悦道,“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我有个前提,不许那小畜生进屋来。”   寒仓惊喜,连忙点头,“娘子放心,我就在院里给阿赤搭个窝,可以避风寒挡雨雪。”   寒仓的娘子没再说什么,只继续低头缝补起衣裳来。   秋去冬来,山间萧条。   每每冬日是最难熬的时候,不仅菜蔬野果没有,连野味也是不知多久能遇到一个。   好在,寒仓家里养了鸡鸭鹅,还有两头羊以及一头牛,这真是要全归功他那能干的娘子。   某天的夜里,刮着呼啸的北风,天空飘着小雪,家里不知怎地,忽然闯进了一只野狼。   立时叫寒仓一家三口吓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只留赤狐独自与这匹饿狼抗衡。   赤狐看上去有些不是饿狼的对手,可想到屋子里有要保护的人,它便拼尽了全力与饿狼撕咬。   寒仓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幕,怔怔的,担心又害怕。   好在,赤狐赶跑了那恶狼,但也受伤严重,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的缩在窝里一处,舔自个的伤口。   天大亮的时候,寒仓一家三口才敢出屋门,寒仓快步走到窝棚前,抱起受了伤的赤狐。   他娘子也跟着走了过去,询问着,细细查看赤狐的伤口。   褚珩不敢动弹,知道女主人不喜欢自个,便蜷缩着,垂着眼睛,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人心都是肉长的,赤狐如此舍命保护他们一家人,寒仓的娘子自然是知恩知报的,她让寒仓抱赤狐进屋,找了草药给它上药,后又让寒仓从鸡圈里挑了一只大肥鸡宰杀了炖汤。   当赤狐看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自个面前时,一愣,随后呆住。   “吃吧,奖励你的,连肉带汤以及骨头全吃了,不够,锅里还有呢。”   听了这话,赤狐又是个呆愣,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个受宠若惊,摇晃着大尾巴看着面前跟它说话的女主人。   “吃啊。”   赤狐目光转向寒仓,寒仓微笑,“吃吧。”   赤狐舔了舔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鸡肉汤,踌躇片刻,终是抵不过这肉香,埋头吃了起来。   它已经有好些天没吃过肉了。   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   这一次,赤狐赢得了寒仓娘子对它的改观,日子变得好过起来,不管喜欢与否,至少不再是恶言恶语了。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山间,赤狐站在屋门口听着屋内人的哭吵,大宝夜里忽然起了高烧,这样的天气,又是深夜里,自然是不能下山寻大夫的。   寒仓望着这外面的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很小时候,自个起了高烧,父母带他下山落难的事情,忽然心里后怕起来,惴惴不安,也不知是为何。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黑夜深深,即便是带着孩子下山亦是不可能的。   故而,只能等。   赤狐不忍,迎着这寒风大雪跑出了家门,回来时,满身狼狈,嘴里衔着一种草药。   寒仓惊喜,这草药是当年他高烧赤狐给他的,药效奇快,可这一次似乎对大宝没了什么作用。   高烧依然不退,孩子烧的可怜,夫妻二人再也坐不住,天稍稍亮,便抱着大宝朝山下走去。   赤狐脚步紧紧跟着,后跑上前,在前方探路走着。   积雪深厚,赤狐深一步浅一步,这严冬腊月里,到了大夫那,孩子已经没了呼吸。   寒仓的娘子哭的撕心裂肺,到最后郁郁寡欢,不多久也病了。   街上的人们觉得寒仓可怜,死了爹娘,死了个老婆,又死了孩子,现如今娘子的病总是看不好,真是够悲惨的。   寒仓站住院子里,瞧着这院里的孤寂萧条,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苦命。   他去了寺庙上香,遇到一和尚。和尚说他家中有妖狐作怪,之所以命运如此坎坷,全是因那狐狸。   寒仓怔愣不已的看着和尚,不敢相信他的话。   阿赤怎么会是祸端的原因呢?明明是它多次救他们一家人的……   和尚又说,这狐狸是妖物,现如今还未成精,等成了精怕是要吃了寒仓了。   寒仓悚然一惊。   和尚说他若想破了日后的大灾,要将这狐狸剥皮抽骨,将那狐皮钉在墙上,让他再也不能来祸害。   那和尚说他多年吃斋念佛,一心向善,诚不欺人,若是寒仓不听他的,日后他娘子的命怕是也要保不住,怕是真要落得人去财空的下场。   寒仓心头作痛,要他杀了一直相依为命的阿赤,实在是让他下了手。   别了和尚,寒仓回了家中,看着冲他摇尾巴的狐狸,心中一时复杂。   此后数日,他心中都回想着那和尚的话,搅扰的他寝食不安。   日子一天天的过,随着娘子的病总不见好,寒仓有些动摇了。   或许,那和尚所言……是真的?   寒仓心中茫然无措,不知当如何。   思来想去,他又找了那和尚,和尚说他再不动手,自个的娘子要保不住了。   寒仓怔住。   想到很多事,后心中大定,回了家中。   他选了一棍棒,后冲对他摇着尾巴的赤狐当头就是一棒。   这突如其来的恶待,实在让人错愕不已,赤狐睁大了眼睛,全是个费解又害怕的看着自个的主人。   它摇了摇尾巴,小爪子冲寒仓划拉划拉,眼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寒仓不去看它的眼神,用平日里的声调唤它,小赤狐有些无措却还是晃晃悠悠的靠近它的主人。   当它站在寒仓脚边,又被寒仓举起来的木棍照着脑袋砸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痛的叫小赤狐哀鸣出声,头部出了血,它泪眼汪汪,哆哆嗦嗦的看着寒仓。   它从未如此的害怕过。眼前的主人变得陌生可怕。小赤狐吃看着寒仓手上那沾了它鲜血的棍棒,就不可抑止的浑身打着哆嗦。   待寒仓又唤它时,尽管它无比恐惧,却还是迈着小步子夹着大尾巴抿着耳朵,满眼恐惧无措悲伤却又依然带着相信的走向寒仓。   只是,它的相信在寒仓这里得到了背叛,走到寒仓面前,又被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了个近乎昏厥过去。   褚铎站在一旁,浑身跟着这只受伤的赤狐哆嗦,连指尖都是轻颤着的。   他望着这一人一狐,忽然觉得有些疼,却不知是身上哪一处哪里疼。   小赤狐半晌才算恢复了神智,鲜血糊了它的眼睛,它用爪子划拉划拉,又舔了舔嘴唇,透过这模糊的双眼看着寒仓。   寒仓有一瞬间犹豫过,却还是硬着心肠,将已经无法反抗的小赤狐揪了起来,拿起一把磨的锐利的刀。   接着便是朝赤狐砍去,皮肉剥离,鲜血满地……   褚铎面色惨白,大骇不已的看着寒仓面上平静的将跟随了他多年的赤狐剥皮抽骨……   竟没有一丝的犹豫。   褚铎突然难受起来,满目鲜红,以及最后赤狐的眼神让他心痛的厉害。   喉咙间仿若有什么堵着,顷刻,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就此昏厥,不省人事。   “皇上……来人啊,快传御医……” 第62章   烛光摇曳, 青纱帐微微飘动,帐幔里传来几声咳嗽。   “皇儿,您醒了。”太后坐在床头, 满脸关切道, “可觉得有什么不适?”说着不等褚铎回应,高声道, “来人,快将外头候着的御医叫进来。”   “是。”宫人得令连忙跑出外传御医。   褚铎慢慢坐起身, 眉心紧紧皱着, “母后, 儿臣无碍,让母后担忧了。”   “御医说你是操劳过度,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寝宫里休息吧, 朝堂之事先放一放。”   褚铎没作声,心里面却有自个的打算。   御医前来,把脉观色,后开了两副汤药便退下了, 太后陪着褚铎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褚铎坐在那,意识有些涣散, 想到那狐狸活生生被剥皮,想到血肉模糊间,森森可见的白骨,他就一阵心绞痛。   褚铎不禁想, 被自个最亲近最在乎的人杀死,是什么滋味?   吩咐所有伺候的宫人下去,他看向那狐妖睡觉的地方,那里空空的。   褚铎一愣,随后四下看了看,下了床,环顾一圈,还是未发现那赤狐身影。   “狐妖!”他唤了声。   无人回应。   褚铎略一思忖,又唤道,“阿赤?”   不出半刻,白城才从一处出来,抖了抖身子,冷声道,“我叫白城,不是阿赤。”   褚铎偏头看去,“原来你叫白城。”   “不要叫我的名字!”白城十二分的嫌弃。   褚铎抿了唇,胸膛起伏,许久无言。   他看着白城,脑子里又想起他所见的前世,想到那忠心护主却落了个被剥皮抽骨的下场,眸间起了悲怅,感受到白城对他的敌意,他稳了稳心神,道,“……我不是寒仓。”   “虽不是寒仓……但知我是他转世投胎之人,心中……自然是愧疚不已。”他又说。   白城侧目,冷眼望他。   褚铎沉默片刻,淡声道,“就如你说你不是阿赤,我也不是寒仓,我觉得我们俩……”话说到此,唇齿间溢出一股涩然之味,他拧了眉头,没再说下去。   白城不接话,一双狐狸眼,凉凉的看着褚铎。   褚铎叹口气,回望他,心中思绪千千万万,这里面不乏些许困惑。   “且不论那些,但朕有些不明白,朕就算是寒仓,可如今并不记得前世之事,但你为何记得?还有,你前世明明是一只普通狐狸,今生为何却是一只狐妖?”   白城不答话,狐眸微眯。   褚铎看他,勾唇轻笑,“莫不是你这妖狐故弄玄虚,随口胡诌,什么前世今生,寒仓阿赤的,全是你用法术幻象所致。”   “你多疑猜忌的品性真是一点没变。”白城轻嘲道。   一句话让褚铎噎了一下,想要回击的话哽在喉间,让他无言以对。   短暂沉默,他开口询问,“那寒仓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白城没有立即回答。   而褚铎心里也知道,那种人,怕是要不得善终。   白城冷笑,“将我剥皮抽骨,后将我狐皮钉在墙壁上,又将我骨肉焚烧,如此忘恩负义,狠心绝情,自然是落不了什么好的下场。”   褚铎眉宇间有些不悦,像是这话真说的是他,听着有些刺耳。   赤狐死了,寒仓迷蒙间想到了那道士的话语。只是一瞬,便是那和尚之言。   寒仓将那血迹斑斑的狐皮清洗干净,后钉在墙壁,又将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用火焚烧。   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口中低喃着,“阿赤,我如此待你,还望你不要怨恨我。”又说,“若是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寒仓抬头遥望,只盼着日后的日子能快点安慰平安起来,也盼着自家娘子的病快点好起来。   可这期盼却落了空,寒仓的娘子病的越发厉害,甚至下不了床,无奈,他只能背起娘子去山下看大夫。   出门时候,还是天朗晴空,半道上却忽然起了大北风,接着便是鹅毛般的大雪急急落下,一瞬间好似天地间变了样,不待片刻,山震动雪倾下,一场大雪崩将寒仓夫妇二人压在了山下。   讲到这,白城忽然轻笑一声,看着站在那愣愣的褚铎,“你这叫死有余辜,其实你本该三岁那年死于雪崩的,是我舍命救了你,让你多活了二十多年,而且你命里本就无妻无子,偏生的你非要动了那等心思,当然这也能理解,人之常情嘛,可早在你第一任妻子时,就给了你警戒,但你偏要一意孤行,害了自个也害了他人。”   这话叫褚铎颇为不悦,“那不是朕。”   白城冷冷一笑,“你想知我为何今生成了狐妖?”又道,“也罢,你我恩怨是要讲明了方才好。”   冬去春来,荒凉山间,只有一座废宅子,却再无人迹。   春暖花开之时,那名道士又路过此处,他推开了寒仓家的院门,将久久不肯立刻的赤狐之魂魄收齐了,后飞身去了灵山。   “小东西,受你父亲所托,你再人间二十七载的时间到了,封印的法术给你解除了,日后,你名叫白城,赤狐白城。”   白城重新有了骨节骨髓,重新有了皮毛,有了新的身躯,有了法术。   一切都是新的,只是,纵然如此,却依然忘不掉被最信任之人亲手剥皮抽骨之痛。   他将这痛藏在了心底,不曾想,藏得久了,心底的痛却生了根,发了芽,开出恨意来。   离开灵山后,白城去了妖界,在那居无定所,四处飘荡,偶尔帮帮弱小,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睡大觉,他又懒散,与世无争,故而常年无所事事,甚觉无聊。   白城想,他总要找点事做,以此来打发这冗长的岁月。   可是,做什么?这倒是难住他了。   初时,白城在妖界当起扶小帮弱的妖怪来,久而久之,又觉得无趣了。   而且,因他一时起了善念,身边多了两只跟屁虫,整天跟着自个,甩也甩不掉,真是好不愁闷……   他想,若是每次帮助弱小的妖怪,都能有这么黏人的小东西,那他岂不是身边要有一群妖怪了,如此倒不如还是做回他冷血的模样。   然而,不问世事,很快又让他觉得无聊了。   白城心道,是要找一件事情来做了。   于是,找寻寒仓转世便成了他所追之事。而杀了寒仓转世之人,自然也是顺理成章了。   这一寻便是几百年,几百年光阴,于妖来说,不过是长久生命中的一瞬,白城在妖界待的无聊,便带着那两个小跟屁虫来了人界,定居在青莲山上。   许是因寒仓的缘故,白城不喜人类,故而几乎不下山。   待在人间几十年,直到白软那小妖寻了娘子,他才开始下山走动。   于此,他也寻到了寒仓的转世,褚铎。   听到此,褚铎十二分的不服气,辩解道,“即便朕与寒仓有什么,那朕也只是他的转世,并不是他。”又说,“寒仓做的事情,朕并未对你做,世间万物,凡是生灵,既然都能死后投胎转世,那便于前世之事毫无瓜葛,若是真如你说的,前世今生纠缠不断,这世间岂不是要大乱了?”哼一声,“就拿喝孟婆汤来说,为何要定这样的规矩?这便是要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这一点,你作为一几百年的老妖怪,莫不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说着又哼一声,“也是,四脚兽到底是四脚兽,即便是成了精,也是四脚兽!怕是无法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白城听得这句“四脚兽”,有些愠怒,回道,“我不懂,因此,无论如何,是要将你性命取回,若是也能剥皮抽骨,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这也是一报还一报。”   听了此话,褚铎恼羞成怒,回了句,“畜生就是畜生!讲人话看来是真听不懂。”   白城眸色遽冷,立刻挥着爪子,什么也不说的扑向褚铎,挠了上去。   褚铎闪躲不及,被挠疼了,气急之下,一把抽出自己那把九尾赤狐剑来,挥着就要往白城身上砍,可剑刃就要落下时,却又猛然停住,悬在狐身极近之处,狐毛掉落了一撮。   褚铎快速抽剑入鞘,后看着白城那轻蔑的模样,气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可恶!”说罢,转身走开,去了床上歇息。   忽而想到什么,起身,冲白城问道,“这佩剑是你父亲之骨所铸造,我与你父亲又有什么渊源?你可知?”   白城沉默了,心如明镜此刻却模糊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这也是他所困惑之事。   他有去灵山向上仙讨问,可上仙却是沉默不答。   褚铎见他不作答,便心下明了,看了看这佩剑,心中疑惑也冒了头,甚至寸寸不止。   翌日,太后来寝宫看他时,褚铎询问起这把剑的真正来源。   太后略微一愣,不解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不是说了,是你母后我父家祖传宝剑,我便传与你用来防身辟邪。”   “可母后……你也曾说你并不知父家是谁,是被人卖进了王府里,后跟着进了宫。”   这话听得太后神色一滞,端起茶盅轻啜了口,“是,这话是没错,”说到这顿住,放下茶盅,看向褚铎,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母后怀你时,一日做梦梦到一身穿白袍的仙人,他在梦中将此剑交付于我,说是给我腹中孩儿的防身之物,母后以为这只是个梦,可醒来,却真发现手上多了这把剑,当时骇怪非常,又万分惧怕,只能将剑偷偷藏起来,待你出生,你父皇认了你这儿子时,母后才借口拿出来,说了这么一通。”   不知为何,听了这一番话,褚铎并未任何讶异之色。   太后轻叹一声,低声道,“这事,母后藏在心里二十多年,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因我怕有人加害你我母子,因我做此梦时,便知道,你将来必然是人上人。”   褚铎脸色忽明忽暗,人上人,用尽手段得来的这等人上人,让人却怎么高兴不起来。   “怎想起问这个来了?”太后瞧着他的神色,重复问道。   褚铎稳了稳心神,“哦,儿臣只是闲下来无聊,随口问的。”   “如今这天下是你的,虽说勤政,可身子骨才是最打紧的,”太后说到此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快,“昨晚哀家让静妃来伺候,你怎让她回去了?”   褚铎略微带了不耐,“母后,儿臣身体有恙,不宜让妃嫔伺候。”   见他神色不好,太后拧了眉,“你是怎么了?怎就一提那些妃嫔们就满脸的不高兴,还真当自个是三岁小孩不成?对男女之事不通?”   “母后。”褚铎皱了脸。   太后不愿与他生气,便缓了语气,“母后与你走到今日,每一步都颇为艰辛,如今,你位居高位,却也是岌岌可危,因褚珩还在人世,好在他好男色;母后希望你尽快有自个的子嗣,你可明白?”   褚铎脸色稍稍有变,亦不愿与他母后生气,敷衍的点了头。   “还有一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个道理皇儿该是明白,那褚珩一日不除,母后寝食难安,等过了年,你务必要找个借口将他给处置了。”   话音落地,内室传来一声响,太后心头一跳,看向内室方向,“谁在哪里?”   “回母后,是儿臣养的狐狸。”褚铎道。   太后狐疑的往那看了片刻,视线看向褚铎,道,“也不知你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狐狸魅惑了心智,放着后宫佳丽不亲近,偏偏每日与一只狐狸作伴。”   褚铎自知辩解无用,也不吭声。   太后又道,“母后可是听人说,狐狸满身狐骚味,你怎受得了?”   “他……”褚铎张了张嘴,略微停顿,微微笑道,“母后,你来儿臣寝宫可闻到有狐骚味?这只狐狸颇有灵性,朕养他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太后也没再多言,那边神剑上配有一狐狸,如今褚铎养了只狐狸,她心中思量着,许是褚铎命中有狐缘。她稍稍定了定心神,又提及除掉褚珩的事情。   褚铎垂眸,“这事儿臣心中有数。”   “只有这天下没有褚珩这人,你这皇位才坐得稳,这一点,母后希望你更要明白。”太后语重心长道。   “母后放心,儿臣定然是再明白不过。”略略停顿,褚铎道,“只是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太后略舒心了些,点点头,“那母后就不坐了,你休息吧。”   入夜,白城趴在暖炉旁,揣着爪爪,望着炉火里烧的通红的炭,心头思绪万千。   那在梦中给褚铎母亲剑的白袍仙人是谁?   父亲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宝剑给了这肉体凡胎的褚铎?   究竟他们父子二人与这褚铎有何渊源?   种种疑问叫白城眉心紧皱,不知到底该如何找到这些答案。   若是他法术不被封住,尚且还好,可如今……   炉火中发出一声响,噼啪两声,白城眨了下眼,再睁开时忽然一阵头晕目眩,顿时叫他眯了眼,趴在那爪子捂眼。   等他再一次睁开时,眼前却出现了幻象。   一男子正弯腰打水,白城一愣,随后试图看清这人的面目。   “怜生,打完水了吗?”一妇人问道,语气恶劣,没个好腔调,“打完了,就快去山上砍柴!”   那位叫怜生的应着,将打满的水提着倒进缸里。   白城这才看清楚,这不是……寒仓吗?   他一时不知所以,茫然自失。   怜生将水缸倒满水,顾不得歇息,擦擦脸上的汗,拿上斧头,后又跑进自个屋将早上偷偷藏得一些吃的揣进胸前兜里,后出了门。   白城跟着他,出了村子,走了许久,上了山,在半山腰一处停下。   “大毛。”怜生站在那轻声唤道。   话音未落,就从大树后面窜出一狐狸来,浑身赤色,实在漂亮。   白城双目瞪大,父亲!! 第63章   只见他父亲冲这个怜生摇头晃尾巴, 全是个兴奋的小模样。   而怜生眉眼弯弯,笑着抚了抚漂亮的赤狐,后抱起它, 两人一起坐在了大树下;怜生从胸前兜里拿出了吃的, 又抚了抚赤狐的脑袋,边说着便打开, 笑眯眯道,“大毛, 今天我给你留了一个鸡蛋和半个馒头。”   赤狐似乎知道这是他不舍得吃才留下来的, 便只要了那馒头, 爪子推了推那鸡蛋,示意怜生吃。   怜生嘿嘿的傻笑,拿起鸡蛋一边剥皮一边说, “大毛,你吃吧,今早在家我吃完鸡蛋了,这个鸡蛋是隔壁王婶给的。”说着将鸡蛋送到大毛嘴边, “吃吧,大毛。”   大毛摇了摇小脑袋,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爪子弹了弹那枚鸡蛋。   怜生又嘿嘿一笑,明了,将那鸡蛋一分为二,一人一狐各一半吃了起来。   鸡蛋吃下肚, 怜生便掰着馒头喂大毛吃馒头,这只赤狐虽不会与他说话,但怜生却待它是最好的朋友。   嘴角扬起,吹着风儿,喂着脚边漂亮的狐狸,没有被人欺负辱骂,此刻怜生才觉得自个像个活生生的人。   待大毛吃下那半个馒头,怜生便顾不上歇息,拿起斧头和绳子,站起身要去砍柴。   大毛跟着他,这些年间,怜生来此山上砍柴从未遇过险,全是因为有大毛护他周全。   怜生是个穷小子,一日三餐吃不饱,一年四季穿不暖,可他依然省吃俭用,每每来砍柴喂大毛。   不仅大毛,但凡他遇到饿了渴了的小动物,他都会尽所能的喂它们。   怜生没有什么朋友,村子里的同龄人都不跟他打交道,于是,时间久了,他便与颇有灵性大毛成了很好的朋友。   砍着柴,和大毛说着话,时不时的傻笑几声,待柴砍满了,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怜生才背着砍好的柴下山回家。   这时,怜生总会扭头冲大毛挥手再挥手,而大毛也冲他摇尾巴再摇尾巴。   待怜生的身影看不见,大毛化了人形,一身白袍站在那大树下,若有所思的站了一阵,便消失在山林间。   白城瞠目,一时心中十二分的不解,父亲这是为何?怎么竟装作一只普通狐狸与一肉体凡胎的人交朋友?   心中疑惑着,眼睛盯着眼前变化的场景。   十六七岁的少年怜生长大了些,面上褪去了青涩,只是却比先前更黑更瘦了,每日辛苦做工,帮着家里赚钱。   赚的钱给弟弟妹妹们读书,给弟弟攒着娶媳妇,给妹妹们出嫁。   那些钱里却没有一分是自个的。他爹头两年在外头做工出了意外去世了,如今后娘改嫁,把他也带上,可后娘和她相公待怜生更是没有一丝怜爱,吃的是猪食,睡的是狗窝,穿的全是弟弟们不穿的,一身衣服破了好些个窟窿还是穿着。   村里有人偷偷告诉怜生,让他跑出去,在外随便做点什么都比在这个不叫家的家里强。   可怜生听了,只是感激又傻傻的笑着,依然留在这里。   外人说他傻。   可只有怜生自个知道,他不是傻,而是这里有他的家,虽然爹娘都不在了,但却有回忆。   况且,爹娘都葬在半山腰上,他跑,跑去哪?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大毛和山上其他可爱的小动物。   怜生舍不得离开这里。   他偶尔有想过离开后娘他们,可看到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在新家里受欺负,他就会不由的想到曾经的自个,于是怜生选择留下,每日辛苦劳作,为的是后娘嫁的那个男人能善待弟弟妹妹们。   莫说村上的人说他傻,就是大毛都觉得这个怜生太过憨傻。   只是,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这样的人是拥有玲珑心的人,他需要这可心脏来救他的儿子。   他不想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原是天上的九尾狐仙,本名白炙,只因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做了妖怪。   他怀有身孕的妻子随他下了凡,只是不幸被天雷击中,元神有损,命不久矣,腹中胎儿也怕是保不住。   妻子哭了,哭着求他一定要保住腹中胎儿,否则她死不瞑目。   无奈,他只能用法术将胎儿放在莲心里养着,可终究不是长计,唯有找到玲珑心,才能保住他未出生儿子的命。   他寻了十几年,终于在这座小山村里找到了怜生。   也就是拥有一颗纯净的玲珑心的人。   他化作一只狐狸与怜生相处,越发能确定怜生就是他要找的。   只是这怜生如此良善,倒是让他不忍下手。   因而,一拖再拖,一等再等,始终不愿要了怜生的命。   不知不觉,他与怜生从相识到熟知,竟有十年之久。他知道怜生被人虐待,有过出手相助。   只是,怜生命数里要遭遇这些,岂是他这个小小的妖所能管得了的。   更何况,若是怜生能在这样的困境中仍然保持一颗良善的心,那他的那颗心更是珍贵无比。   故而,在儿子与怜生之间,白炙选择了儿子。   夏去秋来,起了大饥荒,庄稼近乎颗粒无收,真是好不可怜。   很多人四处要饭,吃树叶啃树皮,挖野菜吃野草,但凡能吃的,都被人们拿来吃。   怜生被赶了出来,他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找吃的,但凡有点吃的,他终归是不忘记留给他的朋友大毛。   白炙忽然觉得怜生好的不真实。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纯良的人呢?   可对怜生来说,只要他有一口吃的,都是要分给大毛的。   因他想的简单,在这样闹大饥荒的日子里,大毛不过是一只狐狸,若是自个不喂养它,怕是要被活活饿死了。   白炙觉得这怜生真是傻的有点可怜了。   然而,这份稚傻却能练就他那颗玲珑之心,所以,白炙依然是选择观望着。   秋去冬来,大雪飞至,寒风呼啸,天地间更是一片萧瑟。   路有冻死骨,真是凄凄惨惨。   怜生越发的瘦弱,几天里能吃上一顿东西便是好的,一日,他见有人吃老鼠,怜生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呕的一下子吐了。   寒冬腊月,天冷的厉害,吐完的怜生,脸色蜡黄,冷的哆嗦,胃里饿的疼了起来,便捧起一把雪来吃。   只盼着这雪能压一压那份饥饿,同时心里不免担心着不知道这几日大毛如何了。   怜生去了山上找大毛,却碰到了狼群,本以为要被这些恶狼吃掉,没想到大毛忽然从天而降,并化作一人,将那些呲嘴獠牙的恶狼全部杀死。   怜生全是个怔愣住,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般事情,有一瞬间,他露了怯。   但一想到这是他的大毛,便又觉的安心。   怜生一瞬不瞬的望着站在那身穿白袍长相俊俏的男子,不敢靠近,却又想靠近。   “……大毛?”犹豫许久,他开了口,面上挂着惯常的笑意。   白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收起利爪。   “你真的是我的大毛吗?”怜生又问,上前了一步。   白炙依然不说话,他看着怜生走到他面前,心中情绪千千万万,烦躁、悲伤、无奈,狠心,很多,叫白炙无所适从。   最后,在怜生站定脚步时,他开了口,道了句,“对不起。”   言毕,伸出利爪来,一声惨叫,雪色里白炙伸向了怜生心口,将那颗玲珑心取了出来。   怜生倒下了,鲜血染红了白茫茫的雪,他那敞开的胸膛处,亦是鲜血淋漓。   那颗被养了十年之久的玲珑心被白炙挖出来了。他看着怜生胸膛处那被挖出心脏的血窟窿,心上一颤,连指尖都颤抖不已。   白炙闭了闭眼睛,又深吸了口气,他道,“怜生,你莫要怪我,日后,我定当以命奉还。”   玲珑心拿去救了白城。   大地回春之时,万物复苏,饥荒过去,山林间多了一只活泼好动的小赤狐。   同时半山腰处也多了一处新坟。   再后来,白炙带着白城飞离此地,将他交给了灵山的上仙。   再之后,便是还命。   白城了然。   原来是父亲取了怜生一颗心,害他死于荒山野岭,魂魄有了怨念,转世投胎做了寒仓。   怜生到寒仓,两生两世,都是带着怨,原是我们一手酿成的孽端。   为弥补,父亲自毁元神,用自己的骨头铸造了一把剑,用来保护褚铎。   一瞬间,先前种种疑团全然解开。如今,心中犹如明镜。   白城怔怔然。   心中滋味无法言喻,心底多了一抹茫然。   他从未想过自个要杀之人,会是救自个的人。   暖炉里的炭火又发出噼呲的声音,跳动的焰火,晃人眼。   白城从幻象中渐渐意识清明,他趴在那,许久,望向褚铎,后又转回目光,看向暖炉中的炭火。   他忽然想父亲想母亲了。   可是这天上地下,他的父亲母亲却早就不在了。   在他心中认定了几百年的事情,如今被颠覆,白城心中茫然更甚。   忽然,不知自个活着是为了什么了。   窗外起了大北风,呼啸的刮着,吹的窗户沙沙作响。   白城扭头朝那望了望,转而又望向那把九尾赤狐剑。   他眯了眯眼睛,心中道,父亲,两生两世,前因后果,孩儿已全然明了。   只是,如今,你封了孩儿法术,是要孩儿做什么? 第64章   进了腊月, 天气才是真正的冷了起来,连火都是透着寒气儿。   褚珩知道白软怕冷,便命人在屋子里四个角各自放一个大暖炉烧着, 软榻边又放着一个, 屋里暖意浓浓,穿着单衣不觉冷, 才让他满意。   化了狐形的白软揣着小爪爪,趴在软榻上的软被上, 尾巴时不时的摇一摇, 耳朵偶尔动一下, 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圆不溜秋的看着他家阿珩和宋疾、冯缓议事。   全是些朝政官场之事,白软听不懂,也不愿意听, 他满心满眼的全是他家阿珩,莫说看不够他家娘子,就是声音也都听不够的,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白软十分满足的想, 娘子长的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呀。   想到褚珩是自个的,就忍不住嘿嘿一乐, 爪爪捂住嘴,在软被上滚了一圈,乐的摇起大尾巴来。   白软探出小脑袋来继续偷瞄瞄的观察褚珩,看着他俊俏的侧颜, 乐的再一次合不拢嘴,将脑袋埋进软被里嘿嘿的又笑了两声。   宋疾差点儿惊讶的蹦起来,一双眼睛瞪大了的看向软被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狐狸的笑声。   虽然知道是狐妖,可如今在自个面前的是只白狐狸啊。   宋疾素来怕鬼怪神兽之类的东西,这王爷的狐妖王妃一笑,当下将他又吓出了尿意来了,一边拧着眉头苦着一张脸,一边又好奇的想多看几眼趴在软被上傻乐的小狐妖,谁叫这小狐妖实在太漂亮太可爱了。   褚珩瞧出他的不对劲,略略蹙了蹙眉头,“宋疾,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宋疾一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半眼,后犹豫再三,小声开口道,“王爷,末将能否去茅厕?”   听了这话,褚珩点了头。   宋疾眨巴眨巴眼睛,又犹豫着开口道,“王爷可否命冯缓陪末将去?”   冯缓:“……”   褚珩稍稍一愣,看了看冯缓十二分拒绝的神色,却也是准了。   出了屋门,冯缓气的就踹了宋疾一脚,好不无语道,“你是三岁小孩子吗?连去茅厕都要人跟着!”   “宋疾,今年三十,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年龄也是板上钉钉的,绝不掺假。”宋疾一本正经的说道。   冯缓差点儿给这话气了个仰倒,啐一口,愤愤道,“宋黑脸,你脸皮不仅黑,还如此厚!”说罢,先一脚朝茅厕方向走去。   褚珩走到软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软,一颗圆圆的小脑袋,连头顶都是圆的,上面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动啊动的,瞧着实在是可爱的打紧。   白软昂起小脑袋来,看向褚珩,软声道,“阿珩,可以陪阿软了吗?”说完伸出短胖的小手臂来,小爪爪也跟着跃跃欲试的求抱。   褚珩坐下,将面前有些圆润毛茸茸的小狐狸抱进怀里,大手轻柔的揪着他的耳朵,当触碰到白软那圆圆的小身板时候,褚珩禁不住失了笑,大手伸向白软的小肚子,摸了又摸,微微挑了挑眉。   白软大尾巴摇了摇,满足又惬意的窝在褚珩怀里任凭他摸肚子。   “阿珩,阿软的肚子摸起来是不是很舒服?”他眨着眼睛问。   “肉多,有毛,自然是摸着舒服。”褚珩很客观的说道。   白软:“……”当下呆住了,圆乎乎的眼睛里全是个委屈,脑子里回荡着褚珩的话“肉多”“有毛”,一下子陷入万分委屈中。   宋疾冯缓他们回来了,褚珩欲要将白软放下来,可白软却爪子紧紧抓住褚珩的衣服,整只肥嘟嘟的小身板窝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褚珩没辙,只能抱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继续与宋疾冯缓谈乱事情。   腊月里天寒地冻,本就冻得人不愿出门,可偏偏这时候西北之地发生了雪灾,灾情严重,这是褚珩分封管辖之地,数以百计灾民牵动着他的心,无论如何,他也要救他们于冰雪,让这些百姓能给过上平安喜乐的年。   此事已经上报了皇上,京都那边也来了旨意,这事全权交付给褚珩,不仅如此还发放了灾银。   宋疾对褚铎变柔的态度一下子有些摸不透,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冯缓也说不太准。京都里传来密函,皇帝脾气最近变得厉害,莫说是伺候的宫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觉得古怪,连生他养他的太后老人家都觉得自个的儿子越发的不像他自个了。   “王爷,你说这皇帝是不是中了邪?”宋疾不解的说道。   褚珩大手拖着白软肉嘟嘟的小屁股,对褚铎的变化浑不在意的说道,“天高皇帝远,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管做好我份内的事情。”等再过几年便自动削了自个的藩王职位,带着他家小东西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当然后面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其实,也是心中不确定,以后是什么样的光景。   不过可以非常之确定的是,无论什么光景,他怀里的这个小白团子狐狸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宋疾冯缓他们与褚珩相识有十几年了,聊完公事,天色尚且还早,也快到了晚饭,褚珩便吩咐人备了酒菜,与宋疾他们二人一起吃饭喝酒。   宋疾、冯缓也是不客气,坐下先喝酒,一边跟褚珩说着话,一边等着饭菜。   褚珩大手抚摸着白软的身板,早就发现他的小妖怪在生闷气,只是细细想想,却不知这小妖怪生哪门子的闷气。   白软脸蛋贴着褚珩的胸膛,只留给宋疾和冯缓一个圆乎乎的后脑勺,他大尾巴摇一摇,耳朵动一动,爪子偶尔挠一挠屁股。   褚珩低头看他,柔声细语的问,“就这么吃还是变成人?”   白软埋着小脑袋不回他的话,满脑子里依然是“肉多”“有毛”这两个字眼,简直对他是十二分的泄气与打击。   见他不说话,褚珩揉了揉他的脑袋瓜,柔声问,“怎么了?”   白软抬起脑袋来,眼睛圆溜溜,一副委屈的不成样子的小模样,又略带点儿气鼓鼓,瓮声瓮气的回道,“阿软不吃了。”   话音落地,饭桌上的宋疾嘴里的酒噗的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他面上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吓又是惶的,听得真真切切的,成了精的狐狸说人话!!   冯缓拧了眉,“你脏不脏!这是王府!你太没规矩了!”   宋疾忙起身行礼道,“王爷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   褚珩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他坐下。   伺候的丫鬟们上前,收拾了一下,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开心,尤其是宋疾似乎是兴奋到了一个高点,喝大了不说,借着酒劲胆子肥的拿着鸡爪子逗褚珩怀里的白软,差点被褚珩拿刀砍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刮着北风,褚珩差人送宋疾冯缓他们回去。   冯缓忙道,“王爷,就不劳烦您府里的人了,属下带着宋疾回去,我们有马车,也有随从,王爷放心。”   褚珩点头,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宋疾,皱了皱眉,让冯缓带他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褚珩看向了床上那缩在被子里的小妖怪,只留给他一个圆乎乎的头顶,实在是瞧着太让人心里一软。   知道白软今晚被宋疾吓到了,不禁心里自责,并且,今晚的晚饭白软滴米未进,他眉头皱的更深,走过去,将白软抱到了怀里,心疼又不解的问道,“莫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白软垂着小脑袋,耸拉着耳朵和尾巴不吭声。   褚珩抚了抚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脑袋,道,“日后本王绝不在留任何人在王府吃饭。”又道,“宋疾那人这一次过分了些,明日等他醒了酒,本王一定重重的责罚他。”   白软还是垂着小脑袋不吭声。   褚珩低下头,柔声询问着,“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了你不高兴?若是有你说出来,本王一定向你道歉。”   白软给褚珩这等柔柔的腔调弄得心尖柔柔,抬起小脑袋来,眼圈红红,将他为何难过、为何不吃饭说明了,后委屈的掉起眼泪来,软糯糯道,“阿软有毛,还肉多,阿软若是再吃,那不更肉多了。”吸了吸鼻子,“阿软不傻,肉多的意思便是胖,人类不喜欢胖,阿软知道的。”   听罢,褚珩了然了,原是自个说了不当的话,惹了他家小妖怪不开心,真是该打。   他轻轻给白软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那话你误会意思了,我说你肉多有毛这是实话。”   话音落地,白软嗡声道,“这么说阿软还是胖了!”说完气闷的从褚珩怀里出来,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脑袋埋进软枕里,忽然想到什么,有毛,他不要有毛,想到此,便立刻幻了人形,趴在那闷闷不乐起来。   褚珩拿过被子,给他盖上,亲了亲他嫩滑的后背,挑了下眉,嗯,小妖怪的背部确实比先前多了些肉,不过却也是好看的。   他用被子裹住白软,将他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个腿上,好好的安慰了一番,后总结道,“阿软无论是胖了瘦了亦或者黑了还是其他,依然是我的白软。”   白软安静乖巧的听着,想了想,好似是这么个理,小脸上便露了笑意。   见他笑,褚珩也跟着笑了笑,“再说了,你哪里是胖,只是圆润了些。”   白软抿了抿唇,又想了想,捏了捏自个圆软的脸蛋,期待的问,“阿珩,阿软依然是好看的吗?”   “好看。”褚珩毫不犹豫的点头,“非常好看。”   得了这等夸奖,白软眯起眼睛来,全是个心满意足的小样子。   吧唧吧唧的毫不吝啬亲了褚珩好几口,后道,“阿珩,阿软饿了。”   “早给你在厨房里温着饭菜呢。”褚珩说着,吩咐人上菜。   白软又吃了个肚圆,后抱着褚珩心满意足的睡了。   翌日,吃过早饭,白软拉着褚珩正在屋子里写字,外头有下人来报,说是宋疾宋将军来了。   褚珩眉头一皱,“不见。”   白软呆了呆,眨眨眼,继续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字。   下人应了是,转身要去门口通报,就见宋疾光着膀子背着荆条,不顾阻拦大踏步的进了屋子,后跪地行礼。   褚珩神色如常的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答话,继续教他家小妖精写字。   白软则看到宋疾,先是哎哟一声,后道,“这个,我记得了,负荆请罪,是不是?”说完扬起小脸来看向褚珩求夸奖。   褚珩点头,夸赞道,“没错,负荆请罪,阿软的记性真好。”   得了夸奖,白软心中甚满足,眯眯眼,视线看向跪在那的宋疾,“可阿软觉得这个若是在夏日里还可行,冬日里这般冷,你这样傻子不成?”双唇软翘,不自觉的撅了撅嘴,又问,“你不冷吗?”   宋疾不敢多言,他自知昨晚对王妃做出那等大不敬的事情,得罪了王爷,实在是该死。莫说是冷,就是冷死那也是活该。   定了定神,他道,“末将昨夜对王妃不敬,今日特来请罪,请王爷王妃责罚。”   白软看看他,又看看储珩,拽了拽储珩的衣服,“阿珩,他跟你说话呢。”   因着白软,储珩终于开了口,沉声道,“你这性子何时能稳重些?若不是与你相识多年,如此大不敬,定当是论斩!”   宋疾垂首,“王爷教训的是。”   “起来把衣服穿上吧。”储珩淡声道。   “王爷屋里头不冷。”宋疾老实道。   储珩拧了眉,“要你穿就穿,哪来那么多废话!”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伸出手抚了抚储珩的胸脯,示意他不气。   宋疾连忙起身,脱掉荆条,穿上衣服,垂首而立,等候下面的发落。   储珩轻轻舒了口气,慢声道,“你如此不怕冷,正好有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办了,西北雪灾,你就前去负责带兵赈灾吧,道路积雪等等都清理干净了再回来交差。”又补充了句,“务必将百姓放在首位。”   语毕,宋疾恭敬的道了声,“是”,后保证道,“王爷放心,末将一定不负王爷重望。”   褚珩点了下头,“下去吧。”又咬牙道了句,“希望此次回来,你能不要再干一些蠢事。”   “……”宋疾眉头皱皱,弯腰应了声是,后灰溜溜的走了。   白软懂的褚珩的情绪,也懂得这个脸黑黑的人对褚珩的重要,故而,他不在意他们对他做什么的。   在白软心里,旁的人与自个有什么关系呢,只有他家娘子的喜怒哀乐跟自个有关。   天冷,白软非常不喜出去,可有一个地方他还是愿意去的,那便是凝香阁。   只是冬日里,莫九里的精神似乎不太好,许是花妖的缘故吧,说白了,也是怕冷。   “九里姐姐,你要是身上有毛就好了,如我这般,便没这么冷了。”白软捧着花茶说道。   莫九里看他,微微一笑,“花哪有带毛的?”   听罢,白软一琢磨,点了点头,“也是,若是带了毛毛,那就不好看了。”   莫九里又笑。   白软跟着笑了笑,抿抿唇,软白的小脸因肉多,跟着微微抿了抿。   “我瞧着你最近又圆润了不少。”莫九里说道。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白软听了,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呆愣愣的看向她,“阿软真的胖了很多吗?”说着带了一抹惆怅,“果然阿软是胖了不少,我也觉得自个最近圆乎了不少。”   莫九里看着他,依然带着点笑意,“不胖,即便是胖,也是很漂亮的一只狐狸,更别说化成的人形了。”   听罢,白软脸色稍稍缓了缓,却还是有些闷闷的,垂下眼睑,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阿软就是胖了,九里姐姐不要安慰我了。”   “那王爷可有嫌你?”莫九里问。   白软摇摇头,“阿珩可是很喜欢阿软的。”提到褚珩,他不由的面上就带了笑意。   莫九里往他杯子里又斟满了茶,“那不就得了,只要王爷不嫌,旁的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听了此话,白软呆愣愣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细细琢磨着,最后笑眯了眼睛,重重的点了下头。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软说,“对了,你屋子里也该多放两个暖炉的,你本体是花,可不能冻着你。”   莫九里听了,全是个感激,却摇摇头,“不用,这已经够暖和了。”   白软皱眉,很关心的问她,“可自从入了冬,你精神头就变得不是很好,不是冷的,是什么?”   莫九里垂下眼,略略思忖片刻,抬起眼来,缓声道,“不瞒阿软,我的确是怕冷,因我是死在冬日里。”她觉得白软如此至善,待自个也好,是该道出自个的事情来得,“那天天很冷,雪很大,刮着大北风,我活活的就那么被冻死了。”   而听了这话,白软圆眼一瞪,生生的怔住了。 第65章   九里记不清自己姓什么了, 也记不清自个的爹娘长什么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自己生在哪里;她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给拐卖了。   几年间被卖了好几次,几经转手最后被卖进了宫里当宫女, 教她的管事嬷嬷赐了个姓给她, 姓莫。   是提醒她莫要多说话。   后来又赐了个名字,叫捺。是叫她学会控制自个。   于是, 这世上便没有了九里,只有的是莫捺。   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话说的不仅是后宫佳丽们, 也说的是她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小宫女。   主子们有主子之间的钩心斗角, 奴才有奴才们的尔虞我诈。   自打进了宫,莫捺便步步小心,处处谨慎, 她生来胆小怕事,又因多年拐卖受虐待的生涯,性子更是唯唯诺诺,偏生的又笨手笨脚, 也没个灵活心眼;宫里头生存实在不容易,做奴才的要学会揣摩主子心意,莫说是揣摩主子心意了, 就是主子说的明明白白,莫捺都是个不明白的笨模样。   故而主子嫌,一起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不喜她,偶尔无聊了, 大家还拿她逗闷子。   说好听了叫逗闷子,实则就是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一股脑儿拥给她,这也叫罢了,本就是伺候人的,做点活儿没什么,可那些人还总是将她的月钱夺了去,上头发的衣服鞋子被褥也时常被其他人拿去,留给她的多半是旧的破的。   莫捺不敢将这些人对她做的事情告诉主子,亦不敢告诉管事的嬷嬷,只能默默忍着。   若是被他们欺负狠了,她也曾反抗过,可越反抗越被欺负的狠,到最后莫捺自个也麻木了。   好在伺候的主子发了善心,瞧着她有些许的可怜,又知她实在是笨手笨脚的,便打发去了花圃里做了个花奴。   一年四季全心负责照料花,松土、施肥、浇水、裁剪……莫捺喜欢这个职位,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花奴,但是清净。   每日做这些看似简单却繁琐的事情,莫捺都能从其中找到乐趣来。   看着小小的一颗种子,入了那土,渐渐的生了根,发了芽,一株小生命经过雨露阳光渐渐的长大,到最后开出一朵朵好看的花来。   每每这时候,莫捺都是最开心的时候,觉得自个长久以来付出的时间和耐心没白费。   皇宫里的花儿种类颇多,好些个都是她没见过的,可百花开放,她最喜欢的还是九里香。   在她的记忆里,自个的家门前那个胡同里种着好些个九里香,每每开开花的时候,她在院子里都能闻到香味。   这便是她唯一对家所存留的记忆了。   莫捺有个心愿,便是在宫里本本分分平平安安的活到二十五岁,而后出宫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有了这个打算,她便开始攒钱,每个月发放的月钱,除去必须用的,她都是全都攒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莫捺躺在床上会想,老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有了住处,有了张床,有被褥有枕头,还能攒点儿钱,她每天都是数算着过日子,盼着念着等着出宫的日子。   可偏偏怕事的她,总遇上事,静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阿茵丢了件首饰,那是静妃前几日赏给她的,是上等的翡翠镯子。   其他伺候的宫女们都羡慕的不轻,争前恐后的瞧了又瞧,莫捺远远的也瞧了几眼,对这些首饰她倒是没多大兴趣,不过今儿这翡翠镯子着实的好看。   紫罗兰翡翠,淡淡的紫色,透着亮光,若是再配上一袭淡紫色衣衫,倒真真是好看极了。   “诶,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想不想摸摸?”阿茵在人群中瞧见了远远站着的莫捺,带着讥讽的笑着问道。   莫捺给她说的面上一热,往后退了两步,欲要转身走。   “你敢走?”阿茵叫住她,快步上前,瞪着眼咬牙道,“给你脸了!主动给你搭话你不搭腔,是不是真觉得自个了不得了?”   她的口气实在是张狂,可莫捺不敢回击,只怯怯弱弱的应了声,“我,我要去忙了。”   “去哪儿忙?适才我可是亲眼见到你忙完了才来这院子里的。”素来跟阿茵玩的好的阿倩开了口,语调也是轻蔑与嚣张。   莫捺的脸色变了,面上露了怯,暗想,今儿怕是又要受欺负了。   那叫阿倩的宫女也不知哪来的脾气,说完那话后,伸手就掐莫捺的胳膊,疼的莫捺往后又退了好几步。   “你躲!再躲!”阿倩喝道。   莫捺站定,不敢吭声,也不敢再躲,低着头咬紧了嘴唇,眼圈通红,全是个可怜样。   见状,那阿倩似乎更来气,扬起手来“啪”的打了莫捺一巴掌,并骂道,“最烦你这种整天天弄那可怜巴巴的样了!还真当自个是什么娇贵身份!”又恶声道,“你弄这个可怜样给谁看!”   闻言,莫捺更是个委屈,却也不敢出声,嘴唇微抖,吸了吸鼻子,小小声的说道,“是阿捺不好,惹了姐姐们的气,还望姐姐们……”   “别一口一个姐姐的,这院里就属你最老!你也好意思!”那阿倩的嘴真是不饶人,说着又踢了莫捺两脚,“瞧你那丧气样儿!得亏的主子将你发去了当花奴,若不然天天看着你这一张哭丧的脸,什么运气都让你给赶跑了!”   莫捺瑟缩着,不敢哭亦不敢吭声,只是紧咬着嘴唇,暗骂自个为何要来凑这份不该凑的热闹。   许是得了主子的赏赐,那向来也是张狂恶毒的阿茵此刻倒是说了两句劝和的话,这才叫阿倩没再继续找茬儿。   过了两天,阿茵那紫罗兰翡翠镯子不见了,全院里的小宫女们都被她给搜了一遍,没找到。   阿倩开了口,指着那偏房说道,“那姓莫的还没搜呢。”   阿茵一听,脚步急快的去了偏房,推开门就搜东西。   莫捺刚浇完花回来,一进屋就见围着一群人在翻她的东西,屋子里弄得乱糟糟的。   先是一愣,随后拧了眉,带了些怒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阿倩瞪眼看着她,“阿茵的翡翠镯子丢了,就是前两日主子赏的那个名贵镯子。”   听了这话,莫捺明了了,委委屈屈的说道,“镯子丢了,你们来我屋做什么?我又没拿那镯子。”   “听听,阿茵你听听。”阿倩火上浇油道,“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那镯子定是她拿了的。”   “我没有!”莫捺极力辩解道,“你们也知道的,除了自个屋子,我从不去你们屋的,连院子里都是极少去,每日就是在花园里做工,再说了,那镯子再好,我也断断然不会拿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趁大家不在的时候去拿的?”阿茵开了口,“我那翡翠镯子,你都说好了,那日院里姐妹们只有你没有摸,你站在远处,眼里明明晃晃的全是对那镯子的喜欢。”说着又将翻出来的存钱罐拿了出来,“这里面这么多钱,莫不是你偷拿了我的镯子,悄悄卖出宫去了,要不然你这些钱哪来的?”   “这是我这两年攒的。”莫捺说着上前欲夺回钱罐,却被阿倩绊了一跤,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莫捺委屈又害怕更难过,被人无赖小偷,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自个头上,真是叫她无措又慌乱。   她争不过她们,这事便闹到了主子静妃那里。静妃的性子素来打不准,今儿兴许起了善心,待谁都是一副慈爱的样子,明儿又不知使什么性子,打骂奴才都是轻的,重了弄死也是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听了莫捺她们的争论,静妃斜靠在软榻上,神色淡淡,嗑着瓜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二会儿,才开口不咸不淡道,“你两年就攒了这么些钱,倒是有些蹊跷。”   “主子。”莫捺跪地,“奴婢确实是一个子儿一个子攒的,除了月钱,有些是节日里主子赏的钱,还有一次是皇后赏花,觉得那花儿奴婢伺候的好,便赏了钱,奴婢便都存上了。”   话音落地,静妃变了脸,扔下手中的瓜子,轻哼一声,“原是有皇后的赏的呀,本宫正纳闷呢,你这一小小的花奴,两年间竟攒了二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说罢又哼一声。   莫捺双眉紧锁,顿时恍然,静妃素来和皇后不和,如今提皇后,这不是找死吗。   她咬了下唇,后磕头求饶,后怯怯的道,“主子,奴婢真没拿那镯子。”   “拿没拿你自个心里没数吗?”阿茵开了口,后跪地道,“主子,您要替奴婢做主,这莫捺她向来独来独往,不好跟姐妹们说话,手也不干净。”   莫捺有些怔愣,正要张口争辩,被静妃一声咳嗽给吓住了。   静妃轻啜了口茶,面上带着一丝不悦,“这事也没凭证,但,院里一个人说你有问题,也许是你被冤枉的,可若是两个人、三个人呢,你便是真有问题了。”   这话明明白白是对莫捺说的,她磕头哀哭道,“主子,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本宫又没提名道姓,你倒是心虚些什么?”静妃冷冷扫了她一眼,今早刚与皇后斗完,惹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处撒呢,她放下茶盅,“你若拿了,就交出来,本宫可以免你一死,若不然,苦的可是你自个。”又说,“你也知本宫向来是不喜手不干净的人,尤其是本是属于我的东西,偏偏被人偷拿了去当作自个的,真是该死!”说罢带了些咬牙切齿,眼神也戾了起来。   莫捺鹌鹑似得缩着脖子,更是不敢吱声了。   静妃冷哼一声,“仗着皇后给你撑腰,还真当本宫治不了你了!”   莫捺吓的身子轻微抖了起来,更是不敢再说半个字。   静妃也不再跟她多言,让人拉下去掌嘴二十,扣了那二百两,又让莫捺还了那镯子。若是拿不出来,就按镯子的价赔钱给阿茵。   莫捺认了这罪,不过是屈打成招,再者,她不敢以卵击石,因她还想活着出宫。   那镯子价钱是六百两,还了二百两,那还剩下四百两,于是莫捺每日每夜的拼命攒钱,只希望尽快的将欠的钱还清了。   秋去春来,初冬,天气透着寒气。   莫捺数着钱罐里的钱,这个月存了二十两了,等过了年她就二十三了,还有两年就出宫,这两年里,她要还清那钱,同时还要攒一些钱以备出宫用。   这么盘算着,就轻叹了口气,忽而又想到过年的时候,宫里的除夕宫宴运气好了能得到些赏钱,并且宫里头也会给每个伺候的奴才发放年赏。   思绪转到这儿,莫捺便盼着过年了,甚至想,到时候自个也学学旁的人,豁出脸皮去,说些拍马屁的话哄主子开心,得些赏钱。   这么想着,就带了点笑意,将那些钱收好。   遇见靖王褚珩是在除夕宫宴上,因宴席上摆放的盆景,开花开的鲜艳,皇上和各宫妃嫔们都瞧的开心,便赏了伺候的花奴,自然莫捺是在内的。   可领完赏她被阿茵她们几个堵在了没人的角落里,她紧紧的护着那些赏钱,怔怔的看着她们。   “哟,阿捺,今儿你得了不少赏钱吧,连皇上都赏了,这可是无上荣光啊,赶紧拿出来让姐妹们瞧瞧,毕竟啊,姐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阿倩开口便是讥诮。   莫捺脸色僵住,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道,“无非是些金子,没、没什么可看的。”   