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lisisi52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种田之农家日常》 作者:蜂蜜薯片 文案: 白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穿越了,但怎么莫名穿越到了一个病秧子身上?而且还有男妻!男妻!好吧,这时代还是蛮开明的。 白水:你们说什么?嫌我们穷?这还用你们说,村头的大黄狗都嘲笑我们穷。 且看一个家徒四壁的病秧子如何带着男妻发家致富,顺便恶斗极品亲戚的日常生活。 无文笔无逻辑的小白文,考据党慎入! 扫雷:主攻文,虽说架空历史,但非生子文,这是一个有女人的世界,文中有极品亲戚,不喜慎入。 双洁魂穿1V1,日常甜宠撒糖。 文章来源于作者的蠢大脑,有漏洞请温柔地穿马甲提出,小白作者谢绝恶意挑刺党,作者玻璃心,还望见谅!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种田文 主角:白水,卢鱼 ┃ 配角:李明珠,卢二,顾氏,等 ┃ 其它:种田,主攻,美食,甜文 ====================== 第1章   白水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淡淡,任人琢磨不出一个咸淡来。每天除了工作当真再无其他营生,从未交过女友也没有关于不正当男性朋友的绯闻,在下属眼里就是一个精明锐利的上司。   “咱们今天不是又要加班吧?”一个身着公司制服扎着一个马尾辫的小职员,四下望了望便用文件堵住嘴巴,悄悄跟着旁边办公桌的女孩诉着苦。   “哎,没办法,白总好像生气了,平时很少见他这样,还是好好工作吧!”   “诶?是女朋友的原因吗?”   “不可能,白总这种人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也对哦,他整天一张扑克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要是谈恋爱,不吓死人家。”扎马尾的小职员笑出了声却没发现站在身后的话题主人。   “是不是任务太少了?新来的吗?工作时间不是用来开茶话会的,赶快去工作。”他最见不得谁在他的背后风言风语,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工作,于是说话的口气也带着几分严苛,最后还不忘提醒那个苦着脸的女孩子,“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都要手写检讨了。”   “是,白总。”   白水一阵风似地从一直站着低头不敢再多说话的小员工身边经过,径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将整个人抛向了软椅上,轻缓地给自己太阳穴加压,在他看到相框里的全家福的时候,剑眉一时间轻蹙着,就连给自己按摩的手也加重了力道,这一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白水是个孤儿,从出生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长个什么样子。他只记得,自己在孤儿院因抢不过其他同伴而饿肚子,被逼无奈去福利院的厨房偷馒头,从而遇见了正在那处找养子的养父,他依稀记得,养父那时对着自己那般温柔的笑容,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笑。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了,跟我回家吧!”养父那时的手很温暖,也是他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水便下定决心,要为这个家而活,他可以为了白家抛头颅洒热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连仅有的自由都要割让出去,迄今为止白水仍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女性或者男性,他曾经也试着在朋友的帮助下去接触一些女性,但最后都是聊着聊着便厌倦了,不过他仍不想成为养父母的提线人偶。   “喂?白水啊!我是妈妈。”   “妈,有什么事吗?我今天要加班,可能不回去吃饭了。”看着手上的腕表,加快了说话的语速,“妈,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不聊了啊。”   “白水,先别撂,先别撂,妈想跟你好好谈谈。”白母在电话那头言语中多了几许恳求。   白家心疼亲生的小儿子,在姚氏提出商业联姻的时候,在自家小儿子执拗着不同意的情况下,只能将白水介绍给姚氏的千金,更巧的是那千金对白水也是中意得很,三番五次提醒着要见上一面。   “还有什么事吗?妈?”   一定是为了联姻那件事,白水揉了揉自己有些吃痛的额角,苦笑着,看来养父养母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卖出去。   “白水啊,我的好儿子,妈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对我们就跟亲生的一家人那样,不然你爸也不会让你去公司上班,这一次就不要拒绝了,姚氏的千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对你很感兴趣,你们小年轻先认识认识,好好相处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听完这席话,白水长吁一口气,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全家福,那个角落的自己,闭上了眼,长吁一口气。对着话筒里的人说,“好的,我再考虑考虑,妈,今晚就不要给我留门了,我在外面过夜。”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机械声音,白水适才挂断了电话,满案的资料文件都是自己要处理的,压得白水透不过气,这一生他为了白家而活,也许从今晚以后他就要失去发现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机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人偶也说不定。   精明如白水,在他活着的二十五个年头中,他都在努力成为养父母眼中的好孩子,生怕哪里出了错而不再得到宠爱,这样的自己他真的厌烦够了。   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哪怕只有今晚,待解救的思想如洪水猛兽蚕食着他的意志,直到最后鬼迷心窍地拨打了朋友的电话。   “喂?靳齐,我是白水,我有事跟你说。”白水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后,便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环境下依然清晰的笑声。   “老地方,兄弟我今晚陪你喝到天亮!”   草草处理好这一天的工作后,白水在众目睽睽下提前下班了,好心情地对着众人笑了笑说道,“好好加班。”感受着越来越大的怨气白水越发开心地离开了公司。   一边开车,一边发神经的白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出车祸。当白水对面疾驰而来的车辆时,那刺眼的灯光让自己一时间愣住了打方向盘的手,这对面的车灯怎么这么亮?晃得自己完全睁不开眼。   两辆体积不同的车辆相互碰撞在一起,没过多久,撞了白水的车主人从车里被解救出来,快步走到白水那辆车所在的位置拨打了急救电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还有白水那被撞飞车外的手机响声交相辉映,带着恐惧的热闹,久久盘旋在这早已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的公路上。   白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窘迫的口渴感让白水本能地滚动着喉结,身体虽然很沉却无不提醒着自己仍在活着,想要睁开仿佛被胶水灌注的双眼,猝不及防地却被耳边老者的一声惊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打通了自己浑身那被胶着的血液。   “少爷醒了,快,说你呢!还愣着干嘛,赶快帮我把你夫君扶起来,哎,真是家门不幸,老奴好端端的少爷偏偏被迫娶了个男娃子。”   这话里的信息量让仍旧紧闭着双眼的白水反映了好一会儿,这么奇怪音调的语言他还是头一次听到,音调虽说奇怪了点但也不难听,重点是他能听得懂,等等!他大学主学的语言研究,可是没有遇到过这般温声侬语的语言,他为什么会听得懂?还有娶了个男人是什么意思,种种疑问迫使白水睁开双眼。 第2章   闯入眼帘的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老头儿,再向旁边看去,是颤颤巍巍端着缺口饭碗的瘦弱小哥,本应该机灵活泼的双眼却像丢了魂似得半垂着,毫无血色的瘦削脸颊,有些颤抖且发白的双唇无不在昭示着他很害怕自己。   不同于那年轻男人的则是那位老者,自打自己醒来后便没有停止笑容,让沟壑纵横的脸更加有了人气,黑白相间的粗眉,笑弯了眉眼这让白水想起他曾经尊敬为父亲的养父,悲从中来,轻咳出声,脑子突然的阵痛让他弯起身子紧抱头颅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可是又头疼了,老奴就不该让你随这破地方的破烂习俗,还敬什么劳什子的酒,再说这酒也不见得是好的,少爷毕竟不像那些乡下人适应这粗粮酿的酒。”   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依旧干灼着,看向那依旧端着饭碗没有任何动作的年轻男子,不禁更加打量起自己身上的衣着和周围的环境来,恰巧透过身边的铜镜看到如今自己苍白的脸。   眉眼与自己上一世完全不同,不禁坐实了白水心中的猜测,这是穿越了!说不惊恐那是假的,但还是要保持镇定,生怕一时间被眼前那两人发现什么端倪,他不确定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能不能接受穿越这件事,万一聚众烧了自己,想想都可怕。   镜中自己这幅文弱公子的模样白水一时间不好接受,墨发白肤,清俊傲人,丹凤眼带着几丝深邃,薄唇朱红,这样的长相换做现代应该是演员吧。但身子骨却比自己之前差很多,好在自己以前的业余爱好是练散打,强身健体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再看看这家里的东西及各物陈设真是少的可怜!除了他们三个大男人一张床一把椅子,以及那瘸着脚的桌子,还有那星星两两的喜字外这屋子就再无其他,抬头望望茅草屋顶,白水有点懵。   “少爷,头疼的厉害?老奴这就去镇上给你请大夫!”   白水慌忙的摆了摆手,仿佛害怕似的抓紧了那老者的衣摆,头还是继续闷痛着,默默忍受着那沉闷的痛楚,紧闭双眼却在脑海里生成了一系列陌生的回忆,白水迫使自己慢慢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且四分五裂的记忆碎片。   这身体的主人因前几年不小心掉进荷花池身体就一直不好,更因自己的生身母亲被妾室刘氏气得郁郁而终后,便整日被刘氏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欺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到了婚配的年纪就被安排到了如今穷乡僻壤的荆川。   更令人吃惊的是是这原主还被迫娶了个男人,根据这记忆白水多少也能知道这里的习俗,只有穷的叮当响的人家才会去娶一个男人,虽然这个世界男男合婚是合法的但这在外人看来却是没有能力的象征。   白水叹了口气整理好了思路,做好了若干的心理建树才缓缓开口,“罢了,罢了,无碍,还是节省点开支比较好。”他可不想自己穿越的事情被谁发现端倪,如今,见得人越多越容易出错。   白水这一开口再一次吸引了正坐在床边那老者的注意力,老者眼里的惊喜令白水不解,同样被看的有些心虚,尴尬的摸摸后脑,眼睛看着地下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我是说错什么话了?”   “不是,不是,老奴只是觉得很欣慰,少爷比以前爱说话了!”自从少爷掉进荷花池里,就不愿与他人交流,如今终于好过来了,这老爷不心疼这孩子,不代表他这奴才不心疼。   根据记忆,这名老者名叫福叔,是从小照顾原主的下人,因为自己溺水后便开始沉闷,不再能博得原主父亲的疼爱与关注,在那个家里除了福叔真的就没有人能腾出时间来照看这个身体的主人了。   这身体的主人不仅与自己同名而且还和自己的境遇有诸多的相似,总有种错觉那就是这个人是另外世界的自己,这样的渊源让白水更加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虽说他这样的想法有些对不住将自己养大的白父白母,但在无法回去的前提下,这样的想法才是自己活下去的诸多动力。   “少爷啊,虽说咱们命不好但是还是有福报的。”   福叔笑了,这笑声不仅吓坏了白水,与此同时还吓坏了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端着饭碗的小哥儿,说来这小哥也是奇怪怎么没见他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哑巴?   福叔见白水一个劲儿看着那瘦弱的小哥,脸上升了几丝异样,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吩咐那人道,“快,别在这杵着了,去烧水吧!我争取这几天就把你教出手。”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自己把宝贝少爷交给他呀,当真千番顾虑,万番折磨。   见那人没有任何留恋的逃荒似得离开后白水这才见福叔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少爷,老奴早在以前就答应过夫人,照顾好少爷,如今却让少爷蒙受这般屈辱,老奴该死啊!”   “福叔,莫要再说这等话,白水若不是福叔恐怕早就饿死街头,如今在这荆川安家落户也算是幸运。”白水眼尖地制止住福叔欲要下跪的动作,这要是任由老者跪下岂不是自己不是人了?   复又听福叔说。   “少爷是个好孩子,老奴都看在眼里,如今虽娶了男人但不妨碍咱们好好过日子,这卢鱼老奴早在少爷成亲之前就调查过了,虽说性子闷点,但好在不会骑在少爷头上,况且这娃子也是一个命苦的,他娘亲曾经被劫匪劫到山上过,后来自己跑出来没多久便被察觉有了身孕。”   白水依旧仔细的听,福叔也便开了怀地讲。   “这卢鱼本应该如他们家的哥哥和妹妹一样备受宠爱的,可是这乡下人想的也不见得少,都怀疑这卢鱼不是老卢家的苗,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得到过他家人的好眼色,这卢家偏偏是个爱财的,一听说有人买男妻,便将这卢鱼卖给了咱们。”   “他就不反抗吗?换哪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这样做吧?。”   白水顺着半开着的木窗看着正吃力将扁担背在瘦弱肩上的男人,一丝烦躁感从心里生出,他实在不懂这个瘦弱的卢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福叔在一边轻啧了一声,又接着解释道。   “反抗那哪能没有喂,我听隔壁的米氏讲起过,卢鱼曾被他父亲关在外面一晚上,虽说现在是夏天但那天晚上下了足足一宿的雨啊!老奴昨天见他与少爷结亲时身体还哆嗦着呢!哎!这年头最不缺苦命人啊!”   白水的性子在不了解的人看来那就是冷漠,毕竟从小生存的环境没有赐予他爱的权力,不过万幸的是后来遇见了他的养父,才改变了他那冰冷的性子。   如今的白水对卢鱼还不是很了解,但从卢鱼的种种表现来看,白水并不讨厌他,卢鱼的长相是属于非常灵秀的那种,本是应该璀璨生辉的灵眸却因瘦弱的身材,和经常表现出来的惊恐眼神而变得不再夺目,白水每一次见到卢鱼那隐忍和惊恐的表现都会心生一种难以解释的疼惜。   期间白水在床上又躺了几日,听来给他看诊的大夫说自己的这幅身体素来弱气,这次再加之喝酒冲昏了头脑,需在床上静养几日方可下地,这段时间,除了偶尔跑堂给自己沐浴更衣的卢鱼,见得最多的那便是那满眼殷切盼望的福叔。   “福叔,您看我的身子骨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让我出去见见太阳吧!”白水央求道,见福叔一脸难色,复又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这几日躺得都快傻了。”   见到这样温驯的少爷,福叔妥协了,“今天太阳虽有些足,少爷出去还是要小心些,老奴张罗中午饭去。”   福叔离开房间后,白水也坐不住了起身与这里的太阳进行了一次不太友好的碰面,这太阳够毒辣而且这夏日最热的莫过于中午了,白水看着莫名陌生的院子还有这起到保护作用的土墙,不禁打了个喷嚏,也许是自己太久没见到这么没遮没掩的阳光有些不适应,不得不将手捂在额头上遮住些许阳光看着这四周的情形。   地面上是松软的沙土没有一丝杂草,踩在脚下就像是游步在海绵之上,只有房屋门口处有一块青绿色的石板,一块块的石板连成了一条走路的小径直到大门口,不如自己在电影里所看到的的古色古香但别有一番情趣。整个院子很大房屋前是一片用来种植的黑色土地如今是空着的,在白水看来种好了足够四季用来生计的,透过土墙看不到邻居,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零零星星的分布着,这与白水儿时的记忆不同,乡味儿倒是少了些,看够了回头再看看自己的这片田,少了些东西,动身在院子里寻找着矮小的树枝,正在自己给菜园添篱笆的时候,大门“嘎吱”一声开了,白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第3章   侵入眼帘的是一身着玄色布衣的女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匀称,杏核眼左右顾盼,简单的云鬓头,手中拎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正因白水的注视而变得有些慌。   “我是卢鱼的妹妹,这是我交给他的。”将手中的篮子交给了白水,正欲离开之时还不忘回头说,“一定不能让我爹娘知道,我见不得我二哥受苦,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但也请你不要欺负我二哥。”   还未等白水道谢,门又“嘎吱”了一声,尔后恢复了平静。与之前不一样的那就是白水手中多了个竹篮子,多次好奇想要掀开那层布,但想着这是给卢鱼的,便也休了念想。   “少爷,可是谁来了?”福叔从厨房走出来,身上带着油烟味儿,有些呛人鼻子跟着一紧。   “是一个自称是卢鱼的妹妹的人,给了他这个。”将手中的竹篮子递给了正在用粗布擦手的福叔。   “那是文月姑娘,卢文月,卢家的小女儿,性子不像卢鱼的父母,与卢鱼倒是亲近着,昨日少爷成亲,文月还曾帮着跑前忙后嘞!”福叔对卢文月的印象极好,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卢家那些极品亲戚的映衬下才显现出来的。   “我出去逛逛,福叔。”白水看着天上的日头,虽说初秋却还晒得人脸火辣辣,想着之前卢鱼出去看着扁担左右摇晃的样子,心里不好就这样将人放在外面不管。   这一出来白水对着这不曾了解的村庄有了些认识,正欲往前走,便看见卢鱼扛着扁担一路上栽栽歪歪地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群嬉皮笑脸的小孩子,男孩子多一些,想着这卢鱼小孩儿缘倒是不错,可随着自己走进一听,便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噢!噢!小汉子嫁男人,女孩见了羞羞羞!”纯洁的孩子说着侮辱人的话,一个个嬉皮笑脸,见卢鱼不理他们,仍不死心追随在卢鱼身后。   “哪来的孩子,没教养,都给我回去!”白水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毕竟是自己家买的卢鱼,这样任由其他人欺负卢鱼他真的无法忍受,看还有些孩子在做鬼脸,脸色更加不好看地说,“再闹我就找你们父母,这般没教养,以后都像我一样娶不到媳妇!”   也许白水这句话刺激到了那群孩子,一个个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白水一个个都四散逃开,大概这群孩子都怕变成白水这个样子娶男妻,一个个嘴里嚷嚷着“穷书生生气了,穷书生生气了!”   “我来帮你。”白水利索地将架在卢鱼身上的扁担取了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架在肩上,却发现自己如今的身子已经无法扛动这两桶水,尴尬地抿紧嘴唇再一次发力,终于扛动了,正欲回头看向卢鱼,发现那人探究似的眼光犹如X光一样扫射着自己的全身。   “少爷不必这样的,卢鱼只是在谨守本分而已,还是我来吧!”这白家公子怎么自打醉了之后就变了嘴脸?当初不还口口声声地嫌弃着自己,怎么如今还愿意帮自己解围?城里人都这样吗?   “都是男人,什么本分不本分,你身子骨不好,我来帮你有错吗?”自己是哪里得罪卢鱼了吗?怎么这话里话外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样子,思前想后复又开口,“你是讨厌我吗?”   “少爷说笑了,卢鱼一个乡野村夫自知配不上少爷,况且少爷昨夜也曾嘱咐过卢鱼尽量不要出现在少爷眼前,卢鱼只是不想碍少爷的眼罢了。”   话里的冷静白水听得很清楚幽怨也有几分却让白水不解,转念间想到了昨晚原主的所作所为后,白水心里的疑问跟着迎刃而解了。   那晚原主被迫给乡亲敬酒,由于过于好面子也没有拒绝那些人的激将,喝得高了直到最后见到在床上坐着的卢鱼,所有的怨气如火山如潮涌,一并倾泻而出,那一夜原主貌似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还抱怨着卢鱼为什么不拒绝,抱怨着父亲以及白家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世上的不公。   “额,我那天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有些醉了,所以说了些过分的话。”这原主也太不是东西了,惹了一个烂摊子全部交给了自己。   白水带着歉意的话让卢鱼一时间惊讶的看了过去,黑溜溜的眼睛里倒着白水的身影,白皙的脸上没有血色像是从未见过阳光一样,白水自从仔细看了卢鱼的样貌后,心里便一直想这个人本应该是古灵精怪的灵动少年,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阴郁,犹如一个失了魂魄的布娃娃。   “少爷!吃饭啦~”   福叔的喊声让一直纠结在烈日下的两人回了神,抢着一个扁担,双方冷静了一下后,对视一眼,一人拎着一个水桶,卢鱼则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拎着水桶地走进了小院。   眼前的饭菜着实让白水心生疑惑,这怎么都是蒸的?这粗粮面食是蒸的,怎么这菜也是蒸的?到底是他家穷还是这个世界的错呢?   “少爷,这病方好,怎能在烈日下暴晒呢!快喝点绿豆粥,来鱼娃子你也来喝点。”看着洗好手的两人,福叔笑了笑又接着说,“这是卢鱼妹妹送来的黑面馒头,快来吃吧!”   自从卢鱼将水放好后便一直站在饭桌前不再动作,福叔见白水一直盯着这卢鱼看,适才开了口。   “哎,鱼娃子,坐下一起吃饭,别怪老头儿我不会说好话,不招人喜欢,我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和少爷以后的日子能够好起来,你们可莫要生疏啊。”   一时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白水和福叔都在看着一直不肯坐下来吃饭的卢鱼不知所措。   卢鱼一直少言,整个人就好似不曾活在世界上一样,什么都不参与只是默默旁观着,这样的卢鱼像极了儿时的白水。   “我从小,就不曾在桌上吃过饭,你们不用管我。”   卢鱼从儿时起便因那些传言不受父亲卢二的待见,卢二在生活中更是拿卢鱼当空气,吃饭的时候便吩咐妻子顾氏将卢鱼的那一份送到卢鱼的房间,免得扰了他喝酒的兴致。   “我让你过来,坐下,吃饭。”   这是白水喊出来的,卢鱼先是一愣没来得及说话,之后便迅速地坐在了饭桌前,白水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卢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动怒,看呆了福叔也吓坏了卢鱼。   “卢鱼我告诉你,这以后就是你的家,吃饭必须上桌知道吗?这是白家的规矩,你必须守着。”   “少爷说的没错,鱼娃子,你已经与卢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买了你就证明以后你要为少爷而活知道吗?必须适应我们的生活,你就算是再活一遭了。”   福叔这句话让原本一直闷头吃黑馒头的卢鱼停止了动作,随后狠狠地点了头,身体细微的抖动着,眼泪不小心滴在了桌上,但是白水没有再说话。   整顿饭吃下来有些压抑但是却让一颗悬着的心安定了。   日子恍恍惚惚地过了几日,白水的身体养得差不多好了,与卢鱼的感情却仍旧不咸不淡,这几日的相处白水发现这卢鱼就是一支闷葫芦,问一句说一句,每天都是不停地干活,很少见他歇着,身子仍然一如初见时的那般瘦弱,这让白水在心里有些放不下。   这一日,吃过午饭过后卢鱼便没了踪迹,根据福叔的话来讲是上山找野菜去了,白水自是没再多问,只是在家里上上下下的寻找着能够用来进行货币流通的钱币,看着眼前的几个铜板,白水为难了,这穷的叮当响以后可怎么生活?还好与自己共同生活的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肯定跟人跑了。   “少爷?可是有烦心事?”   福叔端着一碗茶走了过来,看着白水对着那少得可怜的铜板发愁便能猜出个一二三来,白水依旧叹气。   “无事,只是在筹划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忽然想起在这里吃过的第一顿午饭,眼光一闪,“福叔,这没有炒菜吗?”   “没有。”复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少爷我们这不都是一惯地饭菜同蒸吗?”   “是这般没错,但是我之前在外地读书赶考的时候,有地方食肆提供炒菜,尝过后发现炒菜风味更佳。”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生怕被福叔发现什么异样,好在那老者对自己所言向来是深信不疑,白水适才放宽了心,筹划着将来的生计,既然这里并没有普及炒菜,那么他来赚这第一桶金岂不妙哉?   “少爷有志向是好的,但如今已有家室那就莫要如你父亲那般负了良人啊。”少爷刚才那壮志凌云的模样当真与当年的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说志向这东西继承了老爷,但他当真不想自家少爷再继承了老爷的多情,不禁说出担心。   福叔的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与笑意,整张脸都因为严肃而变得更加苍老肃穆,犹如出土的石像,白水对于福叔的话有些糊里糊涂,还是迫于形势点了点头,又听福叔说。   “这姻缘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老奴就算为了白家,为了夫人也一定会调-教好卢鱼,让你们的日子过起来。少爷也莫要嫌弃这男妻有什么丢脸的,这世上男也好女也罢能是对的就是好的,况且这男人若做了男妻以后会在颈项处烙上夫家的姓氏,若是被休回家也便再无姻缘了,这卢鱼要是被赶回去想想他那父亲的平素作风,就能知道卢鱼被休以后的生活了!”   福叔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是仔细分析这老者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对于卢鱼,白水自是心里有了想法,自己就算再自私也不能把人撵回去,这卢鱼身世足够可怜若自己再火上浇油那就太不是人了,自己本身也不讨厌他一起生活,同一屋檐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水为了强身健体在院子里练了一个下午的散打,如今这社会他不了解能有些傍身的武艺肯定不是坏事,见这落日的余晖都撒在了地上,蟋蟀和不知名虫子开始谱写初秋的夜曲,白水有些担心至今没有回来的卢鱼,想要和福叔打声招呼出去转转顺便看看卢鱼在哪,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4章   “来了,来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闯入眼帘的是一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青年,虽没有占身高优势,但浑身壮硕的肌肉却令白水有些嫉妒,眼睛不算特别大却上挑着,深色的嘴唇没有合上过,脸上带着惶恐。   “快,快去村头第三家,人最多的那家,卢鱼,卢鱼和家里吵起来了,他爹又要打他了!你是他夫君你必须要帮着他!”   白水没有再继续听那人之后的解释,只是听到前面几个重要信息,拿着能作为武器的锄头快步跑向村头。   “你个白眼狼!养你就是惹我生气的是不是?”   粗粝的男低音和女人嘁嘁喳喳的讨论声在整个小路上飘来浮去,最后传到赶到目的地的白水耳朵里,之前还以为这个村子人员稀少,但是看着这些围观说笑的人群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用力挤开拥挤的人群,落入眼帘的就是正低着头抱着一个土色包裹的卢鱼,一直低着头忍受着那横眉竖目的年长男子投来的每一句话。   “我都把你卖出去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地回来?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就是的,换做我都不敢回来。”旁边的一个小个头,短粗胖的女人捧着一个包裹在一旁帮着腔,“二弟不是我说你,你们就是太心软啦,怎么能让这卢鱼吃了你们家十多年的口粮呢!”   说话的是王招娣,是卢家老大的媳妇,整天妖里妖气,一张大嘴巴到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卢二因为王招娣的话一个激灵,想要继续怒骂却被自己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妻子与儿女拉住了衣袖,想要发作却听得卢鱼另一旁的辩驳。   “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卢鱼眼睛依旧看着地上,说话的声音却异常洪亮,像是在法庭上为自己做出最后辩解的死刑犯。   “能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卢鱼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身世,我卢二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坦荡磊落,却被你这样的人蒙了羞,你根本不是我家的儿子你有什么权力拿走我的东西!”   “爹,你别说了,就把木雕给二哥吧!”   “就是的,爹你别听别人的,二弟对我们这么好,你不能骂他。”   自称卢二的中年男子不顾自己的儿女对自己的阻止,将他们一并甩到了旁边,他不断逼近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卢鱼,嘴巴一刻都没有停止,最后甚至要用手敲着卢鱼的头。   白水终于忍耐不能正要上前阻止,却被一声吼惊住了脚步,那吼声不是别人的,正是被压迫的主人,卢鱼的声音一直很软糯,自从这些时日的相处后白水便知晓了这人的性子,面上虽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有个小算盘,这种小心思总是让人猜不透,就像如今这种情形,在白水看来,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所认识的卢鱼能够做出来的。   “我知道从小你就不喜欢我,我那时也好奇为什么你喜欢哥和文月却从来没对我笑过?出生在你家不是我能选择的!况且我真的只是想拿回那几个木雕和刻刀而已。”卢鱼脸上沾满了眼泪,圆润的大眼睛里红血丝纵横让人看了无比心疼,嘴唇更是被牙齿咬的泛白,身体有些颤抖但是站得却异常笔直。   整个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起初村民看热闹的多,但却在听到卢鱼那声嘶力竭的解释后,闲话骤起,有的人甚至开始议论起来,难免翻起那些陈年旧事,往事就像一把刀一样剜着卢二的心,卢二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想要上前揪住卢鱼的衣领却被白水制止住。   “以后别再来这里了,疯狗咬人,想要什么我买给你,跟我回家。”他无法忍受这种嘈杂的环境,而且他更不能忍受让卢鱼独自一人受这种屈辱。   白水整个过程都只是在看着卢鱼,没有理会老卢那愤恨的眼神和咬牙切齿的声音,想要拽着卢鱼回家却被老卢堵住了去路。   “你是老几啊?老子在这里管教儿子关你屁事?”   “对呀,你谁呀?我二弟在管教儿子管你什么事情?”   白水松开抓住卢鱼的手,狭长的眼眸里再不是温润,而是一种暴怒前的冰冷,这样一瞪视身后挑事的王招娣乖乖闭了嘴,就连卢二也跟着消停了。   “哎哟!这就是你顾氏生的好孩子,几个木雕才值多少钱,就这么羞辱我的二弟,这小子肯定是为了他的夫君才做这么绝的。”   所有的目光因着王招娣的几句话再一次落到了白水的身上,白水将卢鱼隐在身后,整个人面对着所有人审视与讥笑的眼神,冷笑三声。   “现在知道卢鱼做事绝了?当初怎么不想想你们把他卖了的感受?卢鱼现在是我白家的人,跟你卢家再无瓜葛,你们所说的木雕是我家卢鱼自己雕刻的,跟你们没关系,要回来有错?”   白水回头看看正满眼泪花的卢鱼,柔软袭上了心头,对着他扯着嘴角转身又正色接着说道。   “还是我们找官差帮帮忙?”   “就你们这些城里人总拿屁大点事去报官,让人看不起。”一提官差王招娣那不大的眼睛转了转,抱着刚从卢二家拿过来的银两,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走开了。   只留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卢二,一时哑口无言,只能任由自己的媳妇顾氏带回了家中。主角走了,看热闹的人自然散了,只留下白水和卢鱼还有站在一旁的福叔一脸欣慰,笑着摇摇头也随着人群走了。   “你,你怎么来了?”卢鱼眼睛没有看着白水,一直瞥向别处仿佛看着正散开的人群,只是手上抓着那个土色包裹的手力道更加大了些。   “一个陌生人敲门说你有难,我这才有机会来的。”白水向着卢鱼晃晃手上的锄头笑了出来,这笑声有些古怪好似笑到一半被憋了回去一样,白水确实将笑声憋住了,因为他第一次看见卢鱼笑,本来岑寂的脸上多了些许光彩,酒窝若隐若现将整个人都打扮得俏皮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笑容更是灵动异常。   这样的笑容真是罕见毕竟这卢鱼一直只是憋闷着,愁苦着,再好看的脸这样苦恼着也不见得怎样吸引人。如今这笑容虽不是最好看的却让白水心里闷响了两声,尴尬的移开看的入神的脸无视卢鱼有些潮红的脸颊径自走开。   “那肯定是赵树,他,是我在村里唯一的好哥们。”   白水听着卢鱼追上来的解释,刚刚的欣喜也变得荡然无存,不知为何有些生气,顿住脚步轻轻的“哦”了一声便快步撇下卢鱼,没再回头。   回到家中的卢鱼跟寻常一样老实,不同往日的是卢鱼不再发呆了,坐在院子里的木桩子上手里操-着刻刀对着一块小木头雕来刻去,就连白水从他眼前“巧合”地走过很多次都没有抬头。   “少爷可是烦心了?”福叔处理着手上的草鱼看着一直在自己身旁绕来绕去的白水,语重心长。   “哪有,只是家里太闷了,那卢鱼也不说个话。”仔细看着这草鱼还真是肥美,若是红烧一定任人食指大动。“福叔这个鱼交给我来处理吧!我给你们露一手。”   接过福叔手上已经刮得干净的草鱼,开始用打来的水进行冲洗,待锅里的油热开了,娴熟地将整条鱼一并放入锅中,只听那“嘶拉”一声响后,鱼香与刚放入的佐料在热锅里一并升温,散发着鲜香的味道。   “少爷,老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少爷有这才能,当真如一品斋的大厨一样行云流水啊!”福叔眼睛有些湿润,少爷总算从磨难中熬了过来,如今是新生!   “我也是照外地那些大厨学的小伎俩,上不了台面。”白水有些终于感激自己上一辈子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苦练厨艺,身为养子的他又怎能不会些傍身技能?只要稍一懒散肯定会被抛弃的。   “什么味道?这么香?”呆子卢鱼终于从木雕的世界中清醒过来,翕动着白翘的小鼻子,在厨房外来回转悠。   “一会儿就能吃了,去洗洗手。”白水心里满足极了,原来这卢鱼是个吃货啊,这下不愁吸引不到他的注意力了,诶,自己为什么非要吸引卢鱼的注意力?   因为家里穷,米没有,菜没有,除了鱼,他们爷仨儿当真不知吃什么,围着饭桌上的那条色香味俱全的鱼干瞪眼儿。   “回头我去把手里的木雕卖了去,家里就有钱吃饭了。”买些精米,白水怕是没受过这些委屈,那日吃文月送来的黑面馒头时,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是难受了,这人对自己也不赖,既然已经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了,自然也是要对他好些。   “卢鱼,你今日去卢二家就为了这个?”白水的心猛抽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卢鱼是为了补贴家用而冒着被人羞辱的风险去的卢二家,他总以为着卢鱼是个胆小鬼,只会任人欺负,万万没想到卢鱼会为了一把刻刀和几个木雕再一次回到那如噩梦的地方,这种勇气和跨越真的与他印象里的人不一样。   “哟,这是做了什么好的,味道咱们在门口就闻到了。”米氏这打一进屋就闻到肉香味儿,着实吓了一跳,且看这三个大男人哪里会有这手艺,不禁又问,“你们可是请了一品斋的好厨子?” 第5章   “怎的可能?是我家少爷小试牛刀罢了,他米婶子你怎么想着过来了。”福叔自是比白水识得眼前的魁梧妇人,想着自家少爷以后的生活,他也是左邻右舍都打好了照面,好话说得就差磨破了嘴皮子,福叔起身笑着将人引到了桌前,与白水介绍,白水站起和煦点头。   这厢话未出口,卢鱼这边便站了起来,“米婶子,怎么来了?”。   卢鱼小的时候受过的白眼是多,但多数是来源于卢家那一族,见自己犹如仇人,尤其是大叔和奶奶那一支,卢鱼当真不晓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好在也有明事理的相亲,就如卢鱼眼前的米氏,他小时候有时候吃不饱饭,多在她家蹭饭,自然对待这米氏热情得多。   “还不是你那心口不一的妹子,我下地干完活儿路过你家,就看得她在你家门前左右转悠,就是不踏门槛儿,我是个急性子哟!”米氏稍一回头,便冲着门外喊道,“傻丫头,怎么还不进来。”   米氏这一嗓子喊完没多久,就看半合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卢文月再一次出现在白水的眼前,他记得这个小女孩,前些日子偷偷摸摸给卢鱼送黑面馒头的女孩,虽然难吃,但也是好意,白水向来恩怨分明,对待恩人的态度也是非常友好,连忙对着卢鱼说道,“你妹妹来了,就让她和米婶子一起来吃红烧鱼吧。”虽说这鱼有可能不够吃。   “不了,我就是看看我哥。”卢文月有些腼腆地躲在米氏身后,最后才把眼睛不自在地放在卢鱼身上,忽而想到什么一般,又说道,“二哥,爹爹就是嘴巴不好,他和娘其实很惦记你的。”   “文月,我没事,这些事我都习惯了。”卢鱼特别不想在白水面前提及以前的事,他总想着选择遗忘,和白水一起开辟新的生活。   “快,都别站着了,米婶子,文月妹妹,你们等会儿,我去拿外面的长凳,咱们好好吃一顿,这鱼吃着不错。”   白水率先离开了房间,他知道卢鱼眼里的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先前的事情的缘故,他也听到卢文月的话,但是他不会轻易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转变态度,这些事情也好,现在荆川的人也罢,但凡会伤害自己身边人的,他都不会放过。   “咱们还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看着白家少爷,文文弱弱的,但还有这一手好手艺,卢鱼跟着你也算是享福了。”卢鱼这孩子以前过的那苦日子,她可看在眼里,真心希望眼前那俊俏小书生能够善待这苦命的娃子。“文月,你说咱娘俩今儿留在这算不算命好。”   “我,我不知道。”卢文月对待米氏的逗弄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红了耳根子,结巴了嘴巴,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鱼能做到这般美味,光是闻和看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这一尝简直不想吃她娘做的饭菜了,哥哥也还算是苦尽甘来。   “以后想吃了找我,我就愿意干这活儿,米婶子以后莫要叫我白家公子什么的,如今我就在荆川安家落户了,自是要入乡随俗,咱们就一小民小户,教咱们名字就好。”   “哎,哎,哎,这也好。”米氏夹了一筷子的鱼,放进带笑的嘴里,这孩子当真是没架子,不似镇上那些穷酸书生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正眼都不瞧这些乡下人。   “对了,米婶子,卢鱼有事相求。”这每每去镇上都要搭米氏家的老牛车,当真有些难以启齿。   “啥事?卢鱼你说就行,咱们吃了你夫君的鱼怎能不办事?”   这一句玩笑话彻底熏红了卢鱼的脸,白水面上未言其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自是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我想明儿早上让刘大伯带我和我夫君去镇上。”这后面的话声音是越来越小,卢鱼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说这等话羞耻了些,但却又在说完后,仿佛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子就消失了。   “就这事儿?还这么费劲,你大伯如今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让他帮我买些做衣服的料子,不妨事。”刘家大伯正是米氏的夫君,为人与这米氏一样和善,自是没少帮卢鱼的忙。   一顿晚饭用了些许时间,若不是卢文月生怕自己的爹爹因寻不着她,再找她二哥的麻烦,急着要回家,米氏也寻思着她们娘俩儿这在这三个男人的屋子里逗留过久,怕是会惹些闲言碎语,索性也跟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那早已仅剩鱼骨头的黑陶盘子,不由得有些舍不得,她肯定会吃更多的鱼,虽说主食是一碗绿豆粥,但也没耽误这鱼的美味,这味道她算记下了。   福叔这收拾好饭桌便退下,去了柴房,白水站在院子里望着今夜异常圆的月亮,眷恋着如今美好的夜晚,夏末秋初的夜风也有些凉了,吹得人胸膛空荡荡的,再加上刚刚洗漱完,白水这刚恢复好的身体有些打颤,无奈进了房间。   “你怎么还睡地下,说了多少遍了,你在床上就行,这床够咱俩的,怕什么。”最后这仨字儿明显是说自己的,有什么可怕的,如今打地铺的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男妻,就算做了什么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见在地上打地铺的男人没有理会自己,白水叹了口气,继而陷入昏睡。   荆川的人向来日出劳作,日落而息。一早上太阳刚出来,就能听见别家人家的公鸡打鸣,紧接着就是个色的山歌嘹亮,这的人喜好唱歌,白水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和公鸡比嗓门。   “咱们家也应该养些活物,这样咱还能起得早些,少爷,快些吃饭。”自家少爷贪睡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这在他眼里可以算作正常,但在庄稼汉眼里就有了些怠惰。   “嗯,卢鱼呢?”这一早上就没见他,可是去了哪里?   “鱼娃子出去打水去了,少爷。”   “怎么起得这么早。”   “已经不早了,少爷,快些吃饭梳洗吧,别让人家刘老头儿等急了,庄稼人家比咱起的早,也珍贵着时间哦”   听了福叔话里话外的意思,白水适才清醒,作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如今的早起,但想着因自己耽误了卢鱼去镇上,那自己的罪可就大了。   迅速噎下了一个黑面馒头,边跑出去洗漱寻找卢鱼,想着之前那群孩子欺负卢鱼的场景,白水不放心了,这厢便急急忙忙地往门外疾走,差点儿就撞上迎面而来的卢鱼,多亏反应快止住了步伐,“我正要去找你。”   “我就打个水,咱们今儿去镇上,我怕福叔一个人在家用水不方便。”难道是怕我跑了不成?   这荆川的乡间小路蜿蜿蜒蜒,在清晨的阳光下整个村子里的房子都好似镀上了亮边那样,早秋的树木花草还未开始凋零,阳光的照射下仍旧散发着夏日的清新味道,村落里的家家户户并不是集中居住在一起,家家户户中间隔着些树林,菜畦,池塘,都皆如此。   就连白水家与最近的“邻居”米氏的家要隔着好几条小路,正因为白水对着村落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这弯弯曲曲的小路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再仔细看看前面负责带领自己的卢鱼,身高与自己相仿,但惟独就是太过瘦弱,从他身上那米白色的衣袍就能看出来,肥得一走路风一吹好似这袍子里只有那一架骨头,走起路来也是软绵绵的,看的人有些心疼,除了他的身子外,卢鱼的身子骨看样子也应该确实要好好补一补了。   “你们俩起得怪早的,卢鱼快进来,你们俩吃过早饭没啊?没吃快进屋正好和你刘大伯吃一顿儿。”米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直招呼卢鱼与白水快些进屋,“我昨儿个还说白水做的饭好吃,这不你刘大伯就更着急见你了,你们俩快进屋吧,我喂完鸡再招呼你们。”   “不忙的米婶子,我让卢鱼带我进去就行。”白水看着米氏手里的黑木盆子便连忙应着米氏。   得了空子看清楚这小院的布局,和他家的差不多,唯独不同的就是这院子的角落养着各色动物,有鸡有鸭,想着来年自己家里也要养一批活物。   “卢鱼来了,这便是你的夫君吧。”   将白水与卢鱼迎进屋子里的中年男子便是刘大伯,这人与平常的庄稼人并无二样,初秋的天气仍穿着露胳膊的布衣褂子,露着脚踝的宽腿棉布裤,一身闲适,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对待白水与卢鱼未曾表现地生疏。   “快进来吃点早饭,咱们爷三儿就启程。”刘老伯再一次坐到摆着早餐的饭桌上。   “不了,我们在家吃过了,我们在这等会就成,刘大伯不用管我俩。”白水看着这屋子,虽说陈设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但胜在满室温馨,想起了自家的屋子,除了那几个喜字儿好像真没什么东西了,真可谓家徒四壁这个词一言蔽之,看来养家的路漫漫啊。   “成,看你们小两口也不是外人,我就先吃了,等我会儿。”   这自打白水与卢鱼上了刘大伯的老牛车后,才想起询问卢鱼手上的土色包裹,好似除了那几个雕琢完好的木雕外,还有一个貌似软蓬蓬的东西在里面,正要向卢鱼打听那里面的东西,就见卢鱼默不作声地打开了包裹。 第6章   一个偌大的折叠得带着褶皱的棉垫子就出现在白水的面前。   “这个给你,坐在屁股底下,一会儿下山山路颠簸我怕你不适应。”卢鱼说话从来不敢正面看白水,乌黑的双眼四处逛着,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这是福叔早上叮嘱我的。”   “哦,谢谢你。”白水接过垫子,直接坐在了屁股底下,软绵绵的触感像是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有些局促的卢鱼,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期间也不乏刘大伯过来插话。   “白水啊,如今在荆川待得可算舒服?”刘大伯冲着牛屁股扬着鞭子狠狠打了一下,只听那老牛可怜地“哞哞”叫着,走得快了些。   “嗯,这地方不错,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就是不知道卢家那一族人以后会不会来找麻烦,他依旧记得那日遇见的那个长舌妇人王招娣。   刘大伯把腰间的葫芦拿了下来,“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复又说道“那就好,好好过日子,你们俩准差不了,这卢鱼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品行什么的都要比他们家那些亲戚好太多,你且需好好待他。”   白水看了眼卢鱼,那条鱼依旧看着别的方向只是那白嫩的耳朵边红了,有可能是热了,收回想法。   “哎,我肯定是要好好待他的。”那条鱼那么老实,自己要是不再好好管着肯定会被欺负,以前被欺负也就算了,是因为自己没在他身边,如今若是再有人当他白水的面欺负这个老实人,他第一个不放过!   这一路上这几人聊了不少村里的事,白水也对荆川这个地方有了更多的了解,只是面前的这个闷不作声的老实男人,白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我去给我婆娘买衣服料子,你们小两口就去办事儿吧,我到晌午的时候就在这等你俩。”   话别了刘大伯后,白水才与卢鱼一同去了镇上。   镇上不像荆川那般人烟稀少,如今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一声一声的各种叫卖声,吵得白水无所适从,这还是他自打穿越来到这第一次“见世面”。   与卢鱼找了个好的摆卖地点,便开始帮着卢鱼将那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裹打开,将木雕一个个摆在已经铺好的地面上。   白水看着这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木雕,不得不佩服卢鱼这细心且精致的刀工,把那原本一个个普通无奇的木头疙瘩经过时间的沁润,刻刀的精琢,变成了一个个不凡的作品。   “咱俩就这样站着?”   “不然呢?”卢鱼被白水问的愣模愣眼,却又想到了什么,悄声说着,“你若是累了就找个茶馆或戏坊歇歇脚,先不用付钱,等我卖完就去找你,再给他们钱就可以。”他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白水这个少爷出身的男人,哪里抛头露面过,没有生气算是好的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这生意不应该这么做。”白水快要无语,这老实的卢鱼怎么这么多想法,还让自己去听戏喝茶,乖乖,恐怕自己若是去了,恐怕今天的早又白起了,还有可能赔上些钱,“你看看你旁边的那些小贩子,哪个像你那样傻气地站在那的,要学会叫卖,你且看着。”   果然这在白水的一阵吆喝声下,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看卢鱼那摆着木雕的小摊子,把玩着的,欣赏着的,更不乏一些有钱人过来询问的。说起这木雕,若是让这些小农民来买恐怕这一辈子也卖不出去,更多的是要将眼光放在那些有钱的商户富贾上。   白水本是擅长做生意的,如今在古代更是如鱼得水,以往卢鱼辛辛苦苦卖三个木雕的银钱,如今白水只消卖一个就抵了他的,不禁吃惊地看着身边这俊俏男人,不都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只会花钱吗?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挣钱?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木雕能卖一两银子。”这才五个木雕就卖了这么些银钱,看来以后要多雕些了,这样就可以让他每天都能吃上配得上他的食物了,他一直对白水那日吃黑面馒头的样子介怀着。   “这哪是我厉害,是你的东西值钱。”   “我以往只卖过几贯钱,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银子,给你揣着吧!”说着就要将藏在袍子里的银子掏出来。   “且慢,这家总是要有人管钱的,以后你管钱,我赚钱,挺好的。”白水笑了一下,却发现卢鱼愣了,又说道,“你带我去看看这里最大的饭馆吧!”   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卢鱼与白水一同走到了镇上最大的饭馆“一品斋”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不禁上前探看。   “亏你们还是这儿最大的食肆,这鱼蒸的这么难吃是欺负我们外地人不会品尝吃食?”   还未走近一品斋,白水就听见那屋子里嘈杂的争吵声,还有那小二时不时的赔礼道歉的声音。   进去了一看,一群中年男子各个膀大腰圆地指着一盘小巧的蒸鱼说三道四,好不滑稽,看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回头对着卢鱼说道,“你跟紧我,别丢了。”扔下这句话就径直走上前去,没有看到卢鱼伸出的小白手。   “这鱼这么难吃,你们就好意思放上来?还收我们这么多的银子。”那群食客中长相最为彪悍的男子仍旧不依不饶,脸上的疤随着自己的慷慨陈词一动一动,好似毒虫活了一般盘踞在那张黝黑的脸上。   “实在对不住了,客官,咱们厨子告假回乡还未回来,如今是厨子的几个学徒在做事,不免会出了差错,还请您多担待些。”店小二一面对着众人做解释,一面拿着挂在脖子上的长面巾擦着脸,且看那脸上的汗如瀑布,怕是被这阵仗吓坏了,“咱们掌柜的说了,要多少钱我们赔就是了。”   “笑话,我们是为了讹钱来这一品斋的?无非是想与兄弟们吃点好的。”仿佛店小二的那些话侮辱了刀疤男那一行人,各个都不是好气地看着不停擦汗的店小二。   店小二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整个局势好不尴尬,正当掌柜要走过来的时候,白水抢先了一步,在筷子笼里拿出一副干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不顾众人的反应,紧促着眉毛进行品尝。   这味道确实是少了些什么,才让如此鲜美的鲶鱼少了本应该具有的肥美香滑,足足浪费了一味好食材。   “这鱼若是改清蒸为焖煮怕是又是一番风味。”白水以前就在商海摸爬滚打,人他见得多了,自是不怕众人的打量,镇定自若,面带浅笑,一副壮志满满。   “呵!说得好像你这小穷书生有多懂似的,不是大哥瞧不起你,看你这清白的小模样下过厨房没?”   众人哈哈大笑,都在笑话这俊俏书生只会说一些书中的道理,在这寻常百姓家谁会靠着书本过日子,自然都把白水的话当作笑话一样看待   只是旁边的卢鱼不自在了,忙着想要上前理论,却被白水拉住了手,见白水也不恼,自己却先生气了,想想自己的手被白水包在手心里,耳根子又有些热了。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没下过厨?”白水笑笑对着旁边的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可否借厨房一用?先别忙着瞧不起我,等我做完这顿饭,再下定论也不迟。”   鲶鱼青白色身段是生于流水之中,青黄色身段则是生于止水之中,焖煮鲶鱼最好的当选青白色身段的鲶鱼。   白水在厨房里的一大盆活鱼中挑出了一条青白色身段的鲶鱼,在锅中先热好油略炸定型,再在锅中倒了一小碗黄酒进行爆香,一瞬间酒香味席卷整个厨房,也侵上了看热闹人的鼻子,叫好声开始有了几个,再投以笋片,白菜,茄子等菜蔬,最后再用精盐,细糖,少许姜片高温收汁,盖上锅盖焖煮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酝酿,这大铁锅中的鲶鱼香味儿顺着锅盖缝儿往外飘,一丝一缕都落在人们的鼻尖上,众人都没了对白水的轻视,更多的是刮目相看,尤其是之前嘲笑白水的汉子们都有些挂不住面子,却还在那等着鲶鱼出锅。   “再等一会儿就能出锅,办完这事咱俩就回家。”白水看着一直在桌子旁安静坐着的卢鱼,走上前给他倒了一碗茶水,怕卢鱼等急了。   “还要买些东西。”卢鱼说话言简意赅,之后便捧着白水倒的那碗茶水慢慢地喝着。   白水约莫着时间,想着应该到了开锅装盆的时候,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下开了锅,这锅盖一掀开,众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一般,细细品闻着扑面而来的鲜香气味。   自打上桌,那大汉便用筷子尝了一口鱼肉,这期间众人都把眼神交给了这吹毛求疵的大汉身上,等待着大汉的回复。尤其是白水身边的卢鱼,不像白水那么闲适且有自信,好似那焖煮鲶鱼是他做的一样。   那大汉先是吃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接着一口,掌柜的看不下去了,也夹了一筷子,原本紧促的眉毛舒展开来,又吃了一口。   “妙哉!真是妙哉!这鱼肉滑嫩,清雅而不腻厚,简直人间绝味!”掌柜的不禁高看白水一眼,没想到这书生长相的男人竟如此擅长庖厨,这鱼的味道够绝!比在他家工作了几十年的大厨都要厉害,心生算计。 第7章   “真是没想到啊!是我眼拙,冲撞了小师傅,你这鱼是我赖三吃过最好的!在下收回刚才的不敬之词。”刀疤男脸上无光却被白水的那一盆鲶鱼收了好感,也没有撒泼打横的理由,对着掌柜的又说,“今儿看在这小师傅的面上我就不计较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也能吃到这等美味。”   送走了刀疤男一行人,也走了一些看热闹的观客,如今一品斋里只留下掌柜的和白水等人。   “小兄弟,怎么样想来我这当大厨吗?”刘掌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见对面的男人一声不吭,又说道“一个月五两银子。”   “我不是来找活计的,只是赶巧遇见这等事。”   “我是不可能放弃这菜式埋没乡间的,说个价吧,多少钱你在我这干。”   刘掌柜的脸上有些严肃,看着像是在面对棘手的问题,反倒是白水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急坏了身边的卢鱼。   “不然,我把菜谱卖给你们吧!以后我也会继续卖给你们,我会的不止这一道菜,你觉得怎样?”   “成!你今儿这菜谱我花五两银子买。”刘掌柜,捋了捋自己那灰白色的山羊胡,心里打着算盘,既然招不来人,买了他的菜谱也好向老板交代不是。   “二十两,不然不卖。”   “你说什么?这太贵了,这二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这价开的有点大啊。”   “不行,就算了。”   白水转身就要带着卢鱼走,却又在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被刘掌柜叫住,那人声音带着些无奈。   “不如十五两吧。”   “十八两,这是我最后的底线。”白水面上显得不耐烦。   “好,就十八两,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只卖菜谱给我一品斋。”   “没问题。”   收好了银钱,出了一品斋,白水将银钱一并交给了卢鱼,尔后发现卢鱼抱着包裹的手都是哆嗦的,笑着打趣,“你怎么了?饿了?”   “不是。”卢鱼停顿了一下,尔后又偷偷跟白水说,“这是我第一次拿这么多钱,有点紧张。”   卢鱼那小心翼翼的神态,还有那后面的那句话,着实萌住了白水,笑弯了眼睛,嘴上说的话也温柔了许多,“以后还要赚更多的钱,你起码要练好你的胆子。”   “我这不是怕被偷吗!”   “你现在整张脸上写着的就是,【我怀里有银子。】”白水见卢鱼不再说话,也便把视线转移到已经快到中午的集市上。   集市上永远最不缺的就是人,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差点将白水与卢鱼冲散,最后在白水想要回头牵着卢鱼的时候,他发现卢鱼已经开始拽着自己的衣角了,依旧不看着自己,却死死地跟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根天鹅羽毛在他心尖上划来拂去,扯着嘴角放慢步子观察着这里的人情世故。   “饿了吧?我看那东西不错,爱吃吗?”白水指着他们面前的一家老字号糕点铺子,作势就要走进去,却被卢鱼拦住了去路。   “先等等。”卢鱼抱着包裹的手紧了紧,圆润的眼睛四下看了看,对着白水说道,“这家铺子的东西很贵的。”   “哎,别想那么多,我逛了半天就觉得这铺子的糕点看着喜人,看你那样子肯定没吃过,不如咱尝尝鲜。”这卢鱼真是让人觉得有趣,这么护财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生这么短暂,赚钱是为了干嘛的?不就是为了及时行乐?   “老板,这绿豆糕,栗子糕,还有那糯米糕一样称半斤给我。”   “等等,少爷,你怎么!”怎么这么败家!   “怎么了?”白水见卢鱼话说到一半,自然上前询问。   只是这卢鱼开始因为白水的注视而变得吞吞吐吐,“不然一样各来二两吧!半斤有些多,这天还热着。”只要够白水一个人吃就行了,这买这么多坏了真是怪可惜的。   “这哪行,老板你接着称。”白水对着因卢鱼突然说话而止住动作的老板开口说着,“老板帮我们好生包着,我们一会儿要坐老牛车,怕是会颠簸些。”   这个小插曲过了之后,卢鱼有些发蔫地跟在白水身后,但又在路过粮食铺子的时候,再一次拉住了白水的衣角,这是又有话要交代的意思。   “买精米!”   “好好好,你对这东西执念倒是很深,喜欢吃大米吗?不过说实话,那黑面馒头,还有那杂粮煎饼真是有些难吃。”   卢鱼自是一目了然,满脸“我都懂”的意思,与白水进了粮食铺子,买了一小麻袋的精米和少许白面,期间又在路上买了一小坛子桂花酒,是用来当做给刘大伯的谢礼的。   卢鱼总是担心他怀里的钱,在白水买了一匹玄色棉布后就不再退让,直呼回家。其实并不是他小气,因为他从刚才就记得白水对自己所说的话,把管财的重任就这么交给了自己,他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又想顺着白水的意买这买那,又想着以后的生活,难免纠结。   “你们俩,回来的倒是准时,我刚给我婆娘买了些衣服料子。”刘大伯看了看白水与卢鱼手上,肩上的大包小包,又说道,“这次卢鱼的木雕倒是卖了不少银钱啊,看你们俩那喜庆样子,和早上来的时候不一样哦。”   “我的木雕哪能买那么多银钱,是我夫君赚的钱,光靠我那点钱是不够买这些东西的。”卢鱼打心眼里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靠白水的努力赚到的,不免一时话跟着多了起来。   刘大伯闻言更是对眼前那白净的年轻小伙子高看了一眼,招呼着那两人坐上牛车,启程回家。   “白水可是在镇上谋了什么活计?”   “不是,只是在镇上卖了些脑子里的东西。”白水不愿意更多透露,不是信不过前面帮自己赶路的刘大伯,而是不想让过多人参与进他与卢鱼的生活,经过这几日与卢鱼的相处,他终于能够看见那之前一直苦着的脸有了些生气儿,这种感觉好比自己经营的公司第一次靠自己获得利润。   “这会读书就是好啊!到哪里都能赚到钱,不像我们这些乡下人一旦离了土地就傻眼了。”   “刘大伯瞧您这话说的,这整个国家若是没了咱们这些乡下人种田供粮,还不饿死。”白水看了一眼依旧安静看着车上风景的卢鱼。   “哈哈哈哈!好小子就你会说,你说你和卢鱼真是绝配了,这小卢鱼从小就不爱说话,却找了你这么个能言会道的伴侣,这大概就是画本上说的天赐良缘。”刘大伯被白水那句话逗得哈哈大笑,又说道,“白水啊,你这小子和刚开始来的时候两个样,如今这样会过日子是好的,也别太在乎别人那些风言风语,男的一起过日子的多得是了。”   随着刘大伯这句话的说完,白水忽然感受到卢鱼的注视,怕卢鱼尴尬,也就一直装作没发现地与刘大伯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着。   “我在乎啥,这过日子不就为了找一个称心的一起生活,卢鱼挺好的。”虽说平时话少点,但真是没有掺杂半点儿虚假地与自己过日子。   “那就好,你不知道你和卢鱼成婚那天,那村儿里的王招娣说了多少难听的,我在这也不能说太多,怕那婆娘知道再来赖我传瞎话,你们俩只管好好过日子,离那王招娣远一点。”刘大伯一直到了家还在嘱咐白水与卢鱼,白水也好脾气地应下了。   “这是干什么?”刘大伯拒绝白水递过来的桂花酒,虽说酒好,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坑那俩孩子的银钱,一直摆着手拒绝。   “快拿着吧,刘大伯,你这么帮助我们俩小辈,是时候该我们表示表示了,听卢鱼说起您爱喝酒,这不就给您来了一坛桂花酒。”白水见刘大伯仍要拒绝,复又说道,“您可别再拒绝我们俩了,这在您家门外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快拿着,不然以后我们俩小辈还怎么好意思找您帮忙?”   刘大伯看看这不是很宽的小路上,乡亲越来越多,也因着白水的大嗓门儿,纷纷朝这边看来,更可怕的是村里的长舌妇王招娣和她的铁公鸡夫君朝这边走来了,吓得更是无可奈何地收下了白水手里递过来的桂花酒,直招呼这两人进院子躲一躲,奈何白水和卢鱼拒绝了,也只好作罢。   “刘大伯为什么这么着急,可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而且为什么还要让咱俩跟着躲。”   “你且看前面那两人,一个是我大伯父一个是我大伯母,那个大伯母你之前应该见过。”   白水顺着卢鱼的话,看向缓缓朝着他俩走来的二人,那个被卢鱼称作大伯父的男人,矮个子,小脑袋尖下巴,眼睛短小,嘴巴朝耳后长去,看样子就是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而那男人旁边的五短身材的王招娣,白水之前就见过了,休看她长得矮小说起话来那大嗓门在村里她说第二,没人敢承认第一,这不又冲着他与卢鱼喊过来了。 第8章   “哟,卢鱼这是卖昨天从家里拿走的木雕去了吧,还买不少东西呢。”不是说那书生一无所有吗?怎么如今大包小包的买了这么多东西?她王招娣可不相信这些东西都是卢鱼赚钱买来的,最重要的是有她最爱吃的栗子糕。   “大伯父,大伯母。”卢鱼并没有想搭理王招娣,简简单单冲着卢大打了声招呼就要与白水一同离开,却不巧还是被王招娣拦下了。   “卢鱼,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大伯母,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这是你该有的态度,你都嫁给书生了,怎么也该讲礼貌吧。”   “大伯母,你说我们卢鱼没礼貌,请你指出来,卢鱼他能不计前嫌叫你们也是教养可嘉。”白水看着王招娣那副嘴脸,不禁心生反感,说起话来也是没有半分退让。   “瞧你说的,卢鱼是我的侄儿,我说教他与你什么事。”王招娣怎么说也是村里的一辩手,但自打碰见了白水总是输,朝着白水翻了个白眼继续冲着卢鱼说,“卢鱼,不是我说你,你卖那些钱也应该孝敬孝敬奶奶了,她老人家虽然在我家住,但总归也是你的奶奶,她最近牙口不好,就爱吃些软的。”说罢便一直用眼睛瞟着卢鱼手上的糕点袋子。   “就是卢鱼,你总归是姓卢的,就算成了亲也应该尽守孝道。”卢大自是知道自己媳妇的用意,也跟着帮腔。   “可是,这些都是我夫君赚的钱,况且那日我回家取木雕的时候,大伯母不也说了我不再是卢家的人,让我别要再卢家丢脸。”平时的卢鱼说起话来蔫巴巴的,如今在面对卢大与王招娣时说起话来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好似有人帮忙撑腰的小动物。   “大伯父,大伯母,我尊敬你们才会这么说,但这尊敬总归为尊敬,有些话还是要挑明了说的。”白水看着越来越毒的日头,一丝丝的风完全不管用,太阳晃得渗人,晒得人心情不好,说话也狠戾了几分,“先不说卢鱼已经被你们卖给了我们白家,是我白家的一份子。就算卢鱼依旧是你们卢家的,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以后只要有我白水在,休要再难为他半分。”   “好哟!卢家养了个白眼狼,最可怕的是白眼狼找了个大野狼过日子哦,这家算是不太平了。”   白水懒得听王招娣在那一边儿的嚷嚷声,拉起卢鱼的手便朝家走去,“以后少理那王招娣,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嗯,我以后躲着点,我们快些回去吧,福叔肯定等着咱们吃饭呢。”   “确实要快些了回去了,我看咱们回去吃饭也不能算是午饭了。”白水算计着时间,他与卢鱼与刘大伯坐车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路上经历了些许时间,再者到家时与刘大伯和王招娣耗费了一段时间,说到家吃晚饭都是可以的。   这虽说已经到了初秋,这大下午却还是犹如仲夏的暑气呛人,热得人喘不过气来,四周的农田里的作物也耷拉着脑袋,看着尤为可怜。   白水一回到家就灌了一肚子的凉茶,如果不是福叔过来阻止,白水肯定还能再喝上它一壶。   “少爷,如今能这样有所作为,老奴就算是闭眼也安心了。”福叔端着小饭碗在桌上看着吃着米饭的白水,眼含泪水。   “福叔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做小辈的我们最不爱听了,你可是要长命百岁和我们一起过好日子的。”   对于白水而言福叔的存在,无疑是他存活在这世界的依靠,如今一听福叔说这样的话,白水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哎,哎,老奴一定会看着少爷过上好日子。”   “嗯,福叔你放心我会陪少爷过好日子。”卢鱼见一直抹眼泪的福叔,心里和嘴上都下定了决心,白水是个好人,他这种人居然能得神眷顾,还能遇见白水,之前的罪也算没白挨。他要陪着白水,直到有一天白水不再需要他。   吃过饭后,白水便与卢鱼一同跟着福叔去自家的地里做农活,五亩称不上良田的田地,种满了土豆,高粱等农作物,据白水在福叔那里的了解,这块地和他现在住的房子都是白家祖上的基业,白家在发家前便住在此,祖上在这呆的时间并不长,发家后便搬离了此处,到了白水这辈这里很多人都已经不认识白水。   这块地和那个简陋的土坯房便是白家如今分给自己的家产,在福叔的口气里是委屈了自己,但白水并不这样认为,如今能够远离那一家子也是好的。   根据自己的记忆对那一家子已经是无爱,一个将自己推进荷花池的弟弟,还有一个整天算计自己的二姨娘,一个不待见自己的生身父亲,自己放着闲适生活不好好享受,为何非要主动找他们?   从地里到了家,月亮已经挂在夜空当中,天气有了些凉爽,洗漱过后白水开始寻着卢鱼的踪迹,却发现福叔在一旁不知对卢鱼说着什么。   卢鱼不停低着头不做声的模样,白水心里想着这条呆鱼不会是又犯了什么错,不禁走上前去。   “鱼娃子,莫要怪老奴我当初对你吹胡子瞪眼,一切都是为了少爷,我这些日子就巴望着你同少爷能将这日子过好,现如今就是走也放心咯。”福叔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看着一直低头的卢鱼又说着,“看得出来,你和少爷都比较投缘,少爷这一辈子够苦的了,同样的孩子,人家白玉在白府吃香的喝辣的,可怜了我的少爷,你且好好伺候着,莫要怪了老奴。”   “福叔,不要说这样的话,卢鱼是就一乡野农夫,如今上天垂怜能让我遇见少爷,这应该是卢鱼这辈子最大的福气。”鲜少说话的卢鱼,如今面对福叔那一通话自知不能怠慢了,他这一辈子真的很少能有人这么与自己说话,现如今与白水在这里住下的这些时日就好像做梦一样。   “哎,哎,你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以后要记得少爷爱喝凉茶,但如今就算再热也是秋天了,就莫要让他多喝了,顶多晌午的时候给他泡一壶,少爷睡觉爱抱着东西,你俩生活这一大段时间,也应该知道。还有就是。。。”   这个卢鱼还真不知道,因为他一直打地铺,与白水分开睡着。现如今听见福叔这句话莫名心里一跳,这种突兀的悸动感,他无法解释,更无人去说。   福叔将关于白水的一切喜好,尽数讲给了卢鱼,见卢鱼听得入神,心里也是一阵满意,可以看得出,这小伙子也是在乎着自家少爷的,“天色也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莫要让少爷发现了,老奴不想看到少爷难过。”   自打卢鱼走开后,白水便将自己影在了家里庭院中的那棵夹竹桃树后,在树后听着福叔一声声的咳嗽,还有在月光的映射下,福叔那显得尤为佝偻的背脊,白水红了眼圈。   这老者是他穿越过来最先遇到的人,也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人总归有第一眼情节,他很依赖这个已经走进屋室的老者。   待人全部消失后,白水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天空中格外圆亮的月亮,悄悄走近厨房拿了些白天买来没来得及吃的栗子糕,坐在了自家门槛上,静静望着月亮,出奇的忘我,就连身后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少爷,你快去睡吧,晚上风凉。”卢鱼就站在屋里,看着月光下的白水,白水那本来就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不真实,如仙似神。   “你过来,到这。”白水敲了敲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卢鱼坐下,那人本来就听话又怎会拒绝自己,白水安静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安静男子,“福叔交代的那些你都听进去了?可真多,换我我自己都记不清楚。”   “你都知道了!”卢鱼圆润的眼睛里带着不同往日的惊讶,因为这个动作嘴巴轻启,过了一分钟见白水点头,又说道,“反正少爷就生活在我身边,我会慢慢观察你,适应你。”   白水长吁一口气,拿出碟子里的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栗子糕绵延的口感也将他的心软化了,看着旁边一直盯着夜空看的卢鱼,平静地说道,“你也来一块。”   “我不爱吃,你吃就好。”卢鱼抿抿嘴唇没在说话。   “我怎么就不信,有人不爱吃好吃的东西呢,张嘴。”   白水打心里知道这是卢鱼在让着自己,这种事早在他穿越前经常这么做,同样他自知这其中的隐忍,自是不想让卢鱼这样做。   别看白水现如今文质彬彬的俊俏公子哥形态,但强硬起来也够吓坏卢鱼的,看卢鱼那紧张局促的小模样,白水满意地将手里的栗子糕更加往卢鱼的嘴里送。   只见那卢鱼满脸为难,紧促着那清秀的眉毛,清水般的眼眸此时尽是为难之色,最后迫于白水的压力,只能将白水手中的栗子糕一口气吞了下去。   “以后叫我名字就好,来咱俩争取多吃些,你不说过这东西坏了就可惜了,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你就帮帮我吧。”白水实在受不了卢鱼一口一个少爷的叫,这别扭是小,这样叫总觉得他们俩有些生疏,见卢鱼点点头,适才放心地接着吃,期间口渴了,想倒一杯手里的那壶凉茶。   “你别喝这些,我去给你烧壶水吧,你能喝酒吗?”他可记着刚才福叔与自己说了什么,这大晚上的喝凉茶,晚上准睡不好。   “我还成,一般酒都差不多。”   “那好办了,之前米大婶还给咱们送了一壶糯米酒,她自己家酿的,喝了你好睡觉,身子还能热乎些。”卢鱼做事利落,一个起身,便走向厨房,寻那壶酒。   这热酒一下肚,白水总觉得自己的肚子被燃了起来,甜腻的酒香夹杂着酒的热度,将他所有的心事一并说了出来,就着酒劲儿虽然没耍酒疯,却也闹得卢鱼憋闷着脸。   “卢鱼,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啥?我活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白水抱着门框,嘟嘟哝哝地说着疯话,最后貌似是说累了,耍得没劲了,没有听见卢鱼嘴里的话,开始抱着门框呼呼大睡。   “当然是为了爱的人啊。”这句话卢鱼说的轻而又轻,最后化作夏末夜风的一个尾巴,不知吹到了何处。 第9章   白水这一日并没有因为昨晚喝太多的酒而耽误了起床的时间,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适应了早起的习惯,不再用福叔督促,这厢一旦想起福叔,白水就好像没了动力似的瘫坐在床上,想着今日是福叔离开的日子,便还是鼓起力量穿戴衣服,期间见卢鱼进了屋。   “还早着,福叔还在睡,你别起猛了。”卢鱼手里端着洗漱用的水,是热的还冒着气儿。   “无事,这酒劲儿不大,我想着给福叔做顿早饭。”想着昨日自己怕是喝得多了,也不知出没出糗事,想要问卢鱼,却仍是碍于面子地闭上了嘴,穿戴好一切,洗漱完毕,便跑去厨房。   想着福叔是老人家,早上吃太过油腻的怕是舟车劳顿,难以消化腹中餐食,白水用昨夜便泡好的米,将早上卢鱼现从河里抓来的鱼,刮鳞剔骨,将玉粉色的鱼肉切成泥,再放入青葱花进行提味,与砂锅中的米一同焖煮,期间不能忘填些精盐与其他调味制品。   在自家后院的菜园子里摘了几样时令鲜蔬,用清水焯了菠菜与土豆丝,再将黄瓜切丝,黄瓜丝要比土豆丝宽出些许,与其一同凉拌,最后淋上起到点睛之笔的辣椒油,便大功告成。   “少爷怎起得这么早?”福叔一起床便在庭院中转悠,当他看到今日在厨房准备餐食的不是卢鱼,而是自家少爷,忍不住上前询问,“少爷,卢鱼呢?”   “哦,我让他将后院的柴砍得细致些,柴禾太大不好烧火。”白水已经将做好的饭菜往中厅里的大饭桌上摆着,对着跟在身后明显有话说的福叔说,“福叔,你就坐下吧,我把菜全端上来,再去叫卢鱼,咱爷仨儿好好吃一顿饭。”   这边见福叔应下了,白水才转身去后院,恰巧碰到已经砍完柴,正在用水擦洗身子的卢鱼。这些时日的相处下,白水也未曾见过卢鱼的身体,如今入了眼便再难转开视线。   没想到这些日子下来,不只是自己的身子开始精壮起来,就连卢鱼身上也有了些肉,小腹肌一块块的看着特别惹眼,最重要的是从未见过太阳,在衣服包裹下的白嫩身体,此刻正弥漫着各种水珠,看得人不禁喉咙发紧想要喝水,也许是白水的眼神过于热辣,也许是恰巧卢鱼刚好洗完,迎上了白水的视线。   “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告诉你,到早饭时间了。”   当事人卢鱼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而是继续穿着裤子,光-裸着上身,向前院走去,期间还是被白水拦下了。   “先把衣服穿上再说,怎么说也不是夏天了。”这光着身子在外人面前晃来晃去的,他怎么就这么不能接受。   “可是这天多热啊。”这话刚说到一半的卢鱼,看着白水一直举着自己的衣服,无奈妥协道,“那好吧,我穿上便是。”   “鱼娃子,快过来吃饭吧,少爷烧了一桌子好菜。”   卢鱼在福叔的召唤下率先坐了下来,白水拿来碗筷后便坐在了卢鱼的身边,这一顿饭一如平常那般,只是气氛有些沉闷,福叔在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说道,“少爷啊,老奴有件事要与少爷说上一说,当初老奴是说家中有事才与老爷告的假,如今也到了要回白府的日子了,若是再不回去,就怕老爷查到这来,给少爷添麻烦。”   “我都知道了,福叔,今天早上就好好尝尝我的手艺,等以后你老了,就来这,我和卢鱼为你尽孝。”   “哎,哎。”福叔一时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在那不时地点头,抹着眼泪,心里更是心疼白水,自家少爷不比那白玉好上一百倍,奈何白玉那母子俩心眼似豺狼啊,老爷也是猪油蒙了心,让自家少爷在外面这般经历磨难。   这一顿饭吃得人皆陷于离别的哀思中,白水与卢鱼将福叔送上刘大伯的牛车上,依依不舍地与福叔道别,直到那老牛车越走越远在白水的眼睛里变成了一个小点,适才收回不断眺望的眼神。   “我们回家吧,白水,以后我陪着你。”卢鱼鼓起勇气将自己心里一直想说的话告诉给了白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我知道,谢谢你,卢鱼。”白水牵起卢鱼的手,不顾这路人各异的眼光,走得坦坦荡荡,看着越发带着秋意的大山,冲着卢鱼说,“不如我们上山逛逛吧!你不是要寻木料做木雕?”   “嗯,也好。”   “哟!这不是白公子嘛?”   白水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一行人。   “你们是谁?”白水对眼前的那两个笑嘻嘻不怀好意的人,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想拉着卢鱼的手继续上前。   “哟!怎么说我也是卢鱼的哥,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还喝了喜酒,有这么对待长辈的?”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开始说话,个头没有他和卢鱼高,一副地痞流氓小混混的样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   “你可认识他们?”白水侧过头看着眼神凝重的卢鱼。   “是我大叔家的哥哥,卢大虎,那个站在卢大虎旁边的是隔壁村王老二,仗着哥哥是县衙的当差,经常欺负人。”卢鱼说的话及其小声,生怕对面的那两人听到,“咱俩快走吧,和他们较不出什么劲。”   白水看得出卢鱼非常讨厌卢大虎,连带着他也极其看不上眼前那两个装腔作势的人。   “你们俩干嘛去?我王哥在这跟你们说话呢,你们抬腿就走?不是说你们城里人都特别懂礼仪嘛?”   卢大虎拦住白水的去路,笑嘻嘻的模样让他那张长满痦子的脸看起来更加恶心,不大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有人支撑的狂傲感,白水用手打下拦着他与卢鱼去处的手臂,脸色阴沉,“礼仪这东西要看对方是否值得。”   “哈哈哈哈,欺负我们没文化,我们不扯闲的,白公子,我就想问问,这男妻的滋味怎么样啊?能不能借哥尝尝?以后你在这荆川无人能再欺负了你。”   王老二这句话说完便用赤-裸-裸的眼睛上下扫射着卢鱼,看得卢鱼有些局促地将手指陷进了手掌当中,形成一个密实的拳头。   他不知道白水的看法,至今为止白水没有对自己作出任何逾矩的行为,对自己虽好,但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与自己相同,卢鱼只知道自己喜欢白水,却不知道白水的心思,单相思本身就是疾苦的,况且在如今的状况下更加显得无助,想要知道结果,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从此什么都没有。   “呵呵!我今天就告诉你男妻是什么滋味!”白水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自制力说不上一流却也是上乘,但如今因为王老二的一句话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此时的他就想打死这个一脸麻子,笑得□□的男人。   “卢大虎,你在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帮我!”王老二被白水突然的爆发力吓得无法反击,被白水一记横踢便按到在地,接连不断的拳头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向卢大虎求救,侧过头却发现,卢大虎早已被旁边的卢鱼牵制住,一瞬间乡间小道沙土飞扬,四个人打成了一团。   “哎,求求你,别打我了!我错了白公子,你是爹,你是爹!”王老二万万想不到这病秧子穷书生性子这么烈,而且这下手也是劲道,招招狠戾,怎么也不像之前见到的那番软柿子模样,那书生的眼神也是够了凶悍,吓得王老二直直求饶。   “下次别让我看见你,还有少打他主意听见没?他是我的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他,我就活吃了你!”白水虽说如今的身子骨不似穿越前那般强悍,但这穿越前在跆拳道道馆练就的一身技艺,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打起架来得心应手不说,还能锻炼身体,见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为了保持良好形象只能作罢,揪住王老二后面的头发,让他看清楚对面站着的卢鱼。   “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王老二哭的满脸鼻涕,白水看着怪恶心的,无奈松开王老二的脑袋,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你没受伤吧?”白水问卢鱼,见卢鱼点头,适才放下心来。   顺便看着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卢大虎走上前去,那人瑟瑟发抖,“怎么说,你也是卢鱼的哥,为什么选择与其他人一同欺负他?”   “他,他才不是我们卢家人,我们不认他。”卢大虎哆嗦得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打颤。   “呵,既然如此,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你都不顾情面了,我就放开怀地打了。”一贯温润公子风的白水,画风突变,凶悍的笑容狠戾的语言,与自己此时的形象完全不同,任人看了心里直打怵。   卢虎与王老二相互搀扶着远离了白水的视线,偏僻的乡间小路只留下白水与卢鱼。   “要不咱们回家吧,我看你手受伤了。”卢鱼将视线落在了白水发红的拳头上,心里百味陈杂,他心疼白水手上的伤,更欣喜这个人的保护,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做。   “无事,都是打那个混蛋留下的血迹,等我们逛完山,回去洗洗就好。”白水完全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伤,看了一眼之后再看看满脸灰尘的卢鱼,笑了笑,“倒是你,以后离那群人远一点,再欺负你就告诉我。”   “嗯,以后我都跟着你,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哈哈,这样也对。”   卢鱼见白水同意自己的话,心里跟开了花一样,欢快着同白水一同上山。 第10章   荆川坐落在山与山之间,背靠险峻的山川,也就是如今白水与卢鱼攀爬的山,每次去镇上都要赶着车下山。在卢鱼的叙述中,白水得知,早在百年之前,这里因荆棘铺山而被祖辈称为荆川,虽说荆川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出行堪忧,但大自然的馈赠却也刚好抚平了人们的内心。   当到初秋,山上的林木却还是绿的发黑,茵茵绿影让人嗅得见草木的芳香。复杂种类的灌木让白水分不清种类,加之对这山还不甚了解,无奈只能跟在卢鱼身后,“卢鱼,可寻到你要的木头?”   卢鱼因白水的一句话而回头,白水也未想到卢鱼会突然地回头,一瞬间一个向前一个回头,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凑在一起,均一时间的怔愣,尔后尴尬地恢复原貌继续赶路。   “还没有找到,你若是累了,我们就在原地歇一歇。”卢鱼红着脸再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这副模样在被白水看见,但是只要一想到刚才白水那滚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时,心脏总会漏掉一拍那般,让人惶惴不安。   “我还不累,就是问问,继续走着吧!”白水没有时间看向别处,唯有虎视眈眈地盯着前面那只呆鱼心里才能舒坦着。   山上的资源还真不少,秋木耳,秋蘑菇,都被白水发现并装进了卢鱼背着的箩筐当中,除了吃的卢鱼也发现适合自己雕刻的板栗木,板栗木,不仅易于砍伐,引燃,就连雕刻也极其顺手,是卢鱼最为喜欢的木头。   “等等卢鱼!你看那树后面那是什么?”就在白水与卢鱼正欲离开的时候,白水发现那板栗树后面藏着一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花田。   “这东西就是好看,但如今已经枯萎了,便没有别的用处了,以前村里的女孩子爱摘些好看的花盘,拿回家玩耍,你喜欢?我去给你找一个好看的。”卢鱼向来对白水的喜好没有疑问,只要白水喜欢,卢鱼都会照做。   有些葵花已经枯萎了花瓣,只留下带着葵花籽沉重的头,有些干枯的葵花茎此时显得有些沧桑,低着的头让人看着更是心酸。   白水拉住正欲行动的卢鱼,不禁问道,“你们这不吃它嘛?这东西叫葵花籽。”   “不吃,这要怎么吃?那东西壳那么硬,咬着吃真的不会扎舌头?”卢鱼木着的脸,因为白水的疑问更加呆萌。   “哎,你们这叫暴殄天物!你在这等着,把箩筐放在那就行,我摘些成熟的瓜子盘拿回家给你炒着吃。”   一不做二不休,白水自打混进了那片葵花田后,便徜徉在丰收的喜悦当中,心想着既然这里的人不知道葵花籽的好处,他尽可利用这个优势来赚一笔小钱,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与卢鱼在镇上路过戏坊的时候,那里的人都是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的,如今若是他把葵花籽推销出去相比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更是干劲儿十足。   收了一箩筐的葵花籽,在下山的路上,白水怕卢鱼累着,与他换着背着那满满登登装满葵花籽盘的大箩筐,一路上没少招人白眼。   这荆川里的人一看白水与卢鱼这番模样,有心疼的,有嘲笑的,但这些白水都没有在乎,你们笑归笑,我赚我的钱,看谁笑都最后就是了。   “卢鱼,你只管把这葵花籽从盘里挖出来就行,放在咱家的麻袋里,我去热锅一会与你一起挖。”   白水将锅热了起来,便走到卢鱼身边,看着卢鱼一直低着头干着活一点都不怠慢,心里暖洋洋的。   “你就不怕我这不赚钱,你看那群人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咱俩。”   “赚不赚钱都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做的事,我都会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去做。   “你真是只呆鱼。”白水明显被卢鱼的话取悦了,笑眯着眼睛,再也忍不住地在卢鱼头上抹了一把,这个动作他可是想了很久,如今终于圆满了,见卢鱼没再说话,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也不会再让你任人欺负,只要你好好地跟我过日子。”   这句话白水说出口后,便见卢鱼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白嫩的脸以及那泛红的眼圈,让人看了楚楚可怜,就在白水以为卢鱼要掉眼泪的时候,白水发现卢鱼笑了,虽然笑容浅浅却足以让他的心无规则跳上好半天,却又因为卢鱼后面说的话而更加激动。   “嗯,只要你需要我。”   这个人看起来太让人心疼了,白水心里直呼不好,再也控制不住地越过那装着葵花籽的大-麻袋,弯下身子照着卢鱼的软嫩嘴唇亲吻着,除了双唇相触再无其他,却异常甜腻。   白水终于将自己两世的初吻奉献出去,心情那叫一个舒爽,想要继续动作更深一步却发现自家院子的大门打开了,外面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月?你怎么来了。”卢鱼见自己与白水的暧昧动作,脸上不禁一热,连忙说着话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相比之下白水倒是显得自在得多,很正常地在卢鱼脸上毫不避讳地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迎着卢文月,“快进来吧,我在做好吃的,一会儿跟着吃点。”   卢文月看着白水对卢鱼的宠溺动作不禁羞红了脸,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进了院子,观察着卢鱼手里的活计,“这是在做什么,这花这时候还摘它作甚?”这意思是如今这葵花早就没了看头,也不知弄这里面的种子做什么。   “你白大哥要给咱们炒了吃,他说好吃。”卢鱼向来对白水的话深信不疑。   “哦,这样啊,诶呀!我差点忘了我来这里是要干嘛的,给!”卢文月从宽口袖子里拿出两个大玉米面馒头,忙不迭地交待着,“还是老规矩,千万别让爹娘知道,本想给你多偷点出来,但最近手头紧,家里也靠着这去年磨好的玉米面子过活。”   卢鱼看着自己手上卢文月递过来的玉米面馒头,心里泛着酸涩,正想着如何解释自己如今已经过得很好,不料,这话正巧被白水抢了先。   “文月啊,谢谢你这么惦记卢鱼,以后不用再偷偷做这些危险的事了,这些事若是被你家发现,你肯定会被处罚吧。”见卢文月还未明白的样子,白水继续解释,“我在镇上谋了个生意做,赚了些钱,不会再让你二哥跟着我受罪了。”   “那就好,这样也免得我天天担惊受怕,前些天,奶奶和大伯母又来闹了,说是卖二哥的钱已经花光了,我家再不给赡养费就要去官府状告我们,爹无奈,只能把大哥预备上学的学费给了出去。”说到这里卢文月的脸上尽是愤怒,一字一句好似都要把人吃了。   白水将已经挖好的瓜子晾在早已铺上干净麻袋的地上,稍后进行烘炒,一边扒拉着麻袋上平铺的葵花子一边安慰着卢文月,“我天,这糟心亲戚哦,你别想那么多了,陪你二哥好好聊会儿天。”   “哎,对了,白大哥,你今天是不是和我哥惹祸了?”卢文月冲着正往已经热好的大锅里倒着葵花籽的白水说道,“我大伯父又来我家时,还在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把我二哥都教坏了。”   “噗,什么叫省油的灯,任由他们欺负就是好灯了?笑话,我白水可不是任人欺负大的。”白水用锅铲炒着葵花籽,看着卢鱼在那与卢文月讲今天发生的事,那样神采飞扬的模样还怪好看的。   “我天啊,这卢大虎也太不是人了,竟然这么欺负你们,白大哥你当时咋不揍死他呢,从此咱们荆川就少个祸害。”卢文月气的脸色有些红,嘴上说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狠话。   “这怎么行,你可不能这么教唆你白大哥,他哪天要是真杀人了可怎么办。”卢鱼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严肃,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吓得卢文月直呼,“哎,我不是在开玩笑吗,况且白大哥又不是傻子,哥你咋那么护着他。”   “你们哥俩快别吵了,来尝尝我新炒的葵花籽,都老大不小的,怎么还兴吵嘴架。”   白水将刚炒好的葵花籽放在了黑陶托盘里,焦香四溢,弥漫着整个庭院,将葵花籽放在卢鱼两兄妹面前的时候,见那两人用手摆弄着却不知怎么吃,便率先,用手拨开了一粒,放进了嘴里,卢鱼与卢文月纷纷效仿。   起初皱着眉头的两人在吃到葵花籽里面的仁时,不禁舒展眉毛,接着吃了起来,期间卢鱼只顾着吃,倒是卢文月话多了起来。   “白大哥,这东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好吃呢,以前我就光看着那花好看,如今花这里面的种子炒起来竟这么好吃。”   “这食物也是要靠用心钻研的,同样的食材你可以给它做成不同寻常的风味,这便是成功。”   “嘿嘿,我倒是有点嫉妒我二哥了,难怪最近都发现他好像胖了。”卢文月说完便又将眼神投注在此时正剥瓜子剥得无比用心的卢鱼身上,笑了又笑,他哥也算是苦尽甘来,虽然对象是个男的,但幸福就好。   “你又看我做什么?我哪里胖了。”   “卢鱼只是健壮了,文月你说完我都怕卢鱼不再吃饭了。”   “谁说的,你做的饭那么好吃,我哪里舍得不吃。”卢鱼一是心直口快,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只见白水笑着。   “好了,我这个未出嫁的小女孩懒得看你们在这腻歪人,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不然家里肯定又该到处寻我。”   告别了卢文月后,庭院再一次陷入安静,时不时有干柴在烈火炉中迸发的声音,还有夏虫最后的呻-吟。   白水又接着炒了许多葵花籽,卢鱼在一旁默默地剥着瓜子,无比安静。“给你,只见别人吃没见你吃,真的很好吃。”卢鱼将手里早已剥好的葵花籽仁全部放在了白水一只闲置的手上,幼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好,一会儿我就全吃了。”白水接过卢鱼手心里的葵花籽仁,痛快地一口气吃了下去,见卢鱼再一次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仔细看着眼里的人,明明是个闷葫芦,但做起事来总会让人心动,难道自己中毒了? 第11章   到了第二天,白水便与卢鱼将他俩忙活了将近一晚上的葵花籽全部装进了麻袋里,借着邻居刘大伯的牛车风风火火地赶去了镇上。   “你们俩又鼓捣什么东西了,这么着急?”刘大伯虽然忙着赶牛车,却仍旧不忘与后面那安静的两人说着闲话家常。   白水脸上带着倦色,卢鱼也不例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却异常兴奋,在白水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卢鱼破天荒地应下了,“我和白水在山上捡了些山货,准备去卖。”   “这也是极好的,不过这如今很多人都会这样卖,怕是赚不了多少钱哦。”   “先不说这个,刘大伯,你先尝尝这个。”白水探过身子,从麻袋里掏出一大把葵花籽交给刘大伯,“像我这样,把壳剥开。”   刘大伯将信将疑地照做着,就在那葵花籽的仁放进嘴巴里的一刹那,所有的疑惑都没有了,不禁回头带着惊异神色,看着自信满满地白水,“你这小子,怪会捯饬东西的,这东西是咱们山上的?我咋没见过?”   “这就是咱们山上的葵花种子。”白水倒没有与刘大伯藏着掖着,所幸一并说了出来。   在白水的印象中他对刘大伯的印象算是好的,比卢鱼家那些亲戚简直好太多了,况且他与卢鱼经常借人家牛车,人家还不要钱,这笔财路就算分给他家也是没有关系的,毕竟这葵花籽以后若是普及了,谁都能弄出来。   “刘大伯,你这就回去吧,莫要等我们俩了。”   “那你俩咋回去?我不妨事,现在还不急着收粮食,在这会会老伙计,一上午就过去了。”   刘大伯越是这样说,白水心里就越有愧,忙不迭地小声说,“我想着用上次赚的钱给家里添置个牛车。”   这厢白水说了实话,刘大伯才一脸欣然微笑地驾车离开,白水见卢鱼只在一旁安静着,早已习惯的他便开始按照上次来的经验寻找着戏坊。   整条街弥漫着各色食物的香气,还有各种叫卖声,好不热闹,等到了戏坊的时候,还未进去,白水便听见里面吴侬软语的各式腔调,看着旁边的卢鱼,“你跟住我,这地方恐怕会乱一些。”   白水这边刚说完,卢鱼那小白手便又抓住了白水的衣袖,默默地跟在身后,惹得白水嘴角轻启。   “二位,可是来听戏的?”店小二拦住了白水与卢鱼的去路,在看到白水手上的大麻袋时,说话的口气就更不好了,“不是听戏的就赶快离开,别捣乱。”   察言观色是任何一时代都不会过时的一项技能,白水倒是不恼那店小二的话,反而笑着解释,“我想见你们掌柜的,我这里有好东西要给他瞧瞧,你们一定用得上。”   “去去去,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实相点快些离开。”店小二仍要继续说话,却被身后那一声苍老的声音吓得噤了声。   “可是你们二位找我?”   来者穿着一身乌金烫衫,头戴同等色系的帽子,虽说年纪大点,但走路生风,仪态端庄大气,看起来身份不一般,说话的声音虽着苍老却掷地有声,只见那店小二吓得连忙低头退下。   “这里不好商量,掌柜的,可否借一步详谈。”   白水对面的官老爷形象的人,并没有嫌弃白水与卢鱼的那一身粗布衣着,低垂着眼眸看了看白水手中的大麻袋,点点头,说道,“且跟我来。”   到了一间封闭的茶室,白水将葵花籽放在了桌上一些,任由那掌柜的看察,唯见那掌柜的将桌上的葵花籽,翻过来掉过去地查看,一番时间过后,仍未查出个所以然来,脸上有些不悦。   “这是什么?”   “这东西要剥开它,吃这里面的仁,掌柜的且瞧着。”   掌柜的照做,剥了一粒放进嘴里,葵花籽遇火的焦香,还有葵花籽本身固有的清香味,混合揉杂,让人唇齿留香,停不下嘴上的动作,这掌柜的好想吃上瘾了,似乎忘了现在的情形。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他这吃个没头呢!”卢鱼在白水耳边轻轻嘀咕,就连看那掌柜的眼里也带着几分怨恨,什么都不表态,就在那吃他家白水辛苦弄出来的食物,真的挺生气的!   掌柜的好像听见了卢鱼的抱怨,尴尬地笑着,“小兄弟莫怕,我不是吃白食的人,让你夫君给个价吧。”   白水惊讶于那掌柜的洞察力,不仅能看得出自己的目的,还能够察觉卢鱼是自己的男妻,这人真的不好对付。   “一麻袋二两银子。”白水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而那人却一声不吭地答应了。   “好,这些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看吧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这掌柜的呷了口桌上的茶,缓缓地说,“我这戏坊不是咱们镇上的独一家,但以后你们的葵花籽只能供应我们家。”   “这倒没问题,不过我要把一些话说到前头,免得以后我们有误会。”   “小兄弟直说便是。”   “咱们山上的父老乡亲见久了我们俩做着的这些生意,怕是以后也会学着做,咱们也保不准他们会卖给谁,所以这。”白水脸上故作难色,“况且这葵花籽也是有时令的,过了这秋冬怕是就没有了。”   掌柜的思忖了一会,来回摸着他那山羊胡子,尔后说道“这倒无妨,我只要你将这葵花籽卖予我店即可,并且在有货源的情况下每月供应我们。”   交易达成,这掌柜的倒是个痛快人,将银钱给了白水,并要求其在下月按时将一大麻袋的葵花籽供应给他们,白水也是做事痛快的人,收了钱也不多说话,直接带着卢鱼离开那唱念做打的喧闹场子,出了戏坊整个人都清爽了。   “走,咱俩挑个牛车去。”白水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笑嘻嘻地拉着卢鱼大街小巷各处走着,心里跟着这此时的太阳一样,暖哄哄的。   街上如今贩卖吃食的小贩有些少了,怕是过了早饭时间,倒是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多了起来,女人用的胭脂,丝绢,小孩子用的木制玩具数不胜数,卖货郎更是扯开嗓子地叫卖。   “卢鱼,你妹妹多大了?”   “十七岁了,与我差两岁。”卢鱼正因白水的询问心生疑惑,这人又要做什么?   “这么大了,看那性子我以为她才十五六,也是时候打扮打扮了,走给她挑件礼物。”   白水想得没那么多,只是觉着自己最近总上镇上,却没给那孩子表示一下心意,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那孩子是卢家唯一一个根正苗红的正义小天使了,就算她不给卢鱼送吃得也要感谢一下,毕竟这女孩给了卢鱼不少快乐。   这时的白水,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重心俨然变成了卢鱼。   “挑什么礼物,你给她做顿好饭她就心满意足了。”卢鱼想要拦着白水往小货摊走去的脚步,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说买就买,这白水能赚钱也能花钱。   “我是在给你亲妹妹买东西,怎么还这么舍不得,钱这东西花完再赚,放那攒着又不会生崽子,你相信我。”   白水第一次用双手捂住了卢鱼略带肉的脸颊,温润的触感,柔软得心里一塌糊涂,渐渐便觉得那脸有些热了,适才放下手,转身开始挑选东西。   这一动作,搞得卢鱼确实不再说话了,只能红着脸默默跟在白水身后,安静着等待白水。可心里却是不受控制的狂跳着,久久不能平复。   最后白水将眼睛放在了卖货郎那堆胭脂上,在穿越的这些日子里,荆川的人他也见了不少,有些女孩子就像他平时看的古装剧一样涂脂抹粉,倒是卢文月是这群少女中的一股清流,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怕是家里不肯给钱让她装点自己,索性买了两盒胭脂水粉,一并交给了卢鱼。   “走,这回咱俩要办正事了。”   白水见卢鱼装好了东西,两人便比肩而行,走向了偏离繁华街巷的牛马市场,这牛马市场与之前的繁华街道一样人流不息,人声鼎沸。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先者是食物香味,而这后者则是牛马的动物气息,白水与卢鱼在这清一色的贩卖动物的集市上逛了又逛,眼睛里看似在货比三家,其实白水此时心里虚得很,若说做生意他还算得上个能手,可是这买老牛真是难为他了。   “卢鱼,可曾了解动物。”白水见卢鱼没听明白地眨眨眼睛,便又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挑好这牛?”   “从小就帮米婶子放过牛,自是了解些的,就比如这只看着精神,可是身体瘦了些,耕地会被其他牛落下。”原来白水也有不懂的,若是连牛都会挑,可真让他这十足的庄稼汉丢了脸面,一想到终于到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刻了,卢鱼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四处走着,嘴上不闲着地帮着为白水解释。   白水这边听得起劲儿,最后把眼睛盯在了一只土黄色底儿白花的老牛身上,指着那“哞哞”叫的老牛说道,“这只怎么样,你说的优点它全占上了。”   这只牛长得不像其他老牛那样全身一种颜色,黄底白花看着甚是喜人,双眼晶亮圆如铜铃,在卖牛人的介绍下扒开了嘴巴,齿列整齐,叫声洪亮,一看便知是刚成年不久的青壮牛。   卢鱼看了两眼后,再看看其他的牛,便觉得这牛不光长的好看,而且还很符合自己的要求,最重要的是白水喜欢,索性便同意了。   白水将这家用来套牛的车也一并买了下来,牛车通体是暗枣红色,木工活计不错,四处刨得精致无瑕,车轮圆润坚硬,就算行驶在山路上也可以放下心来。   作为在现代开车技术娴熟的白水,不见得它会赶牛车,自从他与卢鱼上了老牛车后,这白水便赶得这老牛车东倒西歪,惹得卢鱼笑声不断。 第12章   这是白水最丢脸的一天,纵使对这调皮的牛有千般意见,却也舍不得用鞭子打牛的屁股,迫不得已开口厉声对着牛喊,“你这么得我的心意,却这么孝敬我?不厚道啊,牛兄弟。”   “还是我来吧,不然咱俩就算晚上也不能到家了。”卢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他与白水这里看,怕惹恼了白水,便抢下了白水手上的小皮-鞭,将人赶到了旁边,自己开始赶牛车。   这牛也是蛮有灵气的,自从卢鱼开始驱驾它,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扭捏不动作,偏离的脚步也开始恢复正轨,渐渐走向了回荆川的乡间野路,气得白水在一旁无语凝噎。   “这牛还认人,我哪里得罪它了。”   白水这一句抱怨的话,惹得卢鱼再一次笑了起来,“是你没摸准它的脾气,不要僵着它的绳子,偶尔放一放,需要的时候再收回来就是。”   “你家是不是有牛车?”白水惊讶于卢鱼娴熟的驾车技巧。   “没有,这牛车在咱们荆川除了刘大伯家,再者就是村长家有了,我是经常在刘大伯家帮忙才有机会学得,说到底还是刘大伯教的。”卢鱼心里有些小得意,自己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这技术早在之前他并不觉得有多重要,现如今看来他竟有些感激刘大伯,毕竟有这一技术他也算能帮得上白水了,一直以来都是白水在张罗着这个家。   “改天我也学学,你教教我。”   从牛车快要进村的时候开始,白水和卢鱼便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那对话无非就是,这穷书生发了哪门子的横财,连牛车都有了,还有那卢鱼咋就这么好命,自从跟了那书生后,人也见壮实了,也有精神了,完全不像之前那受气包的模样。   白水向来不把外人放在眼里,索性随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与卢鱼聊天,买牛车用了太多时间,这一看如今的日头,想必都快过半个下午了,白水开始挂念着自己的晚饭,从昨天晚上他便与卢鱼忙忙活活地都没睡个好觉,今天晚饭好好吃一顿,在早些睡下,养养精神。   当事人想要安静下来,但不代表那些嫉妒黑酸气的人会选择安静,这不一直由着大孙女侍奉的钱氏,一听见别人说起卢鱼发了财,这屁股便在凳子上坐不住了,吩咐着自己的大孙女卢莲花,慌忙从院子里赶出来,巴望着那老花眼看着不远处的卢鱼。   见那金贵的牛车华丽丽地从自己身边过去,钱氏怒了,扯着嗓子冲着刚过去的牛车大吼大叫,“哎哟!这就算养条狗,也会叫一声哦,大家快来给老身评评理哦,哪有亲孙子见了奶奶不来孝敬的哦!”   这钱氏虽然平时走起路来要人搀扶,哼哼唧唧的,这一撒起泼来这声音还真是异常洪亮,这一嗓子喊得左邻右舍和刚才看热闹的人全部聚集在了卢大家门口,同样也让白水和卢鱼迫不得已地停了牛车。   “奶奶,我与白水刚才光顾着讨论晚饭吃什么了,没看见你。”都怪白水说那些奇怪的菜名,勾搭得自己忘了观察四周,哪里料得会招惹了自己那掉在钱眼里的奶奶钱氏。   “哎哟,你们是过上好日子了,忘了自己的亲奶奶哦!当初若不是我们卢家养了你,你又怎会有今天。”