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吴魅人i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家小猫咪超凶![穿书] 作者:秋十杀   文案:   苏白晓是只小猫咪,一不小心,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小公主。   他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最终男主黑化,把他虐成渣渣。   苏白晓好怕,想跑,被男主拽住了尾巴。   他瑟瑟发抖,决定使出必杀技:拿小拳拳锤你胸口……   超凶的说!   男主:对不起,我硬了。   CP:黑化深情攻×软哒哒的猫咪受   日常惯例:   攻宠受,宠上天,1v1傻白甜无虐,苏苏苏爽爽爽~   拒绝扒榜,拒绝人身攻击,设定都是蠢作者瞎掰的,千万不要较真QAQ~   内容标签:重生 系统 甜文 穿书   主角:苏白晓,阎修 ┃ 配角: ┃ 其它:傻白甜 1V1 he ======================== 第1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两个小时之前,百无聊赖中,苏白晓无意看到了一本起点文,名字叫《暗夜》,此文封面普通,文名普通,数据普通,文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他的配角栏。   【配角:苏白晓】   苏白晓:喵喵喵?   三个大字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让苏白晓不禁侧目,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小说中,而且还是配角,仅次于男主地位的配角,这这这这……   他要看!   怀揣着激动与喜悦的心情,苏白晓打开了目录,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本书还是有点看头的。   首先,这是本魔幻小说,故事发生在未来,是典型的热血起点文。   在序章部分,作者讲述了一个几千年的故事,传说在诸神黄昏之后,代表善的诸神与代表恶的巨人同归于尽,世界产生了真主和所谓的天使与恶魔,与之一起存在于世上的还有人类。起初他们三族互不干涉,天使守护天界,人类守护着大地与川流,而恶魔则守护着冥界。   只是人类崇尚光明,信仰真主,同时也敬重守护着真主的天使,直到有一天,一位恶魔偷走了天使神殿中的神圣号角,并将其损坏,挑衅天使,因为硝烟四起,战火弥漫。   人类是智慧的象征,他们加入了天使的阵营,助对方一臂之力,与之神灵也为其祈福,最终恶魔战败,心有不甘,在世间留下诅咒,当下一次战争升起时,人类的皇室会诞下一位不祥之子,霍乱人类与恶魔为伍。   时间跳转到几千年之后。   此时的世界十分太平,并没有经历过过多的动荡与战争,国家昌盛,经济繁荣,科技文化高速发展,几乎达到了一个顶峰。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一切的发展皆有定数,随着不祥之子的诞生,沉睡的恶魔也渐渐苏醒,世界正朝着另一个方向驶进。   按照现在网文的套路来说,男主应该是那个不祥之子,然而《暗夜》偏偏不按套路来,他把男主设定成当年被侥幸活下来的恶魔的后代,名字叫阎修。   虽然不是身份最特殊的,但作者总有办法把男主历练成做特殊的。   而历练男主的,就是全书最坏最变态的反派,诅咒中的不祥之子:苏白晓。   苏白晓:……   因为不祥之子只可能为男孩,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所以不得不将他扮成了女生,并从此开始穿女装。   苏白晓:……   又因为孕育不祥之子会损伤身体,其母不可能再孕育第二胎,所以苏白晓的母亲又秘密培养了一个男孩,对外宣称为他的孪生哥哥,名字叫阎修。   因为阎修继承了本该属于苏白晓的一切,使得苏白晓心生嫉妒,从此开始虐待对方。   苏白晓:……   我屮艸芔茻!苏白晓看到这里,心情根本比日了狗狗还糟糕,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脑子一抽,把这本书继续看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壮士。   两个小时之后,苏白晓终于把手机放下。   然后哀嚎:烂书!   颇有要杀人的气势。   因为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不仅是个恶毒的反派,还是个心理变态的抖S反派,虐男主时的画面简直丧心病狂,打的骂的扎的抽的都有,虽然最后被男主虐死了吧但一想到对方顶着自己的名字,就觉得很别扭了。   啊啊啊啊好气!   苏白晓他觉得自己不仅人格受到了侮辱,思想也受到了强X,虽然他是个很有素质的人,不会随意给作者打负分写差评,但还是好气啊,气的肚子都饿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饿让苏白晓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奈何他实在是懒,不愿意动弹,与饥饿抗争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下了床,穿上衣服准备出去觅食。   