阿茵轻轻笑了笑,抱着膀臂,“你还欠我钱呢,按理说这金子当是有我一半儿。”   莫捺抿了唇,小声回道,“欠你钱,自然是知道的,六百两,现如今还欠三百两。”又小声的回了句,“是银子。”   话音落地,就被扇了一巴掌,接着两人揪扯着莫捺的头发,又是踢又是踹的,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还真当自个了不得了!今儿就给你点颜色瞧瞧,也让你知道点厉害!”   这边正气焰嚣张的打着,那边就上来几个侍卫将她们拉开了,接着便将阿茵阿倩她们俩按在了地上。   褚珩走了过来,冰着一张脸,“这是哪个宫里的恶奴?如此没规矩,给本王掌嘴!”   侍卫得了令,将吓的脸色煞白的二人拉到一旁,掌起嘴来。   褚珩听闻宫里奴才们之间有欺压的事情,今日一见,倒是让他颇为震惊。   都是伺候人的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偏偏有些奴才认不清,真是该教训!除夕年夜饭,阖家团圆的日子,碰上这等欺负人的事情,他自然是要管的。   莫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跪地磕头,“奴婢见过靖王殿下。”   褚珩淡淡看了看她,示意她起来,后道,“你没事吧?”   莫捺站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吸了吸鼻子,稍稍抬头看他,恭敬道,“回殿下奴婢没事。”   见她如此狼狈,褚珩眉尖微微皱了皱,吩咐人带她下去整理下仪容,换身干净的衣服。   莫捺闻言,受宠若惊的瞪大了双目,欲要磕头谢恩,被褚珩伸手拦住。   “不用总跪来跪去的。”褚珩淡声道。   “奴婢谢过殿下。”莫捺哭了,身子抖起来,又是后怕,又是感激,又是无措,总之,此刻她的心里百味杂陈。   褚珩宽慰了她几句,后微微笑了笑,“今儿除夕,开心点儿。”   得了这等话语,对身份卑微的莫捺来说,如同是蒙了天大的恩惠,全是个惊喜。   褚珩带着浅笑,开口温和的很,“傻站着干嘛,快下去吧。”   莫捺觉得更做梦似得,有些愣愣的瞧着面前过分俊俏的靖王,心跳声快了起来。   自此,她便有了秘密。   那便是,每日思想着靖王殿下,偶尔能远远的瞧上他一眼,也是个满足。   最重要的是,莫捺在这宫里有了待下去的支撑。   她也深知,自个这等贱奴,莫说是嫁给王爷了,即便是去王爷宫院里伺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莫捺不奢望能与靖王有什么,只望如此好的靖王殿下能世世亨通,平安快乐。   人都说将来这皇位是靖王的,不仅深得先皇喜爱,更是权势滔天,可就是这样的靖王最终却没坐上那高位,后被新帝赐了封地,离开了皇宫。   那天,莫捺偷偷跑到城墙高处,望着靖王殿下的车马一路出了皇宫,直至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来。   她心里苦闷,后坐在那伤心的哭了起来,哭过一通,心中方才没那么闷了。   莫捺算着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她就年可以出宫了。   想到此,就又心中愉悦起来,同时也暗暗决定,出了宫,就去靖王殿下的封地。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靖王殿下一走,那几个素常欺负她的宫女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莫捺能躲着便躲着,躲不过便受着,这最后的日子里她不愿跟任何人有冲突。   这日,下了一夜的雪,白雪皑皑,将这皇宫覆了个漫天的白,莫捺拿着扫帚扫院里的雪,忽然屁股被人摸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扭头,原是跟阿茵偷偷好的那个侍卫,莫捺知道他们俩的事情,有几次夜里撞见过,但她素来没有害人的心,故而将这事压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侍卫笑的猥琐,“阿捺,在扫雪呀。”   莫捺板着脸嗯了一声,继续扫雪。   “外头这么冷,别扫了,这又不是你的活儿,来,跟我去暖和暖和。”   那侍卫说着去拉莫捺的手,被莫捺躲开了,搬出宫规来,“宫里有规定,侍卫和宫女不得过分亲密,还望您别坏了规矩,惹了祸端。”   一句话叫那侍卫收敛了许多,又看莫捺一副抵触的表情,识趣的冷哼一声,走了。   可过了两日,不知是谁传的,说那侍卫钟意莫捺,这可是惹恼了阿茵,自个的男人,哪能由得他人夺了去,再看莫捺那娇弱的模样,登时更是个气恼,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撇下这件事不说,先前因她被靖王掌嘴的事情到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虽已过去这么久,却还是要连本带利的给要回来。   阿茵拉着那个阿倩商量着怎么收拾她,而莫捺还浑然不知这一次,竟让她丢了性命。   而距离她离宫,只剩下三天了。 第66章   “阿捺, ”阿茵推开了莫捺的房门,和阿倩笑着走了进来。   正在缝衣服的莫捺见是她们俩,心下一抖, 继而有些害怕, 却也不敢怎么着,只站起身来, 瑟缩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阿倩眉毛一挑, 接着笑出声来, 走过去, 拉住她的手,“瞧你这话说的,你说我们来干什么?当然是跟你赔罪来了。”   赔罪?莫捺心中一动, 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们俩。   “是啊,阿捺,今天特地像你来赔罪。”阿茵附和道。   莫捺皱了眉头,在她们俩拉着她坐下的时候, 抽回手,摇摇头,有些抗拒道, “别、别这么说……”   她对她们俩没什么好感,想起往日被欺负的种种,心里便知,这两人来多半是没安什么好心。   明日就出宫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喽。   阿茵和阿倩两个人互相使了下眼色,后阿茵垂下头,拿手绢抹起泪来,并哭着道,“阿捺,我知你恨我,往日,我对你做过太多不好的事情,现如今我知道错了,明日你就要出宫了,以后咱们姐妹就见不着了,所以,我特来向你赔不是,你若是不接受,那我只好……”说着要下跪。   这举动,下了莫捺一跳,忙扶住她,道,“别,别这样……这可使不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忘了。”   “这么说,阿捺是原谅我了?”阿茵惊喜道,止了泪,看着他。   莫捺抿了抿唇,点了下头,但面对她们俩还是有些怕,只小声道,“别这么说,我忘了,真忘了,你们……都很好的。”   阿倩上前道,“阿捺,你真好。”又说,“今日我和阿茵真心实意的向来道歉的,尤其是一想到你明天就出宫了,若是再不说,怕是日后就说不成了。”说着拉住莫捺的手,“就如同你说的,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俩也知道错了,若是你不出宫,日后一定跟你做好姐妹。”   莫捺低着头,脸色因她们俩这些话略略缓和了下来,道,“谢谢。”   “阿捺,我们坐下来聊,站着多累,你说是不是?”   莫捺露了点浅淡的笑意,点点头。   三人就坐,阿茵看了看桌上的缝制的新衣服,眼睛一亮,赞道,“阿捺,这是你缝制的?”   莫捺点头。   “真好看,这院里伺候的宫女们,就属你最手巧了。”阿倩跟着附和,并问道,“这是准备明日出宫穿的吗?”   莫捺点下头,说,“是的。”   “就只有衣服?鞋子呢?”阿茵说,“总要也做双新鞋子的。”   “对,全身上下都得是新的,毕竟,出了宫就是自由人,是新造的人了。”阿倩也如此说,“连首饰也要佩戴新的。”   莫捺抿着嘴巴,稍稍抬头,看着她们道,“这几天总是下雪,路上积雪多,穿旧鞋子就好。”   “也是,不知最近天怎么了,连着几天都下雪。”   两个人说着与莫捺聊起家常来,多半是畅想出宫的日子,说的莫捺脸上露了开心的笑意。   她们俩话语间也皆是关心和祝福,更是让莫捺又惊奇又忐忑,同时也惊讶于这两人的改变。   话聊到最后,阿茵和阿倩从兜里拿出一些金银首饰来,说是她们俩这几年攒的,瞧着莫捺出宫了,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作为姐妹,她们便将这些送给她。   莫捺心下一颤,当即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她们俩,“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阿捺,你若不要,便是瞧不起我们,亦或者说,你压根没有把我们当姐妹。”阿倩说。   “对,阿捺,还是说,你没原谅我们俩,故而不肯收下这些东西?”   莫捺实在是受宠若惊,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好,听了她们俩的话,更是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了。   在宫里十多年了,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也未曾感受过半点暖意,此刻,被素常欺负她的人这般对待,觉得跟做梦似得。   见她傻站在那不接东西也不说话,两人又互相使了使眼色。   阿倩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啧了一声,蹙眉道,“阿捺,我和阿茵没旁的意思,明日你就出宫了,以前咱们也见过出宫的宫女们,哪个不是高高兴兴又风风光光的呀,你瞧你,就这么一身衣服,还如此素,连个首饰都没有,瞧着真让人心疼。这些首饰,你就留着吧,若是不想戴,出了宫就当了,换些银两用。”   这一番话,更是让莫捺有些惊慌,同时也带了些许感动。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们俩了。最后,实在架不住两人的热情,莫捺便小心的收下了,但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待那两人走后,莫捺将自个明日出宫要带走的银两拿了一大部分出来,想着,写一封信,再将这部分钱与信放在一起,明日悄悄的送回她们俩房里。   倒不是说她非要如此,而是莫捺素来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更何况都是在深宫里伺候人,深一步浅一步的过着,能攒点钱首饰什么的实在是不容易。   明日她就出宫了,到了外面,她做点小生意亦或者其他,怎么都比在宫里来的容易。   可阿茵和阿倩她们俩还要两年才到出宫的年纪,她怎能把她们俩辛苦攒的这些首饰拿走?   又想,她们俩能在她出宫前变好,这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莫捺写了封,将钱和信放在一块,又将那些金银首饰包起来,她这才看清楚,这些首饰可真是好东西,一看就值不少钱。心中有些犹豫了,这么好的首饰,若真拿出宫自个用,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但转念又想,方才都将话说开了,也收下了,若是还回去,她们会不会又觉得自个不拿她们当姐妹了。   莫捺坐在床畔,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摇头晃去脑子里纠结的思绪,伸了个懒腰,上床睡了。   翌日,一大早,趁着阿茵和阿倩她们俩不在,莫捺悄悄的去了她们俩的屋子,将自个攒的钱分了两部分,偷偷的放在她们俩褥子下面,写了封短信,讲明了,首饰她拿走了,钱呢,就当是她这个姐姐留着给她们在宫里应急用的。   放好,莫捺悄悄的退出了房门,而后大步的回了自个屋子,没再半分停留,拿起自个的包袱出了院子。   冬日里,宫里的早晨,已经渐渐多了人声,早朝的鸣鞭声响起,宫门打开,文武百官们进宫门上朝。   待他们走完,便是莫捺这一批宫女们出宫门,拿着昨儿就发放的公文,背着行囊,面上都带着笑,高高兴兴的出宫去。   莫捺,每一步都走的轻快,八岁进宫,到如今,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她再也不用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了。   下一个十七年,再下一个十七年,她再也不是伺候人没有自由的奴才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个喜欢的。   宫门就在眼前,莫捺不由的加快了步伐,觉得自个快要笑出声来。   她心里决定好了,出了宫,就直接去靖王殿下的封地,到了那再安定下来。   快步到了宫门口,给护卫看了出宫的公文,正待抬脚踏出门去。   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急急的脚步声,再接着便是一声高喝,“宫女莫捺留步!”   莫捺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来的这几个人。   是静妃身旁的贴身太监季公公,她稍稍屈膝,不解的问道,“不知,季公公唤我何事?”   姓季的淡淡扫了她一眼,后冲身后的人道,“给我抓起来。”   莫捺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几名太监给夹住了胳膊,并将包袱夺去。   姓季的拿过那包袱,打开,翻了翻,哼道,“静妃娘娘的首饰果然被你偷了去!给我带走!”   莫捺心头一跳,登时白了脸色,摇头挣扎道,“季公公,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是阿茵和阿倩昨儿晚上送给我的。”   姓季的听了这话,顿了脚步,偏头看她,全是个轻蔑,哼笑一声,尖声道,“你当咱家傻?你与那阿茵阿倩素来不和,她们俩怎会送你这些?再说了,如此名贵的首饰,哪里是你们这些宫女贱婢佩戴的?”   莫捺的脸色因为这些话更白了几分,她哀求道,“公公,季公公,真的是她们俩昨晚上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们。”又说,“公公,首饰您拿走,求你放我出宫吧,若不然误了时辰,我就出不了宫了,公公,求你了。”   姓季的不为所动,道,“放了你?咱家如何向静妃娘娘交代?”说着对同行的太监道,“带走。”   莫捺摇着头,有些抵抗,哭着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没偷拿静妃娘娘的首饰,我没有……”   可哪里有人管她的哭喊声,整个人狼狈的被拖着架着带到了静妃面前。   到了那,莫捺连忙跪地上求道,“娘娘,我没拿,我真没拿,我是冤枉的……”   静妃抿着唇,后淡声道,“我?你这还没出宫呢,就把规矩给忘了?”她说着将手中的茶盅气愤的扔在了地上。   莫捺吓的一哆嗦,跪在那低着头嚅嗫着,“奴婢错了,望娘娘恕罪。”   静妃似乎今儿心情破不好,也不管她说什么,只道,“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了,我这个先帝的娘娘,还是什么娘娘,怕是在你们心里什么都不是了,所以,连你这小小的贱婢也敢对本宫称呼我!”说着怒道,“来人,给我掌嘴!打到本宫舒坦了为止!”   莫捺一怔,十分惊恐的看着两名太监上前制止她,一名宫女上前,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的耳刮子,打的她疼痛非常,却是不敢吭声。   也不知多久,莫捺觉得自个的脸颊和嘴唇都不是自个的了,痛的木了,麻了,肿了,被打出了血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阿茵和阿倩站在边上,有些怔然的看着被打的不成样子的莫捺,心底起了惧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巴掌才停下来,莫捺俯身跪地,实在是怕的打紧,浑身忍不住阵阵发抖,看着地面,泪水模糊了视线,又硬硬的憋回去,不能哭,决不能哭。   静妃吸了口气,拿手绢轻轻擦了擦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先帝没了,我这个娘娘要移宫,没了昨日的荣耀,光辉已不再,故而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在你临出宫前,将本宫那几件先帝赐给我的首饰偷了去!是不是?”   莫捺狂摇头,哽咽着,“不是的,娘娘不是的,奴婢绝无半点这个想法,也绝没有偷拿娘娘的首饰,这首饰真的是阿茵和阿倩她们俩昨晚上给我的。”她害怕极了,说着,抬头向阿茵阿倩她们俩求救,“阿倩、阿茵,你们说句话啊,你们快告诉娘娘是你们俩给我的。”   “娘娘,”阿倩走了出来,上前跪下,道,“奴婢向来与她不和,怎会送她东西,再说了,我们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首饰?这明明白白的就是栽赃嫁祸。望娘娘给我们做主。”说着磕头。   阿茵也上前一步,跪地道,“是啊娘娘,我们与她不和,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个您也是知道的。莫捺如此栽赃嫁祸,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望娘娘给我们做主。”说着也跟着磕头。   莫捺浑身僵住,瑟缩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是不敢出声,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两人,后视线转向坐在那儿的静妃,便知今天自个怕是在劫难逃了。   好恨,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两人素来与自个不和,看自个不顺眼,这么多年了,怎么能一下子就变好?   她怎么就如此笨,竟然着了她们俩的道。   莫捺身子抖如糠筛,俯伏在地,别的话说不出来,只哭着道,“奴婢冤枉,奴婢是冤枉的,望娘娘明察……”   “行了!”原本斜靠在软榻上的静妃怒呵一声,直起身来,端正着身子,冷眼看着她,“哭丧似得,故意惹本宫晦气是不是?”   莫捺立马住了声,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如今谁能来救她,只有眼前的静妃能决定自个的生与死,她不想死,今儿是她出宫的日子,她不要死。   如此这样想着,只能磕头,使劲的磕头,求静妃放过她。   磕的头破血流,还是磕着,一下接一下。   静妃被她磕的心烦,望着地上那血又有些震惊,深吸了口去,闭了下眼睛,“行了!别磕了!”   莫捺被带了下去,关进了破旧的柴房里。   天黑了,下雪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眼望向破窗的方向,从那里可以看到游廊下的一盏红灯笼,透过这雪,朦朦胧胧的散发着淡淡暖色光晕,那暖色直印进自个眼里,让她看的入迷。   莫捺起了困意,可却冷的睡不着,她缩着身子,歪在冰凉的墙壁上。   脚上那双旧鞋子被拖回来的时候,弄掉了一只,她低头看那只被冻紫的脚,眼泪再一次掉了出来。   若是没有被人陷害,此刻她已经出了宫,在去靖王封地的路上了,或许已经找了家客栈,吃了顿热乎的饱饭,后坐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莫捺不懂,人心为什么会这么坏,她也不想懂了,事到如今,她出不了宫了,活着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靖王殿下,莫捺心里还是很想能见上他一面的,可天南地北,怕是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她忽然又想她照顾的那些花了,尤其是九里香,那是她唯一对家的记忆。   莫捺心头一酸,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甘心。   非常的不甘心。   若是自个没有被拐卖,是不是命运便不会如此?   莫捺抬起头,视线望向房顶那个破窟窿,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外面那微弱的光看到有雪落下来。   莫捺抬起僵硬的手触摸了飘落下的雪花,她眼神缥缈。   她想,若真有来世,做颗草,做朵花,做片雪,也不要做这种没了自由又不被人当人看的奴婢。   莫捺死了,被冻死的。   只是她心有不甘,执念太深,无法投胎转世,便成了孤鬼。又因她法术太弱,无法出离这深宫,只能做一只在深宫游荡的笨鬼。   她不想吓人,冬末春来,便住在了九里香的花里,后来,偶然一次,新帝赏花,他的佩剑能感知任何妖魔鬼怪,九里差一点就被那把剑砍的魂飞烟灭,好在是新帝放了她。   后来,新帝用那把宝剑助她有了肉体,但那本体是九里花,于是莫捺成了半鬼半妖。   再后来,新帝可怜她,便赐婚给了靖王。   说到此,莫九里顿了顿,看向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白软,见状,拧了眉头,“阿软,我不是有意要破坏你和王爷的。”   白软摇头,“阿软,从未在意过的。”   莫九里拿了手绢给他擦泪,她又怎会不知道。靖王殿下能遇见如此稚真稚善的人,真是让她替殿下高兴。   即便白软是妖,那又如何。   白软哭哭唧唧的说不出话,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泪,圆乎乎的眸子里又蓄满了泪花。   他从不知道,人类之间竟能如此复杂可怕,他觉得莫九里太过可怜。   想说些话来安慰,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别了莫九里,回了凌烟阁,进了屋子,往榻上一趴,将脸蛋埋进软枕里,难过的抹起泪来。   对于四脚兽的他来说,实在是不太懂,为何好人不得善终,为何恶人却可以活的长久。   这太复杂了,他不懂,非常的不懂。   褚珩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白软哭的可怜,心疼不已,走过去抱起他,询问怎么了。   白软仰头看他,一双杏眼哭的红彤彤,他抱住褚珩,紧紧的抱住。   褚珩就势将他抱进了自个腿上,柔声道,“到底怎么了?哭的这么可怜。”   “阿珩……”白软声音软乎乎,带着浓浓的哭腔,“你……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宫宴上救过的一个小宫女?” 第67章   这话问的褚珩微愣, 摇了摇头,又喃喃道,“小宫女?”略略皱了皱眉头, “宫里头的宫女那么多, 尤其是宫宴上,我想不起何时救过一个小宫女。”看着白软, 有些讶异的问,“为何会问这个?”   白软抬头抹了抹泪, 抽了抽鼻子, 软声软气的说, “阿珩,你再好好想想。”他整张小脸都哭花了,瞧着可怜气的很, 见褚珩拧眉深思,略略提醒了下,“那个小宫女被其他的坏宫女欺负,你帮了她, 还记得吗?”   听到此,褚珩恍然想起来了,“没错, 是有这么一回事。”更是个不解的看着白软,“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软垂下眼睛,那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湿润,软翘的嘴唇开口软糯, 小小声的说,“阿软今天听人说起了。”吸了吸鼻子,又说,“阿软替小宫女开心,阿珩记得她就好,记得就好。”   他说完抱紧了褚珩,趴在他怀里,又抹起眼泪来。   褚珩给他弄得好不心疼,抱紧了他,柔声安抚着,心中也疑惑着,但小妖精此刻情绪如此低落,还是等他好些了再询问。   哭够了的白软,窝在褚珩怀里发呆,长翘的睫毛偶尔扑闪两下,看在人心里一阵柔软。   褚珩给他擦了哭花的脸,又将温度适宜的茶递到他嘴边。   白软木呆呆的接过来,抱着茶盅咕咚咕咚将水喝下,后一抹嘴巴,稍稍抬眼看向褚珩,“阿珩,阿软饿了,想吃排骨。”   “好,让厨房给你做排骨。”   白软凑过去亲亲褚珩,小手抬起,轻柔的抚了抚褚珩的脸,“阿珩你真好。”   褚珩露了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个脸上,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深情对望了一会儿,后便吻在了一起。   褚珩一只手滑到白软腰间处,轻揉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按着白软的后脑勺,让他更加靠近自个,以便吻的更深。   正在兴头上,白软忽然推了推他,褚珩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离开他的双唇,以为是小妖精觉得力度重了些,便稍稍松了松手臂。   哪里想,白软推的更用力,甚至一双手拍打着褚珩的后背,直到褚珩松开他,才停下来。   白软双唇一抿,一双猫儿眼跟着一敛,双手又开始推褚珩,“阿珩,你离我远点儿。”   褚珩给他弄得全是个不明白,往后坐了坐,问,“为何?”   白软两条眉毛拧作一团,抬眼看他,“今天,反正你不能再靠近我,要离我远远的。”他说着往榻里面坐了坐,端正了身子,约莫两息功夫,又恢复了懒散的小模样,叹口气,双手托腮,趴在紫檀小几上想事情。   他心中万分可怜同情莫九里,那个傻姑娘钟情于他家阿珩,可自个又不能将阿珩让给她。   但是,人都死了,成了可怜的鬼,现如今又鬼不鬼妖不妖的,真是更可怜了。   若是她钟意的是其他人,自个或许可以帮着牵牵线说说媒,可如今是自己的娘子,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白软心中一边愁闷,一边叹息,又一边难过,还一边纠结,两条小眉毛跟着自个的情绪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整张脸上满满的全是戏。   褚珩是真不知他家小妖怪又搞什么名堂,摸了摸嘴唇,回味着方才那个吻,有些意犹未尽,正要说话,看见白软显露在脸上那些小心思,顿时明了。   小狐妖这是有了心事啊。   “阿软。”他轻声唤道。   “嗯?”沉思中的白软给他喊的稍稍回过神来,但还是个愣呆呆的小表情看向他。   褚珩凑过去亲他一口,就势抱住他,“想什么呢?”手轻轻抚了抚白软的发丝,“若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白软偏过头,一张小脸呆呆的看着他,眸子却晶晶亮,下一刻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这举动弄得褚珩又一愣,不解的皱起眉毛来。   白软后脑勺对着褚珩,心中兀自冒着甜泡泡,为什么娘子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娘子不吸引人才怪!难怪九里姐姐会钟意娘子。   他心中十二分的满足,这么好看的娘子是自个的。却有十分的难过,自己不能跟九里姐姐分享娘子的。   他可以分享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用的……都可以,就只有娘子不行。   心思转到这,就又转过头来看褚珩,片刻,又转过去。   不待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褚珩怀里出来,往边上坐了一点。   褚珩眉头紧锁,欲要张口询问,被白软伸手捂嘴制止住。   褚珩:“……”忍着打他一顿屁股的冲动,决定先宠着再收拾。   白软坐在那正对着褚珩,眼神却飘忽不定,颇有几分滑稽。   褚珩目光锁定他,将他所有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脑中早已将眼前作怪的小妖精拉到怀里大一顿屁股,后压在身下折腾一番了。   白软不知褚珩心中思想,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深情又带着浅浅的笑,小心脏扑腾腾,小脸蛋红扑扑,最后实在承受不住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伸出手来捂住褚珩的眼睛。   “阿珩,你别用这么好看的眼睛看阿软,若不然阿软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跳的阿软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褚珩浅笑,握住那双白净的小手,后攥在手心里。   白软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抿唇鼓腮的,这一系列小表情很戳褚珩的心窝子。   “阿软。”   “别叫我……”白软鼓腮,抽回手来,“离我远点儿。”   说出这话,其实心里自责的不行,如此待娘子,怕是娘子要伤心坏了。   褚珩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却也不想他家小东西不高兴,往一旁稍稍挪了挪屁股。   白软两条好看的小眉毛拧在一起又舒展开来,瞧的褚珩的心跟着拧了又拧,十二分的不解白软到底是怎么了。   “阿珩……”白软忽然叫他。   褚珩坐过去,“阿珩在的,有什么话你说。”   “没事,就是叫叫你。”白软伸出手推推他,“别离我这么近。”   褚珩才不管,直接伸出手来将白软抱进怀里。   白软这下也是忍不住了,哎哟一声,叹口气,回抱住褚珩,软乎乎的喃喃道,“你这黏人的小娘子。”又说,“你真是妖见妖爱,鬼见鬼也爱。”   褚珩微挑眉,轻勾唇,夸赞道,“学会灵活运用了,不错,值得夸奖。”   “那你再夸夸我。”白软摇头晃脑,开心的说。   对讨夸的小妖精,褚珩很喜欢,便又说了些好话来夸白软。   白软听得露出了尾巴和耳朵来,大尾巴甩了又甩,真真是十二分的开心。   “阿珩。”他软声说道,“阿软想吃肉了。”   “嗯,我也想吃‘肉’了。”   白软没听出他的肉是别的意思,问,“厨房里只做了排骨还有其他肉吗?”   “刚从海边运来了些许海鲜,我让厨房也做了。”褚珩道。   白软哦了一声。   褚珩亲一亲他的脸蛋。   白软看看他,“可不能总这么亲我了。”又说,“在咱们院子里行,出了凌烟阁就不行,阿软不想惹人难过。”   “惹谁难过?”褚珩问。   “不告诉你。”白软说着下了榻,丫鬟们端来了饭菜,他饿的狠,顾不上跟褚珩多说,坐到桌边,就开吃起来。   冬天,天短,黑的早,吃过饭没一会儿,天色就黑透了。   刚睡醒的白软,困顿顿的斜斜歪在软榻上,怀里还抱着小枕头,哈欠连连的,看样没怎么睡醒。   他心头依旧想着莫九里的事情,先前的自个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总觉得是该做点什么。   凌烟阁的小院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声丫鬟们的说笑声。   屋子里秋容和冬梅两个丫鬟伺候着,白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开口叫她们俩,并问道,“你们俩有没有钟意的人?”   这个问题问的两个丫鬟一愣,随即都露出一副娇羞样。   白软瞧的懵懂又惊讶,见她们俩扭扭捏捏,啧了一声,皱眉道,“脸红什么,快说呀。”   秋容清了清嗓子,敛了敛害羞的表情,回道,“回王妃,奴婢没进王府的时候有过心上人。”   白软眼睛发亮,小脸上带了八卦,“谁?我认识吗?你们俩有没有被翻红浪?”   秋容给他追问的羞涩不已,哎呀一声,跺了下脚,“王妃,人家和他只是青梅竹马,后来,慢慢长大,就断了,哪有您说的这般。”说罢捂住脸,“羞死了羞死了……”   白软眨眨眼,看着秋容,觉得她真是傻不愣登的,没意思,转而看向冬梅,“冬容你呢?”   “回王府,奴婢叫冬梅。”冬梅笑道。   白软撇撇嘴,“我没问你这个,问的是你有没有心上人?”   冬梅愣了愣神,摇摇头,略委屈,“奴婢没有。”   白软哦了一声,继续坐在那发愣,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们,“若是你们有了心上人,你们最希望心上人给你们做什么?”说完补充了句,“心上人有相公了的。”   秋容和冬梅:“……”   见她们俩傻呆呆的,白软叹口气,也不再为难她们,扁扁嘴道,“我自个去问她。”说着下了榻,胡乱穿上鞋子,整理了下衣服就往外走。   “王妃,您去哪?”   “九里姐姐那里。”   两丫鬟一愣,随即忙拿上披风,追了上去。   到了凝香阁,白软碎碎念的说了一堆题外话。   听得莫九里一直笑,后问道,“阿软来就是为了给我讲这些个好笑的故事不成?”   白软小嘴一抿,看着她,认认真真的问道,“九里姐姐,如今你来了靖王府,跟阿珩不再是天南海北的见不着了,你为何总待在凝香阁里不出去?”睫毛一颤,十二分大度的说,“你若想见阿珩,去便是,阿软不生气的,真的不生气。”   莫九里看着他,对着他抿唇一笑,又垂下眼睛,轻声道,“阿软,我虽有了肉体,但到底是死了的,说白了,我还是个鬼,哪里有我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   听罢,白软一愣,随即道,“我让阿珩常来看你。”   “不,阿软,千万别告诉王爷,就当九里求你了。”莫九里说,“其实,我现在非常满足了。”   白软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挺了挺脊背,“九里姐姐骗人,当日你还出王府去杀阿石呢。”   莫九里微顿,看向他,“当日我是豁出性命去杀他,也是当皇上圆我心愿,我还他这一报,哪里想,真就差点丢了鬼命。”   白软眉头一皱,彻底不吭声了。踌躇了好一会儿,十分不解的问,“为何不让我告诉阿珩?”   莫九里低眼,“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王爷怕是根本……”   “阿珩记得你。”白软上前一步,“我有问他的,他说记得你。”想了想,“你可以和阿珩做朋友,就跟我这样。”   莫九里抬头,有些受宠若惊,下一刻又敛了神色,“阿软,谢谢你告诉我,又谢谢你如此大度。”说着轻轻拍了拍白软的手,“阿软你记着,日后,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能让自个的心上人与他走的近了,尤其是像王爷这般才貌双全的人。”   白软听得懵懂,呆呆的应了,他垂眼看了看莫九里的手,“你手真冷。”说完吩咐人拿了手炉来,“抱着,快暖暖。”   莫九里唇边露出浅淡的笑,双手抱住那手炉,呢喃着,“鬼的手,自然是冷的,暖不热的。”   “暖的热的。”白软又塞给她一个手炉,“一个不够就两个。”   莫九里给他逗笑了,没再反驳。   白软没多待便回了凝香阁,到了院门口正遇上要去找他的褚珩。   两人撞了个正着,白软连忙抱住他,又摸摸他,后拉住他的手,神经兮兮的道,“阿珩是热乎的,真好。”   褚珩有些捉摸不透,但也没多问,只是攥着白软的手问,“手怎么这么凉?”   白软没回答,拉着他的手快步回了屋,吩咐人道,“快将门窗都关好,好冷。”说着爬进了被窝里,后将自个用被子一裹,只露出一颗脑袋来。   褚珩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也是冰冰凉凉的,眉头一皱,“不是去了凝香阁吗?怎么弄得浑身冰凉凉的。”   白软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没回答,说,“阿珩快将手炉脚炉给阿软拿来。”   褚珩拿了来,给白软放进被窝里,拍了拍他的屁股,“说,怎么把自个搞得浑身冰凉?”   “阿软给九里姐姐暖手呢,她浑身冰冷,阿软怎么都暖不热,没一会儿反倒是把自己给弄得浑身发冷了。”   闻言,褚珩垮了脸,“你给她暖手?”   “嗯。”白软没察觉到褚珩眼底的情绪变化,继续如实道,“本想抱着她,给她全身都暖一暖的,可九里姐姐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那么亲密。”   话音落地,屁股就被褚珩打了两下,白软哎哟一声,浑然不解的看着他,一双杏眼睁的圆乎乎。   “你干嘛打我?”他虎着脸问,“下手还那么重。”   “我下手重吗?被褥如此厚,即便是重,怕是你也觉不着。”褚珩说。   一听这话,白软杏眼瞪的更圆不溜秋,小脸一沉,气闷的啊呜一声,“咬你!”说完将脑袋一转,趴在那不看他了。   稍作沉默,褚珩伸手抚摸了几下白软的后脑勺。   白软只气闷了一会儿,便转过脑袋来,杏眼微眯,“阿珩,”嘴唇抿了抿,小声的问,“你……你能常去凝香阁走动走动吗?”   褚珩心中冒出的酸气给这话弄得停住,一脸懵的看着他,“你这是把我往旁的人身边推?”语气中带了些闷。   “没推呀,阿珩还是阿软的娘子,只是让你去看看九里姐姐,后跟她说说话,哪怕是一句也好。”白软说的真诚,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可这话对褚珩来说,无意是让他酸气压下去,火气冒上来,眉头一蹙,将惹他不快的小妖精连人带被的抱进怀中,盯着他的双目,“这不是推是什么?”   白软给他抱的小小的惊呼一声,眉头皱皱,“阿珩你箍疼阿软了。”   闻声,褚珩忙松了松手臂,却还是目光紧紧锁住白软的目光,追问道,“你总往凝香阁跑,我未曾说过一个不字,可如今你怎么明明白白的将我推给别的人?”又说,“想气我不成?”   白软眨眨眼,有些疑惑,“我没推啊,”又说,“阿珩不气,相公可舍不得惹你生气。”话说到此,呆了一瞬,忽而反应过来褚珩的意思了,接着哎哟一声,眉头一皱,“阿珩傻子不成,阿软只是要你去看看九里姐姐,陪她说说话,因她就是当日宫宴你救得小宫女。”   话音落地,褚珩愣了一下,“什么?”   白软裹在被子里的脚扑腾了两下,急急躁躁的,“答应九里姐姐不能说的。”   褚珩给这小妖精弄的心情忽上忽下的,无奈,抱着他亲了亲,“不说便是。”   白软圆乎乎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可是……”接着应了声嗯,又慢声慢气的说,“九里姐姐……她喜欢你呀……”   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褚珩听出了个大概,却没在意。   腊月一到,日子过着过着,就快要到了新年。   白软盼着过年,来人界这几十年,他还从未好好的过新年过,平常都是和阿城以及阿雀躲在青莲山里学着人类那些过年。   不过是比葫芦画瓢,却没真切的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扫尘这天,白软围着围裙,成了个勤劳的小狐妖,将他的凝香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后趴在软榻上算着过新年该置办什么年货。   等将所要置办的东西罗列完,心满意足的往榻上一滚,嘿嘿的笑了两声,开心的哼起歌来。   忽然一顿,想起他的阿雀和阿城来了,骨碌坐起身,下了榻,化了原形用法术去青莲山找阿雀去了。   白城在皇宫,暂时回不来,那过年就带上阿石,白软这么盘算着,便问了石砡,却被他拒绝了。   白软瞪眼,“为什么?”   石砡说,“我这守洞人,要尽心尽责,即便是除夕夜也不能离开的。”   白软听得懵懂,看傻子似得看了他两眼,双爪捧着被他喂胖了一圈的阿雀,抚了抚他的羽毛。   “阿软,你怎么又圆润了?”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看着他,问道。   白软圆眼又一瞪,爪子捏了把自个的脸。   “不过,依然是很好看的。”小山雀笑眯眯道。   得了夸奖,白软抿唇可爱的笑,一狐狸一鸟陪着石砡坐了一会儿,便回了王府。   褚珩一进门就看到一团圆乎乎的白团子缩在软被上睡大觉,旁边还有一团圆乎乎的小灰团子。   褚珩忍着笑,看了看这两个团子,心里想着的是,还好是两个妖怪,若是寻常人,如此圆,真是要生病了。   视线落在他的阿软身上,此时的白软真如他的名字,又白又软,如同一团棉花团,忍不住想让人摸一摸。   这么想着,褚珩也这么做了,将那白团子抱进怀里,摸了起来,尤其是那软嘟嘟的小屁股,手感颇好,定然是要狠狠摸上一番。   白软:“……”脸颊红扑扑,最后由着褚珩摸了。   阿石不肯来,白软只好作罢,但有一人,不对,是一鬼,他要请来一起过除夕的,那便是莫九里。   “阿软。”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小脸。   “嗯?”白软看他。   “莫九里是执念太深的怨鬼,心中有口不甘之气,这府里除了你我,其他皆是肉体凡胎,还是不要总让他们跟她多接触的好。”小山雀道,“这是阿城告诉我的,还有就是,除夕夜,鬼多半是不敢出来的,各种神仙下凡在人间走动,就如同以前我们不敢冒然下山一样的,你忘了?”   白软愣住,一时陷入惆怅中。   “这种鬼,还是去投胎了的好。”小山雀又道。   白软又一愣,隆起眉头来,更是个惆怅了。   投胎?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九里姐姐最好的去处了。 第68章   “九里姐姐, 你想过投胎去吗?”白软抱着小山雀,小小声又小心翼翼的问,唯恐触碰到莫九里不愿提的。   正在泡花茶的莫九里手一顿, 抬眼看想他, 只点了点头道,“我想过, 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去,而且……”   她又有些不舍……不舍她的那些花, 不舍……靖王……   白软眨眨眼, 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她, 因对于这样的鬼,他也不知如何去投胎。   这么想着低头看向手里的小山雀,全是个询问的目光, “阿雀,九里姐姐该如何去投胎?”   小山雀黑湫湫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看了一眼莫九里,遗憾道, “若是不放下执念,怕是永远都要当一只飘荡的孤魂野鬼。”   白软视线转向莫九里,圆乎乎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小半晌, 踌躇着开口,声音非常的软糯,也带点小心翼翼,“九里姐姐, 你是不是放不下我家阿珩?”   莫九里站在那安静了一会儿,后垂下眼睑,算是默认了。   白软了然了,他抿了抿唇,又眨眨眼,后两条小眉毛皱了皱,“我知道了。”说完捧着小山雀朝外跑去。   “诶,阿软……”莫九里唤他,却没喊住。   白软跑回了凌烟阁,想起褚珩在书房办公,又快步转去了书房。   褚珩刚忙完,见他来了,展颜一笑,“这么巧,我刚忙完,正想找你去。”   白软抿唇略微鼓腮,将小山雀放在桌上,后伸出手臂抱住褚珩。   “阿珩。”他声音带着可怜气,“是不是什么事你都答应阿软?”   褚珩一愣,随后“嗯”了声,问,“你要阿珩答应你什么?”   白软昂起头来,看着他,“阿软要你……要你去凝香阁。”说着眼里带了泪花,有点难过,“九里姐姐……她想见见你……”   这话说出来,褚珩的脸色就变了,心里起了些怒气,可也不舍得将一丝不好的情绪给白软。   他强压住那火气,万分不解的问,“且不论她想见不见我,你是如何想的?你愿意我去见她?”   “愿意的。”白软点点头,小脸上挂着泪痕,“见见她,跟她说说话。”   “然后呢?”褚珩彻底沉了脸。   “没有然后了。”白软看着他,看得出他的情绪,软声软气道,“阿珩不气。”说完自个倒是抹起泪来,须臾,放声哭了起来。   褚珩一下子给他哭的心头一疼,也顾不上生气了,拉着去了软椅上坐着,哄了一会儿,白软才堪堪止了哭声。   “到底是怎么了?嗯?”褚珩问。   白软犹豫了一会儿,答应莫九里的,不能说的,他只能摇了摇头。   褚珩眉头皱了皱,给他擦擦泪,问,“我是不是你娘子?”   “是!”白软的声音带着颤,重重的点点头,“阿珩是阿软的娘子,世上最最最最好的娘子。”   “既然如此,相公该不该对娘子坦诚?”褚珩又问,一步一步套路这个小妖精。   “是!”白软颤音回道,又重重点点小脑袋。   “那就告诉我,你三番五次让我去凝香阁,到底是为何?”褚珩先给他坦诚,“你可知,你这么做,让我很不高兴。”   白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褚珩,伸手抚了抚褚珩的胸脯,“阿珩不气。”咬了咬嘴唇,为难着说道,“可阿软答应九里姐姐不会告诉你的。”   褚珩的眉头拧的更深,心中更是疑惑,想了想,说,“依你的意思,如此说来,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如她对吗?”   “不是的,不是的。”白软说着狂摇头,抽了抽鼻子,看着褚珩,那小表情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是什么?嗯?”褚珩非要他说出来。   白软忍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又哭了,抱着褚珩哭的好不可怜,委屈又难过,还带些纠结。   褚珩轻叹口气,柔声又哄了一会儿,“你若不愿说,我不勉强你。”给他擦了擦泪,亲亲他过分漂亮的眼睛,柔声道,“别哭了,乖。”   白软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说,“不是的,阿软只是……”   在他的认知里,答应别人的,就要守口如瓶到底。但眼前的人不是旁的人,是自己最亲密的娘子。并且,娘子素来对自个坦诚,自己怎么能对他有隐瞒呢。   白软抬手抹了把泪,闷闷的说,“阿珩,若是阿软将别人不要我说的话告诉了你,这算不算说话不算话?”   闻言,褚珩挑了下眉,又略略皱了皱,无奈一笑,“如此说来,这是你和那莫九里之间的秘密了?”   “嗯。”白软点头。   “……”褚珩的眉头再一次皱成一团,也再一次不高兴了。   “可阿软又不想娘子不高兴,所以……”白软说着抿了下唇,后凑到褚珩耳边,“阿软小小声的告诉娘子。”   听完白软的叙述,褚珩不生气了,可紧皱的眉头却舒展开,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早先日子便觉得那莫九里有些不对劲,足不出户,甚至连屋子也不出来,屋里也不明亮……   原来她竟已经不是人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去凝香阁有些犯难了。   白软伸出手捧住褚珩的脸,“阿珩,阿软告诉你了,你也要答应阿软,好不好?”   褚珩握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有些严肃的说,“我去了,便能让她放下执念去转世投胎吗?”   白软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说,“阿软不知,可是阿软知道的是,你若去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褚珩看着白软,觉得他家的小妖怪太过善良,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又亲亲他的脸颊,“你真是好的有点过分了。”   “嗯?”白软愣了愣,“阿珩是在夸阿软吗?”   “自然是夸你。”褚珩低笑。   “那阿珩去看九里姐姐吗?”白软追问,非要他答应不可。   褚珩静默了片刻,才点头,“好,答应你。”   白软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除夕夜,我们,和九里姐姐一起过,怎么样?”怕褚珩不答应,连忙补充了一句,“阿珩,九里姐姐长这么大,连除夕夜都不曾过过。”   褚珩给他说的只能什么都顺着了,点了下头,“全听你的。”   只要你高兴。是的,只要他家小妖精高兴。   得了这样的话语,白软舒了一口气般,开心的凑到褚珩脸颊处,一点不含蓄的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   午后,醒来,白软躺在床上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褚珩,“阿软,明天就是除夕了呀。”   “对,明日便是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褚珩道。   白软骨碌爬起来,坐正了身体,“那明日的除夕宴,我们都吃些什么?”   褚珩微顿,说道,“厨房里定然会做你全爱吃的东西。”   听了这话,白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可总不能全做阿软爱吃的,还要做阿珩爱吃的,阿雀爱吃的还有九里姐姐爱吃的。”说着歪着脑袋看褚珩,“阿珩,你最爱吃什么?”   这话问的褚珩挑起一侧眉毛,将笑不笑的看着他,“你说我爱吃什么?”   略作思考,白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阿软知道,阿珩最爱吃阿软的嘴唇了。”   “……”褚珩失笑,忍不住,真不愧是狐狸,他拍了拍白软的屁股,又补充了句,“爱吃你。”   白软挺了挺胸脯,“阿软当然知道。”他说这话十二分的得意,露出的大尾巴开心的甩来甩去。   褚珩瞧了眼那不老实的大尾巴,又看了眼头顶那一对可爱的耳朵,这样半人半兽之间的白软,确实让人爱不释手,他抱着白软的手臂稍稍拢了拢,手掐住了白软的腋窝。   刚想让小妖精正对着自己,白软咯咯的笑了起来,躲着说,“阿珩不乖,干嘛碰阿软的咯吱窝,阿软最怕痒了。”   褚珩没出声,只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白软笑了一会儿,后给他盯的渐渐止了笑声,一脸呆愣的对上褚珩的目光,感觉到里头散发出来的欲光。   他微鼓两腮,接着羞涩一笑,小媳妇似得,小小声的说,“阿珩,你……你压到软软的尾巴了。”后一句拔高了音量,十分的委屈。   褚珩:“……”忙将他那大尾巴拿出来,吹了吹,捋了捋,还给白软,“是不是压疼了?”   白软抱着自个的大尾巴,轻柔的抚摸,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压疼了。”   褚珩拿过那大尾巴,抚摸着,没几下,白软就浑身酥软的窝在他怀中不吭声了。   也不知何时被褚珩压在身下的,待衣衫退尽,便是那不可描述之事了。   夜色沉沉,冬风呼啸。   屋子里一只圆滚滚的狐狸,对着床里面生闷气,背对着褚珩,只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背和哀怨的后脑勺。   如此这般,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褚珩伸手戳戳他的屁股,“真生气了?”   “阿软很生气,但阿软不说。”白软说着尾巴扫两下。   褚珩又轻轻抚了抚他的尾巴,“我错了。”   “阿软很委屈,但阿软不说。”白软说着动了动耳朵。   褚珩抬头揪了揪他的耳朵,又抚了抚白软的后脑勺,安抚他的小情绪。   白软哼一声,爪子划拉划拉被褥,却被褥子上一根出来的线给弄住了爪子,挣脱了几下,反而将那线越拽越长。   又是气闷又是委屈的看向褚珩,眼里沁着泪花,“缠上了。”   褚珩帮他将线扯开,吩咐人换件新的被褥,后将白软抱到腿上给他剪指甲。   “阿珩,过新年了,指甲也是要剪得。”白软说。   “是的。”褚珩小小心心的剪着。   白软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忘了先前的郁闷,这会子关注点全在剪指甲上面。   “待会,阿软要给阿珩剪,谁叫你是我娘子来着。”他期待的说。   褚珩笑笑,亲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瓜,“好。”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到褚珩肩头,伸长着脖子看了看,后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凑热闹的用自己的爪子戳了戳白软的脑袋,“阿软,你也要给我剪。”   白软点头,“嗯。”   ——   翌日,大早上的王府上下就开始忙起来了,往年,褚珩从不在意这些,府上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可今年,府上有了王妃,自然是不一样的。   白软早早的就起来,跑去凝香阁找莫九里,拉着她一起跟着下人们忙活。   因莫九里不能在阳光下,故而挑着一把油纸伞,跟着白软,白软不过是瞎忙活,但却是个十分认真的小模样。   褚珩站在屋檐下看了他们一会儿,走过去,“你还是去屋里吧。”   这话是对莫九里说的,声音轻柔,透着关心。   莫九里闻声愣住,后要行礼,褚珩伸手制止她,当接触到她时,禁不住一蹙眉,她身上确实是冷的。   “就让阿软和阿雀闹腾吧,毕竟他们俩对我们人类这些事情还是很好奇的。”褚珩又说。   莫九里眼中泛了泪花,轻轻的点了下头,去了屋子里。   白软拽拽褚珩的衣袖,“阿珩,你也去屋里吧,跟九里姐姐说说话。”   褚珩偏头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无声叹息,伸手捏了下小妖精的鼻子,去了屋子里。   对于莫九里,他或许是该说些开导的话,助她早点投胎。   白软和小山雀跟着下人们贴起春联来,王府不小,贴到最后,浆糊不够了,白软来了兴致,蹬蹬跑到厨房里,学着先前家丁的样子,拿了白面水,倒入锅里,生火,开始熬浆糊。   褚珩走到厨房的时候吓了一跳,白软弄得满身上下都是浆糊,包括小山雀也是,整只鸟都成浆糊鸟了。   “你这是……”他开口,颇是好笑和无奈。   白软看他,喜滋滋道,“阿珩,阿软在熬浆糊。”后忙问,“阿珩,九里姐姐呢?”   “她在屋里剪窗花。”褚珩说,“待会剪完了,你再贴上。”   白软听得惊奇,开心的点点头。   看着他嘴边一圈浆糊,褚珩就猜到这只小狐妖吃浆糊了,伸手给他擦拭了几下,擦不干净,禁不住皱了眉头,“这东西有什么可吃的?瞧瞧,弄得满嘴满脸都是。”   白软舔舔嘴唇,抹了把脸,“确实不太好吃,但也还可以。”有模有样的又搅了搅,问,“阿珩你要不要尝一尝?”   “不要。”看了看锅里的浆糊,褚珩挑眉,“是不是糊了?”   白软点头,“糊味好闻。”又往嘴边送了点浆糊,抿唇尝尝,笑眯眯道,“这样春联吃起来味道才好。”   褚珩给这话说的有点愣,后想了下,心中起了难以言说的柔软。   小妖精总是有他对这个世界的的认知和理解。虽有是透着傻气,却是实打实的真诚与良善。   春联贴好,白软又拉着褚珩去看莫九里剪窗花,满眼的好奇和惊叹。   “九里姐姐,这些花儿跟真的一样。”白软惊叹道。   “还有这个鱼。”小山雀也是十二分的惊叹。   “这个福字,阿软认得。”白软笑眯眯。   莫九里笑了笑,将手上剪好的递到白软手上。   白软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慢慢的打开,后瞪圆了眼睛,十分惊叹,“这是狐狸!”   莫九里浅笑,“是阿软。”   “我?”白软开心的转向褚珩,“阿珩快看,这是阿软。”   褚珩看了看,也忍不住称赞,“栩栩如生。”   “王爷谬赞了。”莫九里说着,又拿起纸来剪,不一会儿,一只雀鸟活灵活现的剪成了。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高兴的摇头晃脑。   “九里姐姐,快,剪一个阿珩。”白软喜滋滋道。   莫九里一愣,稍稍抬眼看了看褚珩。   “阿软,别为难你九里姐姐。”褚珩道。   “不,不为难。”莫九里小声道,拿起一张红纸来,“可以剪得,只是怕剪得不好,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褚珩淡淡一笑,“不会。”   莫九里拿起剪子,一点点小心翼翼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剪着,不多时,将剪好的递给褚珩。   褚珩接过来,慢慢打开,细细看了看,颇为满意的嗯了一声,“很厉害,倒是真像本王。”   白软伸长了脖子,看着,赞叹着,“九里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莫九里笑,再看向白软那浑身浆糊的模样更是笑开来。   白软也傻乎乎的笑,小山雀也跟着憨乎乎的笑。   “本王去给他们俩洗个澡。”   “奴婢恭送……”   她未说完,褚珩打断,轻声道,“说了多少遍了,不用这么局促,更不要总是一口一个奴婢的,你我就以朋友相待。”   朋友?莫九里愣住,看着转身带着白软和小山雀走的褚珩,再看向手里剪得那个小人,后溢出开心的笑容来。   