钱氏依旧不依不饶,“你大叔比爹仁义,养活着老身,倒是你和你爹一个样子,只顾家里,连钱都不给我,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哦!”   钱氏干枯的眼睛那么一闭,就开始干嚎起来,犹如千般委屈,万般无奈,惹得众人开始用言语戳着白水与卢鱼的脊梁骨。   “奶奶,你就别哭了,莲花养你,他们忘恩负义,但莲花不会,等莲花做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一定带着奶奶享福去。”   说话的女人,看似比卢文月成熟,说起话来也是嘤嘤软语,不过就是那一身纯白色的衣服有些与这荆川格格不入,这靠地吃饭的种田人家,谁家女眷能够身着白衣,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时不时用雪白的手帕擦拭眼角,跟那个干打雷不下雨的钱氏一样装哭卖惨。   白水看不下去了,也不想让卢鱼受欺负,抢了话头,“我尊敬您教您一声奶奶,但凡是心疼自家孙子的,是不会这么辱骂亲孙的,您这样有失大体。”   “大体?你跟我这身子被土都快埋了大半截的老婆子谈大体?你不说话倒还好,一说话我就生气,就你教坏了卢鱼。”话说到一半钱氏大喘气一声接着说道,“你欺负我的大孙子卢大虎,还远近不分地给别人东西,不懂来孝敬我,这一切都是你教给卢鱼的吧!”   钱氏一想到那日卢大告诉自己,这白水与卢鱼从镇上回来,给了老刘家那么一坛子桂花酒,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始破口大骂。   “奶奶,你休要这般,白水是将我买到白家的,他愿意把东西给谁是他的自由,你不能这么骂他!”   卢鱼生气了,圆圆的眼睛瞪得凶光四起,就算以前自己被欺负也不会这样,但是一见到谁欺负白水,他绝对不能忍受!   “卢鱼!你有没有点良心,就这么对奶奶说话,你是看我爹娘和哥哥出门了,来欺负我们祖孙的吧!”   卢莲花走上前,护住钱氏,直逼卢鱼,嘴上厉声戾气地,眼睛里却盈满了泪水,仿佛是卢鱼欺负了她一般,“你个野种,如今有了好生活嘴巴也跟着硬起来了啊!怎么不想想要不是我们卢家你又怎么会活下来。”   “卢莲花,当初我可记得是大叔和奶奶一起威胁我爹把我卖给白水的,还将这钱据为己有,你还有羞耻心说这事?”当初卢鱼想着自己的卖身钱也可以让哥哥卢朝阳能够念上一阵子书,却又从卢文月口中得知,那钱全部被卢大家要走了,这怨气就像是会生长的树藤将卢鱼的理智一点点吞并。   白水了解了来龙去脉后,越发不淡定,将卢鱼拉到身后,继续说着,“这位小姐,我先前就听你说,要嫁入有钱人家,但你如今这德行真令我为你堪忧,真不知道哪家瞎了眼的人家会娶了你。”   “你!你!你个穷书生有什么权利这么侮辱我?”卢莲花霎时气红了脸,嘴巴哆哆嗦嗦,眼睛里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侮辱我家卢鱼,我实话告诉你,卢鱼现在是我白家的人,你没有权利再这样欺负他。”白水眼露凶光,吓得卢莲花不敢再说话。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事是钱氏先对不起人家卢鱼的,开始对卢鱼投注同情的目光,也有不少欣赏白水的人在一旁不住地夸,更有些人,直接笑话起钱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钱氏哪里受过这委屈,一见没有便宜捞了,还惹得一身骚气,将卢莲花扔下哭着跑进了卢大家的宅子,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走,回家,晚上就给你做我刚说的青椒打卤面。”白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牵着卢鱼的手朝着牛车走去,期间不小心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卢文月。   “文月?你在干什么?”卢鱼看着一直闷不作声的卢文月,忍不住上前询问,只见卢文月一个箭步抱住了卢鱼的腰,嘴上喃喃着,“二哥,对不起,我们家都对不起你,还好白水大哥是个好人,不然。”   卢文月早在白水与钱氏吵得最凶的时候便出现了,碍于两家的关系只能躲在柳树下默默偷听,虽说这偷听的内容她早就知道,但一看见白水那般护着自己的二哥,卢文月便泪如雨下。   还好,二哥够幸运找了个能够为他撑腰的男人,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就不是这般结果,卢文月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她的二哥,从小到大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哥受苦,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哎,文月,别哭了,你不用跟卢鱼道歉,你已经是个好孩子了。”   “我二哥能够和你在一起真得很好。”卢文月拿出自己腰间的粗布手绢擦试着眼泪,复又冲着白水竖起大拇指说道,“白大哥,你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卢莲花吃瘪。”   “又乱说,跟我们回家吧,别在这说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卢鱼笑着对卢文月说道,“你别这样怂恿你白大哥,哪天做错事官差来抓他,他就把你供出去。”   “哼,我才不信白大哥这么没义气,不过白大哥今天真得很厉害。”这白大哥不光长的好看,做事也够力道,以后找男人就应该照着这模子来找,“我还是回家吧,我怕天黑,爹娘会担心。”   白水见卢文月要走,适才想起来老牛车上的包裹里还有给卢文月的礼物,忙不迭地叫住了卢文月,“这个是我和你二哥,共同挑出来的胭脂水粉,就当我们给你的礼物,你也到了该打扮的年纪了。”   卢文月颤颤巍巍地接过白水递过来的两个精致的白骨瓷瓶子,里面的花香味熏的她眼睛不停地泛酸,这还是她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且合心意的礼物,憋哝着嘴巴,眼泪又掉了下来,说了声谢谢后便慌张地跑着离开了。   “这傻丫头,跟你一个样子。”白水看着卢文月的背影,坐上了牛车,还不忘说着,“以后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你不用再害怕了。”只要一想到卢鱼被卖的人家恰巧是自己,若是换做其他人家,卢鱼又是一种什么结局?   “嗯,我都知道。” 第13章   到了家的白水终于放松下来,洗好手就跑进厨房给卢鱼擀面条,想着自己刚才提及的吃法,卢鱼那兴致盎然的小眼神真是萌坏了他,怎么说也要帮他做好这顿打卤面。   这里的人很少吃打卤面,就算是吃面也是带着汤水的,打卤面最重要的就是面卤,面卤做好了,便会让面条吃起来既有面的劲道,又有面卤的鲜香。   白水将从后院菜园子里摘下来的秋辣椒,切成细碎。秋辣椒有些变红了,辣味也正是最浓郁的时候,虽不及头一茬的青辣椒清新,却有着特有的香辣。随后将买来的肉切成小肉丁,等待锅里的油预热冒烟,用葱香爆锅,随后将切好的食材一下子放进锅里,一瞬间,肉香味,辣椒独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厨房,稍后只需将锅盖盖上,慢火一小时,快火半小时便可食用。   期间,卢鱼来了好几趟,手里握着做木雕用的木头和刻刀,不放心似地在厨房外围转悠,这个时候太阳刚落山,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卢鱼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好看,好似西方油画下走出来的东方穿越者,白水不由地看呆了。   “要不要再来一碗?”自从白水坐在卢鱼旁边,就看着卢鱼在那吃得卖力,眼睛里也尽是自己不所知的笑意。   卢鱼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问道,“面还够不够?你怎么不吃?”   “一大盆呢,尽管吃,我马上就吃。”   白水抢过了卢鱼半抱着的缺口饭碗,径自去帮他挑面条,心里暖洋洋的,这人总是向自己表达笨拙的关心,这样的莫名心悸感觉是他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   一顿饭吃了下来,卢鱼好像有些吃多了,夜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漫画书上走八字的小蜜蜂,期间卢鱼想要去外面打水被白水拒绝。   “水什么的都够,你就不要忙活了,夜深了,快睡吧。”   秋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卢鱼打了个寒噤,便跟着白水进房了,开始打地铺,白水又说话了,“哎,这秋天晚上你再打地铺会冷的,时间久了身子也受不了,上来吧,床上够大。”   这傻卢鱼倒是没动作了,没有回应,只是傻傻地看着白水,后说道,“我怕挤到你。”   “你看看这床有多大,况且你不是答应了福叔要好好照顾我吗?如今天气冷了,我自己睡有些冷。”白水不得已开始编起谎话来诱骗卢鱼。   果然这卢鱼听了白水的话后,便二话不说地,卷起自己的被子,吹了灯后,痛快地上了床,之后就像一只在沙滩上挺尸的鱼一样,惹得白水闷笑不已。   这一夜白水睡的神清气爽,不同的则是卢鱼一宿没睡,双眼带着黑眼圈,看起来甚是可怜,白水不知道自己睡觉陋习,但是卢鱼体验到了。   本来因为睡在白水身边而无比激动地睡不着,苦哈哈地挺到了自己有了睡意后,这白水就像只毛毛虫一样,缠上了自己的身子,手臂抱着自己,一只大长腿压在自己的腿部,自己就像是个大枕头一样被白水蹂-躏着,直到白水醒来。   “怎么没睡好?是换床的原因吗?”白水见卢鱼点点头,心里的担忧总算过去了,他生怕自己睡着时再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吓坏了人家,“快来吃饭吧!我煮了粥。”   自从白水得知卢鱼喜爱自己的做饭手艺后,他便自觉地拦下了,白家大厨的职位,每天早中晚都会为卢鱼准备精美的饭菜,一顿饭菜过后,卢鱼要去田里看看庄稼,白水则要去池塘钓鱼。   “我看你那次在一品斋好像对那焖煮鱼很感兴趣,我今儿再给你做一回。”   白水对卢鱼是越来越好,连卢鱼都有些后怕了,生怕自己做错了事,白水便不再这般对自己不好了,所以对白水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会绝对服从。   人在未尝过糖的甜头时,还能吃得下苦药,但凡吃过了这糖的滋味,这吃苦药就越发的困难。   走到了岔路口,白水与卢鱼分开各走各的,白水扛着鱼竿,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未走远卢鱼的视线。   白水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在这池塘遇见这个人,一想到卢鱼便对这个人没了示好的耐心。   眼前的池塘不是特别大,但却胜在水草丰美,尽管如今万物已然秋风之姿,池塘却仍旧绿得茵茵,只有扎根于池塘的水草,那微黄了的草尖儿,有些驳了这池塘带着生机的绿意。   “白公子,这么早就来垂钓啊。”赵束看着绕了一大圈坐在池塘对面的白水,没有想太多笑着跟人打招呼。   赵束虽然热情得狠,却完全没有调动白水的激情,颇为冷淡地回了个“嗯。”便没再多说,白水说到底也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知道赵束是卢鱼在荆川唯一的好朋友,应该好好沟通,两家友好往来,但只要他一想到卢鱼提起赵束那微笑的眼睛,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不爽。   “白公子,卢鱼这几天可好啊?我听我媳妇儿说你们家买牛车了,改天给我们家用用可好啊?”   人都说个子矮藏心眼,确实没错的,看如今赵束那完全不在乎白水的冷气压,在那讨便宜,就可以知道了。   然而,白水的重点却没有放在赵束借牛车身上,而是他有媳妇儿这一关键点上,不禁抬头凝视池塘对面,赵束那张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你有媳妇儿?”   “啊,是啊,怎么我不像吗?是咱家童养媳,从小跟着我感情好着呢。”赵束完全没有想到白水会抬头,这一抬头着实惊艳了他的眼,都说这白书生俊俏,上一次没仔细看,如今这一看还果真是英俊。   “我没那意思,只是一直没见过,好奇而已。”白水一听赵束的话,忽而心结尽开,全身毛孔舒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说话不禁带了几分愉悦,“哦,你要借牛车,随时都可以,我不在家就跟卢鱼说。”   “哎,好好好,先在这谢过白公子了,以往都是要在刘大伯那借牛车,但要排号轮流使用,到了咱们这里,说不好听的,田里的庄稼都堆不新鲜了。”   收庄稼最注重的是时气,荆川的人更是算好了日子的收割粮食,有些时候一耽搁,粮食堆在地上受了秋天的露水,便会泛潮而且影响粮食的风味,所以很多人都会竞相在恰当的时间,借用牛车。   “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白水,别公子公子的了,听着怪别扭的。”   “哎,好,改天我带着我媳妇儿去你家逛逛,这卢鱼平素我不找他,他都不会来找我,整天蔫巴巴的。”赵束黝黑的脸上笑意渐少,像是忽然想到了伤心事,四下看看,语气惶急且略带生涩,“你是不知道卢鱼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他们老卢家就没一个好种,尤其是卢大家,伙同那糊涂老太太钱氏整天欺负卢二家,不是今儿要钱就是明儿要米的,这卢大家平时也不好好种地,就靠着卢二家过日子哩。”   “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他们若是再欺负卢鱼,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白水听着赵束的那些话,并不惊讶,毕竟从一开始他便看清楚这卢家的真面目,自私自利的吸血虫。   “那是,你只消带着卢鱼好好过日子,离他们那些人远一点,就是福气咯。”赵束抬杆将鱼饵挂在鱼钩上,轻甩鱼竿,又说道,“听说你前几日与卢大虎起了冲突,我得劝你小心些,卢大家的卢大虎那就是个癞子,前脚跟你求饶,后脚就开始寻着其他招子来暗害你,你可小心些。”   感情这卢家成了荆川一大毒瘤,听那赵束所言,那是敢怒不敢言,干瞪眼的看着那卢大家欺负卢二家还有卢鱼。这些事终归是人家家事,荆川的有些正义的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只能看着干着急。   也有甚者,将这些事当成猴戏到处取乐子,尤其是卢大家的老活宝钱氏,那一哭闹起来当真是堪比花戏楼的杂耍,以至于卢家一有事,事情还没弄清楚,看热闹的就可以围成一排了,这免费的杂耍谁不看。   白水与赵束一边闲聊着家常,一边垂钓,由于说话过程中声音惊了游鱼,导致这次的垂钓收获浅浅,抬头看看悬挂中天的太阳,约摸着也快到了晌午,白水瞧了瞧草笼里的两条黑青色的鲶鱼,还算满意地收拾东西准备同赵束离开。   期间,白水还与赵束讨论秋收事宜,却不料再一次被卢大虎与隔壁村霸王老二一同拦住了去路,赵束见事不好,忙不迭地作势拽着白水绕道行走。   又怎料那得了势一般嚣张的卢大虎率先开了口,那口气带着与那日截然相反的气势,眼睛好似长在了头顶一样,“哟,见了我们老大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公子。”   “当然有,那就是让路。”白水最看不惯卢大虎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配着卢大虎那张脸简直不忍直视,白水看着自己草笼里的鱼,更像急着回家了。   “哼!还真是嚣张啊!白公子,这次可不像那天了,我们如今有的是兄弟,恐怕我们今日不能给你让路了。”隔壁村霸王老二也不像那日被打得叫爷爷的模样,两手轻轻一拍巴掌,走在身后的小弟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白水看着王老二与卢大虎身后的小弟们,张张脸他都不认识,恐怕是隔壁村的人,最近这些时日,白水已经将荆川的人认识了个遍,值得交与的也都说了好话。   但当他再面对这些不知名的人时,心里有些担忧,这一票人怎么说也有十几个,他与赵束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是难以应付。   侧过身低头对赵束轻语,“赵兄弟,你先走,找到村长或者祠堂的长老过来。”说话慌忙之中又带着深沉的担忧,“记住不要让卢鱼过来。” 第14章   赵束点点头,看向侧面的玉米地,抄近路一溜烟儿地钻了进去,这一进玉米地,借着玉米地的墨绿叶子任谁也寻不得赵束那矮小的身影了。   “罢了,就算那怂包跑了也做不得什么大事业,今日我卢大虎不打得你白水叫爷爷,我把我脑子摘下来当球踢。”卢大虎笑得越发放肆,声音之中带着癫狂,仔细看能够看到那卢大虎的舌头根。   “对,白公子,你若是敢从爷爷的裤裆下钻过去,今日我们绝对不打你,放你安全离去怎样?”王老二用自己那一条短粗的小腿踩在了路旁的石头上,指着那其中的空裆,冲着白水讲着难堪的条件,围上来的年轻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等着白水出糗。   白水不怒反笑,白皙的脸在太阳底下照得通透,剑眉星目,薄唇皓齿,看着甚是妖冶。   见未言语的白水,卢大虎心中怒火燃得更盛,凭什么他一来就能受到乡亲们的夸奖,凭什么他一来那个倒霉蛋卢鱼就能过上好日子,当初就该听他的建议,将卢鱼卖到隔壁村的老员外家做填房!若是那样,又怎会有如今的白水。   越想越生气,卢大虎挥着拳头,就朝白水揍过去,奈何拳头被白水结实地握住,那力量完全与白水那书生模样,截然相反,拳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收回去,吃了亏的卢大虎气得仰天大吼,“你们这群人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打?”   卢大虎一声吼,仍然没人动作,那些所谓的弟兄们纷纷看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村霸王老二,像是在等王老二的吩咐。   “老大,他这么欺负你兄弟,你不能放过他!”卢大虎觉得自己的脸快被丢净了,全部都是白水的错。鼠目一般的眼睛转了转,复又对着王老二说道,“老大,如今咱们不打他,你的威严怕是立不住,听小弟一眼,打到他服气为止。”   卢大虎这句话让王老二想起他那日吃瘪的模样,火气也跟着这秋老虎的天气一样,噌噌往出冒,直至将心智燃烧殆尽,“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等等!我有话要说。”白水急中生智嘴里不忘辩驳。   “怎么求饶了?算你聪明。”王老二与狗腿子卢大虎相视一笑,好不奸诈。   白水看着面前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古惑仔们,态度从容,说话更是层次有秩,嘴角噙着笑意,“我们一个个单挑可好?你的弟兄们这么多,难道还怕我赢了不成?”   “不行!老大,我们一起上才有赢得可能。”卢大虎在旁边第一个不同意,单个打白水他上次领教过,这白水虽是书生出身,打架的招数狠戾非常,而且打架的招数都是他未见过的,一个个轮流打怕是又要被那白水占了上风。   “你别听卢大虎说的那些,他这是在给你丢人,你想想,如今你身为村霸还会怕了我这等书生?况且以后你以众欺少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还会有谁信服。”白水也开始抢着话来。   白水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在围绕王老二的面子与虚荣心来展开,任由好面子的王老二也不好拒绝,用脚将仍在他旁边吹风喋喋不休的卢大虎踹倒在地,粗眉紧锁,冲着卢大虎嘴里不耐烦着,“是你当老大还是我当老大,再不听话滚!”   卢大虎终于安静了,眼看着一个个轮流被白水打得满地找牙的男人们,心中隐隐带着愤怒,手指抓起一把黄土,撒向了虽与人缠斗已久但却仍毫发无损的白水。   一人难敌偷袭,白水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那些捶来的拳头,体力不断透支,眼睛也被卢大虎突然撒过来的黄土迷了眼,如今正努力地擦拭着,却没有注意到卢大虎挥过来的拳头,正当白水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场乱斗。   “白水!你怎么样?”卢鱼一看白水紧闭着眼睛,嘴唇咬出了血。顿时气红了眼,挥起手里的锄头朝人群砸去,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你们这群小人,欺负我夫君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好啊!卢鱼你还敢过来,那老子连你一块打!”卢大虎因始终没有打到白水而怨怒着,如今看着红了眼的卢鱼,更是兴奋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卢大虎,你别欺人太甚!”卢鱼抄起锄头就向卢大虎挥去。   卢大虎跑得快,灵巧地躲过卢鱼的锄头,奈何却没有躲过白水飞速踢过去的回旋踢,一脚被打趴在地,嘴里呛了一口黄土。   在一旁观战的王老二,觉得没有便宜捞了,想着离开,却被站起身的卢大虎拦住了去路。   满嘴黄土的卢大虎贼心不死,“老大,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合起伙来打他们,他们肯定赢不了。”   “打出人命谁负责,你要打你上,跟我们没关系。”王老二看着那平素一声不吭的卢鱼此时急红了眼的模样,心里有些打怵,他哥曾告诫过他莫欺闷声犬,如今他算捅了大篓子了,看那卢鱼明摆着就是要杀人的样子。   “这不是老大你的作风啊,小弟今儿气还没撒够,我今儿必须揍白水!”卢大虎咬着牙,不忘怒目挑衅正在给白水擦眼的卢鱼。   “你们干什么!一群人欺负人家!”   众人皆被身后一声怒吼吓得循声投以探究的目光,在看清来人的时候,都心中一沉,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川的村长顾铁成,以及跟在身后赶来的赵束还有几个年事已高的老者。   顾铁成这个人是卢鱼的亲舅舅,无奈妹妹顾氏早在十几年前被抢匪掳上山后,便有了卢鱼。加之众人对卢鱼的揣测,顾铁成很少接近卢鱼,但却又在白水买下卢鱼的时候,再三叮嘱白水好好照顾卢鱼,白水对顾铁成这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坏印象,倒是个中规中矩会办事的人。   “赵束跟我说你们又聚众欺负人了?”顾铁成脚步平稳,一步一步逼近正低头不敢作声的卢大虎和王老二,看着白水红得充血的眼睛,语气加重,“卢大虎,你都这么大了每天都无所事事,除了欺负人还会做什么?”   “我,我,”卢大虎面对顾铁成的低气压,开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顾村长,你看都快过晌午了,我爹要喊我回家吃饭了。”王老二一看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也开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这若是传到他哥的耳朵里恐怕又要挨揍,心里想着如何措辞,随时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好你个王老二,不要以为你不是我们村的,我就不能拿你怎样,我在你镇上县衙的捕快哥哥那里还是说得上话的。”顾铁成天生怒相,如今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就连说话的胡子也带着威严。   王老二听了,双眼顿时瞪大,而后忙不迭地鞠躬赔礼,“是是是,还请村长不要告诉我哥哥,王二下次再也不敢了,都是卢大虎,非要挑拨我和白水,才会发生此等事情。”说完还不忘委屈地瞪了一眼此刻被出卖的卢大虎。   “老大,没有你这样做事的。”卢大虎这时已是百口莫辩,加之平日在村里也干不出什么好事,给村里人没少添加坏印象,就算他讲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还有脸说话,你是想跪祠堂了吧!”顾铁成眼睛一斜,只见卢大虎与全场都安静了,看了眼满眼焦虑的卢鱼,加快了解决事情的进程,冲着王二与卢大虎说道,“你们俩给我冲着人白水好好道个歉。”   顾铁成这句话刚落下,王老二便眼尖地冲着白水和卢鱼鞠躬作揖的,这一系列动作完毕之后,就冲着顾铁成鞠了个躬,带着那十几号小弟离开了人越来越多的小村路。   “卢大虎你呢?不接受我的提议?”   “我,我不道歉,我只不过就扬了一把黄土而已,又不会瞎。”卢大虎不服气地瞟了一眼,正被卢鱼悉心照料的白水,心里想着小题大做。   “哎,我说卢大家的卢大虎,卢鱼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弟,你这般陷害他的夫君,做错事还不承认,是要为何?”开口的是听别人议论赶来的米婶子,走到卢鱼身边拿着湿帕子,递给卢鱼,嘴上也不闲着,冲着卢大虎就开始说教着,这换作平时她肯定不会趟这浑水,那卢大虎的娘亲王招娣可不是好惹的货色。随着米婶子说完这些话后,所有人都开始嘁嘁喳喳,没有一个不在讲究这卢大虎缺乏家教的,与此同时,风尘仆仆赶来的王招娣和卢大扒着人群,寻到了卢大虎。   “哎哟喂,我的儿,你这又是欺负谁了?到最后还要老娘给你擦屁股。”王招娣顺着卢大虎的眼睛便看到了,此时仍被卢鱼等一行人照料的白水,轻蔑一笑,“我当是谁呢,这次肯定不能怨我儿子,那白水吃里扒外,不认亲戚,我儿不打他打谁去。”   “啧啧啧,这也是人说出来的话,你儿平时在乡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呀!欺横乡里,欺负弱小,就是你这做母亲的没教好哟!”米婶子一听王招娣的话就忍不住反唇相讥,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我爱怎么教就怎么教,那是我的儿,我们家事,关你这外人什么事情哟,是不是收了那白水的东西,就变成人家的狗了。”王招娣谁都不让,将一个个说教她的都驳了回去,开始与米婶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不休。   这边白水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才看清卢鱼那充血的眼,他也被扬沙子了?话说回来,这卢大虎还真是小人,趁自己与其他人缠斗之时,竟然搞偷袭,今日一定要好好治治他们这群疯狗,随着白水的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卢鱼,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白水冲着空气胡乱触摸,像是在寻卢鱼的身影,奈何一个扑空差点跌倒在地。 第15章   “白水,我在这,我在这,你别吓我啊!”卢鱼哪里知道这是白水的急中生智,这厢一听白水看不见了,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看向王招娣的时候也不免带着怨恨,咬牙切齿地冲着王招娣喊着,“我家白水若是从今以后瞎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平日卢鱼的老实形象,已经在荆川的众乡亲心里做实了,如今这般阴狠毒辣的说话口气着实吓坏了众人,但是也有很多人在替卢鱼说话,都称这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真是苦了这孩子,从小就没捞过好,如今与一个男人过日子,好不容易日子过起来了,这又出这档子事,这卢大家真是挨千刀的。   卢大的面子也挂不住了,这边一听白水眼睛出问题了,顿时捏紧了腰间的钱袋子,给王招娣一个眼色,作势离开。   “怎的?这就想走?卢大啊,卢大,我看我家妹子嫁到你们卢家,才对你们处处忍让,对卢大虎也是百般纵容,若不是我在一旁担着,你的儿早就进了衙门。”顾铁成看着白水和卢鱼恻隐之心难以抚平,他那老实外甥,自己平时虽不搭理,但也是时常挂心,好不容易有个好人照顾他的外甥,怎料又出这等事。   “哟!村长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见外话,我们在荆川呆了多久,那白水在荆川又呆了多久,按理说我们最近,你怎能向着外人说话呢!况且我家卢大虎和卢鱼那是血亲,这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怎么能这般严肃!”王招娣开始谄媚着,甜言蜜语地讲着亲戚。   “顾村长,在这的父老乡亲,我白水自知是个外人,但我也是实心实意地想带着卢鱼融入大家。”白水扶着卢鱼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复又戚戚然地说着,“白水虽是外乡人,但当白水到了荆川就想着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了,这里比镇上的人情味浓烈多了,乡亲们待我更是没得说,我家夫郎卢鱼,更是身世可怜,这么多年在大伯父与大伯母的欺压下更是让我怜爱,如今白水就是瞎了也要保护他!”   白水这一通声色并茂的讲话,再一次拉了一票群众的支持,众人纷纷声讨王招娣的恶行,与曾经对卢鱼的苛刻行径。   王招娣这边也跟着急了,“这话不能这么说,怎么样我们也是亲戚不是嘛,有必要说的这么绝?”   “舅舅,卢鱼这十几年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舅舅说句公道话,卢鱼当时是被卖到我夫君家的,大伯父也收了钱的,并且说卢鱼和卢家再无瓜葛,怎的如今就又攀起了亲戚,难道打了我夫君,仅凭一句亲戚就可以化解的吗?”卢鱼仿如将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说毕,身子还不住地颤抖,他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战斗。   “莫要这样,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外甥,这些年舅舅没能替你出头,也是苦了你,你放心如今这事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清明得很。”顾铁成脸色严峻,看着无话可说的卢大一家,“怎么说你们也是做错了事,如今我不管,以后谁还听我的?”   “白水,眼睛可还好?”   “顾村长,我如今视线模糊,怕是黄土伤了眼,要去镇上看上一看。”白水故作低姿态,凄楚应答。   “莫急,我先与你要了医药费再做打算。”顾铁成说毕,便又冲着卢大说道,“怎么想好了吗?怎么赔偿。”   “顾村长,您不知道,咱上有老下有小,这银钱不好办啊,况且这白水也说了,是模糊,并不是瞎了,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卢大捏紧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嘴皮子磨破了地说。   白水见这事情磨磨蹭蹭地不好发展,遂又说道,“咱们也不是非要钱不可,就是缺个道歉,并且还有个保证不是,谁知道这事发生过后,他卢大虎还会不会打我这个病秧子。”   白水的话还未落地,那卢大虎便又打了鸡血一样地辩驳着。   “白水,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还是病秧子,我呸!”卢大虎不顾王招娣的拉扯,作势又要上前趁机打个便宜。   奈何白水被卢鱼护住了,卢大虎打不着白水气得跳脚,随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子,大吼大叫道,“那天白水可是将我和王老二一同打趴下的,怎么能称为病秧子?”   “那日,卢大虎你让王老二伙同其他人,来侮辱我,若不是我夫君,你们恐怕早就羞辱了我,当初不是你们与我夫君说的,要尝男妻的味道,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夫君又怎会打你?”卢鱼猜的出来卢大虎接下来要说什么,无奈只能将那日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这样才不会再有言语对白水不利,说话期间也不忘紧握着白水滚烫的手。   卢鱼这话一说出来再一次掀起了小风波,尤其是顾铁成那万年不变的脸色也有了松动,那种松动是愤怒,看得在场的人皆噤声不再敢言语其他。   “真是丧尽天良啊!这事谁都不要再说什么了,老夫有了主意。”顾铁成一阵平静过后,遂又说道,“卢大虎,你欺压表亲,伤天害理,关进祠堂禁闭一月,前三日不能喝水吃饭,并且写下保证,若今后再犯白水逐出荆川!王招娣,你为母不贤,教坏孩子,心肠歹毒,关进祠堂一个月,并对白水一家赔偿白银二两,即日还清。”   随着顾铁成的审判落下,众人皆欢喜过甚,这挨千刀的卢大家终于有了报应,如此甚好!反观卢大家就不是那么欢喜,王招娣早已被顾铁成的审判吓得跌坐在地,这祠堂终日阴寒不说,相传夜半还曾闹过鬼,她王招娣活了这将近四十年的光阴里,哪有受过这等委屈,想要申诉却见顾铁成那铁了心的表情,也只好放弃,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卢大一听要赔银子,简直犹如晴天霹雳,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妻儿,直接箭步冲上拦住了作势要离开的村长顾铁成,陪笑道,“村长,咱不能这么绝情,这二两银子是咱们小户人家一年的生活费呀,卢大上要代替卢鱼的父亲照顾老母,下又有一双儿女需要咱们抚养,这钱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说卢大,你要是说是咱荆川的小户人家,那我们这些老农民算什么呀!你家老母和妻儿冬天少穿一件皮袄子,什么事都解决了吧。”米婶子抢了村长的话率先发了声。   这平日里卢大家什么样,这荆川的农户们还是知晓的,卢家老母亲钱氏偏袒卢大,遂与卢二分了家,值钱的家当全部由她带给了卢大,还住着主宅好房子,仅留下几亩薄田交予卢二,和那不占好位置的破房子。   自打分家后,这卢大家更是富家人过日子的标准,每日都是精米精面,衣服也都是镇上上好的面料,尤其是那王招娣和她的女儿卢莲花整日穿得花枝招展,不下地干活,满村闲逛,只要一缺钱这卢大便会动员自己的老母亲钱氏去卢二家撒泼卖老,换言之,也就是这卢二冤大头养了两家人。   “就是的,卢大你还是乖乖赔钱吧,好生照顾你的婆娘和你的儿。”看热闹的村民中,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开始参与进去,加之平日对炫富的卢大家心存嫉妒,如今跟着说两句也是解气。   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村长顾铁成的全程冷漠,卢大眼睛转了转心里生了其他的想法,死心不改地转身到白水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顿时涕泪双流哀怨着,“白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儿不懂事,如今教训也已经有了,银钱方面还望通融啊,谁都不容易啊!”说罢,便又拜了拜。   白水哪里受过这等待遇,顿时吓得连忙后退散步,加之自己之前生活在现代的缘故,更是对于跪拜很是敏感,对着卢鱼投了无数的求救眼神。   卢鱼见白水那副模样,也表示很无奈,就算卢大再丧心病狂,他卢鱼作为小辈,也是不能这样看着长辈跪拜晚辈。在众人的议论声下,连忙扶起了仍在跪拜的卢大,“大伯父,怎能这般,再怎么说您都是长辈,您这么做是在让别人看笑话。”   “卢鱼都是大伯父的错,你就原谅我们家吧,这银钱咱是真没有也拿不出啊。”卢大接着干打雷不下雨,任谁听了都不信,他卢大能缺这二两银子?   “大伯父,我们也并非只是要为难大伯父的二两银子,只要卢大虎保证以后不再为难我夫君,这银钱我们不会再要。”卢鱼受不了卢大的故作可怜,如今卢大这般虚伪着与他讲究亲情的样子,还是他活了这十九年的光阴中头一遭遇见,看着就让人生厌,但终归还是忍了,他心底知道白水是讨厌卢大的,把这事交给白水去处理他仍是舍不得,难办的事情他卢鱼能帮他挨过就帮他挨过。   “对,我们只要卢大虎在我们面前保证以后再不干扰我们的生活,钱我们不稀罕。”   这卢大一听立马来了神,转身快步走到还未离开的卢大虎身旁,小声嘀咕了好一阵子,但看那情形,卢大虎好似并不是很配合,别别扭扭仍时不时看向白水与卢鱼所在的方向,嘴里咕哝着什么,直到被卢大照着脑袋打了两巴掌后,被推搡着走到了白水的面前,面色很不自然。   “对不住了,白公子,我卢大虎发誓以后绝不再聚众欺负你和卢鱼。”卢大虎说话的语调带着无奈,说完就要走,却又被卢大照着屁股猛踹了一脚,随后安静地立在卢大身后,不敢再造次。   “白公子,如今我儿已道歉,这钱的事情。。。”卢大满脸期待与媚笑给整张麻子脸添了不少色彩。   白水摆了摆手,还未作答,顾铁成便从不远的树荫下走了出来,语气不善地对着卢大说道,“卢大,也就是那两个小辈善良,不想与你这周扒皮做计较,但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啊,乡里乡亲都看着呢,钱你们可以不赔偿,但卢大虎和王招娣还是要去祠堂反思的。”顾铁成眉头紧锁了一会儿面色沉静着紧接着又说道,“以后你们不准再犯卢鱼和白水,再发现你们滋事,我绝不轻饶。”   随着顾铁成的一句话卢大那是千恩万谢,鞠躬作揖的,没过多久便与卢大虎搀扶着早已吓傻的王招娣灰溜溜地离开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看热闹的人也如朝雾一般渐渐散去,就在白水与卢鱼要离开的时候,顾铁成叫住了卢鱼。 第16章   “卢鱼啊,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别让人欺负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舅舅,那姓卢的一家子不是人,不代表你舅舅也是坏人。”   顾铁成自是知道卢鱼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他碍于村长的面子也不好管教人家家事,在他的心中卢鱼就算不是卢二的骨肉,却也是他妹子顾氏十月怀胎产下的,他与卢鱼是打着骨头连着筋亲人,虽不能明面帮助卢鱼却也在私下偷偷相助,同样也联络着十里乡亲,和善的对待卢鱼。   奈何卢家有个老古董只认财的钱氏,还有一张臭嘴巴王招娣,他对卢鱼是不敢过于关注,也不能将那两个女人怎样,不然他妹子只会过得更苦,他当初怎么就眼瞎地将自己的妹子嫁给了卢家?   顾铁成见卢鱼只是点点头,遂又说道,“怎么又变成闷葫芦了,刚才不还伶牙俐齿的?你这个孩子啊,什么都闷在心里,也就是白水能将就你,也不枉我当初煞费苦心地帮你俩牵线搭桥。”   白水一直以为他与卢鱼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如今一听顾铁成的话什么都明白了。依照原身的记忆,由于自己不善言辞,又在二姨娘与弟弟的编排下,在自己的生父面前渐渐没了价值,遂又被安排到荆川娶男妻。   当初听说荆川有个青年打算被家里卖给人牙子,可就随着自己的到来,那青年变成了自己的男妻,也就是如今的卢鱼,原来把卢鱼放到自己身边的人是顾铁成,白水只要一想到这便心里感激着顾铁成,若不是顾铁成,他真的要与卢鱼形同陌路。   告别了顾铁成后,白水便扔掉了自己垂钓了一上午,如今已经有些腐坏的鱼,提着空篮子与卢鱼踏上了回家的路。   “你的眼睛好点了没?”卢鱼在沉寂许久后问着白水,好似很担心,一边走路一边认真地看着白水的眼睛。   白水很喜欢卢鱼圆圆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扯着嘴角笑着答道,“无碍,就是一把黄土而已,好像当时吓坏了你?”   卢鱼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像是放下心后的安然的笑容,嘴里轻声说,“嗯,差点被你给吓傻了,不过后来又想着,就算你瞎了我也会一直照顾你,当你的眼睛。”   听着卢鱼看似平常闲聊的话语,白水的心却异常激动,心房里的那颗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揉捏着,温软当中带着不安生的心动,为了缓解自己的心动,白水也做出了行动,装作不小心似的,握住了卢鱼垂在身侧的手,呼,原来握着他的手是这样的舒服。   “鱼是做不成了,回家给你做炒饭吃吧!”   “炒饭是什么?”卢鱼因白水握自己的手而心潮暗涌,好在因听到吃饭二字回过了神,正要询问白水炒饭是什么意思,却发现白水的脚步越来越轻浮,最后拉着朝着旁边的农田栽去。   “白水!”   白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最后陷入了昏睡,虽然他很想回应卢鱼的呼喊,挣扎数久,却到最后也只能作罢。   “哎!卢鱼你也别在地上晃悠了,看得我这个头疼,从我来了,你就这样。”米婶子看着卢鱼在屋子里没头苍蝇一样地转着圈圈,绕得她这个老眼昏花哦。   “米婶子,白水怎么还没醒?要不我带着他去镇上找郎中看看吧!趁现在天还没黑,好赶路。”卢鱼的话说到最后越来越没有气力,只听扑通一声,卢鱼跪坐在地,低着头默默耸动着肩膀,不肯抬头。   “啧啧,你看看你哦卢鱼,是信不着婶子找的大夫,你可别忘了,咱们村儿的王大夫虽然是个赤脚大夫,但也是医过不少疑难杂症的。”米婶子看着跪坐在地的卢鱼,抿直了嘴角,轻声说,“没事的,王大夫都说了白水是身子底子不好,再加上今日与那些个浑小子恶斗,一时间亏空了气血,方晕了过去,按照他开的方子,调理数日后保证活蹦乱跳的,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乱了阵脚。”   “我今天要是和往常一样跟着他就好了,他的身子刚好些,万一,”   “万一什么?”米婶子将手上正编织的藤条筐放在手边,抬头看着仍旧跪坐在地的卢鱼。   卢鱼这边却不知如何作答了,毕竟他害怕白水因为昏睡,再变回最初的冷漠模样而惶惶不安着,这种事情他无法说出来,也没有力气去解释,但这种恐惧真的可以将他折磨疯掉。   卢鱼记得最初见到白水时,白水那不可高攀的斜睨,那时他真的不喜欢那副姿态的白水。但后来又因为白水喝醉了酒,一夜之后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性格,不再是冷漠无情而是经常默默关心着自己,也会做一些他不懂却异常温暖的事情,白水笑容多了,他的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在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渐渐将白水视为自己人生的主心骨,如果上天连这个主心骨也要从自己身上抽走的话,他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卢鱼,你快过来,白水好像说话了!”米婶子的一句话,将陷入悲楚的卢鱼拉回现实。   卢鱼从远处看到白水裸-露在外的手指,正以极小的幅度动作着,这一动作虽小却足以吓坏了卢鱼,卢鱼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但想要第一个看到白水睁眼的他,不想放弃,凭着自己的蛮劲趔趄地走到了白水的床榻边,将白水轻微动作的手指放在了唇边。   白水醒来的第一触感那就是手指边不断传来的温润触感,软糯q弹,将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好想吃雪媚娘啊,心里的想法也跟着说了出来,“饿,饿死了。”   “白水你说什么?”卢鱼将自己的头靠近白水的嘴边,生怕自己听错一个词。   “怕是饿了,我给你们做饭去。”米婶子见白水有了气力,能说话了,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想着自己一个老太太也别耽误了人家感情,于是起身去寻着她能做的事情。   “我是怎么了?”白水看着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的卢鱼,不禁发问。   “你昏倒了,拉着我一头倒在米婶子家的田里,还好她们家粮食也快成了,不然准跟咱们生气。”   “为什么?”   “因为咱俩压死了她家一小片的农田,好在米婶子当时正在地里劳作,帮我将你带回了家,也没怪罪咱俩,还帮咱俩找了大夫。”卢鱼一脸感激,虽说以前的家里人对他不好,但村里的乡亲们对自己真的是很不错了。   “哈哈,下次我想着什么法子赔给她吧,你也是的,怎么没拽住我呢!”   “我,我当时在想事情,你今天可真是要把我吓死。”   白水这边听着卢鱼的絮絮叨叨心里却无比甜蜜,原来身边有个人挂念着自己是这么幸福,有这条傻鱼在自己身边,应该是他穿越到荆川最幸福的事情了。   “下次我争取不再吓唬你了,不过你跟在我身边也应该锻炼锻炼胆量了,哈哈。”白水笑着笑着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了一连串尴尬的声响,真是太饿了。   自打白水的肚子发出声响后,卢鱼便作势起身,白水见卢鱼有动作,心里泛起了不知名的涟漪,本能地又将起身的卢鱼一把拉住,一个用力将人拉到了床榻上,自己的怀里。   就当卢鱼的脑袋撞到自己的胸膛上的时候,白水适才从自己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不过反应什么的到如今已经不能决定什么了,他与卢鱼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彼此惊讶不已,并且没人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这一面白水与卢鱼两个痴人一样的搂在一起,那一面米婶子便端着煮好的白粥进了屋,这一进屋便看见如此缠绵的场面,让米婶子忙不迭地转身就要走,生怕让人发现了她来过一般。   “米婶子,白水能这么快的清醒过来,多亏了米婶子的照顾。”白水见怀里的卢鱼在米婶子进屋的时候,迅速起身,转过身去只留下微红的耳朵尖,他才转念与挽留米婶子。   “咱们是邻居本该互相帮助的,那什么,你们该干嘛干嘛,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该回家吃饭了。”米婶子将盛着白粥的碗,随手放在了距离自己较近的木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米婶子留步,留步,白水还有要事相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诊费你家卢鱼也交了,我就是帮你找了个大夫。”你不应该抓紧办正事吗?跟我这个老太婆墨迹什么。   “米婶子进屋坐吧,我去泡壶茶。”卢鱼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将米婶子邀进屋内,便提着空茶壶走出了屋子。   “米婶子,小辈这段时间没少受婶子照顾,想必卢鱼往日也老您费心了。”   “瞧你说的,他卢二瞎,老太婆我可不瞎,这卢鱼明摆着就是他卢二的种,非要听信那王招娣的挑唆,整日对着卢鱼横眉竖目的,就因为这事儿,那卢鱼的母亲顾氏没少受罪,要不是顾氏是咱村长的妹子,恐怕早就被那王招娣与钱氏逼死了哦。”   这村妇对什么最感兴趣?当然是乡间野谭还有那家长里短的狗血八点档,一提到往日的卢鱼,米婶子寻了一把距离白水床榻最近的椅子,坐在那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将着卢鱼以往的生活,还有卢鱼母亲顾氏的无奈。   任凭天下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儿?那顾氏起先对卢鱼的身世是百番辩解,奈何最后只是越描越黑,那钱氏在街坊四邻面前,更是以委屈受害者的姿态诉着苦,好像这顾氏与卢鱼天生就欠了他们家的一样,顾氏越是保护卢鱼,卢鱼便越发地成为众矢之的,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将卢鱼放置在一边,不再理睬。   “哎,好在遇见了你哦,当初我一听卢鱼要被卖的时候,我是多生气,好在村长有门道,将他许给了你,你想想卢鱼要是平白地卖给人牙子,说不上这时在哪里受苦呢。”米婶子见卢鱼提着茶壶进了屋,便也打住了话题,与白水聊起了秋收的事情,“你就是将山上的葵花种子变卖了,就赚了银钱?”   白水点点头,接过卢鱼递过来的热茶,里面竟然有参片,白水还是第一次喝参茶,小小惊讶了一番,“正是如此,但咱们山上的葵花只有秋季才结种子,也只能勉强卖过这一季度。” 第17章   “就跟咱们种的田一样,能赚还不好。”米婶子捧起茶杯咕嘟了一口茶水,遂又神秘兮兮地冲着白水说:“白水啊,这事你就跟婶子说说就行了,这赚钱的门道切莫再与他人言语。”   白水自是明白米婶子话中的意思,又接着说道,“小辈这次告诉婶子,就是为了与婶子共用这财路,您这般帮助我们,我再那么小气就不是那个道理了,小辈如今身子抱恙,这一段日子怕是不能上山采摘葵花,这天气也越来越凉,过了采摘葵花的好时期,便亏了这笔买卖。”   “这采花的活计我倒是会做,那取种子我倒是不会了。”   “取种子炒制这一环节有卢鱼还有我,我们共同完成,只管赚钱!”白水见米婶子同意了,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放下了,他心里想着,自己和卢鱼整日长在山上,来来回回地倒腾葵花种子,难免会惹人生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来二去肯定会让人发现这赚钱的门道,与其被发现,不如先用这生意来报答米婶子一家。   “那成!我回家这就与当家的商量去,你放心,这事到了咱这边也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卢鱼送走了米婶子,才端着饭碗喂白水米粥,这米粥煮炖的时间用量过少,吃起来有些生硬,这才喂了白水两口,就要端走,却又被白水拦下,忙着解释道,“这粥没煮烂,我再给你煮一锅,你病着呢,怕是受不了这生硬饭食。”   “我这根本不是什么大病,这粥吃着刚刚好,况且你看如今都什么时辰了?你再给我煮一锅粥,怕是用做早餐了。”白水这折腾了一大晚上,身子又有些疲了,就连说话也带着懒散。   卢鱼一贯听白水的话,这厢也只能作罢,却又在下一秒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心里暗道不好。   秋夜的雨来得很急,却又没有夏天雷雨去得快,瓢泼似得大雨打着屋顶的茅草发出“沙沙”的声响,院子里也是到处充斥着洗刷的声音,雨点毫无顾忌地摧残着茅草屋外的世界,同时也没有放过屋子里显然有呆滞的两人。   “怎么突然下起雨了?”白水看着不断从屋顶渐渐渗透到屋子里,逐渐滴落在屋内地上雨水,心中带着懊悔,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家屋顶它漏雨呢?   “平日里秋天下雨也是有的,但这么大还真是鲜少遇见。”卢鱼放下手中已经空着的碗,转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利落脱下,罩在了白水的身上,“看来屋顶是漏的,我去外面修一修,你把衣服披在身上,被子盖好,小心着凉。”   白水看着起身就要离开且衣着单薄的卢鱼这般地毅然决然,心中泛起涟漪,瞬间向前探出手臂,及时捉住了卢鱼的手腕,“你别去了,我去看看。”   “那怎么行,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晚上别提多冷了,你怎么能去?”卢鱼大大的眼睛里装着让人一眼便看透的担忧,因为过于担心,嘴上说的话也有些强硬起来。   “你明知道冷,还把衣服给我。”白水从床上站起身来,脱下罩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再一次穿在了卢鱼的身上,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附在了卢鱼过于冰冷的手上,眼睛里带着讨好,“你什么都不让我做,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你应该不想看到我伤心吧。”   卢鱼哪里见过这样的白水,天生好看的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恰当妥然,如今的白水就算是眨个眼睛,在他卢鱼眼里都是最好的。   此时已经被白水迷得七荤八素的卢鱼,听到白水的话,连反应都没反应便急着说道,“我怎么会让你伤心,但你的身体,我还是放心不下。”   “这算是不信任吗?”白水步步紧逼,他实在不想让卢鱼只身一人在外淋雨喝风,就算是吃苦他白水也要多替卢鱼吃一些,心里才能安然。   卢鱼一听白水的话,心里仿佛被手掌捏住了一般,轻蹙骏眉,眼睛看向地面,思考了须臾,抬头再一次对上白水执拗的眼眸,妥协一般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咱俩一起去,但你要多穿些衣服,还有门口的蓑衣。”   得到卢鱼妥协的白水,自是卢鱼说什么他听什么,心情也跟着好得不得了,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打从白水与卢鱼一同爬上屋顶的时候,那好心情被那彻骨凛冽的冷风一并吹散。   虽然身着蓑衣,但仍是架不住随风飘打过来的雨水,不一会白水的头发与身体便被那秋夜的冷雨淋得透彻。   “卢鱼,把我带上来的石头递给我。”白水生怕在旁边的卢鱼因为风大听不见自己的话,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   “”你小心些,白水,别往上爬了,太危险。”卢鱼递给白水手里的大石头,看着白水作势还要向上爬,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事儿,这块堵好了,就差上面那一块了,如果那块不堵,屋子还是要漏雨的。”   白水一手抓着一大把茅草,一手则小心翼翼地攀爬着有些陡峭的屋顶,还不忘回头看看卢鱼,笑了笑,却又因为自己攀爬不利一个不小心差点从屋顶坠落下去,还好眼疾手快地抓着了屋顶的木头架子。   白水将最后一块破洞用茅草填补好,再用石头压住,才松了口气,本能地回头看向卢鱼,却发现卢鱼已然不是先前的担忧模样,转而代之的是惊魂未定的恐惧,白水心中不免有些纳闷。   “你以后还是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我怕自己被你吓死。”卢鱼只要一想起,方才在外面屋顶上白水险些掉下去的场景,心里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好像小时候被卢大虎放狗追咬时的恐惧,甚至比那时还要可怕,他真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再一次失去白水。   面对一进屋就站在一旁低沉着脸的卢鱼,白水自是想着法的去安慰,却又听着卢鱼那带着哽咽的抱怨,将早已想好的说词又一次地咽回了肚子里。   伸手将卢鱼拉到身旁,按坐在家里唯一的椅子上,将手里半干的棉布帕子罩在了卢鱼还在滴水的头上,沉着声带着几丝温柔,“明天我琢磨几个功夫匠,帮咱家修修屋顶,顺便给房子翻翻新,不然咱俩过冬也是遭罪。”   白水帮卢鱼擦干了身上的冷雨过后,方打理自己那一身带着湿冷的衣服与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接过卢鱼递过来的热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慰暖了身体,便熄了灯与卢鱼肩并肩地坐在床塌上。   期间白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冬天搭个火炕吧!”   “什么是火炕?”与白水一同躺下来的卢鱼,再一次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一直看着屋内茅草顶棚的白水,他有太多不懂的东西了,还好白水没有嫌弃他。   “嗯,就是可以取暖的床。”白水看着卢鱼那纵使在黑夜仍旧过分黑亮的眼,一时间忘了接下来的说辞,停顿了几分钟缓了缓,方继续解释着。   许是这里的人与自己儿时生活的环境不同,卢鱼并不了解火炕的由来,这边白水又开始为卢鱼解释着火炕的用处以及搭建方法,无奈这睡意来得急,加之白天太过劳累,白水这边讲着讲着便抛下一脸认真的卢鱼,去与那周公谈天。   在屋外喧嚣的秋雨映衬下,屋里床塌上的两人睡得格外安静,只不过这安静并未维持多久,白水便裹着单人被不停地打着哆嗦。   那种畏寒的颤抖惊扰了浅眠的卢鱼,清醒了一会儿,卢鱼便一个翻身,探过手去触摸白水的额头,有些烫,如他所料那是感染了风寒,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被子也盖在了白水身上,一边不断后悔着,就不该让白水出去修房顶,白水的身子本身就病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笨。   想到这的卢鱼更加担忧着白水,也做着平日白水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用嘴唇轻吻着白水的额头,像是在安慰病痛中的孩童,借着窗外的月光,卢鱼将视线落在了白水那两片薄薄的唇片上,嘴巴也跟着轻抿了几下,好似在垂涎某种美食,眼神暗了暗,忽地伸出手指压住了白水那带着干热的嘴唇。   食指上传来的热度,将正在想入非非的卢鱼拉回了现实,迅速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开始寻找他前几日上山挖的草药,早在他被卖到这家时,他便发现这家什么基本的应急草药都没有,比如处理伤口感染,去热暑,治疗风寒的草药,还好早在前几日他上山采了些回来。   给白水喂了用板蓝根煮过的水后,从深夜守到窗外渐渐有了微亮的黎明,浅澈澄净。   卢鱼见白水退了烧,方安心躺在了白水的身侧,奈何刚欲睡着,这白水又像往日那样无比娴熟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卢鱼开始僵硬着,眼睛死死盯着茅草棚顶想着接下来的动作,但又考虑到白水感染了风寒,咬咬牙便将自己被子和白水的被子,叠盖在了一起,两具身体相拥而眠。   白水这一夜睡得很舒服,起码一点都不冷了,唔,大概是他的抱枕太温暖的缘故,等等!他什么时候买了带腿儿的抱枕,还这么暖,最重要的是,自己生活的环境下有抱枕吗?   这一想法一出来,白水便瞬间清明地睁开了有些因发热导致酸胀的眼眸,一低头便看到被自己紧紧禁锢在怀里的卢鱼,有点懵,昨晚他做什么了? 第18章   卢鱼貌似还未睡够,安静地任由白水抱在怀里,时不时发出轻鼾,如果说平日卢鱼谨慎地像个小兔子,如今这幅睡颜看起来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戒心全无。   卢鱼如今那略带肉感的脸颊红润着,嘴唇更是带着血色,因为轻鼾而微张的嘴巴,仔细去看可以捕捉到里面小舌头的踪影,自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模样。   白水看得有些呆,卢鱼仍是傻傻地睡,白水本以为这幅景象他能够看到很久,奈何天公不作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纠正了白水那痴迷的视线,也惊扰了刚刚还在睡梦中的卢鱼。   眼瞧着睡梦中初醒的卢鱼,双眼带着彷徨,第一次与白水如此亲密地对视而变得无所适从的惊悚,慌忙想从白水的怀里挣脱出来,无可奈何的是他们两人的腿从昨晚便交缠在一起,如今在这血气方刚的早晨,谁一动弹都很尴尬。   相比之下白水倒是轻松得多,好似这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样子,面上平静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抽出身子,唯独眼睛恋恋不舍地在仍躺在床上的卢鱼身上逡巡了好一会儿,适才穿好外衣,嘴上不忘以平日两人交谈的语气说着,“看来要做一床双人被了。”   没有期望这条呆鱼会给自己什么回应,反正他此时很开心就是了。   白水自顾自地笑了笑便起身去应门,白水从出门起才知道如今的时间,也惊叹自己竟与卢鱼一起睡了那么久,这日上三竿,敢情太阳连屁股都懒得晒了,大中午的太阳穿着夏日的衣裳,却早已有了秋日的风姿,澄净中带着成熟的质感。   白水因刚起来嗓子有些干,没有想着像平日那般吆喝着应门,这一开门外面的人着实吓了他一跳。   “米婶子,刘大伯,你们来了,快进来坐。”白水看着自打自己一开门便笑容满面的米婶子,以及米婶子身后站着的刘大伯,眼睛随后一瞟便看到刘大伯身后,立着一个被装得结结实实犹如拳击沙包大小的麻袋,想必那里面装着的应该是自己昨晚对米婶子所提到的葵花籽,心里有了个所以然,便将门外的二人向里面请。   “哎,我这就把那麻袋扛进去,你是不知道,你米婶子一早就把我叫醒,是什么个滋味哦,白水。”刘大伯不见外地笑得看不见眼睛地就要将身后的麻袋往白家扛。   虽说这刘大伯向来没什么眼力见儿,但不代表他的妻子米氏不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将走在自己身前的老头儿硬生生地给拽了回来,眼睛里带着精光地打量着白水,笑着说道,“白水啊,身子骨好些了没啊?是不是刚睡醒?身子若是不舒服,我俩明天再来。”   在米婶子的想法中,打扰什么都不能打扰别人感情,况且这卢鱼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能不心疼,再怎么着急赚银子,也不能毁了他们俩的独处时间,想到这作势就要拽着自家老头离开。   “好多了,多谢米婶子关心,我与卢鱼醒了好半天了,哪有让你们白来的道理。”白水不得不佩服米婶子的观察力,但这睡到日上三竿认谁都不好意思承认,无奈迅速转移话题,“米婶子你俩快进院儿,这晌午的太阳足着呢!”   “就是的,就你这婆娘道道儿多,一早上让我上山跟你干活,嘴里不停催着我快些去白水家。”刘大伯父将麻袋放在地上一只手就近地放在了白水家的门框上,不停地发牢骚,“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   在白水再三的挽留下,米婶子还是进了院子,期间还与刘大伯父拌了几句嘴,直到见到卢鱼后才消停下来。   “米婶子,这是要炒葵花籽?”卢鱼从厨房端了一壶凉茶以及茶碗若干,安静地放在院子的石桌上,与米婶子寒暄了几句两人便一同起身去厨房点火热锅。   白水这边一看卢鱼去干活了,这边也开始跟着刘大伯开始将困在麻袋里的葵花籽,摊在铺着草席的地上,进行晾晒,晒掉多余水分炒制的时候不费过多的火头儿。   这炒瓜子也好做菜也罢,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掌握火力,火大了这瓜子也像那菜一样糊了味道变差,若是火小了,便炒不熟,吃着更是没有焦香。   铁锅在迅猛的火势下,开始热得冒烟儿,早已蒸发了之前用水刷锅留下的水分,白水在众人眼巴巴的巴望下,用葫芦瓢儿舀了一把已经晾晒得差不多的瓜子,朝锅里洒脱地一扬,便开始不断翻炒,   期间也没有吝啬言语,米婶子问得问题也通通解答了一遍,反倒是冷落了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卢鱼。   白水用了一大中午的时间,将刘大伯父和米婶子带来的生葵花籽炒制完成,刘大伯父也没有见外,抓一把瓜子就学着白水之前的模样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东西真好吃,就是小了点,吃着费劲哈哈哈!”刘大伯笑着对在一旁教着卢鱼编草鞋的米婶子说着,还不忘对白水夸赞了一番,“你说说,这是不是笑话儿,这葵花籽在这荆川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被发现任何用处,反倒被你这新落户的小年轻给发现了。”   “刘大伯,这就是机缘巧合,我和卢鱼不也是饿急眼了,才打起这葵花籽的主意。”白水默默喝了一口凉茶,笑着打趣,他怎么也不能说自己原先就知道这葵花籽能吃吧,只能无奈地在一旁打着哈哈,换来了老汉的爽朗笑声。   “这就是福气,你们觉得没财路,这就给你们准备了一条,人只要想着活着,就总归是饿不死的。”米婶子将编好的一双草鞋放在桌上,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仍在低头闷不吭声编草鞋的卢鱼,抬头对着不远处的白水笑着,又说道,“你和卢鱼好好过日子,差不了。”   “嗯,肯定饿不到卢鱼,你们放心。”白水这句话不是给米婶子作保证,反而更像是给自己作保证,从昨晚开始他便发现他有些变了,同时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原来一个人拼命赚钱是在给另一个人打造舒适的生活环境,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   “行了,我们俩今儿就走了,耽误你们一大中午,怪过意不去的,明天我和你刘大伯就去你交代的那地儿,将这葵花籽卖了。”米婶子起身就要同刘大伯父一同离开。   “别这么急着走,吃过中午饭再说呀,米婶子。”白水忙地吩咐卢鱼去后院摘菜。   “就不了,我还没喂鸡呢。”米婶子再三推拒,虽然心里遗憾着不能吃到白水做的饭菜,但仍然坚定着长辈对小辈的爱护,毅然决然选择离开,这白水和卢鱼生活本来就苦着,她再不体贴的吃人家粮食,那以后传出去,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   白水再三劝阻也没有留下米婶子和刘大伯,便也放弃了,期间也与米婶子商议好了葵花籽变卖的价钱,四六分成,互相得利,白水之前只想要点小利就够了,奈何米婶子果断拒绝,说着他们只是跑个腿儿,再要得那么多那就是欺负小辈,非要那样就不能够再合作下去,白水在万般无奈下要了那六成。   待卢鱼从后院回来的时候米婶子和刘大伯父早已不在,在庭院里搜寻了一圈儿,也没见白水的身影,圆润的眼睛转了转,便走去了厨房。   “你还发热嘛?”卢鱼看着一直在揉面团的白水,将手里刚摘回来的菜放在了木盆里,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开始洗菜,精神注意力却全部在白水身上,不断用眼睛看着白水那俊美的侧脸。   “嗯,你昨晚照顾我很久吧?”不然早上不会那么晚起,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中,白水早已知道卢鱼是个什么样的人,每日必定会早在雄鸡打鸣之前起床,去荆川公共水井那打水,再去河边洗衣服,尔后回家吃早饭,一个这样有规律的人除了自己身体有恙怎么可能会晚起?   “也没多久,给你喝了一晚板蓝根煮的水,我就睡下了。”卢鱼死都不会说那晚他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自己偷亲白水,心里就会泛滥起一种不知名的愧疚,甚至连看向白水的眼神都带着歉意,白水这种既聪明又帅气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他,应该会过得更好吧。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白水稍稍一侧头便看到卢鱼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心里有些不解,却又灵光闪现,连忙安慰道,“不就是晚起一回吗,不至于这样,这破宅子里就住着咱俩,你不必死守规矩,我小时候经常晚起。”   看着对面的卢鱼又开始低头干活了,这才收回眼神,继续揉面,心里不禁想笑,这卢鱼怎么这么傻。   吃过了稍晚的午饭过后,白水便想着再一次爬上自家的屋顶,修葺整顿,但人无完人,白水在修理房子上有些无解,单凭卢鱼一个人忙上忙下,白水也是于心不忍,看来真要去雇几个功夫匠,来帮忙整顿这一切,正准备从屋顶上下来,便又看到扛着锄头准备上地干活的刘大伯。   “白水啊!你干啥呢?你俩小心点,别摔下去。”刘大伯隔着老远地吆喝着。   见到刘大伯,白水心里有了打算,自己对修房子不了解,对这八坊乡民也不甚熟络,但可以通过刘大伯来雇几个乡里的功夫瓦匠,将刘大伯再一次引进院子,将心里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刘大伯本是紧皱的眉目,在听了白水的打算后瞬间舒展,说道,”这还用雇吗,我和你马驹弟弟就能帮你把这屋顶修得漂亮的!” 第19章   白水本来苦恼的事情,在刘大伯的到来后一切迎刃而解,期间也听了刘大伯年轻时的光辉事迹,刘大伯年轻的时候,是荆川数一数二的功夫瓦匠,更熟知建造装修房屋的一切事宜。   同时也知晓了,刘大伯口中所说的马驹,马驹是刘大伯父和米氏的独子,当年米氏生了三胎,仅留住了马驹,为了好养活取名为马驹,在乡间总流传着刚出生的娃娃取动物的名字好养活,于是马驹就这样出来了,如今早已长大成人的马驹继承了父业,游走于乡里村外,帮忙修葺房子,翻新旧宅,赚得一手好财。   当白水见到马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面前这位高瘦青年与自己年龄相仿,却带着一股子的成熟稳重劲儿,待人处事更是与这乡间的野小子有着不同,让人信得过。   “这砖瓦花了不少钱吧?”马驹掂量着手里的砖瓦,颇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嗯,这宅子总归要修整,倒不如用些好料,省得以后隔三差五地修。”白水为了修房子买材料,花了自己之前赚得所有的银子。   他始终忘不了卢鱼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恋恋不舍地将银钱交给自己的样子,想到这不防备地笑了笑。   马驹一看白水笑了,黑色不灵活的眼睛微怔了几分,复又恢复正常,都说这白书生俊得比得起女人,如今一看当真不是夸张。   这修房子不仅累人还耗时间,如今这修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房子终于完工,原本是破败茅草的屋顶,已经被暗红色的砖瓦所取代,房身也砌上了青砖,没有了往日的破败,窗户框也用了新伐的红檀木,在新的窗纸映衬下颇为净秀。   期间白水还不断点播马驹和刘大伯父,砌成了荆川的第一个火炕,说起这火炕是白水不断启发马驹砌成的,并非常乐意地将功劳归结于马驹,马驹也因其成了火炕在乡里又火了一把,不少人络绎不绝地请求搭建火炕。   安顿好了一切,白水做上了一桌子的好菜,宴请刘大伯父马驹等人一同做客,为表示谢意,因为在米婶子一度的强调下,他们与白家是义交不是利交,方绝了白水想要付钱的心。   白水看着一直站在门外不进屋的卢鱼,走上前去笑意满满,“怎么不进屋?新房子不好看?”   说道这,换来的是卢鱼拨浪鼓一般的摇头,又听卢鱼辩解道,“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有什么不可思议,以后会有更多的不可思议,你就好好享受就是了。”白水正欲劝说卢鱼进屋睡觉,悄若蚊吟的敲门声打断了白水。   白水见过顾氏,却仅限于卢鱼回卢二家拿木雕的那一次,那个一直站在卢二身边不断制止其谩骂,且一直抹泪的女人,这是一个懦弱的母亲,也是一个委屈的妻子。   “娘亲,你怎么来了。”卢鱼先于白水走向前去,却也不忘回头看向白水,请求的语气问到,“那是我娘亲,让她进来吧。”   卢鱼那一声轻软的询问将白水拉回现实,看着拿着包裹不断打量自己的黑瘦中年妇人,白水连忙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嘴上也跟着说,“快请进。”   “不了,我就是给卢鱼带点东西,不做多留。”顾氏向后看了看门内新装修好的宅院,还有那崭新的大房子,心里那对卢鱼的负罪感少了几分,说起话来又有了几丝底气,“卢鱼,这是我今天忙赶出来的布,这眼看到秋天了,你也该学着给你夫君做几套厚衣服了。”   白水看着顾氏那颤颤巍巍且枯瘦的手臂一直悬在半空,等待卢鱼的回应,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卢鱼,呆了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得白水更有些心疼了,忙不迭地帮卢鱼接过了顾氏执意要递过来的包裹。   “我知道你怨娘,娘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属你,如今就巴望着你过上好日子。”顾氏低头抽泣着,却在自己抬头后恢复往日的平静面相,平静着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这种表情确切的说是一种对命运妥协的懦弱。   白水终于知道卢鱼这性子是像了谁了,眼前这因整日劳作而黑瘦的中年妇人,逆来顺受的苦楚表情,以及那说话没有底气的模样,像极了初遇的卢鱼,还好如今的卢鱼已经被自己照顾得不再那般无助懦弱。   见卢鱼没有做声,顾氏转头对白水说道,“白少爷,我们卢鱼从小乡下长大,没有见识,如若是生活上哪里不如意,请你多担待点,以后如果。。。”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卢鱼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受委屈,我和他的父亲不一样。”白水潜意识里听不下去顾氏所说得话,当即打断了顾氏接下来的话,只见顾氏稍微点点头,垂眸半晌。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生活上有不懂的就问我或者找文月,我毕竟是卢鱼的娘亲。”   莫名心酸,天下母亲都是一个样子那就是从骨子里偏爱孩子,顾氏还是走了,临走的时候一直不忘嘱托她私自给他们布料的事情不能让卢家人知道,尤其是王招娣,白水就这样看着卢鱼站在门口望着顾氏远走的身影。   “既然舍不得你母亲,为什么不跟她多说几句话?”回到院内,白水给卢鱼沏了一碗糖水,便与卢鱼面对面地坐在石桌前。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每次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同样我也知道这些都不怨她,反而如果不是我的出生,她就不会那么难做人。”人言可畏这个词是卢鱼从小便明白的。   白水沉默良久,心里想着说辞,“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以后我们只想着怎样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白水不善于安慰他人,但为了让卢鱼打起精神,他可谓绞尽了脑汁。   晚上吃过晚饭,白水见卢鱼打开了顾氏送来的包裹,里面是几米有些潮湿带着蓝草香气的偏藏蓝色棉布。   在卢鱼的解释下,得知这里自古以来便是男耕女织的田园国度,历年种植棉花,女子如若不善纺织,将不配婚嫁,同样也精通蓝草制靛,进行布匹染色,犹如现代的小学义务教育,白水是这样理解的。   白水出于好奇,将一叠整齐的布匹尽数打开,兴致勃勃地对着仍坐在床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卢鱼说道,“你会做衣服吗?卢鱼。”   卢鱼被问得一愣,复又起身,勉强笑了笑却没说话,夺过白水罩在身上的偏藏蓝色的布匹,架在白水身上,咕哝着,说话略带迟疑以及不肯定,“不太会,但我可以学。”   “不用勉强,我就说着玩玩。”白水第一次见到卢鱼为难,为了摆脱尴尬,又说道,“可以找裁缝帮做。”   “这怎么行,我能做到的。”卢鱼斩钉截铁地说着,“这本来就是我的活,怎么能让给别人,你放心吧,你一定能穿上好看的衣服。”   白水看着异常倔强的卢鱼,苦笑着,不禁后悔着自己怎么提出做衣服这件事,以至于本来就不多话的卢鱼,一整晚都没有搭理白水,缘由自然是那呆子卢鱼按照白水往日的衣服,研究着衣服款式。   直到晚上熄灯就寝的时候,卢鱼才安静地躺在白水身侧,新搭的土炕比先前的床要大很多,足够三个人睡的大小,因着晚上用了铁锅炒菜,火炕有了一定的热度,就算铺着软草席,仍是温暖习习,白水睡觉不老实,一如以往那样习惯性地睡在里侧,而卢鱼则仍旧睡在外侧。   这一夜不太安静,外面不知谁家的狗不停地叫,同时还会间断地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扰人清梦,躺在土炕上的白水也跟着不安静了。   “白水?你怎么了?”黑夜里卢鱼感觉身边的白水左右扭着,以为是身子不舒服,又紧张地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就觉得身下有东西,弄得后背不舒服。”白水感觉自己躺在床上的后背,有着什么凸出来的东西,忍不住地用手去探寻。   果然发现了罪魁祸首,只不过在黑夜里看不清,依照白水的感官,那是一团粗制的麻线,扎得手疼,嘴里疑问着,“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白水不了解,但不代表罪魁祸首的卢鱼不知晓,借着月光的照映下,卢鱼看清了白水修长手指上缠绕的东西,正是自己之前量裁衣服用的线尺,不禁“呀!”了一声。   “那个是我用来量衣服用的,我把它落在床上了,我帮你把它送到桌上,你睡吧。”卢鱼这厢就要起身。   “不用了,我把它扔到地上,你乖乖躺着就行。”   这初秋晚上有些凉,白水害怕冻着卢鱼,想着就一粗制麻绳而已,明早再捡起来就好,奈何已经快要越过卢鱼去扔麻绳的白水,不小心碰到了正在起身的卢鱼,两个人脸撞脸,撞得有些懵,却也都安静了。   原本就要昏昏欲睡的白水,一瞬间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看着屋内棚顶,不忘用手摸摸之前与卢鱼撞脸的那边脸颊,回味着刚才与卢鱼贴脸的瞬间,原来卢鱼不只是看上去比以前胖了,就连脸颊也肉了许多,这脸怎么那么软,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贴贴?怀着这样的想法白水终于睡着了。 第20章   白水听着外面不停啼叫的鸡鸣声,便知道这是又要起床了,习惯性的看向自己旁边,发现卢鱼的人早已不在,白水眼里闪现出一种他人难以理解的失落,过了一会儿,清醒完毕便一个翻身,起床穿衣。   待他做好早饭便起身去大门外迎接卢鱼回家,不过这次白水等得有些久了,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按照以往卢鱼早就背着藤筐回来了,难道是上山遇到什么了?这山野乡下的如果遇见个豺狼虎豹可怎么办!   人只要一乱想,就会杀不住闸似的,越想越多,白水这边也加快了步伐,锁好房门朝山上跑去,白水刚爬到山腰,就看卢鱼背着一箩筐的向日葵回来了,心里的焦急一瞬间化成了无数的埋怨,嘴上说话有些重,“你干什么去了,卢鱼。”   “啊?上山啊,我每天不都是这样?”卢鱼有些惊讶白水的问话,但想到自己在山上发现的东西,不禁忽略了白水的满脸不悦,“你看。”   白水看着卢鱼从身后的箩筐里拿出一束小葵花,开得正旺,像是一个个天真的笑脸,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比向日葵小上许多的小葵花,应该是用来榨油的葵花籽,俗称油瓜子。   “你就为这个耽误时间了?”白水说话的语气仍旧带着些埋怨。   “我,我并没觉得耽误多少时间。”卢鱼后知后觉地看见白水脸上的汗水,不复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带着一种焦急在里面,适才意识到自己让白水担心了,原来白水上山是为了寻找自己,又急着解释道,“我看那瓜子盘比以往的瓜子盘小上很多,仔细一看瓜子也比以前的小,就想着带回来让你看看。”   白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卢鱼背着的背篓抢了下来,安置在自己的肩上,两个人就这样一如往日地走着,直到遇见最近的热门话题人物王招娣。   叽叽喳喳且独属于妇人的尖细声音,一听便知道是前几日刚从祠堂放出来的王招娣,白水本想着带着卢鱼躲开这座瘟神,快些回家吃早饭,但无奈的是他看到与王招娣对峙的竟是昨日给卢鱼送布匹的顾氏,还有一直被顾氏护在怀里不停哭泣颤抖的文月。   从远处观望都能看到,此时正窝在顾氏怀里的卢文月满身泥土,平素里梳理得精致的云鬓头此时也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犹如儿时看到的鸟窝,暴露在外的能够触及人们视线的脸也尽是抓痕,显然是打架了。   白水看得出卢鱼脸上隐隐泛出来的担忧,想了想就牵起卢鱼的手,一同走向那个越来越热闹的争执现场。   “不是我说你弟妹,你也该好好管教你家的野丫头文月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开始欺负她的姐姐了。”王招娣语气阴狠地冲着顾氏冷嘲热讽,“哦,差点忘了,这卢文月最近和卢鱼走得很近呐,莫非是卢鱼没教好的,当真是守着老鼠会打洞哩!”   “大伯母,我卢文月没有做错事,你凭什么骂我娘亲和我哥哥。”只见卢文月挣脱顾氏的怀抱,不惧敌似得昂首挺胸地与王招娣对峙。   “哎哟!你个死丫头,还说自己没错,你的姐姐莲花想借用你的胭脂,你不懂事不让予她,最后胭脂不小心被打碎,你反倒怪罪莲花,你让邻里乡亲评评理这是小辈该做的?”王招娣说罢便开始煽动看热闹的人群。   “文月怎么回事?”白水将卢鱼隐到身后,走进人群询问文月与顾氏。   听了文月的解释,白水也大体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非就是自己与卢鱼上一次给文月买的胭脂起的争端,卢莲花想要文月的胭脂,文月不想给,被一怒之下的卢莲花抢过来一把打碎在地,穷人家的女眷很少拥有自己的胭脂水粉,更何况是文月这个第一次得到胭脂水粉小姑娘,一气之下便与卢莲花厮打开来。   “哎哟,难怪这平时闷不吭声的野丫头也敢张牙舞爪了,原来是有了靠山。”王招娣讥笑着走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氏,“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纵容文月了,怎么能跟卢鱼再有来往呢?你就不怕娘亲知道?”   “大嫂,不是这样的,文月没有,我们和卢鱼已经很久没有见面说话了。”顾氏一听王招娣嘴里提到的娘亲,心里就不由得一紧,这事情任谁知道都可以解决,唯独若是进了那钱氏的耳朵里,还不让她作个底朝天?从刚嫁到卢家开始,顾氏就一直视钱氏为难以摆脱的噩梦。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的,单凭这文月得到的胭脂就有鬼,咱们这农门困户哪里有钱给女儿买这么贵的胭脂呢?”王招娣虽说身段矮小,却胜在丝毫不惧外人的围观,镇定自若地走在早已被看热闹人围起来的圈子里,用眼睛看了一眼白水,又转头看向在一旁愠怒的文月,“如果不是卢鱼他们给的,难道是谁家的野汉子。”   王招娣这句话一说出来,犹如投入古井中的巨石,瞬间波浪滔天,村民们议论纷纷,莫说农村粗鄙不在乎操守什么的,女人的贞洁到哪里都可以成为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这刚成人的姑娘还未婚配,若是传出什么与男人的风言风语,那就别想再嫁了。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卢鱼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如果再任由王招娣说下去,文月可能以后就像她娘亲一样抬不起头,卢鱼真的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害了自己的亲人。   “胭脂是我送的,文月一个小孩子哪里会偷野男人,还望大伯母你以后说话的时候讲究点分寸。”卢鱼拿出了所有的勇气,说出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为亲人所辩驳的言论。   “早说就是了,我怎么说话还不用你这个做小辈的教。”王招娣因为卢鱼突如其来的解释,有些惊愣,而后又恢复如常那般,冲着顾氏冷冷地说,“还说什么没有联系,你瞧,你儿子都招了,你还想说什么?”   “卢鱼是文月的哥哥,为什么不能联系,大伯母这事与你有关吗?”白水反唇相讥,完全不在乎王招娣投过来的眼刀子。   王招娣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睛转了转,“我倒是忘了,这卢鱼虽然不是我二弟亲生的,却也彻彻底底是顾氏你的种,从小这文月就和卢鱼亲,莫不是这文月也不是亲生的。”   说到诡辩,王招娣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不,话题开始转移到顾氏的身上,同样也揭开了顾氏与卢鱼墨守了十九年的伤疤,围观的人瞬间议论乍起,众说纷纭的舆论声打压得顾氏不得不更加沉默,同样也让她想起曾经无人相信的困境。   “大伯母你有什么证据说文月不是亲生的,你当真以为乱说话不犯罪?”白水最讨厌那种凡事凭借自己的私欲,随意伤害他人的人,不由得说起话来更加阴狠,“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家的卢莲花也不是你亲生的,和你长得完全不像嘛,打个比方你俩一个像冬瓜一个像黄瓜。”   白水这句类似玩笑的话,引得众人哄笑,说起这莲花当真长得不像爹也不像娘,甚至也有人开始根据臆想来揣测卢莲花,这边一直做抹泪状的卢莲花,脸面放不住了,开始拽着王招娣的衣袖,要求带她回家。   王招娣哪是容易认输的主儿?被羞辱了一定发要讨回来的,安慰了卢莲花几句后,便故意避开话题对顾氏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就问文月这死丫头能不能对我家莲花道歉?这事情我就既往不咎,自然也不会传到娘亲的耳朵里。”   顾氏向来软弱,而就在她看到在一旁不停安慰文月的卢鱼时,想要让文月道歉的想法瞬间打消,她绝对不能再让孩子受委屈了,她已经对不起她的卢鱼了,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样的信念让她说起话来无比的有底气,“文月没有做错,自古以来咱们荆川不都是以尊老为贤爱小为仁的?莲花打碎了文月的胭脂这是不爱护她的妹妹,怎么能让文月道歉。”   “好啊!顾氏你是觉得你的女婿有前途,连对我都不敬了是吧?”王招娣比任何人都惊讶顾氏的决绝,同样更加恨起在一旁的白水,这一切在他未到这里的时候从来没变过,怎么这个白脸书生一来,这些个软柿子怎么就硬起来了?   “什么叫不敬?大伯母,你一直都在用语言伤害着你的弟妹,为什么还有脸面来要她尊敬你?”白水冷笑着,这样的人就该用同样的方法整治。   “我说什么还不用你这个小辈来教,我管教弟妹与你何干?”   “是没关系,那平日里欺负我家卢鱼呢?你干的那些事明眼人都看在眼里,难不成这也是大伯母你口中的管教,当真与我印象中的管教不一样。”   王招娣欺压卢二家,平日里在卢鱼没被卖到白水家时更是万种欺压,卢鱼辛辛苦苦刻木雕的钱,往往是还没在怀里捂热乎,变被王招娣要了去,没到农耕时,更是让卢鱼帮着干活,最重要的是还不给人好脸色,种种事情都是在乡亲们眼前发生的,白水的这句话,让王招娣无话可说。   白水正欲再说话,便看到不远处小跑过来的卢二,心想事情也许会更难解决了。   “怎么回事?文月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卢二用脖子上一直系着的汗巾,粗略地擦了把正不断流汗的脸颊,在看到卢鱼的时候,眼神深了几分,却也没多说话,继续查看着文月脸上的伤。   这个时候王招娣见卢二没有搭理自己,嚣张的气焰被怒火所取代越烧越旺,就连说话时的声音也比刚才争吵时要高上了几倍,因为她知道这愚孝的卢二,要比他们家里的所有人都好欺负,“我说二弟,你就没看出来我家莲花也受了伤?”   在卢二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几丝憨厚的笑容,“大嫂,这就是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况且文月与莲花是姐妹,今儿打完明儿就忘了。”   卢二想要和解,这更称了王招娣的心,只见王招娣越发地变本加厉,“这怎么忘?没见我家莲花脸都破相了?我家莲花是要当员外太太的,这以后若是烙下什么疤,耽误了我家莲花,你们怎么负责?”   “这,文月的脸也好不到哪去,大嫂,这孩子的事,你为什么就揪住不放呢?”卢二脸上略带为难。   “哼,文月这野姑娘以后也没什么前途,她破相了也没啥大事,反倒可怜了我家莲花哟。”王招娣不依不饶地,“这么的,文月必须道歉,你们家秋收时,多给我们家一石包谷。”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白水这边听着都有些火了,他自然知道卢二家承包了卢大家的所有口粮,如今有多要了一份,这不让人家一年白干了? 第21章   一时间没忍住,白水上前掺和了一句,“不然找郎中看看吧!这二位姑娘的伤到底谁严重些?谁家就赔偿怎样?”   白水这一句平平静静的掺言,却得到众多人的支持,反倒是王招娣脸色不好看了。   “都是黄花大姑娘,谁愿意让郎中检查啊。”王招娣说这句话时显然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她看过自家莲花的伤,显然要比对面文月轻很多,况且自家莲花下手狠厉,看那文月的脸便知道,这白水的提议已经得到众人的首肯,自己若是再纠缠赔偿,恐怕是丢了夫人有折兵。   卢二一听白水的话,瞬间有了动力,说道,“白水说得对,大嫂,我们就去找文月的舅舅,寻个郎中瞧瞧,再做定夺。”   这事情若不是文月,他卢二当真不会这么卖力,他与顾氏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卢朝阳整日啃着书本,就一木头疙瘩,而二儿子卢鱼,虽从小乖巧可爱,偏偏又不是自己的种,他能宠爱的只有小女儿文月了,如今一看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当真不能再忍让了。   “对,那就找我的舅舅,白水我们走。”卢鱼见文月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就想着寻自己的舅舅顾铁成来收拾这王招娣。   这王招娣豆大的眼睛转悠了好几圈后,不屑地走上前,“多大点儿事,至于找村长来评判,这让我家莲花脸面往哪放?这事就这样吧。”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在一旁的白水和卢鱼,带着莲花甩袖离开。   “我们回家吧!”卢二这句话是对着顾氏说的,却想不到这卢二转身又对着卢鱼说道,“以后少搭理王招娣那些人,毕竟你已经不是卢家人了。”   卢鱼点点头,对于卢二的话,心里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难过,毕竟他早在以前,就将对卢二的这些感情全部消耗殆尽。   回到家时,白水准备的早饭已经没了香味儿,想要重新做却被卢鱼制止,依照卢鱼的话,这已经快到中午了,不如就这样吃掉,再琢磨午饭。   吃过午饭后,白水与卢鱼自家院子里晒刚采回来小瓜子,这小瓜子要比平常的葵花籽小上一圈,不过胜在更加香腻,适合榨瓜子油,炒菜用起来也别有风味,白水看着在苫布上晾晒的小瓜子,正思虑着以后找个时间去镇上的磨坊榨油,却不料自家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卢鱼在洗碗,白水停下手上的活计,小跑着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高束发,身着一身墨绿衣衫的中年女人。   与顾氏的年纪相仿,却又处处比顾氏打理的精致,看那银钗束起的黑发和那一身带着暗纹的衣衫,瘦削的脸虽瘦得显出了年龄的痕迹,但那双核桃眼却机灵得异常。   还未等那女人开口,白水便能猜测出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如今在这荆川除了村长夫人应该没有人这般打扮了。   “哟!你就是卢鱼的夫君吧!”这中年女人一点也不惧生,在白水开门的时候,便推开白水走进了白家院内,嘴里啧啧啧地说着,“哟,瞧瞧这房子恐怕是咱荆川最气派的了,难怪招娣一直叫我快些来。”   “请问,您是谁?找谁什么事?”白水看着眼前不断在自家庭院里东走西晃的中年女人,心生反感,也许是自己生活在现代的关系,对于那种破门而入的贵客,怎么也尊敬不起来。   “哎哟,你瞧我,我是卢鱼的舅母,村长是我丈夫。”这女人还想继续自我介绍,却见卢鱼从厨房出来了,眼睛比以前亮了几分,冲着卢鱼说道,“卢鱼如今生活好了呀,有没有忘了舅母呀,你瞧你家的大房子,改天我带着你妹妹来住一住。”   卢鱼脸上带着一丝只有白水能看得出的为难,嘴上却不忘那些谦卑尊敬的说辞,“舅母说笑了。”   “你瞅瞅你这孩子,也不带着你夫君到舅舅家耍,要不是我这次从山下回来遇见招娣,都不晓得你已经结亲嘞!”这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让那连自己爹都不知道的小野种住这么好的房子?张氏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洋溢着讨好的笑容。   荆川山下是指镇上,卢鱼的舅母张氏在镇上有亲属,时不时地会去镇上省亲,平素在荆川很少搭理乡民,在她的想法中,这穷酸气是会传染的,经常与那些穷苦村民打成一片,自己的运气也会变差,能聊得来的只有那从小与自己长大的闺蜜王招娣。   卢鱼从小便知道自己这高不可攀的舅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张氏找上门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真是应了一句他刚从白水那学到的词,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舅母可是有什么事,咱小辈能帮上忙的?”白水一听这张氏嘴里提到的招娣,心里也有了数,能和王招娣打成一片的会是好人?况且看看自家呆鱼那苦闷的表情便也猜出这种人的嘴脸,于是连将张氏请进屋里的打算也打消了,这种人来他家肯定没有好事。   “说到帮忙还真有一件事要劳烦,我的大外甥。”张氏继续在院子里左右观望,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青砖红瓦的大宅子上,想要继续看看里面什么样,却被白水挡住了,也就讪讪地收回了视线,接着说道,“你舅舅知道你生活刚好,不同意我这样做,但是咱们荆川穷啊,咱们这时候再不拧成一团怎么办?难道要穷一辈子?所以舅母就来做这个坏人哩!”   这张氏说了这么多,白水仍有些不明白,心想这乡下人的花花肠子也不见得少,故作懵懂地询问张氏,“所以舅母是想让我和卢鱼做什么?”   “既然外甥是个敞亮人,舅母明人不说暗话,咱就明说了,前几日你们上山寻得野葵花是怎么做的?”她可都听王招娣说了,这白水刚到荆川的时候可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自从上山寻这野葵花,如今连这砖瓦房都置办起来了。   更可气的是,这呆头外甥卢鱼怎么能同意将这生意与村里的米氏一家合作,这米氏最近恐怕也赚得不少钱,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卢鱼怎么不知道远近?反正明着要生意不行,倒不如将这方法问来公之于众,她也能赚点钱不是,总比一分都捞不着的好,她怎么就不相信这卢鱼敢不告诉她,毕竟还有他夫君顾铁成的一方面。   “这就有些难说了。”白水故作难色,看着此刻比他更为难的卢鱼,心里憋着笑,看那呆鱼眉毛都拧成一团了,看来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演戏,罢了,如果这鱼会演戏,那村口的大黄狗都能找到媳妇了。   “哎,舅母也知道这为难你们两个了,但你们的舅舅是村长,他怎么能放任乡亲们贫穷下去,只能苦了你们。”这张氏一见白水这幅模样,连忙诱哄着,生怕白水一生气将自己撵了出去,转念间又转向卢鱼寻找突破口,“卢鱼啊,你舅舅待你不薄,这一次你就劝劝你夫君,给咱们一条生路。”   “舅母,这野葵花是我夫君发现的,你如今这般苦苦相逼,着实让卢鱼为难。”张氏这副模样,让卢鱼想起小时候,不经意间在地里听到她与舅舅的谈话,在张氏的眼里他的母亲顾氏就是顾家的笑柄,自己更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那时舅舅意识坚定,坚决地保护了母亲和自己,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否还活着。   “卢鱼,白水,就当舅母求你们。”张氏作势就要跪下,却被眼疾手快的白水制止住,遂又冲着白水说道,“我和你们舅舅还不如米氏他们亲近吗?为什么告诉米氏,不告诉我呢?招娣说米氏最近可赚了不少钱。”   “不是这样的衡量,舅母,白水仅告诉了米婶子,但如今白水若是告诉舅母,那就是全村的人跟咱抢财路。”白水脸上纠结着,“除非,”   “除非什么?只要舅母舅舅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与你。”张氏一见事情有转机,连忙如一块胶皮糖似得粘上了去。   “白水早在以前,就想买村头那得一处小池塘,奈何属于公地,一直找不到人帮办手续。”   这村头的野池塘,不似先前白水垂钓的地方鱼虾肥美,但胜在那一池子的荷花,当然白水买这池塘,自然不是为了赏花,而是那粗实的莲藕以及那大珍珠般的莲子,这样的好食材就这般暴餮天物着实让人心塞,若是他买了下来,想做什么不都随他的心了。   况且在白水原身的记忆里,这购买公有土地是需要当地官员肯定的,如果这次不答应张氏瓜子一事,恐怕以后找顾铁成办事就会难办了,就算这顾铁成再说心疼卢鱼,这卢鱼也不及自己的枕边人来得近,这张氏吹个什么邪风,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野葵花子的炒制也不是什么困难的操作程序,换个擅长庖厨的有心人都能猜出个一二,这种财不是他白水要守一辈子的,与其那样被发现倒不如卖个人情,以后在顾铁成面前也好办事。   “这好办,你舅舅随口说个话就成,我当什么事。”张氏随口应下,带着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白水见张氏答应了,也就将这炒制瓜子的方法说了出去,张氏记下了便也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痛苦走人了。   张氏走后,这卢鱼与白水讲了关于张氏的事情,用了将近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这张氏自打他出生开始就与王招娣走得最近,做事虽不像王招娣那样泼妇,却也凌厉非常,瞧不起村里的困难户,最爱巴结有钱人,镇上的乡绅夫人都是张氏向往的对象。   期间还不忘提醒白水当心被张氏耍戏了,听得白水不禁有些小顾虑。 第22章   不过幸运的是第二天一早,顾铁成便找上了门,带着白水去了镇上,将村头的那仅有二亩的池塘,申请为白水的私有财产。   在申请之前顾铁成还在一旁劝说白水,购地需谨慎,毕竟这池塘除了一池子的荷花,再无其他,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许是这白水初来乍到不懂行情,换做别人顾铁成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白水是他外甥的夫君,他还是要劝说一番。   奈何白水比较执着,也理解顾铁成的顾虑,但想到以后的发展前景,仍是对顾铁成的劝阻一笑置之,一个时辰不到,白水交了银钱签了合约便与顾铁成回了荆川。   与顾铁成分开后,白水便在村头的池塘边上转悠了好一圈,虽说如今已经正值秋日,但这池塘的荷花却不见衰败,白水撅着屁-股在这一众荷花中,寻得了两株花瓣已经落败的荷花,摘下莲蓬与莲藕,便起身回家。   自家宅子是靠树林的,所以距离村头要有很长一段距离,白水看着一个个用箩筐背着野葵花的村民们各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白水心里苦笑这些人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嘛?这瓜子一普及当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白水自是深知这其中的规律才没把这财路放在眼里,摇摇头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下,带着刚摘下来的莲藕和莲蓬回家了。   刚到自家家门口,白水便发现自家的大门是紧锁的,眉头微皱,却发现自家门缝处夹着一张纸条,白水低下身捡起纸条,入眼的是卢鱼别别扭扭的字体。   卢鱼不擅温书写字,但一般的字还是会写的,白水时常会嘲笑卢鱼的字体,也一直在研究这卢鱼的字体是颜筋柳骨的哪一种,那种处处如本人一般的幼圆字体,当真是找不到先师,换做以前白水看到卢鱼这一行字会笑出来,如今看这字条上的内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哎,这鱼也不是特别老实嘛!   白水看了字条之后,便也不像之前那样,着急四处寻找,反而是开始淡定地清洗莲藕,给莲子去芯,莲子芯虽为好物,但毕竟苦寒不分家,去火之余,会给身体增加寒气。   更何况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下,白水自是知道卢鱼喜食甜食,对于苦寒之物甚是趋避,虽说每次都乖乖吃下,但那隐忍的表情,总会出卖那只不会演戏的鱼。   只要一想到卢鱼,这白水的心便犹如那展翅于蓝天的白鸽,驰骋着找不到踪影,就连自己已经烧开了水都不自知。   “白水?”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关切的询问,“你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未来得及卸下自己身后背着的背篓,卢鱼上前就用手摸了摸白水的额头,见无异状,适才回到原位。   “你怎么回来了?”白水对着声音的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吃惊,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吃惊的,就当白水看到卢鱼身后背篓里的瓜子盘时才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弄这么多瓜子盘,不沉么?快卸下来。”   卢鱼乖巧地任由白水帮自己卸下身后的背篓,眼里闪着泪光,有人关心真好,就连说起话来也无比轻快,“你走了,我早上无聊,在门口扫地,就看着大家都背着背篓上山去了,我这心也跟着痒痒着。”   “那也不至于弄这么多啊,这山上不还有很多吗?”白水用手臂掂量着刚从卢鱼身上卸下来的背篓,太沉了,这卢鱼虽说在最近日子里长了点肉,但这样的负荷量当真没压坏那小身板?思及此,白水不禁开始打量卢鱼的身子。   “再多也架不住挨家挨户的抢啊,就因为这葵花籽,王招娣和好几家都骂起架了。”卢鱼一提到王招娣刚刚上扬的嘴角渐渐收敛,面带不屑,“就不应该告诉我舅母,你不知道她和王招娣在一边笑的呢!”   “哎,这东西不能想得太多,这炒瓜子以后谁都会做,你说还能挣钱吗?”白水见不得卢鱼那一脸愁苦相,想也没想地就用那冰凉的手指,捏上了卢鱼那微肉的脸颊,眼里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况且,咱不如在这个时候卖个人情。”   卢鱼仰着仍被白水捏着的脸,点点头,一脸信任的模样,让白水想要继续作恶的念头收敛了起来。   白水在卢鱼去打水的时间下,给莲子祛了芯,并将绿豆与山百合一同泡入冷水,家里没有银耳,也便省了发泡银耳的时间。   期间,又往锅里添了两瓢热水,便起身去摆弄卢鱼卸下来的瓜子盘,挑了几个颗粒饱满,瓜子又大的瓜子盘放在了外面的地上。   卢鱼打完水走过来,见这地上躺着的三个大盘瓜子,不禁询问,“这三个怎么了?怎么挑出来了?”   “留着以后用。”白水沉迷于翻找瓜子,连回答卢鱼的话也是言简意赅。   “这仨能卖多少钱?”卢鱼嘴里咕哝着。   “你咋就想着怎么卖,这些是留着咱来年种的,正如你先前说的,咱还能指着山吗?”白水笑着回答着卢鱼,心里不禁慨叹着卢鱼的单纯。   这边卢鱼倒是有些没面子了,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白水想得多,每次都问傻了吧唧的问题,看那白水憋笑的脸就知道自己多蠢,越想越没面子的卢鱼开始低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助白水将瓜子从瓜子盘里分离出去。   瓜子都收拾好的时候,白水见厨房的绿豆等食材也浸泡得可以煮粥,就开始清洗平日煮粥的砂锅。   与此同时就在这个时间段,卢鱼从白水身边走过了不知多少次,还好厨房不算狭窄,不然自己肯定会被卢鱼撞出去,白水疑心于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说话的卢鱼,还有卢鱼那一脸我很好奇,我就是不说的模样。   “这个是咱家刚买的荷塘里面长着的莲子,可以煮粥用,这大晌午喝点绿豆粥去去火。”这虽已俨然是秋季,这天气还是热着的,尤其是每每中午的秋老虎热得人不怨下地干活。   “哦,我以前没吃过,好吃吗?”卢鱼终于舍得再说话了。   “嗯,不好形容,一会你尝尝就是了。”白水这边将绿豆,莲子,百合,一并放进砂锅后,就想着去切藕片炒菜,一抬头却又看到卢鱼不解又隐忍的表情,没忍住地笑出来。   “你想问就问,那个表情我真受不了,哈哈哈。”白水放下手里的菜刀,差点笑岔气。   反观一边,比刚才还要沉闷的卢鱼,白水识相地停止了大笑,并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啊,什么都不知道。”卢鱼此时的表情很委屈,就连询问白水的声音也委屈地变了音调,颇有一种撒娇的错觉。   卢鱼那委屈模样快要将白水的心萌化了,再加上那微红着眼圈的黑色灵眸,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恻隐,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无比温柔,“是挺笨的。”   白水看着因自己一句话而变得无比绝望的卢鱼,连忙收起了打趣的想法,复又说道,“笨怎么了?我就喜欢笨的,就算别人再聪明,你见我喜欢过吗?”   白水近似乎表白的话,犹如一剂强心针一般,将卢鱼之前所有的担忧,以及伤心尽数消除,脸上没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可惜这种惊讶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白水突如其来的亲吻所清除。   白水痴恋于卢鱼柔软的唇瓣,颇像小时候第一次在白家吃到的棉花糖,这馋虫一旦勾起来,就再难回去,怀着这样的心情,白水在自家厨房里对着卢鱼的嘴唇是啃了又啃,直到卢鱼被自己亲到腿软,哼哼唧唧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惹人喜爱。   但想着马上就是午饭时间,想要继续做的决定再一次被白水往后推了推,毕竟他与卢鱼除了亲吻之外,就什么都还没做,自己当真不知道怎么继续,又怕吓到卢鱼。   将卢鱼送回了房间,白水便去后院拔胡萝卜,以及摘了几个开始金黄的辣椒,胡萝卜和辣椒洗净沥水。   在大锅里热油,葱香爆锅,随后将辣椒翻炒,后加入已经切片的胡萝卜与藕片,莲藕养心,修身健体,实数时令佳品。   炒菜过后,砂锅里的粥也煮的差不多,遂喊了一嗓子还在里屋的卢鱼,一同将饭菜放在正屋的饭桌上,这一顿卢鱼吃得比以往还要多,主要是粥喝得多,白水心里暗暗得意,果真在里面多加些糖是正确的。   “这粥以后少放些糖吧,怪浪费的。”卢鱼将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他自是知道白水是为了自己而加的糖,但这糖这么贵,自己有何德何能配得起这甜蜜的糖。   早在小时候,他便只能看着卢大虎和卢莲花在他面前吃糖,自己也就只能看看,也曾有一段时间,他连做梦自己都在吃糖,所以才在长大以后对甜食情有独钟。   “这浪费什么?赚钱不就是给你吃的。”白水不知道卢鱼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但他想通过自己的拼搏,让卢鱼过上最好的生活,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水在卢鱼在里屋休息的时候,悄悄扛着钉耙走出大门。   天气到了下午还是有些热,正在想着如何避过卢鱼的眼睛,蹑手蹑脚的白水就在开门之际,与正兴冲冲往院里进的人撞个正着。 第23章   只见文月捂着额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白水忙不迭地扔下肩上的钉耙,将还在地上坐着的文月扶起来,忙声询问,“快起来,可是摔坏了?”   “哎,没事,就是脑袋有个包,我说白大哥你这悄咪咪地背着我哥出去是作甚?”   文月心里想了很多小人书上的桥段,还有平时从米婶子嘴里听到的家长里短,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白大哥不会背着自家哥哥有相好的了吧!想到这不禁开始喊着自家哥哥。   “文月你这是喊啥呢?”卢鱼本来因吃饱了开始昏昏欲睡,奈何自家妹妹嗓门异常响亮,他也没心情睡下去了,出了里屋便看见白水与文月以及地上彷徨躺着的钉耙,心里不禁羞愧难当,最近真是懒死了,怎么还想着睡午觉,让白水去干活?   “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干活呢?”   “我见你要睡着了,就想着让你安静睡会儿。”白水最不想让卢鱼挨累,上午已经在山上采了那么多葵花籽,如今再跟自己去池塘除水草,那不累坏了。   “原来这样啊。”文月开始怪罪自己的胡思乱想。   同时心里更加欣赏起白水,她就说嘛,自己怎么会看花眼,白大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偷偷找相好,想到这,更欢快地将怀里的两双草鞋递给了卢鱼。   “喏,二哥这是给你和白大哥的,这个时候上地干活穿着草鞋不心疼。”   “文月好厉害如今都会编草鞋了。”卢鱼带着笑容接过了文月递过来的草鞋,却又因文月的一句话而僵硬了笑容。   “我哪里会这东西,这手艺只有娘有啦!”   “替我,谢谢娘亲。”卢鱼将草鞋放进怀里,心里却五味陈杂。   “白大哥,二哥,你说我今天遇见了一怪事。”文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今天自己遇到父亲卢二的诡异经过说出来。   原来这文月在拿着母亲顾氏给卢鱼的草鞋时,正欲出门便被卢二发现,素来机灵的文月本来以为父亲要发脾气了,可谁又想到,这卢二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从文月身边路过。   “最吓人的是我爹竟然告诉我早去早回。”文月的脸上满是惊疑,用着仿如在讲怪谈的语气。   此时不仅是文月心生狐疑,就连白水也有些摸不着头绪,这卢二是在搞什么鬼,但看着卢鱼一脸迷茫的样子,白水温声安慰着,“也许是以为文月去其他朋友家的。”   “嗯,或许爹爹是想大哥想糊涂了呗!”文月想到了这,迟疑的眼也跟着清明起来,揪了揪衣衫上的棉球,扔在地上遂又说道,“这还是大哥第一次出远门儿呢!”   经文月这么一说,白水才想起来卢二家还有那么一个低存在感的大哥卢朝阳,在他的印象中这卢朝阳鲜少出门,与他的交往更是少之又少,与卢文月完全是两个样子,喝了口水便问道:“大哥是去做什么了?”   “这一次应该是大哥的好日子了,大哥在镇上私塾读书,私塾先生的闺女相中大哥了,恰巧私塾先生也满意大哥,领着大哥去京城长世面去哩!”文月脸上洋溢着童稚少女纯真的笑。   这样的笑容也带动了卢鱼,“那当真是好的,也不亏大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卢鱼打心底希望大哥朝阳能够过上好日子。   母凭子贵,这样一来他的娘亲就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事情抬不起头来,这些年他娘亲忍受了多少风言风语他心里有数,要不是娘亲还有个村长哥哥,恐怕早就被这荆川乡亲的吐沫星子淹死了。   “那可不,哎呀!都这个时候啦,我该去地里帮娘亲干活去了。”文月顺着打开的窗子,放眼望去,如今日头已有西沉之势,没想到她竟在自己哥哥家聊了这么久,想着还要帮自家娘亲干活,便“嗖”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与卢鱼白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小跑着离开。   自打文月离开,白水便在卢鱼的强烈要求下,一同去了自家刚买下来的池塘,一同清理水草,因着池塘之前属于公有,再加之这里的村民对于荷花不是特别在意,便任其发展着,以至于变成如今令人苦手的境界。   “这是有多少年没收拾了。”白水一个用力将钉耙向水面划去,再一个用力将早已缠在钉耙上的水草一并拽回。   “这中间可咋办?”卢鱼吃力地想将自己的钉耙向池塘中心荡去,奈何这只是一个梦。   池塘虽小,但如果还要清理干净水草的话,还要搭乘小船,白水自是没这东西,只能与卢鱼在边上收拾水草。   “我去借只船。”白水看着池塘中心的水草,心里泛上一丝不耐烦。   “赵束家有,我带你去。”卢鱼一见白水要走,便忽地一起身,连手里的钉耙都不要了。   当白水与卢鱼一同去借船回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个劳动力,那就是卢鱼的好兄弟赵束。   这赵束虽长的矮小,但胜在那一身腱子肉,这划船也是一流,没到半个时辰,池塘里的水草荡然无存,仅留下荷叶田田,与桀骜凛然的荷花。   为表谢意,白水邀请赵束一同回家吃完饭,赵束也不见外,回趟家就又带着个矮小女人一同去了白水家。   矮小女人是赵束的童养媳,叫彩凤,因为是童养媳,年龄要比赵束和卢鱼他们大一些,皮肤不白,但属于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说话的时候,总会无意地秀着那口整齐的大白牙,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是挂着那不变的温厚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很踏实,犹如一个值得相与的朋友。   但彩凤做起事来便与她那长相完全不一样了,雷厉风行的样子,仿佛在于时间作斗争,就比如这吃过饭帮卢鱼洗碗的架势,在一旁看着的白水,有些担心卢鱼的生命安全,生怕那彩凤一个不小心把碗砸在卢鱼的小脑瓜上,这鱼本来就够呆的了。   “这池塘买着干啥?”吃过饭的赵束摸摸自己的肚子,懒洋洋地与白水说话,“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被墨水毒坏了脑子,那荷花除了看看还能做啥?”   赵束一直以为白水买这荷花池是为了书生的穷酸情怀,心里直觉的这次乡里人议论的是对的,这买池塘当真是浪费银子。   “你觉得今天晚饭怎么样?兄弟。”白水自是知道,他今天晚上做的藕片炒时蔬深得每个人的喜爱,却还是故作无知地询问着赵束。   “当然好吃了,话说那硬脆的带着窟窿的东西是什么?吃着怪好的。”赵束忘不了今天晚上他吃的那雪白且清脆的窟窿硬片,想着问下来,让他家彩凤以后天天给自己做。   白水听了赵束的回答,心里自是很满意,面上却没表达出任何,依旧平静作答,“那就是你说没用的池塘里面的作物。”   “那东西长在哪?我今儿怎么没发现。”   “就在你们总说中看不中用的荷花身上。”白水面上带着笑容。   赵束惊讶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咕哝着,“果真是不可貌相,是我见识短了。”   “以后有时间我再带你采些回来。”白水家里还有许多莲藕,但他想留着明天上镇上一品斋卖个好价钱。   最近又是修房子,又是买池塘的,家里的银钱已经又恢复成他刚穿越到这里时的样子,卢鱼宝贝的钱罐子里面光溜溜的,每次看到卢鱼抱着那空坛子发呆,白水总觉得自己犹如作孽的坏人,欺负了那只傻鱼。   况且这秋天虽然还热着,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需要钱给卢鱼置办冬天过冬的衣服,还有过冬用的口粮,自家地里种的是包谷和高粱,他偏偏不爱吃粗粮,唯能赚钱可以改变。   赵束这厢一听白水的许诺,更是开心,同样也反省了自己的见识短浅,同时更是夸下了海口,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帮助白水清理池塘,好处那就是时常给他尝尝那藕片的味道。   送别了赵束与彩凤后,已是月悬当空,皎洁着澄净的夜空,偶尔有秋虫奏鸣,秋风扫树。   白水洗漱过进了里屋,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卢鱼,只见那在一旁摆弄衣服的卢鱼只是点点头,后就没了声音。   卢鱼一向都是满眼睛都是自己的,如今这般对自己不理不睬,白水一时间觉得自己没了男人的魅力,脸上带着被抛弃的挫败,不服气地坐在了背坐在火炕上缝衣服的卢鱼身后,因刚洗漱过,身上带着凉气,手指也是冰过一样,白水带着坏笑地将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卢鱼脖子后的领子里。   眼看着卢鱼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忽地转过身子,眼睛里盛满惊恐,嘴唇带着颤抖地抱怨着,“吓我一跳。”   白水看着卢鱼此刻的模样竟有些看呆了,那圆睁的眼瞳,在烛光的映衬下晶黑得犹如两块无暇的墨玉,平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带着有些惊艳的惊慌之色,反倒是给这张干净的脸上增添了些许活色。   白水这边看够了,嘴上也开始说着抱怨的话,“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人的。”   “我在做衣服啊,眼看到了秋天。”卢鱼记得自己当初揽下帮白水做衣服的活计,想着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做到,于是在今晚洗碗的时候,向彩凤学了一些关于裁衣制衣的秘技。   “哦,那我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白水很自然地凑过身子,去看铺在炕上已被卢鱼裁剪成型的衣衫,有些地方已经缝上了,针脚细密,棱角美观,白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大男人能够做到的。   “卢鱼你很厉害嘛!换我一定做不来的。”白水从一开始便发现卢鱼是一个细腻的男人,从他待人接物,以及那一个个精致的木雕上就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极易认真,又极其负责的人。   “也是彩凤说得明白。”卢鱼轻抿嘴角,佯装低头缝制衣服,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很喜欢白水的肯定,这比一切都重要,他付出的所有都是值得的。   白水看着卢鱼一直缝衣服,看着看着眼睛有些累,起身正想劝着卢鱼放下手里的活计,熄灯睡觉,有怎料他一个不小心便看见卢鱼脖子上的火烙铁留下的印记。 第24章   以前白水就从福叔的口中听说过,被卖到夫家的男妻,脖子后面都会被烫红的烙铁,烙上夫家的姓氏,这是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了男妻的身份与隶属者,同时也谨防女人与男妻私下幽情,以免丢了夫家的脸。   这是在践踏男妻的尊严与自由,他想替卢鱼反抗,却深知自己的这种想法,对于这流传了几百年的封建思想无异于螳臂当车。   “疼吗?”白水不受控制地抚慰着卢鱼的伤疤。   卢鱼被白水摸得一个激灵,遂摇摇头没有言语,对于那日被烙铁烫的记忆他选择遗忘,那种痛让他在昏厥与痛苦中徘徊,他当时还在想,这到底是死亡还是新生,看现在的情形来看,卢鱼有了答案,这是一种极致痛苦后的新生。   如今白水看着卢鱼脖子后还带着结痂的血红色的“白”字,那个字仿佛要吸掉他的灵魂,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就犹如被无形的手控制着。   轻轻摩挲着那带着硬结痂的字迹,发现自己怀里的人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最后他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那红痂上面,无比虔诚。   卢鱼起初并不适应白水的热情,但到最后,他发现白水的吻犹如烫过的米酒,温喉暖心却又沉醉,最后转过身去,回吻着白水。   早晨起床的时候,白水便发现卢鱼早就没了身影,心里也知道这人肯定是去打水了,也就什么都没想地去张罗早饭。   “你是怎么了?卢鱼。”白水看着卢鱼这张从早上吃早饭,到现在就一直红着的脸,心里有些担心。   生怕对方是因为自己昨天的胡闹而感冒,忍不住地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卢鱼光洁的小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再看看卢鱼那比之前更红的脸,心里有了数,这是不好意思了。   卢鱼不敢看白水,只要他一触碰白水,或者看着白水那深情的眼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昨夜,与白水共同愉悦的画面,那时的白水太过温柔,也太过诱惑。   还有那带着茧子的手,他还是第一次让别人摸他的小卢鱼,也是第一次摸白水的,卢鱼越想越污,直到最后被白水拉回现实。   到了镇上白水带着卢鱼,直达一品斋,将自己带来的藕片炒时蔬,炒了一遍,按照老套路给掌柜的品尝,掌柜的很满意这时蔬的鲜香以及藕片的清脆,直呼妙哉,并付了之前规定的银钱。   白水将收好的钱装进钱袋子,便给了卢鱼,拍拍屁股正要带着卢鱼走人,却又被掌柜的叫住了,这是后悔了?   “二位请留步,我家少爷有请。”一品斋的掌柜的快步下楼,见白水与卢鱼停住了脚步,适才缓住了疾走的步子,平息了一会儿,又解释道,“我家少爷上次吃过小兄弟的菜之后,便对小兄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今一听我提及小兄弟,便立马让我叫住你们。”   白水看了一眼旁边的卢鱼,点点头,便牵着卢鱼的手,跟着掌柜的一同上了二楼,白水之前一直没上过二楼,上次也就是在这间店的厨房里做的菜。   如今这一上楼才发现,这二楼的格局与一楼屏风而隔的就餐地点不一样,一个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以其极为精确的丈量方式,犹如方块豆腐一样,间隔开来,门面甚是精致,色调为红檀木,在即使是白天也点着香烛的环境衬托下,烟雾缭绕,却极为雅致。   白水二人被掌柜的引进了一间走廊里最里面的房间,看着掌柜的做出了一个“请”字的手势,便推开了门。   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俊雅男子,手执白羽扇,半倚在椅子上,见白水进来了,才收起方才闲适自得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打量着白水与卢鱼,面带微笑。   “来,快进来坐。”白衣男子声音不同于白水的清隽透彻,也不似卢鱼的软糯喜人,是一种冰冷的低沉。   “不知公子找我何事?”白水明人不说暗话,他想省略掉一切繁杂的过程,直奔主题,根据前世在商海摸爬滚打积累下的经验的提醒下,他眼前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白衣男子,笑了笑,看着白水身后的卢鱼,饶有兴味,想仔细看看那张脸,却不料被白水挡住了视线,适才说道,“听说这位兄弟今天又来卖菜谱了,我自从上次吃了你的菜之后,便一直好奇能够研发出这样完美菜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一见你当真大开眼界。”   “我看起来不像吗?”白水看那白衣男子再一次坐了下来,再看看一直隐在自己身后的卢鱼仍在站着,这赶了一早上的牛车,如今再这么傻兮兮地站着,着实累人,想到这便不管不顾地将卢鱼拉到身边,一同坐下。   “当然不像,我看兄弟应该是吟诗作赋的雅士,不巧却是擅长庖厨的隐士。”白衣男子呷了口茶,眼睛里带着笑意,又说道,“我看兄弟与我年纪不相上下,说话很是投机,我便直说了,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白水看着桌子对面白衣男子那志在必得的神情,不禁心生算计,“你也看得出来,我就一粗布莽夫,没有银子来与公子这般人物合作。”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怎么会舍得卖菜谱,有钱自己开家食肆不就好了。”   白衣男子此刻眼里倒映着白水的所有表情,自是知道白水经常时不时的看向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青年男子,那眼神粘人的很,看样子不是兄弟,那么就更好办了,笑了笑,低声说道,“但这总卖菜谱也不是个办法,或许你可以说攒钱开个店面,但兄弟有没有想过这店面是否容易经营?不如到我店里来。”   原来又是招自己做厨师的,白水叹了口气,脸上浮动着隐忍已久的不耐烦,冷峻地说道,“我不当厨子,我家里离不开。”   “不是让你当厨子,是让你当老板。”   “嗯?”白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人,脸上不免带着惊讶之色。   “我有个哥哥,见我整日游手好闲,便给我置办了这一品斋,让我经营,不过我这还特别倔强,不作出点成绩还真受不了。”白衣男子直勾勾地看着白水,容不得他拒绝,有抢着话说道,“你和我合作,你只消把你的菜谱写下来,教会厨子,至于你在不在这,我真不在意,毕竟我也不经常在这。”   白水终于明白了这男子的真实用意,合着是看自己菜谱多,不想掏银子了,直接把一半的店面卖给了自己,他到底是捡了便宜,还是吃了亏呢?   见白水不说话,遂又说道,“你们在荆川种多少年的地才能当上一品斋的老板呢,况且利润我们五五开,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眼前的白衣男子,不似刚见面时的冷傲,甚至开起了玩笑,白水看看旁边一直默不作声,揪着已经洗得出毛边的衣服的卢鱼,心里的想法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想要给卢鱼好的生活,那就试试吧。   “那好,我们需要签订契约吗?”白水提议道。   “来,现在就写。”   白衣男子也是个痛快的,白水也毫不拖沓,两人就这样签订了合同,白水负责平日里新菜式的研究与教学,来店里的时间任意选择,白衣男子则负责资金周转。   “白水,好名字,看来咱们还挺有缘分的,我叫萧澜,都与水有缘。”   白水签好了另一份契约,并交给了萧澜,契约是两人各持一份的,白水将契约掖进了卢鱼的怀里,才放心地说道,“既然有缘那就好好合作。”   白水忘记了自己所处在的朝代,在现代他每每签好一份合同,都会与对方握手示意,如今想也没想地伸出了手,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尴尬。   萧澜看着白水伸出来的手,反应了一会这是什么礼节,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不好好温书,如今遭了报应,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哪个种族的礼节,但是又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同样佯装熟知的样子,握上了白水的手。   革-命友谊成功缔交,但在白水那里也有了误会,没想到这萧澜竟然会握手,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白水暗下决心,改天与这萧澜对对暗号。   “哈哈,你看你也不跟我介绍介绍,你身后那位。”萧澜见白水要带着身后的小兄弟离开,忙不迭地说道,“这小兄弟一直不说话,我还蛮好奇的。”   白水扯着身后卢鱼的手,平静地回答,“我夫郎,卢鱼。”   在白水的示意下,卢鱼冲着萧澜寒暄了几句,便与白水一同离开了一品斋,这一路上卢鱼如往常那样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在白水带着他买布料的时候,阻止了白水,“你这是浪费,娘亲送来的布就能足够这一秋天了,为什么还买?”   “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不然是生崽子的?我给你买你就穿着,就像你说的,秋天过去了,冬天呢?不过冬啦?”   白水见卢鱼因自己的话又一次沉默了,那呆模样甚是喜人,白水没忍住地当众啃了卢鱼一口,方得意地挑选其他物件。   “你挑这花色做什么?”卢鱼因白水之前亲吻而羞臊的脸,红彤彤的,但又在看见白水挑选了一匹莺黄色碎花暗纹的布料时,着实吓白了脸,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的跳着,大脑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难道白水有喜欢的女子了?这莺黄色怎么看也不是他们俩大男人能穿的吧,果然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的,再加上白水一直没碰过自己,做得最亲密的一次,也就是昨晚互相爱抚的那一次,如果白水不要自己了他又该怎么办?那他还是选择死吧,他舍不得让白水为难,与其为难白水,不如自己消失的好。   “你想什么呢?卢鱼,喂!” 第25章   白水一直问卢鱼,这布的颜色是否适合文月,奈何这呆子卢鱼,一句也没回答,只是在一旁快要哭了的表情,他哪里说错话了?还是怎么回事,白水有些懵。   “你怎么了?”白水依旧不解。   “没什么,就是想你买这布料是送哪家姑娘的?”卢鱼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奈何一脸苦瓜相。   白水看卢鱼的表情,才明白这呆鱼是吃味了,笑着揉了一把卢鱼那黑软的发,温柔地说:“这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我给文月买的,那天我看她衣服都磨破了。”白水停顿半晌又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只买给你”   卢鱼这边一听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遂又不好意思地闭了嘴。   买完了所有东西,白水坐着卢鱼赶的老牛车,看着卢鱼那傻气的表情,嘴里絮絮叨叨,“卢鱼,不是我说你,平时看你傻腾腾的什么都不想,怎么这事你想的比我还多呢?”   卢鱼仍旧不说话,一直低着头,暗自懊悔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自从和白水在一起后,他的脑袋可比以前活跃多了,活跃得他有些控住不住自己。   “以后好好和我过日子,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别人乱说,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白水往卢鱼的身边凑了凑,用手臂揽住了卢鱼的肩膀。   阴翳的秋空逐渐变得澄澈,阳光从云彩缝里挤了出来,洒在金灿灿的麦田里,洒在波澜的水面上,同样也洒在了卢鱼的心里。   自从白水挑明之后,卢鱼的心也跟着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无比安定,平日里帮着白水洗莲藕,剥莲子。   白水则在早上赶着自己的老牛车去镇上,这老牛不像之前那样不待见白水了,但对于白水的驱架仍是不理不睬,以至于白水赶车总会耽误很多时间。   卢鱼也曾多次要求一同前往,但却都被白水拒绝,白水不想看着卢鱼每天与自己舟车劳顿,便让卢鱼留在家里务农。   对于白水而言,这一阵子卢鱼的表现也着实让自己满意,他与卢鱼亲吻的时候,那鱼竟然会主动张开嘴巴,回吻着,偶尔也会帮他伺候着他的小兄弟,这感情进步飞速。   但就在某一个秋高气爽的晌午,白水教会了一味菜谱,并分得了一半月金后,带着各色刚买回来的点心,兴冲冲地往回家跑,却发现一回家没了自家卢鱼的影子。   看着字条上某鱼的特别字体的字句后,白水去了河边,却看到了足以让他发怒的场景。   秋日朝霜夜露,唯有中午不同于早晚的清寒,仍旧带着夏日的火辣与热情,荆川人早晨下地干活,中午在地里吃过饭后,热了都会去山脚的兰水河里洗个澡,秋天洗反而去了秋火,每当夏秋之际兰水河都是年轻小伙子的休闲胜地。   “卢鱼,你跟你家白水说你在这跟我们玩水了吗?”赵束一边脱着外衣,一边看着在一旁坐在地上吃八月炸的卢鱼,心里总有种错觉,这卢鱼比以前白净了不说,还有一种说不上的味道,难道是跟白水一起生活的缘故?   “我给他留纸条了,没问题的。”卢鱼将吃完的八月炸果皮扔到了就近的一棵果树下,看着自己背篓里满满的八月炸,心里泛起了甜,白水一定没吃过。   “那就好,我怕你家白水找不到你再疯了,哈哈哈。”刚脱完上衣的赵束在一旁打趣着卢鱼,后想到了一直想要追问的问题,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注意他俩,复又凑近卢鱼低声说道,“你俩那啥了吗?”   “哪啥?”本身就带着孩子相的卢鱼,被赵束忽然提出的问题,弄得没有头绪有些懵懂。   赵束看卢鱼那一脸纯真的模样,就知道他俩还没干那种事儿,反而是自己好像教坏了卢鱼,但这件事不说,万一那白水哪天按耐不住找了娘们,那吃苦的还是自己的好朋友,想到这里赵束不禁脸带正色,“就是那个啊!”   见赵束做了个手势才明白的卢鱼,脸上有些热,并且痛快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不着急?”   “这有啥着急的?”自己又生不出孩子,着什么急?   “我说你咋那么痴!”赵束用食指狠狠地点了一下卢鱼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也是男人,你这么不懂情调,哪天白水腻了找个小妾,你就是那个哭得最惨的人。”   随后赵束跟卢鱼讲了很多男妻没有好结局的事例,一个比一个吓人,吓得卢鱼整个人傻兮兮地呆坐在原地。   这边见卢鱼听进去了,赵束更加将自己所有的男男之事,现场传授给卢鱼,“夫夫之间也和夫妻间是一样的,你不能整天就想着给你家白水摘摘八月炸,你要知道他的需求。”   这赵束说得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最后听得卢鱼那脸是由先前的白变成了憋闷的红,心里更是清楚了男人之间的挑逗方法,也记住了如何去察言观色。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后知后觉的卢鱼,看着赵束不淡定的脸,一脸狐疑。   “我之前在镇上做过一阵长工,那家夫夫就是这样的,时间长了我想忘都忘不了。”   赵束开始脱裤子想下河里痛快洗一洗,后又呲牙笑着对正要开始脱上衣的卢鱼说道,“原先我觉得那事让我知道了怪不好的,但如今一想能帮到你也算是好事。”   卢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这样说着,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就在他将上身的外衫脱掉时,他发现他正欲脱衣的手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扼住了,回头一看,是最熟悉的人,眼中的戒备也便瞬间消散,笑了笑说道,“白水,你来啦?一块洗啊!”   怒不可遏的白水,见对方还是那一脸无知地笑着,心里的恼变成了委屈,叹了口气,“家里没水吗?”   “有。”卢鱼察觉到白水有些生气了,说话更少了,大脑高速运转,想着自己哪里得罪了白水。   “有,你就在家洗,到这洗什么?”白水将卢鱼刚脱到地上的外衣拾起来,一套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地将卢鱼再一次裹得严严实实。   卢鱼这边任由白水拉扯着远离了人群,朝着家里走去,回到家时,白水还是没说话,卢鱼一想到方才赵束交代的“技术”,鼓起勇气问道,“你怎么了?白水。”   “我给你烧水,以后不要跟他们在外面洗了。”   白水背对着卢鱼平复着自己那波澜起伏想要发火的心情,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情绪,想要发火又怕伤害到他,这样的感觉对于白水来讲绝对新鲜,同样也是绝对的折磨。   奈何卢鱼对于白水的话没有理解上去,抿着嘴想了想,又说道,“我以前都是跟他们一起洗哒,都是男的,肯定没有女人看的,不妨事的。”   正欲出门的白水,因着卢鱼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长吁一口气,转头奔向卢鱼就是一记恶狠狠的啃咬,一吻作罢,嘴里说出的话也好像咬牙切齿的,“但我不喜欢你脱给别人看,男的也不行,卢鱼,记住以后只能脱给我看。”   “哦。”反应慢的卢鱼也终于知道白水生气的理由,心里不似之前那样惴惴不安,如今反倒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甜蜜。   “我给你烧水去。”白水发过邪火后,见卢鱼开了窍,心情也跟着好了,起身正要走,却被卢鱼拽住了手指,回头一如往常那样温柔,“怎么了?”   “晚上洗吧,我饿了。”卢鱼此时正在计划着,如何按照赵束之前教的技巧取悦白水,不禁看向白水时也带着一种阴谋的感觉。   “好,我去给你做饭。”白水自然将卢鱼刚才的种种表情全部看到,出门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看这条鱼要耍什么阴谋。   “卢鱼,你这背篓里是什么东西?”白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通体椭圆形,并各个带有裂口的东西,着实不知是用来吃的还是做什么的。   在里屋缝制衣服的卢鱼,为了白水的这一声询问,不知竖着耳朵等了多久,果然白水不知道这野果子的名字,是时候他出场了。   放下手里的针线,就跑了出去,见白水在自家夹竹桃树下紧皱眉头摆弄着八月炸,便轻飘飘地走了过去。   “这东西干啥的?”白水闻闻手里东西的气味,植物的清香,沁人心脾。   “用来吃的,你看这样。”卢鱼抿着嘴巴,用手一掰便将果实□□在外,递给了白水。   白水见卢鱼抿着嘴巴,酒窝若隐若现的样子,心里欢喜得很,同时也苦叹自己中了卢鱼的毒,太深,太深。   “这东西要怎么吃?”   “我差点忘了,我们平时在外面就那样啃的,我去给你那个勺子来。”   “不用了,我和你一样就行。”白水制止了卢鱼,同时也开始学着卢鱼的样子吃了起来。   这边卢鱼见白水吃的欢快,又说道,“我小时候就盼着八月炸裂开的时候,从它结果子的时候,我就每天都会去那看看,等到果实炸裂的时候,吃起来真的很甜。”   卢鱼小时候吃不起糖,每逢卢大虎和陆莲花拿着糖人来气他们哥仨的时候,他都会伙同文月与朝阳一同去山崖边的灌木丛里寻找八月炸,吃起来与糖一样美味。   白水这边一听卢鱼讲起小时候的事情,心里越发心疼卢鱼,腾出一只手摸摸卢鱼的头,最后将卢鱼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放心,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把挣来的钱全给你。”   晚上白水打水的时候,在公井旁就听见一群妇女在那边,叽叽喳喳不知议论着什么,当他走近的时候,她们就都闭了嘴,白水苦笑,这一定又与自己有关。 第26章   好在他是一个完全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对于别人的议论只当做耳旁风,正想着笑着离开,却不巧一丝流言还是溜进了自己的耳朵。   “我就说这老卢家没好事哦,你就看那王招娣尖嘴猴腮的面相就是个惹祸精哦。”一个在井旁刷木盆子的女人喋喋不休着,“你说欺负人家卢二卖了儿子,如今秋收了,又来要粮食,这不给,就带着她家那老太太撒泼,什么人呢?”   “就是,就是,听说卢二被气过去了耶,不知现在如何了,真是命苦。”有一个中年妇女毫不在乎地大声分享着她所知道的事。   反倒是耳朵尖的白水,听了之后也没多大反应,反正这件事与他和卢鱼无关,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拦得住吗。   回到家后,白水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听到的话讲给了卢鱼,毕竟这是他对卢鱼的尊重,反观卢鱼,和以往一个样子,洗过碗后,就开始烧水,期间点点头表示知悉之后便没再说话。   习惯了卢鱼的白水自是也没有想太多,跟以往一样在外面练练散打,吹吹秋风,直到夜色沉静,秋风渐寒,方躲进屋里。   白水这一进屋,当真是后悔了,他看着正在光裸着身子擦拭身体的卢鱼,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卢鱼虽常年在外干活,却因四季不□□身体,皮肤在布料的保护下依旧水嫩白皙,完美的身体正因屋内的水雾渲染的朦胧诱人。   黑如墨的发丝邋遢地挽着,有一丝还沾着水珠儿,在卢鱼转身之际白水看到卢鱼后颈的那个带着红痂的白字,如同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此刻正在妖冶地绽放着,吸引着他去采摘。   白水感觉到自己下身的异常,平息了好一会儿,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见了卢鱼的声音。   “白水,我,我洗好了。”卢鱼几乎颤着声来说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让白水这般透彻的看,就连双手都在抖着。   “我帮你把水倒了。”白水用手糊了一把自己的脸,装作平常模样那般,走到卢鱼身边去抬木桶。   却怎料卢鱼就像一条蛇那样从后面缠住了白水,一直打着卢鱼主意的白水,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这次轮到他颤抖了,“卢,卢鱼,怎么了?”   “白水你喜欢我吗?”卢鱼心里有些不自信地说着。   “你看不出来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过日子。”   “那你怎么。。。”   “嗯?”白水听着卢鱼欲言又止的言语,用着极其温和且低沉的语调追问着,“我怎么?”   “你怎么不和我好呢。”卢鱼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都已经红透了,还好此时自己的脸正贴着白水的后背,白水看不见。   白水怎么想也想不到,卢鱼会这样问自己,一时间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怕你受伤。”   “我不怕,不怕受伤,你和我好吧!”卢鱼最害怕的是白水不要自己。   这样赤-裸-裸的求-欢,换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不会再隐忍下去,白水也是同样,转过身便将仍旧□□的卢鱼,抱进了怀里,带着冷气的嘴唇不断在卢鱼雪白的颈项处流连,舔舐,宛如吸血鬼在引诱他的猎物。   感受怀里的人一阵颤抖,方将人抱到了里屋的火炕上,扯开一床被子,披在了卢鱼的身上,将卢鱼跨坐在自己的身上,白水将嘴唇凑到卢鱼有些红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引诱着卢鱼。   不知为何,今晚的卢鱼格外火热,不满足于白水的亲吻,开始伸出舌头挑逗着白水的嘴唇,二人心照不宣地张开了嘴巴,亲吻声啧啧作响。   一吻作罢,卢鱼开始颤抖着小手去解白水的衣服,却被白水按住了手,“卢鱼,你知道吗?今夜如果做下去,你以后就只能是我的。”   “嗯,我知道。”卢鱼比白水还要饥色地解着白水的衣服,直到二人□□相拥。   “唔。”卢鱼的一声呜咽,要比窗外的禽鸟更具杀伤力地叫醒了一直从身后抱住卢鱼的白水。   两个人一直是□□相拥,白水的胸膛一直贴着卢鱼的后背,卢鱼的一丝丝的呼吸,白水都感受的深切。   如今更是因卢鱼的那一声轻吟,将白水叫醒,白水看着浑身布满他昨夜留下痕迹的身体,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气,又想做了,没尝过的时候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但当他尝过这其中的滋味时,当真是再也控制不住。   想着昨晚是卢鱼的第一次,白水还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他与卢鱼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从明月高悬到朝阳初露,白水知道这其中最辛苦的是卢鱼,想到这里,悄悄伸出手,带着爱抚一样轻探着卢鱼的白净额头,卢鱼没有发烧,白水适才放下心来。   卢鱼睡得熟,白水穿好衣服,便去了厨房,给自家火炉添了添柴火,争取让自家的大火炕再热一热,让卢鱼多睡一会儿。   如今的时段,秋枣甚是新鲜,这荆川虽穷乡僻壤但胜在物产丰富,秋天早上上山砍柴之际,顺手打下一地枣子,煮粥,泡水都是绝佳。   见红豆泡得差不多了,白水抓了一把前阵子在山上打来的枣子,与红豆一同放进砂锅,红豆,枣子补血益气,白水这顿早饭就是想着如何给卢鱼滋补,他绝对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让卢鱼瘦了下来。   白水在客厅转了几圈也没听到卢鱼的声音,肯定是昨天累坏了,白水寻思着这粥越煮越烂,吃着也好,反而是自家用来烧火的木柴紧缺起来,倒不如利用这个空档去山上砍些柴回来,等卢鱼醒了他正好也回来了,如今的白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无时无刻地与卢鱼黏在一起。   “米婶子?这么早吃过饭没啊!”正欲拿着砍刀出门的白水,恰巧一开门便迎上了刚要抬手敲门的米氏,惊讶之余不忘礼遇。   “吃过了,我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关于卢鱼的。”米婶子朝门外四下看了看,一溜烟儿地钻进了白家院子。   在米氏的示意下白水关了大门,如今见米氏这慌张的神色,白水不免心生狐疑,这荆川又出什么大事件了?米氏向来万事通,听她的话是找自己,而且又是与卢鱼有关。“米婶子,卢鱼还在睡,可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米婶子破天荒地惊讶了一番,嘴里咕哝着,“咋还睡呢?卢鱼跟你还真是享了不少福,奈何他的娘亲是吃黄连的命哟。”   “卢鱼的娘亲怎么了?”白水对顾氏印象还算不错,这厢一听也跟着挂心起来。   米氏摇摇头,带着皱纹的脸无比严肃,嘴角下垂,自说自话地讲着,“倒不是她,是她当家的,前几天王招娣带着钱老太太去卢二家闹,不晓得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儿,把卢二当场气厥过去了呀。”只见米氏长吁一口气,又说着,“到现在还没起来,连翻身都不曾有过,怕是气出邪症了!”   白水在米氏的科普下,了解了米氏口中的邪症,当地老说法,就是救治不好的病症,只能用亲生儿子的少量血液和七味补药一同煎下,口服三日,便能全部治愈,且这邪症颇为神奇,就像那卤水点豆腐那般,只要食进亲儿血液就会立马见效。   “那找他大儿子卢朝阳不就行了。”白水此刻的脸冷静得很,他生怕谁提出要卢鱼的血,忙不迭的把这事儿往外推。   米氏也看得出白水脸上的不满,连忙解释,“这卢朝阳不是去了京城,我来这不是劝你家卢鱼献血的,我是让你提防着点,别让老卢家的人找卢鱼,卢鱼这孩子向来温驯善良,更何况他最心疼他娘亲,我这边一听,就立马来报信了。”   “哎,这难办,我能不让他出去吗?”白水坐在自家石凳上,看着夹竹桃树仍旧青绿的树叶,那叶子的脉络错综复杂,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那还不好办,你看你家卢鱼现在睡得,你咋让他这么睡得,就再干一回。”米氏见白水的脸因为自己的建议,略有松动,复又提议,“不行就给他吃点蒙汗药,睡过这几天就行,管他卢二活不活呢!”   白水没有听到米氏后面所说的话,大脑里不停重复着米氏刚才最先说的那句话,难道真要再干一回?一回够吗?   “换我是你这几天就把这卢鱼盯住了。”米氏声音压低,说话带着一股子狠厉。   “也不一定,毕竟他们都和卢鱼撇清关系了不是。”白水这句话说出来像是对米氏说的,实则是在对自己说,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这种事情不要来到。   “那可不好说,我可听说了,这王招娣张罗着找你家卢鱼呢,说是不是亲生的,如今通过这血一试便知,这狗娘们儿!”米氏朝着空气轻唾了一口,像是说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白水送走了米氏后,卢鱼便穿好衣服走出了里屋,一如往常的模样,要去挑水,白水见了连忙抢下了刚扛在卢鱼身上的扁担,说话的口气很是关切,“我都打好了,你就别出去了。” 第27章   卢鱼点点头, 却不敢看白水的脸,只要一看到白水的脸,他的心就狂跳个不停, 并且想到昨夜的种种甜蜜, 这和赵束之前教导的“技术”并不一样,据赵束所说, 这男人和男人的第一次都是痛苦的,为什么他昨晚那么舒服?果然赵束还是不靠谱的。   “你这里还好吗?”白水将手附在了卢鱼挺翘的小屁屁上, 隔着棉布同样能感受到那Q弹的手感, 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直到听见卢鱼的小声嘤咛才止住了动作。   卢鱼因白水的动作红了耳朵尖,却仍不忘回答白水的问话,“没事还好。”   “那就好, 我还在担心呢,来快进屋吃饭,外面冷。”   卢鱼看着眼前那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被红豆粥的热气熏红了眼圈, 儿时的他只能在父亲不在的时候能够喝上娘亲做的玉米糊,那热气跟如今的热气一样,让他着迷幸福。   “怎么还不吃?”白水见卢鱼迟迟不肯吃, 便又从自家糖罐子里舀出了一大勺的糖,因自家没有红糖,只能用普通的糖来就味儿。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舍不得吃掉。”   “又犯傻, 快吃,吃完这一碗还有下一碗。”白水笑着轻抚着卢鱼毛茸茸的小脑瓜,嘴角轻启,“吃完了,和我去镇上,我帮他们研究新菜式,弄完陪你在镇上逛逛,买些好吃的,顺便找个客栈,在那住几晚,你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荆川吧?”   刚喝了几口粥的卢鱼,因着白水突如其来的决定,停住了继续进食的动作,将勺子放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问道,“那家怎么办?”   “反正也没养活物,大锁头把门一锁,谁能进来?”白水安慰道,又想起卢鱼护财,眯笑着眼说,“不如你把藏在咱家地窖里的钱罐子拿出来,全部揣怀里。”   “我哪里有这意思,我是说我爹爹真的没事儿吗?”   卢鱼的一句话,让白水脸上的笑意尽除,俊脸带着严肃,眼眸有些清冷,“你都知道了。”   白水的这副模样,卢鱼很清楚,这是白水要发怒的前兆,抓紧了手中的碗,解释道,“你离开房间我就醒了,只是没起来,腰疼,随后就听到你和米婶子的谈话。”   卢鱼看白水迟迟不肯说话,又说道,“我在想,这次我去了是不是就真相大白了?”毕竟这是唯一一次能证明他到底是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的机会,也是拯救自己母亲的唯一方法。   如果他是亲生的,他的娘亲也就不会再受人指点,他也就不用再因内疚而惶惶不得终日。如果当真不是亲生的,那么他便不会再觉得什么不公与磨难,他所受的苦就是赎罪,从此以后与卢家彻底决断,好好与白水过日子。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白水沉声说道,“什么叫真相大白?你觉得你这样做卢家就会感激你吗?”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要谁感激我,毕竟他养了我,先不说对不对我好,至少他没有把我扔出去喂狼。”卢鱼辩解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自家媳妇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夫家完全可以将生下的孩子扔进山里,不管不顾,每次当卢鱼受到伤害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你就是个傻子!卢鱼。”白水很生气,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严厉,“你和我好好生活不好吗?非要管那些事情做什么?”   卢鱼自是知道白水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生气,随着白水说话而渐渐低头,嘴上还是以极低的声音辩驳着,“白水,如果我这次不出场,他们只会越闹越凶,娘的立场会更加糟糕。”   “他们爱闹闹去,我何时怕过他们!”   白水还是第一次见到卢鱼如此坚定决绝,同样也深知卢鱼的这种固执,这是在为自己证明也在解救他的母亲顾氏。   白水深知卢鱼的想法,却久久不想回应,他不想卢鱼再受到莫须有的伤害,但是当他看着卢鱼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时,颇像被一只毛绒的柴犬所注视,心里的坚硬再一次被软化。   “就当我还了他家的恩情,白水。”卢鱼继续乞求着,“我用我的血救活他就当我报恩了,如果没救活也就当这十九年的口粮费,以后也便再无瓜葛。”   万般无奈下白水选择了妥协,他可以硬着心去拒绝任何人,唯独卢鱼不可,他不想看到卢鱼有任何的不顺心和一丝丝为难。   但是这次牵连的事情是关于卢鱼的身体健康的,白水仍是在妥协之余,说出了许多卢鱼应该注意的地方,卢鱼也是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地应下了。   时间隔了两天,白水仍是没有等到卢家人的到来,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放松下来,脸上不再是冷峻,对卢鱼也有了和煦的微笑,甚至要比以往更疼卢鱼。   “晚上想吃什么?”白水见卢鱼在雕刻木雕,悄悄从卢鱼的后背拥住了他,感受到怀里的人一时间的怔愣,空档间照着卢鱼的白嫩嫩的脸颊就咬了一口。   卢鱼总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白水的突然袭击,但每次心还是跳个不停,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随便。”后又感觉自己的回答过于简单,又补了一句,“你做什么都好吃。”   白水满足于卢鱼此刻的状态,嘴角上扬,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嗯,那就听我的,给你熬一锅鸡汤喝吧,给你补一补!”   初尝禁果的白水,对于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绝对失望了。每到晚上睡前洗漱时,都会提醒自己,不要乱来,可是就当他面对毫无防备,满脸呆萌的卢鱼时,已经差不多熄火的欲望又一次重燃起来,以至于最近他们每晚都是在小红心的氛围中度过的。   白水进了厨房,就开始蹲下-身来,打量起之前在集市上买来的老母鸡,通体土黄色,身体浑圆的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那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是炯炯有神,在与他对视的时候也毫不示弱,颇有大将之风。   当初买下这只母鸡的时候,白水就想着如何能将这道食材发挥出最好的味道,奈何在卢鱼在自己挥刀杀鸡的时候千般阻止,非说这母鸡能下蛋,要留下来,白水只能作罢。   如今再一次动了杀机的白水,拿起菜板上的黑铁菜刀,一步步朝着鸡笼走去,老母鸡却依然岿然不动,白水也不管那老母鸡为何不动弹,一个用力钳住了母鸡的脖子,母鸡霎时间发出“咯咯咯”的沙哑惨叫声,还有那不断飘落在地上的鸡毛。   执着于烹饪食物的白水没有理会老母鸡的惨叫,一个用力将老母鸡从它的鸡窝中分离出来,白水再看向鸡窝的时候,却被鸡窝里明晃晃的鸡蛋夺走了注意力,没想到真的下蛋了。   白水傻笑了两声,一手拿着鸡,一手拿着鸡蛋,笑呵呵地走出厨房,当做新鲜事一般,急着要与卢鱼分享。   “卢鱼!你看,这老母鸡当真。。。”白水这边话未说完,便看见内堂里坐着的顾氏和卢文月。   卢文月先于顾氏开口说道,“白大哥,对不起,我们总给你添麻烦,但这次真的要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说到这,卢文月径自的嚎哭起来,顾氏见了没有过多说话,仅用粗粝的手指擦了擦卢文月满脸是泪水的脸,遂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白水,“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和卢鱼的生活,我欠卢鱼太多了,如今还来为难他,别人都说他不是二哥的亲生儿子,但我这个做娘的怎能不知?能救二哥的只有卢鱼了!”   顾氏看白水没有说话,继续转头对卢鱼闷声说道,“你大哥从京城回来也来不及,你爹爹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卢鱼看着顾氏红肿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娘。”这一声像是安慰似是心疼。   “白公子,我知道卢鱼是卖给你的,我们求他做事要征得你的同意,事到如今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们接近卢鱼,也请你网开一面,救救他的爹爹。”   顾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情绪激动地抓住了白水的手,随后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卢鱼说道,“卢鱼就算你爹爹再不好,他也是你爹爹,是娘的丈夫,娘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你的爹爹了!”   “娘,你快起来,我跟你去,我去,娘,你快起来。”卢鱼哭红了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却仍旧不停地将顾氏从地上拉起来。   白水看到这一步,心里是一种无可言说的酸涩感,他可悲着,是对卢鱼的泪水还有顾氏的苦情,他想对卢鱼说“去吧!”却又无法开口,他把卢鱼当做自己的心头肉,然而对面那些可怜人却要榨干他心头肉的血,他就算再可怜顾氏也还是无法开口,纵使他知道这一次卢鱼是非去不可的。   “白水。”卢鱼圆润的双眸,此刻在烛火的照应下越发闪亮,嘴里也想要说很多话,却只是叫了白水的名字。   白水当然知道卢鱼这一声是代表什么,他很无奈地摆摆手,随后说了一句,“走吧,晚上冷,你多添些衣服。”   “娘亲,白大哥同意了,白大哥是好人,娘亲!”卢文月笑着的脸却满是泪水,哽咽着。   白水与卢鱼来到卢二家的茅草房时,已经是夜半玄月当空,秋虫在这样悲伤的夜晚也选择无言,独属于秋季夜晚的冷涩秋风,顽皮地肆虐着,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人的衣服里。   白水看着跟自己之前住的茅草屋有一拼的宅子,牵着卢鱼的手,脚步沉重。   不仅是自己面色穆然,如今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活泛的神色,这一次卢二的病貌似真的很严重,十里乡亲的家主都在,甚至他们荆川的村长顾铁成。   顾铁成见卢鱼和白水进了屋,用着沉重却异常洪亮的声音慨叹着,“这就是仁义啊!你们卢家怎么对待人卢鱼的,你瞧瞧人家卢鱼又是怎么待你们的,卢鱼始终是流着我们顾家的仁义之血,从这以后,你们谁若是再欺负卢鱼,我顾铁成第一个翻脸!”   “哎,村长这话不能这么早就撂下来,万一这卢鱼的血救不了卢二,不是卢家的种,可真是乐子了!”在一旁打着哈欠的王招娣,嗤笑着,看着卢鱼更是像看着笑话一样。   “你还有脸说,大伯母,如果不是你撒泼,我爹爹能被气出邪症吗?”卢文月冲上前就要与王招娣厮打,无奈被顾氏及时拉住。   “谁知道,你爹爹气量这么小,不会赚钱,倒是挺会生气的。”王招娣对卢文月的愤怒不以为然。   “休要在这丢人现眼,王招娣。”顾铁成稍有发怒的架势,对着王招娣怒目而视。   白水对于王招娣不是一般的厌恶,再看看一旁快要睡着的钱氏,更是觉得恶心,自己的二儿子如今卧在病榻,她却还能睡着。   “卢鱼,我们走,这烂事管它干嘛。”白水面带不屑,拽着卢鱼转身就要走。   “就适可而止吧,我们家并不欠你们的!王招娣。”顾氏终于爆发,她从心底就想着救活自己的丈夫,可谁又知道,这王招娣这般不讲人情,想着往日对王招娣的种种忍让,还有对卢鱼的种种伤害,顾氏不想再忍让了。   面对突然爆发的顾氏,王招娣选择了闭嘴,却依旧笑着看戏。   当白水透过人群看到躺在床上如死尸的卢二时,不禁倒吸一口气,那灰败的肤色和无血色的嘴唇,干枯着好像行之将木的死人,如若不是,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惨痛的吼叫,以及在床上疼得满床打滚,白水当真以为卢二已经死了。   卢鱼在众人的注视下,以及郎中的指导下,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霎时间血液如不断流的泉水,涌进了漆黑的碗里,与那诡谲的黑色混在一起,看着颇为渗人。   “疼吗?”白水就站在卢鱼坐在来的椅子前,时不时给卢鱼擦汗,见卢鱼摇摇头,却仍是不放心地追问郎中,“先生,可是够了?”   这郎中之前医治过白水,与米氏一家是老交情,早在他来到卢二家前,米氏便叮嘱过他,照顾好面前的卢鱼,郎中自是不会浪费一滴血,见白水这边急了,也便开始帮卢鱼止血,对着白水一众说道,“我要煮药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这半宿都熬了,马上亮天了,我们不休息了,我就要看看这卢二喝了外姓人的血会怎样。”王招娣先于所有人说道,还不忘看向在一旁一直心疼卢鱼的白水,这书生是傻了吧,心疼个男的,正欲继续看时,却不巧对上了白水冰冷的目光,一个激灵过后,便消停了,脑海里不停回想着白水那宛如杀人的冰冷眼神。   郎中端出已经与补药混在一起的,暗红色血药的时候,众人再一次从昏昏欲睡中解救出来。与众人不同的是白水,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打过瞌睡,一直盯着坐在身边的卢鱼,并时不时地照料卢鱼绑着药布的手臂,生怕卢鱼因为打瞌睡而碰到手臂。   “这邪症最怕的就是亲子之血,你们且看。”郎中颤颤巍巍在卢文月的帮助下,给仿佛已经长在床上的卢二喝下了由卢鱼的血炼就的血药。   众人的视线全部放在卢二不停吮吸血药的喉咙上,那喝药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异常渗人,毕竟那碗里是一个活人的鲜血。   卢二喝过后,卢文月和顾氏便又将卢二卧倒在病榻中,任谁也没想到这药效来得这么快,卢二竟然睁开了双眼,嘴里开开和和,唯就是发不出声音。   “爹爹,你醒了!是二哥的血救了你!”卢文月因卢二睁开眼睛的动作,喜极而泣。   “你爹爹可是要说什么?”顾氏走上前,俯下身子仔细去听。   “不要了,我不要再喝了。”卢二断断续续的声音依旧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卢二自打喝了用卢鱼的血炼就而成的血药之后,便开始清醒过来,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而说得最多的,莫过于就是不要再喝卢鱼的血。   这明眼人都已经明白了,邪症唯有亲子之血才可救治,如今这卢二自打喝了卢鱼的血就开始能够动弹,这其中的种种大家已然心知肚明,卢鱼就是卢二的亲生骨肉。   在荆川流传了十九年的笑话,终于不再是一则任人耻笑的话柄,而是一颗足以令人缄默的催-泪-弹。   不少人低下头,开始反思自己曾经参与一起排挤卢鱼和顾氏母子的行为,在事情没有证实之前听信谣言,加害百口莫辩的受害者,这种行为无异于土匪,甚至比土匪还要可怕。   这边听着卢二虚弱声音的王招娣按耐不住了,脸上带着不耐烦与莫名的挫败,她这次失算了,这卢鱼是卢二的种已经得到证实,那以后在钱氏那里就很难再拿着这话柄去讥讽顾氏。   思及此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烦躁,且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这不都证明卢鱼是你的亲儿了,你怎么不喝了?难道一心想死,不想孝敬娘亲了?”   “正是我的亲儿我才不能再喝他的血,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卢二躺在床上,拼命地想要起来去寻卢鱼的踪影,无可奈何的是身子就是起不来,最后用尽全力地对着一旁的王招娣嘶吼着,“你以后休要拿娘来吓唬我们,我们家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这次竟然还企图,要我们家唯一的口粮,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爹爹,你别再生气了!”卢文月跪坐在地,不停握着卢二的手乞求着,尔后站起来转过身去,冲着王招娣大吼大叫,“你滚出我们家,如果不是你,二哥不会受这么多苦,你一句话毁了我二哥的一生,如今你还要毁掉爹爹,你滚啊!”   卢文月已然没了平日里善良温婉的一面,如今的她在众人的阻止下,仍旧凭借蛮力抓住了王招娣的头,她奋力的殴打着,就算陆莲花和卢大虎前来阻止她也没有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头发。   “哎呀!杀人了!这卢二家的女儿是个疯子哟。”王招娣被抓住了头却还在往卢文月身上泼脏水,她这顿打也不能白挨,她一定要让卢文月这凶悍的名声传出去,让她变个老姑娘!   白水这厢看不下去了,与卢鱼一同上前阻止文月,卢鱼负责从后面抱住文月,而白水则负责将文月的手打开。   “文月乖,不要理她,她不配你这样。”白水捉住文月死死抓着王招娣头发的手,用力将手与王招娣的头分离开来,许是自己对王招娣的怨恨,他见文月的手打不开,便又顺着文月的力气,活活将王招娣的一大撮头发拽了下来。   顿时便听到王招娣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村长你要为小妇人做主哟,这卢文月怕是疯了,我的头发都被她拽下来了。”   顾铁成本来就对王招娣没有好感,若不是自家妻子是王招娣的发小,他当真懒得管理这王招娣,如今再看看自己的妹妹,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冤枉,心如刀绞。   看着如今涕泪满面的王招娣,投了一记厌恶的眼神,便说道,“做长辈的岂能和小孩儿一般计较,况且也是你欺人太甚!你这点痛就知道嚷嚷,这么多年卢鱼和我妹妹遭受了什么你可知道?”   顾铁成的脸是越来越严肃,一直默不作声的卢大见事态不好,便将刚刚被吵醒的钱氏搀扶起来,赔笑着对顾铁成说道,“村长,这事情已然过去,我们提它,不就是耽误感情了,贱内读书少不懂事,望您多担待。”   “村长啊,就当给老身一个面子,不要再追究了,卢鱼是咱家亲孙,老身很高兴,是老身冤枉媳妇了!”顾氏低下头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便带着卢大一家离开卢二家。   围观的人见卢大一家离开了,想着耍猴的没了,便也跟着散去回家补眠,留下白水和卢鱼,还有村长顾铁成与老郎中。   顾铁成看看外面泛白的天,望着不停在自家妹妹怀里哭的文月,上前半蹲着安慰道,“可有受伤?”   文月摇摇头,没再多说话,顾铁成见了也没怪罪,反而以一种极其骄傲的口气说道,“我的外甥女不像卢家的人,这么有血性,舅舅为你自豪!”   说完便站起身冲着身后的卢鱼微笑道,“卢鱼啊!累了就和白水回去歇息吧,这里我和你娘亲看着。”   卢鱼听了转头看向白水正欲说话,却因卢二嘶哑的嗓音,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一时间的无言。   “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卢二在顾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倚在病榻上,看了一眼卢鱼,顿时泪眼婆娑,“我以为我戴了十九年的绿帽子,却不想是我自己听信谗言,害了至亲之人。”   “哎,卢二这事情就当过去了,你就好好待我的妹子和我的外甥,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强!”   顾铁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妹妹顾氏是个倔强又温情的人,在众人舆论下和卢家上下的白眼中,她都未曾退缩,如今终是苦尽甘来,他自然是不能责备卢二,怎么说卢二也是自己妹妹倾注一生青春的男人。   “可是我当真对不起卢鱼和他娘!”   卢二纵使虚弱,可是哭嚎的声音却异常响亮,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他说了很多声对不起,却不敢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卢鱼和白水。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管怎样道歉,都无法弥补卢鱼这十九个年头里所遭受的白眼与伤痛,而且这样的痛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所给予的。   “病人情绪莫要激动。”一直为做声的老郎中发了话,眯着眼在人群中寻到了卢鱼的身影,淡定说道,“卢鱼你再给我放半碗血,我就能将你爹爹治好了,不需要三天。”   卢鱼听了点点头,见白水一直护着自己绑着药布的手臂,对白水扯了扯嘴角笑着不说话。   伸出另外一只没有伤口的手臂,冲卢二以及卢家上下痛快说道,“来吧!就当用我的血来还了你的生育之恩,以后再无瓜葛。”   “郎中先生,我夫郎他刚才都放了半碗,怎么又要半碗?”白水不忍卢鱼这样不爱惜身体,忙不迭地追问着,“不是说三天吗?这一天就要我们两次血,我夫郎身体能受的住吗?” 第28章   “你这个小伙子啊, 这么疼夫郎哟,老头儿何时坑害过荆川的百姓?”老郎中笑着捋了捋自己那银白的小胡须,笑着解释道, “这卢二能在吃下血药就清醒过来, 可见邪症并不严重,只要药跟得紧, 第三天不服药都能下地干活咯!”   “那对我夫郎的身体。”   老郎中笑着摆摆手,“这要是换在以前, 卢鱼那麻杆一样的瘦弱身材怕是扛不住, 你看如今这小子被你养得都长高了, 你还怕什么,大不了你多给他做几顿好吃的补补!”   白水做饭好吃并且疼夫郎的事迹,俨然是远近皆知, 就连这老郎中都懂得拿这话柄来打趣白水。   白水见屋内的人都因老郎中的话有了笑模样,也只好作罢,一个不小心便看到了自家傻鱼那红透顶的耳朵尖儿,唔!好想咬下去。   在卢鱼要放血的时候, 卢二还是拒绝着,“要不算了吧,身体再好, 无缘无故地献血,身子也会亏空的。”   当初他厌恶无比的二儿子竟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讽刺,只要他一想起自己曾经是怎样不待见卢鱼的, 他如今就有多愧疚,就连与卢鱼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没事”这声音是卢鱼的,这次卢鱼并没有低头,而是正视着卢二,“郎中都说了没问题,你就用了吧,况且我救你是为了娘亲和妹妹,你能好,她们应该会很开心。”   卢鱼说完便在卢二的制止声中,再一次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不一会儿血液便填了小半碗。   在郎中帮忙包扎好伤口后,白水便带着卢鱼离开了卢二家,出了门白水才知今天的天气是如何的不好。   秋风萧瑟,天空是灰蒙蒙的,时不时刮着冰冷的细雨,不同于春之细雨,秋之细雨仿佛带着刀子,一刀刀划着路上行人的脸。   到了家白水便将自家大门紧紧锁上,生怕再有人来打扰,眼睛不小心触及自家厨房外的鸡笼时,才想起自己昨晚要杀的老母鸡。   开始四下寻找老母鸡的身影,嘴里还轻轻嘟囔着,“这鸡是哪去了?”   “你看那,白水。”顺着卢鱼的指向,白水才发现菜园子里有一处放着干柴的地方,如今已经被那只老母鸡所侵占,那老母鸡双目依旧锐利,纵使在雨中也透露充满着不可描述的王者之气。   白水看着那只被自己想要谋杀好几次的老母鸡,叹了口气,一个小小的跨步,走进自家菜园,没用多久便将这老母鸡捉到。   听到那老母鸡哭嚎的叫声,卢鱼心生不忍地说道,“你还要杀它吗?它可以下蛋的。”   白水听了卢鱼的话,沉默良久,再看看如今仍在自己手里跳跃的生命,摇头说道,“它没逃跑也算与咱家有缘分,不杀了,我给你做别的吃的补身体。”   白水将老母鸡再一次扔回鸡笼里,想着晴天的时候去山上寻点好木料,给这命大的老母鸡建个窝。   吃过早饭后,白水便与卢鱼进了里屋打算补补眠,毕竟一晚上没睡,卢鱼虽然到最后没献多少血,但总归是要好好休养的。   就在卢鱼脱衣服的时候,白水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卢鱼,无视怀里人的惊讶,径自将头颅深深埋在卢鱼的颈项处,以至于说话都带着闷闷的感觉,“太好了,已经得到证实了,你再也不用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渡过一生了!”   白水觉得卢鱼这次倔强坚持的选择也许是对的,这件事解决了,卢鱼的心也就再也不会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所扰乱,也再也不用内疚着面对顾氏。   这件事对卢鱼来说是一种解脱,于白水来讲则是将卢鱼完整地圈养起来的绝佳时机,这条鱼以后脑子里只能有自己。   “嗯,谢谢你白水,支持我这么做,我终于不是父母的障碍了。”卢鱼没有白水想的那么多,如今的他只有对白水的感动以及倾慕,如果不是白水的支持,他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这件事。   卢鱼摆脱了白水的怀抱,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回过身抱住了白水,也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秋末的尾巴,在荆川永远是与汗水和喜悦不可分割的,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荆川百姓们,秋日就是丰收的季节,家家户户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借用着牛车,来进行农忙收割。   说起牛车,那就必须要说如今忙得飞起的白水家了,作为荆川第三户独立拥有牛车的人家,自然抢手的很。   在白水与卢鱼忙完了自家的收成后,白水发现他如今连看一眼自家白哞哞的机会都没有(白哞哞是白水家的牛),每天都会有各色人来借走他的白哞哞,纵使白哞哞比起自己更亲近自家卢鱼,可终归是白家的一员,白水还是蛮心疼如今不得歇息的白哞哞。   这一日,白水帮米氏家忙完了秋收,带着米氏自家酿造的糯米酒,便带着自家白哞哞踏上了回家的路。   “兄弟,咋样,累不?”白水看着如今有些瘦的白哞哞,有些心疼。   “哞哞。”白哞哞好似不领情似的,充满王者之气地甩甩牛尾巴,便走在了白水的前面。   白水一见自家白哞哞不领情的高冷样,收起了心疼,有些怄气地与自家白哞哞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竞走比赛,这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围观,也有人赞叹,年轻就是好,敢和老牛玩体力。   回到家后的白水,满头大汗,自是逃不了卢鱼的追问,无奈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就是某牛不领情,与自家主人玩心计。   卢鱼听了扔下了手里的活计,捧着肚子差点笑出眼泪,同样也不禁感叹着,白水不光有精明锐利的一面,如今这天真灿烂的一面,着实给卢鱼的生活添加了很多喜悦。   “对了,赵束和彩凤刚才来了。”卢鱼将白水拎回来的糯米酒,放进了自家地窖,以其极为平常的口吻和白水絮叨着,“赵束家的彩凤差点没和王招娣吵起来。”   正在喝热茶的白水,挑挑眉,对于这等事情他表示已经习以为常,语气淡定,“早就告诉赵束,莫要与那长舌妇打交道,怎么如今还出了这档子事?”   “这哪是躲得过的,赵束本来要借咱家的哞哞,用来秋收,奈何那日咱们家哞哞被你牵去了米婶子家,他无奈就借了村长舅舅的牛车,这不,牛绳还没捂热乎就被王招娣抢了去。”卢鱼叹了口气,又开始坐在白水的对面雕刻木雕。   白水看了看卢鱼手里的木头疙瘩,复又问道,“赵束家何日秋收?”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因为顾虑着手里的活计,没来得及抬头看白水,依旧认真专注于手里的木头疙瘩,只是低眉接着说道,“赵束说打算今日借舅舅的牛车,进行秋收,但按照王招娣那个性,恐怕过几日都不会给的。”   “那就把咱家白哞哞给赵束牵过去,我顺便帮他们收收粮食。”先不说赵束在以前对卢鱼的照顾,就说说如今这赵束待他和卢鱼如兄弟一般,而且还隔三差五地帮忙清理池塘,这个时候不帮忙倒是显得生疏了。   卢鱼这厢听了白水的话,眼里带着惊讶,在白水看过来的时候,立马恢复平静,声音轻柔带着关切,“你这两天又是忙着家里,又是帮着米婶子的,可别累坏了。”   白水本对卢鱼的关心习以为常,但每每一听到这些关切的话是从那呆鱼嘴里传出来的,白水的心脏仍是不受控制地心悸。   面上冷静,实则内心奔猛澎湃的白水,不吝惜自己的颜值,冲着卢鱼笑了一下,之后又用着小孩子撒娇的语气说道,“累不坏,只要你把对那木雕的认真劲儿,全放在我身上就好。”   卢鱼自然是知道白水的用意,只是眼看着入冬,家里用的吃的都是要钱的,也不能整天靠着白水在一品斋教做菜的钱来度日,他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才行。   “我蒸了紫米饭,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菜。”与白水处久了卢鱼也带着几分机灵,这一次卢鱼更是机智地躲过了白水的话,直接选择转移话题。   每次听到白水的话,卢鱼心里都会想着怎么解释,可是当他一看白水那深情的眼眸时,脑子里的一切说辞都化成了那一声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白水这边也没有为难卢鱼,起身抱住卢鱼的脑袋,“吧唧”地亲了一口,才满意地去了厨房。   许是白水的原因,卢鱼对于吃食上,也开始异常关注,这一次更是放下了手里的木雕,随着白水去厨房,跑前跑后。   “这盆里是什么?”卢鱼指着那盖着黑布的花雕木盆,他不记得白水什么时候弄得这些。   白水这边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算了算时间,刚刚好,便将花雕木盆的那层黑布,尽数摘下,   里面的翠玉色绿豆芽水灵灵地盘踞在深红色的花雕木盆里,在木盆颜色的对比之下,绿豆芽青翠的模样还有充满水分的莹润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着卢鱼不解的眼神,白水解释道,“这是绿豆芽,与韭菜炒了吃正好。”   绿豆芽泡水洗净之后,掐掉芽儿和根部,仅留下中间的嫩梗,炒着吃或是用沸水焯上一遍后,用来拌凉菜均可,香脆的口感,食用过程中既满足了视觉上的享受,口感上也得到了满足。   卢鱼听了白水的解释,还没有收起他那因惊讶,而半开合的嘴巴,嘴里嘟哝着,“我也年年跟着种田,怎么就没发现这种吃法,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白水追问。   卢鱼脸色越发狐疑地说,“我总有一种错觉,咱家最近怎么总是吃韭菜?”   “嗯,你都说是错觉了,一定是错觉,今天吃完这一顿,下一顿我给你去河里抓泥鳅,做泥鳅钻豆腐。”白水见卢鱼点点头,才停止说话。   白水面上依旧平静,内心一直在偷笑,看来不能总用韭菜给自家傻鱼壮阳了,改天去郎中那里觅一本补身体的医术研究研究。   白水发现自家鱼只要吃了韭菜等相关壮阳食物,晚上就会特别配合,而且极度粘人,与平日呆头呆脑的模样完全不同,那种呆萌中带着引诱的模样,只要一想就想快些盼望夜晚的到来。 第29章   这天, 白水带着卢鱼去赵束家帮工,天朗气清,秋风带着凉气, 却胜在阳光普照, 家家户户的菜畦,农田皆是一片金黄, 有人说,各个季节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早在原来的白水, 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当他身临其境在荆川的时候,才有所理解。   “你们来了,这么早, 冷不冷卢鱼?”赵束的妻子彩凤一开门见是白水二人,便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地询问着卢鱼,“吃过早饭没, 卢鱼?”   “吃过了,我家白水说今日来帮你们秋收。”到了屋子里,卢鱼便说明了来意。   听到这里彩凤麦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眉眼中带着惊讶,嘴上温柔地说,“这多麻烦你们。”   “看你说的,怎么说在我没来之前, 卢鱼也是多亏了你们的帮衬,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家来往,怎能这般生疏说麻烦。”白水这边说着,赵束扛着锄头浑身湿哒哒地进了屋。   “你身上怎么湿了?束子。”彩凤接过赵束递过来的锄头,就开始围在赵束身边前前后后地问着。   白水见状也不免心生疑虑,这秋天虽说还没到秋风萧瑟,但也不暖和了,如果说赵束勾搭哪家小汉子又去了河里洗澡,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赵束可是遇到卢大虎了?”卢鱼看到赵束那落汤鸡的模样,第一想法就是赵束又被卢大虎欺负了。   对于卢鱼的问话赵束只是摇摇头,沉默半晌,看了眼卢鱼,又瞟了眼在旁边的白水,接过彩凤端过来的热水,吸溜喝了一口,待身子暖和了些,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人欺负我,就是救了个人。”   “那是好事啊,兄弟,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呢?”白水觉得这事情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哎。”赵束叹了口气,又颇为同情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卢鱼,说道,“是跟你家有关系的,卢鱼,你可要听?”   “我家?”卢鱼一时间懵了,他家不就是和白水的家?他俩不都好好的?   赵束见卢鱼还没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是你娘亲那个家。”   卢鱼适才反应过来,早在那日他用血救好了卢二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忘却在那个家的一切,从他儿时的每一声啼哭,再到后来自己被迫在脖子上烙上白家姓氏时最后掉下来的眼泪,他都选择忘记,他欠卢二的已经用血来偿还。   如今的他只有白水,只有他们共同打造的房子,他的家一直以来就是白家。   白水很满意卢鱼只认与他共同生活的小家,看着卢鱼此刻愣头愣脑的模样,甚是喜爱,如果不是在赵束家他一定会扑倒卢鱼的。   彩凤见卢鱼没有问话,好奇心止不住地开始询问着自家赵束,“文月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那个朝阳,平日里见不到几次,如今几年不见,居然是在河边遇到的。”赵束咕嘟着热水,叹着气,真是造化弄人。   “河边?”卢鱼嘴里犯着嘀咕,自己的大哥朝阳平日里惜时如金,怎么会舍得把时间放在逛河边?   “对,他跳河了。”赵束说这句话时倒是无比痛快。   赵束依稀记得自己今日去地里收割粮食路过河边时的景象,他第一眼见到卢朝阳时差点没认出来,毕竟他之前见到朝阳时,是在他与彩凤成亲的酒宴上,如今也是时隔许多光景。   赵束见朝阳身着素衣,在河边来来回回游荡着,就好像丢了魂儿的木偶,虽然想着快些回家,但内心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朝阳,便停下了脚步,转而朝着河边走去。   这赵束还没走到河边,就听到“噗通”一声物体落水的巨响,赵束再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扔下手里的锄头,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水,将因吞了水而昏倒的卢朝阳拖上了岸。   赵束将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全部讲给了白水和卢鱼,安抚着如今还有些慌乱跳动的心,“我把他送回卢家就回来了。”   “可有大碍?”卢鱼说不关心自家大哥那是假的,毕竟自家大哥在自己小的时候就非常照顾自己,经常给哭鼻子的自己留甜果子,和一些他经常吃不到的好吃的。   “就呛了几口水而已,但因那朝阳平日不出来锻炼,身子骨差了些,一时昏了过去。”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白水听了半天,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记得之前卢朝阳不是风光的与书院的先生一起去京城长见识?怎么回来了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赵束任由一旁的彩凤帮自己擦头发,复又说道,“我把朝阳送到家时,卢鱼的娘就求着我千万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但凭我与你们的关系,还是想着同你们讲了。”   “要去看看嘛?”白水看得出卢鱼脸上的担忧,只要卢鱼愿意他还是会支持他,与他一同去面对。   只见卢鱼摇摇头,用着极低的音量说着,“没事就好,我们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赵束擦干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与彩凤带着白水和卢鱼去了自家的农田,进行秋收。   忙活了一上午的白水,仍在地里与赵束一同剥玉米,因剥玉米是个累人的活,白水就将卢鱼赶走与彩凤一同回家准备午饭,赵束则去河边打水。   白水将手里的活干完之后,将地上的玉米须放在了一起,准备一同处理掉。   却因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无比熟悉的说话声音,而一时间钻进了赵束邻居家还未来得及收割的玉米地。   “我说二弟你怎么自从病好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硬心肠。”说话的人正是王招娣,而她口中的二弟则是卢鱼刚刚救治好的父亲卢二。   白水透过斑驳的玉米叶看得见卢二那张略带不耐烦的脸,只见卢二不领情似的说道,“适可而止吧,这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二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如今你也知道卢鱼是你的亲生孩儿,怎么不利用这机会好好赚他一笔?”王招娣说到这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奸笑,将手搭在卢二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上,复又说道,“况且这卢鱼的夫君白水,在镇上做着小老板,让他帮衬一下咱家大虎不也是应该的?”   白水不得不佩服这王招娣不要脸的精神,这么坑害卢二,她还好意思现在来求卢二照顾她家那坑儿子,真是世间难有的奇才,思及此,白水更加好奇卢二的态度了。   只见卢二一把甩开了王招娣的手,嘴上说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况且我说的话人家卢鱼也未必听。”   卢二想起那日卢鱼为自己献血时所说的话,从今以后再无瓜葛,这是对他多大的惩罚,以往这个老实孩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置之不理,如今在他已经知道错误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却已经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卢鱼那孩子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你让你婆娘去求求他,这事就都解决了。”王招娣说话的语调越发轻快。   相反的则是卢二那张阴沉沉的脸越发难看,“我们哪有脸去做这事儿,你就断了这念想吧,如今谁也别去打扰卢鱼的生活了。”   卢二欠了卢鱼十九年的父爱,虽然在这么多年没有让卢鱼缺衣少吃,但相比和朝阳、文月,他仍是对卢鱼亏钱了些,让他补偿这十九年的父爱,这卢鱼肯定是不接受的,他卢二如今能做到的就是不再给卢鱼添一丝麻烦,让卢鱼以后的每个十九年都是欢笑相伴。   王招娣这边一看卢二是铁了心的,便搬出自家婆婆钱氏,“二弟,你也是知道的,娘亲最喜欢我们大虎了,我的这个想法也是得到她的首肯,你如今不配合,怕是会让娘亲。。。”   卢二自是知道王招娣的招数,只要他一不听话就会搬出自己的娘亲钱氏,按照以往来讲,他一定会妥协。   可是如今想着那日他患邪症时,是谁雪中送炭,是谁火上浇油后便绝了那样的想法,嘴上冷厉的说,“休要拿娘亲压我,以后我不会再为了娘亲做一丝昧着良心的恶事。”   卢二说完转身就走,王招娣留在原地骂了几句后,便也甩袖离开。   白水见人都走了,便从玉米地里跑了出来,他怎样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么档子事,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开始收拾玉米叶,期间,赵束也拎着水回来了。   收拾了好半天玉米叶的白水一看到卢鱼和彩凤,就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小跑着迎下了卢鱼手里拎着的菜篮子,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笑着问着卢鱼,“做了什么好吃的?”   “彩凤的拿手菜,叫花鸡和白面馒头。”卢鱼看着白水带着汗水的脸,一时间忘了这是在外人面前,直接伸出自己那白花花的小手,去给白水擦汗。   “喂,那边那俩,腻歪人的事儿,回家做去。”赵束一边陪着彩凤在地上铺用来阻隔绿草的餐布,一边不忘挖苦白水和卢鱼。   “赵束是不是嫉妒了?”白水见自家鱼因为赵束的话安静了,白水便坏笑着去打趣赵束。   “就你会乱说,我也是有媳妇的人。”赵束不服输地辩解着。   彩凤则是一如往常那样,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喊着白水和卢鱼,“来,吃饭!”   说到叫化鸡,白水早在以前吃过,但遗憾的是,他自己从未亲手做过,如今一看赵束用手扒开了一层层裹着鸡肉的黄泥,白水顺着吹来的风,嗅到了混着泥土芬芳的鸡肉香味。   因着本土鸡,在泥土与荷叶的包裹下,才进了火炉,以至于烤出来的鸡肉,香气四溢,肉香与泥土荷叶的自然之香,交相融合,碰撞出一种新的香味,叫化鸡的肉不仅芳香扑鼻,且说肉质,入口酥烂香嫩,深受众人喜爱。   “对了,你们猜卢家朝阳寻思跳河是因为什么?”彩凤放下手中的鸡腿,便讲述着方才自己与卢鱼经过别人家农田时听到的话。   听小道消息,前阵子带着卢朝阳上京城长见识的老先生,家里的女儿喜新厌旧,不想与卢朝阳再做交好。   况且,卢朝阳与书院女儿,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说散也就散了,以至于因听闻卢二病重而匆忙回家的卢朝阳,终日郁郁寡欢。   近几日,霜露严重,好在秋收已经完毕,秋霜似雪,白水家的霸气母鸡也有些受不住那刺骨的寒气,一直栖身于白水家的傲娇老牛白哞哞的身边。   闲暇之余,仔细观察,原来自家白哞哞是被迫害的,霸气老母鸡只要一冷,便会用头钻进白哞哞的身子下,只见白哞哞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忍受着老母鸡的各种蹂-躏。   白水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既然想着要收留那只母鸡了,就不能再冷着人家,就在这一日,白水带着卢鱼上了山,给自家老母鸡寻找好的木料打造鸡舍。   上次上山的时候,这山还是一片欣然绿意,如今在这秋风冷霜的侵蚀下,有些树木的枝叶凋零,有的没凋零的树叶,也皆被染上了代表秋天的金黄色。   “白水,你看这木料怎么样?”卢鱼指着身边的栗子树。   白水顺着卢鱼的指向,看着遒劲粗壮的栗子木,打算拿出斧头,砍下枝杈,作为搭建鸡窝的木材原料。   废了很大的劲儿,砍下了木头,正欲同卢鱼一同离开,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刚刚因自己砍伐木材时,摇晃坠落的栗子,顿时心花怒放。 第30章   绿色带着刺的果衣, 包裹着棕红色油亮的栗子,看着油亮的栗子,白水不禁想起了前世, 白母的拿手绝技红酒栗子。   卢鱼见白水看着地上的栗子出神, 想着也许是白水没见过这栗子,上前捡起一个栗子, 拨开绿色果衣,将两个油亮棕红色的栗子放到白水手里, “这东西蒸着吃还可以, 对我来讲跟家里的土豆差不多。”   白水差点忘了, 这里是以蒸煮而闻名的国度,同样他也吃过卢鱼口中所说的吃法,对于卢鱼的解说也是颇为认同。   “捡些回去吧, 我给你做更好吃的栗子。”   将地上的栗子捡的差不多了,白水不太满足栗子的数量,索性举着自己刚刚砍下来的树枝,打着如今挂在树上的栗子。   期间, 白水不仅只收获了栗子,他还打了一些核桃,以及木耳若干, 木耳是新鲜的,需要拿回家晾晒,方便储存。   同时白水也做好了打算,改天去镇上的时候, 就研究一式木耳炒白菜。   说到栗子,吃的时候如何的美味,不做形容,且单说这剥栗子就是一个技术活,先统一去掉绿衣,再着重用手指剥栗子的棕红色硬皮,前面的绿皮好处理,到了这红色的硬皮就着实为难人了。   白水不忍卢鱼剥栗子,伤到了手他会心疼,就想着让卢鱼拿些核桃给米婶子送去。   栗子全部去皮,放进砂锅净煮片刻,之后倒掉已经煮红了的水,换一锅新的水,里面放进少许面碱,进行去涩,反复用碱水煮上三遍,最后将清洗过后的栗子,放进早用糖水熬煮好的汤汁里,因为这里没有红酒,白水用了少量高粱酒,用来提味去涩。   卢鱼回家的时候便嗅到,一股子甜香且诱人的味道,还未来得及关门,就顺着味道一直到了厨房,未发现白水的人影,却发现砂锅里煮的轰轰作响的栗子,他从来不知道这栗子竟然会有这般香味。   “回来了。”白水抱着柴火进了厨房,就看见撅-着屁股,在砂锅前闻味道的卢鱼,嘴角泛甜。   卢鱼看白水走过来,便年糕附体一般黏上白水询问,“这是怎么做的?”   白水笑着将已经煮好了的糖渍栗子放进小碗碟里,用筷子扎了一个吹了吹便送进了卢鱼的嘴里,看着卢鱼陶醉的吃相,心里更欢喜了,跟着问道,“好吃吗?”   卢鱼点点头,笑着答应着,“好吃!”   白水看着卢鱼的吃相更加开心,正欲给卢鱼加餐,就听见庭院里传来紧凑的脚步声。   文月没来得及敲门,直接闯入白水家,对她来讲,当今最重要的就是解救她的大哥卢朝阳。   “快,快,救救我大哥。”文月跑得气喘吁吁,神色慌张。   白水还是第一次见文月这副模样,想着这事情可能很严重,“慢点说,你大哥怎么了?”   “大哥,大哥,他在家里要上吊。”文月边说着边抹眼泪。   要不是她想着给刚被从河边救上来的大哥送煮好的蒲公英水,巧合下发现了正在准备上吊自杀的大哥,恐怕她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大哥了,越想越觉得后怕,眼泪流的越发汹涌。   卢鱼面上带着慌张的神色问到,“文月,娘亲呢?”   “娘亲当时在家,一发现大哥的事情后,便去地上找了爹。”文月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抹着眼泪,“最后爹娘害怕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只能找你们商量了。”   文月传递过来的消息,对白水来讲一时间难以理解,在他之前的了解下,卢朝阳因被书院家的女儿始乱终弃,但应该不至于三番五次地自杀吧?   看着旁边卢鱼一直在询问着文月,白水痛快地说道,“走,去看看。”   这一刚走进荆川唯一的医馆时,白水便听见独属于妇女的闷哭声,想必是顾氏,果不其然看着迎来带着红眼圈的顾氏,白水点点头,便和卢鱼去了医馆里面卢朝阳所处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听见在里面的郎中应了一声,白水便推开门,入目的是躺在床上眼睛死钩钩盯着上面的卢朝阳,嘴唇发白,面色发青看着很是吓人。   从一开始刚进医馆到现在,白水从未发现卢二的身影,心里也猜到了卢二的想法,许是不敢面对卢鱼,才选择回避的。   “大哥?”卢鱼给了白水一个眼神,率先走上前去,试探着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大哥,二哥跟你说话呢,还有白大哥也来了。”文月实在看不下去卢朝阳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上前吼着,“你看咱家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你怎么又这样了?不就是一书院的小姐,你至于茶饭不思,最后还要寻死?”   卢朝阳仍旧不为所动,奈何任谁与他讲话,他都置若罔闻,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让人实在猜不透,也心生怀疑,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可是喜欢那书院家的小姐?”白水与卢鱼换了个座位,他坐在了距离卢朝阳最近的位置,看着卢朝阳脸上那一系列微妙的表情,就在自己说到书院家的大小姐时,卢朝阳紧皱的眉头有一瞬间的松动,复又恢复往常。   白水乘胜追击,“你觉得她会因为你的寻死觅活而选择和你破镜重圆吗?”   “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芙蓉突然不理我的事实。”卢朝阳声音沙哑,说的话就像鞋子踩在砂石上的感觉,粗粝且绝望,“她那日和我说,她的姐姐明珠嫁的好,她若嫁给我会被众人耻笑。”   白水逐渐明白,卢朝阳并不是因为太爱女方而选择求死,而是一种叫做男人脸面的东西在其中作祟,这样想着事情也好解决了些。   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看我们出身农门,而你嘴里的芙蓉呢?”   “她是书院院长的千金小姐。”卢朝阳回答得干净利落。   “大哥,白水说一句难听的,这大户人家最看重的莫过是门当户对。”白水着重咬着最后那四个字,看着卢朝阳瞬间崩溃了脸,遂又说道,“如果大哥,觉得死能解决你的伤痛,那就大错特错了,死只会让别人更加的看不起咱们。”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卢朝阳自动忽略了白水身边的文月和卢鱼,求救似的像白水寻求答案。   这厢白水倒是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地在大脑构思说辞,“如果大哥不喜欢咱们荆川这些农门姑娘,大哥就要靠自己努力向上爬,到那个时候,不仅是芙蓉来找你,恐怕还会有牡丹,百合来找你了。”   卢朝阳听了白水的话,动了动眉毛,抿着嘴唇,眼中再度重燃希望之光,再也不是前几日的死灰沉沉与生无可恋。   喝了一口卢鱼递过来的茶水,紧接着说道,“我只要芙蓉对我刮目相看,至于牡丹和百合我不认识,况且书中有云,君子当弱水三千独取一瓢。”   白水听着卢朝阳的话,笑容僵持在脸上,不知作何反应,他后面所说的牡丹,百合,是用来打比方的,这卢朝阳的脑回路果真清奇。   白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卢朝阳从绝望的泥潭中拖救上岸,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大注意,毕竟早在前世为了经商,他苦修人类心理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技能到了这里竟然也能用得上。   反观顾氏和一直躲在暗处的卢二则不一样了,在如今这两个人心里,白水俨然已经成了他们卢家的救星,先不说早在之前带着卢鱼享了福气,如今更是救自家大儿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白水劝好了卢朝阳之后,便带着卢鱼离开了医馆,他自是知道卢鱼是不想面对卢二的。   “还好大哥没事,不然娘亲一定会很伤心的。”卢鱼与白水并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任由白水牵着他的手,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没有这样的生活。”   “我这不在你身边吗?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陪你面对。”   白水还要说着其他的话,却在路上遇见了米氏。   只听着那米氏的大嗓门儿喊道,“白水,带着卢鱼干啥去了?”   “我们没事溜达溜达。”白水没有把卢朝阳上吊的事情讲给米氏,毕竟书呆子都爱脸面,他能做到的是,伤人的话不从他嘴里流出,至于米氏以后从别人耳朵里听到,也与他白水无关了。   米氏一听白水的话,笑得爽朗,说着,“看来没啥事,走去婶子家,给你俩做顿好吃的,上次帮婶子干活,婶子都没给卢鱼做点可口的拿回去。”   白水与卢鱼对视一眼,便与米氏一同去了刘家。   早在古书上就有记载,菜食何味最胜,且当属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初春的头茬韭菜和秋末的大白菜皆是人间美味。   白菜炒着吃口感清脆,稍微炖着吃则香甜柔嫩,但这些做法仅限于白水在上一世所使用的方式。   如今看着米氏将大白菜,信手一片一片地扒了下来,放在水盆里浸泡,再看另一边帮着扒玉米的卢鱼,白水不由得心生疑问,这白菜和玉米当真能扯到一起?   在一旁叼着烟袋,与卢鱼下棋的刘大伯,不小心捕捉到白水狐疑的神色,许是不知道这菜式的吃法,便在一旁解释着这玉米是如何与白菜凑在一起的。   根据刘大伯的话,是最嫩的白菜叶为衣,玉米去须清洗干净,用擦丝板把玉米擦成细末,放入少许精盐与香料,用来引甜,再用已经被水焯软的白菜,包裹成型,放入蒸笼,静候美味。   吃饭的时候,白水率先接过米氏夹过来的白菜玉米包,在众人的注视下,咬了一口下去,不禁眼前一亮,一种被美味席卷的五官瞬间充满愉悦。   白菜焯水过后变得软弹无比,吃起来也是清甜润口,再加上香甜玉米的陪衬,不失一种自然甜品,比想象中还要好吃。   “一想白水就没吃过,就想着做一顿卢鱼小时候爱吃的,卢鱼小时候帮我干完活都会吵着要吃这个。”米氏又给卢鱼夹了一个,适才开始安静吃饭。   难怪这么甜,原来是卢鱼最爱吃的,甜食控爱吃的东西能不是甜的?只要一想到这白水的胃口更大了,一口气又吃了好几个,惹得一旁刘大伯闷声笑着。   吃完饭,白水看着米氏家的菜园子,白菜的数量并不多,可以数得清棵数,之前他也参观过不少乡亲的菜园子和农田,种白菜的不算特别多,白水心里计算着数量,同时也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做的菜式。   “怎么了?白水。”帮米氏收拾好一切的卢鱼,一走出厨房就看到白水眉头紧蹙的模样。   “你们这虽吃白菜,但好像种的数量不多。”   听着白水的询问,卢鱼还未来得及说,刘大伯便在一边叼着水烟袋,说道,“吃白菜就是为了图个清新,白菜虽好但不如包谷那些粮食抵得住饥饿。”   听了刘大伯的解释,白水才恍然大悟,毕竟居住在荆川里的村民,有些村民的生活水平仍不是特别高,种田主要就是在满足温饱的情况下,再满足味蕾上的需要。   “我想着用着白菜,研究几个新菜式。”白水说话中带着遗憾。   这种遗憾同样传进了刘大伯的耳朵里,看着眉头紧锁的白水,便笑着开口,“想要大数量的话,也不是不可。” 第31章   刘大伯停顿了一下, 猛吸了一口烟袋,复又说道,“我们可以在咱们村和隔壁村统一收白菜。”   刘大伯的这个提议, 使得白水豁然开朗, 在离开之际与刘大伯定下了明日一早去收白菜的约定。   回到家时,已是月朗星稀, 秋风刺骨的夜晚,时不时会传来狼的哀嚎, 与狗的呜咽声。   白水倒完洗澡水后, 关上大门, 急匆匆地钻进了里屋,汲取着扑面而来的温热水汽,还有独属于卢鱼身上的软嫩气息。   “刚洗完澡, 你就出去倒水,冷了?”卢鱼看着直打哆嗦的白水,乖巧地从白水身后抱了上去,以前自己冷了, 白水都会这么做,如今也是时候自己表现一下了。   “我身上有凉气,你还是离我远些。”白水说话的声音比在外面冻着的时候还要哆嗦, 不是冷的,而是被这呆鱼吓得。   白水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平时在接吻或者其他羞羞的事情上,都是白水在引导和诱惑卢鱼, 如今卢鱼这幅模样,真的让白水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   “就是你身上冷,才想为你取暖。”卢鱼声音有些失望,却还是没放开从后面紧抱着白水的手臂。   “这样会冻坏你的,乖。”   白水不忍卢鱼难过,想要妥协,又不忍卢鱼受了凉气,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白水回过身,从正面抱住了卢鱼,哑着嗓音说道,“你等等我脱了衣服,你再帮我暖。”   “嗯。”   白水这边刚要脱衣服,就发现了他人生中最严肃的问题,卢鱼怎么没穿裤子,那虽然穿着外袍,却仍旧裸露在外的两条白嫩嫩的小腿,勾着白水心里的欲火。   “你怎么不穿裤子呢?”   “啊?”卢鱼显然被白水突然提出的问题问懵了,后又不假思索地说着,“我想着反正一会也睡觉了,就不穿了,况且屋子也够暖和。”   白水趴在卢鱼耳朵旁低声说着,“你这是在引我犯罪啊!”   卢鱼总是在无形中把白水勾得五迷三道,如今在夜黑风高的夜里,白水再度化身为狼,开始欺负着不听话的呆鱼。   清晨,白水按照与刘大伯约好的时间,清醒了过来。反观旁边仍睡得香甜的卢鱼,白水嘴角轻轻翘着,忍不住地伸出手指,以极小的力量戳了戳卢鱼软嫩的脸颊,只见卢鱼像小动物似的轻声“呜咽”了一声,推开了白水的手指,嘴里不自觉地喊着白水的名字。   此刻心里异常甜蜜的白水,一不小心发现卢鱼眼睛底下有些发青的眼圈,卢鱼天生肤白,怎么也晒不黑,以至于黑眼圈极易被察觉。   白水看着看着,心里滋生了怜爱的愧疚,想起昨晚缠着卢鱼去做那些羞羞的事情,不让人睡觉,直至天微亮才放卢鱼去休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家了?   白水为了让卢鱼早上好好睡一觉,便放轻了穿衣的动作,但秋天穿的衣服有些厚重,而且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就算再小心一个抖弄衣服的声音都会将人弄醒。   就比如现在,卢鱼睡眼朦胧,脑袋上竖着一撮不安分的呆毛,仔细看眼白处都布满了红血丝,声音不似之前的软糯可人,如今竟带着一种沙哑的性感,“白水,你干什么去?”说完这句话卢鱼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都这么晚了,还没吃早饭呢!”   白水将正要起床穿衣的卢鱼,再度按在床上,嘴唇轻触着卢鱼的额头,说道,“你乖乖躺着吧,我去给你弄早饭。”   一直以来什么活都要抢着做的卢鱼,如今颓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就算有那想干活的心,也没那力气去抢着干活了,浑身上下尤其是小花隐隐作痛,只能辛苦白水了。   早饭熬得小米粥,还有前阵子在山上采来的野菜,用盐和香料腌上些许日子,如今正是食用的最佳时间,野菜的清爽和熬出米油的小米粥是绝佳的搭配。   清粥小菜对于卢鱼如今的身体应该是最好的,白水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不恋战,然而这只是发誓。   白水端着餐食进屋的时候,卢鱼正窝在被窝里看白水平日练字的小册子,里面全都是白水在闲暇时候,用来记录生活的词句,一个粗简的小册子卢鱼看的那般入神,甚至没有察觉白水进屋。   卢鱼喜欢看白水做饭时壮志满满的样子,也喜欢看白水平日练字时无比认真的模样,更喜欢白水看自己时那温柔的神态,白水的一切对于卢鱼来讲都是值得用一生去珍藏的。   白水看卢鱼在火炕上拿着小册子出神,他很想仔细去观察,这条呆鱼能够呆到何时,但想着小米粥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自己一会儿要去收白菜,适才狠下心打断卢鱼说道,“在想什么呢?”   “没,改天,你再教教我写字吧!”   “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写字?”白水仍旧记得,某鱼在自己教导写字的时候打了多久的瞌睡。   看着白水不情愿的表情,卢鱼动了动身子,有些惶急地,光着脚跳下了地,就像最初时那样拽着白水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并保证说,“我这次绝对不睡觉,我要好好学习。”   这样我就能看懂你写的每一句话了。   白水正考虑着要不要答应卢鱼,正当他用眼睛瞥到卢鱼踩在地上那白嫩的双脚时,白水眉头不自觉地紧蹙着,连忙点头,示意答应,说话也带着慌忙的味道,“你怎么光脚站在地上,快去炕上。”   身体在这一个秋天的锻炼下,越发强壮的白水,对于抱着卢鱼抛高高都毫不畏惧,如今更是家常便饭一样,一把抱起卢鱼,将卢鱼抱上了火炕,用被子裹住了卢鱼的身体。   将桌上的小米粥递给了卢鱼,手上也没闲着地开始伸进被子里,帮卢鱼焐脚,一边感受着手里的温暖,一边笑意满满地看着卢鱼吃早饭,等到卢鱼吃完白水才去了厨房草草应付了一口。   “你在家等我回来,地里的活都忙完了,你就别出去了,省着别人让你帮工。”白水在离开之际不忘嘱咐卢鱼。   卢鱼手里握着小册子,点点头,眼睛里尽是不舍,就在他以为白水离开的时候,里屋的门再度被打开,只见白水扒着门框,露着一只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   “怎么了?”卢鱼不解。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午饭自己按时吃。”白水不放心地叮嘱着,就像一个不放心孩子的大人。   “白水?”卢鱼见白水仍没有要走的架势,有些懵。   “我问你,赵束再来找你洗澡你该怎么办?”白水仍旧不放心。   卢鱼不假思索地回答着,“这大冷的天,上哪洗澡。”   这答案,白水貌似不太满意,嘴里带着吃味的口气说着,“那天热你就去咯?是这意思吗?”   “不是的,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以后都不跟其他男人去洗澡了。”卢鱼这句话仍旧是想都没想,就像是本能的一种忠诚。   听到这白水满意地点点头,面上轻松地说,“乖,等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当卢鱼再一次见到扒着门框的白水时,他表示已经习以为常。   “你在家也要穿好裤子哦,不然肚子会疼的,还有穿上鞋子再走路。”   见卢鱼一一应下,白水终于放下心地去找刘大伯,一起去邻村王家村收购秋白菜。   这天气在屋子里观察的时候,艳阳高照,想必是暖和的,但当人一出来,白水才意识到,这天虽然晴空万里,但这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划着路人的耳朵和脸颊。   “这天怕是要入冬咯。”刘大伯帮白水赶着牛车,这俊俏汉子哪里都好,但不会屈驾牲口真是个硬伤。   白水因在一边用手捂着耳朵,对刘大伯的话听得不是特别真切,这天气说句话都有白气了,他懒的开口,只在一边点头应和着。   “回头,我让我家那婆娘,给你做一副手套,一顶皮帽子,我看你不抗冻啊。”刘大伯心里考量着,这白水出身富贵人家,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仍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当真不易,总想着做些事来帮衬一下。   白水一听眼睛都跟着亮了,这天气真要弄一套御寒物件,想到了卢鱼又说道,“能不能叫米婶子也给卢鱼做一套?我们两个大男人当真不太会做这些东西。”白水说到这讪笑着。   刘大伯听了便哈哈大笑,“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不说那婆娘也能做的,别看我家那婆娘粗枝大叶的,但意外地疼爱卢鱼,要不是马驹不喜欢男人,她早就把卢鱼偷回家了。”   话匣子一打开,刘大伯就开始讲着自家妻子米氏,早在卢家孤立卢鱼的时候,就偷偷照顾卢鱼,他也觉得卢鱼这孩子可怜,这一出生就背负着骂名,儿时更是受尽了卢大家的白眼。   白水与刘大伯在谈话中度过了这漫长且冰冷的路途,到了王家村,刘大伯与一些农户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白水挨家挨户大扫荡一样的收购白菜。   “刘大哥,这是谁家的汉子!长得这精神。”一村妇因冻手将双手交叉插在袖管里,头上围着围巾都挡住了嘴巴,却没有挡住那滔滔不绝的大嗓门。   “我家邻居,今年刚搬来荆川。”刘大伯回答痛快。   只见旁边那夫人,又上下打量了白水几眼后就拉着白水到一边说话,“可想娶妻纳妾?我给你介绍介绍?”   还未等白水做表示,刘大伯在一边一听这话便火了起来,“娶你个头,人家有夫郎而且过得好好的,我看你这个婆子捣乱的。”   “哎呀,你生什么气哦,我倒想嫁,不也要看人家小伙儿干不干?我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看你这牛脾气!”   “大娘,我有夫郎,以后也只要那一个,承蒙抬爱。”白水冲着妇人抱了抱拳,言辞拒绝果断,不容人再去掺言。   妇人见没好果子吃了,用眼睛剜了一眼刘大伯,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别听那娘们胡说,就是一瞎配婚的媒婆,在她手上毁了多少对眷侣,她心里还没个数。”   刘大伯吹着胡子,瞪着眼,满脸的不屑,白水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干活。   挨家挨户地搬白菜,直到将牛车塞满,白水才停下来,看着已经快要下沉的日头,白水不禁感慨,这时间是如何的飞速,想着家里还有条鱼在等着自己,不由地劝说刘大伯尽快回村。   牛车比来的时候慢上了许多,一是因为白菜压了重量,二是傍晚地上有了霜冻,走路都有些滑,更别说驾牛车了。   还未走出王家村,白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属于男人低沉的叫骂声。   “那不是王老二吗?还有他的捕快兄弟。”刘大伯完全不惧寒,继续甩鞭前进。   白水在路过的过程中,看着那王老二低着头,任凭那捕快哥哥训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怕是又欺负哪家人了吧,白水顺着捕快指着的方向,看见一旁不停捂脸的女人,心里猜想,许是这王老二欺压了哪家民女。   不巧,那捂脸的民女抬起头,与不远处的白水对视,哭肿的眼睛瞬间有了活泛的神色,不顾众人探究的目光跑上前去,拦住了刘大伯与白水的马车,面上带着试探,侧着头看着白水的脸足足半晌,嘴里轻声喊着,“可是白少爷?” 第32章   白水对于面前拦路的女子并没有太多印象, 依靠着原主的记忆,隐隐约约地才想起这面前的女子曾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你可认识那女子?”刘大伯见白水面带难色,也跟着担忧起来。   白水点点头, 跳下牛车, 复又对面前拦着牛车的女子说道,“我记得, 你是凝香姐。”   拦着牛车的凝香,收起拦路的姿势, 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语气轻松, “我就说嘛,不能认错,虽说少爷比以前高了壮了, 但那张俊俏的脸仍是少有的。”   “凝香姐如今怎么在这?”   白水依靠原主的记忆,记起凝香在这具身体跌进荷花池之后,便销声匿迹,想必这其中必有蹊跷, 就旁敲侧击地打探面前的女子。   凝香因白水的询问,一时间语塞,手指搅弄着垂在肩上的头发, 面带犹疑,最后跪在了白水的牛车前,哭诉着,“少爷, 凝香的命是大夫人救下来的,大夫人曾在弥留之际告诫凝香,要保护少爷,但凝香失约了。”   凝香,依旧记得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她按照福叔的吩咐去给少爷白水送参汤,不巧期间被二夫人叫去整理丝线,她自然知道这是二夫人的日常折磨人的活动,但也终究是无法反抗。   她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成二夫人吩咐的所有任务,于是重新煮了一杯参汤,准备拿到白水的房间,为了节省时间,凝香选择抄小路,尽快让少爷喝到热乎的参汤。   不巧在她刚要路过白宅最大的荷花池时,凝香看到了最为惊人的一幕,当时白水正站在水边寻找着什么,却不料被身后的白玉一掌推下了荷花池里。   凝香被吓得一声惊呼,慌张地跑去找福叔营救白水,那时的她早已暴露了自己,她依稀记得白玉对着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狰狞。   白水听着凝香的回忆,揉揉自己有些冻僵的手,问着凝香,“所以你就被赶出白家了?”   凝香点点头,擦了一把弥留在眼角的泪水,“我曾试着将事实告诉老爷,但老爷认为我是少爷的亲信,这么说只是为了嫁祸给白玉,从那以后,白玉和二夫人没轻折腾我,后来玩够了,就给我喂了蒙汗药,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王老二家的床上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不能不辞而别,福叔说找了你很久。”白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凝香后面的那句话,惊讶地比划着凝香和身后的王老二,“所以,你们?”   “没错,凝香是我为弟弟花贵价买回来的长妻。”   一直在旁边训斥王老二的魁梧男人,走上前对白水点头致意,抱拳说道,“这位就是荆川的白少爷吧,我叫王顺是王老二的哥哥,那日我二弟犯浑多有得罪。”   白水自然知道面前黑壮的魁梧男人,嘴里所说的那事是什么,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无碍的,况且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凝香早在白府时就待我如亲弟弟,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的姐姐,以后莫再让我看见她哭了,不然我会掏出银子将她赎回。”   白水这句话刚说完,就见那之前一直未吭声的村霸王老二,讨饶道,“那你快赎回她吧,我整日被她管得撒泡尿都不敢,你快把她带走吧!”   “王老二,你丢人都丢到哪去了?我就是让你去地里干活,你就偷跑去隔壁村当大王?你说说你都多大了?”凝香一见王老二当着白水的面讲究她,顿时忘了形象,一把揪住了王老二的耳朵。   “姑奶奶,姑奶奶,你别欺负我了,成不?我这亲成的有什么用。”   “快,都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王顺冲着王老二和凝香喊了一嗓子,遂又对白水笑着说道,“真是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到了我弟妹哪是受欺负的命,全村除了我就她能降住这冤家。”   王顺,这个人铜铃眼,厚嘴唇,身材魁梧,整个人许是因在衙门当值的原因,浑身散发着刚正不阿的气息,如今一说话更是掷地有声,让人听了忍不住地去信服。   白水点点头,放心道,“那就好,我姐姐还承蒙您的照顾。”   “客气啥,你叫我弟妹为姐姐,你说我们什么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王顺笑得爽朗,不忘邀约,“不如去我家喝一杯?”   白水看看天色,直接拒绝道,“家里的夫郎怕黑,就不多耽搁了。”   凝香这边见白水要走,直接走上前,眼里略带不舍,“我从小没有家人,把大夫人当成娘亲看待,奈何夫人走得早,咱们白家被奸人霸占,我想带着少爷走,却又无能为力,如今见少爷如此健康地活着,凝香也就放心了,少爷以后有需要凝香的地方尽管吩咐。”   