现在是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外面大雪纷飞,路面滑的像冰道,要不是家里没有余粮了,苏白晓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出去采购。   在对面超市买完食物,在门口踌躇好久,才终于推开门冲进风雪之中,风吹他的迈不动腿,只能慢吞吞的沿着路边走。   “滴滴滴——”   什么声音被风声覆盖,苏白晓期初并没有听见,等后来他终回过头时,才看见一辆飞驰的货车向自己驶来。   毫无预兆,也来不及躲闪,坚硬的车体撞击身体,塑料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耳边嗡鸣声不断,肋骨折断,内脏破裂,他跌倒,伴随而来的只有钻心的痛。   在意识昏迷的前一秒,一股强烈的白光在他眼前闪过,似乎还有什么声音响起,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   饿,好饿。   苏白晓被这种无法忍受的饥饿感唤醒,却没有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头很晕,又饿的全身无力,只想再躺一会,等人来了喂他点吃的。   不过这想想也不可能,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家人。苏白晓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虽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眼。   周围安静,光线昏暗,房间温暖,身下的床也很柔软。   这里不是自己家,那应该就是医院。   只是身体不疼,就是觉得很饿。   苏白晓没有什么常识,只猜想自己可能是是刚经历了几天的抢救,又做了一场手术,麻醉的效果还没有退散,所以才没有感觉到痛,他是这样想的,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可以动,全身都可以动,动了也不会痛,等他从床上坐起来时,他才觉得不对劲。   房间是没有光的,但他却能看清楚个大概,比如说房间很大,大的不像病房,倒像是会议室,而且布置也很奇怪……   他正想着,就发现房间的灯缓缓亮了起来。   可是房间里没有别人。   感应?声控?医院还有这样好的条件?他该不会住的是VIP病房吧?苏白晓困惑不已,等再抬头看这房间的全貌时,更是惊的合不上嘴巴。   这应该是一间卧室,但绝对不是病房,因为整个房间的主色调是粉!色!的!   是的,就是那种少女心满满的粉色,墙壁是粉色的,玩具是粉色的,就连点缀的蝴蝶结装饰都是粉色的,唯一有差别别的就是壁顶上亮闪闪的水晶吊灯,还差点就闪瞎苏白晓的狗眼。   苏白晓头上冒出无数个感叹号,然后纷纷砸落回去,砸的他头晕眼花,且不说别的,就这装修这布置,苏白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小心闯进了哪个小公主的闺房了。   可是不对啊,明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要不就是躺尸街道,要不就是被送进医院,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情况啊。   难道是……穿越了?   不会吧。苏白晓觉得自己真是被车撞了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可等他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穿越了最能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或许这只不过他记错了而已,苏白晓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是一点都不信,因为他只要稍微一回想,就能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而被车撞击的痛楚也真实的可怕,他相信自己不会记错。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白晓烦躁的抓了抓头,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异常的长。   他心中一惊,连忙用手去摸,却怎么也摸不到头,这让苏白晓有些急了,便干脆将头发从背后抓过来然后,他看见了一头浅淡的铂金色长发。   !!!   苏白晓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等他跳下床走到镜子前,他便有些神情恍惚了。   因为镜子中,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己一模一样,但是打扮的却像个小公主一样的蓝孩子。   苏白晓嘴角抽搐,镜子中的蓝孩子也嘴角抽搐。   苏白晓抓了抓头发,镜子中的蓝孩子也抓了抓头发。   