褚珩便将这一狐狸和一雀鸟,扔进了大浴桶和小浴桶里。   洗过澡,白软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和一双手来,双手盼着紫檀小几的边沿,下巴放在小几上,睁着圆乎乎的眼睛看着在那写菜单的褚珩。   这本是厨房该做的,哪里由得褚珩一个堂堂的王爷来写除夕夜的菜单,可自家的小妖精贪吃,只能他亲自来写了。   不过写的时候也是有必要问一问白软的。   “全是菜了,饺子还做吗?”褚珩问。   “做的做的。”白软点着小脑袋,“新年要包饺子的。”   “汤做四种行吗?”褚珩又问。   “好的好的。”白软点点头。   “冷素就少做两个,再给你加和阿雀各自加到热菜荤的,如何?”褚珩继续问。   “好好好。”白软继续点小脑袋,喜滋滋的。   “天冷,水果就少上点,让厨房里做热乎的糕点,好吗?”褚珩接着问。   “好的好的。”白软接着点头,非常满足。   “碗盘的大小……”褚珩呢喃着。   “大碗大碗,全都要大碗的。”白软说道,支棱着脑袋看他,口水滴答答,“还要有酒,阿软知道的,宴席上可不能少了酒。”   褚珩看他,勾唇一笑,揪揪他头顶的冲天小辫,“好。”   白软眼珠往上看,看不到那个小辫子,有点郁闷,不懂他娘子这是什么喜好,却也随他去了。   因娘子就是要纵着的。   等写完这些,转头问莫九里,“九里姐姐,你想吃什么?”   正在发愣的莫九里回过神来,“我啊,阿软和王爷吃什么,我便吃什么。”踌躇着,开口说,“其实,我想给你们做除夕宴的菜……不知……”   “好啊!”白软从被窝里钻出来,“阿软爱吃九里姐姐做的菜。”   “你若想做就做。”褚珩附和,“只是怕你累着,而且除夕夜,不想你忙活。”   “忙年忙年,过年就是忙活的。”九里笑着,“王爷,我忙惯了,若是不做点什么,还觉得不舒坦呢。”   “阿软和九里姐姐一起做。”白软支棱着脑袋,“还要一起包水饺。”   “好。”   于是,先前的菜单不要了,九里做什么,他们年夜饭就吃什么。   下午的时候,白软和九里就在厨房忙活,小山雀看着,褚珩跟着打下手。   厨房外候着一群下人,心里都犯着嘀咕,不知这年夜饭做成什么样? 第69章   有莫九里在, 年夜饭自然是差不了,只是倒把白软和褚珩忙的不轻。   这忙也是慌里慌外的瞎忙活,若不是莫九里安排, 这一只狐妖和一个王爷, 大有种把厨房给点了的架势。   白软生来是狐狸,对做饭这一类自然是不懂, 好在原先跟着莫九里学过一小阵子,倒还算勉强说得过去。   反倒是褚珩, 他自打生下来, 哪有进过厨房, 他的手只拿过刀剑杀敌,可没拿着切过菜,今儿也算是体验一把了。   “阿珩, 你累了吗?”白软关心的问,拿着手绢给褚珩擦擦脸上的锅灰,那小眼神小模样跟个小媳妇似得,让褚珩的心情大好。   “不累。”褚珩稍稍偏头看向他, 见他一张小脸上也弄花了,忍不住失笑,拿过手绢也给他擦擦脸。   白软猫儿眼水光光, 嘴唇一抿,眉头一皱,叹了一声,“可算是知道了, 想吃到好吃的东西,原来是要这么的辛苦。”又说,“日后,阿软可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若累了,去休息吧。”褚珩说着也从锅台前站起身,直了直腰身,稍微看了眼还在忙活的莫九里,道,“这些活还是让厨子们做吧。”   莫九里停下手里的勺子,看了褚珩一眼,回道,“王爷,我做完这些肉丸子,您和王妃出去吧。”   “那怎么行,说好一起的。”白软说着蹲下来,坐到小马扎上继续往锅里添柴。   褚珩眉头轻轻的皱了下,后跟着蹲下来,坐到小马扎上陪着白软。   小山雀蹲在锅沿边往锅里看了看那煮着的肉丸子,后扑棱着翅膀飞落在褚珩肩膀上,看看白软,看看褚珩,再看看莫九里,觉得做人真累,还是做鸟好。   菜做的差不多,还有个肘子、炖猪蹄和老鸡汤在锅里炖着。   厨房交给下人们收拾,他们回了屋子。   天色暗了下来,只剩下天边外一缕淡淡的晚霞。   白软趴在床边,圆乎乎的眼睛看着那一缕晚霞,“真好看。”   褚珩伸手轻轻的拍了下白软的屁股,后一把将他拎起放到自个怀里,“休息一下,就吃饭了。”   白软看着他,“今儿的饭可跟以前不一样,今天是除夕宴。”   莫九里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软伸着脖子看她,“九里姐姐你干什么去了?”   “刚刚把包饺子的面和好,吃过饭,面也醒好了,就可以直接包了。”莫九里说。   白软闻言又是赞叹,“真是贤惠。”哎哟一声,往褚珩怀里一靠,脑袋歪放在褚珩胸前,“阿软这样的,什么都不会,也就我家阿珩愿意要我了。”说完杏眼晶亮的看向褚珩,眨呀眨,直眨到褚珩心坎里。   若不是有旁的人在,褚珩早就将这小东西压在身下好一顿“疼爱”了。   这小妖怪素来嘴甜,真是一刻不停息的外外面冒蜜。   因下一句白软毫不避嫌的捧住褚珩的脸,温吞吞软绵绵的说,“所以,阿软要用全身来回报我的好娘子我的好阿珩。”   褚珩失了笑,莫九里也跟着浅笑了一声。   可哪里想下一句,褚珩的脸黑了,莫九里的脸不知道该什么色才好。   因白软喜滋滋的说,“看阿软的屁股就知道了。”   说完才不去看褚珩的脸色,从他怀里出来屁颠颠的准备吃饭,心情看样是真的很好,还哼起歌来。   “我有一只小狐狸,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围着圆桌,荤素搭配,大盘子大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清香的酒,还有开心的人。   年夜饭开始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褚珩喝了口酒,感叹道,“本王又老了一岁。”   “奴婢觉得,王爷还跟以前一个样。”莫九里说。   正在埋头啃排骨的白软,抬起脑袋来,油腻腻的小手拽拽褚珩的衣服,“阿珩,在我心里,所有人都会老,就你不会老。”   这话让褚珩愣了一下,随后全是个讶异和惊奇,“这话从哪儿学来的?”   “前两日听故事的时候,街上那说书先生说的,阿软便记下了。”白软一向是非常坦白。   听了这话,褚珩当下忍俊不禁,“就知道你这小妖不会自个想出这种话来。”   白软听了这话,圆眼一瞪,吃的油腻腻的小嘴哼唧一声,撅了噘嘴,后点头表情赞同,继续啃自个的排骨,对褚珩说的话不在意。   莫九里安静的看着他们俩闹,果然有了喜欢的人,靖王殿下脸上多了笑容,真好。   这样自个走的也安心了。   饭桌上,白软和小山雀负责吃,褚珩和莫九里则是边吃边说。   第一次,莫九里觉得自己是个人,真真正正的人,没有尊卑之分,没有胆怯害怕。   又说了几句,褚珩忽然道,“放下执念投胎去吧,忘了这前世种种的不愉快。”他声音轻缓,字字落到莫九里心上。   正啃肉啃得带劲的白软,被这话弄得一怔,接着一双猫儿眼瞪的浑圆,愣呆呆的看着褚珩。   后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鸡爪,啧了一声,“阿珩傻子不成?怎么能在团圆饭上说?”说着视线转向莫九里,带着歉意道,“九里姐姐,阿珩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气。”   莫九里听了那话,初锁眉,后浅笑,复又深思,后才看着他们俩,“阿软,我不会生王爷的气的,王爷说的对,我是该去投胎的好。”她说着眼中泛起泪花来,目光看着褚珩,不舍得应了,“奴婢知道了。”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若想见上靖王殿下一面,不知道是多难的事儿。如今来了王府,若想见殿下,出了院门便能见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不要再叫自己奴婢,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奴婢。”褚珩说,“你就是你。”   莫九里闻言一愣,她呆呆的看着褚珩,继而心中泛起莫大的苦涩来,这苦涩里又带了莫大的甜。   从她记事起,便是为奴为婢,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看着褚珩过分好看的面庞,藏起心中隐隐泛起的那丝异样。   褚珩原本不是会说话之人,何况莫九里又是个女人,可面对如此痴情执念的女子,他能给的回应,也就只能这样了。   如此他家小妖精说的,希望她能放下心中执念,去投胎转世,下一世做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女子。   其实或许还应该多说些话来安慰的,可褚珩思绪少许,却也只剩下词穷二字。   “九里姐姐,你如此好,即便是受了那些对待,却依然对这世上的人心存善念,阿软听阿城说过的,你这样的,将来定会投胎在很好的人家的。”白软声音软糯带着温柔。   褚珩闻言眉毛微挑,小妖精真是难得说出这样的话呀。   莫九里冲他露出微笑来,“我只望有疼爱我爹娘,别的,不敢奢望。” 后又补充了句,“下一世,九里希望再也不要为奴为婢。”   白软重重的点头,“那是自然的。”伸出油腻腻的小手抚了抚莫九里的手,小小声的说,“而且,以后九里姐姐不再是冷的了,而是热乎的了。”   作为一个小妖怪,他的安慰很笨拙,却也是很触碰莫九里心的。   是呢,以后,再也不是冰冷冷的了,而是热乎的。   ——是活的。   这顿除夕夜吃了两个多时辰,后莫九里便包饺子,过年的风俗,是要包饺子的。   白软和小山雀吃的小肚子溜圆,原本说着要一块包水饺的,可却架不住那困意,不多时,躺在软榻上的软被上睡着了。   暖意融融的屋子里,烛灯亮着,晕出朦朦胧胧淡淡的暖光来,莫九里坐在那认认真真的包着饺子。   她本是打算在厨房包的,可褚珩允了她来暖堂来包。   莫九里静静包着,心中百味。   她一介孤魂野鬼,跟人相处多了,会损那人洋气,可靖王殿下却不怕,这几日里,她能与靖王如此亲密接触,说说话,真的是像做梦一样。   褚珩抱着白软去了内室,将他放在床上,安顿好,走了出来,后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莫九里包水饺。   某个时刻,他起身走过去,坐在莫九里旁边,“我也来包个。”   莫九里一愣,笑道,“好啊,王爷。”略微,小心的问,“王爷会吗?”   “不会。”   “……”莫九里又是一愣,眨眨眼,“那,奴……不,是我教你如何?”   “好。”   莫九里慢慢的包着,褚珩细细的看着,后点头,兴致满满,也颇有信心,道,“我试试,瞧着挺简单。”   可似乎是失败了,褚珩看着手上那包好的饺子,皱眉,再看向莫九里包的那些,一对比,他手上这个简直是惨不忍睹。   莫九里则笑歪在桌旁,捂嘴笑的停不下来。   “我是第一次,自然是有些手生,或许多包几个就好了。”褚珩为自个开脱。   莫九里点了头,“那王爷就多包几个。”   褚珩点头,真就认认真真的包起水饺来,他无非是想帮帮忙,让莫九里早睡会,同时也想包完水饺给他家的小妖精吃。   烛光摇曳,褚珩垂眸认真的包着,那昏黄的光晕在他的眼睫下投出淡淡阴影。   莫九里静静的凝视着褚珩清冷的侧脸,端详着那精致的五官。   一时,心底又生气了不舍来。   “九里。”正思索着,褚珩忽然唤她名字,“你看我这个包的如何?”   莫九里呆住,后鼻子泛了酸,眼里含了泪,看着那饺子,“好。”   褚珩嘴角露出极淡的微笑来,将那饺子放在簸箕上,“好了,包满了,可以了。”   莫九里低头看了下那饺子,目光中带着笑。   褚珩轻抿了抿唇,有一丝犹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关于投胎……还有需要我做的吗?”   莫九里抬头看他,稍稍沉默,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王爷,九里走后,我那院里种的花儿……”   “自然是留着。”褚珩道,“这是你亲手种的,我断不会因你离去而毁了它们。”   得了这样的保证,莫九里放下心来,“谢谢王爷。”   外面传来了烟花炮竹声,迎新年了。   褚珩起身,去了窗边,打开窗户,盯着看了一会儿,想到他家小妖精说要跟他一起守夜看烟花,可却睡着了,忍不住无声笑笑。   有冷风吹入,褚珩关上窗,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说完,转头,莫九里却不见了。   褚珩站在原地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心中百味杂陈。   不过下一刻又有几分欣慰,她一滚魂野鬼,如若一直放不下执念,这广阔天地,哪里有她安身立命之地?   故而,放下执念去投胎是最好的选择。   正思想着,白软醒了,光着脚丫,从内室走出来,揉着眼睛,困倦倦的,软软的喊了声,“阿珩。”   褚珩回头看他,忙上前抱起他,“怎光着脚丫就出来了?”   “九里姐姐说,阿珩要跟阿软一起看烟花,阿软便骨碌一下子就醒了。”白软双唇软翘,一点不像是说谎。   看烟花?褚珩轻挑眉,“是嘛?”   “嗯。”白软点头,咦了一声,问,“九里姐姐呢?说好一起看烟花的呀。”   褚珩琢磨了下,他猜出个大概来,带着白软打开了窗户。   刹那间,眼前烟花绽放,好不绚丽。   白软惊叹的“哇”了一声,兴奋的在化了狐形,在褚珩怀里扑腾,摇头晃尾巴的,真是十二分的开心。   褚珩盯着这漂亮的烟花,直到最后那一朵烟花消失,夜空静下来,一朵漂亮的九里花缓缓落下,直落在他们俩面前。   白软一脸傻呆呆,“九里花?”   褚珩拿起那朵花,这下确定了,他将那花给了白软,后揪了揪白软的耳朵,缓声道,“她放下执念了。”   白软双爪握花,一瞬不瞬的盯着这朵花,心里泛起酸来。   许久,他软糯开口,“阿珩,死后投胎转世,便不会记得前世的种种了,对吗?”仰头看着褚珩,神色悲切的问。   褚珩略略顿了一顿,才点了下头,道,“是的,死后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将前世种种清了。”   “阿珩怎么知道的?”白软又问,圆乎乎的眼睛里带着疑问。   “书上写的。”褚珩道,“这也是被印证了的。”   白软嘴边溢出淡淡的笑意来,将小脑袋歪放在褚珩胸膛,软软的说,“阿珩,傻子不成,这事阿软自然是知道的。”又说,“阿软是故意问问阿珩的。”笑笑,继续说,“平日里你总是考我人类的东西,今儿我定是要拿些不是人界的东西来拷问拷问你的。”   褚珩笑笑,大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白软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叹了一口气,喃喃着,“做人有做人的不好,生老病死,尤其是这寿命有限,死后投胎还不记得前世的种种……”又叹一声,两条小眉毛皱成一团,“阿珩,阿软一直想变成人和你白头到老的,可忽然害怕,等我们都死了,去投胎了,下一世阿软不记得阿珩,阿珩也不记得阿软,阿软不再是阿软,阿珩也不再是阿珩,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他说着委屈又难过的哭了起来,圆乎乎的眸子里蓄满了泪珠儿,那泪珠吧啦吧啦的掉着,止也止不住。   白软哽咽着说,“阿软不要这样,阿软要还是阿软,阿珩还是阿珩,阿软记得阿珩,阿珩也记得阿软。”   他哭着又说,“阿珩,阿软只要一想到阿珩不认识阿软了,这里就痛痛的。”他爪爪指着自个的心口,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而褚珩听着这些话,心里生出不可言说的难过和后怕来。 第70章   午后的阳光正暖, 凝香阁小院里。   白软化作狐狸缩成团团躺在软椅上晒着太阳,睡着大觉,旁边缩着小山雀。   一白团子和一小灰团子, 瞧着让人心尖软了又软。   院子里几个服侍的丫鬟和小厮们已经知道了白软和小山雀是妖怪的事情。   虽心中带着些讶异, 但却没有丝毫恐惧,若是换作别物, 或许会有些胆颤心惊,可看着眼前白乎乎软乎乎的小狐狸, 哪里还有怕。   不仅没有怕, 反而更对白软多了几分宠爱, 这不,怕他睡得不舒服,椅子下面垫着一层柔软的褥子, 白软圆滚滚的身板缩在那,正好凹进去一个小坑,偶尔耳朵动一下,尾巴摇一摇, 弄得人心里又是一软。   院里的下人们都手痒难耐,想抱一抱他们的妖怪小主子,或者伸手摸一摸也是好的, 不过,哪里敢,若是真那么做了,怕是要被王爷将手砍下来了。   从外面回来的褚珩, 进了院门,目光就锁定缩在那晒太阳的白软,暖色阳光照在那白团子身上,让人觉得这整个小院里比旁的地方要暖融融。   正当褚珩要将白软抱起来的时候,缩在那的白软耳朵一竖,双眸一睁,骨碌爬起来主动跳进了他怀里。   褚珩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唇边带着柔笑,抱着他的小妖怪进了屋。   睡在那的小山雀迷迷瞪瞪的看了看,翅尖揉揉脸,扑棱着翅膀跟着飞进了屋里,落在软枕上继续睡觉。   褚珩依旧很体贴的拿了块柔软的小布巾给它盖上,小山雀满足的蹬了两下小细腿,翻个身,继续缩成团团睡大觉。   白软也在褚珩怀里翻个身,下一刻变成人,也没睁眼,将他一压,附上他唇,好一番亲啃,后骑着褚珩身上,一双白净软乎的小手玩着褚珩的下巴,又挪到褚珩胸前,屁股也跟着往下挪了挪,不经意间坐到了褚珩腿间那鼓起来的东西上。   屁股稍稍顿了一下,跟着便坐在上面,用自己的屁股蹭啊蹭。   褚珩给这小妖精弄得呼吸重了起来,正想制止住他,又见白软小鱼似得滑到他腿间,双手摸摸索索,隔着衣服摸着那鼓起来的物事,玩了一会儿,脑袋一沉,趴在那睡了。   ……??   褚珩给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一个大懵,斜靠在那呆了一会儿,轻轻直起身来,把白软往上抱了抱,这才恍然,原是这小妖怪没睡醒呢,估计是做了什么梦。   无声笑了笑,抱起他去了床上,将白软放好,给他盖上被子,正准备抽回手,却又被白软给抱住了手,随后放到自个嘴边,亲了亲,后一口含住褚珩的两根手指,嘬吮起来。   短暂的懵,这一举动弄得褚珩又险些绷不住。调整了一下呼吸,勉强镇静下来,抽回自己的手指,凑到白软嘴边,亲了亲那张不老实的小嘴,抚了抚白软的发丝。   白软醒了,慢慢睁开眼,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褚珩,随后可爱的抿唇一笑,脸蛋泛着红,脑袋上露出的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竖着,过分漂亮的眼睛睁的圆乎乎,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   “怎么了?”褚珩问。   白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再亲口阿软,阿软就告诉你。”   褚珩低笑,凑过去亲了亲他。   白软说,“阿软梦到和阿软在欢好,阿珩的丑丑堵住了阿软的小穴,然后就那么顶了进去,阿软好痒的。”   小妖精说话向来直白,眼里里还带着十二分的纯真,可对于褚珩来说,听了这种话,真是不知该作何表情,呼吸重了些,一股热从脑门直冲到了裤裆处。   白软又说,“阿珩把手指放进了阿软嘴里。”   “那是你拽着我的手放进你嘴里的。”褚珩开口,手指轻轻戳了戳眼前这只小胖狐的脸蛋。   白软眨眨眼,回忆了一下,也没理出什么头绪,翻个身,拿过那多开的鲜艳的九里花闻了闻,“好香啊。”后插到了自个头上,还美滋滋的晃了晃脑袋。   褚珩面色微微一怔,头上插朵白花,还真是,他觉得是有必要跟这个小妖怪讲一讲关于人类头上插白花寓表什么意思。   他将白软稍稍往怀里抱了抱,“你可知人类头上什么时候才戴白花吗?”   “不知道。”白软靠在褚珩怀间,昂着脑袋看他,“什么时候?”   褚珩告诉了他,白软一听眼睛立时睁的浑圆,伸手将花拿了下来,眉头紧紧皱着,看了这花一会儿,后放在了自个袖子里,“那阿软就放在这里好了。”   褚珩淡淡笑了笑,“好。”手又抚了抚他的脸,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漂亮的眼睛。   “还有这呢,怎么只能亲眼睛。”白软说着撅起嘴巴来索吻。   褚珩给这小妖怪撩拨的险些绷不住,耐着性子抱着他吻了一会儿。   哪里想白软越发放肆,捧住褚珩的脸,“阿珩,阿软想跟你欢好。”   话音落地,褚珩便将白软压在了身下,他原本就已被这小东西那几下无意识的动作弄得浑身燥热,既然白软这么说了,自然是全应了。   白软很大方的将自个与褚珩贴的更紧,半点儿不羞涩,用自己的前端蹭褚珩的肚子,还嘿嘿的笑。   褚珩呼吸一重,只觉得这小妖怪太大肆,抱起他去了床上。   着了床,白软还挥然不觉褚珩的兽性,直到衣服被扒光,整个人被褚珩掀过来,撅起屁股的时候,才察觉出不对。   屁股上两坨软肉被褚珩大手按住,白城蹬了蹬腿,哼哧哼哧想要逃脱,小虫蠕动似得往床头爬,却被褚珩按住脚踝,给拉了回来,再一次压在了身下。   白软双颊微鼓,扭头对上褚珩欲望胀膨的目光,菊口吓的一哆嗦,登时故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来,“阿珩不乖,阿珩坏!”又哼唧一声,道,“把阿软的屁股放下,不许碰!”   褚珩哪里会听他的,唇边露出点笑意来,强压着他,凑过去亲吻白软的脸蛋,鼻子,再到双唇。   白软被他亲的晕晕乎乎,没几下就晕酡酡的躺在那今夕不知何夕了。   此刻,九重天上,狐狸洞府。   白鹤轩皱着鼻子,好不心烦的摇头,嘴里愤愤的骂道,“畜生!真是畜生!不知检点的小畜生!”   旁边站着的徐世风笑的肩膀颤,看着他道,“你说你一个做父亲的,总是爱偷窥自个儿子和儿媳妇房里那点事,你才是不知检点吧?”   “你……”白鹤轩气的吹胡子瞪眼,哼一声,甩袖,坐在了石凳上,脸上全是个气闷,偏偏又发作不出来。   “老狐狸,人间有句话,叫作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徐世风苦口婆心道,“阿软如此决绝的走到今天这一步,那褚珩也没负了他,两人现在如此恩爱,你这个做父亲的,当是为阿软高兴才是。”   白鹤轩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徐世风又道,“我知你心中担忧,阿软斩断仙骨下凡成了妖,要经历天劫,你怕阿软受不住是不是?”   “废话!”白鹤轩神色凝重,“凡仙者下凡作妖,所历天劫要比寻常妖物大的多,轻了能落了个被打回原形,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我就软儿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他灰飞烟灭?”   徐世风皱了眉,语气沉沉,“你怎知阿软是灰飞烟灭?或许是被打回原形呢?”   “就他那点法术,不灰飞烟灭还会怎样?”白鹤轩说着眼中含了泪,“自个斩断仙骨,又斩断我们九尾狐无上光荣的象征,八条尾巴啊,八条啊,每一条都是他的命啊,他就那么不顾念我这个父亲养他育他,全都斩断了!”说着带了恨带了恼怒,愤愤道,“他若是能躲过天劫,不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我跟他姓!”   徐世风直愣愣的站在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宽慰。   盯着白鹤轩看了半晌,拍拍他的肩膀,“老白狐,你们父子俩都姓白,跟谁都一样。”   白鹤轩:“……”   徐世风看他脸色,连忙赔笑,伸手一晃,一坛子酒出现在手里,他掀开酒盖,凑到鼻尖闭眼闻了闻,模样陶醉,而后睁开眼对白鹤轩道,“这可是我存了三千年的好酒了,用的可是上万年才开一次的荷花酿的酒,来来来,今日,我就开了他,陪你好好的畅饮,顺道也陪你解解心中烦闷。”说罢,将那坛子酒放在白鹤轩鼻尖。   一股清香甘甜的酒香飘入,白鹤轩闻了闻,不由得被它勾起馋来,二话不说,拿过酒坛,先昂头灌了一口,道,“好酒。”   “诶,你……”徐世风说着转了话,“也罢也罢,只要你痛快,怎么喝都无妨。”   “这里喝酒不痛快,既是荷花酒,我们就去荷花池喝吧。”   说罢,两人飞去了荷花池。   席地而坐,面朝荷花,饮上一壶酒,说上一些话。   到最后,白鹤轩有了些醉意,他喃喃道,“软儿抽了根心智给了那傻子,我定要将那根心智抽回来!”   徐世风摇头,道,“老白狐,我知你疼儿心切;可软儿聪慧过人,他就是怕将来你或者他人抽回褚珩心智,故而化作胎体让一只母狐狸生了他,不用我说你也知,他仙体经历产道,仿若经历新生……同时也沾染了……”   白鹤轩忽然摔了手中酒碗,脸色聚冷,将徐世风的话打断。   徐世风见他脸色冷冷,寒气逼人,立时住了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须臾,白鹤轩忽而笑了,呢喃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梁梯!这千年来,我寻到了让软儿回归九重天的法子,那便是,褚珩死,永远的死,绝了他们俩这生缘!”说罢,冷哼一声,转瞬不见了身影。   徐世风怔愣在原地,许久,叹一声,独自一人饮起酒来。   ——   一场翻云覆雨,白软总算是得了自由,洗干净身子,光着屁股趴在软枕上偷偷抹泪,嘴里还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真是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知道是还以为谁对他做了天大的伤害。   褚珩在给他轻柔的抹药,这一次,自个莽撞了,没兜住劲,把他家小妖精的屁股戳红了不说,那处粉嫩的软肉翻了出来,真是瞧着让他心疼。   罪魁祸首是自个,褚珩自然是白软说什么,他都听着应着。   “坏!”白软越骂咧越烦闷,气的挥着手一下一下拍打枕头。   褚珩将那双软乎白净的小手拿过来,亲一口,“嗯,我坏。”   白软水光光的眸子转向他,一脸的不开心,想要抽回手,却反被褚珩攥的更紧。   当下炸毛了,化了狐形,挥舞着小爪子劈头盖脸的招呼了褚珩一顿,也没舍得下爪,却因大动弹屁股又疼的哎哟两声,哇的哭了出来,好不委屈。   褚珩没办法,只能将他抱进回来,抚摸着他毛乎乎的脑袋。   白软渐渐止了哭声,蹬了蹬蹄子,瓮声瓮气道,“都撸秃噜毛了。”   闻言,褚珩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又轻捋了捋他的胡须。   白软又蹬了蹬蹄子,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褚珩,半晌哼唧一声,“要不是阿珩长的好看,阿软可是要生气到很久的。”说完哼一声,用大尾巴扫褚珩。   褚珩轻握住他的大尾巴,白软立马警惕的圆眼一瞪,“你又要干嘛?”   “玩一玩你的尾巴都不行了吗?”褚珩问。   白软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点点头,“自然是行的,但是……”眼珠子又转了转,“有条件。”   褚珩还不知他那点小贼心,浅淡一笑,“什么条件?”   “阿软也要玩阿珩的尾巴。”说完这话,白软怯怯的看着褚珩,眼睛又滴溜溜的转着,俨然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褚珩神色一定,半咬牙,这不知深浅的小东西,那里怎么能随便玩?   叹口气伸手揉揉白软的毛毛,又拍拍他的肚皮,“睡觉吧。”   白软一听,当即瞪眼,恶声恶气道,“那我也不给你玩了!”拽过自己的尾巴,抱在胸前,气呼呼的瞪着褚珩。   “不玩就不玩。”褚珩说。   白软圆眼一怔,当下哎哟一声,气了个仰倒,躺在那胸脯起伏,不理褚珩了。   ——   即使是正月初一,作为皇帝也是要上朝的,更不要说寻常的日子了。   明儿就是正月十五,褚铎将手头最后一个奏折看完,合上,揉揉眉心,喝了口茶。   除夕夜宫宴跟太后和各位妃嫔度过的,明日的元宵节,又是如此,毕竟,往年都是这样,赏灯,宫宴,没有一点新花样。   回头看了眼躺在那睡大觉的狐狸,这家伙除了吃喝拉撒睡还是吃喝拉撒睡。   忽然有点羡慕他的生活了,反观自个,外人看着是这天下的主,实则比耕地的牛都累。   闭了下眼睛,太监孙矩走上前,轻声询问,“皇上,传膳吗?”   “给朕下碗面吧,加两个朕喂的那些小鸡下的蛋。”褚铎道。   “是。”   “等会儿,也给它下碗面。”褚铎指了指醒了的白城。   “是皇上。”   “不给我加鸡蛋了吗?”等孙矩一走,白城问。   褚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哼道,“你少吃点吧,都胖成什么样了!”   话音落地,白城挥舞着爪子招呼了褚铎一顿。   褚铎:“……” 第71章   暖阳西坠, 暮霭连波。   褚珩坐在窗边,专心的看东西,透过窗户晚霞映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 衬的整个人越发好看。   白软躺在软榻上, 歪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褚珩看,越看心里越发欢喜。   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慢慢爬起来,轻轻下了床,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停在褚珩背后, 伸出手来捂住他的眼睛。   “猜一猜,我是谁?”白软声音软糯,透着甜丝丝。   眼睛被一双软乎温暖的小手捂住, 再听声音,自然是猜得出。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家的小妖精。”褚珩唇边带笑,说道。   说完褚珩拿开那双小手, 白软哎哟一声,趴在褚珩后背上,“阿珩真聪明, 一猜便知道是阿软。”   “当然知道是你。”褚珩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捏着。   “也是,阿软这么可爱,阿珩自然是猜得到的。”白软自夸起来毫不含糊, 从后面走到褚珩面前,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褚珩忍俊不禁,看着他,“是啊,你这么可爱,我定是能猜得到。”   “阿珩。”白软抬头看他,圆乎乎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嗯?”褚珩也看他。   “你知道阿软为什么这么可爱吗?”白软坐在褚珩腿上,晃着脚丫,看着褚珩问道。   褚珩轻挑眉,勾唇角,缓声道,“为什么?”   “因为阿软是吃可爱长大的呀。”白软说完不好意思的将脑袋埋进褚珩颈窝处。   褚珩失笑,抱紧了他,心里被他这话和这害羞的小模样弄得柔软的要滴出水来。   白软抱住褚珩的脖子,又说,“可是阿软觉得阿珩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说完又羞涩一笑,一双漂亮的眸子却紧紧盯着褚珩的脸看。   褚珩低头看面前这一张白净圆乎又过分漂亮的脸贴在自个胸前,那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再加上那沾了蜜的话,真是将他弄得晕乎乎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妖精似乎又胖了不少啊。   褚珩将手伸进白软衣服里,摸了摸他的腰,又摸了摸他的肚子,嗯,胖了。   白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摸我干嘛?”   他说着将褚珩的手按住,后往自己后背上放,道,“阿珩,给我挠痒痒吧。”   褚珩的手在白软肉乎乎的小后背上轻挠着。   白软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睛来,挠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好了阿珩,现在该阿软给你挠了。”说完从褚珩怀里出来,站到他后背处,将手伸进衣服里给他挠痒痒。   “我挠的舒服吧?”白软伸着脖子,歪着脑袋,双眸带笑,问道。   “非常舒服。”   被夸奖,白软挠的更卖力,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   “好了,不痒,就别挠了。”褚珩怕他累,便开口道。   “好。”白软点头,又把自个塞进褚珩怀里,端端正正的坐在他怀中,看着书桌上的毛笔纸张,“阿珩,阿软有好些天没学写字了。”   “你今天想写吗?”褚珩问他。   “不要,阿软实在是懒得很。”白软眨眨眼,伸手拿了故事书来,“阿珩给阿软讲故事吧。”   褚珩拿过来看看,“这里的故事都讲过了。”   “再讲一遍。”白软往他胸膛一靠,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听故事。   褚珩打开书,开始给他讲故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丫鬟们掌了灯,秋容上前汇报,说是晚饭准备好了。   褚珩摸着白软软乎乎的肚皮,合上手上的书,“好了,该吃饭了。”   “可是,阿软不饿。”白软养着小脸看他,不像是说假话。   褚珩略吃惊,这小东西也有说不饿的时候?   不知怎么地他有些想笑,又摸了摸白软的肚皮,“不饿?”   “嗯。”白软抿唇,圆乎乎小脸上的软肉跟着稍稍抿了下,“真不饿。”   褚珩万分惊奇,顿了顿,道,“那我就一个人吃饭了。”   白软点头道,“嗯,快去吃。”   褚珩又给惊奇了一下,不敢,觉得等他开始动筷子的时候,白软肯定会忍耐不住的,可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差了,直到快吃完饭,白软都未曾张嘴讨吃的,只趴在桌沿边懒懒的看着他吃饭。   这下褚珩万分确定白软是真的不饿了,不禁心中生出十二分的疑问,小妖精可是素来从没说过不饿的,要知道他是妖,吃个十碗八碗也是没什么大碍,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说不饿?   实在是费解,褚珩不得不开口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软憨乎乎的嗯了一声,后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自个的肚子,眉头蹙起,“这儿不饿,阿软也不知道呢。”   褚珩的眉头也跟着蹙起,将他拉到自个面前,摸了摸他的肚子,圆乎乎肉嘟嘟的,他也摸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手感颇好。   可小妖怪不吃饭,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担心,又摸了摸那柔软的肚皮,想了想,道,“若不然请个大夫给你瞧瞧,如何?”   白软摇头,“阿软不要吃药。”又点头,“其实阿软还是有一点点想吃点药的。”   “……”褚珩好笑又疑惑,“为什么?”   “因为阿珩就会很心疼的抱着阿软,又哄又亲,还说一堆甜言蜜语,”白软说,非常的坦诚,“阿软就喜欢阿珩紧张阿软的样子。”   褚珩哑然失笑,弹了下他的脑袋瓜,“你啊你,真是……”   “真是什么?”白软期待的问,“真是太让阿珩喜欢了是不是?”   褚珩看着他,给他弄得心里柔软一片,点头,很肯定的说,“对,太让我喜欢了。”   白软嘿嘿的一笑,趴在褚珩怀里不吱声了。   “那到底是叫大夫还是不叫?”褚珩问。   白软点头,“叫大夫。”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捋着胡须,极认真的给白软望闻问切,后将手摸在白软软嘟嘟的肚皮上,捋着胡须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开,又一会皱起,连脸上的褶子都跟着一会皱一会舒展的,弄得褚珩整颗心都跟着拧。   半晌,老大夫收回手,笑眯眯道,“无碍,不过是吃的多了,积食了,我开两副汤药,三碗水熬一碗,给他喝下去,明早就会好很多。”   褚珩点头应着,恰要说话,就听老大夫又缓声道,“王爷,王妃有些胖啊,是要适当的减肥了。”   白软:“……!!”胖!?   褚珩一听这话,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对老人家礼貌性的点了下头,“好的,本王知道了。”   大夫走后,褚珩视线才看向白软。   伺候,白软化了狐形,一个白团子坐在软榻上,背对着褚珩,耳朵尾巴全耸拉着,哀怨的圆乎乎的后脑勺和落寞的小背影,叫褚珩心疼又好笑,连忙走过去将那委屈的不成样子的白团子抱进了怀里。   他身子确实吃的圆乎乎了,抱进怀里,手感好的没话说。   褚珩揪揪白软的耳朵,又捋了捋他的胡须,抚了抚他的毛毛,后握着白软的两个小胖爪爪,玩着上面的肉垫。   白软垂着小脑袋,从褚珩这个角度看,白软的脑袋圆乎乎的,真是瞧的人心里柔软无比,可爱的打紧不说,还忍不住想让人摸一摸。   褚珩大手按在了那圆乎乎的脑袋上,轻柔的抚摸着,安慰道,“我的小东西即便是胖了,也是好看的很。”   胖?!白软的关注点只在这个字眼上,哼唧一声,委委屈屈的问,“这么说,阿珩也觉得阿软胖了?”   褚珩:“……”咳了咳,“不是,我是说你即使胖了也好看。”   “阿珩不乖,没跟阿软说实话。”白软又哼唧一声,用爪子揪了揪自个的肚子,气闷的拍了一下,从褚珩怀里挣脱出来,在软榻上滚了两圈,又用爪子怕打枕头,好生气啊。   “真不是胖,是圆润。”褚珩继续安慰。   白软蹄子蹬了蹬,不理他。   褚珩的指尖放在白软耳尖轻轻揪揪,“胖乎乎的阿软,我是觉得非常可爱,抱在怀里很舒服。”   得了这两句夸奖,白软总算有点反应,动了动耳朵,哼哧费劲的翻个身,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看着他,“还有呢?”   “……”褚珩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忙咳了咳,故作镇定,继续夸奖,“摸着也舒服,冬天的时候抱着暖和,可爱的像一团棉花糖,忍不住想让人咬一口……”   褚珩搜刮所有赞美“胖”的辞藻将白软好一番夸。   听了这些话,化了人形的白软小脸带上了红,哎哟了一声,羞涩道,“你这嘴巴抹蜜的小娘子,真是的,如此夸相公,真是叫相公我心里欢喜呀。”挺了挺胸脯,作出一副大男人的口气,“今晚相公会好好疼爱你的。”   褚珩:“……”看来刚刚故事里的话没少学。   白软舒口气,装了一会儿大男人,觉得无趣,便躺在褚珩腿上,哼起歌来,双手拍着自己软乎乎的肚皮,抖着脚丫,瞧着是个十足开心的小模样。   一顿猛夸,这小妖精已经将先头说他胖的事情望得一干二净了。   褚珩既是憋笑又松了一口气,他可舍不得他家小妖怪有半点儿不开心。   又看了看白软,十分确定,他不胖,只是毛多而已。   九重天上,白软的老爹又偷偷摸摸的看他家软儿的境况。   他站在灵池面前,俯身看着里面的白软和褚珩,瞧着他们俩那腻腻歪歪的样,眉头拧成一团,再看他家软儿那圆乎乎的小身板,眉头皱的更紧。   “老白狐,你怎么还偷窥你家儿子和儿媳?”徐世风走了过来,有些无语。   白鹤轩给他说的板起脸来,白他一眼,继续观察了一会儿,后叹口气,道,“看看,瞧瞧,软儿都胖成什么样了!”   徐世风伸长脖子看了看,“这说明你家儿媳将你家软儿喂的好啊。”   白鹤轩瞥他一眼,不打算搭话。   徐世风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啧啧道,“两人恩爱着呢。”   “我说你怎么天天跑来我这狐狸洞府?”白鹤轩转了话题,十二分不解的问道。   “你是上仙,我也是,这九重天年龄与我相仿的上仙拢共就那么几位,其他都有伴儿,就你孤家寡人一个,我不来找你,找谁?”徐世风笑呵呵道,略微停顿,叹一声,“活千年万年也不好,有事做尚且可行,无事做的时候,真是无聊啊。”   白鹤轩挥衣袖将灵池里人界的画面关了,后斜睨徐世风,道,“容你这般天上人间的折腾,你还无聊?”   “当然无聊,无聊至极。”徐世风道,“故而,我决定下凡走一遭,去帮帮软儿渡劫。”   “软儿的事轮不到你来帮!”白鹤轩愠怒道,“多管闲事的老泼皮!”   “诶,你这老狐狸,骂什么人啊!”徐世风掐腰,皱眉道,“不管就不管,也是,软儿的爹没死,我冲什么好仙去管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没错,软儿有我这个爹!”白鹤轩说罢,甩袖,眨眼不见,下凡去王府了。   徐世风切了一声,想了想,是该父亲帮儿子;又想了想,想到了某人,不由得笑笑,转身也消失不见,下凡去了。 第72章   开了春, 院子里渐渐暖和了起来。   白软和小山雀,这一狐和一鸟总算是愿意出屋门走走逛逛了。   今儿不知起了什么兴致,从街上回来, 非要捏面人玩, 弄得满屋子满身都是白面。   连睡得床铺上都是面,褚珩脸色有变, 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俩。   小山雀翅尖划拉划拉脸,又抖了抖翅膀, 屁颠颠的转身走开, 蹲在了软榻上紫檀小几下面。   阿软的娘子发起火来可是要命的。   而白软昂着小脸, 瞪着圆乎乎的眸子,手里还拿着捏的面人。   “这是阿珩。”他软声道。   “一点都不像。”褚珩开口。   “你都没看。”白软委屈。   “看了也不像。”褚珩意思性的看了两眼,“我有这么难看吗?”   白软哼唧一声, 当下变了脸,那沮丧的小脸,目光幽幽的看着褚珩,整个人委屈的能凝水出来。   须臾, 褚珩轻叹气,只能投降,伸手擦了擦白软脸上的面, “闭上眼。”   白软一愣,后嘿一笑,乖乖闭上眼,撅起嘴巴来。   他以为褚珩是要亲他, 哪里想,人家只是给他弹掉睫毛上沾的白面。   看着眼前撅起嘴来索吻的小妖精,褚珩嘴边终于露出点笑意来,弹了下他的嘴唇,“睁开吧。”又道,“这么脏兮兮,我才不要亲。”   语毕,白软的眼睛当下瞪得浑圆,滴溜溜的,全是个不敢相信的小模样。   “面哪里会脏?面是可以吃的。”白软回道,嘴唇微抿,呆了呆,抓起一把面就往嘴里抿了口,并仰起脸来给褚珩看,“阿珩看,面可以吃的,不脏。”说完踮起脚尖,撅着嘴主动亲了褚珩一口,并嘀咕道,“阿珩不亲阿软,那换阿软来亲阿珩好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听了这话,褚珩的心里仿若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将他所有的脾气全都吹没了,除了软还是软。   伸手揽过他的小妖精,就着那张整天天冒蜜的小嘴吻了下去,好一番品尝,当然也吃了一嘴的白面。   白面笑歪在他怀里,咯咯爽朗的笑声听的褚珩跟着心情大好。   “我也来跟你一块捏面人。”褚珩道。   “嗯,好。”白软整理好手上的面人,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捏好的那些,“阿珩,看,这都是阿软捏的哦。”   一看氛围不错,小山雀屁颠颠的又从紫檀小几下走了出来,颠颠的飞落在桌子上。   褚珩伸出指尖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小山雀眨巴眨巴黑豆的小眼睛,抖了抖自己的羽毛,对褚珩弹他脑瓜崩毫不在意。   白软软软的手指温柔的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阿雀,接下来我要捏一个你哦。”   “好的好的。”小山雀点点核桃大的小脑袋,找了块面团子,一个屁股蹲,坐下,舒舒服服的靠在面团子,悠哉哉的看着白软捏它。   白软低着头,白净肉乎的小手认真的一点点捏着面人,不对,是面鸟,长翘的睫毛下抿着,嫩嫩肥嘟嘟的小脸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戳一戳,脸上、鼻尖处甚至连头发上都弄得是面,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非常愉快的享受着捏面人。   过了好长一会儿,终于手上的胖鸟捏好了,颇为满意的看了看,放在小山雀面前。   小山雀黑豆大的眼睛呆了呆,有点郁闷的看着面前这只圆滚滚的面团子鸟,不过倒是有点那么小可爱。   “可爱。”它翅尖放在上面,评价道。   “跟阿雀一样可爱。”白软道。   “阿软也是很可爱的。”小山雀回道。   两个小妖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称赞,褚珩则怎么都捏不好,只能放弃,看了看白软捏的,虽然不怎么样,倒也算有点那么个意思。   目光看向桌上摆放的从街上买来的捏好的面人,褚珩伸手拿过那只小胖狐狸,细细瞧了瞧,真有几分像他家的小妖精。   又拿起小山雀瞧了瞧,这只山雀真是太像眼前靠在面团子上那只肥鸟了。   最后拿起自个的那个面人,瞧了瞧,忍不住道,“还真是有几分像我。”   白软看他,软声道,“捏面人的爷爷说他见过你。”   “哦,原来如此。”   白软砸吧砸吧嘴,“阿珩,阿软渴了。”   候着的丫鬟忙准备温度刚刚好的茶,恭敬奉上,褚珩接过来,送到白软嘴边。   喝过水,白软继续认真的捏面人,跟街上的不一样,他没那些颜料小刀什么的,直接和面捏来玩,无非是打发时间。   褚珩将白软剩的茶喝光,拿了颗酸梅干塞进白软嘴里。   白软被酸的脸皱在一起,身子也哆嗦了一下,却很享受的吃他家娘子给他的酸梅干。   因嘴里吃着酸梅干的原因,白软的腮颊鼓起,褚珩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戳白软鼓起来肉乎乎的腮帮子。   白软毫不在意,觉得自个真是对他家娘子十二分的宠爱,并用鼻尖蹭蹭褚珩的手指,继续埋头捏面人。   褚珩来了兴致,戳完左脸颊戳右脸颊。   白软的腮边微鼓,等酸梅干吃下午,才看向褚珩,口气带着十二分的宠,伸出胖乎乎的手摸了摸褚珩的手,“阿珩乖,阿软在捏面人。”   褚珩眼里含笑,视线看向白软捏着面人的小肥手,白软的手已经肥出一个个小窝窝来了。   不过,白软一直坚信自己只是毛多,而他脑袋瓜忘了,变成人的时候,他身上没毛的,反而是皮肤光滑的很。   这粉团捏的白玉雕的小狐妖不是盖的。   站在那看了会儿,褚珩又禁不住伸手戳白软圆软的脸颊。   白软眉头一皱,啧了一声,“阿珩不乖,都说了我在捏面人,你别打扰我。”   褚珩心中喟叹,小妖精连故作生气的模样都如此让他心肝颤,真是妖精来着!   而白软哼唧一声,皱眉看他,双唇翘起,不满道,“阿珩莫不是傻子来着?怎么都不听阿软的话?”   褚珩道,“谁叫我的小妖怪太可爱了,我就忍不住的想摸一摸,戳一戳。”   听了这话,白软猫儿眼一眯,下一刻笑了,嘿嘿两声。   褚珩搂住他的腰,低头亲了口他的脑袋,后刮了下白软的鼻子,“别捏了吧,瞧瞧这屋子都让你弄的全是白面了。”又道,“你和阿雀你们俩现在满身都是白的。”   “阿软本来就是白的。”白软说着将脑袋埋进褚珩胸膛里,看样确实累了。   两人坐在了软榻上,白软打了两个喷嚏,皱起眉头,“全是这些面给闹的。”   褚珩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面,又拍了拍手上的,吩咐人准备洗澡水。   “阿雀也要洗澡的。”小山雀央求道。   “自然是给你洗,不过,若下次你再跟着阿软瞎起哄,就把你扔回青莲山去。”褚珩说道。   小山雀吓的一愣,忙不迭的点了点小脑袋,乖乖等着洗澡。   白软仰头看褚珩,“不能吓阿雀的,他胆子小。”   “那以后你就乖一点,可不能总什么事都随心所欲。”褚珩跟他讲道理,“屋子里全是面,连床上都是,我们俩现在就坐在面堆里,待会儿下人们打扫起来颇为麻烦不说,我们浪费了不少白面。”   听罢,白软了然,充满歉意道,“阿珩不气,阿软以后不会了。”   见他如此,褚珩又不免心疼,搂紧他的腰,接着道,“倒不是说不让你玩,而是有个分寸,懂吗?”   白软点头,“懂得。”说着叹了一口气,十分自责的样子,“若不然待会打扫,阿软也帮忙好了。”   褚珩给他的懂事说的笑了起来,“你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吧。”   将小山雀扔进私人订制的小浴桶里,又将白软扒光扔进浴桶里。   白软觉得他家娘子真是好的没话说,让人给阿雀做了一个小小的浴桶,供阿雀洗澡。   而小山雀也觉得阿软的娘子很好,为表示感谢,他将自己存了好久的上等的小米和瓜子叼了些给褚珩。   褚珩收下了,并回了礼,给小山雀做了个新窝,比之前的富丽堂皇很多。   小山雀感动的差点儿掉泪,满意非常。   白软趴在浴桶边,热情的招呼褚珩来洗,那点小色心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真是一点儿不知含蓄。   褚珩心里发笑,缓慢的宽衣解带,等只剩下一条亵裤的时候,白软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伸长了脖子盯着褚珩的腿间看。   褚珩给他那灼热的目光弄得浑身燥热起来,闭了下眼睛努力将那欲火压下去一半,褪掉亵裤进了浴桶里。   随即白软就黏了上来,抱住褚珩的胳膊,笑眯眯的,放肆的用脚丫戳了戳褚珩的下体,乐的歪在褚珩肩头,笑的要多贼有多贼。   褚珩眸色一沉,半咬牙,“再不老实,我可要来生气了?”   白软才不怕,反而更放肆,将手伸到那处,玩捏起来,还笑眯眯的看着褚珩,真是要多坏有多坏。   褚珩那处哪里经得住他如此玩捏,当下便硬挺了起来,惹的他也粗喘了一声,一把攥住那作怪的小手,咬牙道,“再如此不知轻重,我可真要生气了?”   白软乖乖老实了,腮边微鼓,晶晶亮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又想什么。   “阿珩,你玩我的,我玩你的,如何?”他开了口,一张小脸带着兴奋,还泛了红,说完害羞的笑了起来。   褚珩给他这一出又是一出的弄得险些扎架不住,呼吸又重了两分,猩红了眼,大手掐住白软的腰,紧盯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小胖狐,不过下一刻手一滑,白软一下子秃噜到水了,险些呛一口水,褚珩慌忙掐住了他的鸽子窝。   笑的正欢的白软当即吓了一跳,一脸懵的看着褚珩,全是个不解。   褚珩亲他一口,“腰有点粗没掐住。”   白软:“……”   不待一息时间,挥舞着手气呼呼的在褚珩胸膛招呼了一顿,嚷道,“阿珩坏!阿软的腰粗吗?明明细的很。”说完拍拍自个的腰,幽幽的叹了口气。   褚珩憋笑,歉然道,“也不是多粗,是你皮肤太光滑的缘故。”   白软哼,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浴桶里,抱着膀臂,气鼓鼓的瞪着褚珩。   褚珩凑过去亲他,一口接一口的,将白软那点刚攒起来的气给亲没了,又叹了口气,拿水洗了把脸,滑进了褚珩怀里。   小妖精自觉他对他家娘子简直是宠爱的没话说,也觉得自个真是十二分的大度,后又理所当然的想,当相公的自是该如此待娘子的呀。   而褚珩给白软弄得心里软软,抱紧了怀里这个软软的小妖精,真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全拿来给他。   “阿珩,阿软生气的时候,你不许哄阿软,因为阿软太好哄了,一哄就开心,这样阿软很没面子。”白软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褚珩好笑的点点头。   白软又嘟囔道,“你这磨人的小娘子,相公拿你真是没办法。”   褚珩心里笑出声,吩咐人加了些热水,给白软洗澡。   洗过澡,吃过饭,小山雀缩在新窝里睡大觉,白软则窝在褚珩怀里写字,模样认真,写的颇好。   “阿珩,我写的好吗?”白软求夸。   “好。”褚珩擦擦他脸上沾的墨汁,柔笑道。   白软拿出自个的看家本领,往外冒蜜,声音清朗道,“还不是阿珩教的好。”   褚珩失了笑,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   正当这时,有护卫来通报,说是有一老者称是王妃父亲。   褚珩疑惑的皱起眉头,正想着问个详细,却见白鹤轩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褚珩神色一顿,看向他。   白软抬起脑袋也看向白鹤轩,下一刻继续写字。   当下把白鹤轩气的吹胡子瞪眼,好不生气! 第73章   白鹤轩脸色铁青, 不理褚珩,只冷飕飕的看着白软。   有顷,白软写完字了, 放下毛笔, 才傻呆呆的看向眼前黑着脸的有点眼熟的人,肉乎乎的脸蛋, 大眼圆乎乎,一脸呆懵的看着他, “你是谁呀?”   “我是你爹!”   白软眨眨圆乎乎的眼, 往褚珩身后躲了躲, 抓住他的衣角,“阿珩,阿软不认识他。”   褚珩护着白软, 上下仔细的打量面前一身仙气的老者,不知怎地,觉得他没说谎。   白软也上下打量细细的看着,后摇摇头, “不认识不认识,阿软没说谎。”   白鹤轩面色沉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一把揪起白软,当即使他化了狐形,一只圆滚滚的白团子在他手上挣扎起来。   看到这里,褚珩立刻上前要把白软抢回来, 可却动弹不得了,他沉了脸,虽不能动弹,心却是揪在一起,嘴上也咬牙道,“你若敢伤他一毫,本王定不轻饶你!”   白鹤轩恼了,厉声道,“我们父子俩,还轮不到你这个肉体凡胎来多问!”   褚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对他道,“你既是阿软的父亲,怎么如此待他?”   白鹤轩听了这话也没什么不喜,瞪了眼褚珩,将手中还在扑腾的肉团子先照着屁股甩了几巴掌,每一下都实打实的使了劲。   白软哎哟哎哟两声,当下掉了泪,泪眼汪汪的看着褚珩,“阿珩,疼。”抬爪抹泪,气咻咻的要挥舞着爪子挠白鹤轩,却反被他揪住耳朵,提溜着,“你闻闻,我可是你父亲?”   正挣扎着的白软霎时不动了,嗅了嗅,鼻翼间动动,圆乎乎的眼睛盯着白鹤轩,耳朵动了动,尾巴又甩了甩,眨眨眼,气味是与自个的相似,抿唇思考,后软软的叫了声,“爹?”尾音上扬,带着些疑惑,“可阿软并不认识你的。”   “你记忆封印了自然是不认得。”白鹤轩指尖捏着他的脸,扯了扯,拽了拽,十二分的嫌弃道,“胖成什么样了?嗯?”   白软有些不服气,哼唧一声,“阿珩说阿软这是珠圆玉润,不是胖。”   “确实都快成猪了。”白鹤轩又捏捏白软的屁股。   许是手劲大了,惹的白软又哎哟一声,一双圆乎乎的眼里噙着泪很是委屈的看着他。   此时褚珩的眉梢厉色减了下来,心中却依然带着疑惑,白软从未提过有关父母的任何,如今来了个父亲,还说白软的记忆是被封印了,再看白鹤轩,也确实眉宇之间与白软有几分相似。   他心思翻翻转转,琢磨着,有些事他也理不清,心头冒出自个也说不出的情绪来,安静的看着这一对父子。   白鹤轩挑剔完白软的不是,终于看向了褚珩,冷眼看着他,开口道,“软儿记忆被封印了,他不记得我是自然的,你且不要有什么疑心,我是他如假包换的亲爹。”   褚珩略略蹙眉,询问的目光看向白软。   白软给白鹤轩揪着耳朵,提溜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实在是让褚珩心间好一番疼。   褚珩忍不住眉头拧在了一处,伸手拖住了白软的屁股,让他的小屁股坐在自个手心里,这样就不会因提溜着揪的耳朵痛。   哪里想这般举动,让白鹤轩心中略讶,他的目光巡视着褚珩,须臾,松开了白软的耳朵,将他丢给褚珩。   褚珩一把抱住白软,后将拢进怀里,轻轻抚摸着白软的耳朵,以此来安抚委屈的小妖精。   几下抚摸叫白软舒缓了一口气,昂着脑袋看褚珩,软声道,“他好像是我爹。”   “什么好像?我就是!”白鹤轩又吹胡子瞪眼,伸出指尖在白软脑门上弹了一下,“将心智给了一个傻子,不曾想却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该!”   白软一呆,抿了唇,不高兴了,半懂半不懂的看着白鹤轩,“阿软从来没偷过鸡。”   而褚珩从白鹤轩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心智给了一傻子?傻子是谁?   他心中疑惑万千,却也猜不出什么头绪。既然眼前的老者真是白软的父亲,那他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   斟酌着语言,开了口,恭敬道,“晚辈不知您是阿软的父亲,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白鹤轩拧着眉,没作声,半响才道,“我累了,有没有地方供我休息?”   “哦,晚辈这就命人收拾房间。”褚珩说着吩咐人去收拾一间院子。   下人们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的,约莫半盏茶便收拾好了。   “我要住在王府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们俩别给我那般腻歪!”白鹤轩说罢转身出了屋,同下人去了他休息的屋子。   褚珩双眉紧锁,对于突然出现的所谓父亲,他心中也不知该是何情绪了。   不过,凡事都要为了阿软考虑,真真假假且先让那人在府里住下。   入了夜,府里安静非常。   白软超级无敌极度乖巧似坐姿,小脸上噙着笑,摇着大尾巴,一双大眼带着笑看着白鹤轩。   白鹤轩冷哼,“卖乖?