告别了凝香等人,白水坐着刘大伯赶着的牛车踏上了回家路,因夜晚霜寒露重,牛车在山路上行驶的有些慢,期间少不了与刘大伯的交谈。   “以前我以为生活在大宅子里衣食无忧,就没有伤心事,如今看来是错了。”这宅子里的勾心斗角,他今日从那女婢凝香口中得知才有几分领略,如今想想都不禁打个激灵。   “嗯,以前的事我都快忘了,如今就记着在荆川生活的点点滴滴。”   白水很满意如今在荆川生活的日子,惬意悠然不说,最重要的是有卢鱼相伴,如果没有那惹人嫌的王招娣就更好了。   想到了王招娣,白水才想起这王招娣在荆川怎么不见家人?想着想着就开口问道,“王招娣是荆川的人吗?可有家人?”   刘大伯听着白水的话,努努嘴,平静说道,“王招娣是外乡嫁过来的,那乡里有些怪异,不靠种田为生,只靠那蛇发家度日,嫁出去的女人更是不能再回家。”   “蛇?”   “对,蛇胆是一味药材,她们有不外传的捕蛇技巧,也更擅长挖蛇胆,有时候钱不够用了她就会上山捕蛇来缓解困难。”刘大伯的声音顿了顿,又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听我婆娘说的,王招娣从不在明面上做这些事。”   听了刘大伯的话,白水不禁对王招娣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不屑地笑了笑,难怪那么坏呢,合着都敢玩蛇,她还怕谁?   与刘大伯告别后,白水将自家白哞哞赶回了牛棚,将卸下来的车斗停在了院子里,用草席将今日收回来的秋白菜尽数捆盖在车斗上。   许是自己回家发出了声音,白水眼看着自家卢鱼,掌着一个小油灯从屋里跑了出来,黑夜里卢鱼那黑亮的眼睛在油灯的映衬下犹如天上璀璨的星辰。   “可是冷了,手好冰。”   白水任由卢鱼牵着自己的手,后听见卢鱼说道手凉,就抽回被卢鱼那小白手护着的手掌,摸了一把卢鱼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将卢鱼往屋里赶,“这么冷,快回屋吧。”   “火炕我都热好了,你回屋歇歇。”卢鱼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支支吾吾,像是藏着秘密的小孩子,又想着将这秘密告诉他,“我给你准备饭菜了。”   白水说不惊喜那是假的,笑容逐渐放大,跟着卢鱼一起去了厨房。   这一进厨房,白水就被这扑鼻的饭香俘虏了仿佛冬眠了一天的肠胃,肚子开始咕咕叫着,他也不尴尬,一脸幸福地从身后抱住正准备炒菜的卢鱼,声音低沉,夹杂着许多感动,“真好,回家还会有人等着我,还会给我做饭菜。”   这一切都像是白水在前世的梦,曾几何时,他对着流星许愿,他只求一人能够在他不在的时候想着他,在他寒冷的时候给他温暖,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安慰,这一切如今在这里都实现了。   卢鱼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随便便准备了晚饭,白水就变得如此感性,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小绵羊一般任由白水搂抱,也许是今天干活累到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合不合你口味,要不你先看看,不好我再准备新的。”卢鱼顺着白水的动作,打开了锅盖,脸上甚是严肃,一副等待领导视察的模样。   白水放开了卢鱼,便走到砂锅前,看着颗粒晶莹的米饭,眯起俊眸赞叹着,“水分刚刚好,很香嘛,卢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准备抢我饭碗?”   卢鱼不善于开玩笑,更是不懂白水如今所说的话,只明白字面上的含义,脸色异常沉重,“我怎么会抢你的饭碗,我有我的饭碗,你看你的碗我刷的干干净净摆在那呢!”   白水听了挑眉,笑着眨了眨眼,才知道这傻鱼会错了意,于是将错就错,“那可说不定,我那日可见你偷拿我脱下的外衫往自己身上穿呢。”   白水这句话一出来,只见卢鱼那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无所适从地看向别处,心里暗叫不好。   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毛病,只要白水不在就会百无聊赖,总想寻着带有白水气味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安慰自己空缺的心,如今怎么被白水发现了。   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我只是试试你衣服的大小,以后做衣服方便些。”   后来卢鱼又感觉这解释太过于虚假,尔后自暴自弃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不会再做了。”   白水这厢一听,便害怕了,生怕因自己的玩笑把卢鱼弄生疏了,连忙抱住卢鱼,下巴抵在卢鱼的肩上,嘴里诱哄着,“都是逗你的,这家里的一切都随你摆弄,也包括我。”   “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你。”卢鱼心里有了小波动,心脏噗通噗通地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白水听了笑意更浓,将人转过身面对自己,“你有,你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白水低头吻上了卢鱼的唇。 第33章   这一天, 霜降越发浓重,寒气带走了秋天的最后一丝气息,路上水洼开始结成薄薄的一层冰面, 虽然还能踩碎, 但路上的行人已经没了那种闲心,每个人都是疾步于山间小路, 办好事就都忙着回家避寒。   白水早早起来赶着牛车往镇上去,现在处于农闲时段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反而是家家户户冒着的烟囱, 证实了人们的所在。   就在拐出荆川的小路上, 白水发现了一位老熟人,那人正是以前处处为难他们的王招娣,说起王招娣, 近几日消停了很多,不再张牙舞爪地到处引战,许是卢鱼是卢二亲骨肉的事,让她在乡间站不住脚了。   如今与王招娣狭路相逢, 白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因天气原因变成了一缕白雾,正想着如何避开王招娣的骚扰。   却不巧, 他猜中了事情的开头,却没有猜中这事情的结局,白水眼巴巴地看着王招娣,满脸惶恐地没有看见他似的, 抱着一个鼓鼓囊囊还有动感的包裹,抄进了别处的小道。   白水懵了,也庆幸这女人没看见自己,不然肯定会耽误自己去镇上的时间,思及此,便再无疑虑往镇上赶路。   如今的一品斋白水到了,每个人都像对待萧澜那般对待白水,白水将牛车停到门口,进屋吩咐那些人卸白菜。   “萧老板呢?”白水接过掌柜递过来的热茶,左右上下都没寻得萧澜的踪迹,说起萧澜那人虽平时看着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实则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好老板,做起事来也不像有些老板斤斤计较,敢投资也敢赚钱。   这种果敢,不禁总是让白水怀疑萧澜是和他一个地方出来的,但每次对暗号都差强人意,白水只能作罢。   “你可别提少爷了,白老板。”掌柜的叹了口气,复又说道,“少爷近几日奉命与其他富家小姐相亲呢!”   “什么?怎么忽然之间这么急?”   “还不是咱家的大少爷,见少爷最近在白老板的帮助下,这一品斋的门槛都快被各地食客踏平了。”掌柜的说道这里摇摇头,“大少爷这一见小少爷,事业有成,也该是时候成家了,这不折磨的小少爷近几日叫苦不迭哦。”   “哎,也是辛苦他了。”白水也跟着慨叹了几声,他现在无比同情萧澜,因为他深知被迫相亲是多么的难受。   白水这次教厨子做的是白菜炒木耳,掌勺大厨一直以来悟性极佳,也省了白水费劲儿,白水这厢教完,尝了几口厨子的作品后,便满意地想要离开。   白水前脚刚要走,后脚萧澜就从外面带着一个包裹进了屋。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白水笑笑,“怎么样,有看上的女子吗?”   萧澜摆了摆手,失落说道,“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哪有看上的喂,这一个个不是弱不禁风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哈哈,你这么说我越来越感兴趣了,快说说。”这边白水一听萧澜的抱怨,这边也提起了兴致,取消了正要走的决定,与萧澜就近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今天相亲的女子对我说,是因为我开一品斋才对自己产生浓厚兴趣,还把我夸了一遍,说我不仅会经营,还会做菜,并说以后成亲让我每天给她做菜。”说到这萧澜一脸苦瓜相,双手拄着下巴,撇着嘴巴,“我的乖乖,她合着就是找个给她做饭的厨子,况且我哪里会做菜哦,那不都是你做的。”   “做菜这东西你肯学我就肯教。”白水不厌其烦地听着萧澜吐苦水。   萧澜听了白水的话,挑眉浅笑,“你可算了吧,我敢保证你教不会我,想当年我可是换了十个私塾先生的人。”   “再说了我对那女子也没有过多在意,为何为她苦了自己?”萧澜见白水没说话,拿起包裹在白水眼前晃晃,“给你尝尝这个,这东西如今在街上很是流行。”   “这是什么?鱼肉干?”白水接过萧澜递过来的肉干,尝了尝是涂了酱料的风干鱼肉,味道说不上绝味,但口感和回味上可以俘虏人的味蕾好一阵子。   “你看看,你会不会做,咱们也可以把这当道菜。”   听到萧澜这样说,白水遂即摇头否定,“这东西成不了大气候,先不说如今已快入冬,这鱼是越来越难打,就说这鱼肉晾久了就没了鲜味儿,晾得时间过短,又会没有味道,费时费力。”   白水回绝了萧澜后,就去镇上逛了逛,无意间发现一家成衣铺门口挂着的雪白色狐裘,当即就脑补了自家鱼穿上的模样。   卢鱼本身就被白水,养得白白嫩嫩,再有这一件狐裘来做陪衬,简直就是一个小兔子,某人萌心大发,一发不可收拾,一个箭步冲进了成衣铺。   “回来啦?白水?”   白水买完需要的东西,就赶着牛车兴冲冲地回了家,这刚打开自家大门,还没等到卢鱼上前迎接,白水就听到了米氏的声音,那声音在冬天里也绝对够火力。   “米婶子,今儿怎么来了,你怎么不和卢鱼进屋呢?这外面多冷?”白水看着卢鱼冻红的小鼻尖儿,忍不住地想要去关心。   “这不,我带些前些日子在山上摘来的柿子,顺便教卢鱼怎么把这柿子冻上,留着冬天打零吃。”   米氏手上黄澄澄的大柿子,金黄地透亮,在米氏的介绍下,柿子若是冻的好,不仅不酸涩,还会增加甜度。   “来,就这么整的,卢鱼进屋,我教你编大蒜。”米氏教完了卢鱼冻柿子,如今又要教导卢鱼编大蒜。   看来这米氏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白水抱进怀里的包裹,与卢鱼他们一同进了屋。   “打你一进来,我就看你宝贝着那东西,可是买什么好东西了,让我这老太婆开开眼。”   米氏笑着挤弄着眼睛,白水这边也不好拒绝,便打开了自己刚放在火炕上的包裹。   “我的天儿,这要多少银子,你看这狐裘纯一色的白,一个黑点都没有,这冬天穿上可就真的不冷了哟。”米氏眼睛转了转,就问白水,“这是买给卢鱼的?”   白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点头,看着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狐裘的卢鱼,笑着说道,“那当然,这家里除了他,还有谁?”   “卢鱼,你小子好有福气哦,以前遭的罪也算没白遭,你看你夫君对你多好。”米氏眷恋般摸了一把软滑的狐裘,紧接着又说道,“不行,我得让我家你大伯给我上山打个皮毛回来,好歹做个围脖。”   这厢米氏一提山上,白水才把今早在山路遇见王招娣的事情,说给了卢鱼和米氏听。   “我看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就觉得这事情里有蹊跷。”白水自顾自地说着,“按照平日,王招娣早就能发现我来闹事,如今真的想不通。”   米氏听了眉头紧锁,语气严肃,“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前几日村长媳妇儿张氏来找过我,问我做不做零活儿,我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给找的活儿能有好的?再加上那女人那么抠门,到最后给不给咱算账都说不定。”   这村里王招娣和张氏就像双胞胎姐妹似的,谁也离不开谁,既然张氏要做生意,恐怕与王招娣也脱不了干系。   “米婶子,可知道做什么活计?”   卢鱼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如今一看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忙不迭地说道,“这个我知道,他们在做鱼肉干,前两天我还听赵束说,卢大虎如今开始在河里捕鱼,并买了一大-麻袋的盐和调料。”   白水一听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又是鱼肉干,最近这么流行这东西?   “你们不出去是不知道,这钱老太太把那卢大虎夸的哦,说什么她的金孙将来会挣大钱。”米氏自动省略了钱氏诋毁白水和卢鱼的话。   白水甚不在意,卢大家就一外人,他会在乎他们?嘴上飘忽地说着,“这样也好,能赚钱,不省着来烦咱们了?”   “就是的,各家过好各自的小日子。”米氏教会了卢鱼编大蒜后,笑笑便说道,“我也不多坐了,我回家找我家那口子和我上山打猎去。”   送走了米氏,白水利落地将自家大门关了起来,拽着卢鱼进了里屋,将火炕上的狐裘,拿到卢鱼面前,星眸璀璨,就连说话都带着笑意与期待,“快披上试一试。”   卢鱼见白水那一脸兴奋样,也不好拒绝,接过白水递过来的沉甸甸的狐裘,直觉这东西有千斤重,他活了这十九年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有穿狐裘的一天。   狐裘通体雪白,就像是冬日里积攒了多日的厚雪,绵软的触感就像是孩童时代摸到的小动物的毛,毫无瑕疵的皮毛,只有曾经儿时的话本上才有的。   “怎么,不喜欢?”白水见卢鱼一脸舍不得的模样,深知这傻鱼又怀疑人生了,于是乎装作很为难的模样说道,“这花了不少银子,我哪知道你不喜欢,我想着冬天你穿上就不冷了。”   卢鱼最见不得白水伤心难过,这边一见白水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不喜欢,我很喜欢,就是因为很喜欢才舍不得,你也说了这要花很多银子,你想想就穿在我身上,我总感觉有点浪费。”   一猜就是这个原因,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白水算发现了卢鱼的一个坏毛病,那就是自卑,白水知道这是一个人多年形成的性子,不好改正,但他从未放弃。   “傻,这有什么浪费,对于我来说,全天下的人穿了都没你好看。”白水鼓励着卢鱼,卢鱼渐渐开始动作起来。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到哪里都是应验的,白水有些沉迷地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卢鱼,白皙的脸色在狐裘的衬托下更加精致,圆溜溜的黑色眼睛,颤抖的睫毛,好似刚出生的小动物,纯洁不谙世事,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像是装载了世上最甜的蜂蜜,简直要把他萌到流鼻血。   白水大野狼的属性,一下子被这软萌的卢鱼激发出来,一个猛扑,将人扑倒在火炕上,大爪子肆无忌惮地在卢鱼身上来回揉捏。   卢鱼被搞突袭的白水弄的说话带着颤音,祈求着,“白水,嗯,现在天还亮着呢。”   “没事儿门锁着呢。”白水仍旧不管不顾。   直到卢鱼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才收回狼爪,将卢鱼身上早已扒下来的衣服,再度穿上,并用狐裘将卢鱼裹得严严实实。   “走,我给你找好吃的去。”   池塘里的鱼虽然少,但胜在肥美,白水想着给卢鱼做一顿鱼,就带着卢鱼往自家池塘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卢鱼身上的狐裘,当然也有嫉妒不说好话的。   卢鱼自然全数都知道,但考虑到这是白水买给自己的,怎么他也要穿给白水看,秉着这样的心情,卢鱼活得更自在了。   就在他们二人快要到自家池塘的时候,遇见了背着箩筐的卢二和文月,正准备着与文月打声招呼再走,就眼看着不远处的卢朝阳急红了眼睛一般跑向这边。   气喘吁吁说道,“快,快回家,家里出事了!” 第34章   卢朝阳回忆着不久前, 奶奶来家里大闹的场景,以往卢朝阳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书写字,如今听了白水的劝告开始帮助家里干活, 可谁又想到, 活干得好好的,就遇见了自己的恶奶奶来家里撒泼   “我不管, 你们今天就得把钱给我。”钱氏拿着自己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发出规律又让人心悸的声响, “之前让你们提点一下我们大虎, 我那死脑筋的小二哦, 就是不帮我们,如今我们大虎自强自立,自己做起了生意, 怎么的,你们不配合?”   顾氏端着茶水放在了钱氏的手边,低眉轻语,“大虎有出息自然是好的, 我们从心里替大虎高兴。”   “哼,若是真为我们家大虎高兴就拿钱来!”钱氏冷笑着,用眼睛剜了一下顾氏, 复又说道“你说说你哪有招娣半点儿聪明,生的孩子也是歪瓜裂枣,且说那朝阳,整日读书一个呆子似的, 他为家里挣过多少钱?”   “我们哪有余钱给大虎啊,娘亲,媳妇自知不得娘亲的意,但媳妇是媳妇,您的孙儿是孙儿,朝阳也是您的亲孙啊,他还要上学呢。”   顾氏深知钱氏的套路,往日拿着卢鱼不是卢家的种来问难她,如今转移目标,改为自家大儿子不会赚钱了,她这个人懦弱了大半辈子,绝对不能再让这钱氏伤害她的孩子。   “你脑筋不好哦,我先前说什么了,那朝阳是念书的命吗?念了多少年,只见他花钱,不见他往家挣钱,趁早让他下地干活。”   钱氏气得扬起拐杖就要打在顾氏身上,好在卢朝阳忍无可忍地出现,并接住了要打在自己母亲身上的拐杖。   他这么多年只顾着念书,却不知自己母亲所处的环境,还有自己的弟弟是怎样面对这自称是自己奶奶的凶悍老太婆,如今的卢朝阳,仿佛从死亡中觉醒一般。   “奶奶,如果朝阳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卢朝阳用力拽着钱氏的拐杖,“我娘亲再不对,你也不应该打她。”   “唉哟哟,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亲孙,真是不孝敬哦,我管教媳妇他来管教我哦。”钱氏眼睛一转,就丢掉拐杖,跌坐在地,鬼哭狼嚎。   “就算是分家了,我还是小二的娘,是你的奶奶,如今大虎做生意没有本钱,让你们家来接济一下,就这么难?”钱氏干嚎了一通,见没人扶她,自己坐了起来,嘴上阴阴地说着,“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们的道道儿,那白水在镇子一品斋做老板,卢鱼又是你们的亲儿子,他能不拿钱接济你们?”   “娘,你这就想多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在当初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尽冷眼,如今哪有脸再要卢鱼的银钱,只要他能好好生活就行了。”   “你不要,那是你傻,你自己的事儿,如今你若是不给我钱,我就去管卢鱼要,怎么说他也是老卢家的孩子,我就不信他能把老身怎样?”   钱氏因想起卢鱼而无比兴奋的眼,着实吓坏了在一旁的顾氏,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山上看见猎物的灰狼,贪婪又恶心。   顾氏这厢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钱氏的衣裙,声音无比恳切,“娘亲,鱼儿苦了十九年,你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他是个男妻,他生不出子嗣,如今白水宠他爱他,但也架不住你来搅局啊!”   顾氏当真怕了,她深知钱氏的个性,早在分家那年她就察觉到钱氏那对着卢二要钱的眼神,如今如出一辙地要施加在她的儿子上,这若是被钱氏盯上,恐怕就是第二个她们家,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做母亲的心情我都懂,你也体谅我这个做奶奶的心情吧!”钱氏用拐杖挑起顾氏哭着梨花带雨的脸,柔声说着,“你就像以前那样做一个面团儿不就好了,我自然不会再打搅你的孩儿。”   卢朝阳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即将妥协,他奋力喊着,“凭什么我们就要任你欺压,凭什么你说要钱就要钱?”这样太奇怪了,哪有人专门靠着威胁别人来生活的。   钱氏听了没有恼,反而笑得满脸褶子,像是在看这一个傻瓜一样看着卢朝阳,“就凭我生养了你爹,你们就必须养着我到老,朝阳啊,别读书了,一是省钱,二是能清醒清醒你的脑子。”   卢朝阳眼睛慢慢变红,血气上涌,一个健步抓住钱氏的领子就要把她往门外带,却不料被顾氏拦住。   只见顾氏一个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卢朝阳他难以置信,他长这么大哪里挨过打?他想要发火,却发现顾氏满脸泪痕的脸,悲哀的眼,以及不断翕动的嘴形。   卢朝阳明自己娘亲嘴型所代表的语句,明白了之后,装作伤心的样子,转身跑出了家门。   “娘亲,让我上山找爹爹求救,如今碰到了你们。”卢朝阳捂着自己带着巴掌印儿的脸,不忘向卢二求救,“爹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卢朝阳的问题,着实为难了卢二,他在考虑怎样在不拿出冤枉钱的情况下,还不会给卢鱼添麻烦,最后叹口气,安慰着卢朝阳说,“走我们回家。”   卢二在心里已经决定,再一次充当冤大头,把银子掏了,免得自己那掉进钱眼儿的娘亲,来找卢鱼和白水的麻烦。   就在卢二带着文月和朝阳离开的时候,白水开口了,“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白水与卢鱼分开后,跟在卢二身后,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傻到来趟这趟浑水,卢鱼傻,难道他也傻了,算了!只是不想看到卢鱼因担忧母亲顾氏而伤心,傻一下又如何?   白水一行人到达卢二家的时候,仍能听到钱氏喋喋不休地说话声,卢二回头看看白水,白水点点头,表示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难怪招娣说你最近胖了不少,啧啧,看看还真是。”钱氏在一边喝着茶水,嘴里絮絮叨叨,“是不是你那好儿子私自补贴你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有什么好吃的要记得先来孝敬我。”   钱氏见顾氏没有说话,用力敲击了几下地面,惹得顾氏一阵惊慌,直到看到走进堂屋的卢二和儿女们才松懈下来。   “娘,你不要再欺负我媳妇儿了。”卢二一进屋就看到顾氏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闷声说道,“娘以后有什么不满只管找儿子就成,莫要再牵连我的妻儿。”   钱氏显然被卢二的话气得够呛,只见那钱氏,夸张地向后仰去,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只手抚着心脏处,颤颤巍巍地说着,“好你个小二,我含辛茹苦把你和你大哥养大,如今你就这样报答我。”   “娘亲,小二已经尽心尽力地孝顺娘亲,为什么娘亲却变本加厉?”卢二一时间没有忍住,差点忘记了要按照白水交代的那般去做。   “变本加厉?有你这样说母亲的?”钱氏怎样也想不通,素来如面团儿的老二家,怎么如今都变成了硬石头?果真是有钱了,都说有钱人的心都是硬的,于是哭诉道,“好你个小二啊,你的心当真硬,老身就是为了大虎要点儿钱你就这般为难我?”   “娘亲,是你在为难我们,你想想小二自从分家之后哪个月没按时给您赡养费?谁家都是要过日子的,并不是只有大虎需要钱。”卢二说道这与白水对了个眼神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孩儿不孝,没钱再予娘亲。”   一心只想着从卢二家拿钱贴补卢大的钱氏,这厢一听卢二这话说得这般决绝,当众发起怒来,扬起拐杖就一下一下地打在了卢二的身上。   钱氏虽然老了但发起怒来的力气还是不容小觑的,只听那棍棒一声一声地回荡在堂屋里,听得白水的心也跟着抽了起来,但为了按照计划,他还是决定与暗自流泪的朝阳一样选择沉默。   在场的只有顾氏不知这苦肉计的计划,她眼看着卢二的挺直的身体,被钱氏那拐杖打趴在地,这一声声抽打的声音让她不能再软弱下去。   她从刚开始的默默不语,到现在的嘶吼,一个发力冲上了前去,抱住卢二已经被血侵染的后背,冲着钱氏呐喊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我们再有钱也经不住你的纠缠,你今天索性打死我俩吧,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娘亲!”   卢朝阳见事情不好,立马冲上前去拉扯,恰巧这时候文月和卢鱼已经将村长顾铁成和村里祠堂的老人们全部带来。   “这是在干什么?钱老太太。”顾铁成刚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怒气。   他今天正欲寻人下棋,却被赶来求救的卢鱼和文月拦下,听卢鱼的解释才得知是自己的妹妹再度被钱氏为难,想着一个人来管教一个老太太说不过去,弄不好还要惹上一身骚,索性连族里的长老们都带了过来。   钱氏哪里见过这阵仗,一见这么多人围在二儿子家,当场吓得丢掉了自己手里的拐杖,忙不迭地解释道,“正如村长所见,我在教育儿子和儿媳。”   “不是这样的,舅舅,朝阳听得清清楚楚,是奶奶在为难爹爹和娘亲。”卢朝阳按照白水交代好的说辞,声泪俱下。   钱氏这一听毛了,“你个死孩子乱说什么?”   “你不让朝阳念书,说是浪费银钱,那我家银钱给你的宝贝孙子大虎就不是浪费了?”卢朝阳反唇相讥,说罢,转头跪向顾铁成,说道,“舅舅,朝阳自知自己愚笨,但朝阳有一颗向上的心,如果他日金榜题名也是舅舅的荣光,更是咱们荆川的荣光!”卢朝阳一字一句地背诵着白水交代下的台词。   “我们大虎能赚到钱,你这念书只见搭钱进去,不见赚钱哦!”   “容我说一句,搭不搭钱是朝阳家的事,我记得奶奶不是已经和朝阳家分家了?”白水上前说道,“朝阳家按照惯例每月给奶奶赡养费和口粮,从未拖怠,为什么还来要钱。”   白水这句话,让族里的长老们开始有了一点小骚动,每个人都在议论,这钱氏为了钱黑了良心,偏心到要打死自己的二儿子。   “钱老太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的妹夫大病初愈,你就对他棍棒相加,着实有些过分。”更过分的是欺负了他的妹妹顾氏,他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眼把自己的妹妹嫁进这么个火坑里?   钱氏面对这些人的指责与议论,老脸挂不住了,捡起地上的拐杖作势离开,却不料又被白水的话吓得顿住了脚步。 第35章   白水见钱氏打算开溜, 这边也开始用话敲打着顾铁成,“村长,小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顾铁成摆摆手, 示意白水继续。   “每次朝阳家都要按月给钱奶奶赡养费, 但这每次相见都是一场纠纷,就算是亲人感情再好, 也要被这银钱纠纷消磨殆尽。”白水故作为难的姿态,复又说道, “不如我们每月把银钱交给村长, 您觉得如何?”   顾铁成一听原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心里盘算着,这样也许真能帮自家妹妹远离这个恶婆婆,遂又爽快答道, “这样当真不错,就是我忙点,但好在免了你们的纠纷。”   “老身不同意,我以后岂不是看不见我的儿了?”钱氏眼珠一转, 暗叫不好,这每月赡养费就那么一丁点,以后见不到二儿子她还怎么揩油?想到这开始拽出自己怀里的手帕, 哭哭啼啼地说,“老身就这两个孩儿,以后谁养我老?”   “钱奶奶,按理说分家了, 你到谁家去,谁就要养你的,所以这事你应该找卢大伯。”白水说话毫不留情。   “白水所言极是,我和在座的几位长老都认同这个做法。”   “那我以后。”钱氏哭得越来越甚,这钱以后可怎么要?哭得断断续续地说,“我就不能找我家小二了?”   如果换作其他耄耋之年的老人,大家也许会上前安慰,但这个老妖婆,当真没有一个人敢去替她说话,生怕被反咬一口。   “休要这样,钱老太太,你的儿还是你的儿,我曾几何时说过让你与他恩断义绝?”顾铁成用着仅剩无几的耐心劝说着钱氏,“只是以后关于银钱的事,你就找我协调就成了,除了每月的赡养费之外,莫要再为难卢二家。”   钱氏这一听,心想这是当真没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回神儿,脸怎么哭怎么闹都忘记了。   “娘,您这是怎么了?”卢大匆匆从家里赶到卢二家,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母亲跌坐在地,心想是时候好好讹上他们一笔了。   转念间,侧过身去就是对着如今正在治疗伤口的卢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好你个卢二,你竟然这样气娘亲,如今你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哥哥和老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顾铁成看着从一进屋就开始对着卢二破口大骂的卢大,脸上浮现着讥笑,“卢大,你没看见族里的长老都在吗?谁会当着长老的面欺负你的娘亲?反倒是你的好娘亲,将你大病初愈的弟弟打成这副模样,凡事看清楚再说话。”   卢大一听,适才发现坐在暗处的长老们,瞬间蔫了,默不作声地将仍坐在地的钱氏扶了起来,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娘,你也真是的,再疼爱大虎也不能来为难二弟啊,我们回家吧。”   钱氏因卢大的话,瞬间瞪圆了干枯的老花眼,嘴上不让人,手上也不老实,拿起拐杖打得卢大嗷嗷直叫,“好你个大畜生,当初是你让我到这来管小二要钱的,怎么如今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白水看钱氏气得跳脚,开始巴拉巴拉地将以往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冷笑着,狼狈为奸,只因共同利益,如今利益一旦消失,那就是它们互咬的时候。   顾铁成没空看他们在这出洋相,冲着发飙的钱氏和不敢还手的卢大喊了一嗓子,“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有什么扯不清楚的回家说去。”   白水见顾铁成没了耐心,悄悄走上前去,对着顾铁成嘀咕几句,就看顾铁成叫住了,已经快迈出门槛的卢大和钱氏。   “你们且先等等,卢大你还不知道如今我们对于钱老太太赡养费的相关裁决。”   卢大讪笑着,“都是一家人,什么裁决不裁决的,以后我替娘亲到二弟家取。”   “这就不麻烦你再到卢二家来回跑了,今后每月只消去我家取当月的赡养费就成。”   卢大这一听立刻脸就绿了,再看看钱氏那蔫茄子的脸,方得只这老太太这次事情算是搞砸了,早知道就该让招娣出马。   顾铁成这还不算完,想起白水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又说道,“我需要卢大你的保证,以后不能再借由赡养费一事来为难卢二一家,并且要看好你家老太太,每月到我这领钱要签字画押,免得来讹我。”   顾铁成这句话着实让卢大丢了脸面,合着自己的那点小伎俩,瞬间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厢也只好点点头带着自家老母亲灰溜溜地离开了。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卢二对着顾铁成和白水千恩万谢,今日如若不是白水出谋划策,他家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将钱氏总来坑钱的事情圆满解决,同样也少不了顾铁成在一旁的吹胡子瞪眼的实力恐吓,方能将这吸血虫镇住。   “好不容易亲人都聚一起了,不如晚饭留下来一起吃吧?”卢二率先提议,他私心想再好好看看卢鱼。   这个提议一提出来,顾铁成直接摇头,“不了,家里的婆娘在腌制鱼肉干,我不帮忙怕是晚上上不了床的。”   顾铁成转身就欲离开,却忽然回头,神情疑虑地看着白水,那种有话却说不出来的样子,莫名让人心急。   白水见顾铁成这副模样,爽朗一笑,“村长有事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早就听闻你擅长庖厨,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顾铁成此刻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见白水没说话,便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家婆娘以往晾的鱼肉干别提多香了,可就在昨日我闲来无事,见外面进行打霜的鱼肉干看起来不错,索性尝了尝。”   话说到一半的顾铁成又怂了,一直以来威严的老村长,如今就像个受气小老头儿,白水见状,忍住笑意,正色问道,“可是味道变了?”   顾氏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哥哥,就想着尽自己的力来帮助他,“这鱼肉干跟茶干一样,哪个程序稍有不对都不行的,味道就会变的,大哥。”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那鱼肉干的口感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就是闻起来像而已。”顾铁成顿了顿,决定把最丢脸的事情公诸于众,“最重要的是我就吃了一口,那婆娘竟然骂我。”   终于明白顾铁成一直受气模样是什么来头了,合着是偷吃被老婆骂,心里不平衡了,在场的人都上前表示安慰。   奈何顾铁成,又说道,“白水啊,改天我给你偷出一片儿来,你尝尝,我总觉得那味道不像以前的鱼肉干。”   顾铁成见白水答应了自己,适才慌忙赶路回家,仅留下正欲离开的白水和卢鱼。   “你俩留下来吃饭吧,白水,天色还早,在这吃完回家省着做饭了。”   事情忙完过后,顾氏才看到卢鱼身上披着的狐裘,眼睛里闪现一丝惊讶,这白水对自家儿子也太好了吧,好到有点让人担心。   “不了,我们回家还有事呢。”白水拒绝着。   自家鱼从之前就饿着肚子,况且自己也饿着,在这他也不好意思偷吃某鱼,况且他不太愿意让卢鱼与卢二有太多接触,便痛快回绝了。   卢鱼也看出了白水眼里的火热,遂即点点头,“以后再说吧,我们如今还有事,娘亲。”   顾氏见自家儿子也跟着回绝,只能作罢,与卢二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白水牵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这个家,眼泪盈眶,这个孩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诶,二哥,我才发现你现在连狐裘都有了,快来我摸摸。”文月将卢鱼和白水送到门口,适才发现自家二哥身上那霸气侧漏的狐裘。   卢文月这一看卢鱼身上那通体雪白的皮毛,顿时萌心泛滥,想要扑倒卢鱼的身上,好好感受一下温暖,奈何自己扑了个空,看着白水抱着自家二哥,气得嘟起了脸,撅起了嘴巴。   “不行哦,文月,你哥哥只能我来扑倒。”白水偷偷在文月耳边留了这么一句话。   只见文月风中凌乱,她是不是也该找个能扑倒的人了?   与此同时,就在一品斋吃着茶的某个公子哥,一不小心打了个大喷嚏。   白水与卢鱼踏上回家路的时候,俨然日落西山,因着马上快要入冬,白天的天短了许多,这一天还没做什么事就黑了天。   白水倒不恼这样的日子,反而很是满意,白天短了,这不就意味着夜长了?他的幸福日子越来越多了。   唔,要给自家鱼好好补一补了。听说鹿肉也蛮补的,改天去镇上买个十斤。   “冷吗?”路上白水问卢鱼。   卢鱼摇摇头,任由白水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几分,“啊,下雪了白水。”   “真好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最先发现的。”白水脸上洋溢着俊朗的笑脸。   “嗯,以后也要一起度过更多的第一场雪才行。”卢鱼因过于兴奋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生怕自己的幼稚想法被白水笑话,有些蔫巴地低下头。   白水看着在初月映衬下,更加美妙的细雪,还有那傻鱼低沉的黑脑瓜,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卢鱼因白水突然顿住的脚步而迟疑着。   只见白水将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的一声,微笑低头,咬住了卢鱼温软的嘴唇,这个吻没有如以往的激烈,却比以往的效果更甚,撩拨地卢鱼一阵轻哼。   一吻作罢,白水终于舍得说话了,“以后,我会陪你经历很多第一次,比如每年的第一场雨,第一场雪,直到我变老,我们也会一直守在一起。”   白水的承诺换来卢鱼的拥抱,卢鱼将自己的小脑瓜,塞进白水的怀里,因身着狐裘,从远处看就像一只活兔子在白水的胸前蠕动。   “你说的,不能反悔。”   “当然。”   白水见他俩一直站在外面吹雪也不是个事,哄好了卢鱼,便带着卢鱼回家。   每次从卢二家回家,都要经过蓝水河,白水一经过蓝水河就会想起卢鱼那天差点在河边脱光光的事情,越想越生气,便加快了脚步,又哪知两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第36章   “可累死我了, 娘亲,你今晚可得给我蒸一锅肉馒头。”   这声音的主人,如果判断没有错的话, 应该是卢大虎, 从他刚才说的话中,同样可以知道王招娣也在场。   白水对着卢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带着卢鱼悄悄躲进河边的灌木丛中,仔细听着卢大虎与王招娣的对话。   “就知道吃, 干点儿屁大的活还要工钱, 如果不是你, 老娘用得着干这险事儿?”王招娣嘴上不留情地数落着卢大虎,“也不知道你那奶奶帮没帮你要到钱,这样我们也好周转一下。”   “这你就放心吧娘亲, 奶奶只要一哭一闹,我二叔敢不给钱吗?”卢大虎说到这,开始哈哈笑着。   “你个冤家,小点声!别让人发现,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王招娣说完就与卢大虎小跑着离开了河边,适时, 见人走远了白水方带着卢鱼从隐蔽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他们干什么去了?”卢鱼话里带着对王招娣的不满,就知道拿奶奶来压榨他们家,不过这次还好有白水,帮娘亲摆脱了大伯一家。   “不知道, 肯定不是好事儿,最近离他们远一点。”白水摇摇头,因天色太晚,他看不清王招娣怀里抱的是什么,但联想最近的种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王招娣又开始作了。   近几日,天气越来越冷,雪下的也开始有了厚度,白水除了偶尔去镇上,最多的时候就是在家黏着卢鱼。   “唔,你干什么去卢鱼?”刚睡醒的白水,说话带着低沉的闷音。   因卢鱼突然离开,被子里进了一股凉风,白水适才清醒过来,眼瞧着卢鱼就要穿衣服,正欲询问。   视线却不巧落在了卢鱼后背上,雪白的后背还残留着昨日留下的斑驳草莓印儿,令白水清明的眼睛里,欲-火再度燃起。   一个用力,就将正欲穿衣的卢鱼再一次拉回被窝,又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卢鱼因白水的忽然动作,有些震惊,嘴上说的话带着些慌张失措,“我,我看下雪了,去扫雪。”   “哎,这才什么时候,早着呢,再睡会儿。”白水打了个哈欠,复又说道,“一会儿我去扫,你就陪我睡一会儿。”   卢鱼向来对白水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只好乖乖地陪白水躺在一起,奈何从躺在一起之后,白水的爪子就开始不老实。   “白水,别摸了,再摸就。”   卢鱼被白水摸的有些忘情,以至于说话都带着勾人的甜味儿,软糯可人。   白水这一听就更加不受控制,一把扒了卢鱼的裤子,抓住了小小鱼,在卢鱼耳畔低声说,“再来一次,就一次。”   “这,这天刚亮,你就。”这人昨晚不是刚弄完吗?怎么如今又有了?同样是男人为什么自己却没那么威武?   白水舔了舔卢鱼的小耳垂儿,轻笑出声,“没办法啊,只要你一在身边躺着,我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乖,躺好。”   见卢鱼还要说话,白水用唇堵住了卢鱼接下来要说的话,唇瓣相互吸引,辗转之间不愿分开,彼此胶着,彼此眷恋。   轻轻舔舐卢鱼被自己吻的有些红肿的嘴唇,用舌尖勾引着卢鱼轻启薄唇,最后是两个温暖的相遇。   “唔,白,白水,你不说只做一次吗?”卢鱼被白水翻来覆去地啃了又啃,“你,你说话不算话。”   卢鱼与白水刚刚奔赴云端,却发现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体里的某根东西,又硬了起来,卢鱼一时间开始担忧自己的小花,果然白水还是应该忙起来才好,白水不忙那忙的就是他的屁股。   “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卢鱼,你就这样躺着不动就行。”看样子自己做的壮阳食物没问题,可为什么自家傻鱼没有见效果?   说完,白水就又开始自顾自地动了起来,期间卢鱼并没有说话,身体有些颤抖,心细的白水以为卢鱼身体难受了,忙不迭地停下了继续动作的身体。   用手摸了摸卢鱼的额头,带着后悔的语气问道,“难受了?那我不做了。”自己再喜欢卢鱼,也要顾及他的身体。   白水作势要把自己的东西拔出来,奈何这个时候,卢鱼开口了,用手抓着白水的肩膀,眼睛不敢看白水,慢腾腾地说,“别,没难受,只是那里好舒服。”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白水刚要熄火的欲-望,再也不受控制地与卢鱼共赴云雨。   白水终于如愿以偿地将自己的库存子弹全部交托出去,一派神清气爽,相反卢鱼则是棉花糖一样,软绵绵地躺在火炕上,任由白水伺候。   “再来一碗?”白水心情好地坐在椅子上,给正坐在火炕上的卢鱼喂食儿,见卢鱼摇了头,才将饭菜放在桌上,自己吃了起来,“我一会儿去扫雪,你在家睡一会儿,天冷,别偷偷跟着我出去。”   “正是外面冷,我才要跟你出去,这样干活快。”卢鱼完全不考虑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   于白水而言,卢鱼虽然听话,但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地偷偷黏在自己身后,或者就是在屋子里无聊转圈圈。   见卢鱼没答应,白水用手揉着卢鱼的小耳垂儿,宠溺着说道,“你帮我在家做鞋子吧,我脚上的冬天穿着有些冷了。”   卢鱼一听白水这样说,才收起想要跟白水一同出去扫雪的心,扶着腰就开始寻着用来裁剪的工具。   白水这边刚出门,就被强势的冷风呛得想要咳嗦,回头看看温暖的室内,果然不让卢鱼跟来是最好的决策。   天气说冷就冷,白水将手缩进衣袖里,掌着扫帚将自家院落里的积雪全部清除,扫完院子打开了大门,清理门外的雪,平日里这小路还能见到几个人,如今天一冷,小路人烟稀少,只有肆虐的风雪侵扰着白水的耳朵。   里里外外全部打扫干净,白水就想着快些进屋,外面真不是一般的冷,脚现在都有些冻麻了,正欲关进大门的时候,白水发现小路不远处有个人影,移动速度很快,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就好像是个逃荒的,直奔他家跑来。   这离近了一看才看清来的人正是文月,只见那文月棕色的皮毛袄子上,黑色的发髻上全是细小的轻雪。   “文月,怎么选了个下雪日子来?”白水拿着扫帚掸着文月腿上以及鞋子上的雪。   文月一听白水的问话,有些不开心地努努嘴吧,“还不是娘亲,她昨晚上连夜给你和二哥,赶制了几副皮袄手套还有帽子,我说今天下雪呢,她非说正是因为下雪才让我来,怕你俩冻手。”   白水想着那日托米婶子做的两套手套和帽子还放在家里,如今又来了一套,微笑着安慰文月,“别生气了,快进屋暖和暖和,下午留下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了白水的话,文月才有了笑模样,一脸孺子可教也的口气说道,“咱们家就你最识相了,娘亲爹爹什么的都是偷偷想着二哥,都不管我了。”   “好了,快进屋找你哥吧!”   白水关好大门,把文月带进了屋里,也没再出去,接过卢鱼递过来的姜汤。   “哎,你们屋咋那么暖和呢?”文月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暖征服了,怨气一扫而空,坐在白水家的火炕上就不动了,“这就是火炕?咱村里好多都找马驹哥哥给垒呢,我先前就跟娘说了,可娘说今年没余钱,先让大哥上学。”   见文月一脸埋怨,白水笑笑,“你以后可以上我们这来过瘾,然后再回去。”   文月一听忙不迭“切”了一声,然后撅着嘴巴说,“我不了,才不要每天都来看你俩气人。”   一直沉默喝姜汤的卢鱼,这边忍不住笑了出声,对白水说道,“文月可能是想成亲了。”   因被揭短,文月嗖地从火炕上站起来,“二哥,你就会乱说。”她才不会承认很羡慕他俩呢,她将来一定要找个比白大哥还要好的男人。   一下午过得很快,尤其是在三个人猜谜的时间下过得更快,因家里没有像样的娱乐工具,白水唯能充当智囊,给卢鱼和文月出题玩猜谜。   起初,白水还担心,这兄妹二人常年不爱温书,会对猜谜有抵触,哪知是他想错了,只见,文月猜对了直嚷嚷下一道,反观卢鱼也毫不示弱,争着抢答。   白水约摸着也快到了晚饭的时间段,就起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从地窖中拿出他在入冬前,辛苦从自家池塘的泥土里挖出来的老藕,打算做一锅红藕粥。   煮藕粥必不可少的是自家的青铜砂锅,切藕的时候,必须注意要用铜质刀具,不然藕会变色,备上祛芯莲子,红糖,白糖,芝麻和核桃仁,处理好一并放入锅中,慢火煮炖,冬日寒冷天气里来上一大碗,着实暖人身心。   用来做消食的配菜则是,早在秋日白水跟风自制的牛肉干,荆川人对肉干之类的食品,也是颇为情有独钟,什么猪肉脯,鱼肉干,牛肉干,均是冬日下饭菜。   藕粥端出来的时候,成功吸引了正一起看话本的文月和卢鱼,文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利索的从凳子上窜了下来,精准利落。   反倒是卢鱼,虽然面上对白水端来的食物很是有兴致,但稍微一动作,就要缓上一缓,腰部的酥麻感,总在提示着他在上午的时候和白水做了什么。   白水见状,也颇为理解,狗腿似的,把卢鱼半抱着抱到了饭桌前,趁机不忘揩油一把。   “哇!都说我二哥见壮,每天换着法子的吃吃喝喝,换做我也长高了。”文月看着面前的红色藕粥,很是感动。   完全不在意有多烫,急匆匆地往嘴里送,最后只吹气儿,“白大哥,这是怎么做的,这么甜,你是把糖货郎打死了吗?”   白水听了,看了一眼旁边吃得恬然的卢鱼,满足感爆棚,“你二哥喜欢吃甜食,我就多备着点糖。”   “哼,其实我也喜欢吃甜食,嗯怎么办?不想回去了。”文月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夹起一块牛肉干,说道,“我才想起来,前几日我看大伯母王招娣在伙同各家一起去镇上卖秋天的鱼肉干,最近鱼肉干太火了,他们也跟风了。”   “他们爱干嘛,干嘛,咱们过咱们的。”白水不甚在意地答道,“说起这个,我听隔壁米婶子说,你要去镇上?”   文月听白水这么一说,瞬间低下了头,闷闷地喝了一口粥,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第37章   “娘说再过年我就长大了, 该买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了。”   白水看着文月破天荒的大红脸,再看看卢鱼一脸微笑,遂即说道, “你娘让你跟着刘大伯去, 但刘大伯说家有事走不开,便让我去送你。”看着文月好笑的表情又笑着打趣, “顺便帮你找个如意郎君。”   “白,白大哥, 你又乱说话。”文月狠狠地喝了一碗粥, 便不再说话。   文月对于嫁娶还是有些别不过劲儿来, 别人一说就会臊的脸通红,白水与卢鱼对此也是心照不宣,女孩子到了爱害羞的年纪了, 应该表示理解。   第二天,白水和卢鱼再一次见到文月的时候,是顾氏送过来的,只见文月一除往日粗布麻衣的形象, 穿了一件藏蓝色夹袄,脖子上还围着一圈棕褐色的围脖,发髻梳得更加精致, 就连脸上也涂了胭脂水粉。   “喂,你妹妹真的只是去买东西?这么打扮还以为去相亲?”白水偷偷在卢鱼耳边嘀咕着,对于文月的忽然大改变有些懵。   卢鱼这边听了,悄悄点点头, 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担忧,“不知道啊,这文月平时那么邋遢,如今这副模样,咱俩还是盯紧点。”   顾氏仿佛看透了白水与卢鱼的担忧,对着面前的俩大老爷们笑笑,“你们放心,文月只是长大了,我想着给她打扮打扮,去镇上也许真能遇见好的,不能输在最开始的地方。”   于顾氏而言,那就是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打扮必须漂亮,再遇到心仪的人也不尴尬。   文月许是被这三人看得有些烦了,忙不迭地抱怨,“娘,你都把我送来了,还不回家?大哥可还没吃饭呢?”   “好好好,这时候嫌我烦了,当初也不是谁缠着我帮忙打扮的。”顾氏一点也不恼,笑得一脸慈祥,复又对着白水说道,“文月就麻烦你俩了,有不懂事的地方就说她,别惯着她。”   顾氏一别往日苦闷的样子,挺直的背脊,自信的笑容,与白水最初见到顾氏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看着顾氏渐行渐远的背影,白水越来越觉得卢鱼当初救卢二的选择是对的,这个悲伤的女人,从流言中活了过来。   “白水,这外面要下雪啊。”卢鱼从门外看看,因冷气又快速地缩着脖子跑了进屋。   “那就多穿点,不行我带文月去,你留在家里给我做饭。”白水知道卢鱼畏寒,恨不得一冬天都不让卢鱼出去,同样也满足了他那可怕的独占欲。   卢鱼一听,眼睛瞪圆了的看白水,反驳道,“那怎么行?这下雪天路滑着,你出去我不放心。”   听着卢鱼越来越小的说话声,白水笑的灿烂,心上就像悬着个火炉那样温暖,摸摸卢鱼的脸颊,点点头,“那你就多穿点,眼看着过年了,咱家也该准备年货了。”   这下雪天苦了白水家的老牛白哞哞,这深一脚浅一脚地折磨得白哞哞直喊娘,好在白哞哞是个意志坚定的牛,到了镇上的时候,它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走,我带你俩去一品斋暖暖身子,再买东西也不迟。”   白水带着卢鱼和文月往一品斋走去,恰巧在门口遇见了萧澜,今日的萧澜有点儿颓,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只见那萧澜打着哈欠,看到白水颇为惊讶地留住了张嘴的神情,“你今儿咋来这么早?诶?终于舍得把你的小夫郎带来了。”   萧澜冲着卢鱼打招呼,却又因看见后面的文月有些看直眼了,弄了弄自己的衣着,将白水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你夫郎身后那大妹子是谁?”这么好看。   “我夫郎的妹妹,你问这做甚?”白水看得出萧澜这狐狸的表情,明显是对文月有意思,没想到这骚狐狸意外喜欢纯情的,但文月会喜欢萧澜那种人精吗?   萧澜一听,感觉有戏,笑着眨巴着眼睛,恨不得要亲上白水一口,“没,没事,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好,带了这么讨喜的两个人来这。”   白水嫌弃的躲开了萧澜,转身笑着对卢鱼和文月正经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合伙人,一品斋的东家。”   萧澜真后悔自己怎么没像以往那样给自己穿个好看一点的衣服,如今这邋遢相真是让他不敢看对面的大妹子。   “快快,别站外面,怪冷的,进屋吃茶。”萧澜很绅士地将卢鱼和文月请进屋。   萧澜忙不迭地将一品斋最好的客房用上了,期间,白水差点惊掉下巴,这客房他记得应该是用来招待上上宾的,这如今怎么?懵了。   “来来来,白水家的小夫郎,吃这个。”   萧澜拿着掌柜的端上来的茶干,先于白水一步递到了卢鱼的碗里,大妹子的哥哥是一定要讨好的,想到这里萧澜笑得更加狗腿。   只是白水在旁边,冷着脸,心里骂着萧澜这狗狐狸,不应该讨好文月吗?抢他的鱼做什么?   越想越吃味的白水,毫不顾忌地将卢鱼往自己身边靠一靠,拿着茶干就放到卢鱼嘴边,只见卢鱼碗里的菜都没动,乖巧地张了嘴巴任由白水喂食。   这一顿饭下来,白水很是满意,毕竟自家鱼非常给力,全程更是只看着自己,颇有艳煞旁人的架势。反观萧澜则是霜打茄子一样,兴致缺缺,也不知道是那丫头害羞还是怎么,全程也没和文月说上几句话,吃这一顿饭被白水秀恩爱虐的遍体鳞伤。   每个人俨然酒足饭饱,身体也自然暖和了起来,白水打算带着卢鱼兄妹去买衣料。   却不料被萧澜再一次拦住,萧澜胳膊上挂着一件与卢鱼如出一辙的狐裘,走上前递给了文月,“文月妹妹外面冷,穿上这个吧。”   “不行,我不要。”   众人皆被文月果断的拒绝惊到了,特别是萧澜,整张脸就好像在外面冻了一天的模样。   白水见状,连忙对文月说道,“你萧大哥也是好意,你就收了吧。”   文月瞥了白水一眼,那眼神带着无情的嘲讽,“不行,我娘亲说了女儿家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这东西这么贵,我以后怎么还?”   白水有些明白了文月的心思,看样子文月是没看上萧澜,不然也不会这样一口回绝。   卢鱼虽然体恤妹妹,但觉得这样拒绝实在不好,这萧澜怎么也说是白水的朋友,思及此,冲着文月说,“文月,这外面越来越冷,你就暂时穿着,等到了家再让你白大哥明日还回来就行。”   文月向来听卢鱼的话,缓了缓便接过萧澜递过来的狐裘,行了礼,“文月在这谢过萧公子。”   萧澜忙不迭地说道,“不谢,不谢,这衣服你想穿到什么时候都行。”期间,还不忘冲白水投向感谢的目光。   出了一品斋,白水便将卢鱼的小手裹在自己的大手里,在集市上走走停停,买了许多接下来日常生活中需要用的用品,包括食盐,白糖,红糖等。   在路过一间布料庄,白水带着卢鱼和文月一同进去看了看,只见文月看着花花绿绿不同花色的布料,东走西逛,脸上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模样,与在一品斋时完全两个状态。   白水不禁心里生疑,这文月是怎么了,但这总归是自己心里想的,并没有表现出来,走上前,问文月,“这颜色就适合你,在这作件你喜欢的新样式,做工快还不劳烦你娘亲。”   “可是,这个是要手工费的。”文月不假思索地问着白水,“我只有买布料的钱。”   “哎,我带你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喜欢什么挑就行,我去看看你二哥。”   白水与文月交谈的时候,他便用余光瞟着一直冲着玄色布料发呆的卢鱼,有些不放心地走到卢鱼旁边,“怎么了?”   卢鱼因白水的问话回过神,遂又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匹布很衬你。”   白水任由卢鱼拿着布料在自己身上比划,同样也将卢鱼眼底的不舍看得透彻,这鱼又怎么了?   “二位,可是看好这匹布了?”掌柜的摇了摇手里的算盘,观察着面前的两位客人。   白水见状,也将自己选好适合卢鱼和文月的布料一并指了出来,“就这些,按照最新的款式做出来。”   “好嘞!”   掌柜的与白水做过很多次的生意,也知道白水是个痛快人,索性就免了手工费。想着拿选好的布料去给裁缝做记录的时候,只见那白家夫郎抱着那玄色布料死都不肯松手,讪笑着,“白家的,咱们要拿到后面量取尺寸,你们也随我一起来。”   听着掌柜的话,卢鱼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忙不迭地松开了自己不肯放手的布料。   白水看在眼里,手快地将布料按下,冲着掌柜的笑着说道,“这匹布给我包起来,我让我夫郎帮我做。”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连忙说道,“可是,我做的样式不是最新的。”   “最新样式有什么用,你做的我开心,去和文月量尺寸吧,我在外面等你。”白水从一开始就有些明白了卢鱼的心思,只是他还不确定,就在自家傻鱼不愿放手的时候他有些明白了,卢鱼不喜欢别人为他做衣服。   量好尺寸的卢鱼,一别方才的苦闷画风,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他可记得自己娘亲说过,“自己爱的人的衣服必须是自己缝制的才好,这样才能用针线捆住他。”   越想越开心的卢鱼,不小心笑出声来。   “二哥,你是咋了?从刚才在量尺寸时就乐开花了一样。”文月可没忘记自家二哥从苦瓜脸变成菊花脸的迅猛过程,这成亲的人都这副模样?那她还不想变成那傻样子,还是缓一缓吧。   “没什么,只是想着要回家了。”卢鱼感受到白水的目光后,便不再说话了。   期间,白水还未卢鱼买了些过冬的零嘴,果子干,果仁糕,小火烧等食物。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见天色也不早了,白水便想着带着卢鱼和文月回家,到了家里,文月便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毫不迟疑的还给了白水。   “这么急做什么?你不喜欢这物件嘛,拿回家穿几天,我改天再帮你还回去,不着急。”   只见文月异常决绝地摇摇头。 第38章   “这东西虽好, 但也不能因为东西好而卖了自己。”文月语气坚定。   “你对今日的萧大哥有看法?”白水试探着询问。   “没有,只是觉得他和我想象中的意中人很不一样。”他和白大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怎么说她也要找一个与白大哥不相上下的男人。   白水听了也终是无话可说地接过了文月递过来的狐裘, 自此, 也知道了萧澜的结局,还未开始, 却已经要结束了。   第二天,白水只身一人去了镇上, 这还未到一品斋, 就在拐角处的小胡同里看到了萧澜的身影, 风雪中这人就这样痴痴地站着,看着颇为可怜。   “你今天怎么就一人来呢?”萧澜看向白水的身后空无一人,再看看那老牛车上更是人影都没一个, 这盼了一早上的心也就跟这外面屋檐上的冰溜子一般,拔凉拔凉的。   白水自然看得出萧澜脸上的失落,也听得出语气里的抱怨,想着用最轻柔的语言告诉萧澜, 文月不喜欢他的事实,“这天这么冷,我舍不得放他出来。”   “那你夫郎的妹妹呢?”她怎么不来了?   白水一边走, 一边侧头瞥到萧澜的痴汉模样,鼓起勇气狠下心来,“哎,人家文月一般不来镇上的, 况且人家还小你懂吗?”   眼看就要进了一品斋的大门,萧澜停住了脚步,眼里更是决绝,也有着众人都能看得出的志在必得,嘴上说起话来更是掷地有声,“小怕什么,我喜欢就行。”   “可是。”白水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径自推开屋门进了屋。   萧澜紧跟其后,嘴里也不忘说着,“可是什么,她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她就行啊。”   “大哥,你俩才见一面,而且她是我夫郎的亲妹妹,你若是喜欢别的姑娘,我会帮你,但她我当真不敢做决定。”白水进了厨房,就检查今日的食材。   萧澜仍旧不依不饶的跟在白水身后,在厨房来来回回地转圈圈,“为什么?我会害了她?你不知道她那种倔强和干净的感觉,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最好的一个。”萧澜像是在回味一道美味的食物那样享受着。   白水顿住了洗菜的手,抬头无比认真地看着如今正与自己对视的萧澜,“你想过没有,你俩的家境是完全不一样的,也许你今天喜欢文月,把她捧在手心里,明天不喜欢了就弃之不顾,她这一生就完了。”   “哎,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萧澜对于白水的话很认真滴回答着,“我是真心喜欢才会这样,你见过我对其他女人这样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白水很惊讶萧澜那最后一句进似乎嘲弄的语气,“我不喜欢女人也有错?你这人真是,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文月?”   “哥,你是我哥,我帮你洗菜。”萧澜慌张地蹲下-身来,抢着白水手里的活来干,最后用手臂碰触着白水的胳膊,笑得无比灿烂,“喂,开玩笑的,我这婚姻大事还要靠你呢!”   白水忍不住苦笑着,看来这文月是逃不掉萧澜的魔爪了。   白水帮忙做了一锅馄炖,教会了学徒,便趁着天没黑开始赶路回家。   如今已是严冬,白水套着手套都觉得冻手,进了院子锁好了门,就朝着厨房冲去,那里有火炉,用来烤火取暖正好,况且自己身上带寒气,贸然进屋肯定会将冷气带进屋里,冻坏了卢鱼就不好了。   暖好了身子,正欲离开去里屋,白水就看见,自家卢鱼披着外衣来到了厨房。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白水用已经烤暖的手来给卢鱼暖手。   卢鱼这边听了白水的话,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刚才听见关门的声音了,听着像你的声音就出来了,你不知道今天咱家大门差点没被她们敲漏了。”   白水很敏锐的察觉到卢鱼后面那句话里的重点词语,不禁重复道,“她们是指?”   “就是大舅母张氏和王招娣,敲了整整一小天儿!”卢鱼看似像是害怕一样倒吸一口气,“平日里她们其中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这一来来一双,谁受的了?”   白水一听不厚道地笑了出声,“所以你一天没开门,那她们岂不是在外面冻一天。”照这事情的发展来看,王招娣这一次来肯定是有大事来犯,不禁觉得自家鱼萌爆了。   “对,我就装作不在家,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们就走了,我才敢出来。”卢鱼顿了顿,复又说道,“我生怕她们进屋就不走了,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赶她们出去。”   卢鱼说着说着,话里的语气就带着委屈的意味,让人听了很是怜爱。   白水摸着卢鱼的头,安慰道,“也是苦了你,这样想很对,对于王招娣那种人我们能不理就不理。”   期间,白水正欲分享在镇上听到的趣事时,听到了卢鱼那绵绵的肚子叫后,就转而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是与卢鱼共同完成的,白水懒得出去,就在厨房琢磨了几个现成的食材,早在秋日晾干的白萝卜,切片少许,放入热水焯煮,干蘑菇,野菜干少量,大骨头一根,清洗干净放入砂锅中,一同焖煮。   期间,白水接过卢鱼已经揉好的面团,切成面片,将其放入已经熬煮了差不多的浓汤里,煮食片刻即可。   冬日严寒,一碗荤素搭配得当的面片汤,高汤的温暖鲜香,面片的劲道柔韧,足以安慰被冷风肆虐的五脏庙。   在堂屋里,卢鱼喝了不下三碗,终于吃不下了才肯放下手里的饭碗,起身与白水一起收拾饭桌,这饭桌刚收拾好,卢鱼便开始继续钻研给白水做冬衣,冬衣已经裁剪完成,就差在里面填补棉花。   “还不睡?”白水将火炕上铺好了被子,躺在火炕上看着正在椅子上专心缝制衣服的卢鱼。   “再等等,我想快点弄。”卢鱼不想因为自己的怠惰,而让白水多挨冻一天,想到这里就不在多说话,更加专心致力于手上的活计。   白水自然知道卢鱼的心思,只是这天色越来越晚,光凭借着这微亮的烛火光芒来干活,着实伤神且耗费眼力。   权衡了一下,就走上前将灯吹了,一把将卢鱼拉上了火炕,咬着卢鱼的耳朵,嘴里轻声说,“别做了,怪累的,我们做点更有意思的。”   与白水相处了这么久,卢鱼当然知道白水话里的意思,奈何脸皮薄,脸上耳朵上仍旧烧了很久,但是仍是任由白水扒着衣服,嘴里不停哼唧着。   两个人正彼此投入着即将进入正题,不巧的是外面的大门又不合时宜的被敲响了,砰砰不停地有规律地敲着。   “谁?白水?”卢鱼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白水。   玩得正起劲儿的白水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嘴上敷衍着,“管他呢,这么晚来找我们能有好事?况且咱们都熄灯了,不去开门也正常。”   说完,白水就开始亲吻卢鱼的脸颊,颈项,以及胸前的两颗红豆,直到最后的腿弯处,正在用情到极致,奈何门外的敲门声,敲得有些耽误他发挥,不止是他,就连平日软绵绵的卢鱼,如今也崩得犹如一只挺尸在沙滩的小鱼。   “哎,我去看看。”白水叹口气就开始捡着地上的衣服,径自穿了起来,奈何这衣服刚穿到一半,白水便因外面的中年女性叫喊声而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卢鱼,卢鱼,我是大舅母啊,舅母有急事儿,你快开开门啊。”   这声音是顾铁成的结发妻子张氏的,这个女人典型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种,来这里除了捞好处,当真再也猜不出别的了。   白水越听越生气,最后咒骂了一句,就开始脱了刚刚穿上的衣服,再一次钻进了被窝,搂着光溜溜的卢鱼,继续做着刚才未做完的事情。   “白水?”卢鱼惊讶于白水的动作,同时也更沉迷于白水的抚摸。   “别管她,肯定没好事,我们接着做我们的事情。”   说罢,白水便封住了卢鱼还要言语的嘴巴。   白水不知道张氏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昨晚他和卢鱼都很快乐,不仅没有被张氏的敲门声所干扰,还比以往更加动情。   清晨,白水吃好了早餐,想着去米婶子那里,找马驹来帮忙做个小桌子,平日里放在火炕边,拿用东西也方便。   可这刚一开门,就迎来了不速之客,白水对自己出门的时间表示深深的后悔。   “哎呀,白水我们姐妹可算看见你了,昨晚那么敲门你都不开哩。”张氏一见到白水,就开始滔滔不绝,还拉着旁边的王招娣说道,“招娣还在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水一看王招娣此刻那张虚假的笑脸,就心生厌恶,连笑都没笑,冷峻地说,“承蒙舅母关心,我和卢鱼有早睡的习惯,睡着了更是雷打不动,昨晚没有及时开门多有得罪。”白水拱了拱手,又说道,“小辈,还有其他事情,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别,别走。”张氏忙不迭地挡住了白水正欲离开的脚步,拿起包裹里的东西就给白水看,“舅母知道白水是个痛快人,如今就有话直说,你且看咱们的鱼肉干,今年晾得多了些,想卖出去,奈何在镇上没个认识人,就想着能否借外甥的喜气,卖给你们一品斋?”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白水冷笑着,正欲拒绝,卢鱼便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张氏手里的鱼肉干,紧皱眉头。   “要不你尝尝味道?”张氏没有理会在一旁的卢鱼,接着怂恿白水去尝味道。   白水正想着要不要尝尝,只见自家卢鱼一把将张氏递过来的鱼肉干打掉在地上。 第39章   在场的人都因卢鱼的突然动作, 而忘了接下来该要做的事,尤其是王招娣与张氏懵逼式的面面相觑。   “卢鱼这怎么了?”白水弯下腰拾起落在雪地上的鱼肉干。   卢鱼沉默着脸,将白水手里的鱼肉干归还给张氏, 利落说道, “大舅母,这鱼干你就拿回去吧, 我们不能帮忙。”   “这是做甚,卢鱼?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亲人。”王招娣率先把话说出口, 语气很是不满, “你不能自己发达了, 而冷酷着不帮衬我们这些穷亲戚啊,况且来求你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王招娣成功的把话头引到顾铁成的妻子张氏身上,张氏素来嫌贫爱富, 也更是爱好脸面,这厢一听王招娣的话,不免有些觉得自己这舅母说话没有威力,语气也照着先前强硬了一些, “卢鱼,舅母没求过你什么,早些日子你娘和你还要靠着你舅舅帮衬哩, 你舅舅那时拿你们的话儿当话儿,怎么如今,你就不能听听舅母的话儿哩?”   “好,按照大舅母和大伯母说的话, 亲人是否该相互照应?”卢鱼的脸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怎的,冷漠异常,毫无表情地反问着张氏和王招娣。   王招娣听了率先抢话说道,“就是应该互相帮衬的,卢鱼你能明白这事理就应该让你家当家的把这上好的鱼肉干引进到一品斋去,这样大伯家不缺钱了,你的奶奶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   卢鱼看白水一副不懂的模样,抢着说着平日里不敢说出的话,“先不说你以前对我家做过什么事,就凭如今你让我夫君卖这假冒的鱼肉干,也可以解释成亲人间的互相照应?”   卢鱼越想越生气,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我们若是这次帮衬你们了,把假的鱼肉干借着一品斋的名声,卖了出去,这以后如果出了什么毛病,是不是所有人都来找我夫君算账?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白水话听到这份上,再不明白也明白了,合着这王招娣伙同张氏卖假的鱼肉干来骗自己,这如果自己碍于顾铁成的面子,把鱼肉干带进一品斋,那么自己以后的名声也就真如这地上筐子里的鱼肉干一样,沾腥带臭了。   “卢鱼,这是怎么回事?”白水把卢鱼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卢鱼一要吵架就会不自觉地朝着对手走去,这眼看着就要贴上了,得赶紧拽回来。   卢鱼鼻尖儿冻得犹如一个小红果子,搭配着那异常冷寂的脸色,莫名觉得可爱。   “这根本就不是鱼肉干!”卢鱼弯下腰,从地上的箩筐里拿出一片鱼肉干,放在白水鼻尖处,示意白水嗅一嗅。   白水起初闻到的是鱼肉风干的腥味儿,可是这腥味儿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散尽了,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土腥味儿,真正的鱼肉干是不会散尽味道的,也不会变成莫名其妙的土腥味儿。   “卢鱼,我发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明明就是鱼肉干,你在这乱说什么?”王招娣脸色不像之前那般讨好着,对着卢鱼怒目而视。   反观卢鱼倒是因为有白水的撑腰,伶牙俐齿了许多,揶揄着说着,“是不是乱说,我们找村里的猎户一起研究研究?想必是什么肉他一看便知。”   白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卢鱼,卢鱼为什么会如此生气?换作往常不帮忙就不帮忙又怎么会在这对着王招娣冷嘲热讽?   再看看从卢鱼开始与王招娣对峙时,就不再说话的张氏,满脸通红,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一起,神色慌张,这件事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再联想之前顾铁成对自己说的那件怪事,与如今的事联系在一起,白水豁然开朗,冲着张氏问道,“大舅母,我记得舅舅曾经跟我说,他私自吃鱼肉干被你训斥的事情,换作普通的鱼肉干,你又怎会不让他吃?想必这鱼肉干当真有猫腻吧?”   张氏一听浑身一个激灵,暗叫自家老头儿什么都当着外人说,如果自己这件事解释不清楚,这鱼肉干卖不出去,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所吃的苦,可真是就白费了。   眼睛转了几圈,考虑着自己应该怎么说,顿了一会儿复又解释着,“什么猫腻,舅母什么时候骗过人,最近不眼看着到了年关,舅母想赚些钱,给自己添件好衣裳,我就是个小女人心思,这不,看你舅舅再吃上瘾,一下子给吃光了,我还怎么赚钱。”   “就是,就是,我们还能害人不成,白水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偏见,可我就是这样性子的人,卢鱼他对我是不会释怀了,但哪有人不想赚钱的。”王招娣决定动用第二计划,在一旁苦楚地诉说着,“我可以把鱼肉干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你们,你们还以原价卖给一品斋,我少赚点,你们多赚的就当做我给卢鱼赔罪了。”   白水听着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辩解,脑瓜仁生疼,正想着询问卢鱼意见,白水就看见自家鱼那气鼓鼓的脸,还有那晶亮的黑眸里充斥着明眼人看得见的愤怒,脸色一沉,就算对方是女人又怎样?气到他家鱼的都是不能原谅的人。   “好了,好了,有什么赔罪的,你不来打搅我们就是最好的赔罪了,卢鱼已经被你们卖到我白家,就是白家人,如今应该和你们卢家没什么关系了,我们白家应该没有义务帮衬你们外姓人吧!”   张氏见王招娣一时语塞,接到王招娣的眼神后,便上前柔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想?我们不提招娣,但凭我与你们的关系应该可以合作了吧!我就不信卢鱼会连舅母都不要了。”   白水和卢鱼谁都没有想过,这张氏会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这隆冬天气,四个人就这样站在雪地里,争执了这么久,任谁的身体都会吃不消。   白水心疼卢鱼,率先说了让张氏和王招娣没法再纠缠的话,“舅母当然要另当别论,我们尊重舅舅和舅母但这不意味着要任由舅母欺骗。”   “欺骗?”张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像是一种本能的恐惧,也像是一种对自己谎言进行极力掩饰下的反应,“我们怎么会骗你们?”   “大舅母我们且实话实说,这鱼肉是不是蛇肉?”卢鱼将自己从刚才就一直想说的话,一瞬间倾吐而出。   反观王招娣和张氏则是一脸难以置信,卢鱼为什么会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被发现可就不是亏本的事了。   王招娣笑得很不自然,慌忙地说着,“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你不想帮我们就不帮,怎么能诋毁我们的劳动成果?”   “我怎么会乱说?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小时候见过这种肉,在村头一个老爷爷因为没有子女赡养,就靠吃这肉来度日,我以前去山上捡果子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捕蛇吃肉。”   卢鱼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家闲不住,便经常在朝阳读书的时候,私自与米婶子上山捡野食儿,也就是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擅长捕蛇的老者。   那老者倚着极其娴熟的捕蛇技巧,将蛇弄死剥皮吃肉,许是那老者吃相过于残暴,卢鱼甚是惧他,以至于不在山上的时候,见了都会悄悄躲开跑掉。   后来卢鱼躲着躲着就再也看不到那年迈的孤苦老者,后来听娘亲顾氏说,那老者因经常吃不干净的东西,在一天雨夜里离开人世。   从那以后,卢鱼就算再饿也不会打那蛇肉的想法。   白水听了卢鱼所说的事情后,便果断拒绝了张氏的再三恳请,最后见人仍是不走,便带着卢鱼回了家将自家大门紧紧关闭,不再出去。   白水为了不再让王招娣和张氏来烦他们,他与卢鱼是足足三天没出门,就连一品斋他都没有时间去,因为他担心在他离开之际,这张氏再带着王招娣来烦扰卢鱼,他可仍旧记得那天卢鱼生气的小模样。   当然这三天白水和卢鱼自然也是没闲着,白水这几日除了给卢鱼换样子准备饭菜,就是调戏自家蠢萌的鱼。   换卢鱼说的话就是千万不要让白水闲下来,不然忙的就是他的小花和小腰。   见事情风头避过了,白水才舍得带着自家卢鱼一同出门,去了米婶子家商量定制桌椅的事宜。   “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们俩了。”米婶子自打白水和卢鱼进了屋就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多数是这几天村子发生的趣事,还有一些村里风云人物的光辉事迹,比如王招娣。   “你们是不知道最近这王招娣差点把眼睛安放在头顶上了哦。”米氏喝了一口茶,神情颇为愤愤不平。   “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白水见卢鱼一直乖乖地喝着茶水,不曾言语,适才搭话着米氏。   米氏听了之后,摇摇头,努着嘴巴,“你是不知道,这两天王招娣与张氏去镇上卖鱼肉干,好像卖了不少钱,这负责打鱼的卢大虎也跟着出名了,说是继你之后最有为的年轻人。”   白水听了也不恼,只是笑笑不甚在意,这卢大虎爱怎样怎样,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张氏和王招娣去了哪里卖的鱼肉干?   这个疑问直到他去了一品斋才得到解答。 第40章   “哎呀, 你今天不来我就差点去你家找你咯!”萧澜这一见到白水,就开始像个老者一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没有你是有多忙。”   “家里有点小事。”白水没有详细解释。   萧澜听了点点头也没深究, 仅是关切地问道, “事情解决了吗?如果哪里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到。”   白水听了很是感动地拍拍萧澜的肩膀,说了句谢谢。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应该再找个管账的?”萧澜跟着白水去了厨房, 在白水身后说着自己的想法。   白水将食材清洗干净后,回头看着萧澜等待他回应的眼神, 草草说了句, “你当咱们徐掌柜的是吃白饭的?”手不停歇地用菜刀将食材进行加工, 紧接着又说道,“咱们这有徐掌柜的就够了,如果是厨房缺下手的, 去外面招个工就行。”   萧澜听着白水进似乎回绝的话,不死心地缠着白水,说道,“你不觉得咱们这些个血气方刚, 整日面对徐掌柜的那张脸完全没干劲儿吗?”   白水听了这句话,挑挑眉,对于萧澜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了, 这狐狸真是狡猾,“我奉劝你这句话也就跟我说说,这要是让徐掌柜的知道了,你是有多伤人心。”   “哎, 我也没说要解雇他,只是想找个丫头来帮他算算账。”萧澜这话越说越来劲儿,尾音带着愉悦,而后又说道,“最好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嗯,如果是你夫郎小鱼的妹妹就更好了。”   瞧瞧,这狐狸尾巴还没藏多久,就又甩了出来,白水抿唇不语,他知道萧澜对文月很是上心,但他只能是作为萧澜的倾听者,不能对他作出任何帮助,因为他无法保证,两个人在一起是否能够像他和卢鱼那样真正的幸福。   如果哪天文月因为萧澜而伤心,或者出了什么事,那最后最伤心的还是他家那只傻鱼。   “萧澜,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能帮你,你想怎样做随意就好。”白水这句话说得无比痛快,也毫不含蓄。   萧澜听了也没生气,反而语调轻快,“那这么说你是同意啦?”   “我只是你的合伙人,你当然有权利雇佣任何人,但这不代表我会帮你追我夫郎的妹妹。”   萧澜听了白水的话,笑得爽朗,“成!只要你不反对,文月迟早会跟我在一起的。”   白水见萧澜终于离开了厨房,自己也乐得清静地开始研究新菜式,冬季时令蔬菜资源极其匮乏,在这样的环境下同样也考验着白水的选材水平。   在厨房忙活着准备什么样的主食时,白水发现米袋子旁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袋子,白水打算走进看看。   这个时候之前与萧澜所涉及的主要人物,徐掌柜慢悠悠地哼着小曲儿走进厨房,“白老板,正好你看看我今儿早买的白面如何?”   白水不假思索地打开之前自己正欲打开的半人高袋子,入目的便是那洁白如雪的白面粉,伸出手来轻捻一小撮面粉,用食指感受着面粉的细腻。   “上好的白面粉。”白水感叹道,这若是蒸个蛋糕之类的绝对可口细腻,但这也终归是想一想,毕竟这里没有相应的制作工具,这个想法只能作罢,“这是在哪买的?”   “平时不都有上咱们一品斋推销食材的嘛,今儿早我一看这面粉不错,就想着留下了,少爷爱吃馒头,白老板有时间可以帮他蒸一锅。”   白水听了点点头,想着馒头也不错,但如果有馅儿就更好了,思及此,白水开始思考着能够做馅儿的食材,馒头如果包上肉馅儿那与肉包子有何区别?   所以白水脑海里的馅儿必须是甜的,能够做甜馅儿的只有红豆沙了,想到这里白水就在再一次叫上了徐掌柜。   “掌柜的可有红豆。”   徐掌柜的听了就开始在厨房到处东翻西找,直到找到一小袋子红豆。   白水拿到红豆后,便将红豆泡入冷水中,开始揉捏着其他厨师帮忙和好的面,揉面的力度要适中,这样蒸馒头的时候,口感才能达到最佳。   正在白水开始煮红豆的时候,徐掌柜再一次进了屋,嗅着红豆的清香,陶醉了好久才想起自己要来的目的。   “对了白老板,前几天你没来的时候,曾有两个自称是你亲戚的女人来这里卖鱼肉干。”   “鱼肉干?”白水正要撇红豆水里的浮沫,奈何听了徐掌柜的话后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白水如今一听到鱼肉干这个词,这头皮就止不住的麻,为什么到处都在有人说鱼肉干,这个风波还是快些过去吧!   白水都不用徐掌柜的再说下去,他也知道那两个自称是自己亲戚的女人是谁,想必是那王招娣和张氏在自己这碰了灰,索性直接来了一品斋进行推销,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你买了?”白水当真害怕这徐掌柜,再被王招娣忽悠着上了当。   只见徐掌柜的笑眯了眼睛,摆摆手说道,“我看那俩女人跟白老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况且这上门买卖还是要看质量的,她们那鱼肉干的成色说实话不怎么好。”   徐掌柜的向来对事对物无比精细,大到店铺账单管理,小到小贩推销的食材,他都会做到精益求精,在以往白水还觉得徐掌柜的这么做有些浪费时间,可是事到如今白水不得不承认,这次是多亏了徐掌柜。   白水担心这样的事情以后再度发生,就告诉徐掌柜的,“那两个女人是我夫郎家那边的亲戚,我夫郎是被卖到我家的,我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掌柜的以后再来人说是我亲戚的,一律轰出去即可。”   “好的,我知道了,白老板尽管放心,不过老头儿我一直有个疑问。”徐掌柜话里带着迟疑,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事情说给白水,但这话他不说还有些憋得慌。   “掌柜的有什么直说便是。”   “白老板当真在这没有亲人?”徐掌柜的咬咬牙将自己那日的见闻全部说出来,“那日我赶走了那两个农村妇人,便想着去集市逛逛,顺便淘一淘新的吃食,可巧合的是,我逛了一圈又看到了那两个农村妇人,你猜怎么着?”   白水显然被徐掌柜所说的话勾起了兴致,将砂锅里的豆沙继续盖上锅盖焖煮,继续等待徐掌柜的话,“怎么着?”   “我就看那俩农村妇人进了隔着咱们两条街的千味轩。”   “千味轩?”白水并不是特别了解这个名叫千味轩的地方,只知道那千味轩同这一品斋一样,是个食肆。   每天除了到镇上去一品斋做饭,再者就是回家黏着卢鱼,哪里会有闲心去观察其他的东西。   徐掌柜见白水那懵懂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遂即长吁一口气,“看来是老头儿我多想了,谁叫那千味轩的老板也姓白呢,原来的老板将店面卖给了这姓白的人家。”   “姓白?”白水自说自话地重复着这个词汇,生怕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徐掌柜,闻着越来越香浓的红豆香,心情好地对白水说,“自从这姓白的人家一接手,那店里的饭菜都照着咱们一品斋便宜了一半哦,要不是白老板会研究新的吃食,恐怕我们一品斋早就被打压下去咯。”   “哎,他们爱便宜便宜去,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又后知后觉的想起徐掌柜的另一句话,问道,“掌柜的你是说那俩女人把鱼肉干卖到了千味轩?”   徐掌柜只顾着围着白水的砂锅转来转去,被白水问道时还有些愣,“正是。”   白水听了之后心里五味陈杂,但又想着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只要王招娣她们不来打扰他和卢鱼的生活就好了,管她们卖给谁,又是谁吃了呢,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期间,白水掀开锅盖,用勺子舀出一匙红豆,并用手指掐着豆身,发现豆子一碰就软了,适才往砂锅里搅拌糖料,煮红豆切记在最开始的时候放糖,那么这红豆怎么煮也煮不烂,糖必须要在红豆煮烂且已出沙的情况下加入。   “哇,这什么东西这么香甜?”萧澜因为厨房的香气再一次进了屋,与徐掌柜一样围在白水身后,等待已经包好的馒头出锅。   “等出锅了,你就知道了。”白水没有理会萧澜那张快要流口水的脸。   待白水开锅后,众人皆被蒸锅里的热气熏蒙了眼,同时也被这散发香甜气味的白馒头俘虏了嗅觉。   “这是馒头?”萧澜掂量着手里的馒头,直觉得不可思议。   “像这样掰开它。”   在场的人,人均手持一个馒头,学着白水的动作将白软的馒头掰开,霎时间,红豆的香甜气味,充斥着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萧澜一看馒头里红红的馅料,咽了口口水,遂即不顾馒头的热度将一半豆沙包塞进了嘴里。   许是烫的嘴巴说不清楚话,在一旁嚷嚷着,“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馒头。”   只要尝过白水豆沙包的人都会像萧澜那样夸赞这食物的美味,白水反倒是没有多在意这些夸奖,只是想着要将这豆沙包的馅料带回家些,中午给卢鱼做一顿尝一尝。   白水兴冲冲地往家赶,却在回家的不远处,看见自家门口停着的一辆牛车,在荆川谁家有牛车,谁家牛长什么样他都是知晓的,这牛明显是生面孔啊! 第41章   白水围着面前的老黑牛前前后后看了一圈, 最后狐疑地将自家哞哞带回了院子,加快脚步跑进了屋子。   这刚一进屋,还没看到卢鱼的影子, 白水就听到女人的笑声, 这笑声震得白水头皮发麻。   “少爷回来了。”凝香端着已经在火炉上烤得橙黄的地瓜干和茶水进了屋。   白水对于凝香的突然到来有些措手不及,但仍不忘找着自家鱼, “卢鱼呢?”   “我在这,凝香大姐从家里给咱们带来了好多吃的, 快进屋一起吃吧。”卢鱼紧跟在凝香身后, 手里端着梅子干和杏子干, 脸上带着吃货的满足笑容。   相比凝香和卢鱼的满足笑脸,白水的脸色就颇为难看,本来担心自家鱼会不会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惧生, 从而更加需要自己,如今他错了,这鱼压根就没有任何影响。   进了屋,白水将从一品斋带回来的豆沙馅儿放在桌子边解冻, 因为天气太冷,白水就算将那一罐豆沙馅儿揣进怀里,也没有躲避掉寒冷的侵蚀。   “少爷, 原谅凝香没打招呼就过来了,想着眼看就要过年,凝香就想着做些什么帮助少爷。”凝香自从坐下后,就开始喋喋不休, “多亏了老二我才能顺利找到你们。”   白水这厢一听凝香提到了王老二才后知后觉地到处找那傻子的踪影,无果后又问道,“他把你送来的,怎么没到家里坐坐?”   说到这,凝香哈哈大笑,“老二怕你记仇再打他,把牛车停到你家门口就去找朋友闹去了。”   白水万万没想到,这王老二这么怕他,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有人再欺负他的卢鱼。   想起卢鱼,白水才将注意力投注到如今嘴巴闲不住地正在嚼着地瓜干的卢鱼,不禁叹口气,这鱼当真是吃货啊,如今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是时候要重振夫纲了!   “看到少爷如今生活美满,凝香相信大夫人也能安心了。”凝香眼角潮湿,看着卢鱼又说道,“少爷能有鱼少爷这样的人相伴也是福气。”   凝香还记得早上她来这里时,见到卢鱼的第一眼,因天气太冷她与王老二分开后就紧忙地敲着白水家的大门。   她这边敲得急,屋里的人跑得也急,只听那脚步声慌张地回响在耳边,本以为那人跑来会立刻为自己开门,又哪知道,这人竟在门口问起了自己的身份。   当凝香见到屋里人的第一面时,就被眼前的温润少年吸走了所有注意力,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所有的坏心思都与他无缘,白白嫩嫩的模样就好像话本里的小公子,不愧是少爷的男妻,这么好看。   早在以前,她就知道男男通婚,但在印象中,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这日子肯定过得一塌糊涂,但是当她随着卢鱼走进白家的时候,她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纵使在冬季,院子里的小路上也没有一丝浮雪,各色物件陈设的井然有序,宅子也是与这乡村的格局完全不一样,精致大气。   进了屋里更是让凝香屏住了呼吸,不是被屋子的陈设所震慑,而是被这温馨的气氛所征服。   凝香与卢鱼聊着在乡下的见闻趣事,聊着聊着便结成了朋友,期间,凝香还不忘拿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菜干,果干,以及地瓜干,与卢鱼一起品尝。   “对了少爷,凝香还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猪肉脯。”凝香一拍大腿,就站起身来从那土色的包裹里   拿出了一碟方方正正,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白水微微翕动着嘴唇,看着眼前仍旧带着凉气儿的猪肉脯略带愁容,这东西想必是这身体的原主喜欢的,但他着实不太爱吃这类东西,不过为了不让凝香生疑,同样也不想拂了凝香的一片心意,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接过了凝香递给自己的东西。   只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卢鱼,看出了白水眼里的隐忍,同样也不解着,他从来对白水的喜好了如指掌,为什么如今凝香说的和自己用时间感悟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从新婚晚上开始,那个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白水当真从世界上消失了?如今陪伴自己的是谁?   卢鱼疑惑着,却又在下一瞬时间内释怀,那些事想着又有什么用?只要如今的白水一直喜欢自己就是好的,只要如今的白水不离开自己就好,就算自家白水是鬼他都不会害怕,况且有会做饭的鬼吗?   白水见卢鱼一直在一旁皱着骏眉,不禁伸出手在卢鱼的额头试试体温,见卢鱼缓过神来才问道,“身体不舒服?”   凝香一看自家少爷这么心疼夫郎,也不禁跟着心疼起卢鱼来,“怕是受凉了,今天早上给我开门时,鱼少爷就穿了件单衣。”   白水这厢一听凝香那进似乎小报告的话之后,对着卢鱼口气略微严肃地说道,“怎么每次都不注意防寒?”   “我着急了些,就。。。”卢鱼一见白水冷着脸,就瞬间蔫了,就连说话也小声小气的。   白水又哪会舍得真与卢鱼生气,更多的是对卢鱼身体的担忧,起身便去了厨房给卢鱼熬姜水喝。   在熬姜水的时间段,白水拿出桌子边已经解冻了差不多的陶瓷罐子,看着凝香正在教卢鱼做手套,且卢鱼学的又异常投入,为了不打搅他们,白水决定悄悄离开。   “少爷,那是什么东西?”凝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看着白水手里的陶瓷罐子无比好奇。   “这是做东西的馅料,这天色还早,今天就在这吃饭吧,凝香姐。”   凝香这边笑着答应了,又继续与卢鱼研究怎样做手套,白水则去了厨房,将揉好的面,分段擀皮。   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完成,白水拿出罐子里的豆沙馅儿,用擀好的面皮逐个包裹起来,想着再像上午一品斋那样蒸一锅豆沙包,可是他又觉得单一的豆沙包吃起来不过瘾,便又热了热锅,用油煎起了红豆饼。   比起豆沙包的软糯,红豆饼便热情了稍许,被油煎得外焦里嫩,油香与红豆香气相互交融,配合着稍带劲道的面衣,咬下去既是温暖的相遇。   自从白水把自己做好的豆沙包与红豆饼拿出来以后,凝香和卢鱼就都安静了,都在忙着吃东西,反而冷落了等待反馈的白水。   “怎么样?好吃吗?”见没有人说话,白水决定自己问。   只见,凝香连连点头,嘴里塞满东西含糊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大馒头,还有这个饼。”   卢鱼则是对着那红豆饼颇为上心,吃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不忘拿出碗里的一个红豆饼夹给白水,笑着说,“这个更好吃。”   白水看着卢鱼满意心里便跟着满足起来,比起别人的赞美,最重要的还是喜欢的人的一个点头,一个微笑。   “好吃你就多吃些。”白水摸了摸卢鱼的脑袋,见卢鱼那绯红的脸,白水也没多注意,许是这鱼又害羞了。   送走凝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白水看凝香喜欢吃红豆包,就将剩下的红豆包和红豆馅儿一并送给了凝香。   白水给自家大门上好锁之后,就带着被自己裹得犹如一个球的卢鱼进了屋,“晚上我在给你熬些姜水,别感染风寒。”   卢鱼听着白水的话点点头,支支吾吾地咕哝着,“应该没事,小时候经常这样跑来跑去都没事。”   “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以后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这个样子我会担心你的。”白水耐下性子像一个耐心的老师教导着卢鱼,这鱼怎么一直都不会保护自己呢?   又哪知卢鱼因白水的那句话,酸了鼻子,摆脱了白水拽着自己的手,径自坐在自家火炕上,自说自话,“我那个时候哪里还会想到保护自己,我一听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与你很熟的样子,我有多着急。”   如今的卢鱼,脸上长了些肉,再者加上这一冬天的修养,白净的脸透着如玉的光泽,再加上如今绯红的脸,看上去更加耐看。   白水看着卢鱼气鼓鼓的脸,还有那近似乎吃醋的话,惹得白水轻笑着,迈起步子,坐到卢鱼身边,将人靠在自己身边,闻声说道,“以后不要乱想,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卢鱼因白水的话,像是鼓起勇气似的,钻进了白水的怀里,闷声说着,“我以后也不会照顾自己,你不要离开我。”卢鱼对白水先前的话耿耿于怀,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什么是不在自己身边?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卢鱼你今天有点奇怪。”   卢鱼并没有正面回答白水的问题,仅是从白水怀里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倒映着白水的脸,像是要看透白水的灵魂,复又缓缓说道,“白水你是不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仙?一定是上天看我太孤单了,所以把你弄到这里陪我。”   “???”白式懵逼正式上线。   卢鱼没有理会白水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也许你在天上过着更好的日子呢,就是因为我,你才下凡糟了这么多的苦难,唔,但是我,我,我还是不想放你走,你走了那个白水回来了我就又孤单一人了。”   卢鱼好似醉酒汉一样说着白水越来越听不懂的话,“就算你恨我,我也没办法让你走,我我我那么爱你!”   “卢鱼,你怎么了?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   白水听着卢鱼平常不会说的话,那进似乎表白的话语让他心潮澎湃,想要去安慰如今埋在自己怀里嘟囔的卢鱼,便托起卢鱼的脑袋正欲亲吻,然而手掌上传来的热度让白水心中警铃大作。 第42章   试探过卢鱼的体温后, 白水方明白卢鱼为何说着一些平日里连提都不敢提的话,不禁忧从中来,这烧什么时候能退下来?   “白水, 你照着我写的方子定时给卢鱼喂药就行。”老郎中被白水前前后后绕得那叫一个眼花, 白水那张严肃的脸,让老郎中不得不上前安慰道, “别担心,就是感染风寒, 以后叮嘱他穿上外衣再出去, 这数九寒天的, 有什么事儿急得都忘记穿外衣?”   白水听着老郎中的话,茫然地点点头,看着如今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卢鱼, 眼睛酸涩,却不知如何对着老郎中解释,自己在卢鱼心里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能够让卢鱼连身体都不顾?   他对卢鱼的爱也必须要禁得起卢鱼的付出,思绪微乱, 不禁轻揉额角,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好好陪着卢鱼,让他尽快好起来。   老郎中夹着药箱离开之后, 白水去了自家厨房砍柴烧火,主要是为了让自家火炕能够再热些,热度上来了才有助于发汗。   如今的他也没有了做饭的兴致,卢鱼那副昏睡的模样令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只想坐在火炕边守着卢鱼。   期间,文月带着顾氏过来了,看着文月和顾氏的表现显然是不知道卢鱼如今正病着,白水没精神似的,将文月和顾氏引进屋。   文月在屋里寻了半天卢鱼的身影,未果,便开口问着白水,“白大哥,我哥呢?”   “你哥在里屋睡觉,轻点,别扰他。”白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就没再说话。   反倒是文月在那边不怀好意地笑,“我哥也太不厚道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我去看看。”   “文月,你最好别去,你哥烧刚退。”白水继续解释着,“你哥昨天出门没穿外衣感染了风寒。”   顾氏这一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白水说,“这风寒可严重?”   白水听闻摇摇头,又说道,“刚找了郎中看了看,又喂了些药,烧退了就睡下了。”   “这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那样让人不省心,你不用担心他,风寒很快就会好。”顾氏这边安慰完白水,便起身要去厨房,“我给他做顿红糖粥,他小时候一发烧就爱吃我做的红糖粥。”   白水让文月在一旁守着卢鱼,他则与顾氏一起进了厨房,毕竟顾氏是第一次到白家,很多食物的所在位置都很不清楚,他还是要跟着帮忙的。   当白水看着顾氏前前后后忙着做饭的时候,心里仍是挂念着卢鱼,一会儿跑回去看看,一会儿在到厨房帮顾氏打下手。   “卢鱼小时候就安静,生病的时候如果不去观察他都不会告诉你。”顾氏回想着以前,脸上泛着苦楚,“有一次下雨他没回家,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淋湿了,说是被大虎放狗追,在树上呆了半天,回家后我问他有没有受伤,那孩子就是摇着头逞着强,直到那天半夜他发烧得直咬牙,我才知道。”   原来卢鱼小时候就这个样子,从来都不会主动给别人添麻烦,也不会把自己的任何痛楚撒娇给谁看,那么昨天卢鱼发烧后的倾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是卢鱼第一个去撒娇的人呢?   “以后我不会让他自己承受一切。”白水这句话是说给顾氏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顾氏听了点点头,拿出手帕擦擦眼角的泪水,又说道,“粥我快煮好了,你若是担心鱼儿,就快些去吧。”   白水听了顾氏的话没有在说什么,便直接转过头就跑去了卢鱼休息的里屋,这一开门边看到文月趴在炕边睡着了,而卢鱼则是醒着的,看到白水进屋就扯了扯嘴角。   “还烧吗?”白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卢鱼的额头,感受着卢鱼此刻的温软气息。   “我睡了一觉就觉得都好了。”卢鱼任由白水亲吻自己的嘴角,瞥到白水眼底的黑眼圈柔声说着,“你是不是没睡觉啊?”   “你都病了,我哪敢睡觉,你不知道你昨晚多磨人。”白水见卢鱼有了精神,就开起了玩笑,逗弄着显然已经忘记昨日糗事的卢鱼。   “啊?”卢鱼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后来又怕自己昨天做了什么过火的事,而有些胆怯的问,“那个,我昨天没干什么坏事吧?”   白水见状更是故作委屈,“我昨晚可是被某人折磨的一晚上没睡觉,你说那人做没做过分的事。”   卢鱼这厢一听,瞬间低下了头,不敢看白水,复又说道,“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如今好了,你睡吧,白水。”自己怎么就发烧了,还给人白水添麻烦,哎!   白水见卢鱼的表情实在有趣,忍不住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都不打算赔偿我一下?”   “赔偿,赔偿什么?”卢鱼这话是越说越没底气,他哪里有什么东西是白水没有的?该拿什么赔偿?   “嗯,我想想。”白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后又冲着卢鱼眨眨眼,“不如这样,你就赔偿我必须遵守那天你说的每一句话,怎样?”   卢鱼懵了,自己那天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如今想都想不起来?不禁问着白水,“好,但是我那天说了什么?”   “你说了永远只爱我一个人,还说了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还有。。。”   白水正要继续说,可这边一直潜水的文月听不下去了,无奈装作梦游似的起身,远离这个腻歪人的地方。   “文月?”白水看着文月直冲门口,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哎,你们就把我当空气,继续,继续啊!”文月刚说完话,正欲打开里屋的门,往外跑去,奈何与顾氏碰到了一起。   只见顾氏厉声对着文月说了一句,“你个毛毛鬼,多大了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将来谁敢娶你?”   卢鱼对于顾氏的出现颇显得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来的只有文月,没想到他的母亲也来了,果然自从遇见了白水后,他的人生都甜起来了。   “娘?”卢鱼瞧着顾氏端着自己小时候爱喝的红糖粥走到自己面前,又看看白水,乖乖地任由白水投喂。   “想着快过年了,娘就拜托文月领着娘来这一趟,看看你家里缺什么,还有交代一些过年应该注意的事情。”顾氏看着越发白嫩的二儿子,心里止不住地感激着白水,“可谁想这一来,就碰见你感染了风寒。”   “哎,二哥也是挺惨的,快过年了还染了风寒,反倒是那要死的卢大虎吃了香。”文月一提到卢大虎,那秀气的双眼里盛满了不公。   “文月。”顾氏类似于训诫地喊了一声文月的名字,奈何文月这傻姑娘没有与顾氏连上线,仍旧滔滔不绝。   “你们是不知道,最近那卢大虎有多嚣张,简直是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哩!”   白水从文月的话里,多少明白了些,这大概意思就是,最近这卢大虎因卖鱼肉干而发了财,家里杀了一头猪不说,卢大家的每个人都添了件皮袄子,那王招娣和钱氏更是十里八乡地吹嘘着自家卢大虎是多么的年轻有为,机智过人。   白水听了仅是笑了笑,“过得好,就省着来烦你们了不是,你们也能过个好年,挺好的。”   顾氏和文月在这呆了一个小中午,交代了许多过年需要注意的流程,比如初几祭拜祖先,初几拜访亲友,等等。   白水都代替卢鱼一一记下,也知道了自己如今所处在的朝代,也如前世的所在的世界一样,异常注重过年,并且有许多民俗需要他如今用填鸭式的方法去牢记,毕竟这就是生活。   顾氏在要离开的时候,念念不舍地冲着卢鱼交代着,“鱼儿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地就生病,你要知道你如今可是成了家的,你要为夫家负责的,你不知道你生病这段时间,白水是怎么熬过来的。”   卢鱼听着顾氏说的话后,才知白水对自己的照顾,心里一阵触动,心上就好像有一根羽毛在扶来搔去。   心里暖洋洋的卢鱼,如今已经完全没有风寒的迹象,就在送走了顾氏和文月后,便黏在白水身边,眼巴巴地犹如一只刚断奶的小奶猫一样盯着白水的一举一动,就是不说话。   白水装作看不见卢鱼那湿漉漉的眼神,后来越装越假,乃至直接暴露,白水忍不住把卢鱼横抱在怀里,在卢鱼的全身搔着痒痒,略带惩罚的口吻,说道,“快说,你这么看着我是要我吃了你吗?”   卢鱼咯咯咯地在白水怀里笑个不停,尔后潮红着脸,抿着嘴唇说着,“你之前说的赔偿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按照那天说的,一辈子只听你一个人的,只爱你,但你也要。。。”   “嗯?我要什么?”白水仔细听着卢鱼嘴里吐纳出的每个字句,最后也随着卢鱼的那句停顿而疑问着。   “你也要只爱我一个人,不能抛下我。”卢鱼还是把自己这一辈子最为任性的梦想说了出来。   白水听了笑得更加深沉,点点头,沉声说道,“好,那就约定好了哦。”说完便含住了卢鱼的嘴唇。   卢鱼的风寒早在那日吃了老郎中的第一副药时就好了,无奈的是,白水非要逼着卢鱼继续喝了三天的药,这三天同样对卢鱼是寸步不离。   待到白水再次去镇上一品斋的时候,镇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白水看着五花八门的小灯笼应接不暇,正欲买几串回家给卢鱼玩的时候,他遇见了王老二的捕快哥哥王顺。   “白水,这么巧啊,这是在办年货?”王顺看到白水抱个拳,不禁用羡慕的口吻说道,“哎,你看你多好,我倒是真羡慕你。”   白水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观察着这王顺仍是一套捕快衣着,显然是在做任务,挑挑眉,问道,“兄弟可是遇见烦心事了?”   王顺听了叹口气,便与白水吐着苦水,“这还要从最近流行的鱼肉干说起。” 第43章   “鱼肉干?最近很流行嘛, 不过这都已经流行到你们衙门了?”白水听着最近的高频词汇,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王顺听了嘿嘿一乐,露着自己那大白牙说道, “那可不呗, 我们衙门最近为这鱼肉干可谓是肝肠寸断咯。”   白水绝了玩笑的想法,看着王顺越来越愁苦的脸, 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哎, 这鱼肉干确实好吃, 但也架不住一些非法之徒用蛇肉来代替啊, 一些人吃了轻则拉肚子,重则都去了镇上的医馆。”   王顺见他俩这样站着说话怪累的,索性把白水请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茶馆里, 安坐下来又继续说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损招,用蛇肉来代替鱼肉,他们钱是赚到了, 可曾考虑过咱们这些信得着他们的老百姓?”   “你们大人还真是为公为民啊,这为了不让百姓受苦,都做到这份上了。”在白水的印象中, 古时候的官老爷不都是中饱私囊,鱼肉百姓的?如今这王顺的大人当真是一股清流。   王顺听了就摇摇头,解释道,“主要是这蛇肉把我们大人的千金吃坏了, 如今满脸长疮,你也知道谁家闺女不在乎自己的小脸儿,再者我们大人心疼女儿是出了名的,这如今便要咱们兄弟将这黑心人立马逮到。”   白水听了王顺的解释后,才知道刚才着实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听到王顺提起的蛇肉,白水就不得不想起前段日子,王招娣总是鬼鬼祟祟往山上跑的事情。   再加上她和张氏主动来推销假冒鱼肉干,种种迹象都让白水不得不怀疑此次事件与王招娣她们有关。   王顺用眼睛瞄着白水脸上的种种表情,敏锐地察觉到白水也许是唯一能够帮他解决事件的人,喝了口滚烫的油茶,又说道,“哎,本想着能过回好年的,可这事情一发生,哪还有心思咯,苦了我弟妹凝香蒸了一锅的肉馒头,要是谁能帮我找到这头头儿,就是我王顺的大恩人哦。”   白水当然听得出来王顺的话里之意,想着往日王招娣对自家卢鱼的种种迫害,还有那对着自己的多次挑衅,白水想着如今是时候治治她们了。   白水咬咬牙,上前靠近王顺的耳朵,以极低的音量对着王顺说道,“兄弟莫慌,我倒是有一计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白水道别了王顺,便往一品斋赶去,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一群官兵在一品斋的上上下下搜查着,白水结合当今的情形,对官兵此行前来搜查的目的也略微有些了解。   