苏白晓:……   这特么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女装大佬肿么破!   这本依旧是小甜饼,无虐1V1,不甜不要钱~ 第2章 蓝孩子的裙子底下藏着什么东西呢?   此刻,苏白晓正面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可爱蓝孩子,感觉自己有些崩溃,可是他不能崩溃,他得先冷静下来,对,冷静!   来,深呼吸——   一股香甜的蔷薇花香沁入心脾,呛得他又是一阵狂咳。   这都什么鬼?苏白晓真的是要疯了,他站起身,循着花香往前走,走到了窗前,窗被窗帘挡着,苏白晓也没心思去看,眼不见心不烦,主要是他怕自己看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东西,会忍不住去跳窗。   所以他把窗帘拉上,再一次走到了刚刚的镜子前,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定是因为车祸使得大脑受到损伤,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幻,等他再一次睁眼之后,这些幻觉一定会消失的!   苏白晓这样想着,便鼓起勇气,不信邪的再一次抬头……   看,可爱的蓝孩子!   看,粉嫩的蓝孩子!   看,穿着小裙叽的蓝孩子!   不!!!   苏白晓看久了,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蓝孩子。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掖起了裙角,东西一样没少,反而多了……   并没有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是多了一条尾巴和一双耳朵而已。   不过这也很奇怪了好吗?!   谁会平白无故长出一条尾巴和一双耳朵出来?变异人吗?   真是够了。苏白晓心累至极,但还故作坚强,他一手搂住裙子,一手去拽自己多出来的这条尾巴,浅金色的,毛茸茸的,像猫尾巴。   再看看自己那一头金毛,果然是顺色吗?苏白晓苦中作乐的想,想完之后立刻瘫在了梳妆镜前的桌子上,像个即将被拖去洗澡的喵,生无可恋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鼓鼓脸,镜子中那个粉嘟嘟的小孩子也鼓了鼓脸,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仅头发长了,年龄也变小了。   等等!   苏白晓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来去看镜子,一个十四五岁的蓝孩子,大眼睛,包子脸,金长发,自然卷,琥珀色的瞳仁和猫耳猫尾……   这,这特么不是他刚刚看的那本书里女装大佬的标配吗?   苏白晓想哀嚎,但是心情太过悲伤,肚子又太过饥饿,使得他半点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他只能弱弱的瘫倒在凳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然后他彻底绝望。   因为纵使他有千万分不情愿,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装束的容貌,确实和书中的那个反派很像。   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他记得原书中曾说过,自己是不祥之子,所以样貌也与其他人不同,长着猫耳猫尾,是因为神话中将猫视为不祥,同时他也拥有着猫一般的习性,夜视力极好,昼夜颠倒等等。   再也看看现在的自己,好像和这些点都对上了。   要命了。苏白晓觉得自己的人生可真特么精彩,先是莫名被车撞,再是莫名穿越,最后还莫名穿成了个女装大佬,如果要是叫别人听见了,准说他是神经病。   可事实上,苏白晓宁愿自己是个神经病,也不想穿成这个女装大佬。   因为这个反派实在是太惨了啊!   苏白晓一想到这,觉得全身都疼,尤其是屁股那里,麻酥酥的,像针扎了似的,他伸手一摸,才想起自己刚刚没注意,把尾巴坐屁股底下去了。   尾巴对于猫来说,是个很脆弱的部位,被这么压着肯定不好受,苏白晓也一样,所以他一把将尾巴拽出来,刚想叹口气感慨一下自己现在的遭遇,就发觉自己现在这样有点奇怪。   因为他穿着裙子。嗯。   作为一个没有特殊嗜好的正常男生,苏白晓在活过的二十多年里,一直没有机会穿过裙子,虽然他也并不想穿,但今天,他还是体会到了。   很糟糕,非常糟糕,不仅感觉下面漏风,还感觉自己即将走光,尤其是当他长了一条尾巴之后,这种忧虑变为了现实。   没错,他走了光。   因为尾巴坐在屁股底下感觉很硌,所以只好拿了上来,可拿上来之后堆在身后触感很诡异,于是他拽了上来,再然后,尾巴将裙摆掀开,露出了胖次。   试想一下,一个打扮的很像女孩子的男孩子,露出了胖次,是不是很丧心病狂?   答案是很肯定的,就连苏白晓都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变态,但他懒啊,反正屋里也没人,露出来就露出来吧,他自己不看就成。   苏白晓刚这样想,就听见耳边“滴”的一声,响起了一个电子音:“此番行为有损人物形象,请宿主在进入剧情任务时务必改掉。”   “什么什么?”