不好意思,你父亲我不吃这一套。”   “爹。”他软乎乎的唤道。   白鹤轩不理。   “父亲。”他继续软乎乎的叫着。   白鹤轩继续不理。   “爹爹。”他又软绵绵的唤他。   白鹤轩还是选择不理。   “阿爹。”白软接着软声的叫他。   白鹤轩依然是不理。   “老狐狸!”   白软话音落地,脑袋就挨了一个脑瓜崩,痛的他捂住脑袋,眼里蓄满了泪水,委屈又可怜气的很。   白鹤轩舒缓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白软,带着十二分的不解带着十二分的疑惑,“软儿,你就这么喜欢他?”   白软没能把这话往深了想,他点点小脑袋,“阿软好喜欢阿珩的,他是阿软的娘子,自然是要喜欢的。”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几十年前他救了阿软,阿珩这么好,阿软不喜欢才是傻子来着。”   听了此话,白鹤轩有些愣住,眯了眯眼睛,也不想跟眼前胖的圆乎的儿子多言,揪起他的耳朵,提着去了床上。   “今晚,跟我睡。”   扔下这一句,便将门窗用法术设了结界,随即也化了狐形去了床上。   一千多年了,父子俩好久没如此亲密了。   可白软似乎不太乐意,鼓着腮颊,气咻咻的看着他爹,“阿软要跟阿珩睡。”   他说完,白鹤轩抬爪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喝道,“再多说,休怪我让那凡人吃苦头!”   白软听了这话,立刻乖乖不吱声了,缩在那睡起大觉来。   而此时的褚珩躺在床上,身边没了白软,冷不丁的实在是不习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坐起身,深深叹了一口气,眉毛拧成一团,心中惆怅起来。   白鹤轩在王府住了几日,褚珩和白软便两床分睡了几日。   白软想阿珩想的打紧。褚珩想他也是想的打紧。但白鹤轩周身那种父亲的威严和气场,的确是不容得忽视,只能受着。   褚珩想,若不是阿软的父亲,他哪里会受这样的刁难?   白软似乎更惆怅,甚至难过的要崩溃,因父亲要他减肥,禁止他吃那么多的肉。   白软觉得自个真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最可怜的小妖精了。   不过是才几日的时间,便从小团宠变成了个小可怜。   真是好叫他难过。   “阿软珠圆玉润,好看。”他跟白鹤轩理论。   “你这真是猪了,哪里还有狐狸该有的模样?”白鹤轩皱眉道。   白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紧抿了唇,小脸沉沉,全是个不高兴的小模样。   心里暗暗道,这老东西,真是过分!   又想,阿珩也真是的,素来什么都不怕,连皇帝都不怕,怎就怕起这老东西来了?   白软的小心思滴溜溜的转着,总是烦恼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吃上一顿肉。   在王府待了一段时间,白鹤轩心中怅然,那褚珩待人家软儿的确好的没话说,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将千年前他们俩的种种事情告诉了褚珩,而后让他自个亲自乖乖的交出自个的命来。   不过,心思又一转,想到软儿那么在乎褚珩,又怕到了那时候,白软会恨死他这个爹啊。   白鹤轩有些犯愁了。   对于白软和褚珩来说,即便是天天见,也是觉得不够的,更别说如此分开好些天,每天只能吃饭时见上一面,还真是叫两人都害了相思。   入夜,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掌了灯,褚珩坐在床边,面色如此,心里想的却全是白软。   不知小妖精没有他在身边睡觉如何,有没有蹬被子,是化了狐形睡觉还是人形,晚上有没有起夜……   等等,纷纷扰扰的思绪让他又睡不着了。   正此时,白软跳了进来,直接扑到他怀里,化了人形,抱着他不撒手,好一番哭诉。   褚珩心满意足又心疼不已,抱紧了他。   等白软情绪平静下来,他窝在褚珩怀里,肩膀哭的还一抽一抽的。   “阿珩。”他带着哭腔软声说道,“阿软想吃肉了。”   “嗯,我也想吃‘肉’了。”褚珩也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爹:减肥,少吃多运动! 阿软:阿软好委屈,但阿软不说 阿珩:若不是岳父大人,早就四十米大刀插进了! 第74章   一次偷溜成功, 接下来的几晚,白软皆都等他老爹睡着,偷偷溜出去找褚珩, 翌日天未亮再回来。   小妖精自觉自个真是太聪明, 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老爹每次都是眼睁睁看着他溜出去。   入夜起了风, 一下下吹打着窗户,好似要下雨, 白软蹲在软榻上双爪抱窝窝吃的缓慢, 偶尔嘟囔两句, 看看他爹,又看看呼呼作响的窗户,最后看看手上的窝窝头。   已经连吃了好些天的窝窝头了, 白软觉得自个都快成窝窝头了,他眉头一皱,脑子里想起以往每日大口吃肉的场景,当下气闷的将手上的窝窝头一丢, 烦的在软榻上滚了一圈,用爪子拍枕头。   白鹤轩不为所动,将窝窝头拿起来, 沉声道,“若是不吃窝窝头,你就挨饿吧。”   白软一听,骨碌爬起来, 圆溜溜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软声开口,“阿软想吃肉。”   白鹤轩拿着窝窝头,用筷子夹了一些咸菜放在窝窝头上,递给白软,“小脑袋瓜天天想这想那的,不如就把这想成一块肉,吃吧。”   白软,“……”当下又气闷闷的眼里带了泪花,更是个委屈的看着白鹤轩。   白鹤轩吃了口窝窝头,忍不住赞道,“人间的东西就是好吃,连这小小的窝窝头,都是美味无比。”   白软呆住,他觉得他这个爹一定是傻子来着,这窝窝头哪里比得上那香喷喷的肉来的美味。   白软眨巴眨巴眼睛也听不太明白白鹤轩话里的意思,低头看了看爪子上的窝窝头和上面那几根咸菜,吸了吸鼻子,含泪吃下了。   “软儿。”白鹤轩忽然叫他。   “嗯?”白软看向他,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窝窝头,鼓着双颊,泪花颤颤,含糊不清道,“做什么?”   “你这小兔崽子,”白鹤轩看着他,“今晚下雨了,过一会怕是要下大雨,你还溜去那傻子那里吗?”   白软瞬间圆目瞪的更加圆不溜秋,吓的嗝一下子噎住了,弄得他整只狐狸歪倒在软榻上扑腾了两下。   白鹤轩倒是颇为冷静,将他揪起来,倒立着拍了拍后背,白软嘴里的窝窝头吐了出来。   将白软放在软榻上,白软眼里再次变得水光光,可怜气的看着白鹤轩,还带了几分气,耳朵抿着,眼神幽幽的。   白鹤轩对自个儿子的性子再熟悉不过,如今缺了根心智是耍小性子,从前有那根心智的时候,确实耍大性子。   如此来看,少根心智倒还算是好事情了?   心思这么想着,就拧了眉头,心头不知怎地,带了些纠结,他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窝窝头,看着委屈的不成样子的胖狐,无奈叹一声,“你若想去傻子那,趁早去吧,若不然待会真下了大雨,可就不好了。”   “阿珩不是傻子!”白软气鼓鼓的回道。   “我说他是傻子就是傻子!”白鹤轩的性子也是差的有的说。   白软心里那点气给拱了起来,当下恼火的愤愤道,“不是!若再说阿珩的不是,即便是阿软的亲爹,阿软也是要生气的。”说完气闷的抹起泪来,真是好不心烦。   白鹤轩给他弄得一愣,抿紧了双唇,沉默了一会儿,“好,不是傻子成了吧?”   白软化了人形,抬手抹泪,瓮声瓮气道,“就不是傻子!”说完这话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去找褚珩了。   褚珩正同自个的护卫蓝律讲话,听见了白软的动静,登时抬头望去,随即惊喜出声,“阿软。”   这一声阿软喊的白软露了笑,快步上前将褚珩抱了个满怀。   护卫蓝律行了礼,退出房门。   褚珩回抱住他,白软心里泛起了酸意,委委屈屈道,“阿珩,阿软今天好不开心。”   “怎么了?”褚珩柔声询问,将他又抱紧了些。   “还不是让爹爹气的。”白软含糊的抱怨着,“几百年没见了,真不知这一次跑来做什么,还总是说阿珩的坏话,阿软好生气。”说着小脸皱起,眼里带了泪珠。   褚珩笑笑,由着小妖精抱怨,拉起他的手去了软榻上坐着,白软就势把自己塞进他腿间,坐在他腿上。   “父亲大人是允你来我这里睡觉了吗?”褚珩问。   白软点头。   “父亲如此疼爱你,你可不能再说他的不是。”褚珩柔声说。   白软头靠着他的胸膛,听见这话,只掀了掀眼皮,点点头懒懒的应了。   “吃过晚饭了吗?”褚珩见他面色有几分烦闷,便换了话题。   提到吃,白软又露了委屈,小嘴半点不断续的将这几日天天吃窝窝头咸菜的事情全道出来,末了又掉起泪来,觉得自个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妖精。   “阿珩,阿软觉得自个要叫小可怜好了。”白软软声道。   褚珩忍着笑,“嗯,小可怜这名字挺好听。”又说,“阿软如此可爱,什么名字用在你身上都不由得变得可爱了。”   白软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给他夸得还算是有点小高兴,双唇软翘哼唧一声,双手拖了拖自个的小圆脸,颇为自信道,“那是自然。”   褚珩笑了起来,跟着抚了抚他的小圆脸,心中想的是,吃了这几天的窝窝头咸菜,好似没怎么瘦。   褚珩命人做了肉,白软吃的满足,一双眼睛浑圆晶亮,指着那一碗肉问,“这都是我的?”   褚珩笑道,“全是你的。”   白软更是个心满意足,撅起油腻腻的小嘴吧唧亲了褚珩两口,有些开心道,“还是娘子最疼爱阿软了。”   褚珩露出点笑意,还是开口道,“父亲也是很疼爱你的。”   吃饱喝足后,洗漱后,两人便上了床。   外面真下了雨,且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大,拍打着窗框作响。   不过,不再是一个人独自睡觉,两人丝毫没被这大雨影响,在被窝里脱的光溜溜闹了一会,后说了会话,便睡了。   后半夜,褚珩觉得有些冷,但实在困得厉害,勉强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窗户被吹开了,却实在是撕不开眼皮,便裹紧了被子,抱紧了白软,继续睡了。   他做了个梦,春日的山间,天空飘着小雨,泥泞的小路上油纸伞下走着一个人。   他脚步轻快,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没一会儿,走到一处人家,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快步进了屋子。   “娘子。”他开口唤,语气中全是甜蜜。   话音落地,正站在窗边的男子转身,一身淡绿色长衫,上锈有白狐装饰,霞姿月韵,看清那人面目,是白软!   只是此刻的白软与他所认识的白软大不相同,完全是两种感觉。   但见白软含笑望向来人,快步迎上前,看了看那人从怀里掏出刚买的热乎的肉包子,更是忍不住笑意更浓,眼中温柔如水,明眸皓齿,笑的宛如三月桃李,叫人不免心尖轻颤。   再往下褚珩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看不见喊白软娘子的那人的面目,但见他的身形,怎么瞧怎么觉得有几分像自个。   褚珩眉梢皱起,上前一步,欲要看清那人面目,突然间白软的声音响起。   “阿珩,阿珩……”   褚珩回了神,慢慢睁开眼来,是白软在晃他,先是一愣,随即忙道,“怎么睡醒了?”   “阿软想尿尿。”白软说着急急忙忙的下了床,“阿珩,快,陪阿软。”   “外面下着大雨,容你这般去,岂不是要淋湿了?”褚珩下了床,吩咐人掌灯。   伺候的小厮连忙掌了灯,又拿来了夜壶,后退出内室,在外室候着。   白软憋得不轻,忙拿起夜壶解决尿急。   褚珩坐在床边看着,白软给他看的脸蛋泛了红,嘟囔着,“阿珩不乖,阿软尿尿也要看,真是的。”   褚珩失了笑,待两人坐回被窝里,他揽住白软的肩膀,稍稍整理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踌躇了好一会儿,犹豫着问道,“没认识我之前,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这话给白软问的一愣,抬脸看他,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接着认认真真道,“阿软只喜欢阿珩。”   褚珩想不透彻,那人明明是白软的,虽然感觉不一样,但他认得他家小妖精,心中不明不白的思想着,后又转念想,只是长得像,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也许不是他家小妖精,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可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做关于这种梦?   白软未察觉褚珩的心思,他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躺下,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来,圆乎乎的眼睛看着褚珩,软声软气道,“阿珩,快,睡觉。”   褚珩稳了稳心神,跟着躺下,将白软搂进怀里。   他虽然心中万分个不解,可只要怀里的小妖精陪在自个身边,其他的他便不怕了。   ——   老爹气场太强,小山雀收拾行囊,带了些小米谷子背着小包袱,屁颠颠的溜去了青莲山,不过没两日又想回王府了,于是又屁颠颠的飞了回来。   哪里想还未刚到王府给白鹤轩拦截了下来,将小山雀虚握在手心里,面色平静的看着它。   小山雀吓的浑身颤抖,一边垂泪,一边求饶的。   白鹤轩略微皱了皱眉头,开了口,“你想破除你家族的咒语吗?”   小山雀给说的一愣,黑豆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白鹤轩,又怯又欣喜的问道,“你可以帮我破除吗?”   “自然是能。”   小山雀一听双眼亮了。   “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白鹤轩道。   小山雀眨巴眨巴眼,“什么事?”   “软儿心思简单,你于他颇为重要,先前你怂恿他嫁给褚珩,如今就怂恿软儿离开褚珩。”白鹤轩道,“只要说动软儿便可。”   小山雀一听,双眼暗了,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白鹤轩,也不知胆子大了起来,瓮声道,“阿软幸福,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开心吗?”   闻言,白鹤轩变了脸。 第75章   小山雀吓的缩了缩脖子, 虽然怕的打紧,可为了朋友,依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白鹤轩, “仙人, 您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白鹤轩冷哼,手指按住他那圆溜溜核桃般大的小脑袋, 轻轻按着,又敲了敲, 后放在上面揉着, 面色平静, 不发一言。   小山雀瑟瑟发抖,不知道阿软的爹心里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在考虑要将自个给清蒸或者红烧了吗?还是将自个的脑袋给敲碎?   “你叫阿雀是吧?”在良久沉默后,白鹤轩开口问道。   小山雀鹌鹑似得缩瑟着, 本想点点小脑袋的,却因被按住了脑袋无法动弹,只好软绵绵的回道,“是的, 仙人。”又说,“这名字还是阿软给我起的哦。”   白鹤轩轻哼,“如此敷衍, 你居然还这么喜欢。”他说着指腹从小山雀脑袋上拿下来。   小山雀松了一口气,挺了挺小胸脯,看着白鹤轩,“当然喜欢, 没遇见阿软的时候,阿雀没有名字,没有朋友,可遇到了阿软,他给了我名字,又做我的朋友,实在是很感恩的。”   白鹤轩目光盯着手心里这只肥的跟球似得雀鸟,脑中又想到了自家儿子那肥的圆乎乎的小身板,便不仅讶异道,“王府的伙食这么好吗?”   小山雀听得一愣,没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傻愣愣的点点小脑袋,为了让这位爹爹对阿软的娘子有更好的印象,他想了想,便开口道,“王府的伙食不仅好,王爷人更好,把阿软喂的白白胖胖,然后每晚将他压在身下摇啊摇滚啊滚动啊动的,阿软非常开心的。”   白鹤轩:“……”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一个力道掌握不准,捏死手心里这只胖球。   而小山雀还自觉做了一件帮助朋友的好事情,喜滋滋的挺起小小的胸脯,昂起小小的脑袋看着白鹤轩,大有种求夸的意思。   白鹤轩黑着脸,目光清冷,默不作声。   小山雀有些疑惑,阿软的爹是不是没明白?   想到此,于是它又赶紧的补充一句,“他们俩是脱光了衣服在床上摇晃哦,阿软是撅着屁股的。”   这一句白鹤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小山雀还没意识到白鹤轩的怒气值在上升,翅尖划拉划拉脸,笑眼弯弯,睁着黑豆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等看到白鹤轩的脸色时,吓的定住了。   惨,惨了!小山雀觉得阿软爹的脸色非常吓人,让它不由得缩着脑袋,抿着羽毛,将自个缩成团团,瑟瑟发抖着。   “我若想软儿离开那凡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我顾念我与他的父子之情,想让你帮忙怂恿他主动离开,既然你不愿帮忙,那便算了!”白鹤轩说完这句话,将小山雀一扔,转身走了。   小山雀:“……”   “哎哟!”白软接住了小山雀,双手捧住它,一双圆乎乎的眼睛吓的怔怔的。   小山雀虽有翅膀可以飞,但也着实的被吓了一跳,甚至都没来得及挥舞着翅膀,好在白软接住了它,若不然得摔成个肉饼。   “阿雀怎么惹了我那脾气坏坏的爹?”白软小手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又轻柔着它圆乎的小脑袋瓜。   小山雀抖了抖小身板,从方才的怔吓中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看着白软,“阿软,阿雀没惹,阿雀也不知你爹爹怎么了?”   白软目光看向他爹走的方向,呆了呆,后又看向小山雀,捧着它坐在了花园里的亭子里。   “阿雀,方才我爹说的话,阿软听到了。”他将小山雀放在石桌上闷闷的说道。   小山雀一愣,随后安慰道,“阿软,你爹他顾念你们的父子情,你放心,没事的。”   白软点了点脑袋,一手托腮,一手抠着石桌的边沿,小脸沉沉,还是个闷闷不乐的小模样。   小山雀看着他,翅尖轻轻的抚摸几下白软的小胖手。   已经三月了,春光明媚,将这院子落满了暖意,可白软此刻心里却冷飕飕的。   他这个冷不丁跑出来的爹,满身仙气,但是身上的气味确实是只有父子亲人才有的。   他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也不想太去纠结,因他不喜欢复杂。   可若是关乎褚珩,那就不一样了。   前几日父亲告诉他,他曾是天上的神仙,才不是什么妖怪,因他为了一个傻子凡人才斩断了仙根,跑下仙界做妖怪的。   白软抿唇,腮边的软肉跟着抿,两条紧紧皱在一起的小眉毛,小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瞧在人眼里不由得心疼,真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快乐都给他,将他那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阿软。”小山雀小小声的唤他,扑棱着翅膀飞落在他肩头,“你家娘子呢?”   小山雀知道,只要提他家娘子,白软就会高兴。   果不其然,白软的脸色缓了缓,圆不溜秋的眼睛也带了亮色,软声道,“阿珩去马场了,坏皇帝最近没什么动静,可阿珩说他的马儿却不能懒。”说着换成双手托着自个的小圆脸,继续道,“本来阿珩要带阿软去的,但是阿软实在是懒得不想动。”又喜滋滋的感慨,“阿雀,阿珩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阿软呢。”   小山雀点头,“没错,阿雀也觉得你家娘子很黏你。”   白软给说的嘿嘿笑了笑。   真是一点儿不假,他自个也发现了,不管多大的郁闷,只要提到他家阿珩,便立马会心情好起来。   白软捏了捏自个软乎乎的脸蛋,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也不知思绪想到了什么。   “阿雀,阿软要去找我爹问些事情,你跟我去吗?”某个时刻他开口。   小山雀有些不懂的看着白软,虽有疑问却也没问,稍作思考,点了点小脑袋,道,“阿雀躲在你袖子里。”说着飞进了一只袖子里,不待一息时间又飞了出来,皱了皱鼻子,“阿软,莫九里那朵花你还随身携带着呀。”   白软点点头,“自然是要带着的,阿软答应九里姐姐的,等寻到她转世投胎的那人,将这花还于她。”   “可,可你去哪知道她投胎到了哪里?”   闻言,白软带了一抹愁绪,“是哦,阿软怎么没想到呢。”   短暂的发愁,忽而想到自个要去爹爹那里问事情的,白软哎哟一声,拍拍自个的脑袋,胡噜下自个的小脸,带着小山雀去找白鹤轩了。   “爹你来王府除了要阿软离开阿珩,你还要做什么,一并道出来吧。”到了那,白软开门见山道。   白鹤轩冷淡淡的看着他,知道他儿子什么脾性,沉声道,“只要你离开他,什么事都没了。”   白软却不信,圆眼一瞪,挺了挺胸脯,梗着脖子,不以为然道,“骗人!呸!不对!是骗狐狸!且不说阿软是狐狸了,就说你这只老狐狸,还不知狐狸里卖的什么药呢。”   “阿软,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袖子里躲着的小山雀小小声的纠正道。   白软哼唧一声,“阿软不管你狐狸里卖的什么药,狐狸里卖什么药,总之,阿珩是阿软的娘子,当相公的是要生生世世跟娘子在一起的。”   “生生世世?”白鹤轩挑了眉,哼一声,“他一肉体凡胎拿什么跟你生生世世?”   听罢,白软垮了脸,当下眼睛里带了泪花,“阿软就要和阿珩生生世世!”   白鹤轩沉着脸不作声。   都知道生生世世这种事对凡人来说不可能,可偏生的白软就觉得他能跟他家阿珩生生世世在一起,半点儿没怀疑过。   只不过这份深信不疑却不允许旁的人来质疑,即便是亲爹也是不行的。   白软带了委屈,哼一声,抬手抹泪,袖子里那株九里香花掉了出来。   白软弯腰捡起来,拿着花,继续抹泪,烦闷闷的,真像是受了天大的气一般,小脸沉沉,泪珠颤颤,怎么瞧是怎么可怜。   白鹤轩看着,再怎么说眼前气性大的小狐崽子是自己的儿子,见他如此委屈,也禁不住心软,心底深处还带了些自责。   他看了看白软手上的九里香,岔了话题,说道,“这花倒是挺香。”   白软吸了吸鼻子,眨眨眼,撅着嘴不回话。   “我瞧着这花颇有灵性,好似有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对不对?”白鹤轩又说。   白软抿了抿唇,一张小脸神色缓了缓,点点头,“算你说对了。”   白鹤轩低笑一声,“你爹我还知道你想得知那女子投胎转世的人家。”   闻言,白软眼睛瞪的浑圆,“爹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白鹤轩并没诓骗他,只是他素来不爱管闲事,若不是为了哄白软,他才懒得说。   白软看看手上那朵依然开的鲜艳的花,想了想,抬起头,理直气壮道,“爹惹哭了阿软,是该告诉阿软九里姐姐投胎去了哪里。”   白鹤轩哼笑一声,嘟囔了句小狐崽子,然后说道,“衡阳城外五十里地的宋员外家。”   听了这话,白软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在意他爹说什么了,带着花和小山雀屁颠颠的找他家阿珩去了。   白鹤轩说还有些时日,宋员外的妻子才临盆。白软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家褚珩的。   等过段时日,孩子出生,他们一起去看小娃娃。   夜间,屋子里。   白软黏着褚珩说了好多话,他真的觉得只要看着褚珩便忘掉所有烦恼了,更别说跟褚珩说话,更是让他心里除了喜滋滋就是甜丝丝了。   褚珩伸出指尖轻抚白软软乎的脸颊,忍不住亲他一口。   白软也回了他一口,这样一来一回,就又亲在了一起。   亲完,白软的一张小脸红扑扑,圆圆的眼睛水润润的看着褚珩,“阿珩,我们时候去看看转世投胎的九里姐姐?”   “不是说等她出生吗?”   “对的,阿软没忘,就是随口问问。”白软说着抱住褚珩,哎哟一声,软声道,“阿软真是太喜欢跟阿珩说话了。”   褚珩快要被这只小妖精给甜晕过去了。   见天的往外冒蜜,真不知这小妖怪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么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过,自个倒是吃这一套。 第76章   褚珩是被梦吓醒的。   最近他经常做梦, 梦里皆是关于白软和那个看不清面目之人的种种。   不过,不知为何,他觉得上次十里坡那个跟自己长的一样的憨乎乎的人, 就是梦里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憨乎乎?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褚珩觉得有点无措,莫不是自己前世是个傻子?   不得而知, 只能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晃走。   目光看向身旁睡着的白软, 只要看到小妖怪, 褚珩的心情不由得就好了起来。   白软睡得熟, 小嘴无意识的微微张着,手跟婴儿似得放在脑袋两侧。   褚珩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蛋,这小妖怪真是越发肉乎了。前阵子被父亲大人强行制着减肥, 是有点瘦了,这几天又反弹回来了。   褚珩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指尖轻抚白软白净软乎的脸颊。   白软睡得浑然不觉,褚珩给他盖了盖被子, 慢慢的躺下,他刚躺下,白软就往他怀里钻了钻, 脑袋无意识的蹭了蹭褚珩的脖子,弄得褚珩心口扑腾扑腾跳。   暮春初夏,不冷不热。   王府里凝香阁一大片九里香开花了,白软惊讶的张着嘴巴, 后嗅了嗅鼻子,香的打了几个喷嚏。   肩头上的小山雀也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花确实是香。”褚珩笑,“你和阿雀鼻子比较灵敏,我们还是回凌烟阁吧。”   “阿珩,你忘了,今天我们要去城外五十里地的宋员外家,九里姐姐今天出生的。”白软软声道。   褚珩拉住他的手,“没忘,就是要带你先回凌烟阁,然后就去那里。”   白软亲亲褚珩的手臂,“那走吧。”   “阿珩。”到了凌烟阁,白软端正的坐在软榻上,软声的喊褚珩。   褚珩疑惑的看向他。   “阿软和阿雀是妖怪,可以用法术一下子到城外五十里地的宋员外家。”白软道,“可是阿软不想用法术,阿软要跟阿珩一起坐马车去,阿软要做人。”说完,伸手拿了紫檀小几上的葡萄干往嘴里抿,酸的一双猫儿眼沁出水来。   葡萄干吃下肚,白软砸吧砸吧嘴,双手拖了拖自个的小胖脸,“阿软真是越发觉得自个可爱了。”   褚珩,“……”咳了咳,憋着笑,缓声道,“……好,自然是坐马车,顺道路上陪我家小妖精看看风景,给他买些好吃的。”   白软一双杏眼明亮,实在是漂亮的紧,直勾勾的盯着褚珩,唇边带笑的问,“谁是你的小妖精呀?”   “……”对于这只小胖狐的招数,褚珩有些招架不住,他失了笑,回望着他,伸手捏捏他的小圆脸,“你说谁是我的小妖精?”   白软往褚珩挪了挪屁股,紧紧的挨着他,抱住褚珩,十二分确定的说,“当然阿软。”说完抿唇一笑,顺道摸了下褚珩的屁股,又戳戳,吃了几块“豆腐”,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褚珩面上的笑意更浓,对他点点头,“对,是阿软。”   他家褚珩长的太过好看,声音太好听,白软不由得双颊泛起一团红晕,又拖了拖自个的软乎的小脸,十二分的满足,“走,我们现在就走吧,路上买包子吃。”   说到此,白软的小脑袋瓜不知想到了什么,斜睨褚珩,抿了下唇,小声开口,“阿珩,马车的马儿是飞驰吗?”   “还有烈焰。”褚珩道,“还记得那只被你挠了脸的马吗?现如今他和飞驰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了,并且对我十分的乖顺。”   听了这话,白软本就圆不溜秋的眼睛更是睁的浑圆,惊喜道,“烈焰,阿软记得它。”   “没错,让他们俩载着我们去。”   白软颇为满意,点点头,道,“好的,好的。”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门,白软坐在马车里,靠在褚珩怀里,抱着热乎乎的包子吃着,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双颊鼓鼓囊囊,因为开心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跳大尾巴来。   褚珩大手把玩着他的尾巴,心思又飘到了那个梦。   小山雀在一旁啄米吃的带劲,愉悦的尾巴翘高高。   褚珩目光落在两个小妖精伸手,没两息时间,便被他们俩的好心情给影响而变得心里舒畅许多。   他轻轻的深吸一口气,思想着,等回到府要问一问白软的父亲。   微风徐徐,暖阳高空照。   吃饱喝足的白软和小山雀趴在车窗边看风景,白软更是心情大好的哼唱起歌来。   “我头上有耳朵(耳朵),我身后有尾巴(尾巴)……我是一只小狐狸(小狐狸)……”   哼着歌,动一动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的,每一下都轻扫过褚珩的手,让他心尖好似被软乎乎的东西轻拂过。   小山雀跟着摇头晃脑,扑棱着翅膀,高兴的颠颠的转圈圈。   褚珩挑了挑眉,嘴角勾笑的看着他们俩,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那休息。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从大路转去了山路,山路崎岖,马车颠簸的有点厉害。   白软将小山雀抱在胸前,包子买的有些多,他探出脑袋来,看了看飞驰和烈焰,猫儿眼滴溜溜的转了转。   后将小山雀塞给褚珩,拿起包子撅着屁股爬到了车门边,掀开车帘子,冲正驾车赶路的两只马儿软声道,“飞驰,烈焰,你们俩要吃包子吗?”   闭着眼的褚珩,因这话觉得好笑,睁开眼,刚想开口,就听前头两只马儿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好似回答白软。   而白软点头,“好的,好的,阿软这就喂你们俩。”   褚珩挑挑眉,耐不住好奇,问道,“它们俩听得懂你的话?”想想这话问的似乎不对,改口道,“我是说,你听得懂它们俩的话?”   白软回头看他,“自然是听得懂,飞驰和烈焰说它们俩想吃香喷喷的包子。”   褚珩愣住,瞧着白软认真的小脸,觉得他不好撒谎,其实细细想想,能听懂马说话也不是什么稀奇,毕竟白软是妖怪。   驾马车的蓝律询问道,“王爷,王妃既然喂马,可停车?”   “嗯。”褚珩道,“找个地方让马儿停下吧。”   “是。”   等马车停下,白软忙不迭的下了马车,拿着包子一个一个的喂飞驰和烈焰,嘴里还念叨着,“别急别急,都有的,乖。”还不忘伸手抚摸两只马的毛毛。   褚珩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等白软将手中的包子全部喂光,他才开口,问道,“我们上路吧。”   白软拍拍手,跟着褚珩坐上马车。   车里的小山雀已经睡起大觉来,白软碎碎念的跟那朵九里香花说了会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褚珩怀里一靠,闭上眼就睡了。   褚珩将手放在他耳朵上,轻轻的揪着。   约莫一个半时辰,马车停下。   “爷,咱们到了。”蓝律的心眼素常活,见宋员外门口不少人,便转了叫法,这也是褚珩先前吩咐的,在外最好不要叫他王爷。   褚珩回了声,白软还在睡,他不舍得叫醒,只等等他醒来再说了。   蓝律找了个地方拴好马,便在马车旁守着。   褚珩等着等着等来了困意,闭上眼靠在那。   一声欢天喜地的高呼声在马车外响起,“老爷,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女儿,女儿!”   宋员外欣喜若狂,哈哈哈大笑几声,拱手感谢苍天,“谢谢老天爷,终于给我宋某人送来一个女儿了,谢谢老天爷啊……快,放炮竹庆祝。”   话音落地,便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白软是给吓醒的,浑身一抖,倏地睁开眼,泛着水光的眸子睁的圆乎,怔怔的,吓的尾巴和耳朵都收了回去。   褚珩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炮竹声而已,是不是吓着了?”又道,“宋员外的夫人生了。”   “阿,阿珩!”他看向褚珩,“生了!”   “对,生了。”   “是九里姐姐吗?”白软抿抿唇,问。   褚珩稍作停顿,对于前世今生,转世投胎这等事,他一个凡人懂得真是不多,略微蹙眉,道,“我们下马车看看。”   白软抿唇露笑,带上花,将同样被吓住的小山雀抱起来塞给褚珩,下了马车便急忙忙的就朝宋员外家门走。   到了门口被一小厮拦住。   白软眨眨眼,“阿软是来给宋员外道喜的。”   小厮满怀疑惑,瞧着他的模样,实在是面生的很,正想开口,褚珩走上前,开口道,“宋员外喜舔千金,我们为他高兴,故而来贺喜,并没有其他意思。”   小厮见面前人器宇不凡,稀里糊涂的点头让他们进门了。   宋家宅院里聚集了不少来贺喜的人,这宋员外家道丰厚,素来乐善好施,为人随后,受不少人爱戴,只是膝下六个儿子,却没一个女儿,今年四十岁了,老天给他添了个女儿,真是让他喜上眉梢,乐的合不拢嘴啊。   即便是褚珩白软他们瞧着面生,他也没怎么在意,抱着他那刚出生的女儿,满心满眼的欢喜。   “老爷,小姐刚出生,夫人说还是把小姐抱回屋子里吧。”一丫鬟上前说道。   “好好好,抱回屋,抱回屋。”宋员外笑嘻嘻的抱着宝贝闺女准备进屋。   白软紧紧拉着褚珩的手,快步上前,软声开口,“宋员外……”   宋员外给叫的站住,不解的看着褚珩和白软,“你们是?”   白软双眼水光光,透着纯良,他有点害羞的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小女婴,小小声的询问,“阿软能看看你女儿吗?”   宋员外眨眨眼,有些戒备的抱紧了怀中的宝贝女儿。   褚珩上前拱手作揖,道,“宋员外,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人,恰巧路过你家门口,却听你说得偿所愿老天给你个女儿,没别的意思,只是前来向你道一声喜。”   见眼前人气度不凡,又看白软温良如玉,宋员外放下戒心,笑着说多谢。   白软小手抬了抬,想抱一抱他怀里的女儿,但也知道太莽撞会招人嫌,便开口小声询问,“我可以看看你女儿吗?”   “当然可以。”宋员外笑着道。   白软伸长了脖子看着襁褓里那个小小的女婴,刚生下来的小孩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当他伸手去戳小娃娃的脸蛋时,小娃娃居然笑了起来,甜甜的笑。   折让宋员外大惊不已。   “她笑了。”白软也笑了起来,一双圆眼眯成月牙。   宋员外垂眼,“她好像很喜欢你。”   白软双目带笑,可爱的看着宋员外,“我也喜欢她。”   褚珩低声咳了咳,道,“小娃娃刚出生,还是少在外面的好,我们就别打扰宋员外了。”   “哦。”白软又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蛋,后将手上的九里花递给宋员外,“这是九里香,很香的。”抿了下唇,“阿软要送给小宝宝。”   褚珩蹙了眉,觉得要被打了,哪有送白花的道理,他咳嗽了声,“胡闹!别乱送东西。”   白软看他,有些不明所以,“阿软没胡闹,就是要将这花物归原主的。”   褚珩无奈,正想跟宋员外解释,哪里想人家欣然接受了,并笑着道,“我家夫人最爱这九里香了,后花园里种满了这花。”   闻言,褚珩才放下心来。   白软抿嘴一笑,“真好。”   宋员外诶了一声,看着他们俩道,“两位与小女有缘,不如给我家小女起个名字吧?”   白软十分乐意,想了想,后目光落在小娃娃的脸上,“不如,就叫九里如何?”   宋员外一愣,然后哈哈笑起来,颇为满意的点头,连连称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褚珩拉着白软从宋员外家出来的时候,白软还有些恋恋不舍。   等坐上马车,他斜靠在褚珩怀里,一手托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扑在眼底,看着真是乖巧。   “阿珩。”某个时刻,白软开口,昂头看他,后双手捧住褚珩的脸,紧紧的盯着,“阿珩,若是阿软一直变不了人,你却慢慢的老去,到最后死掉,阿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投胎转世的你,不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认得阿软……”   他说着眼里带了泪珠,声音颤颤的,瞧着可怜气的很。   褚珩给他说的心尖颤,抱紧了他,给他擦泪,“你这小妖精,怎么竟爱想这些有的没的。”   白软抿唇,泪花颤颤,软糯启齿,“阿软想的不是有的没的,阿软不想阿珩死,说好的,生生世世,就不能改变的。”   褚珩亲亲他的眼睛,“嗯,生生世世,不改变。”   往日里若是听见这话,白软早就喜滋滋的了,只是今日,他垂眼不语,郁闷闷的皱着一张小脸。   褚珩的心情也跟着郁闷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到了王府,不约而同的都要去找白鹤轩。   白软紧张的看着褚珩,“阿珩去找爹爹做什么?”   “你呢?”褚珩不答反问。   白软心中气闷,撅着嘴道,“找爹爹问事情,要爹爹同意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褚珩拉着他的手,“我也是如此想的。”   “那我们一起去,无论如何,阿软是不要跟阿珩分开的。”这一句带了哭腔。   褚珩握紧了他的手,两人一起去找白鹤轩。 第77章   白鹤轩却不在, 屋里屋外都找了却找不到,两人只能不了了之。   白软小脸气的通红,抿着小嘴非常委屈, 丧气的垂着头, 心烦的说,“爹爹一定是藏起来了。”抹了把泪, 瓮声骂道,“这老狐狸!”   褚珩轻抚他的脑袋, 温和的笑着说, “不能这么说自个的爹。”   白软撅撅嘴, 耸拉着脑袋,望着脚下,后又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胖阿雀, 阿雀睡得实在是香甜,嘴角似乎都带着笑,不知又做了什么美梦,白软眨眨眼, 有些羡慕的看着,同样是妖怪,阿雀看起来比自个快乐太多了, 它才真真正正的是吃了睡、睡了吃。   脑子里忽然又想到了白城,两条小眉毛皱的更深,已有好几个月没见阿城了,不知道他在京都怎么样了, 也不知那坏人皇帝如何了。   白软紧抿着双唇,脑子里思绪翻转,好一会儿,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舒畅点,他抬起头看褚珩,眼巴巴的瞅着他,一瞬不瞬的,后踮起脚尖,亲了亲褚珩的唇角,抚了抚他的胸膛,“阿珩不气,有阿软在,我那老狐狸爹不敢为难你。”   褚珩拉着他的手,坐在了软榻上,后抱他坐在自个腿上,柔声安抚,“你也别气,做父亲的多半是为子女好。”   白软望了望褚珩,软声软气的说,“阿软不气,可阿软的爹是狐狸,狐狸生性狡猾,诡计多端,阿软信不过他。”   褚珩,“……”你不也是狐狸?   白软从他怀里出来,爬上了软榻,拿起自个的小软枕抱在了怀里,然后气闷的躺在那,只留给褚珩一个哀怨的后背。   褚珩,“……”气性大的小妖怪。唉,惆怅。   小狐狸的心思他不懂。   白软的确是生他爹的气,恨不得跟他爹好好的理论一番。   几百年未见了,突然不知打哪冒出来,来了王府成日的不做别的,就一直鼓弄他离开他家娘子。   这就算了,还嫌他胖,整天天只许他吃窝窝头和咸菜。   更一口一个喊他家娘子是傻子!   这会子又玩什么失踪。   如此讨人生气,怎能叫他不烦?   莫名其妙的挑唆他和他家阿珩的关系,怎么有脸?   白软越想越气闷,烦的用手拍打小枕头,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样的爹爹,是亲的吗?   左右又细细的思量一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那水光光的眸子亮晶晶,便在心里暗自敲定那老狐狸不是自个的亲生父亲。   这么想着就又起了别的气闷,怎么如此傻,来了个老狐狸说是自个的爹,他就稀里糊涂的信了!   白软吸了吸鼻子,烦的抹起泪来,抱着小枕头,越发觉得那老狐狸不是自个的爹了。   褚珩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安抚的意图非常明显,开口缓声道,“怎么竟还哭上了?”   白软瘪着嘴不吭声,只将小枕头抱的更紧了。   褚珩俯身凑过去,轻轻咬了咬白软的耳朵,说,“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   提到吃,白软心情好了点,他吸了吸鼻子,稍稍转头看向褚珩,“要做一桌子。”   “两桌子也行。”褚珩笑道,手拍拍他软乎的屁股。   白软这才算是脸上见了点笑意。   他是真给他老爹气着了,吃过饭,等褚珩出去忙公务后,他便气呼呼的用法术找白鹤轩。   没在云端里飞几步,白鹤轩倏地出现在他面前,险些将他吓的从云端上掉下去。   白鹤轩一把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将他拎着,气愤道,“除了他还是他,人都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你却是被一个肉体凡胎的傻子!真丢我们仙狐族的脸!”   白软气鼓鼓的,爪蹄扑腾着,“阿软不是仙!阿软是可爱的小妖怪!”   白鹤轩面如锅灰,拎着小狐崽子回了九重天。   正在喝酒吃肉的徐世风见白软来了,笑眯眯的冲他招手,柔腔细语道,“小软儿……”   白软气鼓鼓的看着他,不理。   白鹤轩拎着白软,走到石桌前拿起酒壶昂头就猛灌了一大口。   徐世风吃了口肉,挑眉轻笑,继续慢吞吞喝酒。   白软又蹬了蹬蹄子,动了动脑袋上的两只小耳朵,幽怨的看着白鹤轩,“放我下来。”   白鹤轩颇为苦恼的皱了眉,不理白软,拎着去了一住处,后指着室内问,“你看看,这里可熟悉?”   白软乌溜溜的大眼睛瞅了瞅,愤恨道,“阿软没来过这里,上哪儿熟悉去!”   白鹤轩忍着心中的怒意,“你仔细的看看!”   白软眨了眨眼睛,被他拎着,大尾巴薅着,还要看什么屋子,好不心烦,当即含了两包泪,颤声道,“不看!”   白鹤轩紧抿双唇,看着手上这只白团子。   依稀记得,一千多年前,这小东西在这间屋子里围着他转悠的小模样,那时候乖的让人恨不得将这九重天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   哪里想,到了试婚年纪,却跑下凡间嫁了一个傻子,自打那,便被一个傻子给迷的三魂五道没了狐狸该有的样子!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傻子死后,他居然守着他的坟墓等着他的转世!   简直是太让他这个爹生气了!为此自个仙狐族成了他人谈笑的笑柄!   白鹤轩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那只肥白团子扔到了床上。   白软气咻咻的,刚想下床走人,陡然定住,嗅了嗅鼻子,这床褥好柔软呀,这上面的味道……有自个的?!   白软将脑袋埋进软褥里闻了又闻,好一会儿,抬起脑袋,惊讶的看向白鹤轩,幽怨的问,“你偷我家的被褥了?”   白鹤轩瞪眼,气的脸红脖子粗,终是没舍得揍一顿白软,哼一声,甩袖走了。   白软疑惑的望着走远的他,叹口气,趴在那,撑着小胖脸发起呆来。   要是阿珩在就好了……   他傻呆呆的想。   ——   褚珩从外面回来,白软的父亲不见了,现在连白软都不见了。急的他团团转,吩咐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寻找,甚至搬出暗卫来,皆是无果。   他又让小山雀飞去青莲山寻找,还是无果。   褚珩心口担忧极了,小山雀皱着小脸努力的宽慰他。   “莫不是被他父亲带走了?”褚珩拧眉猜测。   小山雀点点小脑袋。   正当他们俩左思右想的时候,白鹤轩现了形,把小山雀吓了个屁股蹲,缩成一个团团瑟缩的藏在褚珩袖子里,因此刻白软的爹脸色有些发寒。   褚珩倒是颇为镇定。   无论眼前这位长辈如何嫌自个,对于他来说,白软才是心尖上的那个人。   半晌的彼此沉默后,白鹤轩开了口,“你心有疑惑,疑惑那梦境,疑惑十里坡的幻想,今日我就告诉你,让你透彻了。”   褚珩一听,当下睁大了双眼,接着稳了稳心神,作揖,毕恭毕敬道,“晚辈愿闻其详。”   “本仙可没那闲情给你讲,”白鹤轩说着将褚珩袖中的小山雀拿了过来,道,“你自个看吧。”   语毕,大袖一挥,褚珩眼前如镜花水月,尚未作出什么反应,眼前景象便又清晰了几分,视线中出现一团白绒绒的小团子,定睛看,是一只九尾小狐狸……   这是儿时的白软吗?   褚珩心中砰砰作响,深吸了一口气,竟有些紧张。   九重天在云端,天蓝气阔,高峰耸起,清泉石流,邈邈仙境。   小白软蹦蹦哒哒屁颠颠的甩着大尾巴,在狐狸洞府闲逛着,他很小,远远的瞧着就是一小团白绒绒的团子在地上颠颠的动着。   小白软走到一桌子处,停住脚步,昂起小脑袋,嗅了嗅鼻子,眯了眯漂亮的大眼睛,后退几步,迈开了小蹄子想要蹦上桌子找吃的,可惜却因弹跳力不足,屡试屡败。   蹦不上去,饿的肚子瘪瘪的,小白软抽抽鼻子,委屈的抬爪抹起泪来。   正哭的委屈,被白鹤轩给拎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并拿了块糕点递给他。   小白软双爪抱住糕点,露了笑,软乎乎的叫“父亲。”   白鹤轩眉眼间全是笑意,完全的慈父形象,高兴的应着,抚了抚小阿软的小脑袋。   那时的白鹤轩不仅年纪轻轻,且器宇不凡,一表人才,一身仙气十足,让人看了生叹。   画面又一转,白鹤轩在小白软脖子上挂了块玉铃铛,交代他不许摘下来。   可等白鹤轩一走,小白软就用爪子扯啊扯的,好一会儿费劲的把那玉铃铛给扯了下来。   他抿着小嘴,看着爪子上这颗剔透的玉铃铛,“这东西带着实在是不舒服,父亲还非要阿软带,阿软不开心了……”   他兀自一狐碎碎念着,想了想,得找个地方把玉铃铛藏起来,到时候父亲问起来,便说丢了。   如此想着便在府里走来走去找地方藏,最后小白软给扔进了池子里。   小白软自觉聪明,嘿嘿的笑了笑。   看到此,褚珩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他家小妖精依旧爱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事情,实则是傻的可爱。   画面继续变换着,白鹤轩询问小白软玉铃铛呢。   他谎称丢了,不知道丢哪里了。   白鹤轩忍着打他屁股的冲动,道,“真丢了?”   小白软蹲坐在地上,轻摇着蓬松的尾巴,耳朵动动,昂着小脸,“真丢了。”   白鹤轩无奈,面对眼前这只白绒绒的小狐狸实在是发不起火来,他叹一声,耐性道,“你太小,那玉铃铛是我们仙狐族的宝物,挂在胸前,是为了防止你走丢,等你可以化作人形,自然给你拿下来。”   小白软听得懵懵懂懂,随后小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仙池,“软儿丢在池里了。”   白鹤轩闻言一怔,扬起手来要打,可最终是没舍得下手,只叹口气,拎起脚边那小小的白团子,去了仙池边。   这仙池的流水能从九重云霄通往人界,不知那玉铃铛有没有顺着水流流到人界。   白鹤轩站在仙池边,伸手折了根池边的垂柳,后将那柳枝深入池中,柳枝通灵,一点点的往下,竟慢慢的往人界伸去。   见状,白鹤轩蹙了眉头,拍拍脚边抱着他脚踝的那只白团子,“真是闯祸。”   小白软双爪抱着父亲的脚踝,伸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往池子里望。   顺着那柳枝,他看到了他的玉铃铛被人界一孩童捞了去,那孩童扎着冲天小辫,胖乎乎的小手握着那玉铃铛。   通灵的柳枝化作了孩童模样,对他道,“这是我的。”   小白软听父亲说过,人类多数是“贪”的,他眨眨圆乎乎的眼睛,暗暗的想,这个人怕是要不归还了。   哪里想那孩童很乖的将玉铃铛归还,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玉铃铛找来了,白鹤轩笑意盈盈的给小白软挂上,并握着他的小爪子,“不许再弄下来了。”   小白软蹬了蹬小蹄子,软声问,“父亲,软儿化成人形即可摘下来吗?”   “自然是。”   小白软圆眼滴溜溜,牢牢记在了心里。   褚珩眼前又变换起来,刹那间,那团白绒绒的小团子化作了一孩童模样,扎着冲天小辫,笑眯眯的坐在池边看人界的事情。   看人间草长莺飞,春去起来。   看人间繁花似锦,过眼云烟。   还看池子另一头那个傻乎乎的人类。   场景交错,时间流转,褚珩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身穿白衣的男子,发如墨,背身而立,喂着池子中的鱼儿,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那鱼儿顺着仙池去了人界。   接着咬住了一鱼钩,正在池边钓鱼的傻呆呆的男子一愣,随即拉回鱼竿,笑的憨傻,“娘,鱼。”   “你小子还真叫你在池子里钓出鱼来,真是奇了怪了。”一妇人笑着道,“莫不是你爹有往这池子里放鱼?”   “是神仙。”那人仰脸笑的憨傻。   褚珩呼吸一滞,是自己!   “说你傻你还真傻,哪里的神仙?”那妇人嗔怪着,却带着几分宠,“走,天色不早了,回屋吧。”   那人把鱼儿放生了,并冲着池子挥手,呢喃着,“神仙再见。”   再看九重云霄仙池边那人,笑的开怀,美目流转,霞姿月韵……   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俊美的不可方物。   褚珩的呼吸又一滞,是白软! 第78章   褚珩心中作响, 眉梢微蹙,目光停在白软脸上,如此顾盼生辉的白软, 举手投足间皆是媚态, 他觉得太不真实了。   “软儿。”白鹤轩走了过来,“又在池子边做什么?”   “钓人。”白软淡然浅笑, 目光从池水中移到白鹤轩身上,“父亲找我何事?”   “你说何事?”白鹤轩不答反问, 沉着一张脸。   白软漂亮的黑眼珠转了转, 明了, 接着便噗嗤笑了。   这一笑登时叫白鹤轩瞪了眼,横眉怒目道,“你还笑!”   白软依然笑的莞尔。   白鹤轩负手而立, 肃然道,“你可知他是龙王的太子,将来那可是要统管所有水界,连帝君都要让龙王几分, 你居然把那太子打断了一个犄角!”   “谁让他敢调戏本狐狸,不断了他的命根子,已然是天恩了。”白软慢悠悠的说, “父亲,这可是你教我的,若有人欺负自个,就打回去。”   白鹤轩给噎的无话可说。   白软又浅淡一笑, 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父亲若是没有其他事,孩儿去睡觉了。”说完转身走了。   看着走远的白软,白鹤轩张了张嘴,却只能又摇头又叹气。   如此顽劣,真是头疼。   入了夜,月悬于空。   白软坐在秋千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皎洁的月亮,模样慵懒至极。   小傻子要娶妻了呀。可是,那新娘却命不久矣。   看来傻人有傻福这话也不是对的。   白软一声轻叹,怜惜归怜惜,那傻子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与自个有何干系?   更何况,他现在也是一堆烦恼。   他们仙族同性是可以谈婚论嫁的,男子娶男子,男子嫁男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仙人不在乎子嗣事情,这事便也就慢慢的顺理成章了。   他们仙狐族留存的仙狐稀少的可怜,在这天界生存也颇为艰难,父亲不知抽什么风,非要他嫁给天君的儿子。   白软真是要把白眼翻到九重天上去了,真是好笑,他的意中人可不是天君儿子那般。   而是……   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那傻子的模样来。   一时顿住,白软便蹙了眉头,十二分的不解,怎会想到那憨乎乎的傻子?   不过,傻子是傻子,却是个英俊的傻子。   白软眉梢轻挑,忽而想戏弄戏弄那傻子了。   想到此,轻晃秋千,晃着晃着,去了那傻子梦里。   “神仙?”楚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子。   “你怎知我是神仙?”白软开口,声音晴朗,带着笑意。   楚珩笑了起来,他就是知道,不过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白软,细细的看着,眸间透着爱慕。   良久,他说,“你真好看。”   白软呆了一瞬,顷刻便是笑开来,美目流转,好不动人。   楚珩看呆了,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瞅着白软。   一笑百媚大概便是如此吧。   不知为何,被眼前的傻子如此直勾勾的盯着,白软的心竟突突的跳个不停。   稍微稳了稳心神,白软问,“我可以坐吗?”   楚珩点头如捣蒜,搬来了椅子放在他屁股边,还在上面放了个软垫子。   白软笑,接受了这傻子的美意,坐在了那软椅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房间,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傻子,问,“小傻子,以后我经常来找你玩,如何?”   闻言,楚珩又重重的点点头。   白软笑,“你只会点头,不会说话啊?”   楚珩虽有些心智不全,但是他与人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半天蹦出一个“会”字。   白软渐渐敛了笑容,轻撩发丝,乌黑漂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面前傻愣愣的楚珩,似笑非笑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一出口,楚珩便红了脸,垂眸,支吾半天,又蹦出一个字,“是”。   听罢,白软不仅没高兴,反而沉了脸,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又说,“原以为你跟其他人类不一样,哪里想你跟他们一样,你我才不过第一次见,你竟说喜欢我?”   楚珩本就嘴笨,加上傻,听了这话更是笨嘴拙舌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都快急哭了,也没说出什么来。   白软见他那急躁躁的模样,心下软了几分,撇撇嘴,“慢慢说,不着急,我听着。”   楚珩反复琢磨着该如何说,那拧着眉头思索的模样叫白软失了笑。   “你若是说不出,那就别说了……”   “说!”楚珩英俊的脸上泛了红,支吾道,“你、你就是、池子……神仙,阿珩知道。”   “哦?你知道?”白软笑容渐收,一脸狐疑,“你是怎么知道的?”又道,“你不过是一肉体凡胎的小傻子。”   “阿、阿珩就是知道……”这话里带上了一丝底气不足,说完这句,楚珩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白软也没吱声,垂下双眸,思想着什么,半晌,他抬起头,狡黠一笑,软声道,“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那池子里经常戏弄你的神仙。”   言毕,楚珩猛地抬头,接着脸上绽放出好看的笑容来,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去了床边,从枕头下拿出几个糕点来递给白软。   