但仍不放心地走上前,问着在一旁对所有人完全不在乎的萧澜,“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例行公事,谁家的鱼肉干好像吃出什么毛病了。”萧澜说到这,不禁又用力拍了几下白水的肩膀,感激着说道,“多亏你了,不让我弄那些鱼肉干,不然弄不好咱们一品斋就让我坑了。”   白水不甚在意地说着,“这就是命,哪家被查出有这鱼肉干的是不是就要遭殃了?”   “那可不,啧,估计这官兵搅和着这么久,恐怕一时半会儿上不来食客了,不如咱们喝两杯?”萧澜用胳膊碰了碰如今正抱臂看热闹的白水,眨眨眼,又说道,“有好喝的番邦酒,趁着时候尝尝。”   白水一听这酒名,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平时喝的酒,喝酒的兴致也在一瞬间被萧澜激发出来,索性就同意了。   官兵将一品斋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见没有要查的东西,便尽数撤离。   萧澜则将白水带到了楼上的会客室,关上门将自己那日在番商那里淘到的酒,宝贝似的放在了桌上,摆放同时,他还发现萧澜拿出了两盏透明的白色雕花酒杯,在日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澄澈的光芒。   “你看我对你多好,这酒我都舍不得给我哥喝,来尝尝。”说到这萧澜冲着白水叽咕着眼睛,用谄媚的语调又说道,“你可要帮我抓住姻缘啊!”   白水听着萧澜的话忍俊不禁,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想要拒绝却又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拜托萧澜,便又匆匆应下了,“我只能帮你提供与文月见面的机会,至于成不成你可别找我,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萧澜一听白水答应自己了,就乐得合不拢嘴,问着白水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求不求的,你都这么帮兄弟了,我能不帮?那我成什么人了。”   白水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给了萧澜,萧澜听了直点头,复又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种人就该这么对待,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来喝酒!”   白水观察着被倒进透明酒杯的酒,还未进一步观察,就被从酒瓶里散发出来的葡萄酒香席卷了感官,没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葡萄酒,果然这个世界与自己之前所处在的世界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白水一边与萧澜品尝葡萄酒,一边商量着计划的进程,这时间就像手里的细沙,嗖嗖地从指缝中溜走,白水看着窗外的天色,有些担心自家鱼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说了几句后便与萧澜道别。   白水这刚走出大门,就发现鹅毛雪花一片一片落下,看着已经点燃灯火的长街,白水买了几个大灯笼和新的窗花纸和上好的女儿红一坛便赶着牛车往家走。   刚到荆川的村头,白水就听着卢大家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这么早就开始放炮仗了?还有就是穿着新衣服在外与其他老太太比美的钱氏,只见那钱氏本身就满脸褶子的脸,如今笑得更是活像一张皱纹纸。   白水当做不认识钱氏那样赶着牛车从门口路过,只听那钱氏在一旁对着自己冷嘲热讽了几句,白水全当没听见,嘴角噙着笑容,这也许是你们最后一次得意了。   白水到了家把自己买给卢鱼的东西全部给了卢鱼,在卢鱼不解的眼神下照着卢鱼的嘴巴就是亲了一口,摸摸卢鱼黑软的发,安抚道,“乖,你在家剪窗花,我去给舅舅送过年的礼物,马上就回来。”   卢鱼点点头,撇着嘴,看着白水再一次远去的背影,抱怨着,这才刚回来,就又要走,看来自己衣服缝得还是不够密啊,没有把人捆住。   白水到达顾铁成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这寒冬腊月到了这个时段更是抓不着一个人影,偶尔有声音的就是那山里的寒鸟了。   白水敲了几下门,顾铁成就叼着烟袋走了出来,看到来者是白水,脸上就有了笑容,忙不迭地把白水往屋里请。   比起顾铁成的热情,他的妻子张氏的表现就莫过于太过冷淡,许是那次没有帮她倒卖鱼肉干,惹到她不满了。   顾铁成自然看得出自家媳妇的冷脸,连忙对白水解释着,“你舅母在让我给她买件狐裘,我一直不同意,这不就耍起小孩子脾气了,你不要见怪。”   白水当然明白,顾铁成这样做,是在给自己和张氏找台阶下,白水装作理解的样子,把自己手里拎着的女儿红给了顾铁成,“小辈刚来荆川,不知道舅舅的喜好,就只知道舅舅爱喝镇上的女儿红,略微薄礼,不成敬意。”   “哎,这哪能让你们这些小的破费了,真是快喝茶。”顾铁成掂量着手里的女儿红,笑得开怀,白水这小子当真懂事。   这边打扫房间的张氏一看白水是拿着东西来的,最重要的是这次拿的是镇上卖得最火的女儿红,冷着的脸也有了些暖意。   张氏在顾铁成的眼色下,忙不迭地端着茶点走到桌子前,“来吃些果子,白水。”张氏又瞄了一眼,顾铁成放在桌上的酒,不禁憋着嘴抱怨,“还是你会办事儿,就你那大伯家,今年因为鱼肉干赚了那些钱,来这串门你猜带了什么?”   “谁让你跟小辈说这些的。”顾铁成脸色不善地数落着张氏。   只可惜张氏如今生气了,她实在看不起自己的好姐妹王招娣这样办事,自己跟着忙前忙后做了很多活计,到头来就分了几两银子,连一件狐裘都买不起。   思及此,就连说起话来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大伯家就带着几包糕点就完事哩,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家。”   白水看着张氏那张愤愤不平的脸,想着是时候来施展他的计划了,便用着惊讶的口吻说道,“不会吧,我可听说大伯家今年都杀猪了。”   张氏听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顾自己丈夫的劝阻,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就算赚再多也不会舍得多给我,我算看好他们家了。”   白水听了装作很理解的样子说道,“钱没有嫌赚多的时候,就比如我们一品斋,看这鱼肉干火了,如今我的合伙人要与我一同搞这项目,可这都寒冬腊月了,上哪找鱼哦。”   张氏这一听白水的话,立马来了精神,也不骂王招娣了,连忙上前询问白水,“现在还需要鱼肉干?”   见白水点点头,张氏果断地说,“我能弄到,但还是要借那王招娣的手。”   “那都不成问题,舅母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鱼肉干的货源,我一定少不了你的。”白水装作遇到贵人般的喜悦,复又对着张氏安抚说道,“我一定不会像王招娣那样坑你的钱财。”   这桩生意就这样在顾铁成的万般拒绝下达成了,白水达成目的,嘴巴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离开了顾家。   果然,人都是掉到钱眼子里的,就在第二天张氏就带着锦帽貂裘的王招娣来了白水家。 第44章   一大早, 卢鱼就穿好衣服在自家院子里劈柴,因白水以前在山上砍的柴块头有些大,烧起饭来火势不好, 耽误做饭时间。   卢鱼曾多次看白水因为这事苦恼着, 于是私下记住了,就默默帮白水打理好这一切。   白水起得有些稍晚, 这一觉起来就发现身边的人没了踪影,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欠, 就开始穿衣洗漱, 一打开门就看见卢鱼努力砍柴的身影,正想上前阻止,自家大门就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卢鱼啊, 是大舅母。”门外应和着张氏带着笑意的话腔。   卢鱼没有立刻跑去开门,而是回头看向白水,他早就在昨晚听了白水的打算,他是支持的, 先不说白水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服从,就单说这王招娣让自己的母亲背负了十九年的冤屈,让他受了十九年的白眼, 这王招娣就绝对不可原谅。   白水感受到卢鱼询问的眼神,冲着卢鱼点点头,示意开门,自己便快步走进了堂屋。   “哟, 这院子我还是头一次进来呢,我记得上次怎么也不让我进,让我在门外冻着哩。”王招娣这一进院子就开始四下看着白家的陈设,眼里闪现一丝类似于羡慕的光芒,却又在下一秒变成了万恶的嫉妒。   “这院子还不错,我们家今年开春就按照这个样子翻新哩。”   如今的王招娣是比以前还要嚣张放肆,眼睛好似长在了头顶上一般,一别之前讨好卢鱼白水的谄媚模样,对着卢鱼没有好气的说着话。   “你家白水呢?不会是找别的女人了吧。”王招娣讥笑着跟在卢鱼身后往堂屋走去,看着卢鱼身上的绸缎外套,说起话来更重了一些,“卢鱼要我是你就找棵树撞死,你想想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讨好也不机灵,哪天白水玩腻了,你可就连树都没得撞哦。”   卢鱼听着王招娣逐渐放大的笑声,没有恼怒,也没有怨恨,反而心里有一丝急切的快感在悄然滋生,这个此刻正张着大嘴嘲笑自己的女人,很快就会张着大嘴哭了,如今只要一想想就会很开心。   “哟,白水在啊,我还以为你去找别的女人了呢。”王招娣依旧不依不饶。   白水则面带微笑,拱手示礼,把王招娣和在一旁捡笑的张氏引上了座,“小辈哪敢去找什么女人,家里这只会吃了我的。”   “你可真会开玩笑啊,白水,算了我没时间与你们这些小娃娃闲聊,咱们有话直说。”   王招娣穿了一身灰兔毛,却怎么也看不出可爱,王招娣那矮小的身材,如今在她那身灰兔毛的映衬下,活像一只胖母狼。   白水听了王招娣的催促微微皱眉,却没有表现出来,转而用眼睛给在一旁的张氏传递信息。   张氏这厢一看,就立马搭上了王招娣的话头,笑着说道,“招娣啊,我之前不跟你说了嘛,就是白水的店里需要鱼肉干嘛,你难道忘了?”   王招娣此时嚣张的连张氏的面子也不给了,冷笑着说道,“我怎能忘记?只是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当初拒绝我的人。”   “这。。。”张氏一是哑口无言,脸上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样,一直与自己交好,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好姐妹,如今有了钱就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说起话来这般冷漠无情,要不是为了赚钱,她一定要和她断交!   白水见王招娣还在摆架子,实在不想再看这女人这么不要脸的模样,转而用语言旁敲侧击着,“行,这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们一品斋需要一百斤的鱼肉干来进行新的菜式研究,但看看这如今的天气恐怕就是大伯母,也难以再筹集这一百斤了。”   “一,一百斤?你当真要这些?”王招娣没了先前不耐烦的模样,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白水,又说道,“谁说我弄不到,我们家大虎是个捕鱼好手,只要你不骗我们。”   果然如白水所料这王招娣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白水这厢叹了口气,复又说道,“哎,大伯母何出此言,我白水什么时候诓骗过好人?我本想着大家是亲戚一起赚钱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如今一听大伯母这样说,我只好找大舅母再好好商议一下了。”   白水作势要送客,王招娣坐在椅子上考虑着之前她用蛇肉与鱼肉掺杂在一起卖了五十斤,就足足赚了个新房子的钱,如今再把白水这生意要下来,是不是过了年大虎就能娶上好媳妇了?   思考了半晌后用手“叭”的一声,敲得桌子直响,说的话更是异常响亮,“好,这笔生意我接下了,你们别的什么都别与他人说,等我准备好了,就等着数钱吧!”   白水笑着送走了王招娣和张氏,看着她们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我是没诓骗过好人,呵呵,我诓骗的都是死人。”   白水邪魅着笑得更加放肆,直到感受到自家鱼那不解的眼神后,适才收起笑容,犹如平常那样,半搂着卢鱼进了堂屋。   卢鱼仍旧忘不掉就在刚才白水脸上的陌生笑容,虽然依旧好看,但却让他觉得危机重重,不禁忧从中来,问着白水,“王招娣会乖乖上当吗?毕竟我们已经识破她的肉干是蛇肉做的。”   白水停下洗涮抹布的动作,抬起头来对卢鱼说道,“你是担心她信不过咱们?”   卢鱼点点头,又说道,“毕竟我都知道她的计量了。”   “她当然会担心,而且会很纠结,你想想一块肥肉在那摆着,谁都想要,但这肥肉后面却有一只野狼在那守着,你猜她会怎么做?”   卢鱼听着白水的比喻,撇撇嘴巴,暗想着,这肉有什么好的,他才不会为了吃一口肥肉而去冒着被狼咬的风险,况且他还有白水啊,就算没有肉,白水也会为自己做出更多的好吃的。   思及此,卢鱼回答得更加果断,“要是我就不会去冒险。”   白水听了卢鱼的答案,闷声一笑,又冲着卢鱼说,“你还是不了解她们这种人,对于王招娣来说,这世间没有能比银子更亲的了。”白水开始擦拭着王招娣她们方才坐过的椅子,嘴里唠叨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白水不是有洁癖的人,但他仍是不愿接受王招娣这样的人曾坐过他家的椅子,在面对卢鱼的不解时,白水仅解释这是为了过新年而打扫房间,于是乎卢鱼也加入了这场大扫除。   在卢鱼的帮助下,白水很快将堂屋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想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白水就带着卢鱼把屋里屋外全部打扫干净。   屋子打扫干净了,却把某鱼累坏了,白水为了犒赏某鱼的辛勤劳动,决定为某鱼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白水带着卢鱼一起进了自家地窖,说起地窖,是在白水翻新房子时,重新装点的。   以前的地窖里面湿冷不说,储藏食物也经常因湿冷空气的侵蚀而变了味道,白水便带着帮忙装修屋子的马驹,一同给自家地窖贴上了一层红砖,方绝了湿气,从此以后食物储藏得更好了。   “今天想吃什么?自己挑我给你煮。”白水看着卢鱼那纠结的小模样,忍住了笑继续说道,“可以多选几个。”   “那你不会累吗?”卢鱼那大眼睛里不明分说地写着我全部都要吃。   白水见状,摇摇头,“不会累,不是还有你帮忙呢?”   “每次我都是帮倒忙。”卢鱼不太自信地说着,“我记得有一次还把你的砂锅摔坏了一个角。”   白水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忽然间把卢鱼抱进怀里,“原来是你哦,我还在想是谁家的野猫把我的宝贝砂锅弄坏了呢,你怎么不跟我说?不行我要惩罚你。”   白水说完就开始摸着卢鱼身上的痒痒肉,长时间的耳鬓厮磨,白水对于卢鱼身上的所有特性都了如指掌,比如卢鱼最怕痒。   如今的卢鱼在白水的怀抱里被痒得“咯咯”地笑个不停,软糯可人的笑声就这样在地窖里盘旋着,白水被卢鱼的笑声震得心智混乱,卢鱼笑起来出现在脸上的酒窝,也在白水眼里逐渐放大,最后化为甜蜜的漩涡。   白水这手也是挠着挠着就变了味道,双眼痴迷地盯着卢鱼那双因笑生辉的眸子,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先是不停抖动的睫毛,然后是挺翘的鼻尖儿,再者是柔嫩的脸颊,然后是自己一直肖想的柔软嘴唇。两个人的嘴唇一旦碰触后,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难舍难分,最后吻得不过瘾,白水直接将卢鱼禁锢在自己怀里,强势掠夺着卢鱼早已红肿的嘴唇。   “哎,看来要晚一点吃饭了。”白水抱着卢鱼就往上走。   眼看就出了地窖,门外的吆喝声瞬间让白水脸色爆黑,怎么不挑个好时间来?   “不管他,我们继续。”白水作势要将卢鱼带进里屋。   卢鱼这边不愿意了,推搡着白水,“你还是去开门吧,毕竟是你的朋友啊。”   白水冷着脸将卢鱼放开,气鼓鼓地走去开门,不禁腹诽着,谁的朋友能这样没有眼力见儿? 第45章   白水这一看门, 率先进入眼帘的就是抱着肩膀哆哆嗦嗦不停在原地跳动的萧澜,莞尔一笑,这公子哥恐怕还没受过这冻。   “哎哟, 你个冤家, 还有时间笑我,我都快冻死了!”萧澜推开白水就往白家的里屋跑去。   白水看着萧澜冻得直打颤的背影, 纵使怎么喊都没能阻挡萧澜冲进里屋的决心。   荆川说到底还是个偏僻的小山村,平日里就算人人在外也还不及镇上早市的一隅热闹, 如今到了寒冬腊月更是冷得透心凉, 尤其是到了夜晚冷气飙升, 也难怪萧澜会那么不淡定。   “你若嫌冷就等我明天去镇上再与我说,怎么自己跑来了?”白水接过卢鱼端过来的姜水,递给了如今正坐在火炕上不停打哆嗦的萧澜。   如今的萧澜恨不得把自己扎根在这火炕上, 对着白水说得话颇带着几丝怨愤,轻哼了一声,“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办事?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事一样。”萧澜再看看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卢鱼,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家小鱼夫郎多好,还知道给我煮姜水,与你家那些亲戚完全不一样。”   听到萧澜后面的话, 白水适才正经起来,问道,“可是我让你留意的事情有了进展?”   只听萧澜轻哼一声,吸溜了几口姜水, 复才开始慢悠悠说起,“今天下午我正想着偷跑去戏坊看看戏,可谁想你家那亲戚来找了我。”   “是我同你说的先前那两个女人么?”   萧澜摇摇头,“有一个女人跟你说的一个样子,矮胖身材,眼睛不大转得倒是挺快,不过她身边不是女人,而是一个与咱们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萧澜回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经过,忽然灵光乍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女人管那小伙儿叫大虎。”   听着萧澜这么一说,白水心里猜出了一二,许是这王招娣信不着自己,私下偷偷带着卢大虎去了镇上,探着萧澜的口风。   这王招娣是想赚钱想疯了吧,这上午刚与自己达成协议,这下午就特意去了趟镇上。   仔细想想如此一来,只要萧澜不出错,这王招娣一定是掉进圈儿里了。   白水瞧着自家卢鱼又去摆弄木头疙瘩了,适才全身心投入进对话当中,紧张地问着萧澜,“你可按照我先前告诉你的那样说着?”   与这萧澜相处久了,白水便再难把这逗比与之前高傲精明的公子哥归为同一个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萧澜自然听得出白水话里的不放心,不满地撇着嘴,说道,“那女人问我,可是要收一百斤鱼肉干?我就按照你说的办了,绝对没给你出错。”   看着萧澜不满的表情,白水也知道是自己有些过火了,连忙赔笑着,“既然来了,我请你吃饭。”   萧澜这一听白水亲自下厨做饭,脸色也好了起来,带着笑容说道,“我今晚就不走了,咱们哥俩儿好好喝一杯!”   白水正欲起身去厨房的动作,忽然因萧澜这句话而变得僵持在半空中,好不滑稽,机械性的转头问着萧澜,“你刚说什么?”   萧澜以为白水当真只是没听清楚,复又好心情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走了,今晚在这过夜哒。”   白水脑子里无限回放着萧澜说的那句话,木着脸去了厨房,这人在这他晚上怎么和自家鱼玩亲亲?还怎么与自家鱼玩抱抱?还怎么与。。。   卢鱼一走进厨房就看见白水近似乎崩溃的脸,心疼着,一定是这几天王招娣的事情让白水累到了,晚上可不能再任由白水胡闹了,他听赵束说过,那种事情虽然舒服,但多了也是会伤身的。   “怎么不雕刻木雕了?”白水看着卢鱼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身边,柔声关切着,“我今晚上给你做狮子头。”   “狮子头?”卢鱼第一次从白水嘴里听到这么奇怪的食物名称,禁不住好奇地跟在白水身后,看着白水下厨。   白水只身下了地窖,将早在秋天,在镇上买来的荸荠拿了出来,荸荠是水田地里常有的食物,可以作为水果亦可作为蔬菜。   荸荠生在水田,荆川旱田较多,便很少有人吃这东西,白水那日在镇上闲逛,也是巧合间遇见商贩买下了些许作为冬季尝鲜用。   野荸荠成乌紫色,因冬天的收藏,冷冻天气让荸荠的糖分增加,入口极甜,用刀一切开便能闻到清新的泥土香气,咬在嘴里的口感更是嘎嘣脆,味美汁多。   期间,白水用眼睛不小心瞟到自家鱼那嘴馋的表情,心里偷着乐地给了那傻鱼一块尝尝鲜。   “这东西热做要比冷食更好吃,所以一直没拿出来,你若是喜欢,地窖里还有,你嘴巴馋了就去洗洗吃着玩。”   卢鱼吃好了一块后,白水再给他,他就拒绝着,“不了,既然这东西会更好吃,我就不这样吃了。”   说完就帮着白水打下手,没再要小灶。   白水见了挑挑眉,开始准备自己的菜式,用刀将荸荠剁碎,拌入已经被卢鱼剁好的肉糜里,加上少许蛋清和黄酒,淀粉、食盐少许,再用葱姜来进行提味儿,揉成一个个肉丸子。   将揉好的肉丸子,放入油锅煎至两面黄,下高汤。期间不忘加入酱油、糖等小火焖透后,装盘,用窖藏的大白菜做陪衬,红绿搭配,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哎,白水你私藏绝技啊!”萧澜这厢在火炕上睡醒了之后,就闻到白水端来放在饭桌上的荸荠狮子头的香味儿,暖和过来的身子瞬间来了劲儿,一个箭步就从火炕上跳了下来,嘴上略带苦楚地说着,“这么香的东西,怎么没见你带到一品斋去卖啊!你这人真鬼,这上天怎么把小鱼夫郎配给了你,真是可怜了他。”   “没有,我家白水才没萧公子说得那么坏,他,他可好了。”卢鱼听着萧澜半开玩笑的话,有些不满着,自家白水那么好,上天把自己给了他,是他卢鱼最大的幸福!   白水听着卢鱼护犊子的话,感动地将人拢在了怀里,对着开玩笑的萧澜说道,“这荸荠数量太少,我想着我家夫郎肯定爱吃,我若是再拿镇上去,卖不了多少钱,我家夫郎还吃不到。”   萧澜听了连忙摆手,说道,“我就是说着玩,小鱼夫郎可别生气啊。”把大舅哥弄生气,那他的文月还能到手吗?萧澜暗自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哈哈,没事儿,只是萧澜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再闹下去你恐怕就不能来我家咯。”白水将卢鱼和萧澜安顿好,便也跟着坐了下来,“来,尝尝。”   白水率先给卢鱼夹了一个狮子头,看着那鱼翕动着鼻子嗅着碗里狮子头的味道,尔后就是一口咬了下去,眼睛顿时一亮,冲着白水点点头,又开始吃了起来。   这厢萧澜也吃出了味道,嘴里不忘唠叨着,“来年秋天我多收购些荸荠,你就这么做,保准火爆。”   这时间过得飞快,吃过饭喝过酒的白水,把如今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萧澜,架到了自家堂屋里。   那堂屋里早在白水与萧澜喝酒的时候,便被卢鱼手动搭了个木板床,按照卢鱼的想法就是,萧澜睡炕上,那他和白水睡哪里?虽然来者是客,但说自家白水不好的人都是坏人。   于是,萧澜在堂屋度过了他醉酒的一夜,而白水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没人打扰他与卢鱼亲昵,但今晚的卢鱼却异常不配合。   说是怕经常做那些事白水会伤身,任由白水撒娇卖萌或者软磨硬泡,卢鱼都是意志坚定,万般无奈下的白水只能搂着自家鱼可怜兮兮地睡着了。   早上,白水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萧澜的踪影,仅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大致意思就是感谢白水的招待还有为了不让王招娣起疑心,他率先离开,免得生事端。   因为米婶子家要做年糕,卢鱼便在吃过早饭的时候去了米婶子家,白水则一如平常那样去一品斋做菜。   这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三日,王招娣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白水。   这一早,天色灰蒙蒙的,不见了澄澈的日光,偶尔飘来细小的雪,挨家挨户的炊烟把天色弄得更加沉闷,仿佛让人昏睡的永夜。   白水给自家院子扫完雪后,就想着带卢鱼去镇上逛逛,距离过新年还有不几日,白水就筹划着,买一些还未准备的年货,安安静静地与卢鱼过完这他来到荆川的第一个年。   “我这穿得是不是有点多?”卢鱼迈着艰难的步子,跨上了自家的牛车,因为衣服过于厚重,举手投足间,都彷如木偶那样行动迟缓。   白水在卢鱼身边叮嘱着,“这好像要变天,你多穿点省着着凉。”   “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着凉,又不是小孩子。”卢鱼话里带着别扭的语气。   白水听了翘起嘴角,说道,“哎,我是管不住你了,你随意吧,不要在过年的时候感染风寒,什么都吃不到,到时候别怪我。”   白水这句话一说出口,这平时就爱吃东西的卢鱼就彻底安静了,最后还用围巾把自己的嘴巴围住了,笨拙的样子甚是可爱。   到了一品斋,白水便让卢鱼跟在徐掌柜身边学管账,白水则做着平日的活儿。   本以为安静的一天,却因为王招娣的到来,变得无比烦躁。   “卢鱼,我还在找你呢,你家没人,就想着到这了。”王招娣一进一品斋就找了个好位子坐下,同时,还不忘跺着脚上沾的雪,看着卢鱼没说话,便翻了个白眼,喊着白水的名字,“白水,我带着东西来了哦,你小子不会诓骗我吧!”   跟在王招娣身后的张氏和卢大虎则安静许多,仅是坐在桌前喝着热水,面上带着难堪,仿佛都想与王招娣这样举止粗鲁的女人撇清关系。   白水听到王招娣的声音,洗洗手便走出厨房,“大伯母,今日有何贵干?”事情还在进行,白水知道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说起话来也礼遇着王招娣。   王招娣一听白水的话,指使着卢大虎将地上的大麻袋打开。   这白水这边一看麻袋里的东西,顿时惊住了。 第46章   “怎么这么多?”   不仅是白水吃惊, 连同在一旁的卢鱼和徐掌柜都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去看着王招娣。   王招娣对于大家的惊讶却表示得很淡然,以其平常说话的口吻说道,“这有何难, 我家大虎连夜破冰打渔, 我再辛苦点用炭火烤制鱼肉干,当然快, 不信你们看看这鱼肉干的成色。”   白水凑上前装作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还不错, 真是辛苦大伯母了。”   王招娣听了大声笑了几声, 又说道,“我按照你的要求送来鱼肉干了,你们呢?”   白水早就料到王招娣会这样说, 忽然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还望大伯母海涵,白水不能独自掌管一品斋, 凡事还要与一品斋的另一个老板萧澜商量。”   “那萧老板呢?”张氏憋了半天,率先抢起话来。   她直觉这鱼肉干肯定又被王招娣做了手脚,不然怎么会在不用自己帮忙的情况下, 就能这么快地完工?这件事说小是小,说大也大,若是被人发现她家老头的脸可要往哪里放?   白水此刻说话的态度无比诚恳,让人不忍拒绝, “大舅母,大伯母不用着急,我去上楼上看看萧澜在不在?”   白水给卢鱼一个安心的眼神,小跑着上了楼,到了楼梯拐角处,楼下的人看不到的地方,白水适才放缓步子,在萧澜平日休息的房间外,轻声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推开门,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这关键时刻萧澜去了哪里?计划还能正常实施吗?这是他扳倒王招娣最好的时机了。   想到这里白水有些焦急地在屋里转着圈,正想着下楼去拖住王招娣的时候,这房间外出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仔细听来是窗外,难道是猫?可是这是二楼,谁家的猫这么调皮?亦或是小偷?   白水紧张地拿起屋子里的一把鸡毛掸子,走向窗户边,只听窗子“咔哒”一声被打开,一个人影就跳了进来。   “我的天,你吓死我了。”白水看着浑身风雪的萧澜,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尔后又说道,“你干什么去了,快轮到你表演了,我从这窗子下去,找王顺捕快。”   萧澜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浮雪,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后,打了个激灵,说道,“你与我一同下去吧,免得被你那糟心亲戚怀疑。”   “可是没有王顺捕快在,这事情不好办啊。”   萧澜看白水还未理解上去,耐下心来解释道,“我刚才正欲下楼吃饭,就听见你那亲戚在那嚷嚷,于是顺着窗户跳下去,帮你寻了王顺捕快,你放心不出半个时辰,王顺捕快一定到。”   白水听着萧澜的话,一时间的怔愣后,便充满感激地对萧澜说,“太谢谢你了,朋友。”   萧澜笑出了声,复又坏笑着说,“要感谢实际点,过了年就让你夫郎的妹妹到这帮忙啊!”   “好,这件事我一定帮你。”   萧澜换了一身衣服,便与白水一同下楼,就听着王招娣在那对着外人一个劲儿的吹嘘卢大虎,怎样年轻有为,怎样不怕吃苦挨累,还让徐掌柜帮忙留意未出嫁的好姑娘。   本来还在一边吹嘘的王招娣,这厢一看白水与萧澜下了楼,便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理会白水,直接冲着萧澜谄媚地笑着,“萧老板可是休息好了,我还与白水说了,你若是在休息,就不好打扰,奈何我们白水的性子太过直白。”   白水听着王招娣的话,脸色不太好地干咳几声,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这王招娣是怎么做人的,但又想到马上就要实施计划的最后一步了,白水便没再追究。   反倒是一旁的萧澜没有憋住笑出了声,“哈哈,无碍,我与白水是朋友,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   王招娣以为萧澜对自己印象不错,复又坐到了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萧老板可娶妻生子?”   王招娣的声音本身就不是特别的好听,尖细着让人听了特别不舒服,如今再用讨好地语气说着话,让人有些受不了。   萧澜这边有了些不耐烦的模样,向旁边的白水求救,只见自己的损友白水仅是对自己笑笑,他真想把这恶心的女人赶出一品斋,但又考虑到他的文月,萧澜忍下了。   “还没。”   萧澜的话让王招娣眼睛一亮,忍不住地从椅子上要站起来,却又考虑到如今的场合,适才又安静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一农户,能与萧老板合作当真是荣幸至极,不知可否能再与萧老板亲上加亲?”   王招娣如今也不想着怎么着急地卖鱼肉干了,就算那张氏和卢大虎在一旁再怎么催促都没放在心上,只顾着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如果能把自家莲花配给这年轻有为的萧澜,那莲花就当真变成了村里的金凤凰,到时候还卖什么鱼肉干?就连白水见了自己也要礼让三分!   “此话怎讲?”为了拖延时间,萧澜竭尽全力地与王招娣周旋,这王顺怎么还不来?他就差把自己卖出去了!   王招娣一听萧澜这话,心里直呼有戏,身子向前倾斜,对着萧澜柔声说道,“萧老板你也知道,白水的夫郎是我的侄儿,他有个妹妹如今待字闺中,不知萧老板可有兴趣认识一下。”   萧澜这一听是卢鱼的妹妹,大脑里就蹦出文月那天的纯净模样,眼睛里隐隐冒着贪婪的绿光,说起话来带着愉悦的尾音,“可是文月姑娘。”   “文月?哪里轮得到那野丫头。”说起文月王招娣面带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遂即对着萧澜和颜悦色地说着,“是莲花,莲花是我们荆川出了名的好看,贤惠,与你嘴上说的文月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哩。”   萧澜听着王招娣的话,火气是蹭蹭蹭地往上冒,说起话来也不似之前的平和,“文月怎么你们了?她哪里不好。”   在一边自我陶醉的王招娣还没意识到萧澜话里的不满,自顾自地回答道,“文月就是一乡下野丫头,我们莲花诵诗读书的时候,文月还在玩泥巴呢!”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卢鱼,如今越来越听不下王招娣诋毁自家妹妹的话,正欲上前阻挠,却又被突然打开的大门惊住了脚步。   王顺带着一众捕快兄弟,势如破竹地打开一品斋的大门,冲着白水和萧澜拱了拱手,就说道,“我是奉我们大人之命,对一品斋进行搜查。”   白水一看时机已到,装作懵懂的模样,对王顺说,“敢问兄弟,要搜查什么?我们如今正在进行食材交易。”   王招娣自从那一群捕快进了屋,便犹如那霜打的茄子,吓得浑身哆嗦,尤其是那张氏,坐立不安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怀疑。   王顺看了一旁脸色怪异王招娣,更加相信白水此次的计划是正确的,便按着自己的流程进行解释,“如今有一批混着蛇肉的鱼肉干被卖入各大食肆,我们大人的千金更是因误食了鱼肉干满脸生疮,我们大人深知此如此行为伤天害理,遂叫小的们日夜彻查。”   王招娣一听暗叫不好,看向一旁张氏求救,只见张氏吓得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自家大虎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事到如今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哎哟,我们一品斋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会耽误我们做生意的,你说是不是白水?”王招娣看向一旁无比淡定的白水,心里一阵慌乱。   只见那王顺捕快,继续解释,“我们兄弟们不止彻查了一品斋,别的食肆也会彻查到底,还望各位配合。”   白水感受到王招娣的目光,朝着王招娣绽放了一个邪魅的笑容,遂转头对王顺说道,“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丧心病狂,不配合衙门的追查就不是好乡亲。”   “白水说得对,我们必须配合衙门的工作,兄弟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萧澜暗想终于能收拾收拾诋毁他大妹子的王招娣,“这不,我们刚才还在交易鱼肉干呢,兄弟可以从这查起。”   “不行,我们不卖了。”王招娣示意自己的儿子卢大虎,把地下的箩筐背起来走人。   却哪知被王顺拦住了,“既然都在这,就先从你这查起。”   “可是我忽然想到家里有急事,民妇就不做耽搁了。”王招娣仍旧不服输地与王顺周旋。   王顺听了眉头轻蹙,厉声说着,“我们兄弟里有一个擅长打猎的,是不是鱼肉干他一闻便知,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王顺示意捕快群众里的一员,将已经被卢大虎背在肩膀上的箩筐抢了下来,一把将盖在箩筐上的靛色布子掀了下来,瞬间鱼腥味混着一种土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口鼻。   小捕快在箩筐里翻了半天,最后把与鱼肉干长相相似的蛇肉归拢到一起,遂即说道,“这些是蛇肉。”   王顺听了,说起话来更加严厉,“你们作何解释?”   “这我和萧澜都不知道啊,我们本来不想买鱼肉干的,奈何我夫郎的舅母和伯母求着我帮衬家里。”白水装作非常吃惊的模样,径自说着,“想必大家也知道,我夫郎是被卖到我们白家的,本想着我们二人消停地过着舒心日子,但我夫郎的舅母说我一个人发了财,不让她们发财,我迫于压力才想着帮衬一下她们,奈何却发生这等事。”   白水这一说,所有在一品斋工作的厨子和小二纷纷上前证明白水所言非虚,整个一品斋瞬间热闹了起来。   其中,徐掌柜更是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说道,“白老板所言极是,那日我还见这女人带着别人来骗我们买这鱼肉干,白老板为这事苦恼已久,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女人又来这坑害白老板的钱财,真是作孽哦!” 第47章   “你们乱说, 好啊,你们是故意串通好来坑我的?”王招娣用手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愤怒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惧敌之色, 最后将矛头指向白水, “哼,白水, 你是故意的吧。”   只见白水面色悲戚,说起话来的声音更是沙哑悲楚, “小辈冤枉啊, 不是大伯母那日让我们帮衬你们卖鱼肉干, 可小辈哪里知道,大伯母会为了赚钱做这昧良心的事情?”   “是啊,捕快大哥, 白水的品行我们一品斋的人都看在眼里,想必这次他大伯母是想借着鱼肉干事件,来坑害白水啊。”萧澜颇为记仇地在旁边补刀,“你们想想, 如果这次不是你们来得巧,我们一品斋买了这批鱼肉干,你们再来彻查, 那岂不是坑了我们一品斋,白水向来仁义礼让,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大伯母给交出来?只能默默吃亏咯!”   在场凡是听到萧澜话的人,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有的甚至开始骂着王招娣没良心,坑害小辈。   王招娣又怎是服输的人?事到如今她只能抛弃自己的儿子和朋友,一个用力推开旁边的捕快,借着自己矮小的身材,朝着门外跑去。   王顺见王招娣想要逃跑,顺势将王招娣扯着衣领子,只听“砰”的一声将王招娣甩到了地上,冷然说道,“如果没做错事跑什么?”   此时的王招娣俨然是黔驴技穷,忍着身体刚才摔伤的剧痛,勉强站起身来,面色惊慌不住地往后退,直到退到后面的青石墙壁,再无退路后,冷静数秒。   尔后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里抓着王顺的裤脚,哭诉道,“青天大老爷哦,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在家尽受婆婆屈辱,丈夫又是一个爱钱之人,为了赚钱才不得已而为之啊,请青天大老爷网开一面,可怜一下民妇吧。”   这振透耳膜的哭音,让卢鱼朝白水靠了靠,在众人没发现的情况下,小手偷偷勾住了白水冰冷的手指。   这边白水感受到某个温润的触感,反手将卢鱼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侧过头微笑,倚着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不用怕。”   与白水和卢鱼甜蜜截然相反的则是王顺,如今的王顺听着王招娣杀猪一般的嚎叫,皱着眉,被抓住的腿轻轻一甩,便将王招娣整个人甩坐在地。   毫无耐心地对着王招娣三人说道,“你们三个人跟我去衙门,如果凶嫌另有其人,你们将不日释放,不用这么担心。”   王顺向来软硬不吃,如今就算王招娣再三服软请求,都不会改变他的主意。   王招娣看这王顺不吃软的,眼睛转了几圈,站起身来,拒绝其他捕快的钳制,嘴硬道,“你们敢确定只有我一人这样做?那如果还有别人也跟我这样做,我反而被抓了,这是不是有失公平?”   白水这边一听王招娣的狡辩,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诡辩术,为了加快事情进度,则在一旁帮着王顺解释道,“大伯母这事情是要与其他出事的食肆做对证的,如果不是大伯母做的,衙门也不会冤枉你们。”   随着白水这句话,王顺便再不迟疑,与捕快兄弟将王招娣与其余两人抓捕归案。   在抓捕张氏的时候,相比如今安静的王招娣,张氏开始放声哭嚎,求着在一旁一直未作声的卢鱼,“卢鱼,卢鱼,舅母没求过你,你听舅母解释,这事情与我无关,我是受牵连的。”   见卢鱼未作任何反应,张氏则开始乞求看热闹的白水,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架走了。   白水看着王招娣张氏与卢大虎的颓废背影,呼出一口气,他终于坑了王招娣一把,有些事情当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这捕快兄弟们一离开,涌来一品斋看热闹的人也尽数离开,只留下一品斋的员工和白水等人。   萧澜吹了个口哨,坏笑着对白水说,“我可帮你咯,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说毕便哼着小曲上了楼。   “你答应萧公子什么事情啦?”卢鱼仍旧不忘刚才萧澜对着白水坏笑的表情,唔,虽然王招娣被抓他很开心,但只要一想到萧澜那个表情,不知为啥就是好生气呢。   “没什么大事,就是他让我帮介绍文月给他认识。”白水看自家鱼那忽然不悦的脸,慌忙解释着,生怕自己因惹卢鱼生气,晚上没有亲亲等福利。   “文月?”   白水借由卢鱼的疑问,将萧澜对文月上心的事情,再一次说给卢鱼,并告诉卢鱼萧澜是认真的,也希望卢鱼发表他的看法,如果不同意他一定会回绝萧澜,哪怕是得罪了朋友。   卢鱼这厢听了白水的话,沉吟半晌,复又说道,“这事情还是要看文月,既然萧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帮忙让他俩认识也是应该的,至于选择就要看文月了。”   “好,都听你的。”白水不顾旁人的捏了一把卢鱼的小脸。   白水考虑着如今一品斋被这王招娣搅和的也没了客人,就想着带着自家卢鱼去集市买年货,遂即说道,“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出了一品斋的大门,这冬日的冷风灌得人嗓子发凉,虽说天气冷,但路上的行人却不在少数,纷纷游走于集市,买着过年用的东西。   白水则带着卢鱼这走走那逛逛,在一处卖冻果的小摊上白水发现了从未在荆川出现的苹果,不由地带着卢鱼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兄弟,这水果怎么卖?”正在数钱的小贩一见自己小摊又来了人,也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嘻嘻地比划了三个手指头,“一斤三枚铜板,很便宜的多买些给你家夫郎吧,你看他馋的,嘿嘿嘿。”   “什么?”白水顺着那小贩儿指的方向,一回头就看见自家鱼那放着光的眼睛,吃货果真是要用爱和食物关爱的。   白水没有像小贩儿那样不厚道地笑着卢鱼,强忍住笑意,买了一枚碎银子价钱的冻苹果和大鸭梨,就带着卢鱼继续闲逛。   “买得是不是有点多,白水?”卢鱼用手轻轻拽着白水的衣袖,虽然说他对这冻苹果很感兴趣,但也不能花了一枚碎银子啊,这比银钱换做以前就是他们家过年的钱。   白水感受到衣袖上的力度,直接用自己的手把卢鱼的小手包进了手心里,嘴角轻启,柔声说道,“多了就放在家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免得你吃不够再在家里露出那样的表情。”   随着白水这句话卢鱼便没再说话,乖乖地带着微笑与白水徜徉于闹市,不知疲倦。   小时候卢鱼就有一个梦想,与所爱之人遨游于名山大川,即使居无定所,只要有那所爱之人不厌相伴,那也便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期间,白水带着卢鱼买了许多过年用的炮仗,还有烟花等好玩的东西。   用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白水和卢鱼将过年用的东西全部搜集完毕,如果不是天黑了,越来越冷了,白水恐怕还会带着卢鱼在镇上闲逛。   “冷不冷?”白水坐在卢鱼旁边,抱着犹如一个棉花球的卢鱼,给卢鱼取暖。   而卢鱼则是一边赶车一边任由白水搂抱,满脸幸福地摇摇头,“不冷,你快把手缩回去,别冻手。”   白水听了也没有松开一直把着卢鱼后腰的手,就算手指冻得发红他也乐得自在。   到了家的二人,开始收拾这半日来在集市上买回来的东西,白水把自家哞哞牵回了牛圈,正欲关门的时候,米婶子穿着大花色夹袄出现在白水面前。   看对面这米婶子的态度,明显是要进屋坐一坐的架势,白水没在说什么,把米婶子请进了屋里。   进了屋米婶子就把双手插进袖管里,打着哆嗦说,“你们俩是多久没在屋里了?这屋子怎么这么冷?”   “我和卢鱼去买年货了,从早上这屋子就没生火,婶子你和卢鱼先坐坐,我去给家里的炉子引着了,就能热乎不少。”   白水小跑着去了厨房,看着坐在卢鱼对面和卢鱼说话的米婶子,白水无奈笑笑,这是什么风把这万事通又吹了过来。   自从把炉子用桦树皮点着了,这厨房就开始热乎了起来,白水看着眼看就到了吃晚饭的档口,索性煮了一锅大骨汤,醒着一团面,便去了卢鱼所在的堂屋。   这刚一进屋,白水就听着米氏的大嗓门子,“哎,这王招娣如今也是恶有恶报,她坑害你们家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尝尝苦头咯。”   米氏见卢鱼未说话,又靠近卢鱼轻声说道,“你是不知道卢大家如今是有多乱哦。”   白水听到这不由地走近,从米婶子说的话里,知道了这爱孙如命的钱氏一听自家亲孙卢大虎也跟这王招娣入了牢狱,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昏了过去,而丢了媳妇和儿子的卢大,一边照顾自己的娘亲,一边还要想法子去托关系把卢大虎从牢狱中捞出来,忙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婶子喝口热茶,刚烧的水。”白水提着水壶给卢鱼和米婶子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尔后继续坐在凳子上听米氏说着这几家的事情,同时也不禁感叹这上午在镇上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在荆川被传得世人皆知,果真人的嘴才是传播速度最广的媒介。   米婶子说了几句,啪地一下拍着自己的大腿,面带不屑地轻哼了几声,复又对卢鱼和白水说,“还有一家和卢大家一样惨的人家,你们猜是谁家?” 第48章   白水和卢鱼面面相觑, 米婶子见了嘿嘿一笑,又接着说,“那就是咱们村长, 也就是卢鱼的舅舅家啊, 让这张氏平时和王招娣一个鼻孔出气。”   如今这荆川的村长夫人张氏,与自己的好姐妹王招娣一同入狱的事情已经在荆川传的人尽皆知, 而这村长顾铁成也是在一下午之间奔走于各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家里,为自己的妻子张氏开脱罪名, 忙得已经忘了其他事情。   “看来这两家过年要热闹了。”白水仍是不以为然地说着, 仿佛整件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谈话中间, 白水去厨房把面条抻了出来,端着饭食再到堂屋的时候,米氏已经不在了。   “米婶子呢?”白水把一大锅面放在了饭桌上。   “米婶子说天色太晚, 不宜久留,便离开了。”卢鱼上前接过白水手里的碗筷。   白水叹了口气,“还想着她会一起吃的,我就多抻了些面条。”   卢鱼向来对白水的一切都特别敏感, 如今白水一个叹气,更是让他那白嫩的耳朵动了动,遂即说道, “不用担心,就算米婶子不在,你的面条也都不会浪费。”   白水听着卢鱼那吃货发自内心的心声,忍不住宠溺一笑, “你可别吃坏自己。”   卢鱼听着果断摇头,带着吃货的骄傲笑笑,“我只听说过饿死的,却从来没听说过谁吃撑死的。”   当天晚上,卢鱼就吃多了,折磨白水与他大半夜在自家屋里来回溜达。   “你看我说没说过,让你少吃点,你还说撑不死。”白水给卢鱼熬了一些强健脾胃消化食儿的糖水,一边看着卢鱼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气着自己为什么不拦住这贪吃的卢鱼。   只听卢鱼喝完糖水后,打了一个无比舒缓的嗝,躺在贵妃椅上不再动弹,像一只晒太阳的小懒猪,白水看了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苦笑着,如果数落这呆鱼吧,这呆鱼一定会伤心,自己也会跟着更加伤心,但如果不教导教导,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以后吃不了的东西就扔掉,别逞强。”白水拿了个椅子摆在卢鱼的贵妃椅前,隔着小毛毯给卢鱼揉肚子。   卢鱼这厢一听就不开心了,从贵妃椅上弹坐起来,一双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仿佛两颗无价的宝石“你做的东西都那么好吃怎么舍得扔掉。   白水听着听了卢鱼的反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作答,只知道心脏跳乱了节奏,慌乱中在心里记下以后要少做些饭菜,免得把卢鱼吃坏了。   白水抱着卢鱼睡了一整晚,早上起床的时候,整个手臂都僵硬着,看着自家鱼安然的睡相,放低音量穿上衣服去了厨房。   这一天注定是不让人安静度过的,一大早,就有人拜访了白水家,来的人完全出乎白水的意料。   钱氏在卢莲花的搀扶下,猫着腰拄着拐杖,抬头看向开门的白水,咧着嘴讨好地笑了一声,用着无比苍老的声音冲着白水说道,“我的孙子卢鱼在吗?这么久了我也没来看看他。”   钱氏的腰比以前要弯上许多,本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了更多细小的纹路,本是花白的头发,也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亮白的银丝,往日穿的皮毛夹袄也换做了平常老太太穿的样式。   “这孩子是我对不住他,我想在我弥留之际还能让他体会到奶奶的温暖。”说完这句话钱氏开始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便与孙女卢莲花往院子里进。   钱氏厚颜无耻的笑容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言语,让白水脸上毫无笑意,拦住了面前那两个人正要往院子里跨的动作。   白水冷着脸说道,“卢鱼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喂,我奶奶病刚好,你看不出来吗?她来找卢鱼你凭什么拦着她。”卢莲花眼圈泛红,说起话来却还是那么冲。   如今的卢莲花已经没有往日的光鲜亮丽,脸色黑得可怕,粗布麻衣的她却没有让自己抛开那往日富家小姐的架子,挺直的脖子扬着下巴的高傲模样,让忍不住唏嘘。   白水听了嗤笑不已,好似听了一个无比搞笑的笑话,“就凭这是我家,你们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进我家门?”   钱氏用拐杖敲击着地面,用着往日不曾有的慈祥语气说道,“你们别吵了,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半个孙子,莲花也就是你的妹妹,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把卢鱼卖到我白家的,卢鱼早在那一刻就没了所谓的奶奶和所谓的堂姐。”   听完白水的冷言冷语,钱氏没有想往日那样撒泼胡闹,而是默默哽咽着,“那都是我这个老糊涂犯下的错,我听信王招娣的谗言,误会了小二的媳妇,也更是将自己的亲孙拒之门外,是老身的错。”   钱氏忽然之间的低姿态,还有那些忏悔的话,白水一时间不好对付,好在如今已近年关,这路上也没几个人,不然他不让老太太进门的事情一定会被添油加醋大肆传播。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卢鱼就因为你的儿媳妇王招娣一句话毁了十九年的幸福,难道这些伤痛会因为你的道歉而全部消失?”白水仍旧不退让,誓死把住他家的大门。   钱氏因白水的话一时间的怔愣,仿如一尊雕像立在原地,正构思着接下来该说什么话,就看见身后默默走来的卢鱼,干枯的双眼因为卢鱼的到来精光四起。   忙不迭地带着一脸慈祥地说道,“卢鱼啊,奶奶在这快来,你夫君不让我进门。”   相比钱氏的热情,卢鱼的脸就过于冷淡了,卢鱼这一路上低垂着眼,走路极缓,下巴紧绷着,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往日清澈的双眼,到了自家大门口,便默默立在白水身后,没有理会钱氏的话。   原本有阳光的天,冬云如炊烟般遮住了明亮的阳光,如今昏暗下来,冬日凛冽的风吹着钱氏和卢莲花一阵哆嗦。   钱氏看这天色不宜久站,便又开口诉说,“正如白水说的我们给卢鱼的伤是无法再挽回的,既然无法挽回我们倒不如忘了它,如今那该死的王招娣也已经尽了监牢,咱们一家子不分家了,合在一起好不好?”   “奶奶。”卢鱼低着头,不曾正视过任何人,偷偷拉住白水一直□□在外的手,白水手上传来的冷意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在一旁的钱氏这厢一听卢鱼叫了自己一声奶奶,因寒冷而麻木的脸瞬间活泛了起来,笑意装饰着那褶皱丛生的脸,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哎!”尔后又得意地看向白水,说道,“你瞧我亲孙都认我了,你还要说什么?以后你也是我的孩子,大虎也就是你的哥哥,如今你大哥身入陷阱你救还是不救?”   钱氏的狐狸尾巴没过多久就尽数暴露在众人眼前,合着这次来自家门口出演苦情戏,是为了营救卢大虎,这个老狐狸!   卢鱼先于白水继续与钱氏对峙,“我之前的那一声奶奶是我最后一次那么叫你,你还记得在我小时候,我叫你奶奶的时候你是怎么回应我的吗?”   钱氏一听卢鱼这么说,瞬间老脸耷拉得贼长,嘴上仍旧说着,“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   “我记得那天你让你的好孙子卢大虎放狗咬我,你还在那笑我跑得好玩,你又何曾知道最后我为了躲避那只狗爬上了树,恰巧那时还开始下雨,我在树上足足淋了一下午的雨。”卢鱼冷笑着,复又说道,“我听赵束说过,甜甜地叫自己奶奶一声,奶奶就会给你糖吃,可是你只给了我发了一夜的高烧,我当时还在怪罪赵束,乱说什么话,奶奶因为这件事更讨厌我了啊。”   白水迄今在别人口中,听到的所有关于卢鱼的种种苦难,都仅限于听说,而如今他亲眼看着眼中含泪不停敲着自己心房位置的卢鱼,白水沉默了,一直以来卢鱼是怎样承受着这样记忆的煎熬?又是怎样面对钱氏和卢大家的嘴脸的?   “好孩子,这一切都是在奶奶不知你是我亲孙的前提下发生的,奶奶也不想这样的。”钱氏丢掉手里的拐杖,双手因情绪激动不停地比划着。   在一旁默默流眼泪的卢莲花,搀扶着钱氏,嘴里数落着卢鱼,“小时候的事情也可以记得这么清楚,怎么不记得我们卢家是怎么养你的?如今奶奶不惜自己的面子来求你,你却有了架子。”   “我们就该不计前嫌地听你们的话冰释前嫌?这样就是没架子咯?卢大姐你是没睡醒吧?”白水听着卢莲花的话,越发觉得恶心,谁又不欠谁的,凭什么要任她们揉捏。   “你们别生气,莲花就是太过担心老身,才会这样。”钱氏瞪了一眼一旁的卢莲花,复又说道,“老身都一把老骨头了,哪个老人不想儿孙满堂?我为我之前的事情向卢鱼道歉,只求白水你们能看在大虎是你们哥哥的情分上,拿出些钱把他从牢里抽出来。”   “我们没有余钱,都用在过年买年货上了。”白水懒得再与钱氏纠缠,所幸痛快拒绝。   钱氏虽说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却异常地精明,压低音量,对着白水说,“不行,你们把房子抵押出去?你大伯已经找了人,说只要交够银钱,便能放了大虎,只可惜这钱咱们一时掏不起,你先帮奶奶垫上,他日还你。”   白水听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尔后用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钱氏,“老太太你是病糊涂了吧?让我把房子抵出去?你们怎么不抵押?况且,你当我傻?我借给你钱,说句难听的,以后你说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我这钱管谁要?”   “白水,你不要太过分,亲戚之间就不该互相帮衬吗?有你这样做人的?”卢莲花站在原地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嚷嚷着,“你不借我们钱,我就说你非礼我。”   卢鱼见状上去一把将卢莲花推入雪堆里。 第49章   卢莲花被推得呆愣着躺在雪地里, 眼睛里带着惊讶,一瞬间又化为不可掩饰得愤怒,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软得任人宰割的卢鱼, 如今有了力气把自己打倒, 不行!她怎能被这样的人打倒?   卢莲花在钱氏的惊呼下,起身用手打扫着自己身上的积雪, 眼中带着狠戾地朝卢鱼扑去,奈何被白水挡住扑了个空。   “你凭什么打我?卢鱼, 是不是你和白水生活久了, 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卢莲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 在如今空无人烟的小巷中显得略微突兀。   白水强压制着自己急于爆发的火气,眯着眼睛用着似笑非笑的口吻,对着卢莲花说道,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这是我家,你带着你家老太太上我家讹钱,老太太没讹成, 你又出这损招来嫁祸于我,这都是谁教你的?”   随着白水的话,卢莲花一时哑口无言,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她这么做无非是按照自己父亲的安排,早在昨天夜里,她父亲卢大就与她和钱氏一同商量对策。   若是钱氏的苦肉计没办法实行, 她就当场撕破自己的衣服,说是白水羞辱自己,她本是不想这样做,在她的想法中她应该要嫁给比白水还要优秀的人才对,但事到如今唯能委屈了自己。   白水没能容忍卢莲花暗自沉默多久,他步步逼近卢莲花,那似笑非笑的笑容让卢莲花忍不住地向后退着,白水也不多废话,沉声说道,“也许你这么做会有人信,从而救了你的哥哥卢大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你会因此没了贞洁名声,你的少奶奶梦也就会因此破灭,以后只能在这荆川熬着身子,我就问你值得么。”   “这。。。”卢莲花恍然大悟地看向钱氏,怒吼道,“奶奶,在你眼里大虎是你亲孙子我就不是了?你们这是在坑我!”   “莲花,你听奶奶说,哎,莲花,哎哟,我的老腰啊!”钱氏慌乱中想要抓住卢莲花的手,手没抓着,却一头栽倒在地。   “卢鱼,你舅舅不帮咱们也就算了,连你也不帮咱们,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卢鱼听了钱氏的话怒极反笑,说道,“对于你们,我实在是不敢再拿出自己的良心,我怕你们再次把它撕碎。”   “哎哟,这是欺负老人哦。”钱氏看着卢鱼冷酷的脸,想起自己往日对卢鱼的种种,便不敢再面对卢鱼,而是躺在地上哼唧着,巴望着能有个来看热闹的人。   白水把身子有些凉的卢鱼抱进怀里,看着如今在地上痛苦□□的钱氏冷笑着,“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语作罢,白水便关上大门,不再理会钱氏在门外的□□,至于钱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不得而知了。   白水只知道在第二天从米婶子那里听说,王招娣倒卖假冒鱼肉干的事情,经多家食肆证实,就是她卖的假冒鱼肉干,证据确凿,王招娣和卢大虎被判在狱中服刑十年。   再加上镇上大人的女儿,脸上的毒疮久久不愈,气得那大人派人拿了铁刷子刮了王招娣的的脸,如今王招娣的脸算是毁了。   而村长夫人张氏则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骗的,她对假冒鱼肉干并不知情,再加之顾铁成在一边找人脉,托关系,方把张氏救了出来。   至于钱氏为了救卢大虎想要把老宅子抵押出去,却被卢大阻止,按照卢大的意思则是,他都已经失去妻儿,就不能再失去家里的钱财。   爱孙心切的钱氏一听自家大儿子这般冷血,再一次被气昏倒在了床上,而卢大则是该干嘛干嘛,甚至连在监狱的妻儿都未曾理会。   这日子过得越来也快,这眼看距离过年就只剩下一天了,各家各户都在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   白水这一日喝了一碗热油茶,就开始在卢鱼裁剪好的红纸上提笔写春联,春联这东西白水还是头一次写,他想去村头找教书的朱先生来帮提笔,不料却被卢鱼反驳,按照卢鱼的想法那就是自家的春联必须要家主提笔才是最吉利的。   如今的白水则是在卢鱼的殷切盼望中想着词句,一边要绞尽脑汁地构思词句,另一边则是要感受着自家鱼的期盼眼神,白水表示他很煎熬。   在宣纸上练了几笔后,看字体还不错,便在红纸上正式写下他来到这世界的第一幅春联。   “这么好看,咱们贴上会不会招来更多的人来求你写字啊?”卢鱼这边捧着白水刚写好的春联,宝贝着。   白水听着卢鱼天真的话,不禁甜蜜袭上心头,柔声说着,“也许就你觉得好看,来,我在写几个福字。”   许是这身体的原主人擅长写字作画,再加上白水平时也会写两笔,这笔墨洋洋洒洒间透露着英气,带着大气之风,几个福字稍顷间便已完成。   卢鱼从白水写字开始脸上就没缺过笑脸,酒窝若隐若现地撩拨着人,眼睛里也尽是笑意,如今更是拿着白水刚写好的福字,在一旁吹气,让其快些干。   “干得差不多了,你若是想现在贴就贴吧。”白水看着卢鱼喜气的模样,脸上也跟着带着微笑。   只见卢鱼耳朵动了动,就跑去厨房盛熬好的浆糊,浆糊是按照老方法熬制的,在锅里倒入清水,再放入水量三分之一的面粉,用筷子顺时针搅拌,使面粉充分溶解于冷水中,随着水温逐渐上升,水里的面粉已经全部溶于水中,期间一直搅拌,直至面粉浆把水分吸收,待到锅里咕嘟白泡的时候,就已经标志着浆糊即将完成,这时搅拌越来越费劲也就证明浆糊已经完成。   屋子里屋和堂屋都被卢鱼贴好了福字,卢鱼对于贴对联福字这些事情颇为感兴趣,白水自然看得出来,便默默端着浆糊碗,跟在步伐无比轻快的卢鱼身后指点位置。   “卢鱼,再往东一点,哎,对,别忘了福字要倒着贴。”   卢鱼站在凳子上回头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福字倒着贴,这是为啥?”   “意思就是福到了。”白水对于卢鱼的疑问往往都会很耐心地去解释,他也乐得其所。   卢鱼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福字僵持了好久,把福字正过来倒过去地看着,待反应过来时,复又开怀大笑,一把将福字倒着贴上了,“哈哈,我们的福到了,白水。”   白水发现卢鱼的笑是会传染的,他如今就像个傻子一样跟着卢鱼傻兮兮地笑着,见卢鱼一个没站稳差点跌下去的时候,白水一把将卢鱼拦腰抱住,“再闹卢鱼也倒了。”   白水抱着卢鱼的后背,用身体感受着卢鱼因大笑而颤抖的身体,只觉得这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   卢鱼的笑声慢慢减弱,如今只能感受到卢鱼的呼吸韵律,没过多久卢鱼便说道,“卢鱼到了就不会走了。”   卢鱼这句无比寻常的话,如今在白水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的含义,白水眼圈微红,抱紧了卢鱼,答应道,“嗯,就算这只鱼想跑,我也不会放走这只鱼的。”   屋里贴好了对联和福字,卢鱼又裁剪了几张小正方形的红纸,眼巴巴地央求着白水在这上面又写了几个福字。   家里还有哪里需要这么小的福字?白水纳闷着,直到与卢鱼出去贴大门对联的时候,才明白这鱼的用意。   卢鱼一出门便拿着涂好浆糊的小福字,一下子贴在了自家哞哞的牛圈栅栏上,下一个则贴在了霸气老母鸡的鸡舍外,这意思是他家哞哞和母鸡的福气也到了。   冷风吹得卢鱼脸通红,白水有些心疼,贴完自家大门的对联后,便催促着卢鱼快些进屋。   这大门还未来得及关,就看到文月扛着一个大包裹进了院子。   “你俩现在就贴上了?怪快的,咱家大哥还在写对联呢,还让我过来问你们家需不需要。”文月跺跺脚上的雪,就四下看着院子里的装饰。   卢鱼听了文月的话,满怀骄傲地说,“不用大哥写,我家白水就都写完了,你看是不是比平时大哥写的好看?”   文月听了卢鱼的话特地回头跑到大门口,看了看大门两边的对联,点点头,“确实挺好看的,要不是家里大哥写了,就找白大哥写了。”   卢鱼哼了一声,鼻息吹出的气儿似一缕烟雾,悠长软绵,“我家白水只写自家的,谁都不帮。”   文月见状撇了撇嘴,“二哥你今天有点飘啊,算了懒得理你,喏,这些给你们的。”   白水听着这两兄妹斗嘴,差点忘了问文月这次来的目的,却又在询问之时,文月打开了自己硬扛过来的粗布包裹,包裹里面尽是个色肉干还有一大坨冻上的年糕,都是占重量的食物。   “我娘亲说了,你俩肯定没打年糕,就让我带着些过来,到吃的时候你们拿锅里热一下就成。”   白水拿起文月放在地上的包裹,便让卢鱼带着文月进屋,他则去厨房把早上炸好的小肉丸拿进了堂屋。   进屋的时候就听着文月与卢鱼抱怨着,就在昨天,卢大去了卢二家,对着顾氏万般道歉,求顾氏原谅,让顾氏替他们家向村长顾铁成求情。   也不忘卖着可怜,家里王招娣和卢大虎进了监牢,如今人家喜庆过年,他们家连年货都没买,钱全部用在了给钱氏买药上。   这钱氏更是自从昏倒之后,就整日躺在床上哼哼着,要见自己的亲孙大虎,就算莲花在一边多么努力照顾陪伴都没有用,这老太太心里只顾着大虎。   这卢大见情况不妙,想着筹集银钱来把大虎赎出来,就想着挨家挨户去借钱,奈何在这荆川没有一家愿意把银钱借给他家。   他对着卢二和顾氏说,自己也是逼急了才迫不得已来求他们,只求能让顾铁成动用关系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   “那娘亲同意了吗?”卢鱼思忖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询问文月,“娘这性子这么软,我当真有些担心。”   文月听了摇摇头说道,“娘,这一次倒是很痛快地拒绝了大伯一家,爹爹也没多说话。”   文月贪吃地吃了好多颗炸肉丸,最后在嘴巴终于闲住的时候,看向在一旁喝茶水的白水,“对了,白大哥,文月有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第50章   白水放下茶杯, 淡定说道,“但说无妨。”   文月也不扭捏作态,直接了当地说道, “我如今也长大了, 不想在家白吃粮食了,我想着过了年就去镇上谋个差事, 白大哥可知道有什么活计能赚着钱还比较安全的?”   白水与卢鱼交换了个眼神,沉默良久, 想着这也许是帮助萧澜的最佳时机, 自家鱼的态度也是支持自己的, 索性就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了文月,“这能赚钱的都是险活儿,你一个小姑娘放在外面你娘亲会同意吗?”   文月听了皱皱眉头, 撅着嘴巴说道,“我娘自是不同意我这么做的,但是我不想一辈子在这荆川种庄稼,我想靠着自己的努力给娘亲做套好衣服。”   “文月, 这事情当真要考虑考虑,你一个人在镇上说不定会遇见什么人,不仅娘亲要担心, 我也会担心。”卢鱼在一旁插话。   白水顺水推舟说道,“文月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干活吧。”   白水的话让一直冷凝着脸的文月瞬间又有了活力,忙不迭地问着,“跟你们当然好了, 那娘亲就不会担心啦,那我们做什么?我又不会做饭。”   白水听了笑了笑,“让你做饭我都不放心,我怕你把我的招牌砸了,这样吧!你过了节开春就跟着卢鱼一起去一品斋管账,做零活儿。”   文月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差事,便带着白水给自己的炸肉丸和红豆包满意地回家了。   下午的时候,村头的屠户按照白水先前定的要求,送来了一小半只猪,这猪是屠户上午刚杀的,一年的成长期刚好让猪的肉生长的恰到好处,软嫩而不柴硬,做起菜肴来更是绝佳肉品。   白水按照要求给了屠户相应的银钱,屠户是个老实人,最后又把猪头送给了白水,方才满意地离去。   卢鱼看着自己刚与白水一同搬到院子里的猪肉,咽了口口水,迷茫了,“白水这肉咱们俩能吃完吗?”   “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白水见卢鱼那呆萌的模样,着实喜人,半开着玩笑,遂即说道,“就算吃不完也没关系,我可以给它们做成香肠进行储存,实在不行就拿到一品斋去。”   白水能赚钱也能花钱,在他的想法中,这是他与自家鱼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必须要让卢鱼吃喝不愁才行,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亦将会成为他与卢鱼以后共同生活的美好回忆,为了以后的回忆,无论怎样也要好好准备才行。   用冷水把已经切块的猪肉淋水放在外面进行冷冻数个时辰,如今接近年关天气也是异常寒冷,给鲜肉冷冻提供了绝佳机会,到了晚上,白水与卢鱼准备好了明天用的菜食,便出门把如今冻得硬邦邦的猪肉抗进了自家地窖。   把猪肉全部放入铺满冰块的椭圆形浴桶里,用草席盖好,拿了几个冻苹果,方与卢鱼爬出了地窖。   “哎,这冻苹果不能这样吃,卢鱼!”   白水还是没能及时阻止,刚进堂屋就迫不及待咬着苹果的卢鱼,这一看卢鱼捂着牙快弯下了腰,白水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着卢鱼一直捂着脸好不着急。   “我大概是把牙硌坏了。”卢鱼因牙齿疼痛,说起话来也是音量极低且模糊着。   白水恨铁不成钢地说,“吃东西这么着急做什么!你看如今好了,明天就过年了,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我看你也就是看着我吃的命了。”   “那肿么能行!你快帮我看看我的牙。”此刻的卢鱼说起话来带着稚嫩的哭音,眼圈儿也带着红痕,可怜兮兮地张着嘴巴等待白水的视察。   白水看着卢鱼那一脸的委屈,不由地疑问卢鱼这个吃货性格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来坐下,冲着那烛火,哎,对,我看看。”   卢鱼的牙齿没有看出有问题,只是最后的那一颗大牙下的牙龈红肿起来,显然是刚刚用牙齿奋力要下来的果肉扎到了里面的牙龈,再仔细看,那牙齿后面怎么还有一个小白尖尖?   “牙是没什么毛病,只是你把牙龈伤到了,还有卢鱼你是不是长智齿了?”   “智齿?是什么?会耽误我吃东西吗?”卢鱼把一切影响他吃东西的都视为障碍,即使是如今白水所说的智齿。   “就是你长大了就会长的牙齿,一般长的很慢,只要不伤害它就没关系。”白水看着一直冲着自己张着嘴巴还不忘说话的卢鱼,莫名觉得可爱,忍不住上前亲了一口,复又柔声说道,“你今晚上就不要吃东西了,看看明天那块还发不发炎,消肿就没事,不消肿就要找郎中给你开药了。”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也不敢反驳,可怜巴巴地看着桌上那两个被烛光打出圆润阴影的苹果,那苹果就是硬点儿,其余的都很好。   白水盯着卢鱼盯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看卢鱼的牙龈消肿了才松了一口气,但再怎么松气,也没忘今天是除夕。   刚欲起床,白水就接过卢鱼递过来的新衣,还有早晨的第一个吻,神清气爽的白水开始出门扫雪,劈柴禾,听着外面孩子的嬉闹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白水惬意地咧着嘴笑着。   看着卢鱼在厨房跑前跑后的,白水没忍住跟了上去,发现自家鱼在摘菜,从身后抱住了卢鱼,咬着卢鱼那微凉的耳朵,“现在还早,就准备饭菜,是饿了?”   卢鱼摇摇头,任由白水抱着,“只是这是我第一个自己准备的新年,一定要准备好才行。”   “没事,不用着急,有我呢。”   白水知道自家鱼的吃货性子,索性就也跟着做起了午饭,午饭白水准备了九个,寓意着他与卢鱼长长久久。   一套红豆沙的自制小点心,还有最近卢鱼最宠爱的荸荠狮子头,红烧肉一盘,以及自己最新研究的大盘鸡等等。   白水这边做的投入,卢鱼则是看的投入,两个人在厨房里一副岁月静好。   “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几块,早上都没吃饭别饿坏了。”白水看着卢鱼那张快要流口水的样子,不禁莞尔,这呆鱼跟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真的不是在折磨自己?   卢鱼听了果断摇摇头,一次深呼吸,成功将菜的美味味道吸进了鼻子里,满意地说道,“除夕的饭要一起吃才好,我再爱吃东西今天也不会坏了规矩。”   卢鱼这种对民俗风情的执着,白水还不太明白,唯能默默继续做着可口的饭菜,做好前八样菜肴,白水开始谋划最后一样菜,猪头肉,把猪头全部骨头拆除,切成段儿,放入蒸锅蒸煮,期间不忘调好酱汁,一大盘粗犷的肉食就这样完成。   “走,跟我去门外放炮仗。”   把饭菜一一摆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白水带着卢鱼去放炮仗。   往年卢鱼都是看着别家放炮仗,家里日子过得紧,仅在吃饭的时候放几个双响炮,便没了下文。   如今白水和卢鱼的日子过起来了,卢鱼也足足体验了一把过新年的喜悦,如今拿着白水递过来的火折子,双手略微颤抖地点燃了炮仗的引火线,只听那一连串的声响在这小巷里久久不散,像是在庆祝他的新生。   白水及时上前帮卢鱼捂住耳朵,看着卢鱼略微潮湿的眼,心里一片温软,这大概就是他之前一直苦苦追求的幸福。   进了屋里,卢鱼就又变成了平时贪吃的模样,开始与白水共同分享一同耗时一上午的菜肴。   “多吃点,我看你早上就没吃饭,忙了小半天,咱们慢慢吃,多吃些。”白水看着卢鱼笑意的眼,也跟着傻乐起来。   “嗯,你也多吃点,今天你最辛苦了。”卢鱼给白水夹了一筷子鸡肉,复又开始照顾自己的胃。   “下午我们干些什么去?”白水想着自己原来生存世界的习俗也许与卢鱼的生存方式不同,他决定入乡随俗,听从卢鱼的意见。   卢鱼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思忖小半晌,遂即说道,“小时候都是和同伴去大河溜冰的,再不就是玩猜谜,赌骰子,等长大了也就没什么玩的了,我一般都在家做木雕。”   白水的问题似乎难住了卢鱼,见卢鱼没有好的提议便说道,“哈哈,那咱俩就在家研究研究新的玩法。”   卢鱼点点头,反问道,“那你呢?你们过年都做些什么?”   白水放下碗筷,停顿一下,说道,“过年会放假,我一般会在家里休息,与朋友打打电话,晚上和家人看看春晚。”   白水这句话难住了卢鱼,他不懂得东西太多,比如放假,打电话,还有最重要的是春晚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让白水和家人一起看,是很重要的人吗?   “那个春晚是谁?她很漂亮吗?”卢鱼低着头不敢看白水,他不想让白水看到自己因为嫉妒而变得不好看的脸。   白水听了一阵懵,复又哈哈大笑,“是挺漂亮,一年就一回,但我是无聊才看的。”   “她一年只出现一次,是仙女吗?你这人真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看!”卢鱼说的话带着些脾气,也终于舍得看白水了,只不过这眼神略微凶残,像是在责怪。   “???”白水完全听不懂卢鱼的话了,再看看卢鱼这吃醋的表情,看样子真是到了摊牌的时刻了。   “卢鱼,我有话跟你说,但你以下听到的都是真实的,不要害怕我。”   白水忽然正经的脸色,让醋意萌发的卢鱼莫名跟着严肃起来,卢鱼慌乱地点点头,开始倾听白水的故事。   “是这样的,春晚她不是个人,而是一个节目,每年除夕晚上八点都会出现在电视机里,我再给你解释电视机。。。”   白水给卢鱼讲着自己是来自于异世界的人,因担心卢鱼害怕自己,就一直不敢坦白,如今也是被逼到了最后一刻才说出口,幸运的是,卢鱼并没有害怕白水说的每一句话,反而是越听越欢乐,直到最后扑到白水怀里,感谢他的到来。   白水则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他曾经的故事讲给卢鱼听,卢鱼这边听得认真,白水讲得开怀,一直到了晚上吃完饺子,一起窝在火炕上守岁的时候才停下来。   两个人安静地相依相偎在一起,卢鱼窝在白水怀里,似睡非睡,以软糯的声音撒娇着说道,“新年快乐,白水。” 第51章   这过年的日子一眨眼间就过去了, 过了正月十五,看完了花灯,也便到了一品斋开张的日子, 白水按照计划带着卢鱼和文月赶着牛车一同去了一品斋。   这自打过了正月十五, 道路上的积雪也渐渐开始惧怕起阳光来,纷纷变的湿润软绵, 白水家的哞哞踩一脚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牛车的轱辘碾压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一条条带着冰碴且凹陷的长条小水洼。   因为这逐渐回暖的天气, 白水不由地担心自家地窖里剩下的猪肉和猪脚, 看来今晚回去要开始研究研究了。   卢鱼终于如愿以偿地穿薄了一些, 如今身体灵活地赶着牛车,文月则坐在牛车后面当啷着双脚哼唱着乡曲。   这三人好不惬意,直到文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之时, 他们才看清前面默默扛着布匹赶路的卢莲花。   卢莲花俨然已经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但腰板依旧挺直,一步是一步地前行着,许是肩上的背篓过于沉重, 让她的脚步迈起来有些吃力,正准备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回头便瞥到坐在牛车上的白水三人, 立马有了精神,朝着牛车呸了一口唾沫,起身就继续往前走。   事实证明白家的哞哞也不是善类,朝着清透的天空狠戾地“哞”了一声, 便赶超了卢莲花,还不忘溅了卢莲花一身的冷水。   “这卢莲花怎么还是那个死样子,家里的大伯和奶奶都那样了还有心情在路上气别人。”文月在牛车上面色不善地等着在后面走路的卢莲花。   “你大伯和那老太太怎么了?”白水搭着话。   文月满是不屑地轻哼一声,遂又说着,“大伯为了赚多钱赎他家大虎,走了歪路学会镇上人赌钱,这一赌一文钱都没赚到,反而把他家大宅子赌了出去,听说他们现在住在,早年奶奶与爷爷住的小茅草房里。”   “哎,这是不是就是自作自受?”   “那是呗,如今奶奶身体好像好些了,靠着我家给的赡养银钱,再加上在家织布让莲花去镇上卖,勉强能吃上饭,大伯则在家整日喝酒度日。”文月继续说着,“这要想好,还不是要正正经经的拼搏?哪有捷径?”   白水听了文月的言辞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小,怪有觉悟的.”   文月不懂白水话里觉悟的意思,但为了让自己表现地像个大人便没再追问。   到了一品斋的时候,穿戴整齐的萧澜已经站在门外等待白水,确切地说是在等待文月。   这自打萧澜看见了文月的影子后,就开始前前后后地殷切询问卢鱼和文月是否冻着了,亦或是饿肚子了没有,看得白水无力吐槽。   早在以前卢鱼在家的时候就跟在白水身边学算账,别看卢鱼平时只顾着美食的样子,管起账来认真尽责,许是平时善于做木雕的原因,管起账来更是滴水不漏,直叫一旁的徐掌柜赞叹不已。   相比文月则对于管账方面则有些苦手得多,平日里性子就大咧咧不顾天不顾地的,如今一坐在桌子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头皮发麻眼冒金星,只想睡觉。   萧澜看着文月那快要贴在桌子上的脑袋,莫名担忧,生怕那文月一个不小心就磕在了桌子上,果真越发担心什么他就会来什么,这文月的脑袋忽地就要磕在桌子上,萧澜正要去挽救,奈何被白水家的小鱼夫郎抢了先,只见那卢鱼淡定地将手掌放在了桌子上,文月那光洁的额头就贴在了那手掌上。   白水这一见自家夫郎有难,从厨房几步间走到了前台,把文月从桌上扶了起来,仰躺在椅子上。   “手麻没?”白水没有看到文月额头上的五指印儿,只顾着关心卢鱼软绵绵的小手。   卢鱼摇摇头,拿起算盘眼睛放着光,“你教我的方法果真好用,我每次都比徐掌柜算得快。”   看着卢鱼那带着酒窝的笑脸,白水眼神里带着宠溺,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卢鱼的小脸,浅浅一笑,“那是你聪明。”   早在以前,白水就发现卢鱼是一个无比心细的人,对待人或事都会有超乎常人的细节观察神经,让他看一眼某个事物,他就会用刻刀雕刻出这事物的轮廓以及各色细节。   没想到这些优点竟然也会用在管账上,这样他再也不用担心每天徐掌柜因着急看戏而算错账目了。   “白老板,你看我这菜这么做行不行?”白水听到厨子的吆喝声,适才收回不安分的手,对着卢鱼低声说道,“累了就歇一会儿,想吃什么去厨房找我,反正我在那怪想你的。”   “你净乱说,我们如今都一起干活儿了,在一个屋子里你还会想我?”卢鱼听着白水的话,翕动着小鼻子,轻声反驳,白水怎么这么粘人?   白水听了莞尔一笑,在卢鱼耳边继续说道,“我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你说我想不想你。”   这下卢鱼安静了,白水也满意地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墙角满身长满嫉妒之草的萧澜,这个世界有毒,秀恩爱的为什么不是他和文月?   因为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开张,为了图喜庆,白水和萧澜商量了一个刺激人流量的活动,凡是今日进店吃饭的食客,新品菜式一律免单。   这个主意着实招揽了不少宾客进门吃饭,同样也给新品菜式打了个广告,不过这人流量是上来了,但白水一众人也跟着忙起来了,就连打瞌睡的文月也开始跟着端盘子上菜招揽客人,颇有一种小老板娘的架势。   卢鱼则依旧在前台算账,若不是平日白水教的好,恐怕如今也要跟着手忙脚乱了。   “白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卢鱼开小差跑到厨房,就看着白水与其他厨师忙碌地连口水都没得喝。   白水回头便看到自家鱼关切的眼神,安慰的说道,“没事,不累,你快去算账吧,这屋现在油烟大。”   白水用眼睛瞥到卢鱼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脚步踌躇,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白水看了把手里的锅交给了其他人,正欲上前安慰,却听到大厅一阵吵闹声。   “老子就纳闷了,这一品斋如今连小黄毛丫头都能管事了?”一个衣着苍色暗纹衣着的瘦弱中年男子,敲击着桌子,数落着文月。   这文月哪是任人欺辱的姑娘,叉起腰就对着那瘦弱的男人反唇相讥,“你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菜不好,如今又来污蔑我,我不骂你,你自己却厉害了。”   身着苍色衣服的瘦弱男子嘿嘿一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我就说你们一品斋的菜不好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作为食客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了?”   “哼,好可笑,你就点了我们今天的免费餐品,一听说米饭要钱,连米饭都不点了,你这种人还有脸说我们菜不好?菜不好你吃了一大盘。”文月学着那瘦弱男子之前的口气,嘿嘿一笑,“吃完了就说不好,你娘亲没教过你做人最基本的礼仪?”   这瘦弱中年男子被文月说得自惭形秽,沉寂几秒又对着围观的群众吆喝道,“你们看哦,这就是店大欺客,我不过就说了句不好,他们一品斋的小丫头就来骂我哦,这真是伤天害理。”   “你住口!是你自己先说我们的,如今还来反咬一口!”文月听了这男人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但也毫不惧敌,就想着上前与那如今正坐在桌子上的男人对质。   却不料被白水拦下,白水看着那满身是戏的中年男子,直觉告诉他这种行为绝对不会是普通食客能做出来的。   “这位客官,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之一,敢问我妹妹哪里得罪了您?”   这坐在桌子上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白水走了过来,颇有气势地站在自己面前,斜睨着自己,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冰冷的可怕,但想着自己的任务仍是硬着头皮从桌上跳下来,坐在椅子上,故作淡定说道,“合着这店还任人唯亲哦!”   萧澜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厢房出来了,直奔那找茬的中年男人说道,“是不是任人唯亲我说了算,我告诉你,这女孩不仅是这白老板的妹妹,还是我萧澜的未婚妻,以后一品斋的女主人。”   萧澜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仅是那中年男子傻眼了,也包括文月和众人,文月如今是又羞又气,脸上像涂了胭脂那般。   那中年男子一听,想了半天又说道,突然捂住肚子说道,“这个咱不提,如今我吃了你们的菜,肚子疼这责任谁来负?”   卢鱼看着那一直嚷嚷的中年男子越看越生气,没忍住上前说了一句,“这不对啊,别人都没吃出问题,怎么就你吃出了问题。”   中年男子开始抱着肚子趴在饭桌上,哎哟哎哟地喊着,“这是坑害食客哦,我的肚子,这一品斋的饭菜吃不得哦!”   “这个咱不怕,有问题就解决,请老大哥跟我上医馆查一查,到底是不是我们一品斋的食物问题,还是你别有用心。”   看热闹的人听了白水说的话,纷纷点头,甚至有的人出来,对着如今坐在椅子上双腿直打颤的男子说道,“老大哥,这菜若是有什么毛病,你跟他们去医馆查一查便知,咱们食客的眼睛是雪亮的。”   卢鱼最见不得谁说白水不好,如今还有人污蔑自家白水做的饭菜不好,简直不可原谅,带着怒气说道,“乡亲们的眼睛藏不住沙,且请大家与我们一起去医馆作见证。”   白水听着卢鱼越来越激动的言辞,还有那气得涨红的的脸颊,连忙把人护在怀里,对着看热闹的众人柔声说道,“小店为了酬谢新老宾客举办了新品免费的活动,却不想发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一直支持我们一品斋的食客们,我在这道歉。”   那男子肚子疼是自己装的,如今再跟着去医馆检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睛转了转,在众人的惊呼中脚底抹油般离开了现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了拐角处与一个蒙着面的神秘男子汇合,自打这瘦弱中年男子看到蒙面男子后,就一直点头哈腰。   只听那蒙面男子,狠狠骂了句,“废物!你不会事先吃了泻药再闹事?”   “回公子,是小的一时疏忽了。” 第52章   风波过去, 一品斋再次恢复之前的祥和,白水忙了一天,捶捶自己的肩膀就带着卢鱼和文月回家。   “白大哥, 你说萧公子今天说的是气话吧?”快要到家了文月却没有嚷嚷着回家, 低着头憋了半天,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说他一个公子哥怎么能看上我?”   “什么,文月?”白水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跑去开自家大门, 傍晚的风还是很大的, 吹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文月的头更往下低了,声若蚊吟,“就是他说我是一品斋的女主人那句话。”   白水爽朗一笑, “哈哈,你觉得是气话嘛?文月那么聪明还看不出萧澜的那些个鬼主意?”   “那你们说,我该咋办?”文月为难着,若是换做以前她还能不理会萧澜的关注, 但今天这事一出,为什么萧澜有点招人喜欢呢。   卢鱼听得出妹妹话里的苦恼,遂说了句, “这个莫要问我们,要看你自己。“   见文月仍不说话,白水跟着说道,“文月, 如果你喜欢萧澜我们会祝福,如果不喜欢那就快刀斩乱麻,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这句话说完,文月便转身回了家,没有像平常那样与白水和卢鱼道别。   “这就不管了,咱们只能做到这了。”白水帮着卢鱼把哞哞牵进院子,锁好了大门。   卢鱼则点点头,小声说道,“剩下的就要看看明日文月是否按时来这了。”   到了家,白水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生火,让火炕热起来,免得自家鱼受凉,生好火,想着做些什么菜。   突然想到自家地窖里还有很多猪肉,白水心里有了打算,遂即下了地窖,拿了一大块好肉,还有一小碗秋季腌的野菜咸菜。   待肉解冻,切成小方块,放入已经烧开水的锅中焯煮,放入盘中,在用清水将咸菜洗净去除表面咸味,一同放入热好油的大锅里一同翻炒,炒好浇上调好的酱汁进行闷炖。   菜的味道一旦出来,白水就知道自家鱼肯定会悄悄过来偷看,一回头果然如自己所料,便看到扒着门缝偷看里面情形的卢鱼。   “外面冷,快进来。”白水冲着卢鱼招招手,就又接着看看锅里煮的饭好了没。   “这么香,你做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白水看着卢鱼贪婪地嗅着厨房里的菜香味,嘴角轻翘着,复又说道,“来帮我把饭拿进堂屋,我给你盛菜,咱俩开饭。”   自打白水端着菜进了屋,卢鱼的眼睛就没从白水手上端着的盘子上移开,轻抿薄唇,嘴角的酒窝隐约绽放。   “快些吃吧,你也饿坏了。”白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烫好的糯米酒,看着卢鱼还在等自己,就催促着卢鱼快些吃饭。   卢鱼虽然爱好吃东西,但特别守规矩,每次都会在白水允许的情况下才会动筷子,就好像是一个颇受训练与教育的小孩子,异常听话。   “唔,这肉好软啊!白水。”卢鱼夹起一块肉,吃了一口,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复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白水碗里,才又继续吃着。   这肉是白水经过多道工序焖煮的,当然松软鲜香,如今看着卢鱼吃得都忙不过来说话,心下也就记住了自家鱼喜欢这道菜,以后要经常烹饪。   吃过饭,白水把一切都收拾好,两个人洗好了热水澡,就在床上腻歪着。   “白水,快,快睡吧。”   白水知道自家鱼又开始躲着自己了,面上有些受伤,手上撩拨着卢鱼身体的手却仍是没有停止,嘴上委屈着,“咱俩都多久没好好那个了,你是不喜欢我了嘛,卢鱼?”   “谁,谁说不喜欢你的,就是因为,嗯,嗯。”卢鱼话说到一半,就被白水手上的动作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也许是最近卢鱼也是憋得可怜,白水才摸了几下卢鱼的小弟弟,就提前交了货。   白水看着如今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卢鱼,坏心思地咬着卢鱼的耳朵,撒娇说道,“你骗我,你说不想做,这都出来了,你是不想和我做吧!”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怕,怕你。”卢鱼这厢一听,就瞬间从白水怀里支撑起身子,辩驳道,“我咋会不想跟你做,我,我做梦都。”   白水听了了,轻笑出声,同样支撑起身子,在卢鱼的嘴巴上轻轻啃咬了一会儿,又说道,“那又为什么躲着我,是我弄疼你了?”   卢鱼摇摇头,“没,没有,就是我听说总做那事会让你身体不好。”   自从遇见白水后,卢鱼就经常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一个疏忽而失去了白水,只要会伤害到白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也不会让其发生。   白水明白了卢鱼笨拙的担心,伸出手揉了揉卢鱼的脑袋,开朗地笑着,“不做那事才会把我憋坏,我会生病的。”   卢鱼猛地抬头,一副我也很难受的样子,“那到底该咋办?”   “当然还像以前那样了,不然把我憋死了,你就没有夫君了。”   卢鱼因为白水这句话火了,声音高了几分呗,“你,你又乱说,你咋能随随便便就说死?”   卢鱼如今很生气,自己越怕什么白水就越说什么,他也知道这样发脾气是无理取闹,但他就是无法接受任何关于死的话题。   轻努着嘴,还未等白水反应过来,卢鱼就开始扒着自己身上的里衣,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扒光了,尔后停尸一样躺在炕上。   “卢鱼,你这是怎么了?”白水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卢鱼那白花花光溜溜的小身子咽口水。   卢鱼瞟了白水一眼,“吹了蜡烛,做你想做的事儿,我不会让你死在这上面的。”   白水一听,笑开了花,痛快答应着,“好嘞!”   蜡烛被熄灭了,漆黑的夜却没有掩盖住白水和卢鱼做的那些事儿,某人一旦开了荤腥,就再也刹不住车,把不停喘息求饶的卢鱼,翻过来倒过去,里里外外宠爱了一遍又一遍。   “白水,哈,白水,你不能比我早死。”卢鱼对于那句话仍旧耿耿于怀,以至于在最舒服的阶段,在自己意识最为涣散的时刻说了出来。   仍在卢鱼身上默默耕耘的白水,答应着,“卢鱼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弃你,到老了我跟你一起死。”白水说完抓住了卢鱼的手,十指紧扣。   纵情一夜,当时卢鱼是舒爽的,但这早上却发现自己腰疼的厉害,如今更是翻个身都疼唯能苦哈哈地看着神清气爽的白水。   “怪我了,我今天不去镇上了,我在家照顾你。”   “别,我没事,万一文月来了,你好送她去啊,我在家等你回家。”卢鱼试图起身,却再次被白水放倒在床上。   白水听着卢鱼略带沙哑的嗓音,心里不免想要更加疼疼这只呆鱼,复又轻声说着,“我怎么能放你在家?乖,文月今天大概不会来了。”   这白水刚说完,外面就响起文月的喊门的嚷嚷声,“二哥,我来啦,开门。”   白水苦笑着,“看来这丫头也有了决定了,我去开门。”   跟着白水到了堂屋的文月,四下看了看没寻到卢鱼的身影,就开始问道,“白大哥,我二哥呢?”   白水想好了措辞,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儿,搪塞道,“咳咳,你二哥昨晚肉吃多了,今天没消化好,躺在床上消化食儿呢。”   “哎,肉还能吃到这份上,他是掉进福堆儿了。”文月听了直笑话卢鱼,“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白水不以为然,想着文月来这的目的,“我今天就不能去镇上了,你若是想去,我就帮你托刘大伯送你去。”   文月听了挑挑眉,尔后沉静说道,“没事,今天不去就不去,以后也有的是时间,我就陪我爹去组团打猎了,你不去吗?”   “哈?”白水不明所以。   文月一看白水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是不懂这荆川的风土人情的,遂又告诉白水,这荆川每逢过了年之后,都会结伴去山上打猎,谁猎的动物多,就预示着谁这一年运势最好,这狩猎节日应该是继过年之后最为热闹的节日了。   白水听了直摆手,表示不去,他再愿意凑热闹也不愿把自家鱼抛在家里,毕竟在白水心里卢鱼的事情是最为重要的。   “一猜你就不去,行了,那我就走了。”文月长吁一口气,便与白水道别。   白水送走了文月,就想着给自家鱼熬些补汤,同时也暗自下决心,下次绝不会再这样了,然而一切都是他的决心,只能当作心里随便想想,永远不会认真实行。   汤熬好了,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白水想着把汤端给自家鱼来尝尝鲜,却被那万恶的敲门声打扰了好心情。   “谁啊?”白水喊了一声,见没人应就走了过去,透过门缝看见了萧澜那张带着乖巧微笑的脸,面上略为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不看你们不来,生怕你们出了什么事情嘛。”萧澜把马车停在了外面,尾随着白水进了屋,“你们今儿咋都没来?”   “我夫郎昨晚肉吃多了,文月要参加我们村的狩猎活动,所以就都没去镇上。”白水任由萧澜跟着自己去了厨房,又跟着自己进了堂屋。   萧澜一听眼睛晶亮着来了神儿,追问着白水,“你可知道文月去哪个山头了?”   “干嘛?喝汤吗,乌鸡汤,给你盛一碗?”白水感受到萧澜那期盼的眼神,败下阵来,遂即说道,“就是我们的后山,你要干嘛?”   萧澜听了连汤都没要,不顾白水不解的眼神转身离开。 第53章   至于萧澜那天上山做了什么白水是从文月嘴里听到的, 听文月说,起初在山上见到萧澜的时候,吓得她差点没滚雪球似的从山上掉下来, 后又知道萧澜最爱打猎, 文月见萧澜身手还不错,便也将萧澜留了下来, 帮家里打猎。   果然萧澜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小半天下来, 文月家就成了今年捕猎最多的人家, 自然也招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恨, 同样也包括她的堂姐卢莲花。   在一品斋一边洗碗筷,一边和白水讲话的文月,说到这努努嘴巴, 面色不好地说,“这卢莲花太不要脸,居然说我没结亲就私养汉子,她哪只眼睛看出萧澜是我的汉子了?”   白水忍俊不禁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   “你说啥?”文月没听清,复又问了白水一遍。   白水怕文月再跟自己火了,便实相地摇摇头, “那萧澜没帮你说话?”   说到这,只见文月那小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低着头,点了点头却没再言语其他。   白水见状更加好奇, 继续刨根问底,把文月逼得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跑了出去。   “干嘛呢?”卢鱼继文月离开后,悄咪咪跑进了厨房,蹑手蹑脚地跟在白水身后。   “没,就是好奇文月和萧澜怎么样了。”白水一回头照着卢鱼的嘴巴上就亲了一口,复又好心情说道,“看来文月也开始上心了。”   卢鱼轻声嗯了一声,就陷入沉思,欲语还休的模样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以白水对卢鱼的理解更是看的透彻,便在四下无人时问道,“可是有了烦心事?那账若是算累了,就直接交给徐掌柜就行。”   卢鱼摇摇头,复又将疑惑说了出来,“我今天在算账的时候,一个人来结账,我一抬头就看那人的脸。”   “脸怎么了?”   卢鱼别别扭扭不知如何回答,但又深知自己若是不说肯定会一直想,“跟你有几分相像呢。”   “我?”白水想了想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些狐疑。   卢鱼见状,又说了,“那人穿着一身白衣,面部轮廓和你有些像,但绝对没有你好看。”   白水听卢鱼说完,就看着自家鱼用小手把着自己的脸,上上下下观摩了许久,尔后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论似的点点头。   根据卢鱼的话,白水心里有了些猜想,这人极有可能与原主有关系,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毕竟他没见过那个人,同样也没有兴趣去探索那个将自己原身扫地出门的白家,在他眼里除了卢鱼,这一切种种都与他无关。   白水看着卢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而是轻抚卢鱼的头,柔声说道,“又多想了不是?长的相似的人多了,你还要一个个去刨根问底,再说了,你都说那人没我好看了,你还想着他干嘛?难道说你不喜欢我了。”   卢鱼不再做多想,只是因着白水的话颇为怨怒,努努嘴巴,说道,“我是怕白家的那些人来找你。”把你抢走了我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你想我都被扫地出门了,他们为何又要把我叫回去?”   白水终于把卢鱼安慰好,适才开始继续指导其他厨子烹饪菜肴。   期间,萧澜进了厨房,看白水炒菜炒得认真,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头,只能伸出手把白水手里的锅铲抢了下来。   突然被抢下锅铲的白水,颇为惊讶地看着来者,尔后玩味的口吻询问着,“怎么了?萧老板?”   萧澜自然听得出白水话里的玩味,谄媚地笑笑,说道,“厨房里可缺什么菜?我帮你去弄一些。”   “这平时不都是文月帮着采购蔬菜的,怎么你也来了?”   文月不善算账和管账,一品斋的算账等活计便交给了卢鱼和徐掌柜一同完成,文月则是负责跑堂,再者到厨房帮忙厨子采买食材。   “咳咳,文月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我就想着帮帮忙。”萧澜继续带着无害的笑容。   白水略为苦恼说,“说实话,真没有缺的。”见萧澜那张脸拉得越来越长,便痛快说道,“帮我买些土豆和小笨鸡。”   萧澜听了,喊了一声“好兄弟”便拍拍屁股离开了。   这正月十五刚过去,路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积雪就化得湿泞一片,路人走过鞋底乃至裙衫皆淋上了刚化完的雪水。   萧澜与文月买完食材便想着回去,可谁又想到文月在这路上却遇到了老熟人。   “文月?你最近总在镇上做什么?”卢莲花刚刚卖完了自己扛过来的所有土布,打算着收摊儿早些回家,却看到文月和那日帮忙打猎的年轻男子走在一起,看着他俩脸上的笑容,莲花心里直犯膈应。   这边文月一看见卢莲花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冷冷地说道,“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卢莲花。”   “你不要给脸不要卢文月,我怕你自己在镇上被哪个野男人给骗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哭呢!”卢莲花看着一旁潇洒俊雅的男子,越看越委屈,如今干粗活的应该是卢文月才对,而陪在那公子哥身边笑的应该是她。   在一旁看热闹的萧澜觉的卢莲花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仔细回想着在哪里听到过,最后定格在王招娣那张谄媚的笑脸上。   原来白水那恶亲戚王招娣一直向自己介绍的莲花,就是眼前这位,这性子和他之前相亲过的女人如出一辙,虚伪做作,明明在用眼睛打量自己,却说是在关心文月,虚伪至极。   “这位小姐,一我不是你嘴里说的野男人,你可以去一品斋问问我是什么人,二文月她不是你随便能辱骂的,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小心我把你送到你娘亲和你哥呆的地方。”萧澜向来不愿向女人放狠话,但如今一看有人欺负文月,也就不能再当做看不见或是听不到了。   卢莲花因萧澜的话,一时没忍住哭哭啼啼起来,正要撒娇,一抬头间就发现那俩人不见了,努力拿着手绢向前追了几步,只能远远地看见文月和萧澜进了一品斋。   卢莲花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走向一品斋,望着一品斋那红底金边的大招牌,径自吞着口水,正欲往里进,却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止住了脚步。   看到走出来倒垃圾的店小二,立马小跑上前,手臂挽着那店小二的胳膊,眼里含春,笑着柔声细语说道,“小哥,我问你刚才跟着一个姑娘,手里拎着土豆的男人是谁?”   店小二被卢莲花弄得浑身发麻,磕磕巴巴说道,“你是说我们萧老板嘛?他刚陪文月姑娘回来,这一品斋除了爱夫郎的白老板,就数咱萧老板最钟情了。”   卢莲花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店小二的话,咬紧下嘴唇,不由地有些嫉妒文月,凭什么她就有这样的人疼爱?她却要每天卖布赚钱,给偏心的奶奶赚药钱?   卢莲花脸色越来越阴沉地离开了一品斋,西沉的阳光把她孤单的身影衬托地清冷寂寥。   回到店里的文月却没有把今天下午遇见卢莲花的事情当回事儿,依旧干着自己能干的活。   算完一天的账,卢鱼伸了个懒腰,闻到厨房鲜香且不同于普通肉类的肉味儿,循着这香味儿停不住脚步地跑去了厨房,盯着此刻正认真做菜的白水。   白水如今有些投入,并没有及时感受到卢鱼热辣辣的视线,俊俏的侧颜棱角分明,看起来带着一种清冷的美感,眉眼间认真投入的专注神情,让人看了不再想要转移视线。   白水把做好的野猪肉,刚要装盘,不经意间侧过头便看到了自家鱼那湿漉漉的孺慕神情,从一开始的冷峻模样一下子转变成柔暖一笑,冲着卢鱼招手,“过来,先给你尝尝鲜。”   素来听话的卢鱼对于白水的呼唤永远不会拒绝,小跑着跑到了白水身边,张着嘴巴配合着白水的动作,把一大块野猪肉吃进了肚子。   卢鱼吃得欢快,最后眼睛亮晶晶地跟在白水身后说道,“这是猪肉?可是口感却又完全不同于猪肉,劲道可口,我们今天回家就做这个吧。”   白水对于卢鱼一系列的问话,耐心说道,“这是野猪肉,咱们今晚在店里吃饭,与萧澜他们吃完饭再回家。”   卢鱼点点头,看着盘子里这色香味俱全的野猪肉,不禁神游着,“这时候哪来的野猪肉?”   “是昨天萧澜和文月在山上猎到的,我今天看萧澜要烤了这野猪,就夺了过来,按照自己的想法试了试。”   说起这野猪肉与其他肉类的烹饪方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菜籽油热锅,姜片,辣椒和葱香一同煸炒,起了香烟,倒入野猪肉块,期间锅铲要不停地翻炒,直至肉块缩小变色,放酱油小火慢炖,八角,老蒜去野猪肉的荤腥味儿,收汁等待出锅。   “都说这野猪肉腥,除了烤着尝尝鲜之外,从来没人这样吃过。”萧澜如今坐在饭桌不断咀嚼野猪肉,不停赞叹这去了腥味儿的野猪肉是如何的美味。   “去了腥味儿,这野猪肉绝对是肉中佳品。”白水喝了一口茶淡定说道,“只是你们一直没发现。”   萧澜竖起大拇指,又开始说起以后一品斋的发展走向。   与萧澜滔滔不绝的不同的则是低头不停吃肉的文月和卢鱼,白水看着这样和谐的氛围心情好地加了一筷子野猪肉,自己吃了起来。   不过这和谐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二天,卢莲花来到了一品斋。 第54章   冬末的尾巴, 在早晨的这一段时间里,还是扫起了一阵刺骨的冷风,路上的行人虽已脱掉了最厚实的棉夹袄, 但从嘴巴到脖子那段还是用围脖捂得严严实实。   如今白水与卢鱼已经习惯了带着文月每天去镇上干活儿, 今天比往日还要早一些到了一品斋,破天荒地赶在了徐掌柜前头。   到了一品斋门口, 文月看着没开门,想着自己那盒要被用光的胭脂, 抿抿嘴唇便说道, “二哥, 白大哥,反正现在人还没上来,我出去买点东西。”   文月小跑着离开了, 白水掏出挂在夹袍里的钥匙,把大门打开,就带着卢鱼往屋里跑,嘴里叨咕着, “咱们今天是早了?”   卢鱼看着如今沐浴在晨光中属于一品斋的种种陈设,回身就拿起立在拐角处的扫帚,开始打扫屋子, 还不忘与白水搭着话,“大概是咱家哞哞今天草料吃多了。”   白水正要打趣卢鱼的奇怪言论,就听见刚刚关上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萧澜, 仔细一看,这萧澜今天的打扮还真有些和平日里的样子不一样。   萧澜身着藏蓝色绸缎长袍,鞋子也不是往常的兽皮毛靴,白底黑靴衬托着他的那身打扮更加冷峻非凡。   “你今天是要去哪办事吗?”白水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澜。   萧澜听了一脸坏笑,摇摇头说着,“不是,昨天文月说我总穿一件衣服不好看,索性再换一套。”   白水听到这没忍住白了萧澜一眼,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正经,“你相信我,你这样穿文月会更讨厌你。”   “诶,不是,为啥的?兄弟,白大兄弟你告诉我原因。”萧澜一看白水不再搭理自己这边也着急了,好话说尽,白水还是没有再说。   文月买完东西,进了屋,脸色超级不好看,白水和卢鱼正在桌子前选菜,看着文月黑乎乎的脸,正欲上前询问,却看见文月身后跟来的两个人,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   跟在文月身后的是卢大和卢莲花,只见那卢大自打进了屋,就开始那翻翻,这瞧瞧没安生过。   而卢莲花则与以往粗布麻衣的样子不同,翠绿的纱绢细绦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珠钗和玳瑁点缀秀发柔软生辉,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村子里出来的人。   文月把手上的胭脂放在了桌子上,连看都没看在旁边的萧澜,冲着白水说道,“白大哥,我大伯在门口看见我就说要我带他们进来找你。”   白水从文月的神情中,就能看出这次卢大带着卢莲花来找他绝对不是好事,对卢大说起话来也冷峻异常,“找我什么事?”   卢大带着卢莲花找了个位子就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说道,“这次来是想求侄儿给我们在一品斋谋个差事。”   “我们这已经不缺人手了。”卢鱼抢先回答,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详细,又慌忙说道,“如今各个方面都有人手占着位置。”   “可是我看门外粘着招工告示啊。”