苏白晓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   “此番行为有损人物形象,请宿主在进入剧情任务时务必改掉。”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边。   这次苏白晓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起身向四周望了望,确实没人,才试探着问道:“你是……”   “亲爱的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欢迎来到《暗夜》原著世界,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苏白晓听完,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真没猜错,他还真是穿进了自己上午看的那本书里面了。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猜测了,可实际被系统确认的时候苏白晓还是觉得心情微妙,大概穿越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不科学了吧。   不过穿都穿了,苏白晓想什么都没用,只好调整情绪,让自己振作起来,把目前的情况分析了一遍,才问:“为什么我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   “因为您的条件与书中的角色很像,又加上您之前出了车祸,身体死亡……”   “什么!”苏白晓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   “非常抱歉,您的身体确实已经死亡了。”系统说完,才将一段画面传入苏白晓的脑海中,他看见自己全身是血,躺在雪地上,肇事的车辆早已不见了踪迹,过了好一会才看到救护车赶来,几个医护人员将他身上的击落的雪拂开,经过简单的抢救,终于遗憾的摇摇头,宣布死亡……   苏白晓呼吸一窒,眼眶都有些湿润,即使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结果,但看到这些画面,还是会觉得胸口闷痛。在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对那个世界早已不抱有留恋,毕竟家人都已经离异,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舍不得那里。   系统见他难过,便将画面切掉,又安慰他说:“请您不要难过,虽然你的肉体已经死亡,但是您的灵魂却被我们回收了过来,只要您能完成交代给您的任务,我们就会为您修改以前世界的数据,让您合情合理的复活过来。甚至可以让时间倒流,使您免除皮肉之苦。”   苏白晓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他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没办法思考,也不能将目前的情况分析透彻,他只知道自己死了,但是有救,方法就是完成任务。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求生欲,苏白晓也一样,就算是他穿到了这里,变成了女装大佬,需要完成某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任务,他也愿意试一试。   毕竟他也只有这一个选项,要么死要么做任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才不愿意呢。   一想到这里,苏白晓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只是他还有很多没弄明白的事情,比如说:任务是什么?   “您的任务是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将剧情完完整整的进行一遍,期间会有主线任务与隐藏任务,都会以语音和弹框的形式发送到您面前。”   系统就像是听到了苏白晓的心声一样,直接将他所有的疑惑都解答出来:“本次穿越实行积分制度,目标分数为一百分,达成之后即可进行下一剧情,其中主线任务必须完成,完成后或得积分三十到六十不等,当然,如果您任务失败,则也会扣除相应分数,同时你要注意保持人设,因为崩人设也会扣除一定分数。”   苏白晓一听,头都大了,这说了半天全都是扣分扣分,他就算完成任务了也达不到一百分啊。   然而系统早有准备。   他道:“你可以通过做隐藏任务来赚取分数,隐藏任务种类繁多,并具有随机性,虽可选择,但一旦触发,则必须完成。”   “什么什么,隐藏任务的那个能不能举个例子?”苏白晓听得头都晕了,便让系统给他解释一下。   “假如您下楼会碰到男主触发隐藏任务,那么您就可以选择不下楼,这样您就可以不触发这个任务了。”系统很有耐心的解释完,才说:“不过我建议宿主最好能全部完成,多积累分数,以保证你我任务愉快。因为当您的主线任务失败会存档重来,但累计三次失败之后就会清档重来,也就是说,您得从穿越最初的任务开始重新做起。”   电子声结束。   ………   过了好一会,苏白晓才反应过来:“没了?”   “是的。”系统应道。   苏白晓傻眼了:“不是,剧情呢?