盯着他手上那被压扁了的糕点,白软嫌弃的切了一声,扁扁嘴,“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拿来给神仙吃?”   楚珩给他说的一愣,随后失落的将那糕点拿了回来。   “谁让你拿走的?”白软道,“我又说我不吃。”说完拿了一块来吃了口,哼唧一声,“味道还不错。”   得了夸奖,楚珩憨乎乎的一笑,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又爬上床拿了几块来一股脑全给白软。   白软轻哼,觉得这傻子真是傻的可爱。   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杯茶,接着逗弄了一会楚珩,白软看着天色不早,也该回九重天了,他便道,“我该走了。”   “别、别走……”楚珩一激动拉住了他。   白软看他,抿唇轻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楚珩。   楚珩慌忙松开他,眨了眨眼,看着他,犹豫开口,“神仙,你、还来吗?”   白软挑眉,唇边带笑,问,“这么希望我来?”   楚珩点头。   白软凑近他,笑道,“不来了,你这傻子太无趣,一晚上说不了几句话,没劲。”   楚珩愣,后面上带了十二分的失落。   见他如此,白软微微挑眉,前笑出声,“骗你的,我们明晚见。”说罢,消失不见。   翌日,太阳一落山,楚珩便爬上了床睡觉,还不许任何人来吵他。   楚夫人一脸困惑的问楚老爷,“老爷,珩儿今天怎么睡觉这么早?”   楚老爷也是一脸困惑不已,“我也正纳闷呢。”   今晚楚珩准备了更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一边,防止压扁,等白软来了,忙献殷勤似得递到白软手边。   白软一边吃一边嫌弃着,嘴角却不自觉的洋溢着好看的笑容。   “本仙爱吃鸡。”   本是无意间的一句话,楚珩却记住了,每每临睡前他都准备一只鸡。   楚珩乖乖的给白软撕鸡腿,又给白软端茶递水,后便是默默的看着他。   活了这么大,作为缺了一根心智的傻子,楚珩没有什么追求,遇到白软,于是,楚珩有了盼望,每天晚上都早早的爬上床睡觉,就为在梦里与白软相会。   “阿珩,今日过后我不会再来了。”白软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上,吃着楚珩给他准备的鸡爪,吊着媚眼,看着楚珩,观察着他的神色。   听了这话,楚珩的脸色登时僵了,拧了眉,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你明日就娶妻了,以后你是有娘子的人了,我定然是不能再来的。”白软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带着笑意,颇有几分戏弄的意味在里面。   楚珩绷着脸,不吱声。   白软见他不说话,直起身来,坐端正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了,“怎么?不高兴?”   楚珩点了点头。   白软瞪了眼,“该不高兴的是我。可是你要娶娘子,又不是我。”瘪了下嘴,也是个不高兴的模样。   半晌,楚珩上前一步,看着他,极认真的道,“阿软做阿珩的娘子。”破天荒的第一次说话这么顺溜。   此话一出,白软心头猛地一颤,看着他,须臾,凑近了他,轻挑眉,勾唇角,“你说什么?”   楚珩想了想,重复的说道,“阿软做阿珩的娘子。”   白软问,“你是要娶我?”   楚珩重重的点了点头,“阿珩要娶阿软。”   白软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说出这话的傻子,抿了唇,胸膛起伏,眸间起了笑意,“好。”   闻言,楚珩双目瞪大,全是个不敢置信,后抱住了白软高兴的亲了他一口。   这一亲叫白软一愣,后笑了起来。   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的迎亲队伍,从城北走到城南。   大红的花轿,噼里啪啦作响的大红炮仗,大红的喜字,新郎新娘大红的喜服……   楚府上下无不透着喜气。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头一天楚珩被家里人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好些个便,就怕他犯傻出错,到时候宾客满堂,闹了大笑话。   哪里想,楚珩除了紧张些,倒是一点没犯傻,也没犯错。   牵着新娘子的手,一路到了洞房,揭开那红盖头,露出白软天上姿容的面庞来,楚珩不由得心下一颤,少顷,满足的笑了起来。   看那眉清目秀颇为俊美的新郎官,虽然是那笑里带着几分傻,却是温润好看,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阿珩,阿软可好看?”白软开口。   楚珩点头。   “你也好看。”白软说着又问,“你可知洞房什么?”轻挑眉,唇边竟是坏笑。 第79章   楚珩苦思冥想, 点头又摇头,“爹说,给娘子脱衣服, 然后压住娘子, 在床上滚。”   听罢,白软普嗤一声乐了, 笑的捂住了肚子,忍不住笑骂这傻子。   拿着红盖头的楚珩, 也跟着笑起来, 带点傻乎乎。   白软笑够了, 倾身过去,与楚珩近乎额头抵着额头,他说, “娘子教你,如何?”   “好。”楚珩紧紧盯着他,半点儿不舍得移开眼睛,眸中仿若有水一般的柔情。   白软给他瞧的竟脸上泛了红, 有些羞愤的捂住了他的眼睛,“你这傻子,不许再这么看着我!”   楚珩生了委屈, 却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不看白软。   白软看着他,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 嘟囔道,“还真是傻子来着,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楚珩点头,道,“娘说,凡事都要听娘子的。”   白软清澈双眸,将笑不笑的望着他,望着面前闭着眼不敢睁开的傻子,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睁开眼吧。”   楚珩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抚摸自己脸颊的白软,慢慢的脸上也带了一抹红。   楚珩心下砰砰的跳着,一时无措。   白软浅笑,道,“本仙饿了。”说着目光从楚珩脸上移到桌上那些个糕点上面。   楚珩忙跑去拿糕点给白软,后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一只烧鸡来,“娘子,给。”   白软忍不住称赞,“算你有点心眼。”又问,“你爹娘还交代了你什么?”   楚珩努力的想了想,傻乎乎的说,“爹娘就让阿珩跟娘子洞房。”   白软微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挑了挑眉,吃着鸡没作声。   楚珩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上那只香喷喷的鸡,想吃的意图非常明显。   白软瞄向他,笑着问道,“你想吃?”   “娘子要叫我相公的。”楚珩憨乎乎的说。   白软,“……”   给这傻子弄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轻哼了一声,问,“这是谁交代你的?”   楚珩老实回答,道,“没人交代,是阿珩自个这么想的。”   “你一个傻子,会这么想?”白软显然不信。   “阿珩不傻。”楚珩说,“你就是我娘子。”   不知怎地,这傻子一口一个娘子喊的白软心尖酥软无比,却也是个十二分的受用,他又看了看面前小心翼翼偷偷瞄他的楚珩,心里暗道,果然是个傻子。   月朗星稀,新房里,一个神仙带着一个傻子在吃烧鸡,吃的满嘴油腻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只有他们俩能理解的话语。   许久,楚珩困了,打了个哈欠,说,“娘子,我困了。”   白软道,“睡觉吧。”   楚珩点头,“好。”忽然想到了什么,眨眨眼,问,“娘子,我们还洞房吗?”   这话差点叫白软挥手打这傻子了,不过转念一想,跟一个憨乎乎的傻子叫什么真,轻轻勾了勾唇角,“洞房留着日后,现在快去睡觉。”   楚珩应了,高高兴兴的拉着白软爬上了床,后脱掉衣服钻进被窝睡了。   白软使用了障眼法,除了楚珩之外,其他人看他的面貌是原来要嫁给楚珩的那娘子。   他并交代楚珩,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嫁给他的是个男神仙,若不然他就离开他。   楚珩重重的点头,牢牢地记在心里,他可不想娘子离开他,他是要永远跟娘子在一起的。   而白软不过是觉得他与这傻子颇有缘,这傻子命运不太好,娶妻当日新娘子突发疾病暴毙身亡,不多久他在池边玩耍不慎落水溺水而亡,这便是这傻子短短的二十几年。   对于凡人的命数,作为神仙是不能过问的,可这人是傻子,白软做不到不管不问。   他想的是,就帮他的傻子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好了,等他年纪老迈,安然的入了那黄土,便是自个离开的时候。   只是,有时候事情往往不会忘自己想的那方面发展,甚至会超出自个料想之外。   白软跟傻子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越发的发现,他爱看傻子了,就如傻子总爱盯着自个看一样。   偶尔飞去九重天的时候,不过是才几息时间白软便想念那个在地上眼巴巴等着自个的傻子。想的打紧。   对于喜欢这种事情,白软也是懵懂的,但他确信这傻子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于是,白软对楚珩喊自己娘子欣然又高兴的接受了。   “傻子,再叫几声娘子来给我听听。”白软坐在床边,漂亮的脸上挂着笑。   “娘子,娘子,娘子……”楚珩一声声叫着,脸上的笑容傻气又好看。   而这一声声娘子柔柔的敲在白软的心头,让他笑的更开。   忽然,楚珩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娘子是不是也该喊阿珩一声相公?”   这话说的白软脸上的笑容一滞,后故作板脸,道,“你这傻子,时刻不早了,快睡觉吧。”   楚珩不肯,来了性子,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娘子,我自然就是你相公,所以你该喊我的。”   这话叫白软生生的噎了一下,一时有些怀疑这傻子莫不是变聪明了。   楚珩还在坚持的说着,“娘子是该喊我相公的,是该喊的……”   白软忍不住轻斥,“很晚了要睡觉了!”又说,“你不睡我睡了。”哼一声进了被窝,转身不看那傻子了。   楚珩一听,忙住了声乖乖的上了床,爬进被窝里,抱住了白软,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娘子不气,相公日后不惹你生气了。”   白软给他说的忍不住又露了笑,回抱住憨乎乎的傻子,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喊了一声,“相公。”   楚珩猛地睁开眼睛,一呆,后咧了嘴巴笑开来。   他们俩在一起相处模式很简单,却是十足的快乐。   楚老爷和楚夫人出事的时候,是白软嫁给楚珩的第五年。   毫无征兆的,夫妻二人双双离了人世。   白软面色沉沉,反复思忖,飞身去了九重天询问父亲,可白鹤轩却只字不答,只道,“等那傻子也离了人世,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九重天来!不得再私自下凡!”   白软不作声,他也没再多问,眼下陪在他的傻子面前是首要的。   楚珩坐在青石板上,乖乖的等着白软,他已经坐了一天了,娘子说过天黑之前回来的,他这样傻呆呆的想着,爹娘没了,难道娘子也要离开我妈?   想到这个可能,楚珩害怕了。   他抬头望向西边的天,太阳已经西下,只还剩下半个。   楚珩站起身跑去了屋里拿了个椅子出来,站在上面伸长了脖子看那西边的天。   太阳越来越往下,他眉头皱起,想了想,从椅子上下来,爬上了房顶,继续伸长了脖子往西边看。   “太阳不要走这么快,我家娘子还没回来呢。”他闷闷的说道。   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一抹红霞,眼看着也要消失不见。   “傻子。”   白软一声傻子叫楚珩一呆,随后看向屋顶下面。   “娘子。”他高兴的冲白软招手,差点脚下一滑从屋顶摔下来。   白软飞身到他身边,扶住他,有两分嗔怪,“爬上这屋顶做什么?”他只是怕这傻子摔下来。   楚珩望着他的脸,实话道,“娘子说天黑之前就回来,可那太阳走的太快,阿珩只好爬上高处……”说着抓住白软的手,“娘子不要离开阿珩。”   看着他的神情,再听到这话,白软先是顿了一下,随后道,“嗯,不会离开你。”他说完亲了口眼前的傻子,带他离开了楚府,去了一座深山居住。   在那里,他作为一个人陪着这个傻子度过了他余生的时间。   傻子觉得自己越来越与娘子不一样了,他脸上渐渐的变得皱皱的,头发上面有了白色的头发,身体也感觉跟先前不一样了。   他坐在铜镜前,紧紧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越看越不高兴了。   丑的,阿珩变丑了。他这么想着,就难过起来,甚至哭了。   白软极少见楚珩哭的,除了楚家二老离世的时候楚珩哭了,他已经好久没见这傻子哭的如此伤心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嚎嚎大哭,还真是让他颇感无奈,却也是极其心疼的。   白软静静的看着他,虽没说话,心中却不免悲恸起来。   因他知道,傻子的时日不多了。   忽然有些想哭,尤其是知道傻子要离开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即使自己是上仙却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时间,白软绝望的很。   白软上前,轻抚楚珩的脸,痴痴地望着,他说,“娘子喜欢阿珩,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喜欢。”   他说完垂了眼,眼中似有水光闪过。   冬日的午后,睡了一觉的白软醒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睡着的楚珩。   而后怔住,再然后,心脏仿若被谁硬生生挖走了一块,痛到极致,叫他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第80章   傻子就葬在他们家门口那颗老梧桐树下, 白软痴痴的立于树下,守着傻子的坟墓。   他回九重天无事可做,又实在想傻子想的打紧, 便化作白狐一直守着这人。   同时也找寻着傻子的转世。   只是, 让他万分不解的是,这天地间竟没有傻子的转世。   白软寻得辛苦又茫然, 天下之大,竟找不到他的傻子。   不论是投胎成人, 亦或者畜生, 再或者妖, 亦或者其他,白软都寻了,却都没有。   白软绝望的想, 我的傻子在哪里?   望着傻子的坟墓白软心中茫然更加深,傻子的坟墓上又找了新草了,他弯腰一颗一颗的拔下来,将坟墓弄得干净。   他家傻子虽然傻了些, 生前却是个爱干净的人。   一直看着这些景象的褚珩,盯着白软孤立的身影,心中作痛。   他定定的看着白软许久, 好想把他拉过来抱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   想到傻子生前和白软的种种,那时简单幸福的生活叫人羡慕,可如今再看,一座坟墓一个孤独的神仙, 除了苍凉还是苍凉。   忽然,眼前的白软化了狐形,而后飞身去了九重天上。   他思来想去,决定去问一问他的父亲,究竟傻子的魂魄有没有去投胎转世。   白鹤轩显然还在生白软的气,见他来了,立即冷了脸,别过身去不看他。   白软再三询问都得不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郁卒。   “父亲不肯回答软儿,那我找到地府也要问出他的转世。”他道。   白鹤轩冰着一张脸,终于开口,劝诫道,“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是投胎转世,他也不再是你认识的傻子楚珩,你又何必非要找寻?”   白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不习惯那个人不在身边。   他想他了,想找到他,想见见他……   白鹤轩看着白软,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脾性摸的再清楚不过,他闭了闭眼睛,轻叹一声,满目悲戚,“如此执迷不悟,你哪有点神仙该有的样子?”   白软依旧不作声,盯着父亲的神色看了半晌,后飞身去了地府找阎王询问。   哪里想王爷竟也是一问三不知,白软心头生了些气闷。   “究竟是你不肯告诉我还是其他?”他愤愤道。   阎王爷哪里敢慢待了白软这等上仙,如实说道,“小仙不敢隐瞒上仙,此人的魂魄并未来地府,说到底,生死簿上他是二十九岁溺水而亡,只是大仙给他改了命数,叫他安然到了晚年,而后寿寝正终,小仙也纳闷,按理死后的人,除去特殊情况,一般都是要来地府,后经历轮回,可上仙所寻之人并没有,三界之内都没有他的魂魄,好似……消失了一般。”   白软了然,也不再为难他。   离开地府,他回了山中,那里有他们俩的家,有他家傻子的孤坟一座。   站在坟前,白软在那人墓碑前站了片刻,伸出手摸摸那冰冷的墓碑,轻声道:“你到底去了哪儿?这三界之中竟没有你的一丝魂魄,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半响他又说:“不过我不会放弃找你的……”沉默一下,低喃道:“傻子,我想你……”   说完便无下言,只是站在那望着那墓碑发愣。   良久,良久。   白软才回过神,又摸摸那墓碑,后化作一白狐缩在墓碑前,守着傻子的坟墓。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白软依然是缩在墓碑前,一动不动,他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围住自己的身躯,紧紧靠着那墓碑。   褚珩看着这幻象,心仿若被利剑刺穿,痛的叫他心尖颤抖,连同指尖都跟着轻颤。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东西,何曾想,竟受这等锥心之痛?   大雪覆盖了整座山,连同白软一起盖住了。   冰冷的雪水浸湿了绒毛,白软觉得有些冷,就如同这冰冷的墓碑一般,叫他不喜这种刺骨的冰冷。   他起身抖了抖身子将那厚厚的白雪抖掉,目光扫了一圈四周,一片白茫茫,后视线定格在傻子的坟墓上。   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将那墓碑都盖住了,连那傻子的名字都看不见了,白软皱了眉,化了人形,伸手一点点弄掉碑上的雪,当傻子的名字一点点出来的时候,他定住,望着那名字发呆。   许久,白软化作一团白光,回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已经聚齐了他们仙狐族的长辈,好些个长辈都是千万年见不上一面,此时倒是颇为齐心,聚在一处,不为其他,只为来管一管他们狐仙族的最小辈的白软。   因白软先打伤了龙族太子,惹的龙王愤怒;后又推了天君儿子那枚婚事,却转身嫁给了一个肉体凡胎的傻子,惹了天君丢面,故而仙狐族就此便惹了两个仇家。   更不知是谁在三界之中乱造谣生事,将白软与一傻子的事情添油加醋传遍了三界,让仙狐族成了笑柄,丢尽了脸面,故而今日纵长老们前来,是要白软迷途知返,不要再去那墓碑前守着一堆白骨枯坟!   面对众长老的斥责,白软丝毫不在意。   只是他父亲却与他们勠力同心的指责他。反倒是叫他生了些许难过来。   “往后不许再私自下凡!”白鹤轩说,“否则别怪父亲我无情!”   白软不怕。因为现如今他只怕一件事,便是找不到他的傻子。   “父亲可否告诉我,他在哪儿?”他看着他的父亲,近乎哀求的问道。   “他既已死去,你又何必非要寻他?”白鹤轩目光复杂悲切。   “我只是……”白软垂了双眸,仅仅只是想知道他投于哪里,是人是兽,过的好不好……还是其他,连他自个也不知道了。   白鹤轩重重的叹一声,沉声道,“他命里就该娶了个有病的妻子,结婚当日突发身亡,命里他要在二十九岁那年溺水身亡,可你偏偏要帮他改了命数,如今,他魂飞魄散,这一切,皆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非要搅和进他的命数里,用你自以为的想法改变了本该发生的事情。”   白软怔住。   白鹤轩又道,“我早劝你迷途知返,可你偏不听,非要和一个肉体凡胎还是个傻子搅和在一起!如今这般,全是你自食其果,你怨不得他人!”   白软怔怔的听着,一时失语,须臾,不知怎么,竟落下泪来。   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他的傻子了。   余生,他该如何度过?   白软的心仿若塌陷了一块,难以诉说的痛。   天再大地再广,却没有他的归处了。   因他的傻子没了。   一瞬间白软动了死的念头,只是想到他上仙的身份,即便是死了魂魄也是会被他父亲集齐了养起来,日后即可复生。   仙狐族的诸位长老们见说不动白软,便开始纷纷谴责白鹤轩,说他教子无方,给他们仙狐族丢脸。   “那肉体凡胎的傻子全是活该!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就此断了他们俩的生源!”忽然长老中有仙这样说。   这一声叫白软顿时起了怒意,永世不得超生,好一个人人敬拜的上仙,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有附和的声音,“没错,软儿你一上仙,将来要位居仙位,如此跟一傻子纠缠不清,以后可当得起万民敬仰跪拜?”   白软忽然笑了起来,讥诮的眼神望着这众长老,笑着笑着,眼里的泪又流了出来。   上仙?他岂会稀罕?   想到此,白软露出九尾来,手一挥一把利剑执砡手间,后毫不犹豫砍断一条尾巴,身上血迹斑斑,痛的冷汗直流,却还是一条接一条的斩断,直到只剩下一条尾巴,他才住了手。   “今日,我将这仙根斩断,从此上仙之位再与我无干。”白软说着看向白鹤轩,含泪道,“父亲,孩儿不孝。”   说罢剑刺入身体,斩断仙骨,纵身从九重天跳下,呼啸而过的风,没了仙气护体,白软身体被那戾风划出血痕,犹如万针扎身。   白软化了原形,浑身是血的白狐在天中哀鸣,嘶声力竭,痛彻心腑。   狼狈的落在傻子坟墓前,后昏了过去……   白鹤轩大骇之下便是心疼至极,被白软的决绝弄得面色惨白、目瞪口呆,仿若脚底生根,动弹不得。   其他仙狐族的长老皆是如此,大惊失色又骇然不已。   如此决绝!   如此执迷不悟!   一时间叫他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软慢慢醒来,雪白的绒毛被鲜血浸染,他强撑着爬起来,迈着艰难的步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傻子墓碑前,白软压抑着低泣,爪子附在墓碑上,用它仅存的法力将那上面的字抹去,后用血写上:   相 娘   公 子   楚 白   珩 软   之   墓   后缩成团团,趴在那沉睡了。   荒山野外,唯剩一只白狐狸孤零零的守着一座孤坟。   晴天朗朗,微风浮动。   白软化作白狐,守在楚珩墓碑前。   任清风明月,雨雪寒霜,它都岿然不动。 第81章   同样大骇不已的还有褚珩, 怔怔的望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   褚珩隔着这幻象端详沉睡中的白软,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可他却摸不着, 只能就那么看着、痛着。   冬去春来, 花开花谢。   时光流转,六百多年已过。   白软缓缓醒来, 一身通白的毛色恢复了,只是那原是九条尾巴的仙狐, 如今只是拥有一条尾巴的狐妖。   不多时, 天空中一道白光盘旋于他周身, 白软化了人形,那白光落在他掌心。   “找到了?”他轻声问,语气中全是难掩的喜悦, 甚至叫他眼里闪了泪。   那白光围着他转着,好似与他一样喜悦不已。   白软一边笑着一边将那白光渡入口中,后白衣如仙,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看着那墓碑, 杂草丛生,蹙了眉头,伸手将那些杂草一一拔掉。   然后对着那冰冷的坟墓, 坐很久。   虽已过去六百多年,可和傻子的种种仿若就在昨天,白软想傻子想的挖心掏肺。   好在他斩断仙根的时候,有意留了这一道仙气在三界中游荡, 因他从那仙狐长老的话语中捕捉到关于傻子转世的信息。   长老说希望傻子永不超生,以此断了他们俩的生缘;如此看来,傻子并没有真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而是去了三界之外的地方。   早些年间,他曾听父亲说过,三界之外还有天,有些魂魄会因某些原因去了不知名的地方,经受洗礼,而后再历经轮回。   那道仙气现如今回了他身边,并告知已经寻得傻子的踪迹。   白软将坟墓打理的干净,犹如新坟,他抚着那墓碑,许久,消失在山林间。   傻子的魂魄要去投胎了,他想看他一眼,想告诉他,即便他转世投胎忘了他,他也是要寻他的。   如今他不再是仙,去地府已没那般来去自如,可依旧强行去了那里。   从鬼门关,到黄泉路,忘川河再到奈何桥,孟婆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鬼魂一碗孟婆汤……   白软来迟了一步,傻子已经喝过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转世投胎了。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白软呢喃着,望着那已经看不见的魂魄,耳畔边是奈何桥上呼啸而过的地府之风,拂过脸庞,冰冷无比,而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傻子的脸,带着傻乎乎的笑,甜丝丝的叫着他娘子。   他有种想追过去的冲动,只是奈何水深深,坠入永无出路,他只能就此止步。   白软回了三生石面前,找到他和楚珩的前世今生以及来生。   傻子是投胎于一富户人家,只是,生下来却是个傻子。   傻子?白软蹙了眉头,心头拧作一团,傻子投胎还是傻子。   心思转了又转,也好,这样,他的傻子就还是他的傻子了。   只是,为何他的傻子这一世还是不得善终,死在家族争夺财产之中,被大火活活烧死……   白软觉得老天未免太不公,他的傻子两生两世都要做傻子,还都是不得善终,实在叫他心中不免涩然。   上一世帮傻子改了命数,让两人隔了六百多年才能相见,若是这一世他再改了命数,他的傻子……   想到这,白软忽而生了怕来。   且不说岁月多久,就怕傻子真为此而落得魂飞魄散,那……   违背天命会天各一边,这种事他不愿再有第二次。   “上仙……”   有声音唤他,白软敛神,举目顺着声音眺望,不远处有个人影正朝他走来,原是这地府的阎王爷。   阎王爷站定在白软面前,缓声道,“上仙,别来无恙。”   “我已不是上仙。”白软淡声道。   阎王爷瞥了眼那三生石,道,“上仙,有道是人的命数天注定,何苦非要拼了命的去随意改变?若人人都能随自己的心意来操纵自己的命运,那这世界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白软安静的听着,不作答。   阎王爷又道,“上仙你可知楚珩这一世本不是傻子的,他乃是一富户人家的嫡长子,后考入朝堂为官,几十年后子孙满堂,家和兴旺,又因他为官多年清廉、赤诚为民,死后成了人们敬拜的好清官,每年清明扫墓的人络绎不绝;而如今他的命数全改了,变成了一个傻子、死于非命、没有人记起他,甚至清明都无人悼念一下这个傻子……而且他死后轮回转世又是傻子,且永生永世都将是注定少一根心智,做一个傻子……”   听罢,白软一时惊愕,怔怔的看着阎王,“是因我的原因吗?”   “这……” 阎王爷眉头拧作一团,答非所问道,“ 大仙还是顺应天意的好。”   顺意天意?白软苦苦一笑,目光转向奈何桥畔,怔怔的望向那投胎转世的方向,心中的酸楚更甚。   白软回了山中他们的家,那里现如今已杂草丛生破烂不堪,近乎废墟。   依稀记得他的傻子从怀里掏出买的包子,记得他的傻子在山间给他捉野鸡吃,记得他的傻子一声声喊他娘子……   情至深处,他该如何收手?   他的傻子,那么好的傻子,他怎能让他生生世世承受缺心智之苦?   只要一想到这个,白软的喉咙里就仿若哽着什么,叫他喘不上气来。   白软又去了门口老梧桐树下的坟墓前,如今老梧桐树已经是千年梧桐精,由他守着傻子的坟墓。   “大仙。”见白软来了,他开口唤道。   “我已经不是上仙。”白软说,“现如今我是妖。”   “你有仙气护体,还是仙的。”梧桐精说道。   白软未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傻子的坟墓,一句话都没有,目光深深,面上无悲无喜的站着。   许久,他开口说,“傻子,我好想你啊……”声音很轻,仿若蚊讷。   明明只要他肯,便能去看望那刚出生的傻子,可他却觉得与他家傻子的距离隔的好远,远到让他觉得他跨不过。   他一出生便是仙,极其稀少的远古神祗,位居上仙之位,地位极其高,可以说是能呼风唤雨、遮天蔽日。   可他在面对傻子的事情上却生了怯,露了怕。   “大仙找到你家相公了吗?”梧桐树精好奇的问。   白软抬起眼来看他,“你想问什么?”   “小妖我只是纳闷,既然找到了,大仙为何不去见他。”梧桐精说,“莫不是觉得他现在是婴儿?”   白软苦笑了一下,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对,嫌他是婴儿。”   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那等他行过冠礼,大仙再去找他,二十载于大仙来说不过是眨个眼的事。”梧桐精声音里带了点笑,要知它可是一路看着他们俩过来的,时隔六百多年他们俩要重逢了,自然是替他们高兴的。   白软笑的落寞,道,“嗯。”   六百多年,寻了六百多年,换来的却是他家傻子要做永生永世的傻子……   傻子这一世姓谁名谁于白软来说都不重要了,他还是他的傻子,还是那个憨乎乎的样子,只是却忘了他了。   白软不想叨扰他的生活,就那么隐了身形陪着他。   他尽量做到不去过问傻子的事情,只是要白软亲眼看着他的傻子被那烈火活活烧死,他怎么都做不到不去管。   那日大火烧屋,火势极旺,傻子被困在屋里,望着这烈火,白软终是按捺不住,飞了过去,将吓的嚎嚎大哭的傻子圈住,牢牢地护在自己怀里,后飞离了这里,带着傻子回了他们山上的家。   傻子看着眼前漂亮过分的人,怯怯的开了口,“你是神仙吗?”   仿佛如六百多年前,他还是他的傻子,只是,在这傻子下一刻说“我要回家”并推开他的那一瞬,白软几乎是顷刻就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永永远远跟他的傻子在一起,便是与天斗他也要冒死一试。   傻子多活了几年,某天夜里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   白软轻抚傻子的睡颜,痴痴的看着他,轻声呢喃,“下一世,再下一世,以后你都不再是傻子,老天让你缺的那根心智,阿软给你……”   又说,“我在下一世等你与我重逢。”   白软抽了根心智给了傻子,后寻了一只要生产的母狐妖,化作一胎经了那产道,犹如历经新生,绝了那根心智再回他身上,也绝了前尘往事的种种,自此,让他没料想他竟也失了前世记忆。   这六百多年白鹤轩一直默默的看着他的儿子,看着这个痴儿。   看的久了,便由最初的愤怒到最后的平静。   然而终是不忍自己的儿子落得如此,他见了那母狐,抱走了刚出生的小白软。   恍然间似乎是看到了一千多年前那刚出生的小阿软,也是这样软乎乎肉嘟嘟的在自己怀里,哪里想,长大后竟如此执拗。   他叹一声,抱着白软轻柔他的小绒毛,如今这小狐崽子成了妖,想要回九重天已然不行,只有给他找个伴,于是便有了赤狐白城这只半妖半仙,那赤狐的父亲原是跟他认识,也是因前尘往事种种牵绊,他们在一起做个伴或许不错。   自此,白软成了一只傻乎乎不谙世事的小狐妖,在妖界生活了三百年,待不下去了,便跟着白城屁颠颠的来了人界,住在了青莲山上。   这山原就是一千年前白软和傻子住的山,只是这里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就跟昔日大不相同。   某一天,他下山玩耍,却遇到了一条恶蟒,白软最怕的便是那等东西了,原以为自个死定了,却被途径这里的王爷褚珩救了。   自此,他们便重逢了。   只是白软不知褚珩是他的傻子。   而褚珩也不知白软是他的娘子。   眼前的幻想就此消失,只留褚珩立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小妖精竟为他付出这么多。   他本是仙,只为了和自个能在一起,下凡做了妖。   黄泉路多数是有来无回,可他的小妖精为了见他一面,孑然一身也要去那地府。   忽然想哭,可却又哭不出来,那种痛到极致的感受让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的小妖精就那么痴痴的寻了自个两生两世近千年时间。   褚珩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第一世,他不过是个分不清雌雄的傻子,却换来一神仙如此的痴情。   忽然不知怎地倒是叫他茫然了。因他不知,除了全身心的喜欢,他还能给白软什么。   “你的心智是软儿给的,当然,我不是不讲道理的神仙,这也是原是第一世软儿一意孤行替你改命造成的,可是……”静默许久,白鹤轩打破安静开了口,“如今软儿作为妖,他的天劫快到了,我只是怕万一……”他说到这住了声。   “前辈……”褚珩颤声开口,“不,晚辈该喊你一声上仙。”略微停顿,询问道,“请问,你是要救阿软避开这天劫对吗?”   白鹤轩露了笑,“果然是聪明人,自然是如此,因历来凡是下界作妖的神仙,所受的天劫都是雷霆之怒,如今的软儿,根本无法承受。”   话说到此,褚珩全部明了,他视线又看向白鹤轩,犹豫着问道,“阿软现在在哪?我……好想见他。”   “在九重天,”白鹤轩道。   褚珩说,“天劫还有多久?”   “这等事,我也算不准,天若想收拾你,谁知道具体什么时候。”白鹤轩道,“只能算个大概,就在最近这两年里。”   褚珩的心头乱着,痛着,好多问题,又觉得该明白的他都明白了。   一个父亲担心自己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即便是神仙,也是有父子之情,这与常人没什么两样。   可若是要他的小妖精离开自个,褚珩便觉得心头的痛更深。   沉默良久,他再次开口,“上仙是要我离开阿软吗?”   “是的,要你永远离开他,彻底断了你们俩的生缘,软儿便能再次飞升成仙,天劫不用承受,连那根缺了的心智也能回来。”   褚珩点点头,彻底了然了。   他觉得该是如此的。因他也想他的小妖精一切安好。   褚珩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晚辈明白了。”   白鹤轩微怔,问,“你不怪我如此自私?”   褚珩看他,“你爱你儿子,我也爱的。”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开了。   白鹤轩怔住,久久无言。   而此时,九重天上。   化了狐形的白软将脑袋埋进小爪里,抽了抽鼻子要哭似得说,“阿软想阿珩了,好想的。”   说完哇哇大哭起来,后哭的抽抽,哼哼的收回自个的大尾巴,气呼呼道,“坏爹!。”又道,“畜生爹!”   正坐在一旁看着他的徐世风,因这话噗嗤乐了。   “对对对,小软儿你这话说的太对了,你爹仗着自个是遗留的远古神祗,实则就是一只臭狐狸,一只畜生!” 第82章   白软吸了吸鼻子, 含泪看着他,瘪着嘴巴,“阿软能说爹, 你不能说的。”吸了吸鼻子, “真是的,你又不是我爹的儿子。”   徐世风, “……”   白软又摸了摸泪,化了人形, 皱着两条小眉毛, “徐爷爷, 我饿了。”   “差辈了。”徐世风道,“我比你爹还小两千岁呢。”   白软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软软的说, “可你看起来比我爹老很多。”   徐世风,“……”   “你爹是狐狸,狐狸最狡猾了,也最擅长伪装, 你懂吗?”徐世风道。   白软才不想听这些,他一张小脸皱的跟苦瓜似得,委委屈屈道, “阿软想回家,阿软好想我家阿珩。徐爷爷你就送我回去吧。”   正说着,白鹤轩现了形,缓步走到白软面前, “这里才是你的家。”   这话给白软听得一顿,后脸上带了怒,立刻跳起来,“靖王府才是阿软的家!”   白鹤轩神色平静的看着他,知道这小狐崽子的脾气,他也懒得跟他生那个气,只淡淡道,“那里只是暂时的家,这里才是你永久的家。”   白软本就圆乎乎的眼睛更是瞪的浑圆,梗着脖子,不以为然道,“有阿珩在的地方才是我永久的家。”   闻言,白鹤轩瞪了眼,神色有变,不悦道,“他一个肉体凡胎能陪你多久?说长了也不过是八九十年!”   白软听罢不高兴了,小脸登时一垮,瘪着嘴瞪着白鹤轩,委屈又气鼓鼓的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阿软也是要变成人的,到时候和阿珩一起,即便是活到五十岁,那也是高兴的。”   变成人?这话叫白鹤轩的脸垮了下来,也不高兴了,可看着眼前那气鼓鼓的小狐崽子,他将火气压了又压,沉声道,“不知天高地厚!”   白软紧抿着双唇,腮边的软肉跟着抿出一点点小窝窝来,瞧的人心里面不禁一软。   徐世风插嘴道,“老白狐,你就这一个儿子,他可是一根筋走到底,你想想以前……”话点到为止,给白鹤轩使了使眼色。   这小狐崽子吃软不吃硬,的确是不能惹恼了他,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更何况褚珩那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答应愿意牺牲自己保全软儿,这样算来,不如就……先让软儿回靖王府?   心中这样思索着,便也开了口,道,“就这么想回去?”   白软小脸皱着,全是个气闷,“自然是想回去,那里有阿软的娘子,不回去怎么行?”撅了噘嘴,哼唧一声,说,“阿软学过的,相公出门在外,断不能让自家娘子等太久的,若不然便是负心汉了。”   “……”白鹤轩不理会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看着他,说道,“好,爹我就放你回靖王府,只是,你不可在那待太久,我让你回来,你必须得回来。”   白软闻言先是圆眼一瞪,后又弱了气焰,眨眨圆乎乎的眼睛,后滴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也不知脑袋瓜里有了什么点子。   他挺了挺胸脯,点了点头,道,“好,那你现在就要放阿软回去。”想了想,又跟白鹤轩打起商量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阿软都待了好久了,地上肯定好几年了,你怎么也得让阿软待上个几十年再让阿软回来。”   白鹤轩轻哼,“你才不过在这九重天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哪里的一天?”   白软瘪瘪嘴,一张小脸苦瓜似得,不吭声。   白鹤轩蹙眉,不想再跟这小狐崽子多废话,袖子一挥,白软化了狐形,他揪起他的尾巴拎着去了凡间。   眼前出现靖王府邸的时候,白软立马小脸上带了笑来,高高兴兴的蹬了蹬小蹄子,开开心心的道,“谢谢爹。”   白鹤轩一愣,故作板脸,道,“只这一次,下一次绝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白软乐歪歪的点了点小脑袋,等白鹤轩放他在地上,他屁颠颠的撒开小蹄子就往褚珩房间冲。   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感觉好久好久没见他家阿珩了,真是想的他想哭。   “阿珩,阿珩……”   远远的还未进门,就高声喊了起来,撒蹄子的往书房里窜。   褚珩正兀自喝闷酒,旁边是小山雀,这一人一鸟听到白软的声音,都以为出现了幻听。   下一刻,就见白软跳上软榻,出现在他们俩面前,不等褚珩反应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   “阿珩……”白软软声唤道,哭的抽鼻子,甚至整个小身板都抖了起来,“阿软好想你,好想好想的……”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惊喜道,“阿软,你回来了?”   白软狂点小脑袋,并嗡声道,“阿软再也再也再也不要离开阿珩了。”   声音满满的哭腔,叫褚珩心疼不已,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抱紧了他家小妖精。   “再抱紧点。”白软说着,又往褚珩怀里钻了钻。   褚珩收了收手臂,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小白团子。   得了他家阿珩的怀抱,白软总算是心满意足了,大尾巴摇一摇,又摇一摇,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抓住褚珩的衣服,唯恐下一刻见不着他。   两人相继无言的抱了一会,褚珩终于开口,柔声道,“让我看看你。”说完松了松手臂。   白软忙乖乖的把自个呈现给他,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软声道,“阿珩,阿软要变成人。”   “好。”褚珩压下所有的酸涩,强颜欢笑着,“你想变成人就变,只要你开心。”   “不是的,阿软是说,阿软要变成人,不做妖怪了,更不做什么神仙,就跟阿珩一样,是个人,然后跟阿珩你一起相守到老。”   他说着化了人形,坐在褚珩面前,一张小脸上十二分的认真。   这话却叫褚珩险些绷不住,差点将心底那苦涩冒出来。   为我不做神仙,下凡做了妖;现如今又要为了我不做妖怪而做个凡人。   褚珩心痛的想着,他的小东西如此好,他都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爱了。   白软脑袋瓜又想到了什么,哎哟一声,握住褚珩的手,“阿珩,我那狡猾的爹爹每对你做什么吧?他有没有欺负你?或者打你?”   他这么说着一双软乎乎的手在褚珩身上摸着,确定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鼻子又嗅了嗅,白软的脸蛋贴着褚珩的脸,皱皱鼻子,软软的说,“阿珩,你满身都是酒味。”说着伸出手臂抱住褚珩,“不过,阿软不会嫌阿珩的……”   他一张小嘴一刻不停的说着,褚珩抱着他安静的听着他的碎碎念,心里又不由自主的涌出蜜来。   果然,只有他的小东西能让他心情转好。   白软说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而后喊饿,要吃米饭。   伺候的丫鬟们忙端来了热乎的米饭,白软就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角塞,吃的满嘴满脸都沾着米粒,瞧得人心里又是不可言喻的柔软。   再加上白软那双漂亮的圆乎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褚珩没完没了的看,眸子水光光,那里面全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褚珩给他瞧得使了笑,伸手给他拿点脸上的米粒,道,“吃饭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因为阿珩好看呀。”白软嘴巴又冒蜜。   听的褚珩享受又好笑。   吃过饭,白软依然紧紧盯着褚珩,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而褚珩也回望着他,心中思绪飞转,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儿别样不好的情绪。   因他能为他家小东西做的也就是让他在于自己相处的以后日子里开开心心了。   白软渐渐躺在褚珩腿上睡着了,褚珩也有了睡意,搂着他慢慢跟着睡了。   白软忽而又醒了,招呼小山雀过来,后抱着小山雀,往褚珩怀里一缩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两日,白软坐在褚珩腿间,趴在窗户边看外面的细雨。   许久,褚珩轻抚他的后脑勺,柔声问,“累了吗?”   白软摇头,腮边微鼓,晶晶亮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又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看向褚珩,“阿珩,你与我出去走走,如何?”   “好。”外面下着雨,是要多穿件衣服的,褚珩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襟,后拿过丫鬟递过来的外衫给白软披上。   白软乖乖的任凭褚珩给他穿上外衫,后学着他的样子,也给褚珩外衫,后拉住褚珩的手,“阿珩,走。”   “外头下雨了,带把伞。”褚珩道。   “阿软要和阿珩撑一把伞。”白软双唇软翘,声音也软绵绵。   褚珩笑,“好,自然是跟我的小妖怪撑一把伞。”   白软笑眯了眼睛,高高兴兴的跟褚珩带着小山雀一起出了王府。   坐进马车里,白软才道,“阿珩,阿软带你去月老庙。”   闻言,褚珩挑挑眉,“月老庙?”   “嗯。”白软一张小脸噙着笑,语气甜丝丝道,“阿软也要和阿珩去那里求个姻缘线。”   “可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就不需要再求了。”褚珩笑说。   “阿珩傻子不成,阿软是要求下一世,再下一世,再再下一世……总之,阿软要求生生世世和阿珩在一起的。”白软脸上带着认真。   褚珩听的动容,一个小妖怪带着他去月老庙……   真不知是傻还是痴了。   忽然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收了收手臂,将怀中的小狐妖抱紧了些,轻声问,“若我真的是个傻子,你可会嫌?”   这话走几分明知故问,可他偏偏要问。 第83章   白软给这问题问的一个愣, 望向他,那双漂亮的猫儿眼微微眯了眯,双唇不由自主的微微撅起, 后一双白净胖乎乎的小手捧住了褚珩的脸。   “阿珩若变成了傻子, 还是阿珩吗?”他自问自答道,“当然还是阿珩了!”说完撅起嘴来亲了一口褚珩, 又软声软气的说,“只要是阿珩, 无论变成什么阿软都喜欢的。”哼唧一声, 道, “阿珩真是傻子不成?阿软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说完那双漂亮的眼睛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 扑在眼底,乖巧又好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 唉一声,抱住褚珩,喃喃道, “阿软最喜欢阿珩了,只要是阿珩,无论怎么样都喜欢的。”   褚珩心头轻颤,没有说话, 只是抱紧了白软。   马车一路不停歇,渐渐从大路去了小路,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不是很好走,白软靠在褚珩怀里,双手抱着一个鸡腿啃的带劲,满嘴满脸满手都油腻腻的。   褚珩双臂护着他,偶尔给他擦擦嘴角的油腻,多半时候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他啃鸡腿。   “阿珩你快尝尝,很好吃的。”白软将啃的不成样子的鸡腿送到他嘴边。   褚珩脸上带了笑意,看了眼那鸡腿,柔声说,“我不饿,你吃吧。”   白软哼唧,道,“阿珩,其实阿软是不想吃了,阿软现在想吃包子。”   褚珩的笑意更浓,只好接过那鸡腿,慢慢吃了起来。   白软伸手将他带的包袱拿来,扒拉着找出油纸包里的包子,还热乎着呢,赶忙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后满足的一双圆眼眯成月牙,后往褚珩怀里一靠,开始吃包子。   小山雀已经吃的小肚皮圆滚滚,躺在摇摇晃晃的车里睡起大觉来。   褚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它,不知怎地,忽而有几分羡慕这只小雀鸟了,除了吃便是睡,好似没什么烦恼。   视线转回,继续盯着他家小妖精看,白软一贯的吃东西不喜人打扰,抱着包子吃的浑然忘我,当然也不忘热情的邀请他家阿珩吃。   褚珩亲他一口,咬了口包子,说,“你还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提这个,白软高高兴兴的把自个的包袱拿过来,摊开给褚珩看。   鸡腿、鸡爪、包子、各种小糕点和几个苹果。   褚珩瞧着笑出声来,语带戏谑,“小妖精真是走哪都不忘带着吃的。”说完伸手摸了摸白软吃的圆起来的肚皮,笑的更欢。   白软双颊微鼓,看看包袱里的吃的,又看看褚珩,最后看向自个手上的包子,后咬了一口,对他家褚珩的话既往不咎,继续开开心心的吃包子。   等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的靠着褚珩的胸膛碎碎念。   褚珩轻抚他的后背,“睡吧。”   白软摇了摇头,强撑着眼皮看褚珩,说,“阿软不要睡。”   “那你困吗?”褚珩给他擦着油腻腻的小手。   白软点头,眯着眼睛,“阿软好困的。”   “那就睡。”褚珩说着,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白软躺下。   “可只有兽类才吃饱了就睡,人类大多数不是这样的,阿软要做人类,所以阿软不要睡。”白软道。   褚珩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一丝涩味来,看着白软,低下头去,亲他一口,“人类吃饱喝足了,也是睡觉的。”   白软眼睛半睁半眯的看着他,嗯了一声,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褚珩腿上睡了。   外头细雨绵绵,暮春早夏,透着几分凉意。褚珩将早就备好的被子扯过来给白软盖上,后怕压着那只睡得沉的胖鸟,将它拎起,放在显眼的被子上。   马车颠簸,不知走了多久,慢慢停了下来。   褚珩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雨似乎下的比先前更大了,他略略蹙了蹙眉头,吩咐马夫找个地方拴好马等着,后放下车帘子,继续安静的等着。   他家小妖怪睡得如此香甜,他是真舍不得叫醒,天色尚且还早,那就让他再多睡会。   可哪里想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白软丝毫没有醒的意思,褚珩眉头一会皱一会舒展,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又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天色已经不早了,并且雨已经从毛毛细雨变成了哗哗大雨。小山雀已经醒了,正蹲在他肩头,伸着脖子往外跟他一起看。   褚珩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停了,是回王府还是叫醒他家小妖精?   略一思索,褚珩还是决定叫醒白软,毕竟月老庙就在眼前,小妖精既然这么想来,是要满足他的。   他将肩头的小山雀拿下来,让他站在自己手心里,抚了抚他的羽毛,后将他放在一边。   低头看向枕着他双腿睡着的白软,褚珩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蛋,俯身下去,轻柔的抚摸白软的下巴。   白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翻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褚珩低笑,小声道,“该醒了,月老庙到了。”   白软又嗯了一声,却还是睡着。   白软终于有了回应,翻过身来,慢慢的睁开眼睛,困顿顿的看着褚珩,后坐起身,顶着乱了的头发抱住褚珩,趴在他肩头,软声道,“阿珩,阿软要去月老庙的。”   褚珩抱住他,轻拍他的屁股,“已经到月老庙了,我们等去完那里,再回来睡,好吗?”   白软点点头,却还是趴在他肩头不肯起来,只打了个哈欠,嘟囔着,“好困,阿软困的睁不开眼睛……”说完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眼睛睁的圆不溜秋,嘿嘿一笑,“阿软骗阿珩玩的。”说完又倒入褚珩怀里,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小模样,小小声的撒娇,“阿珩,阿软困,你要想办法让阿软点不困哦……”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褚珩忍着笑,任由白软那双软乎的小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   白软黑眼珠转了转,手停在褚珩的肚子上,摸了摸那几块有些个硬乎乎的肌肉,后拿出手来,给褚珩整理好衣服,傻笑两声,“好了。”   睡饱了,也摸了褚珩,心满意足的带着小山雀下了马车,被外面哗哗的大雨弄得一愣,扭头看身后的褚珩,“阿珩,下大雨了,你小心点,我先下马车,撑好了油纸伞,你再下来,乖哦。”   他说着快速下了马车,撑开油纸伞站在马车旁等着褚珩下来。   褚珩的眸子紧紧盯着白软,下了马车,站在伞底下,将伞拿过来,看了看这雨势,道,“路有些泥泞,来,阿珩牵着你的手走。”   “那是自然,即便阿珩不牵着阿软的手,阿软也是要牵阿珩的。”白软说着已经紧紧拉住了褚珩的手。   小山雀屁颠颠的飞落在白软肩头,后望了望不远处的月老庙,忽而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这么想着便开了口,道,“阿软,阿雀在马车里等着你哦。”   白软偏头看他,“阿雀不跟我们去吗?”   小山雀皱皱小鼻子,嘿嘿一笑,“我还是觉得在暖乎乎的马车里舒服,那里有软乎的被子还有好多吃的。”说完扑棱着翅膀飞去了马车里。   白软漂亮的眼眸望了望它,后转向褚珩,冲他可爱一笑,“阿珩,走,就我们俩也好。”   进了月老庙,许是下雨的原因,并没有人在这里求姻缘。   白软圆溜溜的眼睛扫了一圈,皱皱鼻子,“这么破烂……”忽而心头涌上些许郁闷来,这样破破烂烂的地方,他带着阿珩来作甚?   明明在天上的时候,徐爷爷说,三生石只能看三生三世,而月老却可以知晓七世姻缘。   白软眉头皱了起来,瞧着这月老庙,撇嘴道,“如此破庙,哪里会住着神仙。”   褚珩笑道,“心诚则灵,天下那么多间月老庙,却只有一个月老,他老人家怕是也忙的不知该住在哪里好。”说完轻轻捏了捏白软圆乎的脸颊,“乖,你本就是……”他原是想说神仙的,话到嘴边改了口,道,“一只小狐妖,怎还信起拜月老这件事了?”又说,“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不需要再求姻缘了。”   白软眨眨眼,继续撇嘴道,“阿软知道。可徐爷爷说,月老可以知晓七世的姻缘,阿软要看看那跟扯着我们俩的红绳,也就是姻缘线是不是系了我们俩七世。”   听了此话,褚珩心头不由得一阵疑惑,“七世?若是系了七世当如何?”   说到这个,白软圆乎乎的小脸上带了笑,昂着小脸看着褚珩,道,“阿珩,徐世风爷爷说,若是我们俩有七世姻缘,那便可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褚珩听得动容,眸色深深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阿软可不会骗阿珩。”白软笑嘻嘻道。   褚珩看了看这月老庙,问,“在这月老庙求月老,他会不会告诉我们?”   白软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阿软也不知呢。”