卢莲花看了一眼萧澜,羞红了脸。   “这我怎么不知道,谁贴的?”白水自然知道这告示是萧澜前些日子贴上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卢大竟然会利用这个来打扰自己的生活,遂故作生气地开始推脱,“肯定是谁那天喝酒没醒脑子,就贴上了,再者我们每天都很忙,就没来得急揭下这告示。   萧澜看得懂白水的眼神,更看得懂文月那惧怕卢大的神情,拍着自己的额头,就嚷嚷着,“我的错,我的错,我那天与外地的朋友吃酒,把脑子吃糊涂了,我去把它揭下来。”   萧澜一溜烟儿似的,跑到大门外,把粘在门外的告示撕了下来,又进屋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张告示撕碎,充满歉意地对卢大说,“我们如今真的不想再招工,给二位添麻烦了。”   卢莲花一听萧澜对着自己说话,不忘搔首弄姿,对着萧澜浅笑软语,“萧公子你莫要看莲花不似乡下女孩子那样粗鲁简陋,莲花其实什么活都能做,如今兄长和母亲入狱,莲花更是孤苦无依,还请萧公子能救济一下小女子。”   卢莲花话说到这已经不能再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站起身来扭捏步子朝萧澜走去,杏眸含泪,又媚眼如丝,按照自己的计划再来一个不小心跌倒,扑到萧澜怀里,这时候萧澜就会知道,文月和她到底谁才是他应该追求的女人。   然而计划往往比不上变化,白水头疼地看着卢莲花在一旁卖弄风骚,也自知卢莲花那针鼻大的心眼儿想出来的阴招子是什么样子,就在卢莲花跌倒扑向萧澜的时候,白水一掌把萧澜推到文月身边,给文月差点儿没撞飞。   卢莲花则一脸苦逼地跌倒在地,嘤嘤地喊疼,众人都被卢莲花那趴在地上的姿势逗得不轻,暗自嘿嘿地笑着。   在场众人的低笑声,让卢大听得头皮发麻,眼疾手快地将自家女儿从地上扶起来,对着白水和颜悦色说道,“贤侄,你也应该知道大伯家如今是什么状况,奶奶病了躺在床上,每天都在念叨大虎的名字,我也听说了她前段日子和莲花去你家闹的那档子荒唐事,大伯向你道歉,事到如今大伯家。。。”   “请莫要再说,这些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看如今上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你们在这着实耽误我们做生意。”白水懒得再听卢大唠叨下去,拒绝的干脆不给卢大任何反击的机会。   在一旁的萧澜也说道,“就是,如今都是分家的各过各的,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兄弟一家?”   “事到如今我们也就只有卢鱼和他夫君来依靠,就算是分家这血缘能分净嘛?”卢大豆大的眼睛看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心里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策略。   文月在一旁听着心烦,忍无可忍说道,“大伯,你们走吧,我都不想说你们,这里除了我们一品斋不还有别的店铺?你们去哪里干活儿只要好好干都能赚钱。”   “你瞅瞅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哪有我们莲花半点贤惠,哎哟。”卢大数落着文月。   文月不以为然地冷笑着,“是啊,我哪有那女人有心机,为了钓男人,把春天穿的薄衣裳都穿上了,也不怕冷?”   “卢文月,你休要这样,我莲花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卢莲花感受到萧澜因文月这句话,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冷淡,她心里算计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既能把文月羞辱闭嘴,还能挽回自己在萧澜心中的形象,想了想,又说道,“只许你每天在卢鱼身边撒娇打转,死皮赖脸地让人家带你来镇上,勾引萧公子,我莲花就不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来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卢莲花,你不许这么说我妹妹,是我主动带文月来镇上的,我看死皮赖脸的是你!”卢鱼听不得卢莲花说着这昧良心的话,更害怕自己妹妹因此受到伤害,不顾白水劝阻,上前与卢莲花对峙。   白水拽住一吵架就会往前与人贴在一起的卢鱼,嘴上不断说着诱哄的话,“哎,别生气,别生气回家给你做拔丝地瓜。”   这边卢鱼被自己安稳下来,白水才开口说,“都别吵了,这文月来这一品斋是我和我夫郎提议的,并不是卢莲花你说的那样,况且文月也没有勾引萧澜,不信你问他。”   萧澜见白水把麻烦都抛给了自己,实相地说道,“就是,就是,是我先看上文月的,才每天都缠着她,她可不会什么勾引,毕竟文月她是一个那么可爱纯洁的女孩儿。”   卢莲花听到这里颇为受伤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失神落魄坐在了凳子上,拿起手绢暗自抹泪。   反观卢大则不一样,脸色虽不及刚来的那样,却仍旧笑意满满,“那这样说是你们帮衬我二弟家了?不是说已经分家互不干涉?”   白水怎么想也没想到这卢大是这般地会钻空子,叹口气继续解释,“我和我夫郎没有帮衬文月家,我夫郎在那次用血救他父亲的时候已经说了再无瓜葛,这些日子更是与他父亲未曾说过一句话,有来往的则是文月和卢鱼的母亲。”   看卢大还未死心,卢鱼接着解释道,“对,我让我夫君帮助文月找活儿干,是因为文月曾经在我们落魄的时候帮过我们,更何况我的娘亲是生养我的人,我能一句话不和她说?”   白水则顺着卢鱼的话不顾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说道,“这就算是亲戚也要明算帐,况且你们家曾经也没少欺负我家卢鱼,我如今帮你那就是情分,不帮你也就是本分,没有任何过错可言。”   话说到这,卢大也没有再多的理由去辩驳,只能带着哭成泪人的卢莲花离开了一品斋。   “哭哭哭,哭什么,再哭把你卖进妓院!”卢大回家后仍能听到卢莲花的低啜声,不由得心烦,在堂屋喝着酒咒骂着。   而莲花则是一边给已经清醒的钱氏喂着米汤,一边和钱氏诉苦,“奶奶莲花最近好苦哦,您如今醒了可要为莲花做主,怎么说我也是除了大虎您最疼爱的孙女了。”   钱氏伸出颤抖的手,揉着卢莲花的头,安慰道,“乖孙女,别哭,有奶奶呢。” 第55章   最近几日天气回暖, 有些树的树枝已经开始发芽抽枝,从远处乍一看带着丝丝缕缕的绿意,人看了心情舒畅, 树开始有了春天的味道, 自然也会招一些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鸣喝着,让原本安静的荆川开始热闹起来。   一大早, 白水起来就去自家地里瞧了瞧,这冬天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 黑土地被雪水浸润地黑得浓稠。   拿起锄头翻翻地, 土质松软, 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上肥播种,地头边儿上长着零星的小绿草,白水看了看没舍得拔就往家走。   到家的时候卢鱼已经醒了, 准备好早饭,接过白水手里的农具,递给白水一个湿帕子,让他擦擦手。   “这粥煮得是越来越好了。”白水拿起桌上的碗, 用羹匙舀了一匙小米粥,放进嘴里,惬意地眯着眼睛, 神情享受。   坐在一旁的卢鱼,用眼睛巴望着白水喝粥的所有神情,甚至都忘记自己去吃,看到白水满足的神情, 心里的忐忑也消失了许多,对着白水说道,“今天早上醒了就不见你,就想着帮你做点事,劈完柴就顺便煮了饭菜,你多吃些。”   “嗯,很好吃,就是别太累,毕竟咱俩一会儿还要去镇上。”白水给卢鱼夹了几块腊肉,又开始自己吃着。   之前卢鱼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和白水胃口,如今一看疑虑全部解除,也开始安心吃饭。   熬煮小米粥的火候恰当好处,使小米的香气莹润口腔,再一骨碌地滑进食道,慰藉了一早没有进米粒儿的肚子。   一顿饭下来,白水和卢鱼如往常那样,收拾好饭桌,牵出哞哞准备去镇上。   “文月呢?往常咱俩吃饭的时候她就叽叽喳喳跑过来了,如今怎么还没见人来?”白水给老母鸡喂了些粮食,就准备锁大门。   卢鱼见状,想着如今的时辰,想着白水去晚了恐怕会让食客等着急了,便在牛车上催促白水,“要不我们先走吧,顺路去娘那问问。”   这样等也不是个办法,白水听从卢鱼的建议,锁好大门,跳上牛车,往卢二家去。   许是早春的原因,原本寂寥的山村小路,如今已经有了星星两两扛着农具上田干活的人影,春风虽仍有些刺骨,却弥漫着让人舒心的泥土味道。   还未到卢二家门口,白水就在路上看见了顾氏,只听卢鱼喊了一声顾氏,本是低头走路的顾氏,猛然间抬起头,四下寻找声源,在看到卢鱼的时候,紧绷的脸瞬间绽放憨厚的笑容。   顾氏挎着篮子走向白水和卢鱼所在的方向,见卢鱼从牛车上跳了下来,顾氏这眼睛就再未从卢鱼身上移开,关切问道,“鱼儿最近怎样啊?”   “白水对我很好,娘亲呢?”卢鱼出于本能地开始关心顾氏。   顾氏听着自己二儿子关心的问候,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眼泪盈眶,“娘也还好,你如今只要和白水好好过日子就行。”顾氏说完还不忘向白水投去感谢的目光。   白水倒是对顾氏说的话没多细听,想着还要去镇上,便先于卢鱼一步,问道,“文月可在家?”   “文月今天替我去山上那挖菜去了,我正想去你那告诉你们今天不用等文月了。”顾氏适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这文月自打过完年就越来越懂事,知道心疼自己照顾家里,这女儿刚懂事她真舍不得把女儿许配出去,尽量能放在家多养些时间就多养些时间。   如今初春山上开始长着各色野菜,在吃了一冬腌菜腌肉的村民眼中,这初长的野菜就是这春天的至味,是荤腻了一冬天唯一能清爽感官的美味。   “这时候,就有野菜了?”白水只知道自家地里的小草也才不大,这野菜能长多大。   “有了就是个头儿不大,但你如今不抢,今年就吃不到了,咱们村的人下手都比较快。”顾氏想着自己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早起去山上挖菜,今年有自己贴心的女儿来帮忙,着实让她少挨不少累。   白水听了尴尬一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抢抢?   想着时间紧促,便带着卢鱼和顾氏告别,往镇上赶路,哞哞仿佛同人气一般,比往日勤快了许多,加速前进着。   正在去镇上的拐角处,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赶车的卢鱼忽然收紧了缰绳,眉头紧蹙,嘴唇紧紧抿着,就像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   白水鲜少见到卢鱼这副模样,慌忙中从车上跪坐起来,用手摸着卢鱼的额头,“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发烧了?”   面对白水的一系列询问,卢鱼仅是摇摇头,复又紧张地问着白水,“你可听到文月的声音?”   “文月?文月不是去了山上,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你一定是太想念她了。”白水并没有听到文月的声音,卢鱼那紧张的表情让他略为吃味,但又想着对方是卢鱼的妹妹也不好再做别扭。   “我听见文月在喊救命,很大声的那种。”卢鱼仍旧怀疑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毕竟那个声音是属于他最为熟悉的妹妹所有。   白水握住卢鱼冰冷且颤抖的手,柔声安慰,“你一定是多想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你以后在家种地,别和我这么累了。”   白水这句话成功转移话题,只见那卢鱼不复之前那样惴惴不安的模样,如今颇为赌气似的鼓起秀气的小脸儿,语气不善,“你只要晚上少弄一次我就不会这样累了,镇上的活我是一定要与你一同的,你就别想把我往家里塞。”   白水不顾路上行人的好奇目光,痞痞地坏笑道,“谁让每次你都那么缠着我,我不做那么多你会同意?”   “这种事情,还不是你,你说不够会憋死,我,我。”   白水与卢鱼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便也过了羞涩期,有时候白水会毫无顾忌地挑逗呆子卢鱼,而卢鱼也会在最为情动的时候呼喊白水的名字。   白水看自家鱼这副模样着实可爱,便更加往卢鱼身边蹭了蹭,轻声问道,“你怎么?”   这次卢鱼学乖了,装作没听见似的,开始继续赶车,直到了一品斋还是像往常那样做着自己的事,也没敢看白水那带着坏笑的眼眸。   到了中午,一品斋最忙的时刻,白水与厨子在厨房做菜,而萧澜则因为今日文月不在而兴致缺缺地跟在卢鱼身后,跑前跑后。   “小鱼夫郎~”萧澜下巴磕在桌子上,嘴巴撅得老高。   正在摆弄算盘的卢鱼,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丢了魂儿一样的萧澜,回答道,“怎么了,萧公子?”   “哎,文月明天会来吗?她不在我好无聊。”如果这里不是食肆,萧澜恐怕会不顾形象地满地打滚寻安慰。   “这我也不知道,文月今日在家里帮忙干活儿,我也没寻得机会见到她。”卢鱼没敢多看萧澜那张快要崩溃的脸,他害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出来。   在此期间,白水炒完菜出来喝茶就看到自家夫郎忍俊不禁的脸,还有那萧澜一脸的弃夫模样,正想着上前打趣,却被突然进来的客人吸引了注意力。   来的人身着金棕色大袍,金丝帽子扣在头顶,皮毛裘靴,走起路来姿态昂扬,肤白红唇,黑眸里带着暴戾神色,下颚轻轻抬着,让人感觉这样的人未免有些高傲。   “听说这里有个白老板?”男子在下人的帮忙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白水自打那高傲的贵公子进了屋,脑仁儿就一阵抽痛,脑海里闪现出几张自己不熟悉的脸,这几张脸虽然自己不熟悉,但这具身体却给了良好的反应,待白水适应过来之时,也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   白水冷笑着走上前,与那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向自己的白玉对视,笑着说道,“可是你找我?”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白玉,见白水颇有气势地走过来,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二郎腿,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要仰视这同父异母的哥哥,心里不服气,嘴上说的话也是不饶人,“怎么?哥哥你忘了我?我是你的弟弟白玉。”   “哈哈,怎么会忘记,对我好的我会记得,对我坏的我更会记得,而且会非常清楚。”白水说完还不忘笑着看向有些愠怒的白玉,“我记得你们不是已经把我扫地出门了?如今又来叫我哥哥,不怕你爹打死你?”   白玉完全惊讶于白水至今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些话放在以前,白水是永远不敢对自己说的,这白水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玉为了气势上不输给白水,脸上依旧笑意潺潺,在白水耳边轻飘飘地说,“当初听别人说一品斋的大厨叫白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如今一见面当真是自己的好哥哥,以后恐怕你还要经受一次扫地出门,做好准备吧,哥哥。”   白玉说完就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一品斋,白水在白玉走后,从徐掌柜的嘴里知道了如今这白玉就是一品斋大对头千味轩的主人,今天来肯定是为了宣战。   白水想起那日徐掌柜问自己的话,又对着萧澜和徐掌柜解释说道,“你们也听到了,我是被扫地出门的,我当真不知道他们开始经营了千味轩,我和你们是一个阵营,绝对不会与千味轩有任何瓜葛。”   萧澜听了白水的话,佯装生气,说着白水,“兄弟,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样我们还不知道?你自然不会去搭理那劳什子白家,我们一品斋的人都相信你,你还保证什么,太过见外!”   白水很感激萧澜对自己的信任,在晚上收工的时候,还不忘对萧澜道谢。   在回家的这一路上,卢鱼仍旧有些沉闷,白水以为是自己之前开的玩笑太过了,想着去道歉,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蹲坐已久的顾氏,方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鱼儿,白水,你们见到文月了嘛?这如今天都黑了,还没回家,我以为她来找你们了!”   顾氏这句话,让慌了一天的卢鱼,心跳漏掉了几拍。 第56章   “我们一天都没见到文月, 您没去山上寻寻?”白水侧头不小心看到卢鱼的脸,那紧张的神色让他不由地也开始跟着担心起来。   “鱼儿他爹带着朝阳如今去山上找了,还不知结果, 我就想着来你们这碰碰运气。”顾氏此刻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不停地小声抽噎着。   “娘亲,你先别着急, 我一会儿和白水去山上帮忙找找,你先回家准备好热汤, 这晚上还是挺冷的, 文月回家好能喝上点热乎的。”卢鱼安慰着顾氏, 心里纵是忐忑不安也未曾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跟着慌了,他母亲就更加迷茫了。   “就是, 您别想太多,万一文月是贪玩儿去了同龄朋友家,忘记和您打招呼了,您现在回家安心准备好汤饭就行了, 我一会儿就去帮忙寻文月。”   白水知道文月他是必须要帮忙找的,不是因为顾氏,也不是因为那所有人嘴里说的那虚假的血缘, 而是因为卢鱼,在卢鱼最为困难的时刻,唯有文月会偷送馒头,人生的恩情最大的莫过于雪中送炭和滴水之恩, 白水内心中也很感激这个女孩儿。   顾氏听了慢慢地点点头,复又自顾自地说着,“早些年山上劫匪横行,我遇到过,有幸被大侠相救,如今官府已经清了山上的劫匪,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了吧?”   顾氏这句不安的话,刺痛了白水和卢鱼的神经,谁都知道顾氏曾经就是因为被山贼劫上了山,而被人戳了十九年的脊梁骨,如今这事情若是如法炮制发生在文月身上,还未嫁人的文月以后又该怎样?按照这里人的思维,恐怕又要给文月判上了死刑。   “哎,您别多想,这如今太平盛世,自然不会再存在山贼土匪之类的暴徒,按我说,您现在就回家准备汤饭,我这厢稍后就带着卢鱼去帮您寻女儿。”白水安慰着顾氏,同时也在用这话给卢鱼宽心,卢鱼如今这担惊受怕的模样,颇像他最初看见的那副模样,让人揪心。   顾氏许是察觉自己的话吓到了卢鱼,便说了几句,就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到了堂屋,白水看着卢鱼不像平素那样缠着自己琢磨饭菜,而是坐在凳子上苦闷着脸,白水叹口气,安慰道,“这还没发生什么事,你这个样子做什么?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山上帮忙寻一寻。”   卢鱼见白水要走,“嗖”的一下子离开了凳子,抓着白水的衣袖,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和你去,天这么黑,你又不熟悉山路。”   “正是因为这么黑,我才叫你在家等我啊,你不是最怕黑了?你乖,山路我也走了小半年,怕什么。”说罢,白水想把卢鱼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松开,却发现卢鱼仍旧紧紧不放。   卢鱼眼神笃定,说道,“还是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更害怕,况且这晚上有狼,你若是再有事,我当真不能活了。”   白水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思忖半晌,也就答应了。   因为夜里风大,又寒气逼人,白水给卢鱼多穿了一件大棉衣才放心领卢鱼出门,火把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劈劈啪啪地燃烧声音,夹杂着他与卢鱼的脚步声,弥漫着整个山路。   “冷吗?”白水拽着卢鱼的手,没有回头。   “不冷,你冷吗白水。”   白水停下脚步,回头呲牙一笑,“有你在就不冷,前面要爬山了,你抓紧我。”   白水带着卢鱼在一面爬着山,一面喊着文月的名字,回应他们的仅是夜里空荡荡的回音,连狼嚎等动物的声音都没有,这夜,安静得诡异,同时也阴沉着人的心情。   “没事,别担心,文月这么机灵,一定没事的。”白水带着卢鱼在山上找了将近一个夜晚,卢鱼的脸越来越悲楚,白水一直宽慰着卢鱼,“一会儿天亮了咱俩去找你娘亲,兴许早就找到文月了。”   卢鱼跟在白水身后点点头,一开口一缕白气儿就冒了出来,“白水,你说我昨天是不是就感应到了文月会出事儿?我那时要是及时回家找她,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白水知道这呆鱼又开始内疚了,止住了脚步,回身就把卢鱼抱进怀里,柔声说着,“你又不是神仙,能料事如神,世间本来就有着其发展规律,并不是单靠你一时的感应就能改变的,你没有错,没必要内疚,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快些找到文月,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像你这样神神叨叨的。”   白水宽慰了卢鱼很长时间,直至二人感觉有些冻脚了,适才继续喊着文月的名字。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黑夜与白日交替的颜色,让人本是惶急的心沉静了许多,晨曦迟迟不来,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我们回去吧。”白水知道卢鱼不死心,但他知道文月此时确实不在这山里,与其在这冻着做着徒劳无获的事,不如去寻找另一线索,如今利用好时间就能早些找到人。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一时间没有及时回应,迟疑了一会儿,复又下定决心似的同意了白水的安排。   两人正欲转头下山,白水却眼尖地发现在一棵槐树下,立着一个柳树条编成的箩筐,颇为眼熟,“卢鱼,等一下,我去上那看看。”   随着白水所指的方向,卢鱼也发现了老槐树下的箩筐,快步追上白水,看着白水手里拿着的箩筐,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文月的?”白水还不太明白,只知道卢鱼的反应让他很是担心。   卢鱼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你看那箩筐边儿上,可有一个月牙图案?文月的东西向来都有这个标记。”   白水看了,心里也不由地担心起文月来,如果真的是去了同伴家过夜,为何不带上箩筐?如今再看看这箩筐的摆放位置,还有那地上用刀子挖菜的痕迹,以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刀子,很显然当时文月是在这挖菜,是谁从后面叫住了她?   抱着种种疑团,白水带着卢鱼下了山,没有回家,直去了顾氏的家,这还未到达顾氏家门口,白水就看见顾氏站在老树下孤零零地站着。   天色如今已经亮了,晨曦照着顾氏身后未绿的老树上,与其他已经新绿的树相比,渲染着顾氏更加孤苦。   卢鱼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娘。”   顾氏这厢一听卢鱼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小跑着去与卢鱼汇合,嘴上惦记着文月说道,“可寻到了你妹妹的踪迹?”   白水这一听便知道,他们这边也没找到文月,见卢鱼一时不说话,便说道,“还没有,但是发现了这个。”   说着白水就把手里装着野菜以及小刀的背篓递到了顾氏面前,顾氏一看带有文月特有标记的背篓,心里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脸上再无希冀,捂着嘴巴抽泣了好半天,复又颤抖着双手接过文月的背篓,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文月啊,你这是去哪了啊,你一个人不害怕吗?娘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啊,文月。”顾氏本是不信命的,但这一切发生的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就是个苦命的人,之前连累了儿子,如今还连累了女儿,这想法就像可怖的病毒蚕食着顾氏的理智。   “娘,你别哭了,咱们还没有发现文月的尸体,这就证明文月还活着,你别这样,再这样文月好好的,也会让你哭死了!”卢鱼在白水的帮助下把顾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水瞧着卢鱼泛红的眼圈儿,跟着说道,“就是,我们不能乱想,如今就该整顿心态,想着文月最常去的地方调查一下。”   顾氏听着白水的话,抬起头,泪眼婆娑,“文月他爹和朝阳刚回来就去找村长舅舅一同商量对策了,这要是再找不到。。。”   白水打断了顾氏的话,说道,“这里有人帮忙,我和卢鱼去镇上找王捕快帮忙,他的捕快兄弟找人本领应该比得过这里的乡亲们。”   白水说完,便又带着卢鱼去了镇上,这一路赶路没了以前的闲适,两个人也没像以前那样嬉笑打闹,都正经着脸,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卢鱼的叹息声。   到了镇上,白水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去了一品斋,把事情经过说给了因刚起床眼睛里还带着些朦胧的萧澜。   本是懒散的萧澜这厢一听,立马紧张起来,“现在还没找到?文月家可有仇家?”   白水愣了,复又摇摇头,“没有,文月家向来都是受欺负的人家,哪有仇家。”   “那就怪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跟你们一同找,实在不行我就找我哥来帮忙,把荆川翻个底儿朝天,就不信找不到。”   萧澜把一品斋关了,带着厨子和其他员工去了荆川,而白水带着卢鱼去了衙门,寻到了王顺,把事情说完,王顺二话不说,立马回头就带了几个弟兄与白水往荆川赶去。   等白水带着众人到了荆川的时候,卢二家俨然已经被看热闹的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有些村民在安慰顾氏,而有些村民则是在私下议论顾氏的命苦,就当白水带着捕快走近的时候,纷纷因惧怕而闭了嘴。   白水看今儿荆川的乡民差不多都在这了,就喊了一声,“乡亲们,白水自知不该管这事儿,但文月这姑娘向来热心肠,一起生活这么久的乡亲们也该了解这丫头的个性,如果那天有人跟文月在山上见过面,就来跟我们聊一聊当时的情景,就当救了文月和我们这些担心她的人。”   王顺听了,也跟着吼了一句,“白兄弟说的对,如今这事儿已经牵扯到人命,如果被我查到知情不报,那就麻烦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白水和王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荆川的乡民吓得不敢说话,一阵沉静过后,一个头包素巾的微胖中年妇女哆哆嗦嗦地走出人群。 第57章   那妇人的长相在白水以前干活的时候见过几次, 但没有机会说过话,妇人平时话不多,除了早出晚归上地干活, 从来不像其他妇人那般七嘴八舌地议论人。   只见那妇人像是犯了事儿一样, 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捕, 捕快大人,是, 是不是坦白从宽就不会被捉进监狱?”   王顺看着那结巴妇人不像为非作歹之徒, 说起话来自然也轻柔了一些, “对,只消告诉我们那日你都知道些什么,配合好不但不被抓还会有奖赏!”   王顺这句话就像是一剂猛药, 让原本怯懦不语的妇人瞬间有了神采,四下看了看人群,见没有她要找的人才安生说了她那日的见闻。   原来,那日妇人也参加了挖菜活动, 并与文月一同上的山。当然,上山的还不止她们俩,多数家庭主妇都有露面, 只是挖菜的地方不一样,有的在山头,有的则在山腰。   她们之间也没多唠嗑,毕竟这在挖菜的关键时刻, 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都是低头寻找着能够挖掘的青嫩野菜。   期间她看别处有一大片野菜,怕被文月发现抢了先机,遂即没做声响悄悄去了那边,可就当她挖完这片荠菜的时候,妇人抬头一看,文月被卢家莲花叫到了别处。   “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文月姑娘跑得很急,连挖菜用的刀和背篓都没有拿。”老实妇人回忆着,时不时会看下人群里有没有卢大他们,毕竟卢大这种人谁都不愿意去招惹,她能说出这件事无非是害怕被别人把自己供出去与文月有关,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责,那岂不是麻烦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坦白从宽。   顾氏一听反应比谁都快,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双目圆瞪,嘴唇轻颤,继续问道,“老大姐可看见文月再回来没有。”   那妇人被顾氏这紧张的模样吓得不轻,想着平时这顾氏老实本分,哪会这副模样,害怕地摇摇头,并说,“我约莫晌午的时候就挖完菜哩,这段时间都没见文月姑娘。”   顾氏一个后退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还好被卢鱼架住了。   白水见卢鱼脸色也跟这顾氏的脸一样,写满了崩溃,忙不迭提议道,“都别着急,既然知道文月在消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卢莲花,我们便从这里下手。”   这丢了姑娘的事儿王顺见得多了,尤其是文月这年纪的刚成熟的青-涩小姑娘,深得那些人贩子的宠爱,而且这多数被拐走之后就未曾再被找到,王顺心知肚明却未曾挑明,依旧配合着白水忙前忙后。   到了卢大家的时候,王顺按照白水的意思藏在了这附近,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来,而白水则带着顾氏和卢鱼率先敲开了卢大家的门。   开门的是卢大,卢大看着白水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口气轻蔑,“我家都搬到这来了,你们都能找到,说吧,什么事?”   随着卢大说话,白水就闻到了一股子酒糟恶臭味,显然是从卢大的嘴里发出的,这人以前不见得如此嗜酒,这是发生了什么?   相比白水,顾氏没有在乎那么多,用力推着卢大想要继续关着的门,放声恳求,“文月,文月在你这吗?那孩子我都一天没见了,我很想她。”   卢大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氏,嗤笑着,“我哪知道你女儿在哪,上我这作什么妖?不都说你女儿在镇上寻了个小老板?说不定现在正在那和人家郎情妾意呢。”   “可是,有人说是卢莲花把文月带走的,之后文月就再没回家。”卢鱼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在外人那低三下四,如今他母亲每哭一次都像是在抽自己的嘴巴。   卢大因卢鱼所说的话表情略有不同,只见卢大不自在地回头看看自家茅草屋,复又理直气壮说道,“莲花这几日都是去镇上卖土布的,怎么可能会去山上找文月?你家白水这么神通广大让他帮你们找啊!”   “人我们是一定能找到的,但到那个时候就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若是你把文月私藏在那了,就请快些把文月交出来。”卢鱼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完全不在乎卢大的怒视,一鼓作气地把卢大家的门推开。   卢大许是喝酒喝坏了身子,面对卢鱼忽然的大力推门,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却又在几秒之间,迅速起身,想要继续关门,嘴里嚷嚷着,“老子就是没见过文月,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找自己找去,老子要睡觉,都给我滚。”   白水看了卢大那越发诡异的表情,一把拦住了卢大正欲关门的动作,一只手擒住了卢大的双手,一个用力骨节的清脆响声,再这僻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   卢大开始叫嚷着,“哎哟哟,我的手哟,你快放手,你这是大不敬!白水你个畜生!”   白水不以为然继续冷言道,“我们谁都没说文月那日在山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卢大显然已是黔驴技穷。   白水继续威胁着,见卢大还是不想说实话,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了几分,“不如我们去镇上衙门一起掰扯掰扯?”   这个时候卢大正要说话,钱氏和卢莲花从茅草屋里出来了。   “哟,咱们这小破房子也能招来这么多的贵客,当真是福气,你们快进屋。”钱氏佝偻着背,比以往还要瘦削的脸,看起来老了十岁,在卢莲花的搀扶下仍旧行走缓慢,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白水完全没有把钱氏的宴请当做一回事儿,没有撒开钳住卢大双手的手,眼神冰冷,“我问你们文月可在你们这?”   钱氏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在白水那咧着嘴巴看着自己,心疼地说道,“你快放开你大伯,你这是不孝,他再怎么不对,你都没有理由打他。”   这时,卢鱼反唇相讥,“正如您所说,我们文月再怎么不对,你也没有理由囚-禁她。”   “卢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囚-禁文月了?你这是血口喷人。”卢莲花看着身着绸缎的卢鱼,说起话来更是幽怨,“这老天爷也是不开眼,凭什么好事都在你们身上,我。。。”   顾氏打断了卢莲花还要继续说的话,浑浊的眼珠子看着在场的人,淡定说道,“文月在哪,老身不知道,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大儿子。”   卢大趁着白水力道放松的当口,抽出了被掐得红肿的手,怒视白水一行人,嘴里轻狂,“有时间在我们这啰里八嗦,不如去镇上的窑子看看,那小骚货也许在那跟别的男人快活呢!”   听到卢大这句话,白水脑子轰的一下仿佛被炸开,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嘴巴可以这么肮脏,肮脏到可以诋毁一个刚长成人的小姑娘。   正欲动手的时候,从远处赶过来萧澜恰好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把拳头全部砸在了卢大身上,咬着已经出了血的嘴唇,恶狠狠地钳住卢大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逼问道,“文月在哪?”   卢大被突然出现的萧澜打得差点没断气,想要开口却只是咳出一滩血,眼皮开开合合的样子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钱氏和卢莲花一看到这阵仗,立马想要从萧澜的手里把卢大抢回来,只见萧澜站起身,用脚踩在了卢大的胸腔上,“我问你们文月在哪?晚回答一刻我就踹他一脚。”   爱子如命的钱氏,立马抛开了卢莲花,趴在地上抱着不断咳血的卢大,嘤嘤说着,“你们的心好硬哦,我们家都这副模样了,你们还要拔老身的顶梁柱,真是丧尽天良。”   萧澜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用脚把钱氏踹开,就要踹卢大,这钱氏又快速地护住了卢大,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想要继续哭诉。   这时白水掺言道,“你这样耽误时间,只会让你儿子的伤势更加严重,不如说出实情,还能救他一命。”   钱氏哽咽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怀里的大儿子,再看看萧澜那要杀人的表情,说出了实情,“是老身把文月卖给了人牙子,与我大儿子无关,你们放了他。”   “你不要以为你是老人就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你做这事良心还有吗?”白水把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钱氏一把拽了起来。   顾氏抽噎着,撕扯着钱氏,委屈说道,“您怎么能这么做,以往您不喜欢鱼儿,说不是亲生的,如今文月又怎么了?您竟然卖了她,我和二哥到底哪一点没做好?”   钱氏依旧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理亏,断断续续说道,“文月是老身的亲孙女,老身自然有理由卖了她,身子里流的是我老卢家的血,我还没有权利决定了?”   “可是我们已经分家了啊,你凭什么卖我妹妹。”卢鱼气红了眼,从白水手里夺过了钱氏,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钱氏在地上呻-吟了好一会儿,被卢莲花搀扶起来,讥笑着,“说起分家,老身更生气了,凭什么你们赚的钱都不孝敬我,每个月就那么一丁点银钱,那老身当要饭的打发?”   “什么都别说了,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报应,没钱也好,坐牢也罢。”白水说完,便喊了一声王顺的名字   当王顺同其他捕快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吓得钱氏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心里不由的惧怕起白水,这人竟如此阴狠,让自己招供,再派官兵来抓自己。   王顺用着官腔对钱氏说道,“老太太,你非法倒卖人口,跟我去衙门一趟。”说完就要带走钱氏和卢莲花以及躺在地上被揍的奄奄一息的卢大。   这时白水上前,毫不客气地揪住钱氏的衣领,问道,“文月如今在哪个人牙子手里?”   钱氏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麻木着双眼,不做最后挣扎,冷冷说道,“就是经常与镇上妓院来回走动的李狗蛋,恐怕文月要被卖到妓院咯。” 第58章   白水一行人从卢大家出来的时候, 正巧遇见了从别处慌忙赶回来的卢二和顾铁成等人,白水见卢鱼没说话就也跟着选择了沉默。   顾氏一头栽进了卢二怀里,哭哭啼啼地把一切说了个明白, 就见卢二拿起手里的铁镐就要刨那如今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卢大, 好在被其他捕快拦住了,方没出了乱子。   期间, 钱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卢二,捂住嘴巴咳嗽了一大阵, 冲着卢二凄楚悲切, “小二啊, 这就是你们一家哦,如今算计我这把老骨头进监狱,你觉得我这一进去还能再出来了吗?”   换做以前, 卢二一定会去安慰自己的母亲,但如今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卖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至今仍下落不明,他的心就无法再软下来。   紧握双手, 最后强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对钱氏说道,“娘亲, 曾经有很多条好路我们能够一起走,可是您偏偏走了那离我最远的路,以后,”卢二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稳定情绪又说道,“您保重吧,小二只能陪您到这了。”   事到如今,钱氏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博取他人同情和关注,她知道如今这阵仗大概是不需要她再怎么哭闹的,她哭闹了一辈子从未受过委屈,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丢进监牢而且和自己素来软弱的二儿子从此形同陌路,这到底是她错了,还是面前的这群人太过狠心?   与异常安静的钱氏不同的则是清醒异常的卢莲花,她心里自是知道这次如果真的进了监狱,她就真的再无翻身的余力,别说做员外太太,就算出来了恐怕也没人敢娶了。   思及此,卢莲花摆脱官兵的束缚,跪在正欲离开的白水和萧澜面前,再无往日矜持,乞求道,“求求你们网开一面,我还小如果进了监狱,以后就没法活了,求求你们行行好。”   白水没有理会卢莲花哭得多么可怜,最多关注的依然是旁边的卢鱼,他看着卢鱼冷漠的脸还有那紧闭的双唇,让他看着就心疼,这两天是苦了卢鱼了。   “你想要好好活着,那文月呢?你知不知道文月以后该怎么生存?你们就这么狠心把她卖走?”卢鱼说着冷酷的字句,愤怒燃烧着他的胸腔。   白水见状连忙给王顺使了个眼色,卢莲花便被其他人用蛮力拖走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水低声在卢鱼耳旁劝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要快些带着你娘去找文月才行。”   白水这句话点醒了卢鱼,同样也带动了寻找文月的其他人,众人纷纷用着各自的方式前往镇上,营救文月。   这一路下来,大队人马走到哪里都会招来个色探究的眼光,直到到达了镇上,队伍才散开,白水带着卢鱼去了镇上最大的妓院,而萧澜则带着人手去了其他妓院,卢二和顾铁成等人则去了人牙子常去的人口买卖市场。   自从到了妓院门口,白水就头皮发麻,他从未去过这莺莺燕燕的地方,旁边那已经不冷着脸却异常呆愣的卢鱼,显然也蒙圈了。   白水轻挽卢鱼的右手,带着卢鱼往里走,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卢鱼拽了回来,“怎么了?”   卢鱼脸上很不自在,左右看了看,冲着白水小声说,“这进去会不会变坏啊?”   “啥?”白水表示不懂。   那卢鱼一看白水懵懂的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几丝哀怨的的光芒,又解释道,“不都说去过妓院的男人都变坏了?都不愿意回家了?我觉得我不会这样,就是。”   听到这里白水终于懂了,自家鱼的想法真是不要太多,耐下性子保证道,“你觉得我会变坏吗?再说了我们进去不是为了寻人?又不干别的,你怕什么。”白水见卢鱼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又安慰着,“你放心除了你我都不看别人一眼。”   白水的保证和安慰显然奏了效,卢鱼咬咬牙便与白水踏进了妓院的门槛儿,眼睛里满满是白水的侧颜,心里回响着白水之前的话,笃信着。   这一刚进门,就听着一个尖细软绵的女性声音从楼上绕到白水和卢鱼的耳朵里,还未见到人就听到了声音,这声音的主人嗓门儿也是够亮的,“二位,欢迎来到天香阁。”   迎面走来的是,身着艳粉色长裙,身披褐色皮毛,手执团扇,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在她经过的地方,所在的女人都纷纷低下了头行礼,这身份也是显而易见的。   白水对面前的女人抱拳行礼,直奔主题,“不知大姐这可有近几日刚到的小姑娘?”   这女人一听,先是挑眉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水和卢鱼,尔后用团扇遮住了嘴巴,笑嘻嘻地说着,“这十七八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光是昨天就来了五个,不知道二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好帮你准备准备。”   这老鸨显然是误会了白水话里的意思,不停上下打量着白水和卢鱼的衣着,方便定价位。如今白水与卢鱼的生活富裕了起来,不止是在吃的方面有显著提高,就连平时的穿衣打扮也是镇上上流。   老鸨看着面前这两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根据衣着也能看出这两人生活还算富足,自然不会纠结银钱,想到这,嘴巴合不拢地笑着继续说道,“昨天来的都是小姑娘,纯着呢!我正调-教着。”   白水这一听,与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卢鱼交换了个眼神,遂即说道,“不知大姐可否带我们两个去看看?”   “哎哟,人家姑娘闺房怎能让你两位去随意看呢,二位只需说出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姑娘,我一定包您俩满意。”老鸨每说一句话都会笑上一笑,任谁都猜不透这女人的真正想法。   白水心里为难着,这时间紧迫耽误一刻有可能就会错过营救文月的最佳时机,思及此,也便绝了与老鸨周旋的想法,直言说道,“小弟见大姐性子如此好,便也实话实说,不瞒您说,这是我夫郎,我们有事请大姐帮忙。”   老鸨显然被白水的话绕得有些懵,没想到这英俊汉子有了夫郎,但哪有汉子带着自家夫郎逛妓院的?是她太久没出门落后了?   “你好好说话,你有夫郎,为啥带你夫郎一同来妓院?还找未□□的小姑娘,哪有你这么混蛋的?”到这老鸨竟有些气愤,她见过背着家里偷吃的多的是了,但带夫郎一起偷吃的她还真是头一遭。   白水听这话有些不对劲,看看卢鱼有些别扭的脸,遂即解释道,“大姐听我说完,我要找的姑娘是我夫郎的妹妹,我不是为做那事来这的。”   老鸨终于听明白了,脸上却不乐呵了,把扇子扔到一边正喝花酒的男人身上,脸色冷然道,“原来是找人的,不是我说你们,这人卖到我天香阁那就甭想着要回去,你们既然有心思卖,如今心血来潮又来要回来,你们当姑娘们是什么?”   “我想大姐是误会了,我家妹妹是被她大伯未经我们同意卖给别人的,我们这一知道就找了一天一夜。”白水拉着卢鱼的手,又对着老鸨说,“我这么卖力的找人,不就是为了让我夫郎少掉几颗泪珠子?大姐你就行行好。”   老鸨看着面前这小两口的恩爱并不像装出来的,眼睛转了转,遂又说道,“成!既然是这样也怪不得你们,但我这也是花钱买的,你们把人要回去了,我怎么办?”   “大姐放心,如果找到妹妹我绝对付双倍价钱。”   这老鸨一听,眼珠子也跟着亮了起来,拍了个巴掌,笑了三声,“那成,你们且随我来。”   随后,白水就带着卢鱼跟在老鸨的身后进了这天香阁的后院,与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的前院不同的是,这假山环绕阴冷无比的后院,阴沉沉的,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哭嚎声。   “你们莫怕,这都是在调-教那些不听话的姑娘,有些姑娘千方百计跑了出去,到后来又哭着回来,哎!”老鸨掌着一盏灯,示意白水他们紧跟其后。   白水拽着卢鱼冰冷的手,跟着老鸨进了一个山洞,不断踩着台阶往下走,看样子应该是个地下室,往下走的过程很艰辛,因为只有一盏灯,白水怕卢鱼跟在身后走丢了,索性把卢鱼背在了身后,往下探索。   终于不用再踩台阶,白水到达目的地把卢鱼放了下来,四下有烛火相照,不像之前那么黑,眼睛也能看到更多东西。   “昨天到的都在那个笼子里,你们看看。”老鸨说完话,便与看人守卫说明了情况。   看门守卫走上前问道,“那姑娘有什么特征,我可以帮你们找,这样快些。”   卢鱼一听,忙不迭说道,“大眼睛小圆脸小嘴巴,说起话来特别冲,平时还。。。”   卢鱼这话说得越来越远,白水直接打断,对着卢鱼说道,“可有胎记。”   “手腕上。”卢鱼眨了眨黑亮的眼睛,迅速又补了一句话,“手腕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红色胎记,像花瓣。”   有了这几个线索,看门守卫和老鸨帮白水他们找了好一会儿,翻遍了整个地洞都没有找到文月。   最后老鸨颇为遗憾地对白水说着,“你们去别家看看吧,这里是没有了。”   白水怎样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看着卢鱼渐渐垮下去的脸,叹了口气,正欲与老鸨道别,就听着看门守卫恍然大悟般喊了一声。   “你们且等一等,这个姑娘也许我听说过。”   随着这守卫的一句话,白水和卢鱼纷纷止住了脚步,转头走向守卫所在的方向,想要继续打听。   这时,老鸨用手肘碰了一下那守卫,问道,“你从哪听说的?”按理说这妓院的大大小小事物都要经过她手才对,如今怎么这看门的比她知道的都多?   “还不是经常和咱们合作的老李嘛,昨个儿还送来一批小姑娘。”守卫怕老鸨生气,慌忙解释。   白水听了上前问道,“大哥怎么说?确定那就是我家妹妹文月?”   “我不知道那老李嘴里骂的那女娃娃叫什么名字,但从老李那听说了,那个女娃娃性子刚烈得很,不服管教而且伶牙俐齿的,最重要的是手腕上也有一块胎记,老李说这胎记是福女胎记,却不料被卖给了他。”守卫一直在回忆当时与人牙子老李所交谈的过程。   “那我们怎么没见到我妹妹?”卢鱼关切着等待守卫的回应。   守卫看了一眼卢鱼,复又说道,“知道老李为啥骂那女娃娃嘛?那女娃娃怪厉害的,伙同其他小姑娘把看门的打倒一同跑了!难怪说这女娃娃有福相,这么多年任谁都没有从老李手里逃出去的。” 第59章   事到如今, 白水与卢鱼自然也不多做耽搁,给了老鸨一锭银子作为辛苦钱,一同起身去找萧澜汇合。   “你说, 文月跑出来最先想到的地方应该是哪?”出了妓院, 白水和卢鱼走在街上,思考着文月之后的去向。   卢鱼听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照我的想法文月最应该回家才对,可为什么家里没有文月的消息?”   “对, 就算不回家也应该去一品斋寻求帮助。”   “难不成文月又被抓了回去?”卢鱼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深思。   白水见状, 忙不迭劝说道, “这一切都是猜想,我们去找萧澜研究研究,若是再找不到, 就去人牙子那,把人赎回来。”   如今已经知道卢大他们把文月卖给了哪个人牙子,这事情还不算难办。   一品斋如今由徐掌柜看管,没有关门, 主要是为了给寻找文月的人们提供落脚地和汇合处。   白水带着卢鱼回到一品斋的时候,萧澜正好也在,白水没来得及喝茶, 直奔主题,“我去妓院查了,说是文月从人牙子那跑了出来,如今下落不明。”   萧澜那愁云惨淡的模样, 终于退下了些,“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让人在家等着?这里不能关门,等文月家里那边也不能闭户,至少等她回家的时候不至于孤单害怕。”   白水赞同地点点头,看向一夜没合眼的卢鱼,眼皮底下的黑眼圈,还有那惨白的脸色,映衬着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白水见状正欲和卢鱼说几句私心话,问问卢鱼身体可有不舒服,却不巧被外面慌忙跑进来的卢朝阳打断了。   卢鱼的大哥卢朝阳,如今已经抛去了书生的矜持,时不时陪父母下地干活,平日也会写字赚钱,当下妹妹文月走丢的时候,他也跟着父亲卢二扛着火把走了一夜的山路。   “大哥,怎么了这么慌忙,可是有了文月的踪迹?”卢鱼自打卢朝阳进屋,就没打算让人歇气儿地询问朝阳。   卢朝阳拄着门框,喘了好一会儿,喝了一口徐掌柜递过来的茶水,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道,“文月,文月回家了,娘让我告诉你们别担心了。”   白水一众人听了卢朝阳的话,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随后便马不停蹄地跟着卢朝阳回到了荆川。   刚到文月的家中时,就看见文月坐在院子里的树桩下,任由众人看来看去,也未曾恼过,笑嘻嘻的模样就好似曾经那般美好。   文月这厢听到脚步声,猛然朝卢鱼所在的方向看去,一时间眼泪盈满了眼眶,如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从树桩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卢鱼,在距离卢鱼最近的时候,一个虎扑撞到了卢鱼怀里,嘴里不说话只是哇哇哭着。   卢鱼的心也不好受,谁家女儿能经历过这等险事?在文月走丢的这段时间,他心里也备受煎熬,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就算中间隔着卢二他也还是挂念着。   “二哥,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太害怕了!”文月在卢鱼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眼泪也全部打在了卢鱼的衣襟上。   卢鱼柔声安慰文月,“文月莫怕,事情如今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害怕,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他们还打我,不听话连饭都不给。”文月止住了哭声后,抬头继续跟卢鱼诉苦,尔后又因为想到了什么口气狠戾,眼露凶光说道,“就怪那杀千刀的黑心大伯,就是他们把我卖了的!”   白水听到这,不由得开始好奇那日文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下还是要办正经事,看着文月窝在自家呆鱼怀里好不舒服啊!   遂即便把文月从卢鱼的怀里揪出来,一气呵成地把卢鱼引到自己身边,不顾文月惊讶的眼神,问道,“你那日发生了什么事?那卢莲花怎么能把你骗了去?”   文月看着白水护着自家二哥的模样,心生羡慕,那个时候如果有人保护她,她就不会发生这么痛苦的事情,“你说平日里,我搭理过我大伯家嘛?还不是卢莲花那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脸色特别着急地说我娘在家又挨奶奶打了,我一时着急就慌忙跟着下山,又哪知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棒子。”   文月开始滔滔不绝地把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部跟大家讲了一通,文月被打昏了之后,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卖给了人牙子,那人牙子说是自己奶奶把自己卖了出去的,她适才明白了卢大和钱氏的恶毒心思。   期间,文月曾试图逃跑过,但都徒劳,被发现后就是被一阵殴打,有一次连饭都没给自己,好在旁边有个结巴妹子,把馒头分给了自己一半儿。   没过多久,文月便和那结巴妹子交上了朋友,结巴妹子比自己早到一个月,奈何自己是个结巴,再加上相貌平平便没被人牙子看上,一直充当透明人,除了偶尔要去刷马桶。   文月从中也知道了,这人牙子会把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卖给妓院或者员外家当丫鬟,这两条路都是文月不想要的,文月只能靠自己从这里跑出去。   她开始怂恿能出去刷马桶的小结巴,从外面偷来匕首,还有绳索,在深夜里文月实施了她的逃跑计划,她装作隐疾复发,在牢笼里前前后后地跑着,嘴里还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而小结巴则在一旁哭,吸引别人注意。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看门的守卫老头儿过来了,只见那老头儿瞪着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着如今已经蓬头垢面在铁笼子里唱歌傻笑的文月,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   小结巴趁机告诉看门老头儿,文月有失心疯,平日里看不出来,如今这么一关便刺激出来了,只听那老头儿,嘴里说着可惜,以文月的姿色和机灵劲儿卖给哪里都是上等的价钱,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老板知道还不火了。   老头儿便听从小结巴的意见,先把人放出来安抚安抚,兴许安静了就还像往常那般聪明伶俐,管她以后疯不疯,只要在卖的时候不疯,赚得银钱便可。   文月见计谋得逞,更加努力地装疯卖傻,直到她和小结巴被放出来的时候,才亮出了手里的匕首,文月这几年没少摸刀,但摸刀都是为了做饭或者做工,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把刀架在了看门老头儿的脖子上。   她思前想后,直接用刀把打在了老头儿的后脑上,直接将人敲晕,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老头儿怀里的钥匙,给其他被关的女孩儿全部放了出来,一同跑了出去。   “那你怎么没直接回家?”白水感觉时间不对,按理说那天晚上跑出来的,不应该在早晨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文月听了,继续说道,“我当时吃的有些少,再加上脑后有伤,跑出去没几步就昏了,好在小结巴护着我,最后被一家好心人救了去,这清醒了才想着回家。”   顾氏在一边听着,默默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充满感激说道,“谢天谢地你能平安无事,改天你要带着我们去拜访一下恩人才行。”   文月讲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沉,顾氏让文月给在场帮忙找人的每个人都道了谢,尤其是白水和萧澜等人。   当白水带着卢鱼走出卢二家的时候,已经皓月当空,白水用手指摩挲着卢鱼的手,漫步在路边,打了个哈欠,“哎,终于安生了,这几天可把咱俩熬坏了。”   卢鱼听了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夜空的星星,复又说道,“要不是有你在,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白水正欲逗弄自家呆鱼,却发现这呆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昏倒在自己怀里。   白水看着如今昏倒在自己怀里的卢鱼,担心起来,这几天确实是累坏了卢鱼,卢鱼的身子骨本来就差,但却因白水的到来养好了不少,如今这么一累,万一累出些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思及此,便抱起卢鱼小跑着去了村口的老郎中家里。   因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都锁好了大门,在家安生过夜,就连老郎中家也不例外,白水抱着卢鱼前前后后敲了好一阵子,直到把老郎中敲了出来。   “白水?这又是怎么了?”老郎中一个手里攥着核桃来回摆弄,另外一只手开着门,看着白水惶急的神色也跟着正色起来。   “老先生,您看看我夫郎,他跟我走着走着就昏了,我怕这两天把他累出毛病,就连家都没回来找您了。”白水虽然嘴里对着老郎中说着话,眼睛却从未从卢鱼身上离开过。   老郎中闻言,立刻找了张床,让白水将人放下,捋着山羊胡,用食指给卢鱼摸脉,期间还一直查看卢鱼其他身体部位是否有异状。   白水就这样看了老郎中好一会儿,也不见这摸脉摸出了什么结果,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过了一会儿,老郎中撤回了手,拿着桌上的茶盏开始品茗。   白水看着老郎中闲适的模样,再看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卢鱼,着急得上前询问,“老先生,可查出我夫郎有什么毛病?”   老郎中放下茶盏,颇为凝重地点点头,冲着白水沉声说着,“这毛病大着呢,主要还来源于你。”   “我?”老郎中的话让白水的小心脏跟着直打颤,自己哪有做什么伤害卢鱼的事儿,唯一说能伤害的那就是每天晚上他最爱干的那档子事儿,难道是自己纵欲过度害了卢鱼,想到这白水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 第60章   老郎中看着平日精明果断的小年轻被自己唬得像个小孩子, 心里乐开了花,复又觉得自己一个老头儿拿人家小年轻取乐有点说不过去,便说清了真相, “就是你把你夫郎宠得, 连困急眼了自己睡过去都当成病,还来这让老夫看, 是存心折腾老夫?”   老郎中看白水仍是懵懂无知的模样,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夫郎就是太困了, 这一直没空睡, 稍微一闲适下来,自己就睡着了,不是毛病, 把他抱回去好好睡吧!”   白水听明缘由,站在原地傻乐了一会儿,冲着老郎中道了谢,并在那抓了几副补药, 随后就抱着卢鱼离开了。   到了家,白水怕卢鱼这一天忙活得没吃饭,半夜再饿坏了, 便给卢鱼喂了一小半碗的米糊糊,米糊糊属于流食,方便喂给昏睡或者久病不起的人,以便为身体提供能量。   自己这两天忙活得也有些累, 如今看着卢鱼躺在床上打起酣来,跟着就打了个打哈欠,索性脱了衣服,倒在火炕上抱着卢鱼呼呼大睡。   人都说,累久了就会一夜无梦,但这句老理在白水这显然失效了,白水起初睡得还算安稳,可到了后半夜,似虚似实的梦折磨着他仿佛被千斤巨石压在了胸口上,连喘息都难。   梦中的他无数遍地重复着从岸上掉进水里的动作,每一次刺骨的冷水仿佛要将他浑身的骨骼冰冻麻木,他的身体在水里不能动弹,只能任由重力沉入水底,淤泥将他的手脚黏住,不让他离开,他拼命挣扎,却每一次都难逃这可怕的循环。   “帮我报仇,救救我。”   白水讨厌极了这说话者的声音,他想反驳却仍旧无力,他一直重复着从岸上坠入水池,再体验着那他如今已经无比熟悉的彻骨寒冷。   他想逃避却无能为力,他开始求救,直到在岸上正要继续循环掉进水池的情形,却不料被一个从天上飞来的雪白团子砸中了自己的肚子,打破了他一直循环的噩梦。   “唔。”白水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用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想着梦中发生的诡谲场景,奈何肚子上传来的沉重感迫使他回过神。   用如今身体最灵活的手臂,垫着自己的头,往下一看,自己的心都跟着软掉了,自家鱼此时正蜷着身子,将头枕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安然地睡着,脸色不再像昨日那样的惨白,如今活泛起来,嘴角还有可疑的口水痕迹。   白水宠溺一笑,也许这一次是自家鱼救了自己也说不定。   见卢鱼睡得欢快,白水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任由自家鱼用小手这扣扣那拍拍,一直到了卢鱼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白水?嗯?咋回事?”卢鱼醒来,满头竖着呆毛,看看白水,看看周围,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动作,猛然间清醒了,眼睛里的朦胧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羞愧感,“我就这么睡了一夜?你快活动活动。”   “无事,我好着呢,你再躺会儿。”白水看着卢鱼一下子从自己身上起来了,恍惚间心里有些失落,其实他真不介意卢鱼这么趴在他身上。   卢鱼起身后一不小心瞟到白水肚子上的腹肌脸红了,再看到白水腹肌上的口水印儿,更加无地自容,但本着对白水负责的态度,仍是红着耳朵尖儿,伸出小手,把白水肌肉块儿上的口水擦了干净,嘴上唠叨着,“我昨天睡糊涂了,以后若是还这样,你就把我弄起来。”   白水没有理会卢鱼的话,全身的感官全部放在了卢鱼的那双手上,带着薄茧子的手,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腹部,就好像用羽毛搔着自己,勾引着他想入非非。   再者早晨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如今自家呆鱼又再一次把这考验升级,让白水一时没忍住扑向了卢鱼。   这几日,白水哪都没去,仅是在家陪着卢鱼吃好了睡,睡好了吃,补足了睡眠也养足了精神,方扛着农具去了田里。   早上刚下了一场春雨,泥土是湿润的,天色灰蒙蒙,带着雾气,衬托着新绿色的杨柳颇有一种江南水乡的美感。   纵使天气不是特别好,但上地干活的人不在少数,自打白水与卢鱼出了门,已经和不少路人打过了招呼。   自从卢大一家子离开了荆川,不仅卢二家能够安生过好日子,就连荆川的乡亲们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不少人更是感激白水帮忙铲除了卢大这糟心的一家子,纷纷对白水家热络起来。   白水在田埂上看着自家这片黑土地,被雨水浸润得漆黑软绵,去年家里种的是包谷和高粱,白水在考量着今年应该种植的作物。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卢鱼看透了白水的心思,提议道,“这地以后种葵花吧,还可以卖瓜子。”   白水也曾想过在这片地里大面积种植葵花,但在没有其他温饱作物的保障下,鲁莽地种植葵花,着实不是一个保险的做法。   白水摇摇头,“少种些包谷,把剩下的地种上谷子,咱家都爱喝小米粥,再多种些土豆,你以后想吃就吃。”   白水想的东西都是卢鱼爱吃的,毕竟这片地里种植的食物不是为了卖钱,最重要的是能够满足自家吃货的需求。   “那为啥不种葵花了?上回不卖了不少钱,我那次出去还遇到戏坊老板,还问咱们卖不卖瓜子了。”   卢鱼这话里的意思,白水听得明明白白,但他有他的考虑,遂即说,“谁说不卖了,我们把葵花种到自家后院就行,况且山上又不是没有。”   听话的卢鱼明白了白水的用意,便不再多说话,开始用锄头翻地,一冬天的积雪融化进了土地里,再加上早上的春雨,浸润得土地松软好耕作。   翻了一上午的土,白水弯腰除掉了刚发芽的野草,接过卢鱼送过来的水壶,就着卢鱼喝过的位置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咱下午把该干的活都干了,明天就去一品斋,顺便买些种子。”   “那啥,白水,我想要棵桃树。”卢鱼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桃树?”   “对,把院子里原先留的夹竹桃换掉,那树果子还不能吃,倒不如换成桃树。”桃树多好,不仅开花好看,还能结大桃子,大桃子吃了也不会中毒。   卢鱼的话令白水想起院子里的夹竹桃,那树是之前就留在院子里的,好像有些年头了,那树除了春夏开得满树的夹竹桃花之外,当真再无其他作用,白水也不喜欢别人留下的东西,索性听从了卢鱼的建议。   两个人走在乡间小路上,白水时不时说两句话逗弄卢鱼,卢鱼则是傻傻地任由白水调-戏,有时还会快走两步不理会白水,却又在走了几步后回头等着白水,生怕白水走丢了。   在路过河滩的时候,白水忽然发现这河滩沙洲上零零星星长着芦蒿,风一吹过左右摇曳,晃得白水的心也跟着荡了起来。   芦蒿亦是一种野菜,通常长在河滩沙洲上,有句老话这样讲,二月芦,三月蒿,四月五月当柴烧,这味野菜一旦错过最佳食用时间,便成了迟暮美人,再也吃不出那鲜味了。   因这荆川地理位置原因,散布在沙洲上的芦蒿并不多,白水采完了也就没多少了,剩下的都是还未长开的幼苗,看着满脸不解的卢鱼,白水仅是笑笑,知道这吃货又是犯傻了。   “这不是用来烧柴的?你拔它作甚?”   “回去你就知道了。”   白水没多做解释,只是一手抱着芦蒿,一手拿着农具,带着卢鱼回家,路上恰巧遇见了文月。   眼前的文月带着两个陌生女子笑着说话,看这两个女子的样貌,显然不是荆川土户,凡在荆川生活的人白水差不多都认识了,不可能凭空出来两张新面孔。   文月看见卢鱼之后,就带着那两位陌生女子走到白水和卢鱼的面前,文月笑着为那两位女子作介绍。   “喏,那个是我跟你们说的二哥,而旁边那个最好看的则是我二哥的夫君。”文月说起话来带着骄傲。   而文月旁边的两位女子,一位年纪小的看了白水一眼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另一位年长的则看了白水好几眼,似乎没看够似的想要走上前继续端详,却不料被文月一手拦住了。   文月看得出自家二哥有些不悦的脸色,想必是又吃醋了,忙不迭地转移话题,“二哥,这二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恩人。”   文月拽着一直低头,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孩,向卢鱼他们介绍,“这个就是小结巴,我能跑出来多亏她了。”介绍完小结巴,又看了一眼仍在看白水的女人,将人拽过来,“这位就是那日收留我们的李大姐。”   白水和卢鱼纷纷向那两位点头致敬,期间,白水说道,“感谢二位救了我夫郎的妹妹,在下感激不尽,以后若有吩咐的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小结巴仍是低着头不敢说话,而旁边稍微年长的女人则不同,看着白水越发眼熟,笑着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那日恰巧撞见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卢鱼看着那女人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水,越看越不是滋味,想要拽着白水走,却感觉这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唯能自己生闷气。   素来机敏的文月,又哪能不晓得这其中的道理,白大哥长得本身就出众,自然会招来其他女人的垂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领来的朋友也这样,她再淘气也不能给自家二哥添堵。   “李大姐,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白大哥看,我白大哥已经有我二哥了!”   李兰儿一听面上挂不住了,也开始解释道,“文月妹妹,瞧你说的,我都已经成亲的人了,哪会偷汉子哩,只是我看面前这汉子眼熟着,就是想不起来。”   “那你早说嘞,别把我们吓坏了!”文月松了一口气。   李兰儿皱着眉毛,围着白水左右观察了好一阵,忽而灵光乍现,拍着巴掌说道,“你就是白府的大公子白水吧!” 第61章   眼前说着认识自己的女人, 白水并不熟识,他的大脑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敢问大姐我们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显然是因为白水说的话有些受伤,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但仍旧说着,“哎, 都说贵人多忘事,当真是这个理儿!你还晓得明珠不?”   “明珠?李明珠?”   白水虽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但对这女人口中的明珠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原主的记忆里记得最多的莫过于相关李明珠的种种往事。   依靠原主的记忆, 白水自是知道了,李明珠是原主曾经的未婚妻,因原主当时不擅交际也不懂得讨人喜欢, 直到最后被二姨娘用计谋把李明珠抢了给白玉做老婆,如今李明珠已经是白府的少奶奶,自然与他白水再无瓜葛,白水乐得清闲。   那女人见白水还记得李明珠, 便继续说道,“还好你不是个寡情的人,还记得我们明珠, 明珠如今过得哪是人过的日子?”   “你认识李明珠,你是?”白水实在想不出面前这女人是谁。   “我就是她家表姐,你们小时候一起玩儿,我还带过你们呢, 你小时候长得就精神,所以我才记得你。”   白水轻轻点头,并不想再继续和她们聊下去,他看得出卢鱼那越来越黑的脸,这若是因为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得罪了卢鱼,这晚上还有好果子吃?   不巧的是,面前那李大姐并没有看出白水不耐烦的表情,自顾自地讲着李明珠在白府的事情,“我们明珠也是命苦,被白玉骗了做少奶奶,却哪料这半年之内,白玉就现了原形,到处沾花惹草,还整夜不归,任由他那丧天良的母亲欺负明珠。”   按照原主的记忆,李明珠家知道了白水不得宠,便在二姨娘的建议下,把李明珠许配给了白玉,这其中李明珠也是自己拿了主意的,在白水看来,这李明珠并不是真爱原主,不然怎么会说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白水又何必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白水依旧毫不在意地说道,“木已成舟,何必再谈?人各有命罢了,如今我只想好好与我家夫郎过日子,前尘往事且让它随风去吧!”   说完,白水便挽起自家鱼的小手,告别了文月一行人,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卢鱼很是安静,见白水也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儿,虽说白水已经和之前的白水换了,但他不确定白水见了那口中的李明珠会不会不再喜欢自己,他如今混乱极了!   到了家白水看着卢鱼一脸惆怅,猜想这呆鱼肯定是又乱想了,看着手里的芦蒿,冲着卢鱼说道,“这芦蒿打算怎么吃?”   卢鱼见白水贴过来,便往旁边让了让,嘴里咕哝着,“我哪里吃过这东西,你问我怎么吃,是在难为我?”   “我哪里会难为你,你怎么忽然这样欺负我啊。”白水装作很受伤地又往卢鱼身边贴近了许多。   只见卢鱼继续往旁边儿退去,就是不与白水挨在一起,嘴上轻声说,“谁敢欺负你,就你会欺负别人。”   卢鱼那张气鼓鼓的脸,把白水弄的差点没笑出声,但想着这件事不说明白,自家鱼恐怕晚上都不会再理会自己,便唉声叹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你讨厌我,既然这样,我还是找萧澜上他那过夜吧,免得某人看着我心烦。”   说着,白水就将手里的芦蒿放在了菜板上,转身就要离开厨房,卢鱼这厢一看更生气了,这次是生自己的气,他从未跟白水闹过小脾气,也从未那样说过白水,这一次他竟然学会了欺负白水,明知道那些烂事与白水不想干,却仍把这罪责扣在白水头上,确实是有些不讲理了。   如今一看白水真要离开,卢鱼快步走上前,把白水拉了回来,委屈着,“我什么时候因看你心烦过,只是害怕。”   白水反手把卢鱼抱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卢鱼的头顶,柔声说,“你害怕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那些人,如果非要说认识,只能说是原来的白水,你想我,放着清闲自在的日子不过,管那些烂事干嘛?”   卢鱼从白水怀里仰起头,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点点头,又窝进了白水的怀里。   白水终于把卢鱼安顿好了,眼看着就到了晌午,白水开始准备午饭,被安放在菜板上的芦蒿,散发着清涩撩拨人的清香味,闻了味道就让人想起河滩上摇曳的芦蒿丛。   清洗芦蒿,现采的野生芦蒿,茎呈红紫色,细瘦带着些许老气,掰起来嘎吱带响,香气也随着那掰开的断痕飞了出来,充盈着整个厨房。   芦蒿可配腊肉炒食,黄豆油热锅,放入干椒,腊肉和葱姜蒜煸香,再倒入切好的芦蒿煸炒片刻,调味装盘即可。   当下春天的气息愈发浓烈,蒸出米饭的香气在日光下氤氲着,把整个厨房都披上了一层轻纱。   白水端着菜盘,卢鱼则端着饭盆,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堂屋走去,自打着芦蒿炒腊肉被摆在了桌子上,卢鱼就前前后后地观摩了好一阵。   面上无比谨慎,白水看了看,就说,“看有什么用,你先尝尝。”   卢鱼接过白水递过来的筷子,皱着眉毛夹起一根平日里最为普通的芦蒿,半信半疑地放进了嘴巴里,“嘎吱”咬了一口,顿时芦蒿的清香味儿席卷口腔,清脆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卢鱼那本是微皱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为什么本来是蒿草的芦蒿如今在白水手里变成了一道这样清脆爽口的美味?   卢鱼看向白水的眼神越发孺慕,“我从来都不知道这芦蒿还能这样吃。”   白水听得出卢鱼话里的满意,遂即也夹了几口芦蒿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   白水吃过午饭,两个人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去地里干了会儿农活。   “哎,你俩这么早就把地翻了,怪勤快的。”说话的是卢鱼的好友赵束。   身后跟着彩凤,彩凤还像以往那样呲牙笑着,不同以前的则是彩凤那微鼓的肚子,卢鱼看着彩凤的肚子眼神黯淡了许多,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白水并没有及时看透卢鱼的心思,他这时正与赵束说话,“想着趁早些把活干完了,这怎么往后拖,不也都是自己的?倒不如痛快些。”   赵束听了哈哈大笑,“咱荆川就属你有道道儿,对了,白水你家那老牛在家吗?”   “在,有事儿?”   “那可不,我媳妇儿肚子眼看着越来越大,我想着带她去镇上开些安胎药,顺便买些今年春种的种子。”说到这,赵束看着身后的彩凤满眼甜蜜。   白水回答的也爽快,“那一会儿就去我家取吧,就让我家卢鱼领着你们,晚上记得还回来就行,我们明早还要去镇上。”   卢鱼听着白水的话,放下手里的锄头,与白水道别后,就领着赵束和彩凤往家走。   等卢鱼回来的时候,白水已经把自家地垄得差不多了,冲着卢鱼摆摆手,说道,“晚饭想吃什么?”   卢鱼这边摇摇头拿起锄头,嘴上说着,“随便,你做什么都好吃。”沉默少顷又说道,“我朝赵束要了棵桃树,他说明天晚上就能帮咱寻到。”   白水想着赵束经常在山上逛,自然能寻到好的桃树,便也跟着点点头,复又提议道,“一会儿回家,咱们就把那棵夹竹桃除下去。”   这事说做就做,白水和卢鱼回家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着院子中央的夹竹桃,这夹竹桃显然已经在这院子里盘踞多年,看那粗实的树身还有那如今枝繁叶茂的树冠,就像一个常年蹲守宝藏的老人。   白水拿了一把铁锹,动了动树根,与卢鱼共同发力将树根撬起,因着树根盘踞太深,白水拔出铁锹,再一次用力想要将铁锹陷入泥土中,却不料自己手里的铁锹戳进泥土的时候仿佛碰到了什么硬物件儿。   白水与卢鱼对视着,复又用力将铁锹碰触到的东西一个用力挖了出来,一个浑身沾满黑润泥土的方形盒子,如今安静地摆在地上。   “这是什么?”卢鱼放下手里的农具,开始走上前蹲下身,琢磨着面前的盒子。   白水则拿出扫帚,将盒子上的湿润泥土除尽,一个暗红色的铁木盒子就这样出现在白水和卢鱼面前。“你先退后,我把它打开。”白水示意卢鱼向后退,他担心这盒子里万一暗藏玄机再误伤到卢鱼,索性让卢鱼远离些。   卢鱼听话地跟在白水身后,却仍旧不放心地做好随时保护白水的动作,如果里面有奇怪的东西,他拉着白水就跑。   两个人怀着同样的想法,用刀将红木盒子撬开了,不同于木盒肮脏的外观,木盒的里面是由黄色丝绸包裹着的,在傍晚的阳光映衬下更加诡谲。   怀着忐忑的心情,白水将黄色丝绸打开,里面是一把玉制的锁头,通体翠绿,澄澈透着莹润的光芒,玉锁头下面则是一本书和一封信。   当白水打开那封信的时候,他懵了。 第62章   吾儿白水, 这封信是娘亲在你读书睡着的时候提笔写下的,娘亲近日身体愈发不适,生怕等不到你娶妻生子的那天, 遂提前写下此书。   昔日娘亲一直在抱怨遇人不淑, 却忽略了你,如今仔细想来, 娘能够生下你那就是娘最大的福气,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福报。   娘不知道你长大以后是擅长舞剑还是弄墨, 但不管你做什么都只消记得, 娘亲都会默默支持你。   娘亲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那就是上了你父亲的当,他娶我只是为了那毫无用处的餐食秘籍,想当年娘亲不顾你祖父的万般阻挠, 毅然决然嫁给了你父亲,到头来仅是换来他飞黄腾达后的始乱终弃,如今娘亲看清了他的嘴脸,自然也不会把这东西交予他。   这本秘籍如今被娘放进了你最宝贝的红木盒子里, 还有你祖父留给你的玉锁头,如果长大后的你发现了这些东西,那就把它们藏起来绝对不能让你父亲发现, 他是个不知餍足的人,只有穷困潦倒才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我的儿,如今的你长大了吗?有多高?可娶妻了?如若身边有了人相伴,莫要欺负了人家, 也莫要同你父亲那样伤害着至亲至爱。   若有良人,定要珍惜。   娘亲很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娘亲很想在年迈的时候亲手把这盒子挖出来,撕掉这封信把秘籍和玉佩交给你,奈何这仅是娘亲的梦罢了。   吾儿,这餐食秘籍是你祖父云游他乡时记录下来的各地美食做法,这本书本是娘的嫁妆,却不巧毁了娘的一生,如果你不擅庖厨那就烧了它,莫要让别人发现,这东西会引来罪恶。   最后,望你以后珍重。   白水捏着手里的两张信纸,看着最后的落款竟掉下了眼泪,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也有可能是这封信里的关爱感动到他。   “白水?”卢鱼把盒子盖上,继续问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白水回过神来,任由卢鱼给自己擦眼泪,“拿回屋,藏起来,照这信上说的,千万不能交给白家人。”   闻言卢鱼立马把白水手里的信放进红木盒子里,抱起盒子小跑着进了自家堂屋。   白水紧跟其后,进了屋翻看着盒子里的秘籍,不禁惊讶到,没想到在这蒸煮文明的国度,也已经有了极其系统的烹饪方法,这秘籍里面不仅有炒菜蒸菜以及烩菜的烹饪方法,还有极其详细的雕刻教程。   白水想起自家鱼的拿手绝技,便将秘籍递给了卢鱼,“你看看这雕刻方法可和你木雕的雕刻方法一样?”   卢鱼接过秘籍,钻研半晌,忽而抬头看着白水,惊喜说道,“没想到这雕刻还可以用在食物上!”   “你可学得会?”   “能!不过有些字我看不懂,你要帮我。”卢鱼这句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白水批评自己平日不好好跟着识字练字。   白水宠溺地看了一眼卢鱼,用手指戳了一下卢鱼的额头,说道,“叫你平时不用功。”尔后坐到卢鱼身旁,开始一起研究做菜的法子。   白水和卢鱼研究了一晚上的秘籍,终于发现有很多现代的调味品可以由这个时代的其他佐料相互搭配调制而成,纵使白水会做些炒菜,但与这秘籍稍作比较就立马逊色了不少。   早上吃好早饭,白水就领着卢鱼去了镇上,他想去一品斋试试昨晚学得的做菜手艺。   这几日文月并没有跟着白水他们一同坐牛车去镇上,白水也没问,谁都有避讳和顾忌,许是那顾氏丢女儿丢怕了也说不定。   白水只要有卢鱼在就什么事都打了鸡血一样,不同的则是见不到文月,从而害了相思病的萧澜。   萧澜在厨房数了一早上的红豆,白水实在看不下去,就问着萧澜那日救了文月后发生的事情,“那日我们散了,你就没和文月说些什么?”   萧澜有气无力道,“能说什么,纵使她想说话,她那娘亲也不让啊,我总觉得文月的娘亲好像很不喜欢我的样子。”   “大概是对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有些排斥吧!”   萧澜听了不开心了,抱怨着,“为什么世人总要在乎身份和所谓的门当户对,互相喜欢不就好了。”   “哎,我倒是没什么顾忌的,你就想想文月她娘吧,我说句难听的,你和文月的姻缘你还要多努力才行。”白水打心底心疼自己的兄弟。   白水正想着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卢鱼走进了厨房,在白水身边前前后后地找东西。   这厢白水还没来得及发问,萧澜便好奇问道,“小鱼夫郎,你找啥?我俩帮你找。”   卢鱼没有抬头,继续在厨房找,嘴上不忘搭话,“想找个萝卜之类的东西,我想试试手艺。”   白水这厢一听,便知道卢鱼是要试着做雕刻了,开始帮卢鱼寻着可以用来方便雕刻的东西,那本秘籍曾记载道,适合做食物雕刻的有西瓜,南瓜,冬瓜,还有葫芦,萝卜之类的菜蔬。   白水看到立在角落里的白萝卜,拿到卢鱼眼前,“就这个吧,一会儿我让他们帮你买些其他的蔬菜。”   萧澜完全看不懂面前这俩人的所作所为,发懵地问道,“你们到底要干啥?”   “我夫君让我把雕刻的手艺,用在这白萝卜上。”   “啊?用在萝卜上又是作甚。”萧澜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直到最后,卢鱼用白萝卜雕刻出一朵青白的富贵牡丹,并放在了白水刚做好的红烧鱼上,萧澜方明白过来,原来这菜肴也是需要点缀的。   那红色焦香的红烧鲤鱼,在青白牡丹花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动人,让人食指大动,红烧鲤鱼的鲜香与萝卜的清香相互搭配,吸引着人们蠢蠢欲动的味蕾。   萧澜围着桌上的红烧鲤鱼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二把红烧鲤鱼端走了,适才回过神来,赞叹道,“你们俩果真是一品斋的福星,你们俩一个会做菜,一个则会点缀雕刻花样,我这是交了什么好运,认识了你俩。”   白水一见萧澜那夸张的感动模样,忙不迭说道,“快别这么说,你不也是给我俩提供了赚钱的机会嘛,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就行。”   “也是,我争取和你们亲上加亲,那以后生活就更美满了。”萧澜开着玩笑,复又看向卢鱼,说道,“小鱼夫郎以前怎么不早些发现这东西。”   卢鱼看了眼白水,遂即回答萧澜,“我也是昨天做木雕的时候,突发奇想,况且我家白水支持我,才敢这般造次。”   “休说什么造次,这是好事,以后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只管和你家白水摆弄,弄赔了算我的。”   随着萧澜的话,厨房里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直至负责跑堂的店小二,跑进了厨房。   小二跑得满脸是汗,都来不及擦一下,慌张说道,“不,不好了,两位当家的。”   萧澜看那店小二话说一半,便厉声责问,“有话快说,哪有说一半的道理。”   那小二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紧接着说道,“白老板做的那道菜,好多人都要点,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自然是一一记下,白老板会处理好的。”   白水见萧澜把小二打发走了,对着萧澜说,“看来还不错,不过咱店里的鲤鱼好像不够了。”   “没事儿,我带人去买,只是辛苦了你和小鱼夫郎。”   白水听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对萧澜说道,“快去吧!”   萧澜走了之后白水舒了一口气,早在小二跑进厨房的时候,他还以为食客不买账,看这如今的反应还不错,转过身对着卢鱼说道,“来吧,咱俩又有的忙了。”   卢鱼抿着嘴巴在白水转过身的时候,笑得眼睛变成了小月牙,他最喜欢和自家白水在一起,以往在柜台算账的时候,还要总摸鱼过来偷偷观察,如今借着自己的手艺,终于可以大张旗鼓地打入内部了!   白水吩咐其他厨子处理食材,并没有看到卢鱼的笑脸还有那小心思,仅是心情好的任由卢鱼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卢鱼素来做事仔细,如今抱着一个大萝卜也能聚精会神到连白水都不管不顾,白水如今也是颇为配合,没有给卢鱼添麻烦,在一旁烹煮菜肴。   没过多久,卢鱼说话了,“白水,总雕刻同一朵牡丹花,是不是有点儿没意思?”   白水转过头,看着卢鱼很是迷茫的脸,温柔说道,“这个看你,你喜欢什么就雕刻什么,没有固定形式的,还有,你先歇歇吧,我都看见你眼里的红血丝了。”   经常专注一样事物,尤其是做雕刻这一行,总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样小东西,是很伤眼睛的。   思及此,白水不顾卢鱼的拒绝,把卢鱼手里的刻刀抢下,还有手里的大萝卜如今也被白水安放在桌上。   白水想要带着卢鱼出去透透风,却没想到在一品斋的一角看见了一张很是熟悉的脸,白水看了半天却愣是交不出名字来。   “那不是文月的新朋友,小结巴吗?”   卢鱼的话让白水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前几日文月跟他介绍的,患难姐妹小结巴。   那小结巴还和往常一样,见了他们看了一眼,遂又像害怕一样低下了头。   小结巴不像初见那般身着粗布麻衣,如今穿着讲究了些许,粉花衣裳,还梳着两个小包头,终于有了同龄女孩的俏皮。   只是小结巴哪里会有钱买这些新衣服?白水记得文月说过,她也是被卖给人牙子的,白水怀着疑问带着卢鱼走近了些,想要一探究竟。 第63章   这边还未来得及对小结巴打招呼, 白水就被旁边走来的女人拦住了,“白水?”   眼前出现的柔美女子,身着华服, 头上更是插银戴金, 秋水眼眸,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这女人的忽然出现令白水一时怔愣, 怔愣之际白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便悄悄给了白水一股冰冷的陌生记忆   按照记忆的提示,面前的柔弱女子名叫李明珠, 镇上书院院长李达的嫡女, 在父亲的教导下, 自幼饱读诗书通晓达理。   也因从小与白水这身体的原主一起长大,便在儿时与原主结成了娃娃亲,那时白家与李家就好像一家人一般, 和和睦睦。   可奈何自从白母离世,白家由二姨娘刘氏管理,这原主也不争气越发不似曾经那般机敏惹人喜爱,两家便商议将明珠许给了同样为白家儿子的白玉。   原主则在这时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的荆川, 与卢鱼结亲,与此同时,白玉则在镇上办了场豪华的喜宴, 在众人的艳羡下抱得美人归。   白水虽说有了零星的记忆,但当真不知怎样与眼前的陌生女子寒暄,毕竟自家鱼在自己身边,怎么说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宝贝夫郎放在一边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攀谈, 这世界的人们仿佛都特别喜欢捕风捉影和散播谣言,白水更不想因为一个不想干的女人给卢鱼带来任何不便。   李明珠见白水仍未说话,拿着手绢挡住嘴巴哂笑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呆呆的,你们请坐。”   “额,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你是谁。”   白水这句话说出来李明珠便尴尬了,轻咳一声,遂又转移话题,“我当初听白玉说你在一品斋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我说就凭你那性子还能做菜?但这一见就另当别论了。”   白水仍旧不知如何作答,不住地向自家鱼投去求救的目光,奈何自家鱼压根不理自己,仅是在一旁喝茶水不说话。   李明珠看白水一直在看着旁边的男人,满眼情愫,让她看着颇为反感,在以前这眼神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但奈何有些事有些人就算回头也早已物是人非。   “人是会变的,就像我现在,我已经忘记曾经的种种,想要重新生活。”白水当真不愿在这与李明珠干耗下去,索性果断介绍道,“这是我夫郎,想必你也看得出来。”   李明珠惊讶白水把话说得这么痛快,再看看桌上交叠紧握的两只手,黯然道,“我自然看得出来,当初是我伤你在先,我不该把你的感情当作儿戏,听从父母之命选择了那个败家子白玉,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什么伤不伤的都过去了,也多亏了你们让我找到了最喜欢的人。”白水毫不避讳地说着心里话。   在场的人因白水这句话有了各色不同的表情,李明珠一时惊讶复又伤感起来,与李明珠不同的则是卢鱼,因白水那话一时间羞红了耳朵,可面上仍是故作淡定地喝着茶。   白水见卢鱼那故作镇定的小模样,没忍住露出一副痴汉笑容,果然在外面就要学会讨好自家夫郎,看自家夫郎那脸显然很满意。   李明珠万万没想到曾经只追着自己跑的呆书生,如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更可气的是这白水不仅壮了高了,还越来越有男人味儿,而且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还有那个被白水宠爱的男人明显比自己过得幸福,她本以为当初放弃白水选择白玉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事到如今当真是她误断了。   李明珠心里说不感伤那是假的,但为了淑女的优雅她忍了,轻搔黑发继续说道,“看见你能过得这么好我的心也终于跟着宽慰不少,自从和白玉成亲后,我寝食难安,生怕你到了乡下一时想不开再寻短见,好在伯母在天之灵保佑着你。”   “多谢你的关心,有他在我不可能寻短见的。”说着白水便给卢鱼续了杯茶水。   李明珠见状,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见小结巴立刻端着茶壶给自己倒茶,察觉到白水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小结巴,复又说道,“这不是我房里的丫头和白玉胡搞,我便换了一个,我怎么不信那没良心的连个结巴都不放过。”   这句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安静了,白水从未想过这李明珠会说出这等令人瞠目结舌的话,可这话越想越不对劲儿,莫名同情起在一旁的小结巴,小结巴惹着谁了,再说小结巴怎么了?长大了兴许还是一枝花呢。   李明珠忽然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大体,遂又说道,“这些事本是不想说给你们听的,但这话我不说你们迟早也会听到,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先说给你们,也当我吐吐苦水。”   按照李明珠说的,那白玉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从李明珠与白玉成亲后,白玉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更是深得父亲真传要纳二房,李明珠又是何等不让人,一听这事就火了,回家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跟着她父亲说了去。   这李明珠的父亲更是爱女入骨,隔天就带着女儿去了白府,给白玉里里外外说教了一番,好在白家如今家道中落还要靠书院帮衬,这白父当着众人的面给白玉一顿抽,方平息了这场闹剧。   说到这,李明珠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何等亏心事,遇见了这么一群冤家。”   白水正打算如何带着卢鱼远离这是非女人,好在厨房里的厨子给力,吆喝着自己去厨房帮忙,白水应了一声便转头对仍在滔滔不绝的李明珠说道,“厨房有事找我俩,就失陪了。”   白水这厢刚说完,就要带着自家鱼回厨房,奈何却被李明珠再次叫住。   李明珠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卢鱼笑了笑,“可否把你夫君借我一借,我有要事要告诉他,在这里人多嘴杂怕是不方便。”   “不行。”卢鱼痛快回答,颇像一个护食的小孩子。   “那,这可如何是好?”李明珠略微为难地看了一眼白水。   “有什么事,在这说就行,这里都是食客,你且放心。”白水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卢鱼,看着卢鱼那张显然生气的脸,小心脏扑通了两下,看来今晚自己是不可能再抱到自家鱼了。   李明珠无奈叹口气,没想到这白水竟是个耙耳朵,遂即看看四周,复又拿着手绢挡住了嘴巴,对白水轻声说道,“你最近要当心些,你父亲在京都做生意亏了好些钱,所以才不得已回到了这小地方。”   “这,这又与我何干?”白水实在琢磨不出,那白父做生意亏本与他有何干系。   李明珠说话的口气不禁加重了几分,“看在你往日还算听话,我也厌恶极了白家那一家子,我怎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我今天就把这事情说予你,至于你想怎么做就随你自己了。”   “那你就说,我们洗耳恭听。”   李明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后说到了重点,“你那父亲看着赚不到钱了,就算计着你娘的遗物,前些日子他伙同我婆婆把你娘曾经的遗物全部翻了出来,我不晓得在找什么,但听说是一本书,我来就是告诉你,如果你有这本书一定要藏好,他们拿这本书肯定不干好事儿!”   白水这厢一听,连忙与卢鱼交换个眼神,心下就全然明白了,难怪这白家会回镇上,而且还盘了个千味轩来经营,原来是借着白母的做菜秘籍来赚一笔,奈何他们倒霉,这秘籍早已进了他的口袋,还指望他交出来?   “我并不知道什么做菜秘籍。”白水心里清楚,虽说李明珠如今跟他们说着关于白家的事儿,但谁都不知道这神经兮兮的女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他是不会向李明珠透露任何底细。   李明珠随后呷了口茶,眼角带着忧郁,戚戚然道,“你也当寻寻那本书,切莫让那群冤家得了手,好了这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你当自己好好斟酌一下,莫被算计了。”   李明珠说完,便笑意潺潺地看了眼卢鱼,随后说道,“小哥你莫慌,我明珠就算过得再落魄也不会吃回头草,你且放宽心好好过日子,再者说,我明珠平日最恨破坏人家庭的外来货,我又岂能做跟外来货一样的勾当?”   李明珠说罢,便领着丫鬟小结巴离开了一品斋。   “看样子这本书要好好藏一藏了。”白水自李明珠走后,就算计着怎么能把那本书藏得好一些。   正要走进厨房,白水没有听到卢鱼的回应还挺纳闷的,遂即转过头,就看见自家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卢鱼你说实话,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今天都瞪我多少回了,你不知道咱家谁老大吗?”   卢鱼听了瞟了白水一眼,遂即将人拉到自己身旁,把手放在白水耳朵边小声说道,“都说要藏了,你为啥还说那么大声?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心才舒坦?”   白水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想想这如今的环境,食客都走的差不多了,该干活的仍旧干活,有谁会无聊到偷听他俩说话。   但仍旧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卢鱼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夫郎教训的是。”   忙活了一下午,白水带着卢鱼提前从一品斋溜了出去,两个人手牵手的在大街上乱逛,徉徜着一直到了卖农耕种子的地摊儿才开始办正事。   玲琅满目的种子以及其他商品,令白水目不暇接,挑了几款日常必种的种子,他还发现了苦瓜和南瓜的种子,索性也买了些,想着夏天让它们爬篱笆,也挺好看的。   卢鱼一看到苦瓜就扁着嘴巴,说道,“那东西恁苦,你还种它。”   “留着夏天吃给你败火用,你总吃甜食对牙口不好的。”   卢鱼平日最听白水的话,如今白水这么一说,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也在一旁看着各色种子。   挑选好了种子,白水就带着卢鱼,拎着大包小包,赶着牛车往家走。   一路上的景致早已从冬日里活了过来,远处的山有了绿意,在日光的照射下仿如一幅山水画,近处的杨柳也有了飞絮,榆树上也开始结了榆荚,仔细一闻还能闻到混合的树木清香。   “你俩今儿回得怪早的。”米婶子手里拿着鸡蛋向白水他们走来。   白水这一看自家邻居过来了,连忙去开门,招呼着一脸喜气的米氏,“米婶子进屋,快。”   米氏听了摇摇头,欢快说道,“不了,家里还做着饭呢,我来就是给你俩这个!”   “啊?米婶子这是?”卢鱼盯着米婶子手里的一枚小鸡蛋愣了好一会儿,又看看同样懵懂的白水,完全懵了。   米氏看着两个小年轻傻气的模样,脸上笑开了花,咯咯笑了好久,又说道,“你们家的母鸡偷跑我家和我家红公鸡好上了,这鸡蛋是你家母鸡在我家下的,肯定能孵出幼崽的,你俩拿回家攒着,春末的时候,铁定一窝小鸡仔。”   白水终于听明白了,哈哈跟着笑了起来,“成,我给这蛋攒起来,回头捂上。”   “那敢情好,我先走了啊!”   米氏走后,白水进屋准备晚饭,只有卢鱼一人蹲在鸡舍外,对着一直咯咯咯的母鸡说道,“连你也欺负我。” 第64章   吃过晚饭, 白水烧好水洗好了身子,换了桶热水,催促对着木雕发呆的卢鱼说道, “水烧好了, 洗洗澡咱就睡觉啦~”   卢鱼听了连忙把木雕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跑去里屋, 准备脱衣洗澡。   白水在一旁眼睛放光地看着卢鱼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扒在地上,仍旧不想走。   卢鱼看白水一副不想走的模样, 也便好奇问道, “你不刚洗澡了?还要再洗一洗吗?”   “那个, 我就看看,不干别的。”白水搬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旁边。   虽说都是大男人脱了衣服赤-裸相见也没什么,但卢鱼自从和白水做了最为亲密的事情后, 就越发不能把对方当作寻常人,平时白水一个眼神都能让他高兴或者担心一整天,如今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卢鱼当真脱不下去了。   “没事儿, 你就当我不在这,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白水看着卢鱼那副迷茫的样子当真好玩, 继续逗弄着,“你说这世上咱俩还不是最亲近的吗?”   卢鱼一听这句话,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开始脱衣服, 一边脱还在一边想着,自己如今的一切还不都是白水给的?自己还经常说自己是最爱白水的,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别扭,这算哪门子的爱?   想到这卢鱼脱的更加彻底,一丝不挂地跃进了木质浴桶里,“白水,你帮我把后面的头发束起来。”   白水听着便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卢鱼跟前,将贴在卢鱼白嫩后颈的几绺碎发,拢在一起,这后颈如今干净了,那个红字疤痕也便出现在白水的眼前,白水看着这字越看越心疼,最后用手摸了摸。   “那里都没事了,你别摸了,怪痒的。”卢鱼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白水当真听话地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却直接从后面抱住了满身水痕的卢鱼,软声说道,“我就抱抱不做别的。”   “可你刚换的衣服会湿的。”   “没关系,湿了就脱掉好了。”   “说好的不做别的呢?你别摸我了。”   “我就摸摸,不做别的,嗯?卢鱼你想要了?哎,那就没办法了。”   “。。。。。。”   卢鱼不知道从何时起又与白水纠缠在一起,心里只知道白水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谋好了算计自己。   与卢鱼厮磨了一整夜,如今天色渐渐明亮开来,白水也便到了起床的时间,从火炕上偷偷爬起来却仍旧惊动了一直浅眠的卢鱼。   卢鱼呜咽了一声,带着鼻音颇有种撒娇的味道,“你干什么去?”   白水伸出手揉着卢鱼的额头,见没有异状,才开始说道,“我去镇上,你今天就在家吧,我一会儿帮你把早饭做出来。”   卢鱼也没反驳,如今他那快要散架子的身体就算跟去了也是添乱,倒不如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院子。   白水喂饱了卢鱼,才驾着牛车去了镇上,没有及时看到从另一头赶过来的顾氏。   “喂,白大哥!”   牛车走到河边的时候,白水听到文月的声音,遂停下了牛车,看着从一边小跑过来的文月,“你最近怎么都不出来了?我还想着帮你算好工钱给你送去呢。”   “我倒是想出来,可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好像知道我和萧澜的事儿了。”   “来先上车,我带你去镇上。”白水在文月上了牛车,便继续赶车,“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文月机灵得很,自然知晓白水话里的意思,果断说道,“我当然是想和萧澜在一起啊,那天我被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哭了,那个时候我就想萧澜这个人是可以嫁的。”   白水听了嘿嘿一笑,“那你自己有想法了,谁都拦不住你的,放马去吧,我和你哥支持你。”   文月闻言并没有开心,而是长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今天我是看我娘去你家了,才得空溜出来的,平时那看我看得那个紧哦。”   “去我家干什么?”因卢二对卢鱼的愧疚见面时是能回避就回避,除了文月隔三差五地去他家来往蹭饭吃,他们两家当真再无瓜葛,这如今顾氏去他家难道又有什么糟心事儿了?   “还不是我二哥要过生日了,娘亲想去给他量个鞋码,好做双缎面鞋。”   文月这一提,白水就想起早些日子自己翻户籍时特意记下的生日日期,卢鱼是春末夏初的生日,正是一年的好时节,天气不冷不热,不像他的生日正直那热辣的三伏天。   “原来这样,我还想着过几日给你二哥琢磨个生日礼物呢。”白水因为礼物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这时,文月不怀好意地奸笑一声,“嘿嘿,你不用礼物,你就在你家院子站上一站,二哥都能傻乐着看你一天。”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你二哥的亲妹妹,怎么这么鬼!”   白水带着文月到了镇上,白水一如往常那样进厨房教厨子做菜,而文月则是一边帮忙,一边和哈巴狗一样的萧澜眉目传情。   如今文月明白了内心之后,便对萧澜没了平日的别扭,更多的则是恋爱中的傻笑。   反观萧澜也是褪了往日的冰冷模样,缠着文月问东问西,生活缺不缺东西,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看得白水恨不得快些回家和自家鱼好好抱一抱。   白水做了一中午的菜,想着食客也少了些,厨子对于新的菜式也练习的差不多,就想着找个清静地方歇一歇。   白水放下锅铲穿好了衣服,就出了一品斋的门,想着各个地方逛逛,方便给自家鱼寻寻生日礼物,这是他给卢鱼过的第一个生日,怎么说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白水溜达了几个银匠铺子,看着各色的银饰,都觉得配不上自家卢鱼,摇摇头便走开了。   当白水走到一个死胡同的时候,他忽而发现身后忽然多出了三个壮汉。   这三个大汉长得均粗犷豪迈,虽个头与白水差不多,腰身却壮上了一圈儿,满身的腱子肉,如今被布料包裹的鼓鼓囊囊,还有那裸露在外的褐色肌肤,分明不像本地人,更像是来自番邦。   这三个人都佩戴刀具,白水看着这三个人目光锁定的就是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三个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虎难敌众犬,白水没想过要与这三个壮汉硬碰硬,便笑着开口说道,“小弟来错了地方,不知三位大哥可否让步给小弟一条出去的路?”   三个壮汉中的其中一个,是个独眼龙,眼睛被黑布紧紧包裹着,沙哑的嗓音粗犷有力地侵扰着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俺们就是要堵你的,怎能给你让路,哈哈哈!”   白水并没有惊慌反而更加从容,上前说道,“三位大哥,小弟不知哪里得罪了哥们儿几个,您这打了我事小,但若是吓坏了路人,或是惊扰了官府就不好了。”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白水的样貌,迅速来到独眼龙身边,小声说道,“大哥,就是他,雇主说了就是他。”那人眼神贪婪地打量着白水,遂又说道,“雇主说了,只要砸废那小子的手就行。”   独眼龙一看,便来了劲儿,他罗三带着弟兄长年各地游荡,专接打手或者暗中使坏的活计从未失手,通常在这个地方犯下事就立马去下一个地方,从未被抓到过,如今听面前这俊俏小汉子说找官府之类的话,从未惧怕过。   