前情提要呢?你都不给我仔细讲讲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做任务啊?”   “根据资料显示,您已经看完全文,并且距离现在不过三个小时,这……您记性很不好?”系统也没想到苏白晓会这样,显然十分吃惊。   “我……”苏白晓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事实上他之前看的飞快,很多细节都没有太注意,现在系统让他做任务,他怎么做?马马虎虎做?那肯定不行啊。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他真得说自己记性不好和老年人一样?   他不要面子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谁要你面子啊? 第3章 初见   面子?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苏白晓表示只要能保住小命,管他面子不面子,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希望系统能给个提示。   “目前剧情参照文章初始:由于您最近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您的母后余亦珊便想将男主阎修调到你身边,但您十分厌恶对方,因此和余亦珊置气,已经绝食四天了,如今……”   系统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原来是门外脚步声传来,剧情已经开始。   苏白晓一惊,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他也顾不上再问系统了,只飞快滚回到自己原来的床上,把被子一包,头一蒙,裹得和粽子似的,闭上眼睛装作在睡觉。   也不是他怂,而是他实在是没准备好,不管待会进来的人是谁,他都没把握保证自己不崩人设,毕竟他对剧情稀里糊涂,人物角色也全靠蒙,万一叫错了称呼,把阿姨当成妈,那岂不是得尴尬死?   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幸好自己长了对猫耳朵,听觉灵敏的很,不然可就要和进来的人大眼对小眼了。   苏白晓刚庆幸着,却忽然感觉自己某处有点不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好像是屁股?   不不不,是屁股往上一点的地方,那是哪啊?为什么感觉凉飕飕的?   苏白晓神经大条,想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尾巴落在外面了?   不会吧。苏白晓虽不想承认,但那凉飕飕的感觉确实没错,想他活了二十多年,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事还真没……没少做,而且哪一次他都没糊弄过去,就比如说现在吧,他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门就已经开了。   门开了,也就意味着会有凉凉的风吹进来,接着这阵风会吹起他尾巴上的绒毛毛,将凉意直接送到皮肤上。   于是苏白晓尾巴拔凉,心也拔凉。   也就是他心凉的同时,他还听到了那阵轻缓的脚步声,没有了门的阻隔使得这声音更加清晰,每响一下,苏白晓都觉得心脏要从胸口中跳出来。   可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接收到系统口中的崩人设提醒。   而苏白晓这样做确实崩了人设。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反派是个谨慎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呢?   好吧,苏白晓也知道自己很丢人,但只要没人看见,那他就会把一切当做不存在。   所以回归问题本身,为什么在系统正常的情况下自己崩了人设却没有收到扣分提醒?那当然是因为没人看见了啊。   是的,苏白晓猜测进来的这个人可能是因为眼神不好或者神经大条没注意到这些,所以他现在才能完好无损的躺在这张床上,真是万幸啊万幸。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乱动,只等着进来的人不注意,再悄悄把尾巴收回来把尾巴收回来。   嗯,就是这样。苏白晓一边祈祷一边等,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再感觉对方停在了他身边,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唉。”对方轻轻的叹了一声,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苏白晓立刻猜到这就是他的母后余亦珊。   他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是准的,毕竟书中的余亦珊就总爱叹气,而且精神也不太好,特别容易走神,这现在她坐在自己床边上,替自己掖了掖被角,就低头静静看着自己。   