垂下眼帘,瘪着嘴巴想了想,哎哟一声,忙从衣兜里掏出一件宝物来,那是一撮狐狸毛。   褚珩略愣,“狐狸毛?”   “这是徐世风爷爷从我爹身上薅下来的,我爹可是特别厉害的上仙,他的毛能帮助我们去天上的月老庙找月老。”   因这话褚珩不由得抬头,后看向白软,再看向那一小撮狐狸毛。   白软眼睛滴溜溜的,也在盯着那撮狐狸毛,嘴里念叨了几句,后那撮毛变成了一只大狐狸。   “阿珩,这便是我们去找月老的坐骑了。”   白软说完不等褚珩再开口,拉着他的手坐在了大狐狸上,后让这只坐骑驾云带他们去了相思树下找月老去了。 第84章   相思树下, 哪里有月老的身影,白软找了好几圈,也未看到, 不禁瘪着嘴生了委屈来。   褚珩瞧着怏怏不乐的小妖精, 伸手轻抚他毛茸茸的耳朵,揪了揪、揉了揉、捏了捏。   化作人形却露了尾巴和耳朵的白软一双水光光的眸子看着他, 撅嘴,委屈道, “徐世风那老头骗阿软, 他说要找月老, 天上的三个地方可以找到,团圆月下、相思树底,订婚殿中, 今日下雨,没有圆月,哪里想这相思树下也没有月老的身影。”   褚珩给他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弄得心尖颤,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圆软的脸蛋, “不是还有订婚殿我们没去吗?”   白软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动了动耳朵,可爱的点点头, 让坐骑大狐狸带他们去订婚殿。   前头狐狸甩着尾巴,旁边是白软甩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拉着褚珩屁颠颠的去订婚殿。   到了那,果然一童颜鹤发的老者正在查阅他的姻缘薄。   白软欢喜的走到他面前, 笑眯眯的拽拽他的衣服,软糯糯的喊道,“月老爷爷。”   月下老人抬起头来,见来人,眯起眼笑了起来,道,“哟,小上仙你来了。”   “阿软不是小上仙,阿软是要做人的。”白软软声回道,并呆呆的问,“月老爷爷你知道我要来?”   “定然是知道。”月下老人合上手中的姻缘簿,看着白软,笑着说道,“我不仅知道你要来,我还知道你要带着你的相公来。”说完抬头看向褚珩。   褚珩朝他礼貌的点了下头。   月下老人笑着捋了捋胡须。   白软有拽拽他的衣角,纠正道,“阿珩是阿软的娘子,阿软是相公的,月老爷爷说错了。”   月下老人慈祥的笑着点头,“对对对,小软儿你是相公,这位褚公子是娘子。”   白软带着些许羞涩,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月下老人让他们俩坐,白软拉着褚珩的手坐下,便问道,“月老爷爷,阿软想知道和阿珩是不是有七世姻缘,你给阿软看看你的姻缘簿好不好?”说完目光锁定月老手上的姻缘簿。   月老闻言明显的愣了一下,往怀里抱了抱那姻缘簿,略略皱了皱眉,道,“不是我不给看,而是这姻缘簿可不能随便给旁的人看,这是天机的。”   “天鸡?”白软听了这话忽然想吃鸡了,不禁咽了口口水,“天上的鸡好吃还是地上的鸡好吃?”   月老,“……”   白软嘿嘿笑了笑,拖了拖自个的小胖脸,软声道,“阿软跟你说着玩的。”   白软说完抿了抿唇,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看着月老,将他老人家看的心肝颤,不由得暗暗想,这小软儿还跟以前一样可爱的想让人捏,这么想着,就伸出手来,捏了捏白软圆软漂亮的小脸蛋。   白软甩了甩漂亮的大尾巴,后动了动脑袋上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最后那双晶晶亮的黑眼珠转了转,软声道,“捏了阿软的脸蛋就要把姻缘簿给阿软看哦。   听了这话,月老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道,“小软儿你真是……不愧是狐狸。”略顿停顿了一下,非常歉然的说道,“这姻缘薄真的不能随便给旁人看的。”   闻言,白软双眼垂下,眼睫轻颤,有些许丧气和不开心。   一直未说话的褚珩,双手作揖,道,“月老上仙,既然我家阿软也是上仙,那边不是旁的人,你给他看一眼应该没事的吧。”   月老,“……”   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白软跟着附和道,“对的对的,我家阿珩说的很对的。”   月老视线转向他,笑了笑,后转向褚珩,说道,“虽是上仙,可上仙与上仙的位份也是有不同的,自开天地以来,这姻缘薄只能我月老看。”   白软听见这一句,立刻一张小脸带了几分不开心,坐到褚珩怀里,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尾巴和耳朵全都耸拉下来,烦闷道,“阿珩,这老头不给我们看。”   月老,“……”前一刻还是月老爷爷,这一刻就成老头了。唉。   褚珩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这是规定,你想,若是每个人都能看那姻缘薄,可不就真的乱套了?”   听了这话,白软耳朵稍稍动了动,尾巴轻轻摇了摇,抬起头来,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可若看不成姻缘薄就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有七世姻缘了。”   其实褚珩也想知道的,但是既然有规定,总不能强仙所难,他定了定神,轻柔的笑道,“无碍。”   白软皱起眉头,哼唧一声,偏头看向月老,后又哼唧一声。   “月老上仙,你说这姻缘薄不能看,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呢?”褚珩试探性的问。   月老皱眉,略作思索,道,“想知道你们俩有没有七世姻缘?”   白软目光期待的看着他,摇了摇那毛茸茸的大尾巴,“阿软非常想知道,月老爷爷你就告诉阿软吧。”   月老淡淡笑了一笑,伸手指了指他们俩的脚边,立时他们俩的脚上出现了一根红绳,让两人的脚彼此系在一起。   白软低下头,瞪大了眼睛,随后仰头看褚珩,满是愉悦道,“阿珩,我们的姻缘线是系在一起的。”   褚珩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他们俩现如今在一起,自然这姻缘线是系在一起的,那下一世,再下一世以及后来呢……   褚珩心中思索着,却也没说话,他虽然非常想知道,可却又有几分害怕,若是下一世和白软……   褚珩心头一阵恍惚,他险些忘了,他可是答应白软的父亲要在白软遭受天劫时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是要永远的结束……想到此,忍不住心头发涩,将坐在他腿上的白软搂紧了些。   白软浑然不知他心里的情绪,弯腰细细瞧了瞧那红绳,后抬头看向月老,道,“月老爷爷,徐世风爷爷告诉阿软,说你手上那红线也可以系在手上的,手脚都系上,那阿珩便永远都是阿软的了。”   月老笑道,“小软儿说的是,可这永远,是不对的,只能说,你们俩彼此抓的更紧了些。”   “那你能给阿软一根吗?”白软问道。   “自然是能的。”月老说着抽了根红绳,递给白软。   白软欢欢喜喜的拿过来,后拉过褚珩的手,认认真真的给他系在手腕上,又让褚珩给他系在手腕上。   月老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们俩,等那红绳系好了,他手一点化,那红绳便不见了。   “是要将这绳隐起来的,若不然整天手上脚上晃根绳子,算什么。”他说着指了指他们俩手上那根姻缘线道,“这姻缘线你们俩可给我牵好了,日后……”说到此,略微挑了下眉,意味深长道,“总之,可别给弄丢了。”   白软与褚珩十指相扣,他晃了晃他们俩的手,可爱的一笑,“丢不了。”   褚珩心间有了一丝疑问,却也没往深了想,只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和脚上消失不见的红绳。他的肉眼似乎是看不见这绳,除非月老将它们显现出来。   月老捋着胡须笑了一声,“你自然是看不到的,因你是肉眼凡胎,不过,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了。”   褚珩心里那点隐约冒出来的疑问又添了几分,微愣愣的看着月老,道,“谢谢月老上仙。”   月老哈哈一笑,又捋了捋胡须。   “你都给我们姻缘线了,那你还没告诉阿软,我和阿珩是不是有七世姻缘呢。”白软说。   月老微顿,捋着胡须摇摇头,“这也是不能随便透漏的,即便是当事人也不行。”   闻言,白软一张脸彻底垮了,当下就想给这老头几个狐狸爪子吃吃,可又想自己没理,他家阿珩教过他,做人是要讲理的。   月老笑道,“小软儿莫生气,”一面说着一面指着他们俩手间那根姻缘线,“虽不能告知,但我老人家给你们的这根线可是个宝贝。”   白软低头瞧了瞧,撇嘴道,“可阿软还是想知道我和我家娘子是不是有七世姻缘。”   褚珩也看了看手间,后抬眼看向月老,有些想询问,但想起日后是要入了尘土消失不见的人,问了也怕是多问,在心里安暗叹口气,心头不由得涌出些许感伤来。   “小软儿的娘子。”月老忽然唤他。   褚珩一愣之下,便是应了,看着他道,“不知月老上仙有何事?”   月老笑道,“有些事情不必放在心上,或许历经天劫洗净三生尘埃,获得新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出路。”   褚珩面上一惊,定定的看着他,联想起白软父亲的话,便不由自主的问道,“上仙的意思可是……”   月老打断他,“我可没说什么,诶,我老人家记忆不太好,不知方才说了什么了。”   褚珩给他打断的心里有起了迷茫。   白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拉着褚珩起来,道,“阿珩,我们走,不跟这老头说话了。”说着冲月老哼一声,气鼓鼓道,“坏!”说完拉着褚珩气呼呼的走了。   月老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转眼也不见了。   回了王府的白软气闷的抹泪,想到去天上一趟,却什么都没问着,真是好不心烦。   褚珩忍不住伸手抱他入怀,柔声安抚。   白软垮着一张小脸,双眼含着泪,怏怏不乐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我想,我们定是有七世姻缘的。”褚珩说,“你觉得呢?”说完给白软擦擦泪,亲了亲他的眼睛。   白软双唇软翘,看着他,听了这话有些受用,只点了点脑袋,还是不说话。   褚珩又道,“况且你我手脚都系上了这姻缘线,你说,我能跑哪里去,怕是永远都将是你的阿珩,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等话语,白软猫儿眼转了转,觉得似乎是这样,脸色缓和了下来,嘴角带了点笑,“阿珩,那你愿意永远当阿软的娘子吗?”   “自然是万分的愿意。”褚珩说着又亲了亲他的嘴角,“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这话原是我把你当细作时从你那听来的,那时候我就听得动容了,到后来更是觉得你我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么一番话才叫白软真正高兴起来,抱住褚珩咧嘴笑了。   初夏的某日午后,睡醒的白软正趴在床上数铜钱,这些是他攒来给白城买礼物的,他想白城了,决定去京都看他。   没想到褚珩有事情要去京都,正好他一起跟着去,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一枚两枚三枚的正数的带劲,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急呼呼道,“阿软,阿软……”   白软抬了抬眼皮,一脸疑惑,“怎么了阿雀。”   “快,快去后花园看看。”小山雀有点兴奋。   白软不明所以,甩了甩大尾巴,后收起,又将两只耳朵收起来,下了床,跟着他去了后花园。 第85章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火急火燎的带着白软去后花园。   白软一头雾水屁颠颠的快步跟着。   秋容冬梅和几个伺候着的小厮们, 不敢多问,但王爷有吩咐,只要他不在王妃身边, 但凡是王妃离开屋子, 府里的下人们无论如何都要尽量跟着,故而只能快步的跟在他身后, 全是个提心吊胆,怕这小祖宗又闹什么新乱子。   一路快步到了后花园里,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一株小麦旁边, 挺着小胸脯冲白软道, “阿软,去年冬日我们埋的粮食居然都发芽了,看, 长出了一片粮田。”   白软脚步一顿,圆眼睁的圆溜溜,接着弯成新月,开心的奔向那片粮田。   “阿雀, 这,这是我们埋的粮食!”他声音里也全是不可抑止的开心。   “是阿软你的,我的只有一点点, 好像就只有几株。”小山雀说着扑棱着翅膀,“阿软,后花园这一片全是你挖坑藏得那些粮食,现在都长出来了。”   白软抿唇笑, 受了这夸赞,圆乎乎的眼睛看了看这片绿油油的粮田,忍不住化了狐形,在里面奔跑撒欢起来。   跑了几圈停下来,白软累的气喘吁吁,小狐狸脸蛋红扑扑,只是有毛毛遮盖着看不见罢了,他抖了抖身上的毛毛,又蹲坐在地上,用小蹄子挠了挠耳朵,或许是因为小身板太圆乎,哎哟一声滚在了地里。   秋容几个丫头和小厮们吓的立时要上前,却又见白软高兴的在土里打起滚来,开心撒欢的模样像足了一只狐狸。   小山雀跟着他一起玩的开心,扑棱着翅膀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的,跟撒欢的鸟一样。   这一只狐狸和一只鸟玩的开心,等玩累了白软趴在软乎的土壤上晒太阳,四脚朝天,大尾巴轻轻的摇一摇。旁边是小山雀,累的躺在白软身旁,双爪朝天,跟着懒洋洋的晒太阳。   白软小蹄子偶尔颤一颤,耳朵动一动,尾巴摇一摇,或者小爪子也稍稍颤一颤,将自个的肚皮毫无戒备的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翻个身,用爪爪挠挠自个的屁股,却因身板太圆乎,爪爪太短,够不到自个的屁股。   白软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翻个身,圆乎的眼睛看向不远处候着的丫鬟小厮们,然后伸出短胖的小爪子招呼他们过来。   主子招手了,秋容他们定然是听命行事,纷纷走了上来。   白软又翻个身,往地上一趴,软声软气的开口道,“阿软的屁股痒痒,可是阿软却够不着。”   素来常陪着照顾的秋容蹲下来,正要伸手给主子挠痒痒,却被一双手制止住,抬眼看去,便见褚珩来了。   几个丫鬟小厮立马行礼,正要张嘴,褚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别出声,又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当然还不忘把白软身旁躺着昏昏欲睡的那只小胖鸟拿起来递到秋容怀里。   等丫鬟小厮们下去,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看看他们,又看看将他抱起来的褚珩。   “阿珩。”见到褚珩,白软立马笑眯了眼,小嘴也跟抹了蜜似得,哎哟一声,一双狐狸爪爪放在褚珩脸上,“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是谁家的呀?当然我白软的。”   褚珩被这话弄得失了笑,将他往怀里搂紧了些,拖着他那肉嘟嘟的小屁股,给他轻轻的挠着。   白软爪子揣在胸前,一双猫儿眼水光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褚珩的脸,越看心里越欢喜。   “回凌烟阁吧。”褚珩说。   白软摇头,伸出爪子指了指那一片绿油油的粮田,软声道,“阿珩,快看,那是什么。”   褚珩侧头看了看,摸了摸白软的小肚皮,“粮田。”   白软摇了摇大尾巴,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去。   褚珩没辙只能弯腰将怀里这只激动的小白团子放下来,白软迈着高昂的步伐停在一株玉米面前,昂着小脸,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瓮声说道,“阿珩,这都是阿软去年冬日的时候挖坑储备过冬的粮食,哪里想它们全都发芽长出来了。”   白软高兴的抬起小爪爪轻轻摸了摸玉米的叶子,感慨似得叹了一声。   褚珩忍着笑,蹲下,点头道,“对,全是阿软的功劳,让这快废弃的花园变成了有用的粮田,长出这么多粮食。”   白软点头,理所当然道,“这话不假。”说完继续认认真真的看自己的成果。   褚珩,“……”   跟着他家小妖精在后花园转了两圈,眼前的白团子早就已经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一副疲倦的小模样眼巴巴的看着褚珩,伸出爪子来,软糯道,“抱我。”   褚珩很是宠溺的抱起他,并帮他拍拍身上的土,问,“这下可以回凌烟阁了吧?”   白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圆乎乎的眼睛带了水汽,泪眼汪汪的。   褚珩给他弄得心肝颤,抱着这小妖精回了凌烟阁。   伺候的下人们早就备好了洗澡水,褚珩把怀中的小狐妖丢在浴桶里洗干净,抱他出来准备给他擦干毛毛。   刚放到榻上,白软化了人形,光溜溜的坐在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软糯的指着自己的屁股,皱着眉说,“阿珩,阿软这里痒。”   他说着侧侧身,将自个发痒的那半边屁股给褚珩看。   褚珩伸长脖子往那瞧了瞧,原是上面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褚珩命小厮拿来止痒的脂膏,温柔的给白软抹上,几息时间,白软便觉得不痒了,立时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拿过那脂膏细细看了起来。   “阿珩,这个外貌府上还有吗?”他问。   “多的是。”褚珩道,“去年夏季的时候不是给你院里很多?”   白软一边回想着一边摇头,带点可怜兮兮,“阿软不记得,再说了,阿软不识字,也不知这东西是用来止痒的。”说到这带了几分委屈,“而且那时候阿珩都不理阿软,总是阿软厚着脸皮去找阿珩。”说到这抬眼盯着褚珩,全是个委屈的小模样。   褚珩忍不住自责,那时候的小妖精被自己那样冷漠对待,不知心里是何滋味,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用薄被包裹住他,只露出一颗脑袋来。   白软眨巴眨巴眼睛,实在可爱的打紧。   褚珩忍不住露了浅浅笑意。   白软瞪眼,故作凶巴巴道,“笑什么?”   褚珩咳了咳,“笑你好看。”   “好看难道不该是夸的吗?”白软说着瘪了瘪嘴。   褚珩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就听白软嗡声道,“夸我。”   褚珩,“……”   将任性的狐妖好好的夸了一番,白软十二分满意的靠在褚珩怀里吃着刚从青莲山摘来的桃子。   “阿石把山上的桃树、梨树、苹果树、葡萄树都修剪了,今年结的果子比往年都多。”他咬一口桃子,嘴里塞的满满,含糊不清的说,“阿石真是一个很好的看山人。”   说到此忽而想到了什么,直起身来,拿过那止痒膏,一边咀嚼着一边看着褚珩,“阿珩,弄一些这个,阿软要给阿石送去。山里蚊子多,每年这样的季节都把阿软咬的好多包,阿石是人类,怕是更会受不了……”   褚珩听着他的碎碎念,点头应了,并吩咐下人备好这些。   白软又让下人多备一些,他要带去京都送给阿城。   备完这止痒膏,白软光着屁股在屋里走动,见什么好东西都要说备两份,一份带给白城,一份带给石砡。   终于走到褚珩面前,下意识的指着褚珩,“这个……”   褚珩,“……”蹙眉,变脸。   白软一顿,看看他,嘿嘿一笑,讨好的抱住褚珩,“这个是阿软的,只能是阿软的,谁也不能给。”   听了这话,褚珩才算是满意了,将白软护在怀里,又用薄被裹住他,拿了衣服,道,“穿上衣服,这样光着算什么?嗯?”   白软垂眼,抿唇,“天热,阿软不想穿衣服。”说着却将衣服拿过来,“不过,阿软是要做人的,是得有个人样。”他说完哼哧费劲的往身上套衣服。   褚珩制止住他,给他捋了捋有些乱了的头发,后拿过衣服要给他穿衣服。   白软将衣服夺过来,摇头,“不行,阿软要自个穿,以后做人了,可不能总要阿珩给我穿衣服。”   刚套上亵裤,忽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穿衣服,就从榻上跳下,光着脚丫对外头的候着的人吩咐再备一些这个季节的衣服。   下人应了,便去准备了。   白软心满意足走回来,还不忘嘟囔道,“差点忘了给阿石准备衣服。”   脚走到榻边,刚想把自个塞进褚珩怀里,忽而看到榻边的鞋子,忙转身跑到门口,探出一颗脑袋来,冲外面候着的下人又吩咐别忘了备几双鞋子。   猫儿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后对下人吩咐道,“衣服鞋子依旧都是备两份。”   “阿城和阿石要一人一份的。”白软做着这样的打算,回了榻边,爬上榻,将自己塞进褚珩怀里,往他胸膛一靠,继续啃桃。   褚珩,“……”   忍不住有几分吃味,这小妖精,都不曾想过给自个准备当季的衣服鞋子。   不过转念一想,府里这么多下人伺候着,该准备的早就不等他们吩咐就已经备好了。况且如今和白软心意相通,时刻在一起,这当是比什么都珍贵的。   他伸手抚了抚白软白净圆软的脸蛋,又戳了戳因咬进嘴里一口桃子鼓起来的腮颊。   白软扭头看他,将手上的桃子送到褚珩嘴边,软软的含糊不清的说,“阿珩,给,可甜了。”   “是嘛。”褚珩轻挑眉看看那桃,又看向白软。   白软点点头。   褚珩却大手扣住白软的后脑勺,吻住了他的双唇,尝了一口白软嘴里那口桃,后退出他的双唇,心满意足的点头道,“嗯,很甜。”   白软给弄了个脸蛋红扑扑,睫毛扑闪闪的,靠在褚珩怀里抿唇偷笑,正是个害羞又吃到“豆腐”的满足小模样。   一口似乎不够,于是褚珩将还在傻乐的小妖精压在了身下,开始一番“进出口交流”。   晚上把白软折腾的厉害,褚珩都觉得有些许累,翌日去京都,小妖精困的不想起,闹了些脾气,喝了碗白粥又睡下了。   怕马车颠簸,牵扯那处的痛感,小妖精受不住,褚珩柔声哄了一番,让白软化成狐形,抱着他,又带着小山雀上了去京都的马车。   出了王府没一会儿,白软被街口那家包子铺卖的包子香味给弄醒了,买了几笼屉包子,将肚子吃的圆滚滚,打了个饱嗝,才算是露了笑。   褚珩坐在旁边,轻抚着白软的大尾巴,心里却心绪翻转,此次前去京都,是太后下传的懿旨,说她老人家近来身体不适,想褚珩了,要他无比去京都一趟。   褚珩不知此次前去会生出什么变故来,若不是他家小妖精非缠着要去京都看那个白城,他哪里有去京都的意。   想起那杀了褚家那么多藩王的褚铎,褚珩眼中不由的黯淡。   白软一爪拖着腮帮子懒洋洋的靠在褚珩怀里,另一只爪子拿着杏干一点点的往嘴里抿,圆乎乎的眼睛偶尔眨一眨。   他也是个有心思的小狐狸,阿雀说阿城已经许久化不成人形了,他有些担心,无论如何,这一次一定要见到阿城。 第86章   白软想变成人, 可那处确实被马车颠簸就有些痛感,他只好还是以狐形躺在褚珩怀中。这也倒是比化成人惬意。   因他可以平躺着、侧躺着、趴着、缩成团团、四仰八叉亦或者其他姿势,随意的在褚珩怀里折腾, 也不怕压着褚珩。   加上带了好些个爱吃的东西, 白软更是个十二分的惬意,没一会儿, 就把小肚吃的圆滚滚,撑得还打了个饱嗝, 后靠在褚珩怀中, 露出肚皮来, 懒洋洋的微眯着眼睛发呆。   毛茸茸的大尾巴还在自己眼前甩来甩去的,不经意间会扫到褚珩。   褚珩的目光也盯着那白茸茸的大尾巴,半晌, 他伸手将那大尾巴轻握住了自个手里,而后抚摸着玩了起来。   白软呆乎乎的抿了抿唇,抬眼瞅他,圆溜溜的眼睛瞅了好一会儿, 见他家褚珩玩他的尾巴玩的开心,也就随他去了,并体贴的挪了挪屁股, 稍稍把尾巴都朝向褚珩的方向。   褚珩低眼看他,忍不住笑了笑,亲他脑门一口,道, “困了吗?若困就再睡会。”   白软摇头,软声说,“阿软才不过醒了一小会呢。”   褚珩笑了笑,确实不假,这小妖精睡了许久,醒来就吃,可真有他的。   “阿雀飞出去玩还没回来,阿软也想出去玩了。”白软说着,双爪挠挠肚皮,脑袋转向车窗边看向外面。   褚珩抱起他,把车帘子掀开,往前面坐了些,说,“这样如何?”   白软端端正正的坐在褚珩前怀里,双爪着地,望着前面的景色,忍不住双眼亮了起来,发出一声赞叹,点头道,“如此甚好。”   马夫是蓝律,他驾马车素来好的没话说,白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圆乎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扭头看褚珩,问道,“阿珩,你会驾马车吗?”   褚珩抚了抚他的耳朵,又抚了抚他的后脑勺,“自然是能。”   “那你来驾马车,让蓝律坐马车如何?”白软还是很期待他家阿珩驾马车的。   褚珩给他这个建议弄得轻轻挑了挑眉,觉得似乎不错,因去京都,路途遥远,一路上坐在马车里怕是要错过好多好看的风景。   他当下没有犹豫的点了下头。   白软露了笑,等和蓝律换了位置,他兴奋的坐在褚珩怀里,望着前面,要褚珩快点驾马车,还要快马加鞭。   褚珩怕这小狐妖一不小心给从他怀里颠下去,便用一块布给护婴儿似得护在他怀里。   白软看傻子似得看褚珩,小小声的说,“阿珩,阿软是妖。”   褚珩原本的担心此刻被他这一句给弄得全没了,看着被自个强行绑在怀里的小妖精,登时忍不住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来。   白软耸拉着耳朵,连同胡须都耸拉着,闷闷不乐道,“阿软不开心,但阿软不说。”   这样帮着是安全,可却是热的,这么热的天,浑身是毛毛的白软是不喜热的。   可自家娘子如此体贴,自己怎能这般,白软心思转到这里,忙哎哟一声,仰着小脸,“阿珩,就这样吧,我们快上路。”   褚珩抬头望了望天,炙热的太阳正当空,天正是热的时刻,他便带着白软上了马车。   白软双爪托腮,缩在褚珩怀里,只露出一颗白绒绒的脑袋瓜,圆溜溜的眼睛,圆乎乎的脑袋,连同那软乎乎的小爪子,他目光看着前方,十分满足的眯着眼睛吹着风。   过了一会儿,小山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褚珩肩头,喊白软,说道,“阿软,方才我去找了阿城,告诉他你要去看他了。”   闻言,白软睁圆了眼睛,昂着头转向他,期待的问,“阿城怎么说?”   “阿城很开心,说他在京都等着我们。”小山雀开心的说。   白软点点头,软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要跟褚珩说,褚珩低头看他,问,“阿雀原是去了京都,那有没有探一探京都的状况?”他说完抬头稍稍偏头看了看肩头的那只小山雀。   小山雀点了点小脑袋,将褚铎生病的事情道出,并说,“他看样病的不清啊。”   听罢,褚珩的眉毛不由自主的一皱,“病的不轻?”   小山雀又点点头,“是的呢。”   褚珩心里想,不是说太后生了病,这也是他安排的探子得到的消息,不过,相比那些探子,他更愿意相信阿雀,倒不是说探子不忠心,而是探子毕竟是凡人,小山雀却是只小妖,它看到的听到的定然是比凡人听到的看到的更准确。   褚珩又在心里做了些思量,越发断定是褚铎身体不适;至于太后为何召见他进宫,这事倒是叫他有那么几分不解了。   褚珩心里不禁生出些许困惑来,不管怎样,此次前去也是要万般小心,因他的命早晚是要为了他家小妖精而献出去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毁葬送在他人的手上。   白软软声软气的喊了一声,“阿珩。”将褚珩从思绪中拉回,低头看他,应了声,问,“怎么了?”   “是阿珩在想什么?”白软小爪子拖拖自个的小胖脸,“那坏蛋皇帝生病就生病了,莫不是阿珩还心疼?”   褚珩因这话失笑,挑了挑眉,目光柔柔看着白软,“你怎会这么想?”说到这套用白软的话,回道,“莫不是傻子来着?”   白软给他说的哎哟一声,笑弯了眼睛,小爪子拍了拍,“阿珩学的真对。”   褚珩给他这小模样弄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才专注的驾马车。   ——   皇宫内,褚铎的寝宫内,他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手上拿着奏折细细翻阅着。   一声太后驾到,叫他立时将那些奏折藏在了被子下。   太后进了内室,脸色绷着,不悦道,“别藏了,哀家都看到了。”   褚铎蹙眉,道,“母后,孩儿只是……”话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皇儿……”太后神色大惊,忙呼传御医。   御医前来,一番诊治,后开了药,太后吩咐人煎好了药,端上来要褚铎喝下。   望着这药,褚铎却发了火,厉声道,“你们这些个庸医,除了给朕开这些苦药之外,还能做什么?”气的将面前药碗打翻,“来人,给朕拉出去,通通全部都斩了!”   御医和伺候的宫人们立时吓的跪地求饶。   褚铎气的捂住胸口,一下子吐了血。   太后大惊,慌忙跑过去,扶住褚铎,惊呼道,“皇儿,皇儿……”   褚铎心跳如鼓,脑袋晕眩,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后咽了咽喉结,虚弱道,“母,母后……孩儿……”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而一直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幕的白城,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静默的看着褚铎,看着太后和在场人的慌乱。   褚铎是在半夜里醒来的,昏昏沉沉,脸色白的吓人,待喝过药后,他又吐了出来。   实在心里烦躁,褚铎吩咐所有人退下,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所有人退下,白城甩着大尾巴走到了床前,后幻了人形。   如今他已经可以化成人形,只是父亲设下的结界,却还是叫他无法自由的出去,只能再褚铎身边转悠,倒是真让白城无比郁闷。   不过,这些时日,褚铎饱受疾病缠身,他虽没什么感受,却也有几分同情了,用手段好不容易坐上这高位,这才短短三年,就生了重病,依他来看,这褚铎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褚铎看向他,声音很轻,“或许我死了,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白城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袖子一挥,出来一壶酒,他昂头先灌了一口,道,“我这里有好酒你喝不喝?”   “酒?”褚铎轻笑,道,“怕是朕喝上一口就要一命呜呼了,不过,我确实想喝杯酒。”说着好奇道,“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清香,闻着不由得让人馋了。”   白城轻笑,“好酒。”略顿,看着他,道,“你怕死。”   褚铎敛眸,坦言,“怕。”后抬头看着白城,“非常怕,朕不想死,若可以,朕倒是想活个长长久久。”   白城又轻笑,“皇上到底是躲不了一个贪字。”说罢,又昂头喝了口酒,“既然如此怕死,这酒你还是别喝了。”略顿,“况且这酒,你们凡人喝上一口,能醉上一世。”   褚铎有些迷茫和无措的看着白城,再三犹豫,他开口询问,“朕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   白城喝酒的手略顿,没有立刻回话,再喝了两口酒后,才点头道,“看着是如此……只是,”他停顿,又喝了口酒,“你的阳寿是多少,我不知。”望了望   剑架上的那九尾赤狐剑,缓声道,“若是父亲活着,他能告诉你。”   褚铎没有立刻接话,他揉了揉眉心,低咳了几声,不爽道,“你父亲到底是为何叫你这只狐狸在我身边?莫不是你克朕,才叫朕生了这治不好的怪病!”   闻言,白城冷笑,“你这人……”他摇头,“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完这一句又摇头,“不对,你这人压根就没有可怜的地方,全是可恨。连那些给你治病的御医你都要斩杀,若你不是皇帝,怕是早就不存活在世上了!”   听了这话,褚铎的一张脸犹如寒霜,凉凉的看着白城,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道,“没错,你说的对,所以,朕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同情,包括你在内,因弱者才会被人可怜被人同情。” 第87章   天黑了,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洗过澡,白软幻了人形, 双手拖着自己的小胖脸想事情。   好一会儿, 他对褚珩说,“阿珩, 阿软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京都的好。”他声音软糯,却带着担心。   褚珩看他, 眼神温柔, 声音温和, “有你在身边,我怕什么。”   这一句立马让小妖精尾巴翘上了天,挺了挺胸脯,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自觉自己是天底下厉害的妖精,道,“自然是这样, 有阿软在,还怕他一个凡人不成。”   褚珩笑了笑,走过去抱住白软, “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明日还要赶路。”   白软乖乖点头,带着小山雀爬上了床。   可因这家客栈是小客栈, 床铺也小,白软便化了狐形,这样睡觉不挤。   可睡到半夜,褚珩不小心压他尾巴了,这一压便是压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白软满眼幽怨的看着他,一双圆乎的眼睛里带着泪花,抱着自个的大尾巴,愤愤道,“阿珩压阿软的尾巴了。”   褚珩自责,深感歉意,轻抚他因生气耸拉下来的胡须,又心疼的抚了抚眼前这白绒绒团子的小圆脑袋。   白软气呼呼,虎生虎气道,“现在是捋阿软胡须,抚阿软脑袋的时候吗?”   褚珩略无措,抚了抚白软的小圆脸,“那阿珩当如何?”   白软软乎乎,“当是抱抱我,而后说上一番好话,好好的哄上一番,后再给阿软买一些好吃的。”   褚珩,“……”   从封地到京都,快马加鞭需要五天左右,若是这般马车慢悠悠,怕是少则小半月,多则有可能要走上一个月。   褚珩全顺着白软,只要他高兴,走走停停看看逛逛,他丝毫不介意。   陌生的地上,正赶上庙会,白软抱着小山雀屁颠颠的在街上奏折,满心满眼的都是稀奇。   遇到他爹和徐世风的时候,白软一张小脸全皱了起来,双颊微鼓,一双眼睛圆乎乎,气咻咻的看着他们俩,全是个不高兴的小模样。   “赤狐白城的事情,你不要多问。”白鹤轩说道。   白软闻言,有点不解的道,“你找我就是为说这个?”他说着又不高兴起来,一张小脸又皱起来,“阿城是阿软的朋友。”   白鹤轩哼一声,道,“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就别管,哪里来那么多话。”   白软委委屈屈的不说话。   “小软儿莫气,”徐世风笑眯眯,“他有他要度的劫数,哪是你能帮的了啊。”说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白软那软乎的脸蛋。   白软两条小眉毛拧了起来,漂亮的眸子看着徐世风,“劫数?天劫?”   徐世风意味深长的笑眯眯,道,“因果轮回,前世恩怨,劫数难逃,总要历劫之后才能获得新生啊。”略微顿了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褚珩,继续笑眯眯道,“小软儿,别人的闲事你就别管了,要好好的管管你自个的事了。”   白软抿着唇,看看他爹,又看看徐世风,最后转头看看他家阿珩,后抱着小山雀屁颠颠的找他家阿珩去了。   徐世风那边还没笑完,笑容愣愣的僵在了脸上,忍不住摇头道,“这场情劫还真是……”说着看向白鹤轩,“老白狐,你说,若是小软儿和天……”   “诶!”白鹤轩及时打断他,沉声道,“劫数这事,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今日我们不是要去青莲山找那小石狮吗,时候不早了,走吧。”说完消失不见。   徐世风临走前看了眼褚珩和白软,似是有些话要对褚珩说,便朝他招招手,道,“小软儿的娘子。”   褚珩走上前,颇为敬重的作揖,道,“大仙有何吩咐?”   徐世风笑眯眯,“你和小软儿的第一世第二世都已知晓,其实那也叫第一劫,第二劫,这第三劫吗,时候将至,你可要参透的好啊。”   这话说的很是意味深长,叫褚珩眉心蹙起,正想要询问,徐世风却不见了。   白软抿着嘴巴看着褚珩,后抱着小山雀走了过去,委委屈屈的问,“徐世风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褚珩回过神,目光看他,见小妖精垮着小脸,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脸,说,“徐世风爷爷说,父亲不好意思跟我说,他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白软哼唧一声,幽怨的说,“阿珩何时学会欺哄阿软了?我那爹素来有什么话就直说,他哪里会让徐世风爷爷转话给你。”   褚珩被小妖精幽怨圆乎的眼睛逗得忍不住低笑,点头道,“我家阿软真是绝顶聪明。”   白软抿抿唇,软声道,“这还用你说,阿软是狐狸,自然是聪明。”说着让小山雀飞上褚珩肩头,他拉住褚珩的一只手,“我爹和徐世风两个老头,你最好少听他们俩的话,因他们俩一个狐狸,一个是老滑头,这两个老东西聚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褚珩,“……”   白软舔了舔唇角,眨了眨圆乎乎的眼睛,又交代似得说,“阿软说的没错的,他们活了成千上万年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出坏主意欺负人,好坏的。”   褚珩忍不住又笑了笑,给他弄得莫名心里软榻榻,点头全应了。   白软拉着他走了两步,不知脑袋瓜里想到了什么,后抬头看他,“阿珩,你叫声相公来给阿软听听。”   褚珩忍着打这小妖精屁股的冲动,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你这又是脑袋里想什么呢?”   白软双唇软翘,看着他,“阿软和阿雀在逛庙会的时候,那街上逛庙会的小娘子都是一口一个喊她们的相公的。阿珩与阿软成亲这么久,阿珩没叫过几次阿软相公呢。”   褚珩给他这话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神看向别处,后又落到白软那过分漂亮的脸上,柔声道,“相公。”   对褚珩来说,叫一声相公能讨他家小妖精开心,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白软圆眼晶晶亮,眸子里水光光,嘴角不由自主的溢出开心的笑容来,脆生生的应了声“诶!”后抱住褚珩,喊了声,“娘子。”   褚珩嘴角微微抽了抽,没应答。   白软仰脸看他,软乎乎的又叫了声娘子。   褚珩大手抚摸他的后脑勺,小声应了。   这一人一妖相拥着腻歪了好一会儿,褚珩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可是阿软想看看这路旁的野花儿。”白软说着和小山雀一起跑向路旁玩去了。   褚珩只好站在一起静静的陪着,眸子里是那藏不住的温柔。   ——   太后心中焦躁,探子来通报,说靖王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只是走的有些慢,到京都怕是要半个多月后。   听罢,太后气的打翻了面前的茶盅,揉了揉眉心,示意那探子下去。   过了一会,伺候多年的贴身宫女阿云上前道,“太后,您真要听那法师的话,用靖王的心做药引子救皇上?”   太后抬眼看她,后垂着眼眸,愤恨道,“我就铎儿这么一个儿子,他万万是不能死的,不管这法子管不管用,哀家都要试上一试。”   阿云抿唇,也垂了眸,没作声。   太后又道,“他褚珩从生下来就备受疼爱,该有的全都有了,不该有的先皇也想法设法给他,早在上次那场火灾他就该被烧死的,现如今叫他多活了这么久,也当是知足了。”   听到此,阿云点头表赞同,道,“太后说的是。”说完吩咐伺候的宫人收拾摔碎的茶盅,又让人备了分热茶和一些糕点。   太后靠在凉塌上,叹息了一声,垂着眼眸,全是个心烦意乱。   怎么就她的命如此不好,早先年做丫鬟伺候人,后来又遭先帝嫌,唯一算是觉得让她舒心的便是生了褚铎,也因着这个儿子被先帝给了名分;这么多年,步步为营,屡屡算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走的小心再小心,本以为儿子坐上皇位,自个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哪里想,她的儿子却突然得了顽疾。   太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夜她又是一夜未眠,待天明,便去了褚铎寝宫看他。   御医又在给褚铎诊治,望闻问切一番,细细把脉,那御医的眉头一皱紧紧皱着,褚铎看的一清二楚,待他把完脉,他问,“魏御医,朕今日如何?”   御医被他的语调弄得一怔,眨了眨眼,恭敬道,“回皇上,微臣觉得今日皇上比昨日好很多。”   听罢,褚铎笑了笑,说,“应该是今日比昨日离死又进了一步。”   这话叫魏御医立时跪地求饶。   褚铎拧眉,看他,“朕就这么让你害怕?”   “回皇上,其实……也不是。”魏御医战战兢兢回道。   褚铎看着他那哆哆嗦嗦的模样,摆摆手,“下去吧。”后吩咐伺候的宫人,让所有人退下,留他一个人静一静。   太后到了门口,又退了出去,转身去了宝华殿抄经,只望她的皇儿能尽快好了。   待所有人退下,寝宫内静了下来,白城现了形,淡声道,“方才你母后走到门口,又退了出去。”   褚铎看他,说,“我一向没什么慈悲心,可母后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牵挂的人,我若真的……”话到此他顿住,轻抿唇,犹豫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你既然是神仙,可能医治朕这病?”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 第88章   白城心中略有波澜, 不由自主的带了点惊讶,极其自负的褚铎也有求人的一天,其实细细想想, 人人都怕死, 说大了他是天子,说小了他也不过是一个人, 这番哀求不过是不想是罢了。   固然心里如此思绪翻转,可面上却半点儿不显露, 白城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并未作答。   等不来回话, 褚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苍凉更甚,他轻轻一笑, 道,“就当朕没说。”说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涩痛,故作出一副潇洒来, “朕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一晚,褚铎近乎一夜未眠,待天色有些露明时, 他才慢慢睡了过去,不过也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可如今老天让他如此, 他就算是天子,可又如何?   他没有能力斗得过天的,连眼前一只狐狸他都奈何不了,更莫说是那高高在上的老天爷了。   褚铎是被梦惊醒的,醒来出了一身的汗,倒是舒服了很多。他命人准备热水,洗了个澡,后开始坐在榻上看折子。   这段时日,折子多半是交给通政司和内阁大臣们,除非是非常之重要又拿不准的事情汇报给他,让他定夺。   这事也是太后吩咐的,起初褚铎有几分不放心,带病强撑了几天,可却加重了病。说来他这病来的蹊跷,不过是春日的时候外出狩猎,染了风寒,回来便一病不起。御医们说是因自己太劳累的缘故,褚铎觉得有些可笑,是自己可笑,年纪轻轻的,不过是累一点,却累出病来了。   可白城却告诉他,是他命里不该做皇帝的,可偏偏非要做,那老天就必然会收拾他。这话叫他极其不悦的,可等平静下来仔细想想,或许,是这样吧。   但他褚铎岂是肯认输之人?今日已然是如此境况,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高位之上!而且,他并不信命!尤其是靠自己走到如今这个位子上,他更是不相信天命。   看了会奏折,有些褚铎似乎不是太满意,便吩咐人叫来了几位大臣。   “这就是你们批阅的奏折?”褚铎声色严厉,“该重视的却视而不见,不该重视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拿着当一本书念!真当朕要死了不成?嗯?”   几个大臣纷纷跪地不敢出声。   褚铎又怒道,“修建皇陵这事重要吗?嗯?天子死了也不过是一把土而已,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修建那宫殿似得坟墓,你们真当死了的先皇们会去住?”   褚铎接着愤愤道,“不去管边关的暴动,不去管外交,也不管老百姓有没有吃好喝好,那些贪官污吏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惩治,倒是对修坟墓这种事挂心;怎么,你们是不是想着连朕的也给修出来了?嗯?”   听罢,几个大臣跪在那里连连摇头,一并否定道,“臣没有,臣不敢,皇上明察。”   褚铎冷哼一声,“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自打朕登基以来,你们明着称呼朕为皇上,暗着还不是说朕是靠手段得来的这皇位?”   “臣没有,臣没有……”几个大臣忙矢口否认,连连摇头。   “够了!” 褚铎口气不耐,“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深吸一口气,道,“修皇陵之事给朕放在最后,江山社稷不是靠修皇陵就能修好的,而是靠爱民护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不用朕再跟你们多说了吧?”   没人敢说半个字,皆都垂首。   褚铎稍稍稳了稳情绪,口气略略缓了缓,道,“都下去吧。”   几个大臣磕头行礼,后颤颤巍巍的退下了。   贴身太监弯腰上前递上一杯热茶,后小声劝慰皇上不要生气。   褚铎淡淡瞥他一眼,没出声,只端过茶盅慢慢饮茶。   晚上的时候,太后带了丽妃前来伺候褚铎用膳。   褚铎多有不快,却不想惹他母亲不高兴,生硬的让那擦了胭脂水粉浑身香气的丽妃陪着用了膳。   皇上的残暴与生性冷淡不近女色,丽妃是多有耳闻,她自个也是饱受其中,毕竟,从进宫以来,皇上就去过她那里三次,这一次若不是太后吩咐,她还真不敢独自前来。   “臣妾瞧着皇上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很多,想来,定是快要痊愈了。”饭到尾声,丽妃看着褚铎轻声细语的说道。   褚铎稍稍抬眼看她,眼神淡淡,语气也淡淡,“是吗?莫不是丽妃你会看病?”   这一句登时叫丽妃吓的差点把手上的筷子掉地上,垂了首,不敢再多说一言。   褚铎看她如此,倒是莫名笑了,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肉,转了语气,道,“多吃点肉,女人家胖一点好看。”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叫丽妃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不免心惊胆战,恭恭敬敬的回道,“谢皇上赐肉。”说罢小心翼翼的夹了那块肉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丽妃,朕有一事想问你。”褚铎又开口。   “皇上您说,只要臣妾知道的,绝不半点隐瞒的告知。”   “朕有十二分嫔妃,还有美人少许,你说,朕若是全部放你们回家,你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丽妃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太后倒是发了话,冷声斥道,“皇上!你喝醉了不成?说什么胡话呢?”   褚铎看向他母亲,摸摸鼻子,淡淡一笑,“母后,孩儿有病在身不能饮酒,您忘了?”   “那你就是太累了!”太后说着把筷子一撂,站起身来,道,“好了,既然皇上累了,我们就不便再打扰,丽妃,皇上有病在身你也不宜伺候,那就随哀家走吧。”   丽妃放下筷子,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跟着太后走了。   夜深人静,褚铎让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贴身太监都遣走了,他一人独自坐在寝宫殿的床上,想着事情。   从昨日到今日,白城都未现身,褚铎也懒得叫他,反正知道他在这里。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觉得索然无味,真想找壶酒来喝一喝。   这时,白城忽然现了身,手上拿着一壶酒,他昂头喝了一口,后将那酒壶扔给褚铎。   “这酒可是用千年花的精气所酿,每一滴都比你这人间的任何酒都要珍贵,且能医治百病,好不好,看你造化吧。”他口气凉凉,目光也清清冷冷。   褚铎瞪大了眼睛,后笑了,万分感激道,“多谢狐仙搭救。”   白城轻笑,道,“未免谢的太早,你毕竟是肉体凡胎,也许会喝死,到时候可别怪我。”   闻言,褚铎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酒壶,又闻了闻那馨香的酒,后仰头猛灌了几口,禁不住赞叹,“好酒。”说完,不待几息时间,便两眼一翻倒地不起了。   白城眉头一蹙,登时垮了脸,忍不住骂道,“这不要命的蠢货!我这酒喝上一滴都要醉上几年,你居然喝几口!”   白城看着面前醉的不省人事的褚铎,眉头紧蹙,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那份火气,弯腰将他扶起,去了床上。   ——   去京都的路上,白软听了小山雀讲京都繁华富饶,很多好玩好吃的,他便动了心,不待小半天,便给褚珩嚷嚷着要快点去京都。   褚珩自然是应着,带着他快马加鞭的往京都去。   十天左右便到了京都,到了那,第一件事便是吃喝玩,整整一天,白软从北门逛到南门,又从南门逛到东门,最后到西门。   暖阳西坠,暮色霭霭,将这皇城映照的万分神圣和宏伟。   白城和小山雀站在山头看这座城,他不免惊叹,“阿珩,这里跟九重天上的天宫相比,也差不到哪去呢。”   虽跟白软去过一次天庭,可他却并未见那天宫,只得问道,“天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君住的宫殿,也是如此。”白软声音软乎乎,“反正,很好,阿软不会说,但知道很好,那里是只有至高无上的神仙住的。”   听了这,褚珩明了,笑了笑,搂住他的小妖精,原来神仙也跟人类一样,有阶级。   白软眼睛圆溜溜,看看他家褚珩,忍不住感叹,道,“若不是那个坏皇帝抢了阿珩你的皇位,此刻这个大地方就是你的家了。”   在他的认知里,皇城是皇帝的家。   褚珩柔笑,家这个字太美好,似乎不太适合皇宫这样的地方。   他亲了亲白软,说,“我若说我并不想当皇帝,你会不会觉得阿珩很没出息?”   白软呆了呆,而后摇头,“怎么会,阿珩只要当阿软的娘子就可以了,嘻嘻。”   他拖了拖小胖脸,又抖了抖脚丫子,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坐在褚珩怀里继续看皇宫那座城。   半响,忽然来了一句,“像阿珩这么好的人,当是住天宫那样的地方的。”   褚珩看他,道,“有你在的地方,住哪都好。”   这话叫白软笑眯眯,下一刻又垮了小脸,哼唧一声,“你这话也就骗骗阿雀,可骗不了阿软。”   褚珩蹙眉,略不解。   就听白软又道,“阿软可是阅尽无数男人,你想骗老娘?我呸!赶紧滚,去骗骗那些傻蛋小姑娘去吧!”   褚珩,“……”看来今天趴在人家墙头看人家吵架,又不分好坏瞎学乱学了。 第89章   午饭后, 白软去了床上睡觉,褚珩去了宫里面见太后。待白软醒来,褚珩都没来, 他揉揉眼睛, 下了床,光着脚丫困顿不减的又爬上了软榻, 躺在那,眯着一双杏眼发呆。   好一会儿, 他问随从蓝律, “阿珩什么时候回来?”   蓝律恭敬回道, “王爷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估摸着怕是要在宫里用晚膳才能回来。”   白软眉头一皱,下一刻便是叹了口气, 翻个身继续躺在软榻上发愣。   他们入住的是宫外一个府邸,专门是用来招待封地王爷回京时候住的,故而有专门的宫人伺候,倒是没委屈了白软。   只是褚珩不在身边, 他觉得有些无趣,跟小山雀躺在软榻上吃了些瓜果梨桃,又拿出他在京都买的玉势与小山雀玩了起来。   他当这东西滑不溜秋, 还凉凉的,暑夏热,把这东西放到冰块里,再拿出来, 化成狐形放在屁股下坐着,倒是个解暑的好东西。   一旁的蓝律看着这一只白绒绒的狐狸和一团灰不溜秋的肥鸟玩玉势那种东西,实在有几分不忍直视,只好别过头看向别的方向。   也不知玩了多久,白软忽然说,“阿雀,阿软想去皇宫找阿珩。顺道去看看阿城。”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点点小脑袋。   白软化成狐形跟着小山雀一起去了皇宫,小山雀熟门熟路的带他先去见了白城。   到了那白城正在悠哉哉的吃蜜饯,一贯的慵懒模样,见白软来了,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阿城。”白软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双小爪子巴着桌沿,看着那桌上的蜜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白城觉得好笑,“靖王府里不缺这些个东西吧。”他说着却还是递到白软嘴边一颗蜜饯。   白软张嘴就吃了,后跳上桌子,蹲坐在桌子上,用爪子拿着一颗颗吃了起来。   白城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圆软的脸颊,不禁又是一笑,“多日不见,你竟还是这么圆乎。”   白软摇摇尾巴,可爱的嗯了一声,嘴却不闲着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吃。   小山雀翅尖摸摸脸,问白城,“阿城,那个皇帝呢?”   “跟阿软家的靖王用膳去了。”白城淡淡道。   小山雀略惊奇,“他的顽疾好了?”   “他喝了我的酒,看起来精神不错。”白软又拿指尖轻轻揪了揪白软的耳朵。   “啊!”小山雀诧异的差点从白城肩头掉下来,它扑棱着翅膀飞落在桌子上,昂着小脑袋全是不解的看白城,“阿城,你居然救他?”   白软指尖按住了小山雀核桃大的小脑袋,“是呢,我居然救他。”说罢给了小山雀一个脑瓜崩。   小山雀痛的哎呦呦,白软立即放下手里的吃的,将它抱进怀里抚了抚它羽毛,又给它轻柔的揉脑袋。   白城眯眼笑,看看他们俩没作声。   白软眨眨圆乎乎的眼睛,软糯糯的问,“阿城,皇帝是坏蛋,你为何要救他呀?”   白城往嘴里放了块蜜饯,懒洋洋的看着他,说,“我也不知道呢。”   白软瘪了瘪嘴,轻轻哼了一声,道,“他要杀阿软家的阿珩,阿软不喜欢他的。”抿了下唇,眉毛皱在一处,又道,“可是,阿城若想救他,自然是有阿城的道理,阿软也不会说什么的。”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继续道,“阿城救坏蛋皇帝跟阿软不喜欢他,并不冲突的。”   听罢,白城轻轻的笑了一笑,一双桃花眼眯了又眯,说,“小阿软你倒是分得清。”   白软嘿嘿一笑,拿了另一个盘子里的鸡爪吃了起来。小山雀似懂非懂,摇了摇小脑袋,一双黑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后也跟着吃起东西来。   