独眼龙哈哈大笑道,“什么事都靠官府来说话,那菜不都凉了?”   独眼龙说完便向白水挥起了拳头,白水一个利落的侧身躲过了独眼龙的拳头,独眼龙见没抡到人,大喊一声,又挥着拳头追赶着白水。   白水这边想着总是躲闪也不是个事儿,这死胡同被那其余两个人堵得死死的,逃跑是有些难了,倒不如直接将这三个人打到。   思及此,白水一只手接住了独眼龙的拳头,修长的手指用力箍着手心里的拳头,只听骨骼折断的清脆声响,还有那壮汉因疼痛而泄露出来的喘息声,充斥着幽静的死胡同。   吃到痛的独眼龙,冲着旁边那两个壮汉,喊道,“你俩废物,就这样看着我被打?还不过来帮忙?”   只听那俩壮汉其中的一个犹豫说道,“大,大哥,咱不得看着别让人发现嘛。”   “傻,就这地界还能有谁?过来!”独眼龙疼得满脸是汗。   白水见状不妙,索性将人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用脚踩着独眼龙的粗壮手臂,也不像之前伪装的那般懦弱,狠戾说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我若是说了还怎么赚钱!”独眼龙有着固执的职业操守,死活不说。   白水听了不怒反笑,“那我问你,是钱重要还是你的手臂重要?听说你的雇主要我的手臂?不如用你的来代替吧!”   说毕,白水脚上发力作势要踩废那独眼龙的手臂。   此时,独眼龙看着白水那阴冷的俊脸竟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给旁边那两个人一个眼神,遂又说道,“大哥,大哥饶命,只要大哥放了小的,小的有啥说啥!”   白水自是知道那独眼龙的缓兵之计,极为配合地装作全然不知身后拿着石头的两人,把脚收回去,说道,“起来吧,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这时,独眼龙站起身,冲着身后那两人吼道,“给我上!”   白水一时没忍住这三人输出全靠吼的模式,径自笑了场,轻松躲过那正要拿石头敲自己的两个蠢萌汉子,一脚将那俩人踢倒在地。   正准备继续询问,不料,胡同口出现一个拿着酒壶的人。 第65章   前方走来了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 只见那中年人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而且手里拿着一壶酒,嘴里胡乱嚷嚷着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 显然是喝醉了。   本来在死胡同要开战的几人, 皆因突然走进胡同的中年醉汉而终止了打斗,原本被白水打倒在地的两个大汉, 趁着白水愣神之际,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 纷纷跑到独眼龙身后。   其中一个壮汉对着独眼龙说道, “大, 大哥,这要咋办呢?”   独眼龙在江湖混迹多年,什么事儿没遇到过, 他岂能因为一个醉汉而停止他手上的活儿,况且这雇主出手阔绰,只要把眼前那俊俏汉子的手打残就能收到五十两银子,有这肥肉谁不抢?   种种考量过后, 独眼龙冲着其余两个弟兄说道,“管他那些事儿,这醉汉咱也一块儿打。”   说完独眼龙的两个弟兄就开始撸起袖子, 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白水走来,其中一个壮汉对白水说道,“我们哥几个本想着就打残你的手,奈何你这么不上道, 若是伤到了别处就别怪哥几个不讲究了。”   白水听了冷笑一声,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不羁的笑意,轻蔑说道,“你们还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若实相就乖乖告诉我指示你们害我的人是谁?”   “哼,这岂是随便说的?”独眼龙也跟着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冲着正要袭击白水的两个大汉,说道,“你们两个别丢人,好好打,我一人解决了那酒疯子。”   两个大汉朝白水走去,一个拿着刀刺向白水左臂处,奈何被白水顺利躲了过去,另一个则趁机想要拿着刀直接刺穿白水的心脏位置,白水虽利落躲闪过去,却仍是被利刃划破了左臂衣袖,好在没受伤。   而另一边,独眼龙蹑手蹑脚地朝着如今正在角落喝酒的醉汉走去,嘴里叨咕着,“醉汉啊,醉汉,是你自己没选好地方,耽误了兄弟办事,如今对不住你了,愿你下一世投个好胎,别这样打搅混了啊。”   那窝在墙角的醉汉,忽而抬起头笑了起来,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对着那独眼龙说道,“看来我这次伪装的还不错,你后面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奉劝你以后休要再做这等暗箭伤人的勾当!”   醉汉说完还未等独眼龙反应,一个腾空一脚踢飞了独眼龙手中的短刀,手掌发力推打到独眼龙的胸膛之上,恍惚间,独眼龙已倒地不起。   如今正与白水缠斗的两名壮汉也不再与白水纠缠,而是快步跑到独眼龙的所在位置,不顾醉汉的冷笑直接将独眼龙从地上扶起。   “你,你是齐鲁?”   随着那壮汉的惊呼,白水适才走上前,看了看眼前的醉汉,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并不是想象那般的邋遢形象,那双精锐的眼眸像是天上的雄鹰,还有那棱角分明的脸透露着刚正不阿的英气,虽说那醉汉已是中年,却也能看得出这人年轻时容貌绝非一般。   那醉汉没有在乎白水的打量,仅是满脸兴奋地对着那三个大汉说道,“我为了找你们从京都追到了这,怎么样,是不是该去官府认罪了?”   “想不到我独眼龙纵横江湖二十年,却还是被你这只猫头鹰给啄了眼!”独眼龙说的话那叫一个悔恨莫及。   “我这猫头鹰专啄老鼠的眼,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去官府乖乖认罪!”   说毕,齐鲁就要押解这三个壮汉去县衙,白水以为没事了,就想着离开,任谁都没想到,这齐鲁又说话了,“小兄弟请留步。”   白水回头用手指了指自己,见对面的齐鲁点头,遂又问道,“不知大侠找我何事?”   “你个浑小子,当真不认识我了?”齐鲁这话说起来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白水如今一听齐鲁所说的话,当真有些懵,他搜索了这原主的所有记忆,愣是没有查到关于他眼前这个人的记忆。   “你很有可能认错人了,大叔。”   齐鲁一听立马火了,从腰间掏出一捆绳索,将正叫苦不迭的三个大汉用绳子捆在了一起,抬脚走到白水面前,前前后后看了好一阵,尔后像是肯定一般,说道,“没错,我怎能认错我师妹的孩儿。”   “你师妹?”   齐鲁见白水还仍在懵懂,遂又耐下性子解释道,“我师妹名叫齐莺,小伙子,你的娘亲可叫这个名字?”   这下白水安静了,他这具身体原主的母亲,确实姓齐名莺,也从记忆中了解到,原主母亲的父亲齐名翰,原为边疆的一名武官。   早年,更是收养了各色孤寡儿童,教练武艺,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更是冠了他的姓氏,努力奋发,都成了不可多得的人才,有的为朝廷办事有的则如眼前的齐鲁那样惩恶扬善。   齐鲁一看白水没话说了,唉声叹气自顾自说道,“说实话,我在到京都的时候,就打听着你们娘俩儿的消息,奈何打听到的竟是师妹离世,你被逐出家门的不幸消息。”   白水察觉自己面前的硬汉齐鲁竟然掉下了眼泪,便也跟着沉默了,说实话,他当真不知怎样安慰齐鲁,毕竟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特别了解,也不愿多做表现暴露了自己这个外来者的身份。   一阵春风吹过,吹醒了一直陶醉前尘往事的齐鲁,齐鲁见白水仅是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抹了把眼泪,强迫自己忘掉以往师妹的种种笑脸,回归现实。   “对不住外甥了,是我失态了。”   白水已经习惯了当地人动不动就抹泪,以及时不时就捶胸顿足地呜呼哀哉,这次他表现的颇为淡定,“没事,谁都有伤心事,可以理解。”   齐鲁听了白水的话,更加心疼起白水,看这孩子说的话多有道理,显然是经历多种磨难才能有如此高的觉悟。   思及此,齐鲁更加想要好好对待白水,白水没了父亲那就由他代替,他齐鲁绝对不可能像白庆丰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亲骨肉撵出去,也更不会在自己妻子生病时娶二房,做尽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   “既然你是我师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亲外甥,以后有事就找我,我一定帮忙。”   白水听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仅是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寒暄了好一会儿,齐鲁看着墙角那三个壮汉,回首对白水说,“我送他们去衙门,我如今在一家客栈歇脚,我处理完这些事就会去一品斋找你。”   白水见齐鲁要走,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请给我点时间,我要问那三个人,到底是谁暗害的我。”   “这还不简单,交给我。”   齐鲁二话不说,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刀,在那独眼龙的下身那晃荡了好一会儿,不怀好意地说道,“你今天若是不说是谁派你们来暗算白水的,就休怪我手抖,一不小心割了你的宝贝。”   如今独眼龙被五花大绑,手脚麻木,更因齐鲁的动作吓得满头大汗,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早就耳闻锄奸侠盗齐鲁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凡是说过的话从没有没实现的。   现在独眼龙自己的下半身岌岌可危,哪里还会顾及到那什么狗屁的职业信仰,在齐鲁马上要用力的时候,慌忙回答,“是这镇上的白府,那家有个公子哥,是他让我们这么做的。”   白水一听,不由得浑身紧绷,说不慌那是假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已经让他们买凶废掉自己的手。   到如今白水也明白了,为什么仅是安排他们废掉自己的手,只因自己那会做饭的手艺碍着了他们的眼,只废掉双手,仍旧活着,活着看着自己变成了废人,这种招数也是蛮阴狠的。   不同于白水的震惊,齐鲁则是明显的愤怒,齐鲁拿着刀一把插进了独眼龙的大腿,不顾独眼龙撕心裂肺的吼叫,狠戾说道,“这白家简直是无异于禽兽,虎毒尚不食子,你爹是不是被你那二娘下了什么迷魂汤,我今晚就要会会他!”   白水心生一计,遂对齐鲁提议道,“不如我们这么做。”   与齐鲁商议好对策,白水方与齐鲁道别,看着西边不断下沉的日头,很多家商铺都已经闭户,如今再帮卢鱼选礼物是不可能的了。   回到一品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萧澜和文月,并让文月对卢鱼保密,免得卢鱼整天担惊受怕。“我说,你这事不与那白家挑明,实在不安全。”萧澜跟在白水身后关切着,“不行,你带着小鱼夫郎住我家,我哥在长年在京都,我也怪无趣的,况且我家有打手,你们就不用害怕了。”   白水自是知道萧澜的好心,把身上划破了的外衫脱下,换上了一件萧澜递过来的外衫,复又说道,“放心,没什么事儿,最近我让卢鱼在家,白家做的这些事儿,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有什么事儿,一定跟我说,怎么说我们也快变成一家人了。”   “那当然。”   用手拍了拍萧澜的肩膀,便带着文月赶着牛车往家走。   因下午在镇上耽搁了太久时间,白水送完文月到家的时候,已是明月高悬。   白水刚从牛车上跳下来,就看到自家鱼在门外苦苦守着,跑上前,摸摸卢鱼微凉的鼻尖,心底柔软着,“怎么不进屋等着呢,虽说春天了,晚上还是凉的。”   卢鱼摇摇头,绵羊一般抱住了白水的腰,闷声说道,“今天下午我的心一个劲儿地跳,况且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当真怕你在镇上遇上了什么事,如果你刚才不回来,我就要去镇上寻你了。”   白水回抱着卢鱼,想起了下午遇见的事,仍是坚持之前的想法,绝对不能让卢鱼知道。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连忙打着哈哈,“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今天下午食客忽然增多了,我这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白水把牛车拉进了院子里,锁好了大门,半搂着卢鱼往屋里走,一进屋就看见一桌子好菜,不禁有些感动,看这菜如今都凉了,想必卢鱼已经等了自己很长时间。   刚要夸奖卢鱼,就看见卢鱼别扭的表情,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正要解释,便被卢鱼突然的动作吓得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卢,卢鱼你让我吃完饭洗好身子再和你好,行不行,别别扒我衣服,我,我自己脱。” 第66章   白水万万没想到, 自家鱼也有这样主动的时候,虽然这次他没准备好,但胜在卢鱼配合, 很久都没这样爽快了。   事后, 白水抱着窝在自己怀里心事重重的卢鱼,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如果自己没感应错的话,自家鱼这几天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换做平常早就跟自己说了, 可为何这次迟迟不说呢?   既然自家鱼不主动说出来, 那就要靠他主动了, “卢鱼啊,你最近怎么了?听说你娘今天来了,可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如今卢鱼一滩软泥般窝在白水肩膀处, 一听到白水的问话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沉思半晌,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娘亲来主要就是给我量尺寸做鞋子。”   “就这些事儿?但为什么你最近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可是又听谁家说闲话了?”   “没有。”   “那我最近总觉得你有心事,我近日有些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你可遇见烦心事了?”   “没有。”   “……”   白水一看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开始琢磨着变换个方法让卢鱼自己招供,思考着自家卢鱼平日最害怕的事情。   想来想去,便二话不说, 从烧得热乎的火炕上起身,悉悉索索地找着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穿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卢鱼这一看,白水不再理会自己,而且又开始穿起了衣服,难道是自己不说实话,把人白水弄生气了?   卢鱼一时想不开,忙不迭也跟着从火炕上起来,光溜溜地从火炕上一跃到地上,拉住白水的衣角,问道,“你要干嘛去?”   白水回头看了一眼卢鱼白嫩嫩的双脚,眉间闪现一丝担忧,颇为愁苦地说道,“我去找咱家哞哞说几句真心话。”   卢鱼自是听得懂白水话里的意思,心里慌张着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他按照自己母亲教导自己的方式做了,白水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不能再给白水添麻烦,可是如今一看自己这样反而给白水添了更大的麻烦?   “我,我怕说了,你会嫌我烦,你这一天都够忙的了,我再添乱,那成什么样子了?”   看样子终于要说实话了,白水乘胜追击,“哎,你也知道了,我这一天很忙,但你不能让我回家连听你说实话的权利都不给吧,我这么忙就是为了你过得好,你却这样对我。”   卢鱼这一听,一直沉闷的脸因白水的话略有松动,嘴巴小幅度动了几下,慌忙间低下了头,不一会儿眼泪就顺势砸在了地上。   白水从未想过,自己一句话能把这素来坚强的卢鱼弄出了眼泪,这下也不想着如何撬话了,连忙把人从地上抱到了火炕上,慌张说道,“哎,我错了,不该这样说,再哭我会笑话你的。”   卢鱼最听白水的话,如今白水不让哭,就一个劲儿地憋着,导致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可是我还那么贪。”   “什么?“白水当真听不懂了,这卢鱼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娘亲说,你这么优秀只是一时被奸人陷害才窝在这穷乡僻壤,如今日子过起来了,我便不能给你使小性子再让你为难,娘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谁不想舒舒坦坦抱着孩子过日子?我却是个蓝(男)的。”   卢鱼没等白水去哄,继续说道,“我真是太没用了,如今一看到谁大肚子我就生气,就连咱家的老母鸡下了蛋我都想打它。”   “噗,那你就打它,或是把心里的不爽快说给我听,这么憋我真怕你再疯了。”   卢鱼听着白水的低笑更委屈了,索性又说道,“你说你和我如今这样生活,以后你老了,我再没了,先走了一步,那你怎么办?我这做鬼也不安生。”   “那我就和你一起走,以后不管咱俩谁先要走,那个人都陪着,你觉得如何?”   白水因卢鱼说的话,心里有些触动,自从和卢鱼在一起,他就总是忽略卢鱼从小养成的敏感性子,每每看到的都是卢鱼满心欢喜的笑,那笑容背后是不是也有着他不自知的隐忍?   “那天看到李明珠,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按道理你应该娶个那样的妻子,再有个可爱的孩子,可你自从和我在一起,你有过什么?我这两天都不敢看你,一看你我就特别内疚。”   卢鱼将憋闷在自己心里的话,一时间全部说了出来,这话说完了,也便跟着安静起来。   “所以,你就因为这事儿别扭这些天?”   白水看卢鱼点点头,便一把将卢鱼抱进了怀里,用棉被将人里里外外裹上了一层,又紧接着说道,“卢鱼,你还是不懂我,我喜欢的是你,也是因为你才会这样努力地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如果你当真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我了,我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你,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时候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卢鱼因白水的话,吓得一动不动,抬头看着白水,黑亮的眸子里又起了一层水雾,那层水雾迟迟不肯落幕,仅是僵持在眼睛里。   良久,卢鱼才开口说话,“为什么要消失,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和我这种人你会幸福吗?”   “因为没有你,我就在这世界活着也没什么奔头了,你不说我是上天下凡的神仙吗?既然你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回天上复命,继续做个快活的小神仙了。”白水发现他怎么说,卢鱼都不会听下去,唯独说这些悬乎的事情,卢鱼才能安静下来。   “那你没有孩子养老你愿意吗?我不可能把你让给别人的,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就。。。”   卢鱼想起今天母亲顾氏来到他家和他说的那些话,按照母亲说的,白水始终是个大男人,以后也终归会想要孩子,与其白水在外面找个回来,不如在村里物色个老实一点的小姑娘,这样他也不受气。   但不管顾氏怎么说,卢鱼仍是果断拒绝了,他只要一想一直独属于自己的白水,他要分给别人,就气得想要发疯,他绝对不能这样做,就算白水以后怪他。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好好跟我过日子,不要再想不开就行了。”白水打断卢鱼接下来的话,照着卢鱼的脸就亲上了一口。   “人这一辈子看中的东西本来就都不一样,在我看来,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生活,如果不是你,给我一个能生十个孩子的女人我也不愿意,我这样说你明白了?”   卢鱼悬着两三天的小心脏终于安生了,看来娘亲说的也并不一定对,什么男人都爱孩子,都要温柔软款的女人?他家白水就不一样啊,想到这里卢鱼搂紧了白水的腰再也没放开。   安抚好卢鱼之后已正值深夜,白水在一旁看着卢鱼安然的睡颜,回想着卢鱼先前苦闷的模样,后悔的情愫从心底滋生开来,一定是这几日他疏忽了自家卢鱼的感受,才会让他生出这样的想法。   思及此,白水想着尽快处理好白家买凶伤害自己的事,一切处理好之后,就带着卢鱼好好休息几天。白水怀着种种想法也跟着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白水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卢鱼不见了,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早已穿戴好的卢鱼满头是汗地走进屋里。   “这是去砍柴了?”白水嗅得出卢鱼身上的草木清香,这个时候正值春天,万物都带着蓬勃的味道,就连树木也不例外。   卢鱼点点头,说道,“我还采了些蕨菜,一会儿上镇上买些盐,腌上做咸菜。”   这一提到蕨菜,白水便想起小时候没有被收养时,在福利院与其他孩子一同去山上采蕨菜的往事,福利院孩子多,口粮的需求也多,因此福利院的院长经常带着孩子们去山上采蕨菜。   采好的蕨菜清洗干净,再用适量的盐腌上,过上几天便可以当作爽口的小咸菜来食用,保存好的蕨菜咸菜可以吃上一年。   “蕨菜咸菜确实挺好吃的,待会儿我去镇上帮你把盐买回来。”白水一边说话,一边穿好了衣服。   卢鱼显然没有听懂白水话里的意思,问道,“我不用跟你去吗?最近一品斋不是很忙吗?”   因着卢鱼的话,白水的动作略微僵持了一会儿,本想着这几日让卢鱼自己在家的,但他真的不敢保证把卢鱼放在家里,下次他回家的时候,这蠢鱼会干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思前想后,白水决定要更改一下自己的计划。   本想着为了不让卢鱼担心,瞒住自己被人暗害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他若是再不做出一个表率作用,恐怕卢鱼会再度崩溃。   吃早饭的时候,白水面带为难地说道,“卢鱼,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而且千万要听话。”   卢鱼软嫩的耳朵动了动,立马将手里的饭碗放在了桌上,没有继续要吃的动作,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白水。   白水见状,这平日的吃货因为自己放弃了美食,心里异常满足,柔声说,“你继续吃,我们边说边吃。”   卢鱼摇摇头,随后说道,“你的事情比较重要,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你说吧。”   见卢鱼一副听话的模样,白水将昨日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卢鱼,就连他因被划坏了衣服而换了一身萧澜的衣服也没忘记说。   卢鱼听完,先是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尔后又颇为气恼地说着,“这真是一家人吗?他们竟然干出这种事,我跟你一起去报官。”   “我今天就和齐鲁大叔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去衙门,那地方戾气重,你就在一品斋那等我回来。”   卢鱼点点头,随后便与白水一同去了镇上,到了一品斋,白水把卢鱼交给了萧澜,就按照先前与齐鲁约定好的,去破庙找齐鲁汇合。   在白水还没迈出一品斋门槛的时候,卢鱼再一次跑上前,眼里留恋着白水的眉眼,嘴上不放心地说道,“你的手臂真的没受伤?”   白水听了温柔笑了笑,“你刚才不都帮我看了好几遍,没事的,你就在这等我回来,乖。”   告别了卢鱼,白水驾着牛车,去了镇上最靠边儿的破庙,这还未到破庙,白水就看见破庙前的那棵老树的粗壮树枝上卧着一个人。   那人抱着酒葫芦,咿咿呀呀地唱着他不熟知的歌,见白水走过来,便一个纵身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齐鲁眼里尽是光彩,兴奋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走。”   “大叔放心,我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约好的事情从不爽约。”   “哎哟,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我外甥,你要叫我舅舅的。”   “哈哈哈,总忘。”   当白水和齐鲁押着那三名醉汉到达衙门的时候,白水遇见了老熟人王顺。 第67章   王顺带着一众捕快兄弟刚从外面出完任务回来, 就看到白水和另外一个陌生人正押解三个大汉往衙门里进。   王顺看见白水,还未等白水发现自己,便热络地上前打招呼, “白老弟, 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白水这一看迎面过来的王顺, 面带微笑,寒暄着, “王大哥, 承蒙关照一切还好, 只是最近遇到了些怪事,本想着来找你,没想到在这就遇见了你, 当真是好事。”   王顺多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看得出白水此刻的为难,再看看在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三个壮汉,心里有了数。   白水这个人自打他见了第一面就觉得这人绝非寻常人家的汉子, 相处下来这白水更是鬼机灵似的,再者之前假冒鱼肉干一事,若不是有他帮忙, 他可当真是要丢了自己的捕快头子的头衔了。   “白老弟,可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事?”   白水用眼睛看了两眼被齐鲁押着的三个大汉,表情略微为难,说道, “这不只是困难事了,我若不报官恐怕你就见不到我咯。”   “此话怎讲?可与这三个人有干系?”王顺察觉到这事情的严重性,便顺着白水的目光,将视线定格在半跪在地上的三个壮汉身上,冷厉的眼神来回逡巡,吓得那三个壮汉直打颤。   白水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王顺与其他在场的人皆是听得认真不苟,听到最后之时,王顺和他的捕快兄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惊叹这白家竟如此不讲究,连被扫地出门的大儿子都不放过。   王顺听完之后,便气愤说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黑心亲人,老弟莫慌,你们且跟我进了这衙门,我把这事呈与我们青天大老爷!”   俗话说得好有了熟人好办事,上一世白水混出的真理在如今这个世界也是用得上的,且看白水在王顺的帮助下,免了许多老套规矩,直接去师爷那做了记录,便与衙门的县令郑罗见了面。   白水是第一次见衙门的县令,看那县令走过来的脚步,步步稳健,一阵风似的坐在了椅子上,身着藏青色官服,脸色正气无比,方形脸大眼睛,长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整个人最为出众的则是嘴角处的黑痣。   常言道,嘴角长痔便是食痣,这样的人通常爱好美食,追求生活,同样命相也是衣食无忧,实属福相。   县令郑罗看了眼白水,随意摆摆手,便说道,“不必拘泥,这不是公堂,我们就当作初识的朋友,不要太见外,请坐。”   在一旁与王顺一同站在厅堂里的白水,接到王顺的点头示意后,方与齐鲁一同坐在了待客的椅子上。   县令郑罗喝了口热茶,便对一旁的王顺说道,“那年轻的小汉子就是上次协助你抓到那个黑心商家的人?”   王顺拱手说道,“回秉大人,正是白水兄弟,若不是白水兄弟,卑职恐怕不能那么快的帮助大人分忧。”   县令郑罗听着王顺的话,又看了眼白水,满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是帮了我的半个恩人,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女儿那时因误食了滥竽充数的蛇肉干,满脸生疮,我若不找到那人报仇可当真不是一个好父亲咯。”   白水听了,连忙拱手示意,“大人这样说就是折煞草民了,草民能帮大人抓获罪犯,那是身为乡民应该做的。”   “是个机灵的小伙子。”郑罗捋着自己的黑长胡子,遂即说道,“这次听说你被家人暗算,可有确凿证据?”   白水点点头,又紧接着回答,“草民被分家如今少说也有一年了,不知有何原因,家父带着二姨娘和弟弟回到了老家,草民本着已经是被分家的身份,尚未敢上前叨扰,却不知作何原因,被家里雇佣三个打手,要废了草民的手。”   “岂有此理!你且同我去公堂,我要审一审那三个刁民,若是当真如此,我真要好好治治这白家了。”   白水听了,立马站起来,弯腰曲背拱手说道,“多亏大人明鉴。”   “休要这样说,我这也是维护公平正义,自打女儿容貌毁了,老夫就想着多做善事,事到如今遇了恶人哪有放手不管的?”郑罗说罢,便气呼呼地起身,还不忘回头交待王顺,“你现在立马去那白家,把相关人等都给我请过来,哪有这样办事的人家。”   说罢,白水便带着齐鲁一同跟着县令郑罗去了公堂,白水自打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上公堂,往日对公堂的理解无非是从影视剧上涉及到的一知半解。   如今与齐鲁一等人站在公堂上,还真有些紧张,公堂两边拿着大板子面无表情的官差,看着就像一尊尊泥石像,目视前方。   整个公堂前那个墙壁上挂着一个黑框黑木牌匾,牌匾上则提着公正不阿四个大字,四个大字下则是一个大桌子,同样为黑色,衬托着整个公堂严谨有序。   今天白水经历了许多人生中的头一遭,比如去了公堂,再比如见了这个世界里原主的生身父亲。   白水从未想过与原主父亲,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等荒唐的环境下,他看着如今被王顺押上公堂,却仍旧临危不惧,面上带着同龄长者惯有的威严与不阿,那目中无澜的风范一直到与白水双眼交汇时眼睛里才有了些情绪,这情绪白水看得出来,是不屑。   与淡定的白父相比,白水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白玉则有些不配合工作了,一边想要摆脱一直推搡自己上公堂的捕快,一边则怒骂着,“你们这些人,凭什么说抓我就抓我,谁给你们下的命令,我掐不死他。”   县令郑罗听了白玉的言辞,气得眼睛瞪大了一圈儿,拿着醒木在铁木桌上,狠狠敲了一下,见场面终于达到了预想效果,适才开口说话,“是老夫派人将你们请来的,白家小公子可有异议?”   白玉听了县令郑罗的话,吓得也不敢再多说废话,在公堂上摇摇头,低下头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水。   这时,白父说道,“犬子素来有口无心,还望县令大人见谅。”   县令看了一眼白父,便冷哼一声,“哼,你白庆丰自打回到了咱们镇上,别的名声没被传开,惯子的名声却是街坊四邻都知道的,你可知道这一次我请你们来是作何原因啊?”   “草民并不知道,还望县令大人给指条明路。”   “好你个明路,你且看看旁边的年轻人你可认识?”县令郑罗指了指在一旁从未做声的白水,眼睛盯着白庆丰一眨不眨。   只见白庆丰,看了一眼白水后便痛快回答,“是我已经分家的大儿子白水。”   “那旁边那三个番邦大汉呢?可是眼熟?”   郑罗看白庆丰摇头,便侧过头来继续问一旁的白玉,“年轻人我且问你,可认得旁边那三个番邦大汉?”   白玉顺着郑罗的眼神,看了一眼一直跪在旁边的那三个人,与其中的老大独眼龙对视一眼后,便立刻移开,低着头说道,“回,回大人,不认识。”   “好,独眼龙你先前指控的人说不认识你,你可有什么话要辩解?”   独眼龙一看终于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刻嚷嚷道,“大,大人,他胡说,就是那白家小公子雇佣的我们,他如今想要赖账。”   独眼龙自然知道,这一直否认事实的白玉,就是想拿自己做替身,此事白玉若摆脱了干系,那么聚众暗算白水的帽子就要全部扣在自己头上了。   况且,就在昨晚,那侠盗齐鲁也说了,这次若是帮忙指控白玉,他就会减轻罪责,这事到如今他都栽到这事儿上了,又怎能不为自己着想,况且他就算进监狱也要捞个垫背的。   独眼龙如今越想越着急,便不顾公堂秩序,冲着白玉说道,“我们兄弟三个当时都在,就是你雇佣我们暗害你自己的哥哥白水,你就不怕我把证据拿出来?”   白玉一听这话,心里当下咯噔一声,连忙打断独眼龙的话,也后悔自己那日没多留个心眼儿,“笑话,就你还有证据?你们三兄弟是一起的,想要串供还不简单,你就凭这来指认我?”白玉像是在听笑话一样在一旁哈哈大笑。   郑罗听着这白玉的笑声耳根子生疼,醒木一敲,吼道,“藐视公堂,来给我掌嘴二十。”   白庆丰一听自己的小儿子要被掌嘴,连忙上前替小儿子白玉说情,“大人三思啊,吾儿白玉生性顽劣,但绝无藐视公堂之嫌。”   “你认为我的决定是错的?”郑罗怒视一眼白庆丰,进而对旁边的官差吩咐下去,“现在立刻就地执行!”   官差明白了县令的意思,就立刻走到白玉身边,不顾白玉的挣扎,开始用手掌掴不肯服输的白玉,啪啪打脸的声音在肃静的公堂上显得尤为清脆,二十个耳光眨眼间就打完了,白玉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嘴巴肿得高起,脸颊更是红得像一个猴屁股,如今安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白庆丰素来心疼小儿子,如今一看自家小儿子那红肿的脸,看着旁边的白水更加气愤了,指着一旁的白水,对着县令郑罗说道,“大人,您说我不仁义,为何不问问那一心要把自己生身父亲和亲弟弟状告公堂的他!”   白水听了表示已经不意外了,毕竟他现在知道了这原主在白府就是个万人捏的角色,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构思好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便装作软弱模样说道,“父亲,我何时说过要状告您和弟弟?我自知愚笨配不上白家的姓氏,自打分家之后,更是守着几亩薄田,从未敢出现在父亲面前。”   期间白水叹息一声,趁白家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反驳,遂又接着说道,“如今被这三人追杀,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经官受理,奈何这三人却说是受你们指示,我自是不信的,虎毒尚不食子,我坚信这个道理才来请求青天大老爷明鉴!”   一直在一旁未做声的齐鲁听着白水的话,越发心疼起来,这白庆丰怎么如今糊涂成这样,这样的好儿子不往身边拉拢,竟宠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玉?   再想想曾经温驯可爱的小师妹,越想越生气,便冷笑着说道,“白庆丰,你如今不只是老眼昏花,恐怕你的心也被那猪油蒙的严严实实咯!你设计陷害自己的大儿子没成功,竟然还要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我就问你白水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白庆丰看着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的齐鲁,正欲上前理论,却被县令一个醒木拍桌惊得不敢再说话。   “行了,都休要争吵,待我问清那三个大汉之后再做定夺。”   郑罗说罢,便继续审问一旁的独眼龙,“我就问你,你可确定就是白玉指使你做的那些事?”   独眼龙点点头,痛快说道,“小的确定。”   “那可有证据?”   “回大人,有。”   当下众人一听独眼龙手里有证据,纷纷安静下来,此时最为不安静的就是白玉。   白玉那张肿胀的脸,话都说不清楚,却还在为自己据理力争,“大人,若是陷害谁都可以伪造一纸契约,您不能相信那外来人的话啊。”   县令郑罗挑眉说道,“本官还未问这证据为何物,为何你就知道了是契约?” 第68章   “这……”   白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尴尬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仅是偷偷瞄着自己的父亲白庆丰,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听父母的话, 为了省钱签订契约合同, 说什么办完事之后拿着手臂来领钱。   那时如果直接把银钱交给那独眼龙就好了,五十两银子他家里还是有的。   白水看着无话可说的父子俩, 嘴角轻翘,冷笑一声, 亏他还担心情势对自己不利, 看白玉这光有胆子没智商的样子当真是自己多虑了。   独眼龙看情况见缝插针, 颇为识相地说道,“大人,你看那白玉公子分明就知道小的嘴里的证据, 他还不承认。”   郑罗接过官差递过来的一纸契约,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雇主白玉,打手独眼龙罗三, 遂看向白玉,“白玉你可还有话要说?”   白玉这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嘴巴依旧硬得很, “大人,这一纸契约谁都能仿造,就这样判小的有罪,小的不服。”   独眼龙听了, 咧嘴笑了一声,“好,这字体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兴许还能学上来,那你们家的家印呢?我还能现刻一个去?”   白玉眼睛瞪了一眼独眼龙,争辩道,“你,你胡说!你个蛮人就是看中了我们家有钱,嫉妒我们,才和我那穷哥哥一同来坑害我们!”   “公堂之上休得喧哗,是骡子是马拉上来便知!”郑罗遂又敲了一声醒木,随后便对着下面的官差说道,“带证人上来。”   白水看着被官差带领进公堂上的那六个人,心里有了底,看来这齐鲁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那日他让齐鲁在没有报官的那一晚,按照独眼龙的口供,在戏坊寻到了那日白玉买凶暗害白水的几名相关人员。   且看公堂上,两名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还有四名身着素衣的年轻男子,各个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公堂上。   县令郑罗冲着公堂下的那几个证人说道,“本官接下来要审问尔等的问题,都是牵连他人的,容不得半分虚假你们可知道?”   下面的几个人惧怕着郑罗的官威,纷纷点头表示知晓。   郑罗最先开始审问的是那两个身着花衣,浓妆艳抹的陪酒姑娘,“好,本官问你们,在场的人可有你们服侍过的?”   那两名女子纷纷看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都将眼神定位在白玉和独眼龙身上。   有一个长脸陪酒姑娘对着白玉糯糯说道,“白公子,小芊对不住您了,小芊若是不说实话那就要跟着你倒霉了。”   郑罗一听,便催促道,“老实回答本官问题。”   “是,是,就是这白玉公子还有那独眼瞎!”因着郑罗一声吼,吓得陪酒姑娘小芊差点没哭出声来,“大人,小女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天我带着妹妹来给他俩陪酒,他俩还商量价钱哩,其余我们姐妹当真一概不知啊!”   其中小芊的妹妹一看姐姐也说了,便也跟着说道,“大人,我当时还听到白玉公子说拿着谁的手臂才能付给独眼龙银钱,独眼龙那时还生气了,把酒桌差点没掀了,多亏后来戏坊的大哥们来圆场。”   其余在场的四个年轻小伙子纷纷点头承认,这四个小伙子是戏坊里干杂活的,那天一看那二世祖白玉又要在戏坊惹乱子,他们是马不停蹄地赶去救场,生怕那个大汉一时激动再砸了他们的店面。   郑罗点点头,遂转头看向一直不言语的白家父子,“你们不是说不认识这三个人?如今认证物证都在还要说什么?”   “这……”白庆丰当真不知应该如何为自己辩驳,看热闹的人们没有一个不骂自己的,他此时若想不出个好法子,以后恐怕这镇上是抬不起头来了,他也不能再搬家去别处。   随后看了眼一直等待自己庇护的小儿子,他无奈骂起自己的小儿子白玉来,“好你个畜生居然把脑筋歪倒你哥哥身上了,虽然我们与他分了家,但长兄为父,爹没教过你吗?”   “爹,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怎么?”白玉完全不懂白庆丰的套路,被打肿的脸上傻气十足,怔愣着听白庆丰骂自己。   “你个混蛋儿,居然还要把这事怪在你爹的身上,我今天就要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前,好好收拾收拾你这败家仔!”白庆丰说完便要去打在一旁的白玉,奈何有官差压制也就是做做样子。   “大人,是白某管教不严,给大人添麻烦了,白某回家就收拾犬子。”   郑罗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也知道是这白庆丰在给自己开罪,把所有过错全部抛给了不懂事的小儿子身上,这样顶天也就是被外人说成惯子成性,还不至于被冠上谋杀亲子的不伦罪名上。   看着白庆丰还要说话,郑罗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不是给我添麻烦了,而是给你的大儿子添麻烦了,老实说这白玉也不小了,买凶杀兄这等事换做在京都是要幽禁的。”   白庆丰听了身子僵持了一会儿,遂即转过头,对白水说道,“吾儿,这次是爹没管教好你弟弟,给你添了麻烦,爹当真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亲。”   起初白水对于白庆丰的道歉,并没有多做在意,只是当他听到白庆丰口中提及的母亲时,心中竟滋生起不明的怒火。   白水自然知道如何与这老狐狸周旋,面上略为痛苦地回答白庆丰,“父亲不必这样说的,娘亲早在之前就告诉过儿子,人各有命,娘亲遇到父亲是这样,父亲遇到二娘也是这样,这都是命。”   白水这句话,就像一枚炸弹,把衙门公堂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再一次炸醒,人们纷纷议论这白庆丰当年在镇上与结发妻子过得那些个苦日子,遭的那些罪,都让人打心眼里心疼这两口子。   奈何这白庆丰并没有学会珍惜这千里迢迢从边疆与他私奔过来的妻子齐莺,做生意如鱼得水后,整个人变了一样,开始寻花惹草不再安分守己,后来还娶了个镇上的戏子做二房,最后举家迁去了京都。   白庆丰被白水的话呛得哑口无言,他这一辈子最为愧疚的就是白水的亲娘齐莺,如今从白水口中说出这些事,他当真不知作何辩驳。   同时,他不禁有些害怕自己面前的软弱儿子,这一年间他的大儿子是如何从一个默默不语的书生,变成了一个能言善辩的厨子?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当它过去了吧,我们父子俩如今从此刻开始从头再来可好?”白庆丰越发害怕大儿子白水,就越发心疼起自己的二儿子白玉,如今他必须要做的就是,让白水说出原谅白玉的话,这样白玉才能免的县令追究。   可奈何白水就是不说这些话,转过头不再理会白庆丰,对县令恳切说道,“大人,草民如今有幸免于灾难,那若是以后呢?草民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这样幸运。”   郑罗听了点点头,遂即冲着白玉等人说道,“白玉,此事念在你是初犯,本官让你在这立下保证书,以后白水若是再有危险,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白庆丰听得郑罗的裁决,不禁喜出望外,自己二儿子实乃福大命大,有幸免于牢狱之灾,当即跪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嘴里念叨着,“感谢青天大老爷,感谢青天大老爷。”   不过郑罗话还未说完,也不理会白庆丰那谄媚的言辞,径自又说道,“这买凶弑兄的罪责实在恶劣,你白玉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郑罗这句话终于让现场安静了,就连额头磕出血的白庆丰也呆坐在地上,等待郑罗的宣判。   “本官现将裁决如下,白玉买凶弑兄,发配罪人港劳役满半年释放,发配前要大板一百,即刻行刑!”郑罗说完,便将一个令牌扔在了地上。   那罪人港是什么地方?想必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地方是专门用来关押罪犯的,在那里的罪犯无不是作奸犯科的恶徒,朝廷为加强劳力,遂开辟罪人港供恶徒一边忏悔服刑,一边充劳力做活儿。   须臾之间,白水就看着一群官差,将白玉整人托起,不顾白玉的不配合,将人按趴在一个小长条椅子上,一个官差毫不留情地将白玉的裤子扒了下来。   白水眼看着白玉脸“唰”地红了,尔后那脸就立马转白,那是被大板子打得,不一会儿白玉那杀猪般的吼叫将所有看热闹人的议论声盖住了。   此刻,一个年长女人冲出了衙门外看人闹的人群,作势要进入公堂,奈何被官差一把拦住。   白水回头恰巧与那中年女子眼神交汇,那中年女子虽说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却仍穿得体面,梳妆打扮也是这镇上少有的精致,眼角的泪痣给那张过于素净的脸增添了些许媚态,举手投足带着嚣张的气息。   依靠原主的记忆,白水自然知道,眼前这中年女子就是白庆丰的小老婆,刘氏。   刘氏如今在衙门外,声嘶力竭地喊着白玉的名字,同样也祈求着县令郑罗手下留情,这一喊就喊到一百大板全部打完。   这场官司终于以白水胜利为结局结束了,白水眼看着官差将已经被打昏的白玉拖走,便想着与齐鲁离开这是非之地。   奈何有些事情他想躲,可就是躲不了,白水看着白庆丰带着二房刘氏向他走来,嘴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光是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白庆丰显然惊讶自己大儿子对自己的这种态度,脸上更是不悦说道,“公堂上,你若为你弟弟求个情,他也不至于这般难做。”   白水听了脸上遮掩不住笑意,反唇相讥,“我求情?当初谁为我求过情?父亲若是能将对二弟的一半宠爱,用在我身上,也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刘氏亮出了自己的惯用手段,在白庆丰面前贬低白水。   白水冷笑着看了一眼面前,双眼哭得红肿的刘氏,冷言道,“我跟我父亲怎么说话轮到你管了?”   “你……”刘氏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水这般不惧怕自己,为了维持自己在白庆丰面前的形象,故作委屈对着白庆丰说道,“老爷,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行了,都少说两句,本是一家人,何必呢?”白庆丰想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未到手,便由着白水冷言冷语。   面上依旧慈父模样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在你会了些厨艺,生活才能富足起来,我且问你,你会这些厨艺是不是用了你娘留下的书?”   “书?什么书?”白水故作不知。   白庆丰见状又说道,“就是你娘的嫁妆,那本书记载了许多做饭的诀窍,如今咱家盘下了千味轩,正缺这本书,你若是有,就拿出来。”   “我没有。”   “你没有,你怎么会这些厨艺的?”白庆丰仍旧不相信地想要继续刨根问底。   奈何被一旁的齐鲁抢了话头,“好你个白庆丰,你还在惦记我师妹的餐食秘籍,当初他们说你娶师妹就是为了那本秘籍,我还不信呢,如今我是当真信了,你就是个小人!”   “师妹?你是齐莺什么人?”白庆丰看着齐鲁的脸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第69章   齐鲁见白庆丰仍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气氛冷凝须臾后,便哈哈大笑,“想当年, 我若少些孩子气, 做到少不远游,你认为我师妹还会嫁给你吗?”   这句话让白庆丰忽而想起齐莺边疆的大师兄齐鲁, 面色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感,后退几步, 颤抖地指着齐鲁说道, “你就是齐鲁?”   “没错, 就是我,我且在这告诉你们,别看我师妹不在你就以为我外甥白水没有撑腰的, 如今我在这我看你们动他一根汗毛的!”   “哼,齐莺是我白庆丰的大老婆,生是,死了也是, 而且你嘴中所说的外甥更是我白庆丰的大儿子,血浓于水,我还会惧怕你不成?”说罢, 白庆丰带着刘氏甩袖离开。   这对话信息量有些大,合着这齐鲁一心喜欢原主的母亲,只因那阴差阳错与白母错过了良缘,被人渣白庆丰抢了先机, 果然老一辈的恩怨更加狗血。   白水正打算叫齐鲁一同回一品斋找卢鱼,可眼睛随处一瞥就看见自家卢鱼正靠着县衙拐角处的墙壁闷闷不乐,白水快步往卢鱼那处奔走。   “白水?我以为你在处理事情,就想着不去打扰了你。”   “哪门子大事,都是烂事,不提它咱俩回一品斋看看,没活儿就回家。”   白水笑嘻嘻地抓住卢鱼的小爪子就要走,却忘了一旁跟在身后的齐鲁。   齐鲁一看自己的好外甥跟着面前的温柔小汉子你侬我侬,一看就只知道这俩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上前问道,“大外甥,这位你不介绍介绍?”   白水因身后齐鲁突然说话而吓了一跳,转身看着齐鲁一直殷切等待自己的回答,便握着卢鱼的手,对齐鲁介绍道,“这就是我夫郎。”   卢鱼一听这邋遢大汉管自家白水叫外甥,心底当下慌了,万一面前的大汉看不上自己,再为难白水可如何是好?   但是自己已经在昨晚答应了白水,不再胡思乱想,不能再让白水担心自己,算了!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况且他这个不生蛋的小公鸡还怕什么?   卢鱼的心理过程是漫长的,等到他咬牙决定面对现实的时候,他就听到一连串夸奖自己的话,他耳朵当真没出毛病?   只见邋遢大汉围着卢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便说道,“这夫郎好啊,一看你俩感情就好,想必莺莺在天上也安心了。”   这齐鲁自打提起了白水原主的母亲齐莺,就开始悲切地回忆着前尘往事,齐莺原本在情窦初开之时仰慕着酷爱耍刀弄剑的大师兄齐鲁,奈何那时候齐鲁一心只扑在济世救人之上,没有及时明确自己的情感,乃至遗憾终生。   白水和卢鱼这一路上听着齐鲁滔滔不绝地回味往昔,也知道白庆丰早年各地经商,更是在齐鲁外出云游之际,对白母穷追猛打,将人从边疆带回了内地。   “这东西就是命啊!舅舅看你们俩感情甚好,当真是羡慕至极。”   到了一品斋,萧澜正坐在徐掌柜身边做细账,如今已是下午时段,食客在此时比较少,萧澜便撮合着白水邀请齐鲁在店里喝上一杯。   卢鱼喜欢听齐鲁讲各地的稀奇故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盯着齐鲁张牙舞爪,时不时咯咯咯地乐上两声。   白水则在一旁喝着小酒,听着自家夫郎的笑声,无比惬意,心里的担忧也跟着放了下来。   这几人喝酒喝得也是极其浪费时间,一转眼已是日落西沉,齐鲁酒后微醺,嚷嚷着回客栈,白水则带着卢鱼话别萧澜一同回家。   这一路上安安静静,听到最多的声音莫过于鸟鸣和虫吟,春日的夜晚虽然带着几许不同夏夜的寒气,却仍旧温软着让人沉醉。   白水觉得这回家路上太过安静,就开口喊着卢鱼,“卢鱼。”   “嗯?”卢鱼仅是哼了一声,便目视前方地赶着牛车。   白水看卢鱼没搭话,又继续说道,“回家把挖出的那书毁了吧。”   “你说啥?那里那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放在家里不好吗?”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卢鱼却因白水的那句话,拉紧了缰绳,牛车停在小巷子里,卢鱼则瞪圆了眼睛看着白水,说不出话来。   “咱们进屋说。”白水从牛车上跳下来,改手将卢鱼手里的缰绳拿了下来,牵着老牛哞哞往家走。   卢鱼的眼睛则一刻没有从白水身上移开过,一直进了自家院子,白水把他从牛车上抱了下来,他才开口说,“你不是很喜欢那本书吗?”   “那能怎么办?今天白家老头儿都管我要这本书了,我说没有,你认为他会善罢甘休?”   同白水进了屋,卢鱼就坐在自家椅子上,紧皱眉头开始想着法子,想来想去,最后认输般说道,“我想着帮你一起找解决的办法,可是就我这榆木脑袋,哎。”   白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嘴上安慰着卢鱼,“别想太多,我现在在想怎样能让那本书让人找不到我们还能用上。”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不如你全背下来?”   白水俊美的脸上尽显懵懂,最后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   卢鱼看了之后点点头,“不然呢?你很多做菜的专门用语我都不懂,就怕我这脑子再记错了。”   白水沉默良久,想着这个办法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即不会被人拿到原本书籍,又能从书上获益。   但就当白水掂量着这书籍的厚度时,他懵了,这么厚要多久能背下来。   卢鱼看着白水苦闷的脸,上前跟着一起翻看,翻着翻着就蔫了,“这书真厚,咱们还是别背了,不然我去地窖再挖个洞,把这书藏起来,你看咱家银钱被我藏在地窖里都没人发现呢。”   白水摇摇头,面色严峻,“这钱丢了咱可以再赚,若是这本书被白家知道了,并偷走了,恐怕我们就对不住留下这书的人了。”   从心而论,白水不想把这本书暴露给白家,一是因为这本书的主人是白母,他们白家没有权利获得,二是白家那几个恶人若是获得了这本书那岂不是要称霸世界。   那唯利是图的白父,还有那无恶不作的傻子白玉,阴险狡诈的刘氏,这三个人若是再有这秘籍加成,当真无法想象。   思及此,白水咬咬牙对卢鱼说道,“我来背下它吧!”   卢鱼看白水那痛苦的模样,用手把白水手里的书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从开头翻看到后面,惊奇说道,“白水,这书后面的大部分全是图,而且是雕刻菜肴的图。”   白水见状,凑到卢鱼身边看了看,适才发现这本书虽然有一定的厚度,但大部分书页全部用来绘制描述图片,这样一来当真给白水减轻了不少压力。   “这样我还能轻巧轻巧。”白水松了一口气。   “嗯,而且我可以帮上忙。”   “怎么说?”   “你别看我记不下文章字句,但是形象的图形之类的记得非常快。”   有了卢鱼这句话,白水心里乐开了花,果然还是自家卢鱼给力,他们二人从晚上开始就掌灯夜读,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就是从未踏出过家门。   如此循环往复有了三天三夜,白水适才与卢鱼将整本书记了下来,并用一整天的时间,将记下的东西进行实战演练,基本过关,白水和卢鱼可以完全脱离书籍,配合着做上一桌的好菜。   吃过饭,白水将书籍痛快地扔进了自家灶坑里,和卢鱼眼看着这本书在烈火的侵蚀下从完整幻化为灰烬。   但愿这个魔咒一样令人眼红的书籍,将所有的不幸一并带走。   春天来的快,如今万物沉浸在春日暖阳中,太阳照的万物生机勃勃,田埂间已是新绿一片,有的农田被农民耕犁得井井有条,到处充满着生和希望。   白水与卢鱼一同上地播种,按照之前白水做的决定,这次他家种的谷子占了一大半的农田。   谷子去皮磨好,便是金黄的小米,小米是滋养佳品,比起包谷卢鱼更喜欢吃小米类制品,这些白水都记在心上。   “种得是不是有点多?”卢鱼弯下腰将种子用土盖好,继续紧跟白水脚步。   白水在前面没来得及回头,不慌不忙说道,“没事,多了咱就卖了。”   “哦,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好嘞!”   白水和卢鱼的耕种方式同其他人家两口子种田方式一样,白水先是弯腰在田垄上挖好洞,卢鱼则在身后将种子种下,顺便弯腰用手将土埋严实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颇有顺序,在远处看尤为和谐。   “我的乖外甥诶。”齐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今正站在小道上双手叉在腰间,吆喝着在远处沉浸二人世界里的白水和卢鱼。   “是不是有人喊我了?”   白水忽然停下动作,回过身子想要看看身后到底是谁在喊自己,却一时间忘了自家鱼在身后,卢鱼更是一时间没刹住闸,直接撞进白水怀里。   此时,卢鱼耳朵尖又红了,面上却故作淡定,数落白水,“你看看你,回头也不告诉我,我要是把你撞倒了,咱俩这地就白耕了。”   “我这不是忙忘了,放心你撞不倒我的,撞坏没有?”比起任何事,白水更担心卢鱼是否受伤。   “没有,你快别抓着我了,你看人家都到这找你了。”卢鱼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白水的怀里出来,心里想着自家白水这力气怎么越来越大。   齐鲁一走近就后悔了,这白水怎么这么护夫郎,两个人总是腻腻歪歪的,看得他这孤家寡人也想找个伴儿了。   齐鲁轻咳一声,“你俩这是在种地还是?”   “当然是在种地,话说大叔怎么找到这来的?”白水将齐鲁往小路上引,他不敢保证齐鲁在他刚犁好的地上再多走那么几圈儿,他的地是不是需要再重新弄一次。   “你该称呼我为舅舅。”齐鲁不厌其烦地纠正,顺便解释道,“我去一品斋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们了,就想着按照萧公子提供的地址来荆川寻上一寻,路上遇见乡亲,他们说你们在种地,这不我就来了。”   白水点点头,看一旁卢鱼正在用树枝清理农具上的湿润泥土,想起卢鱼那日嚷嚷着要吃的菜,白水便对着齐鲁说道,“舅舅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俩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齐鲁见卢鱼一如既往地安静,便想着话头儿去和卢鱼搭话,“小鱼啊,舅舅给你讲个最近这两天发生的趣事。”   卢鱼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他这个人最喜欢听各地的奇怪志异,忙不迭点头表示要听。   “这事情要从你夫君的爹开始,就在昨天晚上,我差点儿没把他吓死,哈哈哈哈哈。” 第70章   齐鲁的笑声在这静谧的乡间小路显得尤为突兀, 有些过往的乡民不住地向齐鲁这个陌生来客投来探究的眼神。   比起好奇的乡民,白水更为纳闷,这白庆丰怎么能平白无故地与齐鲁扯上联系?   三个人到了家里, 卢鱼便去厨房烧热水准备一会儿泡壶茶, 而白水则洗好手便听着齐鲁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唠叨个不停讲着昨天晚上发生的趣事。   原来早在昨天,齐鲁对早已逝世的齐莺甚是思念, 便找了熟人打听了齐莺的坟墓所在,这没见齐莺的坟墓倒还好, 这一见了齐莺的墓碑, 齐鲁就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本以为故人相逢会是喜悦,却不想如今一见面就成了天人永隔,思及此, 齐鲁抱着齐莺的墓碑哭了起来。   这人一伤感,就想喝酒,齐鲁靠着墓碑不断喝着酒,最后竟倒地昏睡起来。   齐鲁说道这, 看着卢鱼端来的茶水,紧接着问白水,“你说我酒醒之时, 见到的第一人是谁?”   白水猜不出,便摇摇头。   齐鲁见状又开始继续讲着,那日他酒醒时,天刚擦黑, 这春天再暖和晚上也是有些冷的,齐鲁正打算起身离开坟地,却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齐鲁常年行走江湖,早已养成遇人先躲的习惯,他就近躲在了齐莺的墓碑后,正想着这个时候还有谁来看自己的小师妹,而且究竟是敌是友呢?   还未等齐鲁探头去看来的人,他就听到白庆丰的苍老声音逐渐靠近,那白庆丰说了无数个对不住,齐鲁心想着这白庆丰是良心发现了,奈何听到白庆丰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差点没气到吐血,白庆丰居然要挖自己结发妻子齐莺的坟!   齐鲁听了立马就不愿意了,他想着出去与白庆丰好好理论理论,却又在须臾之际,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齐鲁故意将自己的声音伪装成一个女人的声音,嘴里不停哭泣,喊冤叫屈,不一会儿就听见那白庆丰逐渐靠近的脚步止住了。   尔后,他便听到白庆丰嘴里开始不停叨咕着冤有头债有主,还说什么你生病不是他换的药,而是二房刘氏。   齐鲁越听越生气,便从墓碑后站起身来,往白庆丰那边跑去,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负心汉,许是自己的穿着太过飘逸,他还未近白庆丰的身,就眼看着白庆丰在不远处“嘎”地喊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我这一看白庆丰是被我吓抽了,看着他躺在那地方还怪好看的,就没理会他,自己回来了。”   齐鲁讲到这里时,在场的白水和卢鱼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后来又同一时间笑出声来。   白水笑得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似的,对着齐鲁比了比大拇指,笑着打趣道,“我说舅舅你怎么不换衣服,原来是有大用处的,哈哈哈。”   “瞧你俩笑的,我一猜就会是这个样子,我素来不爱打扮,就觉的邋遢着穿衣不生病,说实话我这么多年从不生病。”   白水一直笑个不停,后又因为齐鲁说的那话而陷入沉思,心怀疑问说道,“你们说,我母亲的病会不会与他们白家有关。”   齐鲁附和道,“一定有关,不然白庆丰怎么会那么说。”   “可是这个时候,找谁翻案,都过了这么久?”   卢鱼的一句话,让齐鲁白水二人再一次沉默了。   稍顷过后,白水便说道,“管它能不能翻案,我怎能让恶人得逞?”   “外甥说的对,他们一家想挣钱,我们就偏不让他们挣!”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白水将齐鲁留下来吃饭,白水这几日也没出门,只顾着和卢鱼背书,家里的食材也不像往日那般丰盛。   白水站在厨房考量半天,最后将卢鱼那日采回来用盐水浸泡着的蕨菜拿了出来,在炒食之前用清水浸泡一下,即去了蕨菜身上的盐分,又给蕨菜增加了水分。   拿出挂在房檐头的一串小辣椒,清洗切段,热开油后,加入葱姜爆锅,小干辣椒加上青嫩的蕨菜,切好的肉丝,一同放入锅中翻炒,入盐味后焖入锅中进行收汁。   期间,掀开锅盖时,那香辣和清香的香气茵茵不绝,颇有一种山野风味,让人闻了便再也难以忘却。除了肉丝炒蕨菜,白水还做了一盘煎鸡蛋,煎鸡蛋用的是清火,让蛋黄七分熟,吃起来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绵润。   快要开饭的时候,卢鱼轻声走进厨房,跟在白水身后也不说话,就是安静地像一只听话的小动物。   “要不要先尝一尝?”白水素来都不会在吃饭上苛待了卢鱼,只要有一口绝对是给卢鱼先吃,就像是身体里与生俱来生出的习惯。   卢鱼看着锅里的煎鸡蛋,抿抿嘴巴迟疑一会儿,便摇摇头,正经说道,“我是来帮你端菜的,不是来偷吃的,你不能带坏我。”   “好好好,我不带坏你,既然你都来帮忙了,我就送你一个不能给别人的东西吧。”说毕,白水就笑嘻嘻地在卢鱼脸上亲了一口,愉快地端着菜肴朝堂屋走去。   厨房里卢鱼并没有及时跟着白水去堂屋,而是在原地傻笑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才端着饭盆追逐白水的脚步。   白水把菜端上桌摆好的时候,卢鱼端着饭盆进了屋,身后跟着齐鲁,齐鲁嘴里叼着草叶,哼唱着乡音,看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我闲着屋里没意思,便去外面走了走。”齐鲁坐在桌前,看着各色冒着热气的菜肴满足地笑笑,复又说道,“没想到老乞丐我也能吃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舅舅以后愿意吃就到家里坐坐,我和卢鱼都欢迎你。”白水给卢鱼的椅子上垫了个鸡毛垫子,才开始盛饭。   齐鲁听了白水的话,顿时眼圈一热,他孤苦这么多年,别说请他吃饭的,就是平日跟自己说说话的人都少之又少,感动地颤抖着声音答道,“哎,哎,我不会吃白食的,我会给你们打猎。”   白水把每个人的饭都盛好,才开始坐下吃饭,笑着回答齐鲁,“都说是亲人了,哪有还要你东西的,我们让舅舅吃饭,那是在孝敬你。”   卢鱼在一旁点点头,看白水开始吃饭,自己才跟着吃起来,这开口刚尝了肉丝炒蕨菜,那蕨菜滑腻的口感以及那清甜的菜汁便将卢鱼的味蕾俘虏住,自此卢鱼的筷子就离不开那盘菜了。   “这野菜味儿好啊,恍惚间甘甜着,又隐隐约约带着苦涩,吃了就忘不了,以前怎么就没尝过这么有味道的野菜呢。”   这一顿饭下来,用了不少时间,当然最为耽误时间的则是齐鲁,齐鲁这人只要一沾酒,话匣子就跟着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前尘往事。   吃过饭,齐鲁见白水听乏了他在江湖混迹的各种故事,就开始与白水分享之前在他家门外溜达时发现的见闻,“我刚在你家门外遇见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直在你家门口鬼鬼祟祟的。”   “小姑娘?”白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卢鱼,心里想着这村里除了文月之外,还有谁家小姑娘敢在他家门外晃荡?   “对,小姑娘还挺精神的,我正想去问她找谁,就看见她在你家门口扔了一封牛皮纸糊的信。”说完,齐鲁便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前不久捡来的信。   白水接过信,一看文月那别扭的字体,还有信封上萧澜的署名,白水明白了文月这是拿他当信差。   “舅舅你今日见的是我夫郎的妹妹,叫文月。”   齐鲁听了轻微点头,复又摸着自己的脑瓜门,拧紧眉毛,说道,“我总觉得那姑娘的脸似曾相识,在十九年前。”   听到这白水扑哧一声,笑着说道,“舅舅怕是喝酒喝糊涂了,我夫郎的妹妹如今才十七,怎么可能与你十九年前相识过?”   “可是那张脸我真的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了。”齐鲁说完,越想越不解,遂对白水说道,“今日谢谢外甥款待,舅舅要先走一步,去好好想想这姑娘的来历。”   齐鲁这边刚说完,白水还未来得及去送,就眼看着齐鲁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堂屋里。   白水转头对卢鱼说,“这一个比一个神秘,咱俩可怎么办。”   卢鱼倒是没有多在意齐鲁的话,而是忧心文月的事情,“文月到底遇见什么了,怎么连咱家都不进了。”   “还能发生什么,肯定是你那娘亲看着她呗,她哪有时间进屋和你唠,估计送了信就要回家免得被你娘怀疑。”   白水的话,给了卢鱼不少宽慰,只见卢鱼咕哝着嘴巴,说着,“那怎么把信扔给咱们了,这丫头。”   对着卢鱼苦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信,“你妹妹怕是去不了镇上,让咱们帮传信呢。”   说完这封信便被白水压在了桌案上,一直到了第二天交给萧澜时,这封信才被萧澜打开。   第二天,白水卢鱼去了镇上时,从镇上的长舌妇嘴边听得,千味轩的老东家白庆丰,在前天被人发现睡在坟地里。   据发现人描述,白庆丰当时嘴边全是白沫,身体抽搐,等送到医馆救治清醒时,就已经嘴斜眼歪,让人看了心里都跟着打颤。   有些人因此事同情白庆丰,儿子被抓进罪人港,如今又遭了这么一档子事当真是让人怜悯。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说这白庆丰横行乡里,儿子更是欺男霸女,如今睡在大老婆的坟地里,显然是上天开眼要收拾他们这一家子。   众说纷纭,却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猫腻,白水不禁开始佩服起齐鲁来,歪打正着把这白家老头儿吓出了这么大的病,这病可真够他们白家缓上一阵子了。   白水进一品斋的时候,萧澜正在给厨子开会,这厢一看白水进了屋,就像遇见了救星一般扑了上去,嘴上说着,“我的哥哥你可来了,你不在的日子里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水看了一眼自家卢鱼,脸色没那么难看,才放心地一把将开玩笑的萧澜从肩上扒了下去,“你可别闹了,我和我夫郎这两天也没闲着一直在研究新菜式。”   “那敢情好,你不知道我给他们开会就是为了开创新的菜式,这一品斋一旦没了你,就像那断奶的孩子,如今你回来我便放心了。”萧澜说完便对着站成一排的厨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各司其职去干活。   白水见众人散去,才将卢鱼怀里揣着的信拿了出来,“这是给你的。”   萧澜狐疑结果白水拿过来的信,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但这笑容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被相思愁容所取代。 第71章   “信上说了什么?”白水从萧澜的表情中可以判断, 这文月所遭遇的事情绝非小事。   萧澜弯弯嘴唇,苦笑着说道,“文月被她娘亲软禁了, 平日里出来都是要跟着家人的,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了。”   白水还是头一次看见萧澜如此伤感的表情,平日里嘻嘻哈哈, 如今安静起来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我娘亲现在是怎么了, 前一阵子还让我怂恿白水纳妾。”卢鱼一想起这些事情就抱怨起顾氏。   萧澜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和文月是当真辛苦, 明知道这是你娘亲的关心,还不好说什么,但我就想不明白了, 你们娘亲的关心怎么这么奇怪,我哪里不好,至于把我当作牛鬼蛇神一样避讳着?”   “这也许就是老糊涂了,要不改天我和卢鱼帮你劝一劝?”   萧澜听了忙不迭地拱起手来道谢, “还要仰仗兄弟你,这兄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之前那么帮我,我帮你做这点小事, 不值得你道谢,你还想让我办什么事就说,我没什么说道。”   “我想给文月写信,这一来二去还要靠你和小鱼夫郎来传递。”   白水听了一副了然模样, 平静说道,“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放心交给我俩。”   这几个人唠着唠着食客就都上来了,白水带着卢鱼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凭借着先前一同在家里背的餐食秘籍,白水烹饪菜肴更是如鱼得水。   卢鱼也是自从有了秘籍加成,给萝卜做雕花的款式也越来越新颖,手艺也是越发纯熟,两个人无间的配合在其他大厨的眼里宛然成了令人无比艳羡的存在。   白水完成最后一单菜,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卢鱼的凤凰菜雕,卢鱼认真的眉眼在白水的眼中成了最美的画面,也许就算卢鱼干坐在凳子上做一整天的菜雕,他也能看上一整天,自家鱼就是好看,越看越喜欢。   许是卢鱼察觉到白水专注的视线,一个侧头含情脉脉看了白水一眼,抿着嘴巴轻笑,“我马上就完事了,这刻刀刻了太多东西,有些钝了,待会儿我去磨一磨。”   白水陶醉在卢鱼刚才的笑容上,说起话来都带着专注深情的味道,“无碍,你慢慢弄,别割到手。”   那刻刀是刚与卢鱼相识的时候,卢鱼从卢二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回来的,如今在卢鱼手上转来转去,刻刀的木头把子都磨得有些平滑,这刀看样子有些旧了,白水想到这,忽然知道自己该为卢鱼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在卢鱼的帮助下,最后一单菜上了桌,忙活了一大上午,如今已经到了下午,白水开始在厨房给大家准备午饭,因经营的是食肆,凡在食肆做工的人员,更是不可能在饭点准时吃饭,因为那个时候来的食客往往最多。   所有人帮忙把饭菜摆在桌子上,正准备一起吃饭的时候,邋遢齐鲁怀抱一个小枣红布包裹进了屋。   看齐鲁一脸慌张无奈的模样,白水率先问道,“舅舅你又收拾哪家恶人了?怎么这般颓废?”   只见齐鲁满脸委屈,将怀里的枣红色包裹放在了另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嘴上无奈地说道,“还不是桌上的那个小恶人,自从我捡了他,我连喝酒睡觉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的众人本来是在专心吃饭,又因齐鲁的话,将视线投放到另一张桌子上的枣红色包裹上,仔细一看那枣红色的包裹竟然还动了一下。   “这里面是活物啊?”其中一个厨子惊呼道。   齐鲁一脸淡定说道,“岂止是个活物,那是个活祖宗!”   说完,便又将桌上不停蠕动的包裹抱在怀里,将包裹一头打开,一个婴孩粉扑扑的小脸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萧澜看了一眼颇为不淡定地对齐鲁说道,“老哥,说实话这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呔,竟说胡话,我齐鲁虽邋遢一辈子,但唯独感情上的是从未邋遢过。”齐鲁无比正色,又接着说道,“这娃娃是我在破庙里捡的,是个男娃娃,这娃娃身上还有封信,大致意思就是这孩子的娘没成亲就生了孩子,男人又是个负心汉,她为了再嫁,只能将孩子割舍出去。”   白水走近看这襁褓中的婴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圆润的小鼻头,白嫩嫩的小脸蛋,再看看胡子拉碴的齐鲁,摇摇头果断说道,“看那孩子长得那么可爱,应该不是我舅舅的种。”   齐鲁一看自家外甥也跟着打趣自己,稚气地努起嘴巴,不服气地说,“你们说我长得不及这孩子?改天我刮刮胡子收拾收拾,吓唬死你们。”   众人都因着齐鲁那孩子般的话,惹得哈哈大笑,与此不和谐的则是一声孩子的啼哭,这声音恍惚间将众人的笑声压了下去。   “你们瞧,自从我早上在破庙里捡了他,他就每隔一小会儿就开始嚎哭,我这抱着他走到哪都有人看哦,你们谁来帮我想想办法噻!”   这个时候,徐掌柜放下碗里的鸡腿,擦擦手走到齐鲁身边,将孩子抱了过来,用手护住头部,不停颠着,嘴里还不停哼唱着歌儿,孩子慢慢就安静下来。   “老伙计有一套嘛。”齐鲁如今把徐掌柜当做救星一样,坏笑着说道,“不如孩子跟你吧,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若是跟着我还不哭死。”   徐掌柜听了之后,那拍着孩子背脊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略带为难说道,“这个娃娃确实讨我喜欢,但我一个老头儿,就这样把孩子带回家我家老太太还不把我打死?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哟!”   齐鲁也不勉强徐掌柜,转而开始询问饭桌前,一品斋的其他员工,其中两个厨子都是有家室的,且孩子都两三个了,再来个小娃娃生活就怕揭不开锅。   就当齐鲁问到萧澜时,萧澜也毫不留情地拒绝着,声称自己还未娶妻,就弄个不知底细的小娃娃那岂不是更对不起文月?况且,家里养着文月就可以抵得过一百个齐鲁怀里的讨喜娃娃。   最后,所有人都将视线投给了白水夫夫,白水被众人看得发毛,连忙说道,“我和我家卢鱼都不会照顾孩子的。”   “那又何妨,你可以请教徐老头儿,我的大外甥。”齐鲁一看有戏,又紧接着说道,“你俩平日里在家难道就不觉着没意思吗?”   白水和卢鱼共同摇摇头,白水说道,“我俩在家有时都忙不过来的。”   “啊?你俩有啥事忙不过来?”这下可把一旁的萧澜好奇坏了。   白水看看自家鱼那张小红脸,也便不再说话,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和自家卢鱼做那事能做一晚上的?   “按我说,你俩养正好,你看这里不是未娶的,就是有娃娃的,你俩养这孩子以后还能有个照应不是。”   齐鲁说着就将怀里的小娃娃递送到卢鱼的怀里,卢鱼不会抱孩子,一时间手忙脚乱,脸上犯难。   尔后在徐掌柜的帮助下,看着那娃娃的小脸贴在自己怀里,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嘴里咕哝着小奶泡,眼睛顿时一亮地看向白水。   白水一件自家鱼这么开心,便也妥协了,于是本是二人世界的小家,多从此多了一个小豆丁。   晚上回家的时候,白水看萧澜那信还没写完,便在一旁催促着,“你这是干嘛呢?这信怎么写了这么久?”   萧澜见白水过来,连忙捂住自己写的信,脸上微红,慌乱说着,“我这要好好写,我怕字写的不好看文月再看不懂,有些难的词我都用图画替代了,这样文月就能看懂我的心意了。”   “所以说,你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萧澜见白水一脸狐疑,立马将信折好,方进信封里,再用浆糊糊住,谄媚笑着说道,“都是哄文月的话,咱俩大男人不好说出来,这信就有劳好兄弟你了。”   白水没再深究,直接将信揣进怀里,领着卢鱼坐上了自家老牛车。   往日都是卢鱼赶车,这次卢鱼怀里抱着小婴孩,没办法再赶车,只能将重任交给了白水,好在这一年里白水没少与自家哞哞培养感情,如今赶起车来速度上来了,也有了些气势。   “白水,你慢点,小孩儿他在我怀里睡着了。”   春风入耳,白水听着卢鱼的小声音没太听清楚,复又喊着,“你说什么?”   卢鱼一听白水这大嗓门,当下吓白了脸,立刻腾出一只手,捂住了白水的嘴巴,轻声说着,“你小点声,吓住这小孩儿可怎么办?”   白水看着那小孩儿窝在卢鱼怀里正甜甜地睡着,脸色登时就不好了,换做以前,自家鱼的怀抱可是自己专属的,如今竟被这小萝卜头占了去,奈何这想法也只能自己放在心里想想,他一个大人又怎好与小孩子争风吃醋,想到这白水迎着春风竟有些想掉泪。   到了家里,白水就异常识相地去烧火暖炕,虽是春天,但小孩子毕竟还小,一时再冷着了落下病就不好治了。   期间,白水还去了同乡家买了一只纯白色正有奶的母山羊,想着给家里的小孩子补充奶水吃,小孩子一直靠喝米汤营养肯定跟不上,村里老牛少,只能靠母羊了。   白水走在小路上,恰巧遇见了米氏和她的儿子马驹,米氏和往常一样,不远处就吆喝着白水,而马驹则拎着一大串草鱼,在一旁隐隐笑着。   “哟,这是你买的小母羊?”米氏看着白水牵着的母羊,围着瞧了瞧。   “嗯,家里有个小孩儿,我怕他饿。”   米氏一听,当即瞪圆了眼睛,问道,“小孩儿,我没听错吧,在哪寻来的?”   白水也不遮掩,直接将齐鲁在外村捡了一个小娃娃的事情,详细说给了米氏和马驹听。   米氏拍着巴掌,笑了几声,“你瞧瞧你和卢鱼这生活多美满哟,也算有了个养老的,你和卢鱼也不怕老咯,这事我得和顾氏说说去,给她宽宽心,这一个文月都快把她弄垮了。”   米氏一说起文月,白水才想起萧澜托自己传的信,考量着一会儿就去把信交给文月,“文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哎哟,你可别提了,这文月也到了思春的年纪,整日就想着镇上的小汉子,依我看这镇上的小汉子还真不错,可是顾氏不同意哦,文月便被顾氏给关在了家里,前几天我还听着文月在院子里喊救命。”米氏想起那天文月沙哑的嗓音就止不住犯愁。   白水见状,连忙安慰,“我晚上带我夫郎劝一劝她们,婶子也别担心了。”   米氏在一旁又叹了口气,“今儿就算了吧,就算你们今天去也找不到文月了。” 第72章   白水想着问清事实, 又听着米氏自顾自地说起来,“文月今儿被她娘亲带去镇上的月老庙算姻缘去咯,也不知道会算出什么来。”   白水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然又有卢鱼受的了。   期间白水又与马驹聊了几句,正欲牵着羊离开的时候, 马驹从手里一串草鱼中挑出两条最大的送给白水,说这开河的春鱼是最肥嫩的, 白水也不见外, 笑嘻嘻地谢过米氏和马驹便走开了。   白水到家的时候, 卢鱼恰好在院子里除草,许是太过投入,白水走近了才恍然地回头。   卢鱼转身接过白水手里拎着的鱼, 就去了厨房,嘴里轻声说着,“你咋弄回这么多好东西?”   对卢鱼来说这羊来的太是时候了,本来他还在烦恼小孩儿的奶水问题, 如今自家白水出去一趟就全给解决了,果然还是他的白水最厉害了。   白水跟在卢鱼身后,一同去了厨房, 喝了一口凉白开,才说道,“我一想着这小孩儿明显才刚满月,咱们喂他米汤肯定不是个事儿, 就寻了头母羊回来。”   说毕,白水便将原本拴在门口的母羊,牵近了哞哞的牛棚里,这母羊显然不惧生人,在白水和卢鱼的注视下竟开始抢起哞哞的草料来。   “看来咱家哞哞又要受气了。”   卢鱼跟着笑出声来,“哞哞本来就被咱家老母鸡欺负着,如今又多了一个。”   白水见卢鱼笑得欢快,也跟着笑着,最后照着卢鱼的嘴巴就亲了一口,“我才想起来,你不应该哄小孩儿的吗?”   卢鱼将身子倚在牛棚的栏杆处,任由白水握着他的手,悄声说着,“我才把小孩儿哄睡着,那小孩儿还挺听话的。”   “哎,既然都是咱家孩子了,就别小孩儿小孩儿地叫了,咱俩当爹的给孩子取个名字。”   “那就你来取吧。”   听着白水的提议,卢鱼想都没想就将取名的重任交给了白水,美其名曰孩子的名字是要家里老大取的才吉利。   白水一听就开始怂了,“既然你都说是咱家老大取名了,那自然是你咯。”   “你又开始胡乱说话了,这名字必须你取。”   白水这一看卢鱼是铁了心的让自己取,便站在原地想了好半天,最后说道,“那就叫萝卜吧,咱村里不都说叫牲畜名好养活,咱们直接来个吃的,那不就更好养了?”   卢鱼听着这名字反应好一会儿,最后不相信现实一般,半信半疑说着,“那孩子就叫白萝卜?”   白水听着卢鱼嘴里念叨的名字,对那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心里隐隐地生出愧疚,左思右想好一会儿,说道,“小名叫萝卜,大名叫谦实怎样?寓意他以后为人谦虚老实。”   这回卢鱼终于满意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萝卜的名字,一同与白水去了厨房。   “趁这孩子在睡觉,我给你好好做顿饭,让你尝一尝,免得他一醒,你饭都吃不消停。”   “嗯,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那就刚放木桶里的草鱼吧,趁着新鲜,就它了。”   草鱼是鱼类中最为寻常的一种,长得大且肉质肥嫩,深得人们喜爱。   草鱼刮了鱼鳞,用刀豁开草鱼肚子,掏清内脏,清水洗净。   在热锅中倒入油,待油在锅中热冒烟,放入一整只草鱼进行油炸,再放入葱姜蒜以及通红的朝天椒进行拢味儿。   期间再放入黄酒,老抽,糖和醋一同焖煮,煮到草鱼色泽微黄,肉骨皆酥为止,最后盖上锅盖收汁。   这顿饭是白水说话最少的一次,他在堂屋一面小心翼翼帮着卢鱼挑鱼刺,一面生怕这白萝卜一时不听话再哭闹起来。   白水最喜欢看卢鱼吃饭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还能把食物吃得特别香,就像一只小仓鼠,让人看着心底都跟着软了起来。   “慢点吃,他没醒,不着急。”白水又给卢鱼挑好了一块鱼肉,放进卢鱼的碗里。   卢鱼看着白水碗里的饭几乎没动,轻声询问,“你别光顾着让我吃,你也要吃,这大晚上的这孩子要是闹起来咱俩铁定睡不着,你那时饿了可咋办?”   白水向来都想着把最好吃的留给卢鱼,这次他本想着让卢鱼把草鱼身上刺儿少的肉全吃了,他再去吃饭,奈何架不住卢鱼一直在他耳边嘟囔,无奈之下,也动起了筷子,鱼肉酥香可口,微透酸甜,吃起来还算不错。   这一顿饭下来,白水把碗刷完的时候,天空已经墨囊黑,白水见这白萝卜仍是没有醒的迹象,就去厨房给卢鱼烧洗澡水。   “你说萝卜咋还没醒呢?”卢鱼跟在白水身后,一脸不放心。   白水一直往灶坑里添柴火没来及回头,闷声说着,“能有什么事,小孩子贪睡让人省心还不好?你就会瞎操心。”   卢鱼在一旁呆愣出神,不知想着什么事情,白水见状,邪心四起一把将卢鱼从身后抱住,趁着卢鱼回头惊呼的时候,立马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卢鱼的嘴巴。   沉溺于卢鱼柔软的嘴唇,唇瓣间相互厮磨,轻启贝齿唇舌交融,白水不停地索取卢鱼嘴里的香甜,最后引火自焚。   白水越亲越上瘾,最后不顾卢鱼嘴里的呜咽声,低沉的嗓音引诱着卢鱼,“咱俩去堂屋来一发吧,卢鱼。”   卢鱼也被白水撩-拨的不知荤素,正想着妥协和白水一起去堂屋爽一爽,奈何里屋原本沉睡的白萝卜震透天际的哭嚎,让卢鱼终止了念想,推开白水跑去里屋。   白水这下傻眼了,人他还没亲够呢,就被那孩子勾走了,他怎么这么委屈?当初他为什么要同意卢鱼领养孩子呢?   白水隐忍着蠢蠢欲动的欲-望,在自家院子里数着星星,直到卢鱼从屋里探出个小脑袋,喊着自己。   白水以为孩子睡了,又可以继续刚才的事情,便兴冲冲地朝卢鱼走去,可这走得越近自家卢鱼那担忧的表情就越发明显,白水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孩子闹你了?”   卢鱼摇摇头,眉头微皱,语气凝重,“我咋感觉这孩子身上那么热呢?”   “我去看看。”白水发觉这件事有可能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这孩子从下午开始嗜睡,也极有可能是生病了。   白水快步穿过堂屋,直奔里屋,入眼的就是满脸通红的白萝卜,白萝卜如今正躺在热炕头,盖着枣红色小被子昏昏欲睡,时不时会低声啜泣两声,软绵绵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洪亮。   仔细听那孩子喘息声音也是越来越大,频率也让人难以捉摸,完全不像正常状态的小孩儿,白水搓搓双手,便用手去给白萝卜试体温,有些烫手,最后仍不放心地用额头抵住白萝卜的小额头,脸色一沉。   “孩子发热了,你跟着我把他抱去老郎中那里看一看。”   “嗯。”   卢鱼按照白天徐掌柜教自己包孩子的诀窍,几下子就将白萝卜用枣红色的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抱起孩子就跟着白水走出家门。   等白水锁好大门的时候,两个人适才快步朝老郎中家赶去,没有发现身后正有两个人在黑夜里盯着他们。   如今正值深夜,家家户户已经没了光亮,白水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正怀抱小孩的卢鱼,嘴里不停叮嘱卢鱼看好路再走路,别摔着。   白水二人到达了目的地,发现老郎中家也同其他家户一样熄了灯火,白水深知如此在门外喊着老郎中会打扰人休息,但事到如今白萝卜发热没有退下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热,让人着实揪心。   喊了好一会儿,就当白水要另想办法的时候,老郎中穿着外衫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着,“你个黄毛小子,为何就这么喜欢半夜来寻老头儿我?”   白水一见门被老郎中打开,便招呼着一旁的卢鱼先抱孩子进去,嘴上颇为歉意地对老郎中说道,“真是麻烦您了,这次也是实属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老先生不要与我这年轻人生气。”   “你个小子,就属你会说话,这次你夫郎又怎么了?都说你不要整天看着你家夫郎,关心则乱你懂不懂啊?”   “这,这次不是我夫郎,是我们孩子有了问题。”白水紧跟着老郎中进了屋,还不忘在老郎中身后描述病情,“这孩子发了一晚上的的烧,您帮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郎中这厢一听白水的话,正要点灯的手一时僵持在半空中,以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这咋还出来个孩子?”   点好灯,白水就看着老郎中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卢鱼,白水一想这老头儿一定是误会了,便将遇见白萝卜的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适才定了老郎中的心,老郎中接过卢鱼怀里的小孩子,径自晃了三下头嘴上啧啧道,“这孩子轻的,这是遭了多少罪才来到你们身边哦,这也是你们仨的缘分。”   “可看出萝卜出了什么毛病?”   “这孩子一定是刚出生就被暴露在外,受了凉,小孩子说不出哪里痛,只会哭,你们自然也不懂他到底怎么回事,这风寒才到现在发了出来。”   卢鱼按耐不住问了一句,“能医得好吗?”   老郎中点点头,安抚卢鱼说道,“无碍的,我给这孩子吃下一副退烧散,虽说散药比汤药来的快,但不知这孩子能不能适应,这就要靠你们看上一晚了。”   白水和卢鱼在老郎中家里的一张小木床上,傻兮兮地盯了白萝卜一宿。   在此期间,白水心疼卢鱼,让卢鱼去睡一会儿,奈何这卢鱼倔脾气一上来,谁都说不动,白水见状只能陪着卢鱼一起熬。   到了早上,老郎中起来喝了一杯参茶,并让老伴儿给白水二人准备了早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孩儿,用手试了试体温,又摸了把脉象,方对着白水说道,“热退了,我给你们再开几副药,按时煮给他喝,还有这退烧散药不到万不得已别给他喝,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白水自是对老郎中千恩万谢,卢鱼也在一旁不停道谢,听得老郎中不耐烦说道,“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责,你们不必这样,我看这孩子是好的,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你们二人也知道为人父的感觉了吧?”   白水点点头,谢过老郎中便带着卢鱼往家里走。   卢鱼没忍住说了一句,“当父母真不容易,白水。”   白水也想着这一晚上挨的累,正要发表感想,却不巧被身后一声吼吓了回去。 第73章   白水这一回头就看见身后文月和顾氏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顾氏脸色不太好,脸上没有往日惯有的温柔笑容,文月则一边走在顾氏身边一边冲着他俩挤眉弄眼。   白水想到昨天从米氏嘴里听说的事情便了然于心, 看来顾氏是带着文月在镇上寺庙过了夜才清早动身回来的。   文月一到卢鱼身边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在看到卢鱼怀里的小孩子时,忽然安静了, 轻声说,“二哥, 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啊?睡的好死哦!”   这时, 顾氏也插话说道, “你们俩带孩子去了哪?这一大早还挺冷的。”   卢鱼将怀里的孩子往上提了提,生怕抱得不舒服,白萝卜再哭起来, “这是我和白水领-养的孩子,他昨晚身上发热,我和白水就带着孩子来这找了老郎中帮忙看一看。”   顾氏原本愁闷的脸,一听卢鱼的话, 有了稍霁的模样,笑着走到卢鱼身边,看着卢鱼怀里的小孩子, 低声笑着,遂又看向卢鱼说道,“这孩子长得怪白净的,和你小时候还真有些像, 有个孩子好哇,这样你俩的日子还能稳一点。”   白水原本就对前几日顾氏在他家给卢鱼出主意让他纳妾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一听到顾氏这么说,心情不太好,当下就开口说道,“娘亲,说实话我对您不太满意。”   顾氏原本还算喜气的脸,登时又变回之前的模样,有些不知所以地说道,“咋回事啊,白水?我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嘞?”   白水冷着脸,对卢鱼投来的眼神装作没看见似的,又干脆说着,“您说说您,我和卢鱼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却在那天让我夫郎劝我纳妾。”   顾氏终于明白了自己哪里得罪了白水,但她仍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有何不妥,她这个样子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二儿子过得好一点,做人不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在顾氏眼里,白水就算再能吃苦再机敏聪颖,可他白水毕竟是个富家公子哥,如今只是对儿子感觉到新鲜才会处处忍让,就算满汉全席也有吃腻的一天,等到有一天白水玩腻了自家二儿子,那她还能怎么办?   顾氏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遂即异常坚定地说,“我这么劝他,也是为了他好。”   “您这个好,实在是太奇怪了,您不知道您走了之后,我回家我夫郎是什么样子,他差点没去跳河。”白水只要一回想到那天所经历的种种就越发觉得自家鱼实在太招人心疼了。   顾氏这厢一听,就立马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卢鱼,有些嗔怪说道,“鱼儿啊,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你能闹的?”   “娘亲,您听我说,我跟您说这些事的意图不是让你去数落我夫郎,而是想告诉您,我和我夫郎的感情容不下另外一个人,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些话去放弃我夫郎,以后别再和我夫郎说一些他不懂的事情,他难过我也不好受。”   顾氏终于听明白了,看来是自己操错了心,还给自家儿子平添了不少乱子,她本想着是卢鱼高攀着白水,却没有想过这白水这么看重卢鱼,她忽略了白水的感情,也忽略了自己儿子的感受。   这时,文月见顾氏没说话,立刻抢着说道,“白大哥说得对,这感情岂是娘你看着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   顾氏一听自己的小女儿竟然也学会了见缝插针的勾当,立马来了脾气,这白水是卢家的恩人,她不能怎样,自己的女儿她如今还动不得了,想着便伸出手指,点在了文月的脑门儿上,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毛毛鬼,我那是为你好,多大的孩子,学着大人满嘴的感情,你懂个啥哟。”   文月当即不让着顾氏,反驳说道,“我什么不懂嘞,我都多大了,就你那我当小孩子,你看白大哥和二哥的感情多好,我和萧澜以后也那样,你信不信。”   顾氏听了破天荒地笑得咯咯咯地出了声,也不理会过路人看他们几个的眼神了,站在原地嘴上不让人地说道,“你二哥遇到的是你白大哥,你白大哥人品好你二哥才不受罪,若换一个人咱们瞧瞧。”   “那,那你咋就那么确定萧澜不是白大哥那种人呢?萧澜,他,他对我可好了,我这辈子除了他就不跟别人好了。”文月说着说着就抹上了眼泪。   顾氏平素里也是最心疼小女儿的,如今一看小女儿掉了眼泪也不再固执地生气,心里也跟着不好受,柔声说道,“娘这都是为你好,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人萧澜一个富家少爷,你咋能确定人家对你一心一意?你以后若是被抛弃了,来找娘哭,娘还不得去上吊哦。”   文月听了哭得更甚,顾氏在一旁也要跟着掉眼泪,白水一看这母女俩在小路上抱团哭,也不是特别好看的。   便上前劝说道,“娘亲这凡事不是您一个人看了就可以下定论的,您瞧我当初谁看好我,那您后悔把卢鱼给我吗?”   顾氏摇摇头,仍旧固执己见,“那是你仁义,谁能保准那姓萧的公子能善待我们文月。”   卢鱼按耐不住也跟着说了一句,“娘,我和白水在一品斋干活儿也有一阵子了,萧澜当真是个好人。”   “那万一是装的呢?”   “你说人这品行平常装上个两三天,也许可行,但萧澜这些日子始终就拿一个样,怎能是装的?”   白水当真不知道萧澜是哪里得罪了顾氏,让顾氏这样千般嫌弃,万般无奈的,想起昨天米氏的话,心里盘算着这也许是个突破口,便问顾氏,“娘亲听说您昨天不是带着文月去了月老庙?”   白水见顾氏点头表示肯定,便继续问道,“可求得了好的结果?”   顾氏仍是不说话,这时文月忍不下去了,把手心里的纸条拿出来给白水看,嘴上欢喜说道,“庙里的大师帮我算了这签,人家说我是穷泥坑里的富贵命,十七那年遇贵人,在贵人的帮助下喜逢良人,姻缘美满。”   白水侧过头把纸条又给卢鱼看了看,遂又说道,“这不挺好嘛。”   “对呀,而且我不就是在十七那年遇到的白大哥,而且在白大哥你的帮助下遇见了萧澜,这一切不都跟这签说的一样,奈何我娘就是不相信,还说过两天再带我去别的地方求一求。”   顾氏在一旁仍旧一副不相信事实的模样,“你这一辈子岂能是一个签就能说得了的,这东西还是多求几家心里才能舒坦。”   白水听得出顾氏话里的固执,看看越来越阴的天气,轻声劝说,“要我是您,就随着文月的选择,儿孙自有儿孙福,先不说文月嫁不嫁萧澜的事儿,您就不应该把文月绑在您身边让她寸步难行,文月年纪不小了,也应有自己的主意,,您懂吗?”   顾氏仿佛听进去了,看看自己女儿那可怜巴巴的小脸,还想起那日卢鱼脸上的表情,退让道,“也就是你跟我说了,别人我都不听,文月以后我不绑着了,但萧澜这事儿还是容我考虑考虑。”   白水终于帮了文月一回,期间还偷偷把萧澜托自己的信交给了文月。   到了家门口,这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色灰蒙蒙,让人昏昏欲睡,但就当白水看见了门口拿着锄头站着快要睡着的马驹时,白水精神了。   “马驹哥,这么早来,可是有啥急事?快进屋。”白水拿出钥匙就要开门。   马驹清醒了一会儿,便对白水说,“我哪里是来找你的,你家昨晚上差点儿没招贼,我和我爹轮番在这看着好一会儿了。”   马驹这一句话,让白水和卢鱼立马警觉起来,尤其是卢鱼,此时边抱着孩子,边问马驹,“马驹哥,我家可丢了东西?”   马驹听了连忙回答,“没丢东西,那俩人正要翻你家墙,就被我发现了,我这一喊就都跑了。”   马驹这句话就好比一颗定心丸一般,让白水的心再一次恢复平静,只是他心里有些疑虑,这平常他家什么时候都没遭过贼,怎么如今好端端会发生这号子事情?   白水想不明白,便开门把马驹请到了堂屋,便听马驹讲起了这其中发生的事儿。   原来,这马驹半夜起床上厕所,恰好听到隔壁有人说话,一听便知是白水他俩,也就没多想,想着尿完就回去继续睡觉,却在不远处看见白水举着火把离开了家里。   马驹就站在原地纳闷了,这大半夜的出门是遇见了什么急事?正打算追上去问问的时候,发现从白水离开的另一方向来了两个人,看那俩个人走起路来鬼鬼祟祟,其中还有一个人是跛足,一上来就是要撬白水家的大锁头。   马驹这下明白了,这两人是小偷,心里就打算着自己该怎么办?平日这邻居之间处得极好,又怎能坐视不管,起身就去他爹娘睡觉的屋,把老爹叫了起来。   待马驹说明了事实后,米氏就让家里的两个男人去门外喊两嗓子把那两个贼人吓跑,因着害怕那两个贼人带武器,他们爷俩儿就拿起了平日摸的最多的锄头,就算打起来了也能有些胜算。   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贼人恐怕也是第一次干这偷盗的事儿,马驹这一喊,吓得正在爬墙的跛子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嘴上哎哟哟地叫着。   而另一个虽没掉下去,却在往下跳的时候,被白水家墙外的树枝刮伤了身体,虽不知是哪里,马驹在火把的照映下看到地上一滩血。   人跑了也没追上,马驹便和他爹在门口轮流守到了白水他们回家。   “想着帮你们报官,但那两个人的面相我没看清,哎。”   白水在一旁颇为感动地对马驹说,“这次家里没遭贼,还是仰仗了马驹哥,这大恩你可让我怎么报答!”   马驹听了有些坐不住地说,“这小事有啥好谢的,你们家也没少帮我们家,再说我娘也说了咱们两家是要一直走动的义交亲友,这都是应该的。”   送走了马驹,白水给卢鱼烧好了火炕,白水见白萝卜不再发热,便也劝着卢鱼跟着睡一觉。   可发生了这一档子事儿,卢鱼哪里睡得着,在一旁惴惴地盯着白水,“白水,你说这事儿能是谁干的?” 第74章   白水当下也疑惑着, 按道理说镇上的白家,老头子已经被齐鲁吓出了毛病,况且白玉也被发配罪人港, 家里就只有刘氏一个女流之辈, 应该不能那么快就行动。   但白水自认为自己素来不与人交恶,也从不显财炫富, 又怎会招来小偷儿,这着实难住了白水。   出于不让卢鱼担心, 白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为难, 在一旁边换衣服边安慰着卢鱼, “别害怕,我这几天晚上多守着点,看看到底是谁。”   “那会不会是镇上白家?”   “这个也难说, 走一步算一步,你别想那么多,昨晚上你就没睡觉,现在趁着这萝卜睡着了你快睡一觉。”   许是卢鱼熬夜熬得太困了, 听了白水的话,躺在火炕上没一会儿就发出一阵阵均匀的瞌睡声。   白水在卢鱼睡觉的时候,去山上寻了许多带刺的藤条, 回家坐在院子里摆弄了将近一天,用藤条编成了粗实且浑身带刺儿的绳索。   将绳索一根根绕在自家围墙上,在围墙上形成一小圈带刺儿的网,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避免小偷翻墙进院子。   到了傍晚, 文月悄悄溜了进来,看见白水站在院子里瞧着藤刺儿网发呆,文月好奇地也跟着白水瞧了好久,可这看着看着仍是不明白,最后没忍住发问道,“白大哥,你这是作甚?好好的围墙上面竖着一圈那东西是啥意思?”   白水回过神来,便看见文月手里攥着的信,清楚了文月的来意,接过文月递来的回信,也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文月说了一遍。   文月听着听着就用手捂住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别看咱们荆川穷,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偷盗那档子恶事,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到镇上寻寻根底。”   白水在一旁点点头,顺便对文月提议道明天来他家陪卢鱼,他明早要去镇上,不想让卢鱼一人在家,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凡事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文月走后,白水再进屋的时候,卢鱼已经起来了,睡得脸色煞白,看见白水正想同白水讲话,就看见白水裹着手套的手。   倒了一杯热茶端给白水,因怕吵醒白萝卜故而小声说着,“你怎么没睡?手上戴着手套干什么去了?嗯,这手套上面怎么会有血?”   “你一下子问了我三个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白水没有接过卢鱼递过来的热茶,装作苦手的模样将出血的手放在脑后,混淆视听。   平时的卢鱼呆呆的,可一到事关白水的事情就无比认真,看着白水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越发怀疑白水的手,紧抿双唇,将茶水放在桌上,眼神定定逼近白水,最后将白水那一直放在脑后的手,拽到自己手里。   “你躲什么?我就看看。”卢鱼看白水脸色越发虚惶,心里的猜想就越发肯定,直到他把白水手套拽下来的时候,看到满手带着血痕的小口子,有的地方甚至都带着树藤植物的刺,他的动作和疑问适才停止。   卢鱼没再多说话,握着白水受伤的手,鼓着嘴巴吹着凉气儿,来缓解白水手上灼热的疼痛感,握了好一会儿,便把白水扔在堂屋,极速跑去里屋给白水寻治疗伤口的创药。   这创药本来是白水买给卢鱼的,卢鱼每天都摆弄刻刀,白水生怕卢鱼一个没注意再割破了手,免得到时候没有药干着急。   不过卢鱼纵使手上受了伤,都不会打那药的主意,一直把药收起来宝贝着,都未曾舍得用。   白水看着卢鱼手上刚开封的创药,颇为内疚地说道,“这药你还没舍得用,就让我贪了个新鲜。”   卢鱼自打给白水上药就一直低着头,听到白水的话只是闷闷地说着,“我倒是不想你贪这个新鲜,你说你不找时间睡觉,非要在院子里弄藤条,那山上的藤条哪是好东西,缠腿上都能剥掉一层皮。”   听见卢鱼这么说,白水不禁喜上心头,这藤条竟这么厉害,自己还真是歪打正着撞到宝了,这藤条既然能隔着手套把自己的手割破,那架在围墙上,这小偷还能翻墙进来?   越想越激动,便轻快地说道,“没事儿,都是小伤,我如今一想我编的藤条网把小偷儿刮下来我就一点都不疼了。”   卢鱼终于明白自家白水为什么就算把手弄伤都要编网的原因了,心里更加心疼,给白水上好药,开始为白水用绷带包扎手掌,嘴上一边吹气一边叮嘱着,“以后小心点吧。”   白水的手被卢鱼包扎的不能下厨,这一次是卢鱼掌勺,一盘当地特色清蒸菜,还有一盘白水在一旁指导的炸小肉丸。   这顿饭白水吃得特别香,在他眼里他的卢鱼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   吃过饭,不巧的是白萝卜醒了,如今白萝卜已经完全不再发热,小眼睛黑豆子一样滴溜溜转个不停,也不哭闹时不时还会看着卢鱼笑两声,一直啃着小手蹬着小腿,任谁看了都心生怜爱。   只是这可爱的孩子却在晚上不睡了,只要卢鱼和白水一闭眼睛,就在一边哇哇喊个不停,有时卢鱼不理他,他直接拍动着小手急红了脸地哭着。   从白天就没睡过的白水,如今当真疲惫了,听着白萝卜时不时咯咯的笑声,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和他抢夫郎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白水还未动身,就感觉自己手臂有些麻,用另外一只手臂支起自己的脑袋,就看见卢鱼窝在自己手臂上甜甜地睡着。   白水想起半夜的时候,白萝卜依旧顽皮不让他俩睡觉,直到他起身煮了一锅羊奶羹,给白萝卜和卢鱼吃下,白萝卜才跟着睡下。   卢鱼的睡颜如今仍带着几丝憔悴,肯定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为了不惊醒卢鱼,白水起床是用尽浑身解数,寻了一个软枕头替代自己的手臂让卢鱼枕上,便起身去了镇上。   这两天天气就不是特别好,总是阴雨绵绵,牛车在乡路上走,总会溅起一洼洼的泥水,白水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太阳不出来人总是没精神,这个天气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家里。   怀着这样的想法白水加快了赶路的进程,他到一品斋的时候,萧澜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抱着茶水杯不知思忖着什么事情。   见白水来了,立马来了精神,快步从屋里走到门口,殷切问着,“好兄弟我托你给文月的信,可到了文月手里。”   白水点点头,撇着嘴巴不满道,“你这人就不会委婉一点,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我的心很难受的。”   萧澜狗腿状接过白水手里的回信,正想着开玩笑,就看见白水缠着绷带的右手,语气关切,“你的手怎么了?”   “还不是我家前天遭贼了,我就搞了个小措施,伤到了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萧澜如今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玩笑样,颇为担心地又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水这一看萧澜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便也跟着妥协,坐在椅子上与萧澜讲了一遍前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萧澜听完,眉头微蹙,手上把玩着茶杯,最后将信将疑地说道,“你怀疑这事儿是镇上你爹干的?”   “不排除这种嫌疑。”   “可这就怪了,白水。”   “怎么?”   “我前天刚好在镇上医馆买去火的补药,正巧遇见病情恶化的白庆丰,如果说是你爹干的,那他当时病得都快喊娘了啊。”   萧澜的见闻,令白水陷入沉思,如果说一个人正病的严重,又怎能策划小偷来闹事儿?难道觊觎这本餐食秘籍的还有他人?   他现在应该找出马驹嘴里说的跛足,那个人才是关键。   白水碍于手上缠着绷带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下厨,仅是在一旁指导其他厨子做菜,因天气原因,来吃饭的食客也是少之又少,白水乐得清闲。   期间,白水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去镇上给卢鱼买生日礼物,他回忆起那日卢鱼手里拿把快要坏了的刻刀,心里便有了主意。   去了刀具行,白水看着玲琅满目的刀具,跟掌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一众刻刀中,看中了一把通体银色,刀把儿刻着富贵牡丹图案的刻刀。   掌柜的一看白水相中了这一把刻刀,就开始在一旁介绍道,“白老板好眼力啊,这把刀可是西域寒铁刃,就连县太爷手里的惊堂木它都能刻出个花儿来,刀把儿更是白银加身,看着也气派,可以说是刻刀中的极品。”   白水倒是没有仔细听掌柜嘴里说的话,只是看着这把刻刀与卢鱼的性子异常相配,虽说初见之时看不透锋芒,可到了接触之后,就发现这把刀是任何刀具无法替代的,且越发沉迷。   白水看着这刻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没有与掌柜砍价,掌柜见白水阔气,便又送了一块寒月磨刀石,作为谢礼。   白水拿着装着刻刀的小木盒,正欲离开,却看见白庆丰的小老婆刘氏在隔壁医馆与别人争吵不休。   白水见状连忙弯下腰躲在人群里打算一探究竟,只见刘氏站在医馆门口双手叉腰,与医馆里的郎中喋喋不休着。   “我说你们这个医馆怎么就好像掉进钱眼子里一样,我们白家家大业大还能不给你医药费?昨天把我们老爷从医馆请了出去,今天又不给我拿药,怎么这镇上就你一家医馆,你就可以欺负人?”   平日里和气的老郎中,如今也被这伶牙俐齿的刘氏气得够呛,厉声厉气说道,“笑话,就算小老头我济世救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你说你白家家大业大,怎么在老头儿我这开了这么多药就一直欠着?”   刘氏脸上略有难堪之色,奈何嘴巴仍是不饶人,“欠着又不是不给你们,我们家在这镇上还有千味轩经营,你认为我们会没钱付你的药钱?”   “我不管你们是千味轩还是百味轩,老头儿我就是要医药费才能给你抓药。”老郎中固执着不顾其他亲友的阻拦,继续与刘氏对阵,“你也甭说我店大欺客,主要是你们白家把事情做得太绝,平日里三番五次来赊账,燕窝阿胶任你挑,可你们呢,吃完就好像忘了一样,凡事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许是老郎中说的话有些重了,刘氏看了看周围笑话自己的人,羞红着脸离开了医馆。   白水见状便跟了上去,就看见刘氏走进了一个小胡同。   在白水眨眼间,刘氏便钻进了一户人家,白水更好奇了,据他了解这刘氏是当初随戏班子到的镇上,除了白家不可能再有亲戚。   就当白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看到胡同那头隐隐约约过来一个人,也和那刘氏一样鬼鬼祟祟闪进了那户人家。   白水没有忘记刚才那人的特点,跛足。 第75章   一路上, 白水在脑海里假定各种设想,刚才他看到的跛足如果是马驹嘴里说的那个跛足,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这其中, 刘氏串通跛足去他家行窃, 到底有没有经过白庆丰的同意?这跛足和刘氏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还要他一步一步地去发现,狐狸终究会有露尾巴的一天。   在此期间, 白水又去了卤味店,买了四个酱卤猪蹄儿, 糕点店的各色糕点几包, 以及各种果品和肉类, 这些食物都是为了明天给卢鱼庆祝生辰所准备的。   白水回到一品斋的时候,齐鲁刚好在,正在与徐掌柜下棋, 大厅里食客很少,看样子今天的生意不怎么好。   齐鲁这厢一看到白水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便上前打趣着,“乖外甥, 这做爹的感觉如何啊?”   白水不以为然,坐在一处歇脚,淡淡说着, “这孩子有些皮,他醒着就不让我俩睡觉,这可怎么办?”   徐掌柜一听在一旁就说起了他的育儿经,“你给他做个花扇或者小风车放在他眼前, 他就能消停点,我儿小时候也跟这孩子一样,不让大人睡,他那是找你玩儿呢,你给他个玩物,他就不理你了。”   白水听了受益匪浅,心里也有了打算。   “乖侄子,你今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齐鲁看着白水身边那大大小小的包裹。   白水还不想将卢鱼明日过生日的事情告诉别人,他私心想和卢鱼过一个无人打扰的安宁生日,便打着哈哈,“没什么,就是生活用品。”   “你又不是不来镇上了,你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干啥?”齐鲁仍旧执念很深。   这时,萧澜慌忙上前帮白水解围,“大叔,你不知道白水平日里最疼小鱼夫郎嘛,你现在打开那些包裹,肯定都是镇上最好吃的点心,人小鱼夫郎没别的爱好,就是愿意吃些东西,你就别为难白水了。”   白水向萧澜竖了个大拇指,拿着萧澜的回信,便要离开一品斋回家。   听萧澜这样说,齐鲁也只好作罢,但看着自家外甥拎着东西怪费劲儿的,便主动请缨与白水一同回了荆川。   白水与齐鲁到达荆川的时候,天上又开始星星点点地扬着雨滴,如今已快到夏初,恼人的雨季来得特别准时,把每个人的心情弄得也跟这天气一样潮呼呼的。   与齐鲁刚进家门的时候,白水就听着屋里传来一阵一阵妇女逗弄小孩子的声音,心想家里又来了客人。   到了屋里,白水就看见顾氏抱着白萝卜满屋子走走逛逛,白萝卜也听话,看什么笑什么,在白水接近的时候,更是眨巴着黑溜溜的一双眼睛,跟白水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白水见状,觉得这孩子还不算讨厌,上前摸了一把白萝卜的小脸,对着旁边自打一进屋就盯着顾氏看的齐鲁,说道,“舅舅,你看这孩子还挺聪明的,竟认识我。”   齐鲁对白水的话,没有一丝反应,仍旧死死盯着面前的老实妇人,那张脸与十九年前那张脸完全重合在一起,让他狐疑多日的念头终于得到解决。   然而,白水在一旁观察,并不了解齐鲁的内心,当下他只是有点慌,齐鲁单身这么多年,忽然遇见一个年龄相仿的老妇人,不会擦出什么邪火吧?   白水正想着如何让齐鲁了解人家顾氏的身份,却听齐鲁惊呼一声,围着已经傻眼的顾氏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拍脑门儿,说道,“你且还记得我?”   顾氏惶然地看了一眼白水,复又对着齐鲁摇摇头表示不知,心里更是疑虑着面前这邋遢大汉与白水是什么关系。   齐鲁仍旧不死心地提示顾氏,“十九年前,你可被土匪掳上山过?”   见顾氏点头,齐鲁又接着说道,“你那时可遇见一个剑客?”   顾氏一听到齐鲁这样说,眼圈儿忽地红了,满怀感恩地说,“那是我的恩人,你认识他?可否告诉咱们恩人他如今身在何处,我要上门道谢,若不是他我的贞洁就当真毁在了那群贼人手上!”   卢鱼和文月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顾氏在堂屋讲着以前的遭遇,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听了起来,毕竟顾氏鲜少与他们讲自己的故事。   顾氏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年前的一个闷热下午,那天天气就像要下火一样,浑身只消动一下就能流很多的汗水。   那天下午,人们都倦热,没有上地干活,顾氏也像平时闲下来那样,给家里的猪熬猪食,那时家里还没有分家,卢大和卢二贪凉快去了蓝水河洗澡。   正当顾氏要去钱氏屋里收拾房间的时候,家里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转眼间她就看见王招娣哆哆嗦嗦地从外面跨进院子里,还未来得及问王招娣发生了什么事,对面几个扛大刀的壮汉就围着她上下打量。   其中的土匪头子,看了看王招娣又看了看顾氏,最后吩咐弟兄把顾氏扛上了山,顾氏年轻的时候算得上村里的村花,除了皮肤黑点之外,长相标致浓眉大眼。   与那五短身材的王招娣相比简直就是天仙儿,也就因为顾氏的美貌,她才会经常被善妒的王招娣找茬儿欺压。   当时顾氏仅知道自己是被王招娣卖了,她曾想要挣脱土匪的禁锢,却发现换来的是一阵捶打,不知过了多久,那群人的脚步慢了下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被扔到了一片浓密的草丛里。   顾氏看着一个个冲着自己淫笑的男人,她一个弱女子在山上怎么跑?况且能跑得过这些壮汉?越想心思越沉。   壮汉开始脱裤子,嘴里说着谁先谁后,顾氏害怕极了,她一边闭着眼睛喊着一边往后退,就当那群人扑向自己的时候,她听见一声一声钝器敲击人脑子的声音。   顾氏好奇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高大男子站在自己眼前,还友好地伸出手来将自己拉起。   因着自己太过于害怕,当大侠将她送下山的时候,她还未曾与大侠说过一句话,顾氏这一后悔就后悔了十九年。   如今齐鲁从未如此尴尬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不爱打扮,却不曾想过连自己救过的人都不再认识自己,看来自己要换一个形象了。   齐鲁越想越憋气,对着顾氏就说道,“其实那次救你的是我,你怎么认不出我来?”   只见顾氏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脸被捉弄的表情,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白水第一个反应过来,就开始止不住地笑,“舅舅,这么多年你的变化到底有多大,你从如玉公子变成了如今的邋遢大汉,哎,这岁月当真不饶人。”   “你就别在那伤我的心了。”   顾氏反应了好一会儿,复又觉得自己这种反应着实伤了恩人的心,将白萝卜交给了卢鱼,起身就要对齐鲁行礼。   齐鲁见状连忙将顾氏架起来,嘴上慌忙说着,“你休要这般,我做好事也不是要你来跪拜我的,我都怕折寿诶。”   “恩人,我如若不这样做岂能表达出自己对你的感谢,我那时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哎,这就是命运,没有我你也能躲过这一劫,白水是我亲外甥,你又是卢鱼的娘,这有亲戚这方面就不要提什么报答和感谢。”   白水将齐鲁是自己舅舅的事又与顾氏讲了一遍,顾氏听了不由地感触这命运的巧合,同时看白水就更加喜欢,白水这人当真是她家的福星,不仅给了卢鱼一个好生活,还让自己有幸与恩人重逢,她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白水。   齐鲁与顾氏聊天聊到很晚,白水看看外面的天色,便留齐鲁他们一同吃完饭,这一顿饭是吃的畅快,齐鲁也是说得畅快。   正当白水将话题扯到文月身上时,齐鲁立刻放下手里的杯盏,忽而板起脸来对顾氏说道,“咱先不说别的,亲家你这么干扰人小姑娘的感情的事儿就不地道,人萧澜多好的孩子。”   顾氏因齐鲁这句话,脸上有些难堪,转头看着自己小女儿文月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心里有些动容,“这我不想着咱一农户哪能配得上人镇上的公子哥。”   “喝!说句难听的,你家文月按你的想法嫁给了别家农户,弄不好那农户还不好好对你女儿呢,休要学那死板的规矩坑了儿女!”   “可我这不是担心她嘛。”   齐鲁喝了一杯米酒,又固执说道,“我就问你,是你嫁人还是文月嫁人?”   顾氏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文月,我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嫁什么人。”   齐鲁听了嘿嘿一笑,“那我再问你,你让你女儿嫁谁就嫁谁,你想没想过她乐意不?你让你女儿像那皮影戏里的小皮影那样活在你手里?”   顾氏听完这句话便安静了,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固执己见就要嫁给卢二时的情景,那时自己纵使再辛苦再穷困,只要晚上和卢二躺在一张床上她就幸福地掉眼泪。   顾氏沉默良久,后拉住文月的手,哽咽着,“娘错了,娘只顾着保护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你想干啥就干啥吧,不管以后怎样娘都会在你身后守着你。”   文月鼻子一酸,喊了一声,“娘。”之后便起身对着饭桌前的齐鲁鞠了一个躬。   送别了众人,白水看着炕头上呼呼大睡的白萝卜,心中五味陈杂。   父母这个词汇他上辈子没有过多感触,自己小时候就是个孤儿,等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被带到了白家,对白父白母的关爱更是不知所措,如今看着顾氏这样一个操心母亲的形象,一时不知作何表达。   白水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看着卢鱼洗好澡满身湿气地跳进自己的被窝,白水心中就只有这一句话,所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卢鱼单纯地任由白水搂搂抱抱,看着炕头的白萝卜,小心翼翼地吻着白水的鼻尖儿,“你的头发干得好快。”   白水听了笑嘻嘻答道,“还不是火力旺,来咱俩消消火。”   白水一个翻身把卢鱼罩在身下,充满爱意地吻着卢鱼的脸颊,鼻子,嘴唇乃至颈项。须臾之间,房间里粗喘连连。   卢鱼强忍着被白水撩拨得越来越旺的欲-火,断断续续地说着,“小,小点声,把白萝卜吵醒了咱俩就都完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白水说完便又开始啃咬着卢鱼的锁骨以及胸口,听着卢鱼隐忍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始进入卢鱼的身体。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极具快-感,也许是害怕惊醒白萝卜的原因,两个人的身体都异常敏感,一个轻微的碰触都好像被电击了一般,酥麻着带着隐隐的快-感。   白水向来持久却在这一次提前交货,卢鱼因此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体内的东西再一次变硬而苦着脸说道,“你怎么又。”   白水讪笑道,“没办法,一看到你就想着羞羞的事情,你再忍忍我马上就好。”   “嗯。”   奈何卢鱼这一忍就忍了一宿,外面村户家的公鸡开始打鸣了,白水才将这几日的邪火发泄干净。   期间,白水给卢鱼烧了水,又清洗了一遍,才把人抱上火炕,咬着卢鱼的小耳垂,嘴里柔声说道,“生日快乐。” 第76章   卢鱼记得自己在昏睡之际, 听到白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心里就像是涂了蜜糖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被祝贺生辰。   卢鱼侧过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觉卢鱼睡得舒爽, 虽然身体仍有些酸痛,脸上却仍旧笑意满满, 伸了个懒腰,一个利落的翻身, 自己就翻到了炕头儿。   感受炕头儿的余热, 忽然纳闷自己怎么没睡在炕头儿?待自己反应过来, 才想起这炕头儿的位置好像已经让给了家里的白萝卜,等等,白萝卜?   卢鱼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呆愣着甚至不敢再动作,自己不会把白萝卜压死了吧?颤抖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下,适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白水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给白萝卜做风车,而卢鱼一直担心的白萝卜则被白水装在篮子里在院子里晒太阳,时不时看着外面风吹树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如今终于放晴了,阳光充沛空气清新,早些日子里还未长叶的树木,如今已在不知不觉间枝繁叶茂。   春天好似在潮润的雨夜悄悄离去, 此刻风吹树叶的散发着夏日的清香,对白水来说初夏当真是一个美妙的季节。   如今白水拿着刚做好的风车逗弄着眯眼笑着的白萝卜,听见堂屋的门打开了,回头就看见卢鱼站在门口满脸带着惶恐,嘴上说的话也同样有些急,“白水,白萝卜怎么不见了。”   白水让让身子,恰好让卢鱼看到如今正看着白水手里小风车不停挥舞小爪子的白萝卜。   卢鱼看见白萝卜安然无恙,适才放下心来,对白水说道,“我都睡糊涂了,这一觉一醒来就发现白萝卜不见了,吓得我。”   白水将风车插在篮子上,以便白萝卜观玩,起身摸着卢鱼毛躁的小脑袋,充满歉意地说,“怪我了,我以为白萝卜放在你身边会打扰你睡觉,就……”   卢鱼也知道白水是好心,摇摇头说道,“除了被白萝卜吓一跳之外,这一觉我睡的真的很好。”   白水看自家鱼那善解人意的小模样,拿出一直被自己藏着的生日礼物,递到卢鱼面前,“生日快乐,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庆祝生日的,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   卢鱼看着面前精致的小木盒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每年都过生辰但从没有收过这么郑重的礼物,更重要的是这礼物是他最爱的白水为自己准备的。   卢鱼颤抖着双手接过白水的礼物,用眼睛询问白水自己可否打开,见对方同意,便鼓起勇气打开了那带着精致雕花的木盒。   一刹那间,卢鱼便被里面闪着锋芒的银色刻刀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这把刻刀可比自己之前用的刻刀强上百倍,刀身更是精美,卢鱼有些怀疑这么好的东西是自己不配拥有的。   “白水这刻刀一定很贵吧?”卢鱼用手指眷恋地摩挲着盒子里的刻刀。   “只要你喜欢,其余都不重要。”白水知道自己若是告诉卢鱼这刻刀的价钱,恐怕卢鱼一定又不想要了,索性编起话来忽悠着卢鱼,“你喜欢吗?我还是第一次送你生日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就……”   白水话还未说完,卢鱼便将礼物宝贝着揣进怀里,冲上前轻吻了白水的脸颊,尔后又低着头颇为感动地点点头,沉默良久说道,“我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和心的礼物,谢谢你白水。”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白水为卢鱼准备了一大堆美食来庆祝生辰,对每次过生日只吃一个鸡蛋的卢鱼来说,这个生日简直是他十九年来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第二天,两个人抱着孩子到一品斋的时候,还满脸幸福相,看得萧澜在一边唉声叹气。   顾氏虽然在齐鲁的开导下同意文月与萧澜接触,但文月还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来店里帮忙,仅是在家帮顾氏做农活。   眼看就又到了中午饭点,食客接连不断犹如泉涌,一品斋又忙了起来,白水带着卢鱼在厨房与厨子忙东忙西。   萧澜和徐掌柜则一边算账一边哄着白萝卜,白萝卜已经成为店里的小活宝,谁有时间就会上前帮忙哄一哄,唯独只爱喝酒的齐鲁,按照齐鲁的话来讲,小孩子虽看着可爱,可一哭的时候是真磨人。   齐鲁本想着来这里蹭饭,却不巧赶上了店里最忙的时候,无奈当上了跑堂的。   忙了一中午,食客的热潮退下不少,白水终于得空做上一桌好菜,与一品斋的员工一同静享美食。   吃饭期间,白萝卜吃完奶羹就呜呜哇哇地冲着桌上的红烧肉用劲,瞧着卢鱼不给吃,气得白萝卜脸通红,要从卢鱼怀里出来,去寻旁边的战友白水,那张牙舞爪的小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齐鲁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看见没有,咱们萝卜是个有野心的娃娃。”   “就是,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娃也知道审时度势,看小鱼夫郎不给他肉直接找白水去了。”萧澜吃好饭就拿起旁边的拨浪鼓逗弄着白萝卜,最后白萝卜被拨浪鼓所吸引投向了萧澜的怀抱。   卢鱼见萝卜被抱走了适才找到机会安静吃饭,看着白水一直在喝凉茶,免不得又唠叨着,“你别总喝凉茶,要吃饭的,虽说天气热了,你这样总归是亏身子的。”   白水在旁边一听卢鱼那样说,闷了一大口凉茶就不再去喝,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期间看见一块儿特大号红烧肉,旁若无人地夹给了卢鱼,“你也是多吃饭,我看白萝卜把你都累瘦了。”   两个人在饭桌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其余在场的每个人都麻着脸,表示已经习惯了,只要有白家夫夫在的地方总会有秀恩爱的甜蜜味道。   吃过饭,白水独自去街上采购蔬菜和调料,因此时已正值初夏,很多新鲜的蔬菜已经下来了,各色小贩都在街上叫卖着。   白水在街上转转悠悠,买了一些时令蔬菜,正准备离开,却在一处卖面食的地方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貌似比初见时还要驼背,就连买馒头付钱的手也哆嗦个不停,白水记得他刚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人就是他,那时他并没有像如今这样老,也没有像如今这样面露苦楚。   白水止不住地快步上前,对着前方正欲离开的老者喊了一声,“福叔?”   福叔一听到身后的声音便迅速转过头,眼睛里的惊愕瞬间被一种长者的慈爱所替代,缓缓走上前,瞪着眼上上下下看了白水好一会儿,最后颇为欣慰地感慨道,“少爷如今又高了,又壮了,看来鱼娃子有好好照顾少爷。”   福叔的话让白水不好意思地讪笑道,“福叔,我这一直忙着干活儿,听闻白府搬到镇上,竟然忘了去看您,白水对不住您。”   福叔将手里的篮子挎到了右手臂,挥挥左手说道,“无碍,还好你没去,就算你去了寻不到我。”   白水听了当下就疑惑了,“怎么讲?”   福叔叹口气说道,“我不在那干了。”   “是因为我吗?”白水想起曾经福叔与自己道别时说的话,难道是福叔暗自帮助自己的事,被白庆丰知道了从而被辞退了?   “与少爷无关,自从我从荆川回去,老爷还和往常一样待我很好,只是发生了那一档子事。”说到这福叔突然激动起来,之前平静和气的脸上多了些愤怒和不公。   白水见状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叔听见白水这样问也不好拒绝,便将去年冬天发生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那一天正在下雪,因府上开销太多,一向爱财的白庆丰便听从了刘氏的意见裁减了些许长工,这长工一少,下了雪便就要福叔去打扫。   福叔一大早便起来,吃力地清扫院落里的积雪,却看见院子里一串小脚印,这脚印明显是刚刚留下的,这大早上谁会出去,况且看这小脚,应该非家里的二太太刘氏莫属了。   说起刘氏,那女人的长相并不是特别出奇,最勾引男人的莫过于她那脸上的泪痣和那娇小玲珑的脚丫,每走起步来都摇曳生姿,眼眸更是春情流转。   福叔平日里见那老妖女都会躲上一躲,但奈何那时他就像被鬼蒙了眼,一股脑儿地寻着那脚印儿追了上去。   福叔寻着那脚印儿出了大门,一直追到一处距离白府不远的小胡同里,听到里面刘氏和一个陌生男人亲吻的肉麻声音,福叔当即懵了,他到底是要上前一探究竟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家?   想着老爷和白夫人对自己都是尤为和善的,本着对白府的忠诚福叔决定上前看一看,却没走几步便与正从里面往外走的两人相遇。   福叔依旧记得刘氏那时看自己的慌张模样,还有那跛子遮住脸就往前跑的滑稽动作,福叔看了刘氏两眼,便转身离开。   期间,福叔曾多次想要鼓起勇气将这事情告诉给白庆丰,但每次都是要说的时候被刘氏打岔绕过去,福叔因为这个便决定在晚上白庆丰出去喝酒的时候跟在身后,将他看见的事全部说出来。   但福叔不知道,就当他要说出事实的时候,白庆丰竟开口要辞了自己,说是他已经年事已高,不方便再做这劳累活儿。   福叔也不好辩驳,却仍旧坚持地将心里的秘密说给了白庆丰,然而白庆丰仅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派人将自己送回老家。   白水听完整个故事,心里犯着嘀咕,这白庆丰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老婆都要绿了自己他为什么还那么淡定?还是说这刘氏早在福叔要摊牌的前几日给白庆丰做足了功课,让白庆丰不再相信那忠心耿耿的老奴。   “这一家子我离开了倒是落得清闲。”福叔哈哈笑了几声,这笑声里无不透露着凄凉与伤感。   白水见状,想起以前自己答应过的事,便对福叔说道,“福叔既然你都不在那干了,就随我回荆川吧,像以前我答应你的那样,我和卢鱼给你养老。”   福叔因为白水的话眼里泛着泪水,嘴唇颤抖着,欣慰地说道,“少爷,有你这句话老头儿我死了也心甘了,但是老头儿我还有老伴儿和儿子,如今正想着带老伴儿搬家去找儿子一起过,这么多年老头儿我为白家做了不少好事也做了不少坏事,我这到老了也该陪陪妻儿了。”   白水听了也不好拒绝,用着遗憾的口吻说道,“以后到哪安家了,就给我来封信,我和卢鱼以后方便看您。”   福叔点点头,又说道,“本来还想着到这来找你道别,如今倒是省了事,少爷替我向鱼娃子问好,以前老头儿说话不好听,如今还害怕鱼娃子恨我哩!” 第77章   听到福叔提及自家卢鱼, 白水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笑容,“福叔莫要这样说,卢鱼也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前些日子还说要我带着他寻您呢。”   福叔如释重负般点点头, 嗓音苍老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这样我就放心了, 少爷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告别了福叔之后, 白水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福叔逐渐模糊的背影, 心里泛着酸楚。   白水回到一品斋的时候,店里的食客不算多,有的只是点一些茶点与朋友闲聊, 有的则是就着下酒菜一个劲儿地喝酒。   白水发现卢鱼坐在柜台旁边的凳子上抱着白萝卜玩拨浪鼓,便快步走上前,把卢鱼怀里的白萝卜抱到自己的怀里,对卢鱼柔声说道, “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出去溜达溜达,我帮你哄他。”   这一次卢鱼没有立刻听白水的话出去休息, 而是坐在凳子上盯着白水的脸好长一段时间,卢鱼比较敏感,尤其是在对待白水的事情上。   这一次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捕捉到白水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忧伤, 忙不迭小声问着,“白水你咋了?遇到啥事情了吗?”   白水对于卢鱼的敏感已经见怪不怪了,纵使善于伪装情感的他,能躲过全天下人的察觉,却惟独逃不过卢鱼的眼睛。   白水沉默须臾,便又抱着白萝卜坐在卢鱼身边,将刚才遇见福叔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卢鱼听。   卢鱼一听是福叔的事情便听得更加投入,尔后说道,“我还没见到福叔他就离开了。”   白水听出卢鱼话里的遗憾,忙不迭安慰道,“没事,我跟福叔说了让他安定下来给咱们来封信,到时候我带着你和萝卜去他那玩儿,再去一些其他好玩的地方。”   卢鱼立马来了精神,乖巧地冲着白水笑着,圆润的眼睛此刻眯成了小月牙,无不透露卢鱼是有多向往白水的这个决定。   白水看白萝卜在自己怀里打起了瞌睡,对一旁的卢鱼比划着,把白萝卜放在了一旁的摇篮里。   期间白水让卢鱼也去睡一会儿,奈何却被卢鱼果断拒绝,无奈之下便带着卢鱼去了厨房看厨子们赌骰子。   昏昏欲睡的下午,厨子们见没了活儿,就在厨房赌起了骰子,萧澜和徐掌柜也加入战斗,白水和卢鱼站在一旁看热闹,厨房登时就热闹起来。   几个人还没玩尽兴的时候,一品斋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白水一如往常那样,走出厨房探看食客的人数。   来者是两个中年男子,衣着还算整洁,只不过其中有一个脸上带着长条疤的男子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嘴里一直嚷嚷着他还能喝。   而另外一个长相文质彬彬的男人一直将那疤痕男往外拉,一边拉还一边对白水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我哥他又喝醉了,我们不在这吃饭了,实在对不住。”   白水倒是没在意,甚至走上前帮忙开门,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招惹酒鬼,他喝得烂醉如泥就算砸了店打了人到最后只要一句道歉,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可奈何那喝醉酒的疤痕男把着桌子一直嚷嚷着,“我没醉,我要吃饭。”   旁边的文弱男子搀扶着疤痕男,力气不占上风,反而被疤痕男拽到桌前一起坐下,文弱男子满脸尴尬对白水点点头,怯懦说道,“没办法了,我们还要继续打扰了。”   “无碍,墙上有菜式名字,你们看着点一些东西。”白水指着墙上的一个个小木牌,等待文弱男子点菜。   “那就牛杂汤,四喜丸子,大盘鸡。”文弱男子看着墙上新鲜的菜名,抿着嘴角恨不得把每样菜都点上一盘。   “好的,马上做好,请稍等片刻。”白水记下菜名,就转身去了厨房。   疤痕男因醉酒说起话来声音很大,吵醒了白萝卜,同样也扰得其他食客无法安心进食,白水与萧澜商量片刻就打算上前委婉地提醒一下,却因那疤痕男的一句话勾起了兴趣。   只听那疤痕男喝着醒酒汤,与那文弱男子哭着说道,“老弟,你以后别说哥不好好过日子,哥前阵子还接了一单生意,去偷啥子菜谱,奈何那天出师不利,还没翻进院子就被人发现了,脸上被那树枝划了这么大一口子,你说这时运不济怪谁哦?”   文弱男子抱着茶碗四下看了一圈儿,见没人注意他俩,连忙说道,“哥这事咱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什么光彩事。”   疤痕男嗤笑一声,复又说道,“哥这哪里不光彩了,不光彩的是那王瘸子,整天与那白府里的小娘们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又让哥和他一起去偷菜谱,没偷成没给哥一分钱,哥反倒还给脸上添了彩儿,你说是我不光彩吗?”   “哥,你这是喝醉了,赶快别说了。”文弱男子急得脸通红就是无法堵住疤痕男不停说话的嘴巴。   疤痕男掉了几滴眼泪,眯着眼看着一品斋大厅的恢弘模样,撇着嘴巴,继续说道,“就那王瘸子还做梦拿到菜谱干掉白府大当家白庆丰,收购千味轩赶超一品斋呢,就他那种靠女人赚钱的男人谁能比他更不光彩?”   疤痕男一看自己的小弟不说话了,“啪”地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吓得文弱男子差点没跳起来,看到文弱男子的反应,满意笑笑说道,“我问你还说不说我不光彩了?那吃软饭的王瘸子才不光彩哩!”   白水在厨房门口听了好半天,最后看着那疤痕男胁迫文弱男子的模样,笑出了声,这故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自己正想要调查的事情如今自己渐渐揭开了谜底。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水端着饭菜满脸和煦地走到疤痕男所在的饭桌前,见疤痕男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直咽口水,便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语气异常和气地说着,“两位大哥饭菜我已做好,你们吃吧!”   疤痕男冲着白水呲牙一乐,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一眨眼一盘菜就在白水眼皮子底下被那两个大汉全数吃光。   疤痕男仿佛没吃够似的,看了看如今空空如也的盘子,对着一旁的文弱男子说着,“要不咱们再要一盘?这鸡肉太好吃了!”   还未等文弱男子表态,白水就端着一盘大盘鸡走过来,白水看一脸错愕的疤痕男,低声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弟看两位大哥好像很喜欢这道菜,便又在做了一盘,这盘不要钱全当是小弟请客。”   “这怎么使得?不行。”文弱男子因白水小声说的话慌忙站起身来,还不住地摆着双手拒绝。   与一直拒绝白水的文弱男子不同的则是那疤痕男,那疤痕男眼色一凛直接将站起来的文弱男子再次拉回座位,对白水痛快说道,“那就谢谢兄弟了,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尽管说!”   白水嘴角轻轻翘起一弯好看的弧度,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安排的发展,就只差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想了!   白水坐到疤痕男身旁,悄声说着,“见兄弟也是个痛快人,我就直话直说了,你看到店里正抱着酒葫芦的邋遢老头儿没有?”   疤痕男顺着白水指过去的方向,就看见打扮得如乞丐一般的齐鲁,狐疑地点点头,“看见了,怎么着?”   白水继续叹气说道,“那是我舅舅,兄弟你是不知道我舅舅他看上白府的二姨太刘氏,如今就像害了相思病一样,看得我这个着急哦,我刚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就听见你们提及白府的小娘们,我就想问问你们嘴里的小娘们可是刘氏。”   疤痕男如今有些清醒了,“啪”的一掌拍在了桌上,脸上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愤怒点头说道,“没错,那白府的二姨太刘氏就是咱们镇上癞子王瘸子的姘头,没想到这女人这般水性杨花,连老乞丐都不放过。”   白水脸上带着凄苦的惆怅,说起话来更是忧愁款款,“我舅舅自从迷上那女人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不信你看。”   疤痕男顺着白水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齐鲁坐在楼梯台阶那摇头唱着边塞歌谣,因太过投入手舞足蹈着,其实蛮有情怀的场景却在疤痕男眼中变成了另外一种情境,对于疤痕男来讲齐鲁这摇头晃脑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疤痕男看着皱起眉来,长叹一口气对白水说道,“兄弟我看你是好人,你可千万管住你舅舅,别再让他与那刘氏有牵连,那刘氏就是个丧门星。”   “我正有此意,所以才请兄弟帮帮忙,告诉我一些关于那刘氏的过往,我要让我舅舅对这个肮脏的女人死心。”   这疤痕男许是在烈酒的熏陶下,说起话来更是口无遮拦,就连在一旁一起过来的文弱男子都阻拦不了,只见那疤痕男吃了一口饭便讲起他所知晓的关于那刘氏的风流韵事。   原来,刘氏与王瘸子是未曾当着众人面证实的夫妻,早些年他们是在戏班子上认识的,那时王瘸子正是戏班子里数一数二的名角儿,刘氏心机重,与那王瘸子一来二去的眉目传情便勾搭上了。   奈何王瘸子在一场演出中摔残了腿,就被老板踢出了戏班子,刘氏还算讲情义,将王瘸子安顿在镇上,用赚来的辛苦钱给王瘸子治腿。   同时又勾搭上刚刚富裕起来的白庆丰,与白庆丰一家一同去了京都,期间还与王瘸子藕断丝连,两个人并做好了打算,待白庆丰年迈之时,他们便吞并家产一同远走高飞。   说到这里疤痕男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话都是我从王瘸子喝醉时听说的,你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再告诉别人。”   如今白水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当真可以用一句老话来概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庆丰用了大半辈子想要从白母手里抢走餐食秘籍,而那刘氏同样也在跃跃欲试私吞餐食秘籍与情郎霸占白家家业,这其中当真玄妙之极。   白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便又问道,“兄弟可知道那王瘸子与你一同去偷菜谱的人家是谁?”   疤痕男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王瘸子从来不告诉我这些,只是让我帮忙看门到时候分我银钱,这一次竟然没成功!”   白水暗想不知者无罪,这一次就饶了面前的疤痕男,毕竟他不知情,而且他也从这疤痕男嘴里套取了最为重要的机密。   疤痕男吃好了便要离开,临走前还特别心疼地看了一眼如今正帮忙跑堂的齐鲁,看着齐鲁那癫狂模样摇摇头与同伴一同离开了。   齐鲁则完全不知情地问白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水不语,而在一旁看了全程热闹的卢鱼和萧澜憋笑快要憋疯了。 第78章   这几日, 白水策划着如何让镇上的白家窝里反,怂恿身手不错的齐鲁负责盯梢,只要刘氏一出门就调查她的去处和要见面人的底细。   果真这一来二去的, 齐鲁便发现与那刘氏见面最多的就是镇上的大闲人王瘸子, 他们的幽会地点便是白水上次在镇上街角小胡同发现的门户。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改天给白庆丰一个晴天霹雳。   夏季雨水丰沛, 但白水从来没想过,这雨竟然一连下了七天, 每天淅淅沥沥抑或是瓢泼大雨, 弄得白水与卢鱼去一品斋都要穿着蓑衣。   今日, 天难得放晴,白水一如往常那样把白萝卜托付给米氏帮忙照料,带着卢鱼下地收拾农田, 雨水太多有些农田需要挖沟渠放水,不然本是旱田地的作物会活生生被雨水涝死。   到了自家地里白水看着地里垄沟全是雨水,叹口气说道,“这庄稼缺水不行, 多水也不行。”   卢鱼则一直低头拿着锄头,给自家地放水,不忘附和白水, “可不是嘛,我今儿还听刘大伯说咱们今年粮食收成会很不好。”   “卢鱼你轻点弯腰,昨天晚上不还说腰疼?”白水看着卢鱼蹲蹲起起,一会儿蹲下来除草一会儿站起身来除水, 难免有些心疼。   只不过卢鱼倒是没领会到白水的心疼,反而有些怨怒地嗔怪白水,“还不是你,昨晚我都说腰疼,你还做。”   白水一听卢鱼这样说,立马就蔫巴了,心里有愧疚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想起昨天晚上白萝卜睡着,他就勾搭卢鱼说来上一发,卢鱼信以为真,奈何这一发过后白水更想要接着再来一发,这一次一次地把卢鱼弄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我每次都想着就一发,可是一碰你就发现一发根本无法满足我。”   “白水,你,这大白天的,小点声,让人听了还不招人笑话。”卢鱼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去了另一垄地,自己单干。   白水看着自家卢鱼仅留给自己一个销魂的小背影,便也跟着安静了,开始认真干活,因为他们俩总去镇上忙做菜,导致自家地里草长的比较旺,除起来也比较费劲儿。   白水和卢鱼将整片地处理干净,转眼间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白水正想着吆喝卢鱼接萝卜回家吃饭。   这边卢鱼就自己走过来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坏笑的样子,颇为俏皮,还未等白水询问,就将一只肥大的青绿色白肚皮的大青蛙放在白水眼前,笑哈哈地说道,“怎么样?害怕不?”   白水看着那惨兮兮的青蛙在卢鱼手里都快被捏爆了,便一脸淡定说道,“我为什么要害怕?这青蛙是好东西,它能帮咱们吃地里的害虫。”   卢鱼听了之后,便痛快地将手里的青蛙扔回地里,嘴上嘟囔着,“我还以为你没见过这么大的青蛙。”   白水看着卢鱼那一脸失落的模样,笑着安慰道,“其实我一般东西都不害怕的,最害怕你不理我就是了。”   卢鱼听白水那话心里满满的甜蜜,笑着转过头来,轻吻白水嘴角,抱怨说道,“我都饿了。”   “走,我领你吃点新鲜的。”白水看着地里蹦蹦跳跳的大青蛙,来了灵感。   因前段时间下雨的缘故,山间的小路并不好走,好在如今天气正暖,白水和卢鱼穿的都是用龙须草编制的草鞋,走在泥泞山路倒不是那么心疼。   山路幽幽,时而鸟鸣伴耳,时而知了吟唱,都说山上的空气好,越往山上爬就越能闻到远离世俗的清新,白水喜欢爬山,每次爬山都是神清气爽。   “白水,咱俩去哪?”卢鱼一直跟在白水身后,时不时拽起灌木丛里的野果子就吃了起来。   白水回头,拽住卢鱼的一只手,害怕他丢了似的,嘴里叮嘱着,“看着点脚底下别光顾着吃。”   “这山我爬了多少次你可知道?”卢鱼说话的语气带着骄傲。   白水在一旁讨饶地说道,“好好好,那你也小心点,这山上湿热万一泥堆里窜出一条蛇就不好玩了。”   卢鱼听了便不再说话,低着头视线一直没从白水脚下离开过。   “卢鱼你看就是这里。”白水指着面前潺潺流水的小溪,上前掬了一捧清水喝了下去,因天气而燥热的身体瞬间凉快了,心情也跟着更好了。   卢鱼也照着白水的动作喝了一口清甜的溪水,之后便傻了一般看着白水,这眼神里充满不解,白水带自己上山难道就为了喝一口小溪水?这溪水虽好喝但不顶饿呀,但想到这是自家白水的决定,他还是决定再喝一口。   白水看卢鱼一口一口不停地喝溪水,慌忙制止道,“卢鱼,少喝点,要不待会儿没肚子吃正餐了。”   终于听明白了,卢鱼笑得眯起双眼不再喝水,看吧,果然还有别的好吃的。   白水没有过多关注自家卢鱼的心理变化,仅是为了争取时间而迅速脱了草鞋,光着脚在小溪里摸着自己能够捉到的鱼虾。   “白水你这是干甚?”卢鱼实在看不懂白水在这小溪里摸来摸去是在做什么。   白水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更加耐心地摸着溪水里的生物,一个不小心便摸到两个拇指肚大小的田螺。   白水将手里的田螺拿给卢鱼看,一看卢鱼懵懵懂懂的样子便知道这卢鱼肯定没吃过田螺,复又解释道,“这东西炒着吃挺鲜的,我以前就记得小溪里会有这些东西,果然让我找到了。”   卢鱼没听懂别的,只明白白水口中说的那平日里最不起眼的田螺是好吃的,于是也跟着来了劲儿,也脱了草鞋一同跳进小溪里与白水摸着田螺。   没过多久,在白水和卢鱼共同努力的作用下,他们摸到了将近一斤的田螺,还有大量可以用来做果酱的野果子,正所谓满载而归。   快到家的时候,白水去米氏家接白萝卜回家,奈何白萝卜缠上了做木工的马驹,骑在人家脖子上死活不下来,马驹也乐得其所,鲜少有笑容的脸上如今微笑泛起,并让白水回家和卢鱼好好吃一顿饭,他哄着白萝卜。   田螺这东西最注重的是新鲜二字,回到家里白水就将新鲜的田螺放在清水中静置片刻,滴上几滴油让田螺吐脏。   等田螺吐脏完毕,淘净外壳再用钳子一个个剪去螺尾,放入热好油的锅里爆炒,加入葱姜蒜,食盐和红椒进行提味儿,爆炒五六分钟后起锅撒上葱花便可上桌。   自打白水将这两道菜端上桌,卢鱼就对着这两道菜不知所措,就连白水让自己吃的时候,他举着筷子愣是不会怎么吃。   白水见状,便拿起一颗田螺做示范,用自制牙签将田螺口的那层硬皮,用牙签挑起田螺肉放进嘴里,还不忘对卢鱼说,“其实这田螺挺好吃的,就是吃起来费事,你自己试一试?”   卢鱼见白水正等待自己的表现,遂即手忙脚乱地学着白水先前的样子,挑了一块田螺肉放进嘴里,这肉一旦经嘴巴那么一嚼,鲜香的汁水四溢,还有田螺肉的劲道劲儿让他做起之前的那个动作越发娴熟。   这一顿饭用时是平时的一倍,卢鱼吃着那田螺越来越有劲儿,白水看在眼里也不好打搅,自从家里多了个白萝卜,卢鱼鲜少能吃得这么尽兴,每次吃饭他们两个人都要轮番哄孩子,这个吃完了过来哄孩子,那个再去吃。   “白水以前我都不知道田螺这么好吃,他们打鱼的一捞上田螺就直喊晦气,如今在我看来他们真是傻。”卢鱼跟在白水身后絮絮叨叨。   白水不见烦,反而笑得更加开怀,“有些东西只是他们不懂如何利用,愿意吃我下次去咱家荷塘看看,夏天的荷塘里可是有很多美味的。”   吃饱了饭,白水就想着去米氏家中把萝卜接回来,正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马蹄声,须臾之间就停到了自家门口,白水没有像以往那样急着开门探看情况,按照他的猜测来者非白庆丰莫属。   待大门被敲了片刻之后,白水方去开门,对着一旁满脸担忧的卢鱼报以温柔一笑。   这门一打开,白水就看见木着脸歪着嘴的白庆丰站在门外,与初见时不同,白庆丰此刻走路都是要借助拐杖的,嘴巴也是歪得渗人,仿如孩提时代噩梦中的怪物。   白庆丰让下人在外等他,他一个人没有征得白水同意就进了白水家的院子里,看着与曾经完全不同的院落,还有那精致典雅的陈设,白庆丰颇为满意地说道,“也不白费这个家交给了你,你把它又救活了,不错。”   白水并没有因白庆丰的夸奖而开心,反而对于那未经主人同意就进入人家院子的人极为反感,嘴上也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知父亲来这里找我何事?”   白庆丰那张扭曲脸上的表情极其不易被人察觉,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水,复又弯着腰寻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对白水的话没有任何愠怒,淡定说道,“做为父亲我就不能看看我儿子生活的好不好吗?我看你真是长大了,说起话来这么厉害,但我生病你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白水毫不留情地说道,“我没法去看,毕竟我们已经分家了,我记得父亲应该很不希望我回家吧。”   白庆丰轻咳出声,声音苍老而乏力,“那时侯,是为父错了,为父不该只顾着你弟弟,忽略了你也忽略了齐莺。”   白庆丰看白水仍未说话,遂又忏悔道,“我自打生了这场病以后,就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错事,我每天都盼着你能重回白府,如今你弟弟不在了,爹就只有你了,白水,敢问天下哪个父母不想儿孙绕膝。”   白水在一旁看着白庆丰那张淌满泪水的脸,曾有一刻被打动过,却又想起早年的白母,白庆丰连结发妻子都能不顾更何况自己这个糟心儿子?   遂即又硬起了性子,果断拒绝道,“我不会回去了,我在这生活挺好的。”   白庆丰见自己劝不动,在一旁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到在堂屋里做木雕的卢鱼,眼锋冷凝道,“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强求你,但你应该把你娘亲留下的餐食秘籍给我,如今你靠着这赚钱了,没有理由不帮衬家里。”   白水冷笑着,这白庆丰也太没耐心了,屁股下面的凳子都没坐热乎,这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既然如此他也应该启动自己的计划了。   白水装作脸上犯难,犹疑不决道,“我们没有秘籍。”   白庆丰并没有善罢甘休,指着堂屋里的卢鱼继续追问道,“现在镇上都传言一品斋的白家夫夫做菜好吃,你会做菜可以说是深得你外祖父的真传,但他呢?他一个乡野汉子居然会与你搭档一同做菜?”   白水装作无话可说的颓败模样,认输般说道,“这书确实在我这,只是。”   还未等白水说完话,坐在一旁的白庆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本书如今在哪里?”   白水隐忍脸上的笑意,故作为难地四下看了看,对白庆丰说道,“我怕家里不安全,所以把书藏在了镇上的一处小宅子里,我这几天忙着干活儿,不能陪你去,你就按照我说的时间去那个地方就行。”   “好,你就说吧。”白庆丰如今笑得满脸褶子,却不知道白水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天大礼。 第79章   次日, 白庆丰果真按照白水所说的时间,去了镇上街角处的胡同里寻那个小宅子,这一次他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让随从跟着。   可他宅子还没进去, 就听见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如今正和另外一个粗粝的男低音搅在一起,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   白庆丰曾经听福叔说过这件事, 但他想着白玉不能没了母亲,便未曾动过休了刘氏的心思, 没想到他一再忍让,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要活生生地去亲眼目睹这恶心的场景。   白庆丰没有选择退缩, 他一步步朝院子里的小屋走去,透过木格窗子他看见,一直在自己身下娇艳欲滴的刘氏, 如今正和一个陌生男子颠鸾倒凤!   白庆丰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因生病而扭曲的脸再也表现不出任何悲伤,他看着事后两个人相拥的模样,悔恨地掉下一行清泪, 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她做甚。   “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去荆川把书夺回来了没有。”刘氏潮红的脸如今正贴在王瘸子那汗湿的胸口。   王瘸子爱怜地抚摸刘氏光裸的背脊,语气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希望他能拿到, 这样我们就能拿着那本书去别处开食肆,远离那个老鬼,再也没人能阻拦到我们了。”   王瘸子说完就要去吻刘氏的嘴唇,奈何被一脚将门踹开的白庆丰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白庆丰嘴巴止不住抽搐地看着素来对自己温情软款的二姨太刘氏, 如今正像一只受惊的母狗一样窝在那陌生男子的怀里。   白庆丰气得对着刘氏破口大骂,“你个贱人还不起来,还和他贴着做什么?”   “老,老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刘氏慌忙间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抓住白庆丰的衣袍,不停哭诉着,“老爷,你看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们两个光溜溜的还叫我怎么想?”白庆丰看着眼前的瘸子已经穿好了衣服,便对刘氏说道,“我对你还不好吗?难道你从一开始嫁给我就是为了钱?”   刘氏一直用眼色让王瘸子快些离开,奈何被白庆丰识破意图,被白庆丰一脚踹在了地上,胸口处立马出现一个红色的鞋印子。   王瘸子心疼刘氏,慌乱间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义无反顾地将刘氏从地上扶起来,并用外袍罩住了刘氏光裸的身体。   白庆丰一看更生气了,对面那两人柔情蜜意,倒显得自己就像是拆散他俩的恶人。   悔不当初,早在以前刘氏在白府就嚣张跋扈,自己那时还千般纵容,觉得刘氏那是真性情,同时也默许了刘氏故意偷换用来给齐莺治病的草药,让自己的结发妻子齐莺病死在床榻之上。   白庆丰如今那叫一个悔不当初,满脑子全是白水生母齐莺年轻时的音容笑貌,眼泪也是流得更甚。   看着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刘氏如今正和一个陌生男子眉目传情,白庆丰才知道自己那时是如何的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齐莺可以为了自己从边疆跑到这里,而刘氏呢?除了撒娇使坏她到底爱过自己吗?   白庆丰见对面的两个人未曾说过一句话,便颤抖身体指着那对儿奸夫□□说道,“你你们这般正好相配,我现在就休了你,找官差来捉了你们一同浸猪笼!”   王瘸子这一听便不淡定了,把刘氏扔到一边,就去抓正要离开的白庆丰,不顾刘氏制止,将白庆丰擒了回来,嘴上恐吓着,“老家伙,你不要脸了是吧!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绿王八?”   白庆丰因之前生的那场病,身子骨大不如前,哪里能斗得过这满身怒气的王瘸子?白庆丰被王瘸子捏得嗷嗷直叫,嘴上却仍是硬气十足,“我就算让全镇的人知道我白庆丰是个绿王八,也不让你们这对奸夫□□从我这得到一分钱!”   刘氏不由的心里一惊,合着白庆丰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王瘸子的秘密,她本来还想着好好哄一哄那白庆丰不要休了自己,自己好继续以白家二夫人的名义哄骗白庆丰将房契和千味轩通通过到她的名下,奈何这个计划已经不能实施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刘氏披着外袍,从地上站了起来,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笑看白庆丰那张贴在地面上扭曲的脸,说起话来已不像往日那般柔情蜜意,“我以为我会让你愉快的老去,奈何你非要自讨苦吃。”   白庆丰用唯一能看清东西的眼睛,看着刘氏那居高临下的傲慢眼神,心上是一剜一剜的痛,他怎么就糊涂到养了一只母狼做小妾。   刘氏看白庆丰说不出话来,转而用脚踩着白庆丰的脸,抬头对王瘸子柔声说着,“下手吧,之后就把他扔进江里,反正镇上的人都知道白水与他素来不和,若是查也只会查到白水那里。”   “那秘籍怎么办?”王瘸子仍在做食肆店老板的梦。   刘氏听了不禁瞪了一眼王瘸子,“你个傻子,这老头子虽死了,但我们还有白玉啊,我儿还有几个月就能出来,到时候将家交给他,还能饿着你不成。”   说着,王瘸子便从桌上拿来了一根粗麻绳,不顾白庆丰的求饶和示好,作势要勒死白庆丰。   可怎料这绳子还没驾到白庆丰的脖子上,就从外面进来一批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县衙的捕头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乡民。   见了这浩浩荡荡的阵仗,刘氏和王瘸子就都蔫巴了,在众人的指点下被捕头抓进了县衙。   这事过了几日之后,白水与卢鱼去了镇上,他们俩就听到镇上到处流传关于白家的消息,这白庆丰虽大难不死却不知为何原因全身瘫痪只能躺在床上,周身不能行动整日只能靠下人来照顾。   至于刘氏和王瘸子被官府捉奸还意图杀人,被县令郑罗判押流放到罪人港终身□□。   “我还以为你俩今天也不来呢,怎么样最近?”这一早萧澜就在门外站了很久,一是为了观察这最近一直缠绵不走的雨水,二是招揽食客,最近天气不好,很多人不愿意出门,这出门的少,到一品斋吃饭的也自然少。   到了屋里白水将卢鱼身上的蓑衣脱下,才开始脱自己的,边忙边对一旁的萧澜说道,“还行,趁着前两天雨不大,给家里闲置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番,顺便搭了个火炕。”   萧澜一听火炕便来了兴致,“是客房吗?你家早就该把客房收拾收拾了,不然去你家都没地儿住。”   “是我家白萝卜的房间,你一说客房倒是提醒我了,回头我再收拾个客房出来。”   “你,你家白萝卜才多大,就要一个单独的房间啦?”   “那不然呢?最近他每天都睡摇篮,再长大一些就更顽皮了,晚上更不消停。”   萧澜始终没有懂白水嘴里说的不消停是什么意思,只有在一旁帮忙洗菜的卢鱼听着便红了耳根子。   白水来的这一上午就有十几个食客上来吃饭,整个大街都被那冰冷的雨水冲刷的毫无人气。   与冰冷的外界不同的则是一品斋里的热闹,做菜的厨子和小二在萧澜的带领下,开始玩赌骰子,众人玩得很尽兴,说说笑笑倒是显得不那么无趣。   正当白水怂恿卢鱼也加入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车马声音,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下,李明珠撑着油纸伞进了屋。   李明珠不像之前穿得那般妖艳,一袭白色裙袍,黑发素挽,眉黛正浓却不是往日的朱唇桃面,手里的素色油纸伞,将整个人衬托的带着一种江南悲悯女子的伤感。   李明珠仅是站在了门口并没有往里走的意图,在人群里寻了一圈儿,见到白水本人后才用眼神示意白水过来。   白水这一看李明珠来了,便不假思索地带上卢鱼,对众人说道,“我们家的朋友要见我们俩,你们该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   李明珠看白水把卢鱼也带了过来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惊讶,脸色一如往常那般毫无波澜,在白水还未开口就抢先说道,“我就不进去坐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赶时间。”   “怎么好端端地要离开?你们,你们是指?”白水完全不明白李明珠的来意,与一旁的卢鱼面面相觑。   李明珠见状,抿了抿嘴唇复又低声说道,“你父亲如今病重但并不糊涂,自打白玉他娘被抓之后,便吩咐我把千味轩卖了,带着他去罪人港那里买一套房子等白玉出来再另做打算。”   李明珠传达的消息过于劲爆,乃至白水说起话来都带着那种难以置信的语气,“他不打算找我娘的秘籍了?”   李明珠不禁瞪了白水一眼,“你看那老爷子都那副模样了,要那秘籍有何用?你若是有就自己好好用,别与外人说去,另外这个是老爷子托我交给你的。”   白水低头看到李明珠手里那一张微卷的银票,眉头微蹙地看向李明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个时候犯起痴了,给你银子你都不要?”李明珠语气里尽带着恨铁不成钢,“如今这老爷子整天嘟囔着怎么对不起你娘和你,他告诉我这银票就当是对你娘和你的赎罪,以后他不会找你养老,只求你好好生活。”   白水不知道这白庆丰怎么忽然之间良心发现?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记忆不会因为银子和忏悔就可以被清零重置,原主的记忆就好像是一部影片,时刻提醒着自己不敢轻易说原谅,还有白母以前受过的苦又怎能随随便便一笔银子就能了事?   况且白水对那笔银子并不感兴趣,索性便拒绝道,“这钱你就拿回去吧,告诉老头儿拿这钱好好养身子,反正我都已经被分家了,以后互不打扰就好了。”   李明珠见自己劝不了白水,就将银票放回怀里,犹为不舍地看了眼卢鱼和白水,痛快说道,“这一次道别就不知道何时相见,愿你们安好,我打算白玉出来就与他和离,回家帮父亲经营书院,到时候你们可以让你们家的孩子来那上学。”   卢鱼听了便对李明珠友好地点点头,“愿你以后也安好。”   送走了李明珠之后,白水松了一口气,摸着自己脖子上挂的桃木剑项链,对卢鱼说道,“你的桃木剑坠子果真有用,你看邪气都自己跑了。”   这桃木剑项链是昨天卢鱼送给白水的生日礼物,采用的是十年树龄的野生桃木,精雕细刻而成,按照卢鱼的话来讲,这木红色的桃木剑最为保平安,白水带上肯定长命百岁。 第80章   近日来, 雨水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每天起来听见的声音不再是鸡叫,而是那滴滴答答雨打屋檐的声音。   一品斋最近的生意也有些低迷不振, 白水也没再急着研究新菜式, 而是在家陪着卢鱼。   卢鱼除了在家哄着白萝卜,干的最多的就是与白水一同温书写字, 有时还会趁白萝卜睡着的时候,缠着白水在堂屋练功夫, 权当强身健体。   白水见卢鱼悟性还行, 也便教了几成防身的功夫, 熟练了今天教的招式,白水就将汗巾递给卢鱼,顺便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停下来对的雨, “今天就到这吧,我看也快到中午了,咱们出去找点吃的?”   卢鱼一听立马点头同意附和道,“那我们就快去吧, 最近从镇上买回来的吃的都被咱们吃光了。”   白水看着卢鱼那晶亮的眼眸,温柔一笑,“吃光了还会有, 总之不会饿到你的。”   白萝卜还在睡觉,白水担心他们俩不在,孩子再出事情,索性将孩子抱到了邻居米氏家。   米氏一家都特别喜欢白萝卜, 大概因为马驹一直未娶妻的缘故,对于小孩子都是过分的向往和宠溺。   “白水,我们去哪里找吃的?”卢鱼不知道白水的去处,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就去咱们家的荷塘,我以前说过吧,夏天的荷塘会有很多好吃的食物。”   夏日的荷塘,当属最美,白水二人走到荷塘边,看着风荷举举,随风吹来阵阵荷香,因绵雨初歇,荷叶荷花上尽是雨珠,一派美景自是看了之后心旷神怡。   因为白水不善划桨和清理荷塘,荷塘便一直是由赵束帮忙打理,白水告诉赵束荷塘里的食物随便拿,听到白水这话赵束干起活来便更有了劲头。   荷塘里到处可以看见田田的荷叶,荷叶圆挺颇有一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感,水底隐约地能看见在水下摇曳生姿的水草,仔细看来有些露在外面和插在水底的荷叶杆上,会有星星点点的田螺附着上头,随手一捞便能捞到些许田螺。   白水记得卢鱼那时吃田螺时忘我的表情,便把田螺归为家中必备美食。   荷花此刻正浓,肆无忌惮地争相开放,花间叶下也不乏莲蓬出没,仔细看还会发现些许茨菰叶隐在其中。   因池塘有些深,白水仅是嘱咐卢鱼在池塘边上捞田螺,这一次他不仅捞到了田螺,还收获了许多蚬子和其他小鱼。   “也不知道彩凤怎么样了?”卢鱼看着收获满满的箩筐,在路上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赵束。   赵束的媳妇彩凤因怀孕不能下地干活,这可把本是勤劳眼里净活儿的彩凤憋坏了,本着农村人的勤快,彩凤在赵束不在的时候偷偷去地里除草。   彩凤弯了几下腰,这额头上就开始冒虚汗,肚子坠痛,喊了几声便倒在地里,还好有乡亲发现将彩凤送回了家。   赵束本是在大河那撒网捕鱼,一听自家媳妇出了事,连鱼网都不要了直接跑回了家。   这件事白水也是听邻居米氏说过,如今听卢鱼在旁边叨咕着,便也上了心,侧头对卢鱼说道,“咱们吃完晚饭的时候就去赵束家看看,如今这日头上来了,下午去怕你热。”   到了家白水直接开始准备午饭,没有让卢鱼立刻去米氏家接白萝卜,最近白水与卢鱼生活过得还算闲适,这多亏了邻居米氏帮忙照顾孩子。   白水这一次打算多做一些食物,待会儿和卢鱼一起去接白萝卜的时候当作谢礼让他们尝尝鲜。   捞回来的蚬子放在盆中滴油吐脏,放入锅中煮上一段时间,蚬子那扇子般的壳便都张开了,加上葱姜盐以及酱油和糖,再用麻油拌上静置须臾便可食用。   白水做完菜就看到卢鱼在一旁巴望着那一大盆的蚬子和田螺发呆,白水知道卢鱼素来爱吃东西,便上前拿出一个小碗给卢鱼盛了小半碗,“你若是想吃直接就去吃,就这么看着,它们也不会飞到你嘴里。”   卢鱼伸出小手接过白水递过来的碗,翕动着挺翘的鼻子,带着委屈的口吻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和你一起吃。”   白水终于明白为什么卢鱼每一次馋得都快流口水都不去先吃的原因,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揉着卢鱼的脸颊温声说道,“下次自己想吃就吃,我做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让你吃好。”   卢鱼听了便安静地点点头,伸出手指拿着碗里的蚬子发了懵,这东西直接咬下去会不会割到舌头?试一试吧,不试怎么会知道。   白水见状连忙制止卢鱼,“别这样吃你会受伤的,学我这样。”   白水拿起碗中的一颗蚬子,放入嘴中轻轻一吸,便把蚬子肉吸到了嘴里,同时将蚬子壳也扔了出去。   学会了白水那一套技能之后,卢鱼便吃得忘我,要不是白水提醒,他都差点忘了要去米氏家里接白萝卜回家。   到了米氏家里的时候,白萝卜正和马驹在院子里看刘大伯弄回来的画眉鸟,白萝卜先前冲着画眉鸟笑了好半天,一不小心看见进了院子里的白水夫夫后,便不安静了,死活也要从马驹怀里逃出来,往白水怀里扎。   在一旁正在切蔬菜的米氏见状嘎嘎地笑着打趣道,“这孩子一见到爹就不理他马驹叔了,鬼机灵似的,之前还缠着马驹叔抱高高。”   白水嗅到院子里尽是蔬菜的清香,仔细看那房顶还有地上全被大小相等的方块草席铺好晾上了菜,晾晒蔬菜是荆川人特有的生活习俗。   夏秋之际正是食物最为丰盛的季节,到了冬季没了食物,整天吃着腊肉,便没了新鲜,这寒来暑往有的,有些聪明人就开始在夏秋季节将多余的蔬菜晾晒成蔬菜干,在冬季熬汤炒菜都是一味拯救味蕾的美食。   白水走近一看,有些茄子扁豆都还没完全成熟,这米氏为何这么急着晾菜,明明秋天才是晾晒蔬菜最好的季节,有了疑问,“米婶子这昨天刚下雨,你这就开始晾菜,不怕潮吗?”   米氏听白水的话抬起头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这不趁着天晴先晾一小部分,听说邻村山上跳大神的李半仙儿说今年秋天也要下雨哩,你们俩也回家赶紧弄吧,再备些粮食免得冬天闹荒儿。”   米氏这句话确实进了白水的心里去了,从春天就开始时不时地下雨,这夏天更是,连见个太阳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庄稼的长势更是让人心忧,难怪米氏会连刚长熟的蔬菜晾上,这雨涝天气如果不及时将蔬菜摘下来恐怕会涝死在地里。   “可是米婶子,这万一在下雨咋办?”卢鱼颇为不解,这虽如今不下雨外面响晴的天儿,但如若忽然雷雨上来这菜又该怎么办?   米氏听了笑呵呵地说着,“那就都收起来,拿到厨房烧火烘干它,你也不能因为天气不好就什么都不干了?”   “米婶子说的对,我俩回去就着手去做。”白水看见卢鱼手里还捧着从家里拿出来的小盆子田螺和蚬子,便又对米氏说道,“米婶子,这是我俩今儿中午做的田螺和蚬子味道挺好的,你们尝尝。”   米氏起身接过卢鱼递过来的小盆子,闻着盆里面的鲜味儿,按照白水教的方法吃了一颗蚬子,便笑着说道,“以前从来不知道这土腥东西能煮的这么鲜香,只可惜你刘大伯出去了,不能尝到这美味,不然他就着这美味能喝上一晌午。”   “没事儿,你们吃好了我下次再做,与刘大伯好好喝上一杯。”说罢,白水便抱着白萝卜领着卢鱼告别了米氏。   到了下午,天气越发热起来,太阳晒得人出不去门,明晃晃的阳光晒得地面蒸发出阵阵湿气,如今这样的天气当真是阴绵了大半个夏天里的头一遭好天气。   白水也抓住时机,去地里把已经熟了的作物全部采摘回来,卢鱼则在家一边哄着白萝卜一边切菜进行晾晒,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今年收成怎么样?”卢鱼在一旁切菜叹了口气。   白水见状连忙安慰,“如果以后天气像今天这样应该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你没听米婶子说,邻村李半仙儿说今年秋天也多雨嘛。”李半仙儿这人他没见过,但经常听老一辈人说李半仙儿住在山上,一年也就下山几次,告诉村民当下适合种植的作物还有当下一年的收成。   “哎,这东西都是人嘴上说的,至于天老爷下雨谁能控制得那么精准,弄不好秋天还会响晴呢。”对于这件事白水颇不信邪,坚持自己的想法又摘了一些蔬菜递给卢鱼。   这一下午蔬菜在阳光下晒的半干,白水正打算让蔬菜再享受享受落日余晖的温暖时,天色忽然巨变,先前还清澈的天空,如今乌云密布转眼之间电闪雷鸣。   白水连忙喊着在堂屋哄孩子的卢鱼,一同收拾摆在地上进行晾晒的蔬菜,“卢鱼,变天了。”   好在两个人干活快,在天上开始掉落豆大的雨点时,原本被摆放在地的蔬菜干已经全部收拾到了厨房。   白水在厨房门口看着外面的冒烟雨,闷闷地说,“这天是漏了嘛,刚晴多久就又下雨。”   卢鱼则在厨房里开始给锅灶烧火来给未干的蔬菜进行烘干,一时间热度就上来了,对着一旁还在看雨的白水说道,“要不直接做饭吧。”   白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便开始在厨房找菜做饭,卢鱼则回堂屋接着哄白萝卜。   今天晚饭是蒸的扁豆丝猪肉包子,白水将包子放入蒸笼,就去了堂屋看卢鱼与白萝卜。   当下入目的是白萝卜躺在摇篮里,圆溜溜的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如今正坐在椅子上做木雕的卢鱼。   白水走近看卢鱼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着一个小木剑,款式与白水脖子上的那款差不多。   白水记得卢鱼说过,这桃木剑辟邪,卢鱼能送自己这个作为生日礼物,也是在变相地表示对自己的关心,如今卢鱼又是在为谁而做呢?   白水一想到这,便有些吃醋的说道,“这是给谁做的吊坠?”   卢鱼抬头对上白水的眼眸眯笑着,“当然是咱家白萝卜,我看他最近很听话便想着给他也做一个。”   “哦,我还以为是给我的。”白水回过头看了一眼白萝卜,可是这一眼看下去是如何的惊悚,他发现白萝卜居然会翻身了!便以惊讶的语气说道,“卢鱼,你看白萝卜,他居然会翻身了。”   卢鱼循声望过去,做着和白水一样的表情附和道,“这才多久他都会翻身了,是不是意味着他过年的时候就能爬了?”   事实上白萝卜并没有在过年的时候会爬,而是提前了两个月的早冬,那时荆川正爆发着几十年一遇的饥馑。 第81章   因这一年经常降雨的缘故, 造成荆川以及镇上的大片土地粮食大幅度减产,无处可流的雨水将各色农作物的根系泡得氧气不足,导致根系部呼吸困难, 从而影响作物生长, 以及作物的收成。   荆川的乡民们也因收成量不足往年的一半而开始惶惶不安,光是祠堂长老聚在一起开会就开了足足三天。   这一日荆川的乡民都被召集在村头的晒谷场, 白水和卢鱼隐在人群里,等待一个个满脸严肃的族内长老来发布这几日研究下来的结果。   白水本以为长老这次宣布的结果会是号召乡亲们一同上山围猎, 或者按照他的想法去别处收粮来缓解灾情造成的饥馑事件。   不过长老们宣布的处理结果却是出乎白水意料的, 商量了几日的结果就是聚众举行祭天仪式, 按照年纪稍大的老一辈来讲,这一次雨涝是因为上天的惩罚。   荆川本身就是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平日风调雨顺之时, 收获下来的粮食也仅是勉强生活,这样一来二往的,祭天仪式倒是几十年没做过一次,这一次饥馑爆发, 很多老人都认为是荆川乡亲们不祭天造成的。   白水这一次对祠堂的众长老和顾铁成算是失望透顶了,人群中央的祠堂长老还在扯着嗓子喊着,而白水却听不下去了, 眼看着这天色越来越暗,又因早冬的原因,天气有些冷,白水低下头眼尖地看到卢鱼那微红的鼻子尖儿, 便二话不说地拉着卢鱼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卢鱼虽然面上有些不懂,却仍旧紧跟白水的脚步,在白水身后问道,“白水你是有急事吗?”   白水没有回头,仅是自顾自说道,“在这站着多冷,还不如回家。”   “可是村长他们还没说完话呢。”卢鱼仍是不解。   快到家的时候,白水松开卢鱼的手,眼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涩,“我不是很赞同他们商量祭天仪式的事情,我觉得解决问题应该从根本做起而不是盲目地靠着一种信仰来做决定。”   卢鱼听了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复又说道,“其实这里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靠着长辈来解决能够得到好的结果,但也有些事情在老一辈的帮助下反而越弄越糟,我们还不好说什么。”   白水如今只求这什么祭天仪式能少用些时间,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切实解决具体问题上。   事实上,族内长老们举行的祭天仪式用了足足三天来完成,本是粒米金贵的荆川如今没了粮食,仅能用牲畜来进行祭天。   举行仪式期间,顾铁成及其他长老开始挨家挨户地搜集长得肥壮的牲畜,大到肥体壮身的花猪,小到正在地上啄虫子的红公鸡,纷纷无一幸免。   等众人收到白水家时,祭祀用的牲畜已经收集完毕,再看看白水家那三个被浩浩汤汤抓牲畜的阵仗吓坏的老牛白哞哞,还有专门欺负哞哞的母羊和母鸡,一个个都没敢出声,仅是浑身瑟瑟发抖地在牛圈里盯着那些早已红了眼的众人。   顾铁成率先对白水开口,“如今牲畜已经够了,就不为难你们家了,你们俩刚成家我若再傻了你们家这三个老伙计那成什么了。”   “舅舅,我觉得如今家家都揭不开锅了,还弄什么祭天仪式有些不妥。”白水听着自家门外各种牲畜撕心裂肺的叫喊,忍无可忍地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顾铁成听完皱紧眉毛,声音渐小了一点,并用手轻拍白水的肩膀说道,“咱们村里的长老们都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他们说怎样就怎样吧,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   白水如今也是无话可说,只能等到众人离开后,生气地关紧了大门。   祭天仪式举行后的几天,荆川开始下起了雨夹雪,这糟心的天气并没有因为大家的祭祀而得到缓解,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势头。   这一日,白水赶着牛车去了镇上,这一路上牛车碾压的地方都是湿漉一片,镇上的风景也如荆川一般低迷。   路上行人星星两两,纷纷行动匆匆,完全没有为任何店面停留的意思,如今镇上的店铺均是门庭冷落的样子。   白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奔一品斋,而是按照卢鱼的想法去了镇上的粮食铺子,不过牛车还未赶到粮食铺子的时候,白水便看到从粮食铺子门口排了有半条街长度的队伍。   白水对着卢鱼苦笑说道,“咱们果然还是晚了,你看这队排的,看来到咱俩进去的时候恐怕也已经卖光了。”   “那我们还是要等的,不然以后更难解决。”卢鱼比白水早一步下了牛车,疾步跑去抢先占了个位置进行排队。   白水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便将牛车赶到一边,也跟着卢鱼站在一起排队等待买粮食。   时间不等人,天气也是很会挑时间折磨人,越来越冷的天气还有时不时飘零的雪花,令白水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   白水不顾卢鱼的询问离开了排队大军,寻着人排队的方向,走到了粮食铺子门口,有些人因惧怕白水插队,从而面色不善,白水也不以为然,在门口绕来绕去。   直到见到店主的时候,白水对着那麻脸小二喊了一声,“刘老哥,是我小白啊!”   且说这刘麻子当真是一吃货,他那每月做小二的银钱几乎全部用在了吃上,而且吃的地方还就非镇上的一品斋不可,他喜欢白水做菜的味道,平时也爱对白水准备的各色菜式进行反馈,这聊着聊着便与白水做上了朋友。   刘麻子起先没见到白水的时候还是虎着脸地帮众人交易粮食,在看到白水的时候脸上登时有了笑模样,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了其他兄弟,愣是从那拥挤的门口挤了出来,把白水带到一边热络说道,“小白你咋来了,家里缺粮了?”   白水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复又难过说道,“这不是因咱们这的天气原因,我家地里的粮食减产了,我怕饿到我夫郎便想着到这来看看。”   刘麻子四下看了看,对白水小声说道,“如今店里卖的也都是陈米旧粮,新粮食还要去老远的北方去收,如今只能给你旧的,而且量还不多。”   白水如今犯了难,踌躇半天说道,“老哥可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北方收最新一批的粮食?”   “这就难说了,咱们店主家里出了急事,走之前告诉咱们卖完这批粮食便关门,去北方收粮的事情还不做打算。”   这镇上就一家粮食铺子,听刘麻子的话店里的粮食已经剩下不多而且还都不是新鲜的,白水家里还有足够短时间进行果腹的粮食,但过冬的粮食就不敢保证了。   白水站在原地考量了一会儿,想到一品斋又想到自家,晃然发觉如今只有去北方收粮才能解决这一难题。   思及此,白水便对着刘麻子小声说道,“老哥,可知道你们店里通常去哪里收粮?咱们一品斋也需要粮食,恐怕咱们店里的粮食会不够。”   刘麻子听了便又鬼鬼祟祟地拉着白水走得离排队人群更远一些,“要不是看在咱们哥俩聊得来的份上,我还真不能干这事,我们店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透露收粮地址,如今我就告诉你,你且听好了。”   白水将刘麻子说的话纷纷记在了心里,谢过刘麻子便离开了粮食铺子去了卢鱼排队的地方。   卢鱼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如今看到白水走过来连忙冲着白水打招呼,在白水走近的时候,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去抢粮食去了,正打算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白水拉着卢鱼微凉的手,轻声说,“当然有,咱们不排队了,回一品斋找萧澜商量商量。”   到了一品斋白水就看到萧澜一手拄着脸,一手摆弄文玩的苦涩模样,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白水见状走上前去用手在萧澜面前晃了晃,见萧澜回过神,适才说道,“你这是干嘛呢?”   萧澜坐直身体,死气沉沉地说道,“我在想一品斋以后该怎么办,如今很多家食肆都关门了,就剩咱们一品斋在死撑,库存的粮食已经越吃越少,去粮食铺子那问,人家也说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不如我们去收粮食?”白水眼角带着笑意继续引导萧澜。   奈何萧澜就是不上道,如今更是趴在桌上,死气沉沉地说着,“你说的倒是轻松,谁知道粮食收来的价格是多少还有地点在哪里?”   “白水知道。”卢鱼实在看不下去萧澜那幅颓废迷离的模样,便将白水路上所说的打算给萧澜重复了一遍。   本是趴在桌上毫无生气的萧澜,如今一听此等好消息瞬间来了精神,便与白水商量着去北方收粮的计划。   待到第二日收粮的时候,卢鱼也跟着白水一同出发了,家中里里外外都锁得严严实实,家里的活物白萝卜和母羊等,均被白水寄养在米氏家中。   期间,马驹听了白水的打算也是颇为赞同,并要求与白水一同去北方,帮家中储备粮食。   就这样白水赶着牛车带着卢鱼,同一起赶车的马驹不顾乡人的异样眼神出了荆川,到了镇上与萧澜等人一同北上收粮。   路上白水他们一行人的马车牛车可谓是浩浩汤汤,路人见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以及各种不解。   赶了一中午的路,众人下车聚众在一间小食肆点菜填饱肚子,虽然他们都带了干粮和肉干,但出于保险起见白水决定将干粮等易于存储的食物留到最后,能在食肆吃,就尽可能地在食肆吃。   此时,白水等人已快出了城,所在的小食肆正位于郊区,食肆的条件不是很好,但胜在店主热络。   “今年收成不好啊,这米面之类的更是少,咱们食肆也如兄弟们所见,能看得下去的也都被吃光了。”店主因突发的饥馑辞退了小二,自己充当起小二端着煮好的红薯朝白水他们走来。   白水看着盆子里的红皮红薯挑了个最大的掰成两半一半给卢鱼,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许是舟车劳顿,虽说主餐只有红薯,大家却吃的异常尽兴,店主看了更是开心,便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们是我这个小食肆最后的一批客人,你们吃好过后我便关了它。” 第82章   白水自是懂得店主话中的意思, 无非就是为了应对饥馑而屯粮不再开食肆,要知道食肆虽说有赚钱的一面,却也有耗粮的一面, 对于寻常百姓有粮食当然是抢先满足自己和家人, 有时赚的钱再多也不会在关键时刻顶饿。   只是跟他们一同来的萧澜没有悟到店主话里的意思,只见萧澜急匆匆地喝了一口大碗茶, 打了一个饱嗝儿对着店主问道,“店主这是为何?”   店主也没有显得如何不耐烦, 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家里的粮食若是都用在开店上面, 我那一家老小可如何是好?”   白水见萧澜不再多问,另外看兄弟们都已经吃好,就准备找店主结账。   算好了账, 交了银子白水正打算让萧澜他们继续启程,却听得店主在他身后慌张地喊了一声,“各位兄弟,我看你们都是好人,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白水看得出如今店主很是紧张,这种紧张还不像那种见了生人的局促,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惧怕, 白水深知这店主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便继续说道,“您说便是,咱们都听着。”   店主颤抖着手擦了擦自己额角上的汗水, 复又小心翼翼说道,“我那日听说就在咱们郊区周围的山里有一群以吃人肉为生的怪物,你们出城往北去是必须要路过那里的,你们要当心着点。”   店主一说完,在场的大汉们纷纷噤了声,不再像之前那般闲适自得,有的则因此而开始窃窃私语,在讨论这次到底该不该去。   与那群汉子不同的则是白水,他感觉店主口中那吃人的怪物,极有可能是因熬不过饥馑而堕落的人类,想到这里倒是没那么可怕。   告别了小食肆的店主,众人又开始整装待发准备启程,不过这次准备好跟白水夫夫一同启程的只有马驹和萧澜。   其他作为萧澜雇佣而来的帮工们,都有几分胆怯之态,其中帮工里的头头代替其他弟兄们说了话,“那啥,老板您也听说了,这山上有怪物,咱们还必须过那山才能到达目的地,可是咱们兄弟大多数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若真出了事。”   萧澜与白水对视一眼也没多废话,只是伸出三个手指头,对帮工头头说道,“原来的三倍价钱,如果你们还害怕的话,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那帮工头头看着萧澜那三根手指头,瞪圆了眼睛傻兮兮地笑着,“不怕了,咱们不怕了。”   安定好军心之后,白水一行人方又继续赶路,约莫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之前食肆店主说的那片森林。   因是傍晚的缘故,显得树林越发漆黑,马车牛车走在乡间小路上脚踩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这段时间众人都有些谨慎未曾做声。   白水见卢鱼一直在赶牛车,心里有些放不下,想要去夺卢鱼手里的缰绳,奈何卢鱼把那缰绳攥得死死的,便对卢鱼说道,“你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赶牛车,换我吧!你歇一歇。”   卢鱼在一旁摇摇头不假思索说道,“这天马上就黑了,我们不能在这林子里转悠,换你赶车我怕掉队。”   “……”   天色越来越晚,众人还在那片黑树林里拼命赶路,树林里时不时会有寒鸟鸣泣,也时常会有野兽独吟,人们都有些慌了,开始紧跟队伍往前赶路。   “啊,那边好像有人,老大!”帮工里有个小个子尖嗓子的男人,如今躲在帮工头头身后不敢抬头。   帮工头头虽长得壮,但是也不见得胆子有多大,他因小个子男人的话吓得差点儿没把缰绳松开,满头大汗粗喘着对萧澜说道,“老板现,现在后悔,还,还来不来得及?”   萧澜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如今你都走到这了,你们往回走就不怕吃人的跟着你们?要是害怕就给我闭上嘴巴,再喊一声我就扣你们工钱。”   这下帮工们终于安静了,白水全程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所谓的人影,在他看来这林子就是太阴森了,其余都还好。   经过众人的努力赶路,白水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山林,却没有注意到山林里一双双晶亮的眼睛。   出了林子就是一片如今已经被夜霜覆盖的农田,好在农田如今已经收割完毕,本是残留在地里的庄稼根部纷纷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仅是留下一片一片踩起来稀松作响的土地。   好在地面平敞方便了牛车赶路,白水一行人打着火把,摸黑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古庙,并且将古庙当做今晚的临时休息据点。   将古庙收拾干净,众人便开始将自己带的干粮拿了出来,一边烤火一边充饥。   卢鱼吃过饭后就有些累了,开始盯着火堆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白水在一边看了忙不迭将人拢到怀里,双腿充当枕头方便卢鱼安心睡下。   循环了几日,一个夜尽天明之时,白水一行人终于到了之前刘麻子交待自己所说的地方。   按照流程白水和萧澜与村民商议价钱,待价钱定好之后白水才带着马驹一行人开始去指定农户家收粮运粮。   卢鱼在一旁帮着白水搬粮食,时不时地还会去帮忙算一下账单,萧澜则在一旁观察粮食好坏,一行人忙得各个不得消停。   待粮食全部收好的时候,白水众人又开始往回走,不同于之前的萧瑟低迷,这一次大家满载而归,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下一品斋就不用愁了,我还担心咱们一品斋会和其他食肆一样因缺粮食而关门呢。”萧澜坐在马车上背靠着一袋袋粮食,美滋滋地吹着口哨,复又转过头笑意满满地对着白水说道,“谢谢你了兄弟,这一次若不是你和小鱼夫郎帮忙我当真还在一品斋的凳子上傻眼呢。”   白水听了忙不迭说道,“这有什么谢的,都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实际上,白水最后说的那句话在他们穿过黑森林时当真用上了。   牛车马车走了几日后,在一个清晨里,众人又开始沉默着面对眼前的黑森林,好在是大清早的,进入森林的时候倒不是那么令人惊悚。   白水早在进入森林的时候,就交代过在森林里尽量少说话多听声音,此时此刻众人都安静地驾着车拼命地赶路,尽管是在白天也没有人愿意在这黑森林多逗留一刻。   “老,老板你看那树丛里是不是死人的脑袋?”帮工头头此刻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   萧澜和白水顺着帮工头所指的地方,发现那树丛里隐隐有一个人头挂在那里,还不断滴血,这条路是他们之前走过的路,树干上都有他们之前留下的刻痕。   之前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处会有一个人脑袋,很显然这个人脑袋是在他们离开这片树林之后才出现的,同时也便证明了这黑森林里确实存在着其他人,这人也有可能是食肆店主嘴中所说的吃人怪物。   期间白水表情凝重,分析着种种事情经过考量半晌,遂即压低声音对着大家说道,“我们如今只能做到逃离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还有他们的目的为何。”   萧澜在一旁附和道,“对,也许他们想劫粮食也说不定,我们别多做耽搁了。”   商量好一切,大家都陷入慌乱的赶路中,期间并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出了这渗人的黑森林,众人也便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不巧的是,这时马驹开口说要帮工中的其中一位帮他赶车,他要回森林找一样东西,在众人询问中方得知马驹要寻的那东西是从小带到大的寒玉护身符。   马驹小时候就被算卦的批过卦,说马驹命中有劫必须有那寒玉护身符才能保住性命。   白水考虑到森林里的险境,同样有考虑到如今帮自己带孩子的米氏一家,并没有拒绝马驹的决定,但是要求一同与马驹进入森林。   期间卢鱼也要求一同加入,被白水果断拒绝,拒绝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粮食必须有人看着,全部交由帮工的来管理多有不妥。   卢鱼若是也跟着进了森林,那赶车的活儿就又要交给帮工来做,万一那个帮工贼心大发再拉着他和马驹的粮食跑了可就不好办了。   最后,白水在卢鱼不舍的眼神中,和马驹一同离开了队伍。   再次进入黑森林的时候,森林里的阴森诡谲让人不愿说话,马驹则是按照之前的路线和车轱辘印儿慌张地寻着他掉落的护身符。   就在进入森林中央的时候,马驹终于找到他最宝贵的护身符,正打算告诉白水,却看见白水身后站着一个看不清脸满头乱发的光裸男子,吓得不禁倒吸一口气,“白,白水,你身后。”   白水早就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个人,只是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出于本能握起手里的刀往自己身后刺去。   不料却被那怪物轻松躲掉,白水并没有想着与怪物缠斗,对着马驹使了个眼色,一同逃走。   白水并没有和马驹跑散,按照原来的路线一同逃窜,奈何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再者对树林的熟悉状况,几个翻身便翻到白水和马驹面前。   白水如今终于有时间正面看着那不同寻常人模样的人,那人头发乱蓬蓬甚至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样貌。   如今已经霜冻,那人却仍旧赤裸身体光着脚站在地上,眼里尽露凶光,对着白水咬牙切齿说道,“那日我娘说我们有一个人就够吃了,并没有打你们的主意,如今你们又回来了,我娘和我爹却不见踪影,是不是你们干的?他们现在在哪里?”   白水见状连忙否认,“我们不知道,跟我们没关系。”   “早先,你们这群人看不起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就躲进了林子里,你们还对我们穷追不舍,你们这群人简直该杀!”   怪物说完话就恶狠狠地朝着马驹和白水扑去,白水二人一个闪躲让怪物扑了个空,怪物更生气了,露出尖锐的指甲朝白水抓去。   白水正欲闪躲奈何脚下被地上裸露在外的树根绊住跌坐在地上,看着那怪物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心里一片凉寂,看来自己是要被抓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马驹不知在哪里找到一根木棍狠狠打在怪物身上,让怪物的利爪并没有碰到白水。   怪物一气之下翻过身来朝着马驹奔去,龇牙咧嘴地发出阵阵低吼,嘴上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让我吃他,我就先吃了你。”   马驹不停往后退,直到自己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头部撞在石头上,便没了动静。   白水见状心中警铃作响,这个时候他若是不救马驹,恐怕马驹就真的要被吃掉,他又怎能对得起米氏那一家子。   思及此,白水搬起石头,冲怪物砸去,奈何怪物异常机敏,一个利落的翻滚便躲过白水的偷袭,双目炯炯,又本着白水走去。   白水只能赌一赌了,故意挑衅地看着面前的怪物,语气轻佻笑容虽浅却让人很容易读懂这是嘲笑,“昏倒的猎物怎能比活得好?有本事追上我。”   说毕,白水就用尽吃奶的劲儿往前跑,自己身后也跟着沙沙作响,时不时还会传来怪物愤怒的吼叫,白水心中默念,他只能帮马驹到这里了。   就在自己思虑之际,白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怪物竟会使诈,从侧路包抄了自己,自己一瞬间被怪物生擒。   两个人开始撕打缠斗,白水躲避怪物利爪之余,还在用力量与怪物抗衡,许是双方打得比较投入,谁都没发现那树林边下面是个断崖。   就在白水和怪物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傻眼地掉了下去,断崖其实挺高的,摔下来肯定断胳膊断腿,但好在白水机智,拿了怪物做垫背的,自己倒没有受伤。   仔细看看自己身下奄奄一息的怪物,正打算寻找处理方法,白水却听见旁边树丛里发出一阵阵的脚步声。   卢鱼在外面等得太久,心里有些着急地对一旁的萧澜说道,“我还是去看一看,这时间过得太久了。”   萧澜并不赞同卢鱼这么做,如果这时卢鱼进去没找到白水,反把自己走丢了可如何是好,正准备反驳却发现自己面前早已没了卢鱼的影子。   卢鱼自打进了树林就寻着牛车压过的车辙印往前寻着,不一会儿便看到白水在树上刻的波浪符号,嘴角终于不再紧绷,继续屏息按照白水留下特有的符号寻找他们的踪迹。   快要走到树林中央的时候,卢鱼发现马驹正躺在地上,心底一惊快步跑去,看着马驹头上的伤,连忙喊着马驹的名字。   马驹这一面听见卢鱼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因脑后的伤而倒吸凉气,却又想到之前怪物冲自己扑过来的样子,想起了白水,嘴上不停重复着,“快,快救白水,白水被怪物看到了。”   听到这里卢鱼差点忘记如何呼吸,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拳头,所有进入森林的恐惧如今已完全被担心白水的忧虑所取代。   卢鱼在原地反应一会儿,复又下定决心一般对马驹说道,“马驹哥我把你安放在那边的树洞里,我去找白水。”   说毕,卢鱼安顿好马驹,便寻着地上的打斗痕迹往前走着,直到他看见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桃木剑吊坠,那是白水的,卢鱼快步将吊坠捡起来,往不远处的断崖走去,心脏不规则地砰砰乱跳。   最后鼓起勇气一般往断崖底下一看,那里仅留下一摊鲜红的血,在冬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卢鱼那一直故作坚持的神经在顷刻间如断了的琴弦那样绝望惶然。   卢鱼长吁一口气调整心态,并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一滩血并不能够代表什么,他的白水还是要由他去找,并且要毫发无伤地找回。   想到这卢鱼作势要跳下去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与此同时白水刚从另一面爬上来,正准备回去,就看见卢鱼在刚才的断崖处徘徊。   白水慌忙之间在卢鱼身后喊了一声,生怕卢鱼做傻事,看到卢鱼因自己的喊声而回过头满脸惊喜地模样朝自己跑来,白水适才放下心来。   “白水,你没事吧。”卢鱼将白水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方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白水看卢鱼那幅欣喜模样,面上也露出笑容,对着卢鱼摇摇头说道,“无碍,我没事。”   说罢,卢鱼就要带着白水往回走,却忘了白水身后还有一个齐鲁。   刚从断崖爬上来,就要被迫看自家外甥秀恩爱心里还真不舒服,纵使自己在一旁咳几声都没人理会自己,齐鲁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再走?”   卢鱼看到白水身后的齐鲁时,吓得一惊,慌忙问道,“舅舅怎么在这?”   “唉,还要从这说起。”   白水将自己为了救马驹,故意激怒怪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就在刚才他和怪物掉进断崖底下遇到的人便是齐鲁。   原来齐鲁这段时日消失就是为了抓这黑树林里的怪物,就在前几天齐鲁在这林子里抓到小怪物的父亲和母亲,并将那两个怪物押回了县衙。   经多人研究,这怪物就是前几年郊区消失的屠户一家,那一家人往日都很怪异不易与人交往,平日里更是喜欢肢解动物为乐,在外人面前生吃肉类,这一来二去的人看了都不敢接近,就更别提上他家买肉了。   再者因饥馑的突然发生,这一家更是张狂,开始生吃起乡民的牛羊牲畜,乡民在一日正想着聚众找官老爷反应这等事,却发现这屠户一家竟莫名消失。   这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那户人家没了他们的牲畜也就都保住了,便再也没人去理会这件事。   但任谁也没想到这户人家竟变成黑树林里的一方霸主,不仅生吃动物,如今就连人也不放过。   齐鲁这次出现则是为了寻找怪物一家里的儿子,找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目标正被白水压在了屁股底下。   待一切解释清楚过后,卢鱼便带着白水和齐鲁一同去先前的树洞寻找马驹。   众人终于再一次在黑树林外汇合,经过这几日的共患难萧澜对白水夫夫的感情更深了几分,如今看到自己的朋友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萧澜看着归队的大家感动地下了马车,一个一个地拥抱了一遍,唯独到卢鱼那里时,萧澜感受到白水那阴冷的眼刀,便讪讪收回双臂,改为拍卢鱼的肩膀,并对大家说道,“如今人员终于齐了,走我们启程!”   白水上了牛车,卢鱼则继续驾牛车与队伍一同朝家的方向赶去,期间,白水悄悄握住卢鱼的手,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卢鱼侧过头与白水相视一笑,“嗯,回家。”   此时,天降小雪,洋洋洒洒落到人的头上和身上,同样也落在白水和卢鱼彼此交握的手上,未来的路还长,他们会携手共度,不渝此生。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   白萝卜一眨眼间已经到了七岁讨狗嫌的阶段, 整天不是爬上爬下就是带着赵束家的闺女去爬树掏鸟窝,完全没有继承白水和卢鱼良好的秉性。   这一日,白水正打算上山采桑果子, 如今五月正是桑果子成熟的好季节, 白水记得自家卢鱼爱吃这些山里的野果子,时常上山帮卢鱼解馋。   不过白水院门还没踏出去, 就看见不远处两个小孩子飞跑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自家淘小子白萝卜, 另外一个则是赵束家的宝贝闺女赵丫儿。   赵丫儿看白水在门口, 迈着小短腿儿迅速地抱住了白水的大腿, 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白叔叔你家儿子又欺负我。”   白水先是略带责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萝卜,见白萝卜在一旁被自己吓蔫巴了, 便蹲下身子对哭得好不可怜的赵丫儿说道,“丫儿发生什么事了?全都告诉叔叔,叔叔准帮你收拾那混蛋萝卜。”   赵丫儿一看来了靠山就小手抹着眼泪委屈说道,“白萝卜他骗我糖果子吃, 我娘给我熬得糖果子全让他吃了,我只有过生日才能吃到。”   白水听了将赵丫儿放在地上,对着正在白水身边瑟瑟发抖的白萝卜说道, “白萝卜你是不是又犯浑了?别以为我今天收拾不了你,你鱼爹爹可去了镇上,今天就咱爷仨你说这事情怎么解决?”   白萝卜从小就惧怕白水,他总隐隐觉得只要自己一靠近他的鱼爹爹, 他的父亲白水就会更加不留情地收拾自己。   索性白萝卜学聪明了,除了像如今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从不找爹爹。   当下自己的救命靠山不在家,白萝卜着实被白水那张严肃的脸吓的快要哭了,挥舞着双手不断解释着,“父亲我不是故意的,谁让那赵丫儿总显摆她娘做东西好吃,我就不服哇,吃了还觉得不错就……”   “所以你就全吃了?”白水看着白萝卜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平稳好气息复又说道,“平时家里哪里缺过你吃,你怎么还在这吃上欺负丫儿?”   白水见白萝卜不说话了,便转过头对已经不哭闹的赵丫儿柔声说道,“今天既然是丫儿的生日,叔叔这就上山给你弄些好吃的。”   赵丫儿一听立马不哭了,破涕而笑说道,“那就好,我可知道白叔叔比我娘会做菜,我也不惦记糖果子啦。”   白萝卜在一旁颇不服气地说道,“你就是故意的,想来是要在我家吃白饭。”   白水听白萝卜这样说话很是生气,忙不迭正欲厉声训斥白萝卜要好好说话,远处卢鱼却赶着牛车进了院子。   卢鱼在没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白萝卜说着那不礼貌的话,乃至进了院子脸色也不好,“萝卜你咋能那么和你丫儿妹妹说话呢?”   白水一见卢鱼回来了,忙不迭走上前帮卢鱼将牛赶进牛圈,期间还不忘附和道,“就是的,就算丫儿吃白食我们也养得起,丫儿以后可是你的媳妇儿,哪有对媳妇儿这样的。”   可谁又知道白水这句话刺激到白萝卜那敏感的神经,只听白萝卜不服气地喊了出来,“我不,我以后要找像爹爹那样善良的男孩砸,才不是赵丫儿那样只知道在大人面前装哭的女孩砸!”   白萝卜这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赵丫儿觉得自己在大人面前丢脸了,撒脚扬声追着白萝卜跑了出去。   本是喧闹的院落,一瞬间回归寂静,白水看到卢鱼那张汗湿的脸,忙不迭地将怀里的帕子递给卢鱼,“这时候赶车累吧,我说我跟你去你还不让。”   许是天气有些热,卢鱼寻着自家大桃树下的石头凳子就坐了下去,自顾自说道,“你也看到了咱家萝卜那皮样,你不在家管着还不把咱家给扒了,咱家他就怕你。”   “哎,过几日就把他送去村头的私塾算了。”白水见日头晒得慌,便坐在卢鱼的身旁,继续问道,“这次去镇上文月如何?”   卢鱼听了之后脸上泛起笑容,侧过头对白水说,“文月有喜了,这次呕吐到昏倒就是这个原因。”   “那可挺好,萧澜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吧?”白水在一旁笑出声,看看蓝天上飘浮的白云心情舒畅。   “那是,娘亲还私下跟我说萧澜太不淡定,没有你有稳劲儿。”卢鱼说罢便悄悄握住白水的手,在一旁把玩着。   “不是这么衡量的,个人有个人的好,我就挺喜欢萧澜那活泼聪颖的劲儿,要不是上次饥馑一事他抓住了时机,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抱走咱们文月。”   萧澜在饥馑爆发那年,拿出粮食帮文月家度过了挨饿的难关,也正因如此,萧澜从此成了顾氏眼中的好儿婿。   这顾氏同意了,萧澜和文月的亲事还会远吗?就在饥馑爆发过后的第二年,萧澜和文月在镇上成了婚,与白家夫夫共同经营一品斋,日子安喜祥乐。   而这次卢鱼去镇上则是因为前几天文月忽然病倒,顾氏颇为担心,卢鱼便想着带着顾氏去镇上看看文月。   又哪知道这一次去镇上卢鱼便带回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对于白水而言文月就等于他的亲妹妹,亲妹妹有了身孕他自是喜不自胜。   卢鱼看白水脸上笑意正浓,心中泛甜又将自己的秘密说给了白水,“其实这一次不只是文月有了身孕。”   “嗯?还有谁?”白水本能地回头,在他看到卢鱼那脸上的酒窝便后知后觉惊喜说道,“舅舅的药管用了?”   “嗯。”   卢鱼这次能够有身孕,那要多亏了半年前齐鲁从异国归来,带来了育子神药,这育子神药由夫夫双方吃下,且不会改变双方的身体结构,唯一的缺点就是夫夫双方一生只能吃一次,至于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造化的。   这育子神药颇受夫夫伴侣的追捧,白水对孩子倒是没有那么太大的热情,同样也心疼卢鱼,担心卢鱼以后生子的时候会难受,起初他是拒绝的。   但无可奈何的是卢鱼倔脾气一上来就算白水也招架不住,白水无奈只能妥协。   起先,按照其他有经验的朋友说起过,夫夫双方服药过后缠绵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孕育子嗣,但如果那天没有出现孕吐反应那就是失败。   就在昨天白水本以为他们失败了,安慰卢鱼用了好长时间,却不料今天卢鱼就有了反应。   白水看着卢鱼那张满足的笑脸,正想着和卢鱼在树下亲昵一番,就看见赵丫儿在门口偷偷往里看,白水适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赵丫儿的话,叹口气从树下站了起来。   卢鱼见状逆着阳光看向白水那越发俊美的脸,带着几分迷醉与不解,“你干什么去?”   “我上山给你摘点野果子尝尝鲜,顺便给丫儿打点野食当作赔礼。”说完,白水便拿起地上的箩筐和镰刀整装待发。   “那我跟你去,咱俩好久没一起上山了。”自从有了白萝卜,卢鱼和白水总是换着班的看管那不成性的白萝卜,很少能一起上山溜达或是安然独处,这一次见白萝卜在外玩得欢快,卢鱼便抓住时机,小尾巴一样地跟在白水身后。   山上边缘生长着很多自由散漫的杂树,野桑树占了一半的比例,五月芳香季,更是野桑树肆虐征服人们味蕾的时段。   白水他们刚上了半山腰,就在一处杂树丛中发现了野桑树的踪影,从树下抬头望去,刚刚成熟的野桑果子,红中带紫,氤氲着野桑的清香和果子的甜蜜滋味。   “白水,今年不仅庄稼长的好,就连这山上的野果子也这么喜人。”卢鱼随手摘了一颗桑果子放进嘴里,酸甜之感顿时席卷口腔。   “嗯,你帮我拿着镰刀,我爬上去多摘些。”白水将镰刀递给卢鱼,便利落地爬上了野桑树。   “小心点。”   “哎!放心吧!”   野桑果子不能用木棍往下打,因为刚打下来的桑果子掉到地上就会碎掉,所以只能借助攀爬树干来摘果子。   期间,白家夫夫不仅摘了桑果子,还摘了一些丫儿喜欢吃的青梅,青梅用糖腌上晾干便是荆川孩童最追捧的美食。   自从白萝卜牙龈肿过一次之后,白水便鲜少再做这一味食物,生怕因为自己没正事把白萝卜那一口小白牙祸害了,但如今考虑到卢鱼正是馋嘴时期,白水唯能破例一次。   在路过小溪的时候,白水顺便捉了几条鱼,打算中午给卢鱼做一桌红烩杂鱼。   就当白水他们二人要下山的时候,就听见齐鲁在后面追着他们喊,“乖外甥,舅舅我可想死你们啦!”   白水和卢鱼互相看了看便回头,果不其然就瞧见齐鲁扛着大包小包地朝着他们跑来。   不过这次不仅是齐鲁的忽然出现惊到了他们,最为令人吃惊的则是齐鲁如今竟不再是往日那一身乞丐装扮。   白水看着如今立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虽说已上了年纪,却依旧带着侠客特有的风姿,往日蓬乱的头发如今高高竖起,胡子拉碴的下巴也已经被挂得光洁彻底,双目炯炯有神,颇带着一种侠客的高洁与不羁。   白水围着齐鲁看了又看,不禁说道,“舅舅,这段时间你是去哪了?还有如今要不是你的说话声音,我当真以为你是冒牌货。”   卢鱼也在一旁附和,“舅舅这个样子,就应了白水你昨天教我的词,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呔!你们这两个破孩子又乱说话,我还是我,只不过是在这段时间遇到师弟,看见师弟仍旧风华绝代,老头我就感触了一把,想着换个活法。”   说毕,齐鲁便与白家夫夫一同下了山,期间还不忘与他们讲他这些日子以来见过的奇闻逸事。   到了家白水就让白萝卜去把赵束一家全都邀到了家里,并做了一桌子好菜,对赵束一家说全当是给丫儿庆贺生日,赵束一家自然吃得畅快。   吃过饭白水就将卢鱼怀上的事情告诉了齐鲁。   齐鲁这一听笑得畅快,嘴上说话更是欢快,“这就是好的,有很多人家吃了也没怀上,也便失望了,还好你俩有了,我也算是干了件正事儿,对了啥时候生?我也好准备准备。”   白水算了算,便说道“来年开春。”   事实上,卢鱼怀的孩子并没有按照白水预想的时间到达,而是提早在隆冬时节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一日刚过完除夕正值大年初一,卢鱼本想着多吃些东西,肚子却疼了起来,白水见状连忙请了产婆过来。   本来就很热闹的新年更加热闹了,顾氏带着大着肚子的文月在外面盼着,而白水则在门外可怜巴巴地看着产婆走进走出。   卢鱼生性就闷,有多疼都不会发出声音,白水在门外听不到声音更是着急了,他完全不知道卢鱼现在的状态,要不是顾氏在一旁拦着他早就钻进去了。   这时产婆子端了一盆血水出来,递给一旁的顾氏,白水看那盆殷殷的血水,更是害怕着问道,“大婶儿,我夫郎怎么样啊?”   只见产婆子笑了笑,“都说你是荆川最疼夫郎的,当真没看错,你夫郎好的很,如今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   白水二话没说冲进了屋里,看着卢鱼如今惨兮兮地躺在火炕上,白水鼻子一酸,没了当初往屋子里跑的冲劲儿,而是缓缓走到卢鱼身边,生怕吵到如今正浅眠的卢鱼。   卢鱼手上全是斑驳的咬痕,一定是刚才忍耐疼痛时自己咬下去的,白水将卢鱼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着卢鱼手上的咬痕。   似乎感受到白水的动作,卢鱼醒了过来,看着白水咧着嘴唇笑了,惨白的脸因卢鱼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惹人心疼。   卢鱼滚动着喉结发出沙哑的嗓音,“你看孩子了吗?”   白水摇摇头,声音哽咽,“我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事了,我受不了。”   卢鱼笑着点点头,反手摸住了白水冰冷的脸颊,断断续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个礼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给了我那么多我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幸福,如今也该到我为你做些事情了。”   白水抓着卢鱼的手久久未曾松开。   卢鱼休养了一个月,如今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孩子如今也已经满月了,长相更是吸收了白水和卢鱼的有点,奶白色的皮肤,精明有神的双眼看起来灵秀非凡,圆润粉嫩的小脸笑起来更是带着一对酒窝,异常讨喜。   孩子的名字仍是由白水取得,叫做谨诚,卢鱼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每天都会叫上七八遍。   这一日,白萝卜进了屋,拿着风车来逗小谨诚开心,而卢鱼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孩子,嘴角泛起笑容。   白水看着眼前温情的氛围走上前,半拥住卢鱼,在卢鱼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卢鱼安然一笑回抱住白水的腰,双手不再松开。 本书由 lisisi52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