吃饱喝足后,小山雀打了几个哈欠,缩在白城手心睡了,白软也打了个几个哈欠,眼泪汪汪的看着白城,“阿城,阿软要去找我家阿珩了。”   白城将小山雀放到了自个衣袖里,后将那小白团子抱进怀里,说,“你家阿珩陪太后说话呢,我先带你去躲一躲。”   白软动动耳朵,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白城道,“那坏皇帝回来了。”   一听这话,白软立时睁圆了眼睛,“可不能叫他知道阿珩的相公是我。”他说着也钻进了白城宽大的衣袖里,却把大尾巴露了出来。   白城浅笑,正想把白软的尾巴放进袖子里,而后让他们俩隐形,恰巧被前来的褚铎先一步看到了他袖子里的尾巴。   褚铎愣在原地,看到白城袖子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尾巴来,当即心下一跳,他快步上前几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白城袖子那漂亮的尾巴,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   白城丝毫不避的将白软漂亮的大尾巴放进自己袖子里,后才看向褚铎,淡淡道,“你我之间没到我非要告诉你的关系。”   褚铎给噎的愣了愣,没再说话。   若他猜测的没错,白城袖子里当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呵,平日里看着清冷淡漠,没想到没人的时候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养了只小白狐狸。   褚铎心中暗暗想着,同时无比心痒难耐的去了榻上坐着,若是能逗一逗那小白狐狸该多好。   褚铎如此这样想着,却也没有张口,因他张口,白城也不会给,不仅不给,反倒会说上一番堵人的话来。   既然被褚铎猜透,白城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的将白软和小山雀拿了出来,并将他们俩放在自己腿间,随他们自个玩。   小山雀呼呼睡大觉,白软则缩成团团,窝在白城腿间,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来看褚铎。   原这就是坏蛋皇帝,可这张脸长的一点不像是坏蛋,他动了动耳朵,一双猫儿眼水光光滴溜溜的看着褚铎,又想,这坏蛋要杀他家阿珩,真是坏。   褚铎的目光也紧紧盯着白城腿间那团白绒绒的小家伙,心里扑腾腾的不行。   他有一个秘密,素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对所有的毛茸茸的小四脚兽都无法控制,只要见了本能的就心跳加快,想要抱一抱摸一摸,若是能拥有这么一只小狐狸倒真是这一辈子无憾了。   白城抬头,见他盯着白软看,眼神聚冷,抱起白软和小山雀起身走开了。   “阿城,阿软要带着小山雀走了。”白软慢吞吞的说,“阿软可是好想阿珩呢。”   白城用手挠着他的下巴,慢悠悠的说,“你家阿珩还在太后那里,去吧,阿雀知道那地方。”   白软瞥了眼睡大觉的阿雀,不忍心打扰,便道,“阿软还是在这等着吧。”   不多时褚铎命人传了夜宵,居然是几盘鸡爪和鸡腿。他先拿了一个鸡爪朝不远处的白软晃了晃。   白软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忍不住的口水滴答答,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褚铎手上的鸡爪。   白城弹他脑门,“如此贪吃,可不好。”   白软可怜巴巴的看他,双爪抱着他的修长的手指,这时候他只能假装是一只普通狐狸,委委屈屈的看着白城,眼里就写着两字:想吃。   “你不吃吗?这是给你准备的。”褚铎对白城说道。   白城没说话,只是抱着白软坐到了饭桌前,先拿过一个鸡爪给了白软,白软立马双爪抱住,蹲在白城腿间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皇城的黑夜,寂静幽深。   褚珩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朝宫外走去。出来了近一天,不知他家小东西怎样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零星的小雨,褚珩下了马车,大步朝屋子走去。   白软正趴在榻上,眼睛发红,水汪汪的,看着可怜气的很。   褚珩上前,将那委屈的小东西抱到怀里,万分心疼的询问怎么了。   “阿珩,他摸阿软尾巴了。”白软吸了吸鼻子,十二分的委屈。   他?褚珩心有疑问,也问出口来,“他是谁?”   白软泪眼汪汪,委屈的看着他,“就是那个坏皇帝。”   闻言褚珩脸色一沉,却还是尽力安抚不高兴的小狐狸。   白软抖了抖小身板,水润润的眸子看着褚珩,又可怜巴巴的说,“他还揪阿软的耳朵了。”   褚珩看了看他的耳朵,脸色阴暗,觉得褚铎该死。   “他还……”白软说到这顿住,圆乎乎的眼睛眨了眨,动动耳朵,摇摇尾巴,软绵绵的说,“他还把阿软抱在他怀里。”   褚珩,“……”   白软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褚珩。   褚珩脸色黑沉,揪了揪白软的耳朵,又抚了抚他的大尾巴,问,“你怎么跑他那去了?”   “阿软是去找阿珩呢,顺道看看阿城,哪里想他拿了很好吃的鸡爪和鸡腿,阿软一时放下戒心,被他得逞。”白软说到这哼唧一声,有些得意道,“不过那坏皇帝的脸被阿软给挠了。”   褚珩暗暗叹气,这贪吃的小狐狸。不过他没出什么事便好。   不过,如此不乖,是该戳一顿屁股才能让这小东西长点记性的。但还不能强来,若不然小东西也要用爪子招呼自个了。   “我累了,去洗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褚珩诱惑他。   白软一听,点了点头,“阿软也要洗的。”   “那就化了人形。”   “为什么?”白软看他。   “狐形洗澡,容易掉毛。”   白软,“……”哼唧一声,却乖乖的化了人形,毕竟娘子是用来疼的,白软自觉自个真是个体贴无比的好相公,洗澡的时候忍不住哼唱起歌来。   褚珩给他轻柔的洗着后背,手慢慢的下滑到了白软的屁股间。   白软一顿,屁股感觉从褚珩手上拿开,转了身,捂着屁股摇头,“阿珩不乖,昨儿才刚戳过,今天可不能再戳了。”   褚珩忍笑,“我若非要想戳,你当如何?”   白软圆眼一瞪,正打算怒上一怒,可褚珩却忽然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抱着,说,“答应我,再也不要独自一人去见危险的人,若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白软当即给褚珩弄得晕晕乎乎,暗暗地想,这小娘子,嘴巴越发甜了。 第90章   褚铎的顽疾忽然好, 倒是叫太后她老人家开心不已,又跑去宝华殿抄经祈福。   同时又请来之前的那个道行颇深的法师,这法师乃是一次机缘巧合受一位上仙指点, 修行到如今, 又偶然得了一法宝,降了几个小妖, 也救过几个垂死之人,如此这一番便成了非常了不得的法师仙人。   一时间也是名声大振, 将此人传的神乎邪乎的。   自打褚铎患病, 太后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将此法师请来宫里。   不过褚铎不信他, 自个身边有白城这样一个仙狐,他哪里还会信区区一个被人吹捧起来的假仙人。   但太后却信的真切,尤其是留法师在宫中居住这段时日, 更是徒增了几许敬重。心底甚至觉得褚铎的病能忽然好是这法师的缘故。   故而,她此次又请来法师想要让法师再去褚铎宫里作法,有病治病,没病也当是防病防灾。   “母后, 那法师不过是会些小把戏,你还是莫要轻信的好。”褚铎劝道。   太后诶一声,道, “皇帝此言差矣,你的病可就是法师给作法看好的。”   褚铎轻笑,不想跟他母亲说太多,亦不想惹他母后不悦, 便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道,“母后,儿臣的寝宫他就不要再去了。”   太后看他一眼,口头上应了,心里却打算自个的。   褚铎又陪着他母亲坐了一会儿,便回了自个寝宫。到了那,见白城现了形正躺在床上睡大觉,便放轻了脚步坐在榻上喝茶。   过了一会儿,白城醒了,下了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却依然白衣如仙,美目流转,一副狐媚模样。   可不知为何,褚铎看着,并不觉得反感,他给白城倒了杯热茶,道,“上好的西湖龙井。”   白城笑,说他只喝酒不喝茶。   褚铎听罢,不好说什么,于是自己喝自己的茶。   太后带那法师来的时候,白城正与褚铎一起下棋,法师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拿一编绳,喝道,“妖孽!”   褚铎正下棋的手一顿,随即变了脸,当下怒道,“谁让你擅闯朕的寝宫的,滚出去!”   “是哀家。”太后带着一大对大内侍卫走了进来,停在法师身后,“哀家一直纳闷,无端端的皇帝你怎就因一场风寒卧床不起,还险些丧命,原来是这狐妖作怪!好在法师本领高强,算出你留一个狐妖在身边!若不然以后你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闻言,褚铎脸色更难看,扔下那枚棋子,站起身万分不悦道,“母后,是非曲直儿臣心中有数,更何况,儿臣的顽疾跟他没关系。”   “皇帝你莫不是被这狐妖给迷了心智不成?”太后也怒。   褚铎眉心紧蹙,“他是狐狸没错,可不是害人的狐妖。”   “不是害人的狐妖?你当哀家真老糊涂了?”太后怒不可遏,道,“我说你怎么不让后宫那些妃嫔美人们侍寝,原是你寝宫里藏了个狐媚妖怪!还是个男人!”   褚铎给这话说的面上一热,又有几分尴尬,他可跟白城不是那等关系。   “母后,你想哪里去了,儿臣与他是……朋友。”   “皇上,狐妖天生爱狐媚人,且扰乱人心智,且你面前这狐妖法力不弱,但好在我有法宝能制服他,你还是快来我身后的好,若不然怕是要被他给吃了。”那黑袍法师开了口,言辞凿凿道。   褚铎冷眼望他,还未开口,一直坐在那的白城倒是开了口,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轻嘲道,“法宝?不知你又从哪偷来了别人的法宝?”   这一个“偷”字叫这黑袍法师有些恼羞成怒,“狐妖休得胡言!”   白城将手上棋子放在棋盘上,冷冷哼一声,懒得回话。   那人更是个恼怒,手上长绳一挥,将棋盘打的稀巴烂,道,“不自量力!”   望着被打烂的棋盘,白城脸色陡然聚变,冷眼看那黑袍法师,“好好的一盘棋,你竟给我毁了。”   他声音冷冷,让人听了不禁打寒颤。   “你这狐妖害人无数,今日我杀了你,为民除害!”那黑袍法师说着挥舞长绳与白城打斗起来。   褚铎给这变故弄得一时之间六神无主,正想着要拿他的赤狐宝剑帮忙,却被他母亲拉至一边,道,“铎儿!莫非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   褚铎面色阴沉,“母后!白城不是妖!他乃是仙。”   “法师说的对,他果然就叫白城。”太后更是信那法师了,因法师告诉他这狐妖乃是叫白城,她皱眉道,“我们快离开这,等法师收了这狐妖再来。”   “母后!”褚铎甩开他母亲的手,“儿臣的顽疾是白城医治好的,跟这什么法师没有半点关系,母后还是莫要轻信了他人好。”说罢去了剑架前拿起那九尾赤狐剑来,要助白城一臂之力。   “你一肉体凡胎,还是少帮倒忙的好!”白城忽然冲他冷声道。   褚铎拔剑的手一顿,心中不由升起几许丧气来,迟疑一下,他道,“这赤狐剑你可用?”   白城才没闲工夫搭理褚铎,他与这黑袍法师周旋,这黑袍男子姓张,名一个钱字,后改名万年,人称张仙人。早在白城刚来人界,这人便与白城有纠纷,不为其他,而是他天生的贪财,但凡见了好东西就想归为己有,当日见白城便一心想取他身上的狐皮,要知这可是世间少有的至宝。   “妖物!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他看着白城沉声道。   白城哼笑,五指张了张,露出尖锐的长指甲,目漏凶光,冷声道:“你这贼人,装什么好人,替天行道?老天要收拾也是收拾你这种败类!”说罢与他缠斗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白城先停了手,他捂住受伤的胳膊,看看那鲜血,皱了皱眉,这贼人身上有三件宝物乃是他躲不了的。   缚妖绳、虎狼剑和乾坤盅。这三样宝物皆不是他的,不知这贼人从哪里得来的,真是可恶!   “你这妖,快速速受死吧!”那张万年嚣张道。   白城切了一声,用妖术止了血,看着他们不屑道:“偷来的东西打伤我,”他说着勾唇一笑,“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老和尚怒,虎狼剑一指,“今日就除了你这妖!剥下你的皮,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说罢飞身跃起,与白城再次打斗起来。   白城被打急了,妖化成一只巨型的赤狐,张牙舞爪的与他对打。   许是本就被父亲那剑封了些许法术,此刻竟有些招架不住。   褚铎看不清他们打斗的景象,不过听到狐鸣声,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不安之感。   莫不是白城连这三教九流的烂法师都斗不过?他心中如此想着,更是担心不已。   正当他思索间,白城从天而降,化了人形落在了他面前,夺过他父亲的赤狐剑,拔剑出鞘,挡住张万年挥过来的长剑,哪里想,赤狐剑却被斩断两半,顷刻间,白城被震至很远,接着口吐鲜血。   父亲!他心中惊呼,你为何不帮我?白城一双美目怔怔的望着那断掉的赤狐剑,一时间愣在原地。   张万年见此,挥舞着长剑朝白城刺去,褚铎大惊失色,顾不得什么飞奔而至,眼看那剑要刺入白城胸膛,他恰巧挡下,剑入胸膛,立时鲜血流出。   “铎儿!”太后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吓昏了过去。   “皇上!”贴身太监孙矩也是两声惊呼,“太后!”后吩咐大内侍卫道,“来人,将这贼人给快拿下!”   那些宝物对肉体凡胎丝毫起不了作用,单凭拳脚功夫张万年自然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在他还未做出反应之计已被捉住,连同那三样宝物也被拿了去,若不是他用法术逃走,还真是要被褚铎给一剑杀了了!   白城的眸子里好似带着冰,寒森森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褚铎。   待所有人下去之后,他一声轻哼,嘲道,“不自量力,你当我怕那贼人的剑不成?”   褚铎稍稍一动便牵扯的伤口疼,可还是强撑着坐起身,嘴上也不饶他道,“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你为何还被他打的受伤?”   白城薄唇紧抿,淡淡看他一眼,并未作答。   褚铎说完便有几分后悔,他靠在床头也沉默下来。   半夜时分,褚铎竟发起高烧来,且吐血不止,原是那剑有毒,且是剧毒。   白城眉宇间有些担忧,这毒乃是用五毒炼制,且是五个小毒妖锁炼制,这毒莫说是褚铎这样的肉体凡胎了,就是他也是要受些亏损的,如此看来这张万年为得他狐皮,将毒放入剑气中,要置他于死地,哪里想却被褚铎挡了这一剑。   太后抱着褚铎哭的颤抖,“铎儿,铎儿……你忍着点,母后这就找人来给你解毒……铎儿……”   屋子里乱哄哄,白城就站在床前,除了褚铎,其他人并未看得见他。   “我救不了你。”他缓缓开口。   褚铎脸上竟一片平静,他望着白城,笑言,“朕倒是甘心乐意如此死去。”   “铎儿,你说什么啊,我的傻儿子,你别吓母后,你别吓我啊……”太后哭喊道。   褚铎口溢鲜血,脸色发紫,在痛苦中做着最后挣扎。   他已经奄奄一息,只是不忍母亲如此悲恸,可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白城开口,说,“你是为救我才搭上性命,倒不是没法子救你,只是我如今被困在结界,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你受这等罪。”   听罢,褚铎笑,他说,“生死有命,不必介怀,救你,非我本意,倒叫我觉得还了你前世那些恩恩怨怨。”   “早就还了。”白城说,“这一次倒是叫我欠你了。”   褚铎没应答,因他闭上了双眼。   四周登时响起哭叫声。   白城立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人,一时间竟是不知心中何滋味。   忽然,一阵风吹过,拂过脸庞,叫他一愣,扭头,下意识的眉头蹙起,眼底却闪过一丝惊喜,开口却依旧淡淡,“竟成了鬼。” 第91章   褚铎眉心微皱, 面色沉沉,他看了看自己,与人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他确实是死了。   看着抱着他哀哭的母亲, 褚铎心下又是一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心思微转, 有几分嘲笑,竟如此这么容易就死了。   果然, 人的生命说脆弱也是很脆弱的。   “白城。”安静了一会儿, 褚铎开口, 目光静静的看着白城,“死后朕会去哪儿?”   白城面沉似水,沉默半晌开了口, “地府,投胎转世。”   褚铎自嘲,道,“可是我活着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怕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白城从袖中抽出酒来,喝了口,依旧淡淡道, “这世间比你作恶之人多的是。”说着又喝了口酒,“不过,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褚铎,“……”片刻静默后, 他又道,“朕曾在一些书上读过关于地府,关于投胎转世的事情,朕即便是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怕是也要投胎于畜生吧。”   白城喝酒的手一顿,轻轻一笑,淡淡道,“人有时候不如畜生。”   褚铎没作声,将这话放在嘴边细细品了品,不由的点头,“这话一点不假。”   白城说,“你是甘心为救我而死,故而没有什么执念,亦不是水鬼,所以,想必没多时,够摄生魂的黑白无常就要来锁你了。”   褚铎一听,不由的心慌。   白城淡淡扫他一眼,把手中酒壶扔给他,“喝吧。”   褚铎不由得无语,眉头皱的更深,“此时此景,你觉得朕还有心思喝酒?”   白城朝道,“一个鬼哪里那么多问题,还有,你一个鬼,总是自称朕未免有点可笑。”又说,“你心里放不下那高位,可你却还未看透,荣华富贵,滔天权力皆都是过眼云烟,生带不来,死带不走,这天下没了你这个皇帝,不出几日,便会有新帝登基,”说到这又是嘲弄一笑,继续道,“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一回事了?”   褚铎佯怒,道,“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尖酸?”哼一声,“朕都成了鬼了,你还不肯跟朕说上几句软话。”   白城斜眼看他,轻哼一声,又是一嘲,道,“即便你是因替我挡那一剑而丢了性命,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褚铎无话可说,略微沉吟,看了看手上那壶酒,仰头猛灌了一口,忽而想道什么,忙道,“鬼喝你这仙酒,会如何?”   一阵沉默,才听得白城淡淡道,“黑白无常不会勾你魂魄去地府。”   褚铎哦了一声,忍不住唇间溢出笑意来,看着他道,“多谢。”   白城没出声,只是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他出了内室,看了看那断了的赤狐剑。   按理,父亲之骨所铸之剑是任何东西都砍不断的,可却被那三教九流之人给弄断了,实在是让他万分不解。   更让他费解的是,剑虽断,可附在他周遭的结界却没断,像一个大锅盖,将他围拢在这小小的皇城里。   父亲是何用意?如今褚铎为救他成了鬼,白城心中倒是有了那么几分猜测,就是不知这猜测可是父亲要他所做的用意?   内室的褚铎望着这一室哀哭,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自己死了,留下母亲独自一人在这世上,白城说的对,不出几日必然会有新帝登基,朝堂如此变革,不知母亲一个妇人家将会面对什么;还有这后宫妃嫔们,虽说与她们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他这个皇帝的女人,遇到如此大的变更,仿若那救命稻草断了一样,心中怕是绝望又迷茫了吧。   以前自个是怕死的,不愿意经历死亡的,可如今当死亡真的来临,他竟平静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若他只身一人,他到真想就这么结束一生,去投胎转世,不管投胎于什么,过新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着母亲带着埋怨的哭叫声,褚铎心中又隐隐觉得难过。   母亲素来强势,不甘自己出声卑微,为上位不得手段,倒是叫她真一步步如了意。   如今,丧子之痛,是不是能叫母亲明白一些道理?   忽然想起,从自个记事起,母亲于他就不像是个母亲,反倒是想一个严厉的师傅,一句句一步步的教他如何用手段得到自个想要得 。   褚铎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怅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举案齐眉种种这些人生之乐,他这辈子都未曾有一丝享受过。   细细一想,虽坐上这高位,实则他活的很是失败。   褚铎捏着一颗心站在那看了他母亲一会儿,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便转身出了内室。   皇帝驾崩,所有人都拥进了内室,外室里倒是没什么人,只有门口候着的侍卫和伺候的宫人们。   褚铎转了一圈,没找到白城的身影,不免有几分纳闷。   正思想着,不经意的目光一扫,那断了的赤狐剑旁竟有一张狐皮。   褚铎蓦然的瞪大了双眼,上前一步,怔怔的看着这张狐皮。   狐皮鲜血淋淋,一看便知是刚刚剥下来的。他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前世那寒仓将赤狐活活剥皮之景,一时间僵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将这狐皮披在你身上,便可借皮还魂。”   身后响起白城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冷淡淡。   褚铎大骇失色,脸色一白,怔怔的望着他,许久才哑声开口,“这是……你的皮?”   “自然是我的。”白城声音淡淡,语调轻描淡写,好似说的不是他的一样。   褚铎再次怔住,心下一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又是半晌开口,问道,“可疼?”   “废话!你试试活活剥皮可疼?”白城没好气道。   “白城!”褚铎声音激动,似有几分哭腔,“为何?你为何要……”   “没有为何,仅仅只是我白城素来不喜欠人的东西,尤其是命。”白城口气凉凉,他说着轻轻勾唇一笑,好似呢喃,“虽然剥了狐皮,可是却叫我误打误撞破了这结界,倒是不赖。”   褚铎依旧怔怔的看着他,指尖轻颤,脚下生根,喉间似有棉絮,再一次良久才轻声开口,“没了狐皮,你可会……会死?”   死?这个字眼叫白城失了笑,甚至笑出声来,看他一眼,指尖轻捻发丝,道,“你还真当我是几百年前那只柔柔弱弱的小狐狸?”   说着哼一声,道,“这一次我白城是心甘情愿将这狐皮奉上,你我三世三生到如此,全部两清了。”略微停顿,提醒道,“黎明到来之前,你勿要将狐皮披在身上,否则等天亮了,你就真的是要去地府投胎去了。”   褚铎猛然愣住,他没在意这话,只是在意“两清”二字,心下一沉,不由的问道,“所以,你要走?”   白城看他,眼神淡淡,却未作答,只是用行动回复了他。   望着眼前忽然消失不见的白城,褚铎猛然心生不舍,脱口而叫,“白城!”   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风儿吹过,混杂着血腥味。   静静愣住原地许久,褚铎才回过神来,缓缓看向那狐皮。   天色将要亮了,褚铎看着那血染的狐皮,竟觉喉间哽咽。   似一场酒醉后的梦,此刻醒了。   “太后,皇上,皇上醒了!?”孙矩声音怔吓,更是惊喜,已然不是人腔。   太后大震,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大喜,大大的喜。   黎明到来,雍华殿内一片喜悦,将先前的悲恸冲散。   褚铎睁眼,哑着嗓子喊了声“母后”。   太后应了声,便又放声大哭起来。   褚铎转头看向窗外那跳出云层的太阳。三世三生,如今两清,心中再无一丝怨,也好。   ——   皇帝死而复生的事情传到了褚珩那里的时候,他有那么几分吃惊。   正在啃鸡爪的白软一顿,当即忙撇清道,“阿珩,阿软什么都没做,阿软就是挠了他几下,谁叫他摸阿软来着。”他说着,可怜又委屈的望着褚珩,“跟阿软没干系的。”   褚珩唇边浅笑,指尖戳戳他白净漂亮的脸,“他的生死跟我们无关。”   白软点点脑袋,继续啃鸡爪。   褚珩从盘子里那几串葡萄上摘了一颗来,剥开皮,送到白软嘴边,道,“别光吃肉,也是要吃点水果的。”   白软张嘴吃了那葡萄,葡萄下肚,他砸吧砸吧嘴,软声道,“没有青莲山的葡萄好吃,也没有青莲山的甜。”   褚珩,“……”青莲山的葡萄甜?   这话叫褚珩不由得挑了一侧的眉毛,蓦然回想起当日他家小东西给他送葡萄吃,那酸的他浑身哆嗦的葡萄,到现在想来都不由得又浑身一哆嗦。   白软又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细细的品着,圆乎乎的眸子晶晶亮,一颗似乎品不出太大味道来,他就摘了好些颗塞嘴里,弄得两颊鼓起来,艰难的吃着,那双漂亮的杏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褚珩。   “嘴里塞这么满做什么?”褚珩见他吃的略艰难,忍不住道。   因嘴里塞的太满,白软没办法说话,只用自己的大尾巴扫了扫褚珩的脸颊。   褚珩笑,拽住那尾巴,“你这尾巴如此蓬松好看,是不是因你是九尾狐,将九条尾巴聚在了一起?”   白软看傻子似得看他,瞅了瞅自个的大尾巴,轻轻摇了摇,将嘴里的葡萄吃下肚,哼唧道,“阿软是一条尾巴的狐狸。”说完用肉窝窝的小胖手戳褚珩的下巴。   褚珩没作声,轻握住那只作怪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他看着面前的小胖狐,思考着,前世的事情白软忘了,如今白软既是妖也是仙,白软的父亲和那位徐世风大仙都说日后白软是要经历天劫,且是大天劫。到底有多大,他们也不止,作为父亲,白鹤轩对他的那一番说辞和请求是合情合理的,可徐世风和月老两位仙人又说了些哑谜似得话,真叫他一时之间参悟不透。   褚珩心中暗暗地琢磨着,参悟不透的还有白软父亲他老人家的态度。   “阿珩。”   白软一声软绵绵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低头看去,是白软甩着他的大尾巴,指了指几个剥好皮的葡萄,“喏,阿软给阿珩剥的,吃吧。”   褚珩心尖冒甜,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好吃吗?阿珩。”白软一副讨夸奖的小表情。   褚珩点头,“非常好吃。”   白软眯眼笑,下一刻哎哟一声,歪在褚珩怀里,嘴里嘟囔着,“可还是没有青莲山的好吃。”说到此看褚珩,小小声的问,“阿珩,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呀?阿软想家了,也想回青莲山看看了。”   话正说着,一声“圣旨到”扰了他们俩。   白软一听,尾巴和耳朵立时收起来,瞪圆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看那前来宣旨的太监。   褚珩拉着白软的手站起来欲要跪地接旨,就听太监孙矩恭敬道,“靖王,皇上有旨,您不必跪地接旨,坐着即可。”   听了这话,白软蹬了蹬腿,收回目光,拉着褚珩坐下,继续吃葡萄。   当孙矩宣读完圣旨,白软立即道,“阿珩,坏皇帝都说了允你安全回封地,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小狐妖丝毫不顾忌皇上的人还没走,拉着褚珩,叫上在外面玩的小山雀就走,还不忘冲孙矩和尾随的宫人们道,“都别挡我们的道呀。”   从京都回了封地比去时快了许多,回了府,白软就爬上了床睡大觉。   原本睡得正想,白城喊他,让他立刻骨碌爬起来,坐直了身子,有些迷糊的看着床前白衣如仙的白城。   “阿城。”他呆乎乎的叫道。 第92章   白城勾唇浅笑, 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清冷淡漠的模样,只是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你受伤了?”白软瞪大了眼睛, 随即皱了双眉。   白城嗯了一声, 看着他那担心吧的样子,笑了笑, “小阿软,我要走了, 日后不能再照顾你和阿雀了。”   白软皱眉, 莫名问道, “阿城要去哪里?”   白城走到他面前,捏了下他的脸蛋,又将他旁边的那只胖乎乎的雀鸟提溜起来, 放在自个手心里,边抚摸小山雀的羽毛,边交代道,“我不在, 阿软可要由你照看了。”   刚睡醒的小山雀迷迷糊糊的,黑湫湫的一双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 也是个纳闷的问道,“阿城,你要去哪里?”   白城浅笑,“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是哪里?”白软又软声软气的问道, 并下了床,走到白城身边,开口软糯,带着乞求,“阿城别走,阿软舍不得你呢。”   他说着眼里带了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白城。   白城面色柔和,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的看着他,轻轻捋了捋发丝,笑道,“你个小狐狸,有了娘子了,哪里还用得着我白城?”   白软听得抿了抿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小小声的道,“阿软不想阿城离开阿软。”说到这忽然思维转到了什么,抓住白城的衣角,“阿城,你走了还回来吗?”   白城的目光比之前柔和许多,他看着面前漂亮圆润的少年,忍不住勾唇一笑,道,“不回来了。”   这话听得白软和小山雀都是一怔,小山雀给这话弄得醒了个透彻,扑棱着翅膀从白城手心飞起来,落在白软的头顶上,叽叽喳喳的问,“为什么呀阿城?”   白软跟着附和,软糯糯的问,“是呢,为什么呀阿城?”   “当然是因我要死了呀。”白城口气淡淡,轻描淡写之间仿若说的不是关乎生和死,而是一件极小的事情。   这话叫白软和小山雀登时都僵在原地,小山雀脸上有毛看不见脸色,但那双眸子里全是个惊吓惊慌惊乱。   而白软脸色吓的发白,怔怔的望着白城,心下一沉,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城……”他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白城,“你说什么,别吓阿软。”   白城浅淡一笑,看着他,开口道,“小阿软,莫要哭,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相见呢。”   白软抽抽噎噎,颤音道,“阿软听不懂,阿城不要吓阿软。”   而小山雀已经哭的打起嗝来,整只鸟处于崩溃边缘,看着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眼看着下一刻就要从白软头顶掉下去,给白城伸手接住了。   白城给他们俩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弄得好笑又无奈,他先是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又抚了抚白软圆软哭花的脸蛋,淡淡道,“活了好几百年了,若是寻常人类,早就死上好几回了,细细想一想,这也没什么可伤心的。因死了才能有新的,就如一粒种子落入土中,先死才能发芽才会有新的人生,或许对我来说,这倒是件好事,你们觉得呢?”   听了这番话,白软和小山雀同时摇了摇头,全是个懵懂不解又万分难过的小模样。   白软说,“阿城莫不是傻蛋来着?”   白城笑出声来,无奈道,“也罢,跟一只笨狐狸和一只脑壳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傻鸟说这么多做什么?”他说着又是一笑,对他们道,“趁着我还没消失,我得去趟青莲山找石砡。”   白软眼睛里含着眼泪,紧紧的抓着白城的衣角,“阿城,你莫不是跟阿软闹着玩的?”   白城看他,抬手给他抹泪,说,“小阿软,你听着,我没了狐皮,即便是有内丹,却也每日痛苦,况且我内丹偷偷给了别人一半,如今剩下的这半颗实在于我来说没太大用处,不如就此了断,倒算是一件好事。”   白软鼓起腮帮子来,气鼓鼓的,“阿城说什么胡话!”说完眼泪又吧啦吧啦的往下掉,哭唧唧道,“阿城可是很厉害的妖怪,即便是没了狐皮,少了半颗内丹,也一样可以很好的。”   白城笑。   白软一手抓着白城的衣角,一手去拉他的手,软声道,“阿城,阿软带你去找我爹和徐世风他们俩。”   白城略惊愕,后明了,摇头道,“人有人的定数,妖也有妖的,我这种半妖半仙,稀里糊涂活了几百年,今日我才活的明白些……”   他说到这顿住,看了看哭的抽噎的白软和小山雀,又抬手给白软擦了泪,后抚了抚小山雀的羽毛。   心中暗叹,跟他们俩说再多,怕是也不会太懂。   白软抬手抹泪,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泪痕,此刻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紧紧拽着白城,道,“阿城不走。”   白城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将白软两只手拿到自个手上,后将他手心的小山雀放在了白软手心里,道,“捧好了。”又道,“后会有期。”   白城终是离开了白软他们俩,而后去了青莲山,临走之际,他与石砡坐在一起喝起酒来。   喝到最后,他道,“我怕是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闻言,石砡的脸色陡然苍白,怔怔的看着他,同时眼中带着不解。   白城被他的神情弄得笑了一笑,又喝了口酒,道,“我死了,如今跟你说话的,不过是我存留的一丝魂魄。”   这话登时又叫石砡的脸色骇然,更是个怔愣的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害怕了?”白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   石砡稳了稳心神,终于开了口,道,“是谁害你如此?”   “我自己。”白城淡淡道。   石砡一呆,脸上全是个万分不明白,他道,“为何?”   “结界会一直随着你。”白城选择不答,并转了话题,道,“你若想下山便下山去。”又说,“其实我倒觉得你下山好,毕竟,你是人类。”   石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昂头猛灌了几口酒,问他,“妖怪死后回去哪里?”   白城淡笑,“不知道,毕竟我是第一次死。”   “……”石砡无语了片刻,又灌了口酒,说,“白城,你……”话到此,只是惨淡一笑,妖怪的世界,岂是他能懂得。   等若干年后,他也将经历死亡,归了那尘土。   白城喝了口酒,脸上依然带着笑,倒像个一点不在乎的样子,甚至带点儿嘲笑道,“我活了几百年,始终不知自己要什么,终日无所事事,早就厌烦,如今归了那尘土,于我来说或许是好事。”   石砡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绷着脸。   “我该走了。”白城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前世今生,恩恩怨怨,皆都两清,甚好。   回想起过去几百年心中那股怨气,如今总算没了,白城唇边闪过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他玩味的看了看石砡,说,“其实我们俩有些像。”话说到这顿了顿,衷心祝愿道,“只愿日后你别再如此孤独。”   他说着又望了望天边那最后一抹亮光,道了声“珍重”后消失不见。   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赤狐白城这个人了。   ——   深夜,京都皇宫里。   正批阅奏折的褚铎忽然心中一痛,仿若塌了一块,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悲伤之感,险些叫他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这一室的空寥,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白城来。   不知没了狐皮他会怎么样,又不知如今他在哪里。   褚铎心思翻转,也无心再批阅奏折,站起身去了窗户边看夜色。   他死而复生,太后大喜所望,又安排了新一批的美人进宫。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如此年轻貌美又是好年华的姑娘们,进了这深宫实在是太残忍。   褚铎将她们全遣散了,并道,“愿你们都能遇见对的人,对的爱。”   他的举动叫所有人震惊不已,太后更是个气闷,询问道,“皇儿这是怎么了?”   褚铎看着他母后,道,“儿臣有妃嫔不少,又何故再去要其他女人?”   这话叫太后一愣,后问,“皇儿的意思是……要她们这些个嫔妃们侍寝了?”   褚铎不答,默认了这话。   他是皇帝,一个国家的帝王,三宫六院,是正常的。前世他曾辜负了一只狐狸,如今,他又怎能让再辜负其他人?   褚铎沉默了片刻,跟他母后道了声,起身离开。   走在长长的游廊里,感受着阵阵微风,想着这三世三生,恍如一场梦,叫他知晓所犯的糊涂;而今已知当时错,可却没了赤城白狐。   他想,若以后还能相见,他定当不会再辜负了。 第93章   白城走后, 白软趴在褚珩怀里哭了很久,哭累了就靠着褚珩睡了。   小山雀也哭的伤心不已,哭到打嗝, 哭到缩成团团, 用羽毛遮住自己的小身板。   褚珩把白软卧放在床上,后把哭的可怜颤的小山雀握在了手心里, 抚了抚他的羽毛,又用指尖轻柔的抚摸小山雀的小脑袋。   小山雀抬起头来看他, 一双黑湫湫的眸子里全是泪花, 褚珩指腹轻柔的给它擦擦泪, 安慰道,“那个白城……还会回来的。”   小山雀呆愣愣的,泪眼汪汪看着褚珩, 带着哭腔的问,“阿软的娘子你怎么知道?”   褚珩微微挑了挑眉,说,“感觉。”   小山雀, “……”嘴一咧,又要哭,褚珩按住它的小脑袋瓜, 轻轻又轻轻的敲了敲。   “人类的感觉很对的。”他继续宽慰,说道,“况且我素来不会骗人,你也知道的。”   小山雀吸了吸鼻子, “阿雀是鸟。”   “……”褚珩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这只鸟真是跟他家小东西说话的语调颇为相似,他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说,“我更不会骗你这样一只小雀鸟。”说完略顿,补充了句,“况且你还是阿软的朋友,我不会骗他,自然也不会骗你。”   小山雀又吸了吸鼻子,黑湫湫的眼睛眨了眨,脑袋瓜略略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伤心的情绪慢慢的抚平了,打了个哈欠,翅尖划拉划拉脸,道,“阿软的娘子,谢谢你了,听你这么一番话,阿雀心中舒服很多。”   褚珩浅淡一笑,“你也睡吧。”他将小山雀放在了软枕上,小山雀打了个哈欠,往软枕上一歪,惬意的蹬了蹬小细腿,舒舒服服的睡了。   褚珩盯着软枕凹进一个小槽的地方,又是一笑,拿过一块帕子给这只小雀鸟盖上,后去了床边守着他的小阿软去了。   白软睡得迷糊,似乎是做梦了,一个激灵醒来又哭。   褚珩心疼的抱住他,低下头亲了亲他,大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一直安抚白软的情绪。   “阿珩,阿软梦到你也离开阿软了。”白软抱紧褚珩,难过的说,“而且你都不认得阿软了。”   褚珩的双手捧住白软圆圆的脸,柔声劝慰,又亲亲他,给他轻柔的擦眼泪。   白软化了狐形,小小的爪子揪着褚珩的衣服,仰着头,睁着圆乎乎的眼睛,盯着褚珩没完没了的看。   褚珩给他盯得忍耐不住,伸出手捏了捏白软那一双小爪子上绵软的肉垫,又忍不住捏了捏白软圆软的脸蛋,语气柔柔的说道,“等你和小山雀休息够了,我带你们出去玩玩,如何?”   “你有空?”白软开口软糯。   “有空。”褚珩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指尖轻柔的抚摸白软的头顶。   白软眨了眨眼,又软绵绵的说,“可是阿软没心情去玩。”   褚珩伸手拖了拖白软的小屁股,又拽了拽他的大尾巴。   “诶,别拽我尾巴。”白软将尾巴收回,压在自个屁股下面,耳朵动动,泪眼汪汪的看着褚珩,“阿珩,阿软很想哭,但是眼睛疼,还有就是阿软的肚子很饿。”他说着双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褚珩给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确实比之前扁很多。”   这样一说,白软更觉得自个可怜,好似天底下最可怜的那一个,吸了吸鼻子,“那阿珩还不给阿软弄吃的?”   褚珩勾唇浅笑,摸了摸白软的小脑袋瓜,“那阿软想吃什么?”   白软抬蹄子挠了挠自个的耳朵,又蹬了蹬小蹄子,站直了小身板,将一双爪子按在了褚珩的胸上,踩了又踩,一双猫儿眼滴溜溜的转着,“阿软心情不好,也吃不了多少,就简单弄点吧。”砸吧砸吧嘴,“两笼屉小笼包和两碗粥就可以了。”   褚珩,“……”   吩咐厨房做了这些东西,又让厨房给小山雀做了些它爱吃的。   等他们俩吃饱喝足,变成狐形的白软躺在褚珩怀间,听褚珩给他讲故事。   小山雀跟着一起听故事,它缩在白软软乎乎的肚皮上。   故事听到一半,小山雀扑棱着翅膀就飞出去玩了,白软一直等故事听完,软声软气道,“阿珩,阿软好久没有写字了。”   “你想写字?”褚珩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嗯。”白软从褚珩怀里出来,爪子揉了揉自个的小圆脸,化了人形,下了榻去了书桌前。   外头候着的丫鬟被褚珩叫进来,给白软磨墨。   白软乖乖的站在桌子前等着,待墨磨好,他很熟练的拿起毛笔,在已经铺好的纸张上认认真真的写起字来。   首先要写的便是他家娘子的名字,白软写的认真,一笔一划的写出“褚珩”,后抬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褚珩,指了指这两个字,讨夸奖的问,“阿珩,阿软写的如何?”   “很好。”褚珩口气里全是称赞,不可否认,白软将他的名字写的很好。   白软抿嘴一笑,可爱的打紧,忍不住让褚珩心头一颤,凑过去亲亲白软圆软的脸颊。   白软也亲亲他,说,“阿珩,阿软要把你的名字写在自个心上。”   这话叫褚珩一愣,随即微微的笑了笑,说,“好。”   “阿珩,那阿软能把阿软的名字写在你心上吗?”白软又问,眼睛里全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能。”褚珩毫不犹豫,轻抚上白软认真的小脸,说,“我的心上已经写上你的名字了。”   白软愣,后皱眉,说,“阿珩什么时候写的?阿软怎么不知道。”   褚珩的手圈住他的腰,“从你我心意相通那一刻就在心上刻上你的名字了。”   听罢,白软一双杏眼笑眯眯的,回抱住褚珩,将脑袋贴在他胸膛前,全是个高兴的小模样,说,“那阿软去看看。”   褚珩愣神的空,白软已经用法术钻去了褚珩身体里了。   白软从月老那老头那里讨来的,姻缘线能定姻缘,可是若想跟另一半生生世世,那就用心尖血在那人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十指连心,他要弄破手指头在他家阿珩心上写自己的名字。   进入褚珩的身体,白软整个人,不对,是整只狐狸都是开心十足的小模样,他小心翼翼的停在那颗怦怦跳的心脏面前,伸出软乎的小手轻柔的抚了抚,喃喃道,“阿珩的心脏,阿软要在你身上写下阿软的名字,你要乖哦。”   那颗心脏跳的更欢,白软开心的笑眯了眼睛。   白软从褚珩身体里出来的时候,他一把抱住褚珩,撒娇似得说,“阿珩,阿软写完了,这下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褚珩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柔柔的笑着,说道,“不会跑。”又说,“阿珩这颗心脏只为你白软跳动。”   这样的甜言蜜语听得白软哎哟一声,笑眯眯的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阿软的是为你跳动,你我是成了亲的夫妻,阿珩可不是要为阿软跳动。”   褚珩笑的更开。   白软满足的舒了口气,拉着褚珩的手去了榻上坐着,等褚珩坐好,他把自个塞进褚珩怀里,开心的哼起歌来。   褚珩忍不住有些好奇,摸了摸自个胸口,看了看坐在他腿间哼曲的白软,那副小模样十二分的开心。   “你真在我心上写了你的名字?”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   白软点头,依旧开心的哼着小曲儿,还时不时的抖一抖脚丫子。   “可是,你的心上我无法进入写名字。”褚珩这口气中带了满满的泄气,他只是个凡人,进入人的身体内那种事情他是无法办到的。   闻言,哼曲的白软一顿,停了下来,看他,,后伸出手来抚摸褚珩的心口,软声道,“阿珩不气,阿软替你在我心上写你的名字了。”说着他又晃了晃,他和褚珩手上缠的那根姻缘线,笑眯眯道,“手、脚和心上都连着了,这样阿软才不怕了。”   褚珩深深的望着他,目光稍稍转到他们俩手腕处,他肉眼看不见那根姻缘线,视线又移到白软脸上,后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被褚珩握住手,又如此深深的凝望着,白软心里扑腾不已,小脸也不由得泛红,他歪着脑袋道,“阿珩。”   褚珩应着,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来。 第94章   “阿珩。”正在画画的白软忽然抬起头来, 冲正在看书的褚珩软糯的喊道。   褚珩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对上白软漂亮的眸子,就不由得唇边溢出笑容来, “怎么了?”   “傻蛋子。”白软说完抿嘴笑的开心, “这是阿软从阿雀那里学来的。”   正说着小山雀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说, “这是阿雀从小燕子妈妈那里学来的,她生了一窝鸟蛋, 这样称呼她的小蛋宝宝们。”说着飞落在褚珩头顶上, 跟着叫了声, “傻蛋子。”   白软笑的更开心,软糯糯的又喊了声,“傻蛋子。”   褚珩轻轻挑了挑眉, 将头顶那只小雀鸟拿下来,伸手手指头弹了它一个脑瓜崩,后将它放在紫檀小几上,起身去了白软身边。   白软小脸上被墨汁弄花了, 显得可爱,不知怎么,最近心血来潮每天都要画画, 乱七八糟的,也不知画的什么,但看着似乎心情很好,画的也很开心。   “阿珩, 看,今天阿软画了你和一只狐狸。”白软说着问道,“阿珩知道那只狐狸是谁吗?”   “是你。”褚珩说着看向那画,不由的失了笑,画的人不像人,狐狸不像狐狸。   白软哼唧一声,继续拿毛笔写写画画,全是个十二分的认真。   夏末初秋,下了一场大暴雨,霹雷闪电,黑云压顶,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白软和小山雀都吓的缩成团团窝在褚珩怀里,即便是这样,依然哆哆嗦嗦,泪眼汪汪的。   化了狐形的白软双爪紧紧揪着褚珩的衣服,整个身子全部钻进褚珩衣服里,只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来,吓的两只耳朵全部抿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里水汪汪的,软糯糯的喊阿珩。   小山雀钻进了褚珩衣服里,缩成团团,用羽毛护住自个。   褚珩轻抚白软的脑袋瓜,揪一揪他抿下去的小耳朵,揪上来,白软就抿下去,揪上来就抿下去,如此弄了这么一会,白软抬头看他,委屈道,“阿珩,阿软现在很怕,这不是玩阿软耳朵的时候。”   褚珩凑过亲亲他,一只手伸进衣服里安慰似得轻轻揉着白软的肚子。   “阿珩,快,再把被子往上拽拽。”白软瓮声道,“快!”   褚珩应着,也照着做了,往上拽了拽被子,将他们裹在一起。   他盯着白软圆乎乎的小脑袋,忍不住略好奇,白软明明原来是上仙的,即便是下届做了妖,可怎么如此害怕这等天气?   “父亲是天上的上仙,你也原是上仙,怎么这么怕这样的天气?”他柔声问道。   白软一双小爪子抱着褚珩那只衣服里的手,哼一声,闷声闷气道,“阿珩不乖,阿软现在是妖!妖!”   因为这种天气的惊吓,看来小妖精的脾气不是很好。   褚珩浅浅的一笑,目光深沉的看着脾气的小妖怪,又低头在他毛茸茸圆乎乎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白软抬头昂着小脸看他,软声道,“再亲一口。”   褚珩给他勾的心尖颤,照着那颗小脑袋亲了好几口。   白软给褚珩亲的心情好,抿着小嘴笑起来,忽而一声轰雷,立时将他吓的整只狐狸缩进了褚珩衣服里,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了。   过了好长一会儿,白软才敢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看。   褚珩皱了皱眉,“雷电好像慢慢的小了不少。”   白软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泪眼汪汪道,“阿软要一点没有才不害怕。”说完还气咻咻的抖了抖耳朵。   褚珩无奈,抚了抚他的脑袋,心中不由的纳闷起来,之前白软的父亲说白软要经历大天劫的,一般是夏季,整个夏天他的心都悬着,却没有,这下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之前白软父亲说只要他死了,白软便可以没了这天劫。   思绪转到这,褚珩心中又沉了下来。   这场大暴雨近乎下了一夜,暴雨洗城,翌日,天色放了大晴。   小山雀飞落在树梢上,用翅尖沾树叶上的水珠洗脸。   白软跟褚珩一起乖乖的净齿洗脸,模样乖巧的让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都心尖颤颤的。   “阿软,我想去青莲山看看阿石。”洗完脸的小山雀扑楞着翅膀飞下来落在木盆边沿。   “阿软跟阿软一起去。”白软说着拉过褚珩的手,踮起脚尖很大方的亲他一口,“阿珩,你乖乖在家吃饭,阿软和阿雀去青莲山看阿石。”   褚珩心里冷哼,对一个细作倒是怪上心,果然不是人,思想太简单了。   心里做着这样的思绪,面上却一片平静,只点头道,“好,那吃完早饭再去吧。”   白软摇头,“不,阿软要带着吃的去找阿石吃,阿石好久没吃王府的小笼包了,阿软要带一些给他的。”   褚珩,“……”   白软说完,带着小山雀进了屋。   褚珩一人站在那长叹一声,这小妖精用完自己就一脚踹开了,明明昨天晚上紧紧的黏着自己,今天一大早,连饭都不跟我吃了,真是……   唉,又是一叹,无奈摇摇头,转身跟着进了屋。   白软带了很多吃的,背在身上,化了狐形和小山雀一起用法术去了青莲山。   哪里想半道上就给白鹤轩和徐世风给截住了,白鹤轩揪住白软的耳朵提溜着他,徐世风将小山雀虚握在手心,抚着这小鸟的羽毛,啧啧两声,不免说道,“这小东西这么小,居然如此精致,那句话说的真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山雀哆哆嗦嗦,黑湫湫的豆豆眼看着徐世风,纠正道,“阿雀是山雀。”   “反正都是雀鸟。”徐世风摸了摸下巴,嘀咕道,“你这小东西,若是变了人形,肯定也会是个美少年呐。”   小山雀豆豆眼滴溜溜,小脑壳思考着这位上仙的话,半晌才闷闷的说道,“阿雀变不成人的。”   徐世风爽朗的笑,没作答,转头看向白鹤轩,白鹤轩拎着白软,板着脸。   “老白狐,你这样揪着耳朵,小软儿会疼的。”徐世风说。   白鹤轩哼一声,“一只自断八条尾巴的混球小子,你真当他会怕这点疼。”   白软蹬了蹬蹄子,眼珠子转了转,抱紧自己的包袱,不说话。   到了青莲山,等白鹤轩将他放下来,他才开口,气喷喷道,“你为什么要跟阿珩说那些话?”   这话让白鹤轩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不禁哼道,“他跟你说的?”   “阿珩才不会跟阿软说。”白软梗着脖子,他才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他跟褚珩那颗心脏说话时,那颗小心脏告诉他的,他父亲居然要褚珩死来保全自个,太让他生气和难过了,更难过的是,褚珩居然答应了,这几天他都假装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气闷的不行。   好气,怎么会有这么坏的爹;好气,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娘子!   白软眼睛瞪的浑圆,气闷的要哭,真是越想越难过,好不心烦啊。   不待几息时间,抱着自己的包袱哭的可怜兮兮,还不忘生气的说,“你是阿软的爹吗?莫不是因为我们都是白狐狸,你这老头老糊涂了,认错儿子了,若不然你怎么这么坏!”说完化了人形,抬手抹泪,不再理白鹤轩他们,抱着包袱去找石砡了。   把带的东西给石砡,石砡感谢之时,看着白软不高兴的小脸,忍不住询问他怎么了。   白软摇头,只说,“阿软很不开心,但阿软不说。”   石砡听得莫名,却也没再多问,见白鹤轩和徐世风两位长者来了,他礼貌的打了招呼。   白软和小山雀都一呆,看他们说话的语调,好似认识不少时间了。   “阿石你认识两位上仙?”小山雀问。   上仙?石砡全是个不解的看着小山雀,后看向白鹤轩他们,转而一想,也是,能越过白城留下的结界来这里,定不是凡人,他早有猜想,只是没想会是上仙。   他也曾在杂史中读过,关于上仙就是很厉害的神仙,石砡心里思绪翻转,对于仙人,他不了解,只觉眼前两位老者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最近才认识的。”他回道。   白软眉头一皱,“阿石傻子不成,阿城如何交代的,断不可跟不认识的人接触。”提到白城,白软的心情更难过了,又抹起泪来,到最后,烦的干脆耍起脾气来。   白鹤轩看着面前闹脾气的白软,终是不忍,道,“阿城好着呢,你就别替他难过了,想想你自己以后该如何吧。”   白软听了这话,一顿,后止了眼泪,十二分不明白的看着他爹,问,“阿城……阿城没死?”   白鹤轩避开这个问题,含糊其辞的说了句,“经历新生,自然算不得死亡。”   白软听得眼睛圆乎乎,一双猫儿眼滴溜溜的转了又转,心情舒服了些,擦擦泪,吸了吸鼻子,视线转向正在说话的徐世风和石砡,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要聊什么。   原是讲故事,徐世风说,“在一千多年以前,在一位上仙家门前有一块玉色叠石,长年累月吸收仙气而成了精,被那上仙点化,当了一看门的小仙,只是后来,叠石不甘寂寞做这职位,偷跑去了凡间,触犯了天条,本该被打回原形,但那仙人顾念他看门这一情分,便给他求了情,让他下凡做一个凡人,后经过考验才能重返天上……”   白软原本难过的小情绪,这会子听着徐世风的故事,也顾不上难过了,他呆乎乎的看了看徐世风,又看了看石砡。   石砡一身青涩衣袍立在那里,皱了皱眉头,“仙人给我讲这故事是何意?”   徐世风深不可测的眯了眯眼睛。   白软拖了拖自个的小胖脸,对石砡说,“阿石,阿软听着那块玉色叠石好像你。” 第95章   石砡有些愣, “这……”说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徐世风。   徐世风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还讲什么故事?”白软瓮声道。   徐世风,“……”   白软哼一声, 转头对石砡道, “阿石,不要理这两个老头子, 他们没安什么好心的。”他说着撇嘴,哼一声, 扭过头去看着他爹, 抿着嘴巴, 眉毛皱起,十二分的不高兴,好一会儿, 又扭头冲石砡道,“阿石,阿软走了。”又说,“阿软很不开心, 但阿软不说。”   他说完化了狐形,冲正在山林间玩的小山雀高声道,“阿雀, 阿软要回去了,阿软好想阿珩。”   白鹤轩盯着面前圆滚滚的狐狸,忍不住心底叹气,吃成这样, 怎么担得起三界最美的仙狐?又暗暗的想,日后等大婚的时候,怕是又要被三界笑话了吧,不对,应该怕是要被另一半嫌弃了,转念一想,更不对,因……   “老白狐,你想什么呢?”徐世风打断他,“小软儿走了。”   白鹤轩回过神来,盯着慢慢远去的那只肥狐狸,目光锁定他那肥嘟嘟圆乎乎的小身板,如今想想,也只能叹息一声了。   徐世风则笑眯眯的啧啧两声,道,“看看,小软儿的娘子将他喂的多圆润。”说着偏头看白鹤轩,十二分的不解,“你说你这样的,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嗯?”   白鹤轩脸上一片平静,盯着越走远远的白软,远看真就如同一只白滚滚的团子,不免眼中露出几分好笑来。   石砡被白软弄得有几分莫名,再看两位仙人,心中更是冒了一堆的疑问,自个一个肉体凡胎,现如今,神仙妖怪都遇上了。   他心中惊骇不已,脸色也微微有变,却没吭声。   徐世风斜视不远处站着的石砡,不免心中感叹,这小精怪,到底是看门的石头,尽管心中惊骇非常,面上居然能如此淡定。转念一想,下凡为人,受了那么多暗无天日的训练,伪装的甚厉害啊。   不过,眼下是先帮助这块石头通过考验,而后飞升啊。   徐世风心思转了又转,捋了捋胡须,咳了咳,招呼石砡过来。   石砡应了,走了过来,恭敬道,“仙人可有什么吩咐?”   “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吗?”徐世风道,“若是你能说出个一二来,本仙人要助你脱离现境。”   石砡眉头拧在一处,道,“仙人的故事,岂是我一个小小凡人能猜得透的?”略顿,“不过,这儿没外人,我也就有什么话只说了。”   徐世风示意他有话就说,白鹤轩的目光转向他们俩这边。   石砡说,“不知什么原因,我一小小凡人竟然让两位仙人光临,细细想来,只有仙人讲的那个故事与我有关了。”略微停顿,看着徐世风问道,“莫不是故事里那块玉色叠石真的是我?”   徐世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答反问道,“若那块玉色叠石真的是你,你当如何?”   石砡一时愣住,半晌后他喃喃道,“做仙做妖还是做人我都是孑然一身,倒是没什么差别了,我没什么想法。”   徐世风微笑着点点头,道,“看似形单影只,实则不是,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石砡拧眉,没作声。   徐世风转过身,对在一旁慢悠悠吃石榴的白鹤轩道,“老白狐,我们回去吧。”   白鹤轩看了眼他,点头又摇头。   徐世风有些不明白,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回你该去的地方,我去靖王府找小狐崽子去。”白鹤轩道。   徐世风啧啧两声,鄙视道,“你说你一个当爹的,总是去你儿子儿媳那里做什么?”   白鹤轩无语,蹙眉道,“我只是担心软儿,这小狐崽子生着气走的,我怕他又闹情绪。”   “闹情绪也有你儿媳妇呢,你就别操这个无谓的心了。”徐世风道。   “你说你怎么老管着我做什么?”白鹤轩拧眉,十二分的嫌弃。   徐世风笑了笑,走过去,拍拍白鹤轩的肩膀,“乖,你只老狐狸就别闹什么性子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人,你不过是只狐狸,我也是怕你这只四脚兽做什么糊涂事。”   白鹤轩,“……”   徐世风又道,“你虽是远古稀少神祇,但说到底不过是只狐狸,你说对不对?”   白鹤轩,“……”   徐世风眨眨眼,看着不发一言的白鹤轩。   须臾,白鹤轩怒道,“你一个两脚兽有什么好嘚瑟的!”说完甩袖哼一声走狐。   徐世风盯着不见的白鹤轩,撇了撇嘴,哼一声,“臭狐狸!比我多两只蹄子有什么好嘚瑟的!”说完也甩袖走人。   石砡,“……”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   回到王府的白软,拖着自己的小胖脸,呆乎乎的拿着一个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吃,嘴里塞的满满,脸颊鼓鼓,圆不溜秋的眼睛滴溜溜的,也不知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褚珩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被他那呆乎乎的小模样弄得心中软乎乎,看着他手上的包子吃下肚,又忙不迭的送上一个新的。   白软眼睑垂下,眨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跟着颤颤,看看那包子,吞咽了口口水,拿过来咬一口,继续吃。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褚珩怀里吃包子。   褚珩手臂拢了拢,将他抱的更紧了些,伸手给白软擦了擦脸上不小心弄上的包子屑,白软眼睛转向他,咀嚼着包子不说话。   对上小东西的脸,褚珩忍不住抿唇一笑。   白软哼一声,气鼓鼓道,“笑什么?”说完这话,眼睛看着面前褚珩的脸,又不禁想,他家娘子长的实在是好看,不免心里扑腾腾,脸蛋红扑扑,又是哼一声,将最后一口包子吃进嘴里,伸出手来捂住褚珩的脸,故作恶声恶气道,“不要这么看着我!”   褚珩脑中更是一头雾水,白软那双油腻腻的小手呼在自己脸上,热乎乎的,还带着一股子肉包子味道,让他好笑又是无奈。   “你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褚珩开口,声音温柔如水,握住那双油腻腻软乎乎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眸色柔柔的看着面前气喷喷的小狐妖。   白软给他温软的眸子弄得险些绷不住,支支吾吾道,“阿软,阿软不想跟阿珩说话,阿软不喜欢阿珩了。”说完这话要哭似得。   而听了这话,褚珩的眸色一暗,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阿软……阿软最喜欢阿珩了。”白软说着抱住褚珩放声哭起来,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可怜气的很。   褚珩一下子怔住,抱紧了白软,不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告诉阿珩。”他轻拍白软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白软哭的抽噎,泪眼汪汪的,不高兴的说道,“阿软很不开心,但阿软不说。”   “可看着你哭的这么伤心,阿珩心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也让我知道我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了。”褚珩口气依旧温柔似水,他的目光紧盯着白软哭花的小圆脸,轻柔的给他擦泪。   白软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不高兴道,“都说了,人家不想说,你怎么还问我呢。”说着哼一声,闷声闷气道,“阿珩傻子不成?傻蛋子!”   褚珩对白软的态度也不在意,只抱着他,凑过去亲了亲那撅起来的小嘴,“好,阿珩不问了,全是阿珩的错,嗯,阿珩是傻蛋子。”   白软给他弄得心尖颤颤,一个没绷住,抿着嘴笑起来,下一刻又拉下脸来,见褚珩笑,更是个气闷,挥舞着爪子耍起脾气来,“阿珩坏!阿珩难道不知道,生气的时候被人哄笑是很丢脸的事情吗!”   褚珩看着怀中撒泼耍脾气的小东西,等白软停下来,靠在他胸膛不说话了,他才开口,“喝点水吧。”   白软缓了一口气,支棱起脑袋来,看了看门口的伺候的丫鬟们,又看了看在自己窝里睡大觉的小山雀,最后才看向褚珩,抿了抿嘴,点头。   褚珩接过丫鬟端上来的热茶,白软突然问道,“容,是最好喝的龙井吗?”   “回王妃,是白开水。”秋容微笑着回道。   “……”白软眨眨眼,不高兴的看褚珩,却还是乖乖的喝了几口,后靠在褚珩怀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心里默默的思想着事情,越想越心惊胆战,抓住褚珩的手,紧紧的抓着,心中想的是,无论怎样,他决不允许他家娘子做出死那种事情来。   心思转到这,一双手就抱着褚珩的胳膊抱的更紧,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褚珩。   他双目里含着水光,痴痴的看着褚珩,好似看不够一般。   褚珩对上白软漂亮圆乎的眼睛,又看了看他那圆乎乎的小胖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带着几分趣味又戳了戳,后凑过去亲了亲那软乎的脸颊。   白软把另一半脸凑过去,指了指,示意褚珩也要亲另一半。   褚珩失了笑,低下头亲了亲。   白软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褚珩怀中想事情。   过了几日,天不知为何,明明才是秋季,却无端端的飘起雪花来,还是不小的那一种,不多时,这天地间就已是白茫茫一片了。   白软天生不喜冷,昨儿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大雪纷飞,可把他懵的不轻,化成狐形,缩在暖和的被窝里不肯出来。   知道他和小山雀怕冷,早早的褚珩就命人多备了几床被子和暖炉来,暖炉燃起,屋子里堪堪暖和起来。   白软这才恢复了人形,却依旧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来,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趴在窗边看雪。   旁边是小山雀缩成小团团窝在被子凹进去的小凹槽里跟着看雪。   而另一旁则是褚珩,坐在那看白软。   白软看一会雪都会偏头看向褚珩,每次看,每次他都在看自己,弄得白软心尖扑腾腾,禁不住脸蛋红红。   白软心中暗想,他家阿珩果然是爱阿软爱的打紧,这小娘子真是的。   而褚珩双眉轻蹙,本是秋季,天气却忽然飘雪,实属异常,莫不是要有什么大劫数?且不论其他了,就阿软,他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与他分离半分,更别说生离死别了。褚珩心里难免有些自私起来,他要的是和他家小东西生生世世活着的在一起。   白软浑然不知褚珩心中的忧虑,将手伸出窗外接雪花玩。   褚珩稳了稳心神,目光转向窗外的飘雪。   ——   石砡是被冻醒的,缩了缩膀子,下床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吓了一跳,才不过刚刚过了寒露,居然竟飘起鹅毛大雪来了,真是奇了。   他关上窗户翻出过冬的衣物来,又找了棉被,待换好衣服,才出了屋门。   习惯性的先去对门洞府走一圈看看,后才打水洗漱,山林间昨日还是一片绿绿葱葱,今日却一丝绿都不见了,苍茫一片,不免有些荒凉。   洗漱过后,石砡在外面站了一会,实在是冷的很,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到屋门口,却发现,门边小小角落里有一株小小的狗尾巴草,枝叶被白雪覆盖,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在冷风中被吹的摇摇晃晃,瞧着有些可怜。   石砡停下脚步,蹲下看了看这株小草,皱了皱眉,又瞧了瞧,他自言自语道,“你倒是厉害,居然没冻死在雪天里。”他说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那毛茸茸的小穗子。   那一株小小的狗尾巴草,忽然用毛茸茸的穗子蹭了蹭石砡的手心。   石砡一怔,继而瞪大了眼睛,问,“你、听得懂我的话?”   小狗尾巴草挺了挺小胸脯,又用那毛茸茸的小毛穗蹭了蹭石砡的手心。   石砡,“……” 第96章   石砡从没想到几天内他会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知道青莲山多有妖怪,可却不知一株狗尾巴草也能成了妖,倒真是叫他惊奇不已。   将这株颇有灵性的狗尾巴草移栽到了屋子里, 当晚他便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去了一个仙境的地方,那一株狗尾巴小草化作了一个俊秀的少年对着他甜甜的笑, 石砡登时醒了,躺在那呆了半晌, 而后点灯去看床边那株狗尾巴草, 它正垂着小毛穗睡得香甜, 石砡忍不住无声笑了一笑,又躺回了床上。   床铺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石砡看了一眼, 目光扫到床上面,一愣。   他搭的那个木床简陋的很,可这张床奢华无比,周遭一团白雾, 接着便是暖意融融的,再看这屋子,跟他那小木屋截然不同。   石砡又是一愣, 皱眉,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床头花雕饰的非常漂亮,甚至好看的不真实,石砡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依然是这副场景。   他揉揉眼睛,不禁纳闷,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梦还没醒?”   “这不是梦,去哪里醒啊?”徐世风的声音响起。   石砡侧头,顺着声音望去,徐世风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小玉石啊,如今你已通过考验,日后再也不用做守洞人了,可以有自己的洞府了。”   石砡愣愣的,万分的不解,“通过考验?什么考验?怎么通过的?”   徐世风笑眯眯,捋了捋胡须,道,“你终于低头看到了那一株狗尾巴草,并把它带回屋里,便是通过考验了。”   石砡,“……”仍是个全然的不解,呆愣愣的看着徐世风,问道,“仙人,就是……如此简单吗?”   “是啊,就是如此简单。”徐世风依旧笑眯眯,“可你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用了一千多年啊。”   石砡怔住,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徐世风缓缓道,“你不甘心做守洞的一块石头,觉得枯燥乏味且孤单,才偷跑下界去,可你却不知,在你身边有一株狗尾巴草陪着你度过了无数个日子,你却只眼睛往上看,羡慕着旁的,却从未注意到那缩在你跟前的一株小草啊,那草与你同生同长,你们好似一体,可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在你现如今总算是注意到那株狗尾巴草了。”   石砡转头,那株狗尾巴草化了人形,是方才梦里那个笑的甜的少年,他又是一愣。   小草张开软软的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是呢,阿草可是好不开心。”   石砡,“……”这种很熟的口吻真是叫他不得不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徐世风喊他,“小玉石。”   石砡看他,还未反应过来,脑袋被徐世风点了一下,立时,以往种种记忆全部袭来,叫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石砡又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阿草,皱皱眉,“你这小东西原是一直在我脚边,为何不叫我?”他说着伸出手来。   阿草蹦蹦跳跳,屁颠颠的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笑了笑。   他们正想跟徐世风道一声谢,却发现徐世风不见了。   有时候,我们总是仰望和羡慕着别人,殊不知,自己也正被仰望和羡慕着。   乌云散去,天清明。   石砡侧头看了看眼前是少年,笑了笑。   阿草又打了个哈欠,小小声的说,“阿石,这一次可是多亏了小主人。”   石砡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的。”阿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化作一株狗尾巴草,继续睡大觉去了。   ——   石砡不见的事情,小山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跟白软说了。   “怎么回事?”正在吃鸡腿的白软呆愣愣的问道。   小山雀飞落在鸡腿上,吞咽了口口水,“你爹和那个上仙,说他飞升了。”   “飞升?”白软眨眨眼,“阿石也是仙?”   小山雀又咽了口口水,“是这样的。”   白软抿抿嘴巴,给了小山雀一块鸡肉,它衔在嘴里去一边吃了。   雪停了,可天更是冷的让人哆嗦,才不过秋季,望着屋外的萧条,越发让人觉得冬天来了。   吃饱喝足的白软缩在软被里想事情,眼睛圆乎乎滴溜溜,阿石居然是仙,可真就是叫他十万分的惊讶,要知道,阿石原先可是坏蛋来着。   忽然脑子里又想到了白城,不免又是一阵难过,末了,抹起泪来。   褚珩来了,白软连忙擦泪,又故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这两日跟褚珩闹情绪呢,不为别人,就因褚珩说的那些话,他越想越气恼,便跟他闹起脾气来。   褚珩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面前瞪着圆不溜秋的眼睛,吃的满嘴油腻腻的小狐妖,忍不住笑了。   白软当即圆眼又是一瞪,虎着脸,凶巴巴道,“阿珩笑什么?”   褚珩依旧笑着,道,“自然是笑我家小可爱了。”说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温湿的布巾给白软擦脸。   白软将脸微微仰起,乖乖的让褚珩擦脸,一双杏眼水光光的看着他。   擦完脸,褚珩刮了下他的鼻子,说,“你是不是哭过?”   白软抿唇,他素来不会撒谎,干脆就不说话。   褚珩心中叹气,却也没再多问,他只当是白软跟自己闹脾气哭的,有些心疼,想着待会要好好的哄一哄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抹脸脂膏,挖了少许抹在白软脸上。   白软顾不上生气,连忙伸出手来,要自己抹匀,给褚珩制止住了,拽住那双油乎乎的小手,蹙了眉头。   白软圆眼一瞪,又是虎着脸道,“怎么?阿软就是弄在被子上,你也不能说半个不是!”   褚珩点头,一边给他擦手一边道,“嗯,阿软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软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微微鼓腮,不说话。   褚珩给他将脸上的脂膏抹匀,又抹了些在手上,摸着那双白嫩嫩的手,褚珩的心情火热得很,再看白软露出一小片的胸膛,莫说心里,连同身上都火热起来。   白软浑然不觉褚珩心中那点心思,只用那一双漂亮的猫儿眼盯着褚珩瞧了一会儿,后撅起嘴来,小声嘀咕,“真是的,阿珩长的真好看,又这么温柔,阿软哪里舍得真跟你生气呀。”   而褚珩盯着白软一张一合的嘴巴,再看他那精致的脸庞,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后含住了那双整天往外冒蜜的小嘴好一番亲吻。   白软给亲的喜滋滋,先前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耍脾气耍了两日,自然是要跟褚珩好好甜蜜一番的,一番深入浅出的甜蜜,叫白软又生起闷气来,撅着屁股趴在软被上抹泪。   褚珩给他上药,又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被子,还不忘柔声安抚一番,最后问,“可想喝点粥?”   白软闷闷的应了,喝完粥,继续屁股撅高高。   褚珩凑过去亲亲他的后脑勺,白软扭头看他,虎着脸瞪道,“我头发都乱了!你还亲!”   褚珩纵着他闹,温柔的给他捋了捋发丝。   白软趴在那气闷闷的,不过,心底却是一点气都没有,他不过是故意耍些小性子,让他家阿珩紧张罢了。   只要见褚珩紧张又心疼又无措的样子,心里就美滋滋的。   褚珩全部知道小妖怪心里头是个什么思想,只要见到白软皱眉头,他便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拿来给他。   翌日,晚上的时候,天空又飘起雨夹雪来,冷冰冰的雨水夹杂着学渣子,落在地上,湿滑一片。   白软披着披风,怀抱着小山雀,踩着青石板朝自个凌烟阁走去,伺候的小厮们挑着伞不紧不慢的跟着。   今儿好不容易出去逛逛,本想着在夜市吃碗馄饨再回来的,哪里想,天空又不作美。   莫说是靖王府里的人说天气寻常,连大街上的人也都是这么说,那天桥底下说书的人说,天有异常,不是有大灾,就是有大劫。   白软心中暗暗做着打算,有大灾,他便带着褚珩他们去青莲山躲着,若是有大劫……   “阿软,若是有大劫,我们俩可是要找地方躲着呀。”小山雀瓮声道。   白软抚了抚它的羽毛,浑不在意道,“阿雀,你莫要担心,有我家阿珩在,天劫伤不到我们的,你又不是不知,找凡人躲避天劫是最好的法子。”   小山雀眨巴眨巴黑豆大的眼睛,虽是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它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不过,阿软都这么说了,况且他家娘子可是凡人中的上上者,在他身边,兴许真不会有什么事的。   正在看东西的褚珩见白软来了,立刻起身,迈步上前,柔声道,“正想着派人去接你呢。”   白软咧嘴一笑,软声道,“阿珩忙你的便是,再说了,那么多家丁跟着,哪里还再派人去呀。”他说完站在那任由褚珩亲自给他解开披风,后将小山雀递给秋容,然后拽过褚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阿珩快给阿软暖暖,阿软的脸蛋子给冷风吹的冷冰冰。”   褚珩大手抚上那圆软白净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亲,后拉着白软的手去了软榻上坐着。   秋容冬梅她们连忙端茶端糕点,几个小厮则负责又往火炉里添炭火。   府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妃怕冷,这样北风呼啸,天砸大雪花的日子,更是得往暖和里伺候。   白软把自个塞进褚珩腿间,舒服的靠着他的胸膛,盯着那热乎乎的火炉看了会,才收回目光,抬头看褚珩。   褚珩也正在看他,目光灼灼,深情满满。   白软抿嘴一笑,双手捧住褚珩的脸,细细端详了一会,叹一声,软声道,“你这小娘子,真是好生的勾引人。”   褚珩,“……”   天气异常了几天,终于算是渐渐的放了晴,不过,似乎却没怎么回暖。   秋容冬梅几个丫头在屋外小声说着话,话语间也是谈论这天气,说若是回暖,怕是得等这积雪化了。   白软则蹲在院子里,拿着树枝戳雪玩,跟个小孩似得,不过倒是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肩头蹲着的是小山雀,旁边陪着的是褚珩,褚珩原本想制止他的,但不想扫他的兴,便随他去了。   玩了会雪,白软又在府里找树,大树小树,但凡是树,他便学着街上孩童的样子,让褚珩站在树下,后踹一脚就跑,看着那些雪花簌簌落下,整只狐狸笑开了怀。   不过,也是心疼他家阿珩冷的,玩了一会,便拉着褚珩回了屋子。   屋子里暖的堪比春天,丫鬟们备了热水,两人泡过热水澡,便去床上嬉闹,确切的说,是白软闹,褚珩纵着。   等闹累了,白软抱过小山雀,抚了抚他的羽毛,说,“阿雀啊,昨晚做梦梦到你变成一个美少年了,嘻嘻。”   小山雀眨眨眼,跟着傻乎乎的笑了笑。   “阿雀算是鸟中潘安了,若是真变成人,想必定是个美少年。”褚珩附和道。   白软笑着点头,“阿雀就是个美少年。”又说,“阿雀是好看的鸟,围着它转的母鸟一大堆呢。”说到这,白软问,“阿雀,那只大鸟现在还骚扰你吗?”   提到这个,小山雀似乎一肚子气,当下气鼓鼓道,“那臭鸟!他若再赶来,我啄光他的毛!”   白软点点头,“嗯嗯,是得这样的。”鼓鼓腮颊,又道,“阿雀你这么好看,怕是被什么登徒浪鸟给盯上了。”   小山雀哎哟一声,发愁道,“可不是呢。”说着抖了抖自个的羽毛,又说,“阿软也是如此好看,每回上街都引来不少人看,好在有你家娘子护着,若不然怕是也要惹上这样的登徒浪人了。”   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褚珩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怀中的小狐妖搂紧了些。   这一狐狸一鸟浑不在意褚珩的笑,继续聊着,最后,白软道,“阿雀,你也找个娘子吧,到时候就不会被坏鸟欺负了。”   小山雀给这话弄得呆了呆,后转了转黑湫湫的小眼珠,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聊了一会,小山雀回自个的窝睡觉了,白软也困了,又跟褚珩胡闹了一会儿,便趴在褚珩怀里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白软一骨碌的坐起身来,哭着喊褚珩,褚珩给他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抱他入怀。   白软做了个噩梦,他心揪着,回抱紧褚珩,带着哭腔说,“阿珩,若是阿软真遇到什么变故,我们可要活着见面呀。”   褚珩给他这话说的一愣,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着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白软不答,只又抱紧了他,喃喃着,“阿软想阿珩。”   褚珩抚了抚他的后背,转头望了望外头的天,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天色还算早,他道,“别睡了,等晚上再睡……”   “阿珩,阿软渴了。”白软撒娇。   褚珩亲亲他,下床去了桌边给他倒水,这边正倒着,外头忽然黑云密布,黑压压的,好似要压下来似得,接着便是飓风四起,霹雷闪电。   屋顶惊雷咋起,丫鬟小厮们惊呼,褚珩心下一疼,好似被谁捏了一下,等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床上竟顿生变故,就见一劈雷穿透屋顶,朝着白软直直劈下。   “阿软小心!!”   褚珩大惊失色之下,便是一个纵身扑向白软,将他紧紧护在身下,而后床倒屋塌…… 第97章   “恭迎太子回宫。”   天宫内, 长廊处,两排候着的护卫、宫人以及诸小仙跪礼迎接,场面颇为壮观。   褚珩没作声, 脸上也没什么太大表情, 只大步进了殿内,拜见了他父亲天君, 后起身立在原地,恭敬的道了声“父皇。”   天君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 颇是个满意, 说道, “你这一场劫数居然提早完成了。”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接着道, “也好,你与仙狐族的少爷的大婚日子也要到了,早点回来的好,毕竟, 成亲如此大的事情,可不能给耽误了。”   褚珩微微垂首,道, “父皇说的是。”   天君脸上笑意盈盈,看了看他,道,“回你太子宫好生歇息去吧, 在凡间这么久,你受累了。”   褚珩应了,行过礼,便回了自个的寝宫休息。   宫里宫外都是伺候的宫人,褚珩去了玉池泡了个热水澡,才去了床上睡觉。   天宫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微微的清风夹杂着淡淡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小宫女在床边伺候着,给褚珩宽衣解带、脱鞋脱袜,待褚珩躺下,盖好被子,她们将床幔纱轻轻放下才行礼欠身退下。   褚珩轻轻舒了口气,床褥酥软无比,他翻个身,渐渐进入了梦想。   ——   白家狐狸洞府,化了狐形的白软缩成小团团在柔软的床褥上睡得香甜,偶尔小蹄子还蹬蹬腿,小耳朵还动一动,大尾巴轻轻扫一扫。   白鹤轩走了进来,门口伺候的丫鬟屈膝行礼,白鹤轩迈步进了门,走到床边瞧了瞧那睡得香甜的小白狐狸,忍不住笑。   正这时白软醒了,慢慢睁开眼来,一双圆乎乎漂亮的大眼睛水光光的看看白鹤轩,软声的叫道,“父亲。”   白鹤轩应了,后道,“睡了这么久,该起床活动活动了吧,再过几日可就是你和天族太子的大婚了,这么个睡法可是不行。”   白软化了人形,坐在床上,哈欠连连,揉着眼睛,哼唧一声,撅起嘴来,带着几分任性,颇有些孩子气的嘟囔道,“说了阿软不嫁。”   白鹤轩眼一瞪,“日子都定完了,三界上下也都知你要与天族太子成婚,哪有你不嫁的道理?你真当这是闹着玩的?莫说是你父亲我不要脸面了,那天君能不要脸面吗?嗯?”   白软抿了唇,圆乎水润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也不知脑袋瓜里再想什么,虽心里十二分的不愿意,却也没作声,只道,“阿软饿了,阿软要去吃东西。”说到这,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转,问他父亲,“那什么太子家里有好吃的吗?”   “应有尽有,天上人间,我们没吃过的,他那也有。”白鹤轩道。   白软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到底是只贪吃的狐狸,微微鼓了鼓腮,道,“阿软知道了。”说罢,甩着尾巴颠颠的去找吃的了。   盯着自家儿子的小身影,白鹤轩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却又有几分好笑。   这一场劫数,他和那褚珩早就是注定了要在一起,不知他家软儿成婚见到褚珩会作何想法啊。   对了,差点儿给忘了,他们俩所有有关劫数的记忆都已经被封印了啊。   想到此,白鹤轩不由得皱了皱眉,缕缕胡须,却并不怎么担心。   白软吃饱喝足后,闲来无聊,便出了白府,在外面乱逛。   出了白家境地,越过一条长长的街,不知不觉的去了天宫别苑,那里有瑶池娘娘的蟠桃园,想到那接的又大又红的桃子,白软就不由得咽口水。   越过别苑的门,往后院走去,那里一大片桃林,负责看守桃林的小仙认得白软的,也知白软是将来的太子妃,便一点没难为他,直接放他进去吃桃去了。   白软心中不免纳闷来着,父亲可是说过瑶池娘娘的蟠桃园可不是随便走动的,这不他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如此看来父亲又虚张声势了。   白软迈着轻快的脚步刚踏进桃林,顿时被眼前的大桃子给吸引了,口水滴答答,跑到桃树下,仰起小脑袋来看树上满满的大桃子。   看着那一个个通红又大的桃子,白软馋的越发的吞咽口水,顾不得其他,化了狐形,就要往上窜,却因树干太过粗大,加上爪子一滑,将他这只狐狸摔了个底朝天。   白软,“……”好气哦。   爬起来,用爪爪拍拍身上的毛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看看自个的爪爪,一双圆圆的眼睛摔的沁出水光来,瞧着真是可怜的打紧。   守门的小仙忙上前询问有没有摔着。   白软哼哼唧唧,却也不想跌了面儿,爪子一挥,瓮声道,“本狐没事,你不用看我,你去看你的门吧。”   看门小仙,“……”也知未来太子妃好面,便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他一走,白软就垮了小脸,嘴巴也瘪了起来,忍不住抬爪抹泪,十二分的委屈,撅着嘴嘟囔道,“阿软的屁屁好痛……”   在桃树下兀自自怜自爱了一会儿,白软舒了一口气,爪爪拍拍小胸脯,又挺了挺小胸脯,经过这一次摔,他更是越发的非要吃到那桃子了!毕竟,不能白摔一下呀。   白软往后退了几步,后做出往前冲的姿势,撒开了蹄子往桃树上窜。   窜到一半,爪子连同蹄子都打了滑,白软拼了劲的想要抓住,却还是往下滑落,整只狐狸往下掉,眼看着又要从上面摔他个四脚朝天,忽然被一双大手拖住了屁股。   白软呆,再呆,继续呆。   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拖着他屁股的男人,男人长得太过好看,有点让他移不开眼睛。   男人大手托着他的小屁股,未防止他在摔下来,将他轻柔的抱进了怀里,因着这只白团子似得小狐狸的屁股太柔软,褚珩无意识的手捏了一下又一下,捏完屁股又改揪了揪白软的耳朵。   白软,“……”当下一双猫儿眼瞪得圆不溜秋,作出一副凶相来,气咻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过,不待两息时间,白软的气焰又弱了下来,心头也不由得有分柔软,这男人,怎就长的如此好看。   褚珩盯着怀里的圆乎乎胖嘟嘟的小狐狸,揪揪他的耳朵,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圆脸,勾唇笑道,“哪里来的小胖狐狸?”   胖?!白软的眼睛圆乎乎,小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瓮声道,“阿软哪里胖了?”   闻声,褚珩挑了一侧的眉毛,看着他,好似打量那一般,那只托着他屁股的手又无意识的捏了捏白软的屁股,忽地笑了一声,笑声很短暂,却好听的叫白软不由得动了动耳朵。   “是,哪里都不胖。”褚珩道,“适才我站在不远处,还以为是一只白毛团子,哪里想是只白狐狸,你说,这是胖还是不胖?”   白软给他这话说的当下又是个气闷和十二分的不服气,瞪着一双圆不溜秋的眼睛,腮颊微鼓,腮边胡须烦闷的弯了下来,顾不得其他,挥舞着自个的一双小爪子就招呼了一顿眼前好看的男人。   褚珩没想到这小狐狸脾气如此大,给他招呼了一顿爪子,一时有点懵。   而白软趁着他懵的空档,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开跳了出来,化了人形,鼓着腮颊,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水色和委屈瞪着褚珩,真是十分的不高兴。   化了人形的狐狸叫褚珩一愣,那是一张面目细嫩的脸蛋粉白的小脸,虽有些稚嫩,却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圆乎乎水润润,那么直愣愣气咻咻的看着自个,真是让人忍不住好笑,却又不禁心头莫名一软。   这等姣好的容貌,这九重天上怕是只有白府的大少爷如此了吧,难道,这就是要跟自个成亲的那个白软?   褚珩心中做着这般猜想,面上却一片平静,回望着白软。   白软对上了褚珩的眼睛,不知怎地,心头略跳,有点不敢直视,他眨眨眼睛,撅起嘴来,哼唧一声,瓮声翁气道,“你哪来跑来的小仙?捏了阿软的屁股,我用爪子打你几下也是应该的!”说着又挥了挥自个的手。   褚珩轻勾唇,短促一笑,那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道,“你的屁股又软又有弹性,我捏两下又怎么了?”   闻言,白软当下差点给气了个仰倒,捂着自个的胸口,胸脯起起伏伏,一口的小白牙咬的咯吱响,恨不得将面前这好看的男人给咬一口方能平息心中的气闷。   褚珩望着面前这气恼了的小狐狸,忍不住又是一笑。   “你笑什么?”白软脖子一梗,圆眼又是一瞪,故作出凶巴巴的模样来,“你可知阿软是谁?”   褚珩依旧是一副清淡模样,轻轻笑着,挑眉道,“你是谁?我倒还真想知道。”   白软哼一声,勉强做出一副威风的模样来,“我乃……”说到这顿住,上下瞧了瞧褚珩,又是哼一声,“阿软为何要告诉你?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小仙才不配知道阿软是谁?”抿了下唇,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这小仙长成这样,真是凭空的让他心头扑通跳,不过,他捏过自个的屁股,还揪自个的耳朵,又摸自个的脸,简直太坏,实在是不可原谅了。   而白软不知道的是,他猫儿眼水光光,一会儿抿唇一会儿皱眉又一会儿咬嘴唇的,瞧在褚珩眼里让褚珩心头怦怦跳,心尖软乎乎,恨不得将这乱勾仙的狐狸再拽到怀里好一顿捏。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说非要知道你是谁。”褚珩声音柔柔,带着一丝笑意,他更加确定这白玉雕的粉团捏的小狐狸,是那个要跟他成亲的仙狐族的大少爷了。   白软原以为这小仙怎么也得继续追问下去的,谁叫自个好看来着,哪里想他竟这般说,当即又不乐意了,哼哼唧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傻子似得看着他,瓮声道,“莫不是傻子来着?阿软这么好看的神仙,你都不想多问上几句吗?”   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后悔的恨不得哭,因褚珩听了他的话,笑出声来,那笑容里带着满满的玩味。   褚珩挪榆道,“好,如此好看的神仙,我是该多问上几句的,那……”他说着挑眉略顿,微微弯腰,凑过去,盯着白软,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白软的脸庞,让白软不由得红了脸蛋。   褚珩声音沉沉,道,“我可否再捏一捏大仙这柔软无比的屁股?”   白软,“……”这话登时叫他气红了脸,呸一声,气的跺脚,道,“你可知我是谁?又可知我将要嫁给谁?”哼一声,“说出来吓破你的胆!”还是气不过,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仙!阿软的屁股哪里是你能捏的!改日定让你哭着求饶!”   褚珩给他这气急又嚣张的小模样弄的哼笑了一声,眉毛上挑,漫不经心道,“好,那我期待大仙你将我哭着求饶的那一天。”   白软,“……”好气哦,气的想哭。   白软自觉是说不过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仙,当下气闷的转过身去,骂骂咧咧的走了,边走还边不忘抹泪,真是好不委屈。   同时心想着,等大婚那日,定叫我那傻夫君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捏他屁股又摸他脸还揪他耳朵的小仙! 第98章 完结章大婚   白府上下张灯结彩, 从里到外一直延伸到白软寝宫里,全冒着喜气劲。   因今天是白软与天君儿子大婚的日子。   白软一张圆乎乎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却也很乖的让下人们伺候着穿戴大红袍。   徐世风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块红盖头, 笑眯眯道,“小软儿, 盖上这个。”   穿好喜服的白软坐在椅子上拖着腮,正让伺候的丫鬟们弄头发, 他懒洋洋的看了徐世风一眼, 目光转向那块红盖头, 面上微讶,马上有了精神,拿过来问, “这个是要用给阿软盖在头上的吗?”   “自然是给我们如此倾国倾城的小软儿盖上的,要知道如此好看的小软儿只能给太子殿下看。”徐世风笑眯眯的说。   白软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眸子看着这可好看的红盖头,对人类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的,他将红盖头还给徐世风, 哼唧的撅起嘴来,“阿软又不是女子,要这做什么?”   徐世风微愣, “盖上好看啊。”   白软又哼唧一声,拖了拖自个的小俊脸,软糯道,“再好看, 也比不上阿软的脸蛋。”   徐世风眨巴眨巴眼,笑了笑,有些无奈,但这话确实不假,他点了点头,看看那红盖头,觉得有点可惜。   他本是想看一场好戏的,比如,揭开红盖头,褚珩和白软他们俩吃惊的表情,想想,都是叫他有些兴奋;可惜啊,小软儿不落他的套。   白软看看徐世风,一双猫儿眼转了转,不知脑袋瓜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抿嘴笑了一笑,伸手又从徐世风手上拿过那红盖头,道,“这红盖头给那天君的儿子盖不行吗?”   这话音落地,莫说是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了,连徐世风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徐世风诶一声,道,“胡闹了啊小软儿,那可是天君的儿子,当今天宫太子,将来的天君,况且今日是他娶你嫁,哪有让他盖红盖头的道理?”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再说了小软儿,到时候太子殿下可是要牵着你的手完成大婚的啊,可是万万不能盖上红盖头的。”   白软半点儿不将这话放在心上,玩着那红盖头,脆生生的道,“那又如何?我和他都是男子,如今我肯下嫁于他,他当是什么都依着我,盖上红盖头不好大婚,到时候我牵着他的手便是。”   这话叫徐世风当下又是一惊,下嫁?你牵着他的手?啧啧啧,瞧瞧这小软儿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狸啊。   白软说完,便将手上的红盖头递给了徐世风,道,“徐世风爷爷,麻烦你将这红盖头给那太子,告诉他,阿软说了,今日要他盖上这红盖头跟阿软成婚。”   言毕,徐世风瞪圆了眼睛,后连连摆手,道,“小软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说着换了副口气,苦口婆心道,“小软儿啊今日可不能淘气,平日里你想怎么闹都成,可这大婚的日子,你断不能使性子呀。”   白软一张小脸垮了下来,是个气闷,道,“阿软没使性子,”说着哼一声,“阿软都委身嫁了,日后阿软就是他的娘子,娘子可不就是用来疼的宠的爱的纵的,盖个红盖头都不愿,阿软好气。”说完抿了唇,一张白净的小脸紧绷绷。   徐世风简直要被这小狐狸不知尊卑给愁昏过去,总算是有点理解老白狐了,他正要张嘴劝说,这时候响起一个声音来,清朗好听。   “若不然,我带你送过去如何?”   白软斜眼看过去,小脸上转为惊喜,甜丝丝的唤了声,“阿城哥哥。”   白城一身鹅黄色衣衫,墨色长发,霞姿月韵,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雅致与贵气。   “好啊,那阿城哥哥就给我送去吧。”白软笑眯眯,将那红盖头从呆愣的徐世风手上拿过,递给了白城。   接过那红盖头,白城便去了太子宫。   而徐世风恍然回过神来,哎呀一声颇为无奈的看向白软,白软抿唇可爱一笑,挺了挺脊背,继续让丫鬟们伺候穿戴了。   白城将白软的话一字不漏的讲给了褚珩,并将那红盖头给他。   褚珩站在那,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轻轻勾了勾唇角,拿过一锦盒来,道,“那也劳烦你把这锦盒给我未来的太子妃。”   白城挑眉,伸手接了;回到白府的时候,已经穿戴好的白软正坐在那啃鸡腿。   白软迈步到了他跟前,将那锦盒递给他,“你家太子相公回的礼。”   白软一听这话,面上一喜,看着这锦盒,道,“红盖上他收下啦?”   白城点头。   白软心中满足,扔下鸡腿,迫不及待的打开镜盒,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对玉势,白软没见过这玩意,眉头微蹙,一脸疑惑,拿出一个来,问白城,“这是什么?”   白城一愣,后笑开了怀,道,“你们俩,可真是有意思。”   白软细细瞧了瞧,越发觉得这东西像自己腿间那物事,眉头皱的更深,将这玉势扔进锦盒里,心下不高兴的嘟囔道,“这是个什么太子!送的这是什么吗?”   白城一张俊脸上笑意收不住,道,“这是个好东西,留给你们俩洞房用。”   白软不懂,眉毛皱皱,双唇紧抿,盖上那锦盒扔在一边,兀自生闷气去了。   他心里将那太子咒骂了一番,后想,待会大婚的时候定要给他好看!   白城笑了笑,恶趣味的道,“小阿软,那玉势你可要带好了,这可是制服太子的法宝之一。”   白软傻呆呆的看他,十分的不解,却也乖乖听了。   “哦,对了,阿雀正在外头给人拦住了去路,他也来参加你的大婚了。”   白软一听,心头一喜,连忙站起身出去找阿雀去了;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小少年,白净的小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头发软软的梳的整齐,正给人围着问事情。   “阿雀。”白软叫他。   小山雀一顿,抬头张望,立刻笑开来,不顾他人,跑去了白软面前。   两个小伙伴,许久未见,真是好一番互诉衷肠。   白软上花轿的时候,他捧着化了鸟形的阿雀,道,“阿雀,跟我一起上花轿吧。”   小山雀还未开口,白城将化了鸟形的雀鸟握在了手心里,道,“今日大婚的是你,哪里有阿雀跟着坐花轿的道理。”又说,“我们会去喝喜酒的,你就安心的做你的太子妃吧。”   白软撅了撅嘴,闷闷的不再出声。   天宫太子大婚,三界之内,凡是有头有脸的神仙,无一缺席,天宫内外挤满了大仙小仙。   褚珩哪里会盖这红盖头,他将这盖头握在了手心里,待去轿门前请白软下花轿时,将那红盖头盖在了白软头上。   白软还未看清这太子的面目就被红盖头遮住了,当下气了个仰倒,胸膛起伏伏,伸手就要扯掉,哪里想却给动弹不得了,接着落入一个怀抱里。   就听周围的各路神仙们笑了起来,起哄似得道,“太子抱太子妃了。”   白软哪里想自己会给这太子这般对待?原以为是自个要弄他一个下不来台跌面儿的事情,如今倒是自己跌面了!   他挣扎不开来,却反被抱的更紧,这真是凭空的让自己升起天大的委屈来,禁不住要哭。   而褚珩笑而不语,只一只手捏了捏白软软乎乎的屁股,短促笑了一声。   白软,“……”   这场大婚可真是热闹了三界。   白软给褚珩施了法,只能任凭他乖乖的牵着拜堂,握着白软软乎的小手,褚珩心情不知怎地愉悦非常。   而白软真是气的不行了,此刻他不仅行动上乖乖听话,连言语上也不收自个控制了,任凭这坏太子想如何便是如何。   他在心里早就将这太子骂了个千儿百遍的,末了等太子抱着他入洞房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了。   进了洞房,褚珩吩咐所有人下去,将怀中委委屈屈的太子妃放在喜床上,收了对他施的法术,后揭开了那红盖头。   白软那张圆乎漂亮的小脸蛋露出来,上面还挂着泪痕,当看到面前太子的模样时,当即瞪圆了眼睛。   “你……”   一张漂亮的脸上带了惊慌和未曾预料,这不是那日蟠桃园戏弄他的小坏仙?   想到从蟠桃园到如今,白软了然了,原来这太子都是在戏弄他,当下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委屈多气闷了。   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花,又溢了出来,挂在圆乎水润的眼睛里,全是个可怜劲。   瞧着面前唇边带笑的太子,心中愤愤的想,这坏蛋,怎还有脸笑?   褚珩看着这眉眼俊秀的太子妃,略微稚嫩的模样,泪花颤颤的,不由得叫他心头软了又软。   白软气的磨牙,抬手擦了眼泪就要走,却给褚珩拽住了,一个巧劲,又落入他的怀抱。   白软气急,深知自个不是他的对手,所谓好狐狸不吃眼前亏,于是便化了狐形,准备跑。   却更不曾想,褚珩神态自若的抱着他坐到了喜床上,悠然自得的玩起他的屁股来。   “思念了几天,总算是摸上了,你这软乎乎的屁股本太子能玩上个几百年。”褚珩笑声道。   白软拼命挣扎,却不想又给褚珩拽住了尾巴,气的哟,也不顾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了,挥舞着小爪子就招呼了一顿褚珩。   摸了摸被打疼的脸,褚珩皱了皱眉,勉强压下将这不知死活的小狐狸揍一顿的冲动,松开了他,道,“你父亲没教你尊卑吗?”   怀中的小白团子一骨碌跳到了地上,伸长了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气咻咻的看着褚珩,气的眼睛都红了,两泡泪珠含在眼眶里,颤颤的硬是没落下来。   自己的新娘子在面前哭的楚楚可怜,褚珩不由得心软下来,他放柔了口气,“如今你我成了亲,这尊卑自然是不用再谈。”   “那你还跟阿软说什么!”白软气道。   褚珩,“……”   白软抬爪抹泪,却有点够不着,更是个心烦,抽了抽鼻子,耳朵微微动了动,圆乎水润的黑眼珠转了转吗,想着再怎么教训一顿这个坏太子,最好也是能揍他一顿倒是极好的。   而褚珩给他的小模样逗的轻轻勾了勾唇,盯着这短腿的白绒绒的小白团子,又是一个没忍住,笑了,问道,“你到底是只小狐狸还是只小猫?”   这话又让白软本就圆乎的眼睛更是瞪的圆不溜秋看他,十二分的不悦,“阿软是狐狸还是猫,你傻子不成,竟看不出来?”   褚珩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近了他,弯腰将气鼓鼓的小东西抱起来,轻抚他的脑袋瓜,道,“我瞧着两不像,狐狸哪有你这么呆的小模样。”他说着又捏着白软的屁股玩起来,包括那白茸茸的大尾巴。   白软圆眼滴溜溜的看着他,想着是打他的脸还是挠他的脸,再或者化了人形,趁他没反应过来之际给他几个拳头吃吃,叫他再这么坏。   脑袋瓜里正胡思乱想着,褚珩拿了一个通红又大的桃子来,递到了他面前。   “那日桃子没吃成,今日给你带来了个,尝尝吧。”   褚珩声音温柔,声声落在白软心尖,再看那又大又红的桃子,顿时口水滴答答,心头攒起来的那些气消了大半。   白软吞咽了口口水,正有些口渴呢,也不跟他客气,双爪接过那桃子抱着一口口啃了起来。   褚珩低头看着怀中啃桃子的小白狐狸,眼里是自己不曾发觉的温柔。   而白软心中暗暗想,算他有点识相,不过,一个桃子就想打发我,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轻轻的摇了摇尾巴,拿出几分和气来,开口软糯道,“给阿软挠挠后背。”   褚珩给这句弄了个愣,却也做了,大手轻柔的给腿间坐着的白狐狸挠后背。   一个桃子吃下肚,舒服的白软躺卧在褚珩怀间,眯着眼要睡。   褚珩心里不知是怎么了,越看白软越喜欢,心里头更是忍不住冒蜜,一时叫他有几分无措。   白软在他怀间翻个身,正想着睡上一觉,忽而想起今儿是大婚的日子,接下来是不是要洞房了?   这么想着,就开口问了,“我们俩是不是要洞房?”   褚珩微愣,挑了眉,反问,“你想跟我洞房?”   白软呸了一声,从他怀间跳出来,化了人形,道,“不要脸!谁想跟你洞房?”   说完忽而想到了什么,跑去床头,从袖口中将褚珩送给他的那对玉势拿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扔在床上,骂道,“送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做什么?阿软的可不知要比这做出来的精致多少!”   说完一张小脸红扑扑,眨了眨眼睛,露了几分羞意。   褚珩低笑一声,看了看那玉势,挑着眉问,“哦,是吗?那我到真想看看你的究竟有多精致了。”   话音落地,白软气的跳脚,腮颊微鼓,双唇紧抿的瞪着他,半晌,咬牙回了句,“不要脸。”忽然又不知脑袋想到了什么,呆愣愣的问,“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褚珩给他弄得笑了笑,“你我定亲这么久,不知我的名字?”   白软拖拖自己粉嫩的脸蛋,理所当然道,“阿软才不要记你的名字,你当是牢记阿软的名字。”   这样性子的太子妃真是叫褚珩无奈却又心中欢喜,尤其是对上白软圆乎水润的眸子,他心里头更是柔软一片。   白软困了,也不管褚珩,走到床边拽他起来,脱了鞋子爬上了床,脱衣服准备睡觉,还不忘道,“阿软要睡了,你若不困就在一旁伺候着吧。”   褚珩,“……”   白软没点儿防备的就那么睡着了,极其安稳,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   伺候的宫女们端着交杯酒和热茶点心走了进来,后头跟着月老,宫女们规矩的放下东西,行礼在门旁两侧候着。   月老笑眯眯道,“太子殿下,合卺还未做呢,太子妃怎就睡下了。”   褚珩正要开口,床上睡着的白软忽然骨碌坐起来了,迷迷糊糊的看向褚珩,一双眼睛圆乎水润,呆愣愣的,后冲他甜甜的一笑,软糯糯的叫了声,“阿珩。”   这一声阿珩叫褚珩一愣,转头看向白软,那张圆乎漂亮的脸蛋,那双带笑的眼睛,顷刻间,仿若将脑子里尘封许久的记忆涌了上来,让他心头怦怦跳。   褚珩的目光直直的望着白软,待其要下床时,他先一步冲上去将白软抱到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月老捋了捋胡须,褚珩和白软脚尖手腕处的姻缘线隐隐若现,他一惊,后笑了,瞧了眼那两杯念情合欢酒,怕是用不着再喝了,又捋捋胡须笑了笑,转身走了。   新房里,红烛摇曳,白软抱着褚珩不肯撒手,圆乎水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褚珩。   哎哟,娘子真是长的太好看了,他心中这样喜滋滋的想着。   而褚珩也是抱着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灼灼看着白软。   白软给看羞了脸,又哎哟一声,一双白净的手捂住褚珩的脸,说,“阿珩不乖,怎就长的这么让阿软喜欢呢?”   这话说的软糯极了,小脸上噙着甜丝丝的笑。   这话叫褚珩露了笑,轻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白软一双猫儿眼水光光的看他,说,“一口怎够?你我可是好久未见了,难道不该……唔……”   话没说完唇被吻住,接着被褚珩压在床上,剩下的便是不可描述了。   良久。   夜深人静,白软从褚珩怀间探出一颗脑袋来,圆乎乎的眼睛沁着水光,他屁股处有点不舒服,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轻轻的摇着,低头在褚珩怀里动来动去。   褚珩由着他乱动,只是担心他扯到那处,心疼之余手抚上白软的屁股,轻柔的给他揉着,顺便抚摸几下那漂亮的大尾巴。   白软伸手摸摸褚珩的脸,后凑过去吧唧吧唧亲了几口,缩了缩身子又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的时候,晨光入前殿,白软朦胧中醒来,却懒得动弹,只从被窝中摸索褚珩的手,紧紧握住,后从被子里拿出来,看了看他们俩手腕处那根姻缘线。   姻缘线系的是蝴蝶结,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妥,便坐起身来,认真的将那线又缠了好几圈,将那蝴蝶结改记成了解不开的结。   轻轻呼了口气,看着那慢慢化为无形的姻缘线,傻傻的笑了笑,亲口褚珩的手,又躺下钻到褚珩怀里睡了。   褚珩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手上那姻缘线,无声笑了笑,凑过去亲口还在睡的白软,刚贴上他的唇,白软睁开了眼睛,热情的回了他一个吻。   “阿珩,看。”白软晃晃手,圆眼眯成新月,“阿软这下是真的和阿珩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嗯,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半斤肉滚滚】的地雷 感谢亲爱的【momo】的地雷 感谢亲爱的【但(_)】的地雷 千言万语,非常非常非常谢谢一路陪我到现在的小秋裤们,谢谢你们,你们真的是又好又软又温暖又善良又宽容……九十度鞠躬感激,还有两章小番外,交代一下没交代的,比如白城,小山雀,宋疾他们 本书由 cassie_hao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