苏白晓被她看的紧张不已,闭着眼睛比睁着眼睛都难受,然而这却是个收尾巴的好时机,一想到这,苏白晓便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然后调动全身力气,悄悄的将尾巴缩了缩。   缩进去了一点!   非常棒!苏白晓开始充满信心,并感慨自己身体的协调能力真是不错,因此他决定第二次发力时可以幅度大一点,最好能一下将尾巴全部收回去,那样的话就解决了一桩大事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是实践之中难免出现意外,就在他刚抬起尾巴想一气呵成时,他听到有人敲了一下。   苏白晓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自己该做点啥,幸好他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立刻把尾巴缩了回去。   虽然还剩下一小节,但是没关系,他马上就可以收回去。   可他刚想收,就感觉一道强烈的的视线盯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随后是莫名的心慌,他感觉那视线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阴惨惨的禁锢在自己身上,就像……就像被恶鬼盯上了一样。   而且那视线还在移动,好像恶鬼伸着长舌缓慢的蠕动,随着时间的拉长,不安也越发强烈,苏白晓忍住没有回头,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生怕恶鬼的长舌将他的心脏卷走。   可就在他觉得自己被恶鬼吞入口腹时,那视线却忽然停了。   是停了,不是消失了,动态的恐惧转化为静态的恐惧,却让苏白晓觉得更加糟糕。   因为那视线,停在自己露在外面的尾巴上。   ……   心脏有几秒的停歇,接着是呼吸的凝窒,大概是出于本能,他没出息的炸了毛。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气音,似乎是某个人的轻笑。   再然后,那视线似乎减弱了不少,却依旧在他身上打量。   漫不经心,似有似无,却让苏白晓觉得那是一缕坚韧的丝,笼住他不放。   那是什么?苏白晓不受控制的想,却不敢回头,只能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余亦珊看到他这样,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问道:“醒了?”   苏白晓还没从刚刚的诡异经历中缓过来。   “醒了就不要赖床了。”余亦珊轻轻将他头上的被子揭开,又理了理他额上的碎发,瞧见他炸毛了的耳朵,有点好笑,便说:“再不起可要吹你耳朵了?”   苏白晓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再装睡了,但他现在正和余亦珊闹别扭,只好装作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再将被子转过在,裹好了,想着转过身不去看她。   可苏白晓没想到,自己刚一回头,就看见门外还站着个阴沉少年,对方抬眸看向自己,眼神幽深的像墨潭。   苏白晓愣在那里,只一瞬间便觉得全身冰冷,余亦珊像是没注意到这点似的,只是朝着那少年说:“阎修,上这边来。”   “是。”少年声音喑哑又冷冽,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轻浅的气音,像初雪落在枯叶时的微颤,更像是捕捉到猎物时的兴奋与狂热。   他向这边走来,那股强烈到让苏白晓难以忘怀的视线也随之移转而来。 第4章 誓言   哒,哒,哒,哒……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用了几十年的老钟表,虽每一步都不差分毫,但又透出一股苍凉的味道。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一样。   冷漠,寡淡,阴郁,一切能用来形容他的词语,都带着阴冷的潮气。   苏白晓看着他,就觉得全身都冷的发抖,好像对方脚下踩的不是地板,而是冰封的湖面,每一步都透出凉气,丝丝缕缕,萦绕在他心上。   可他的气质是冷的,目光却是热的,炽热,灼热,像能吞噬一切的火焰,然而他只盯着苏白晓一人,又聪明的将双眼隐藏在黑发之下,余亦珊发现不了,可苏白晓却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   他试图移开眼,却感觉那目光更强烈,就像把刀子一样,想戳穿自己的心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白晓记得原书中对阎修的描写也不少,虽也写过他气质阴沉寡言少语,可面对自己的折辱时,总是一脸隐忍,哪像现在这样,分分钟露出要杀人的目光。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折辱他,只是第一次见面,连话都还没有说上。   苏白晓想不通,也来不及想,因为他看见对方已经向他渐渐逼近,他感觉呼吸困难,手脚发麻,甚至身体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可鬼使神差的,他抬起了头,去迎上阎修的视线。   然后他看见对方笑了。   只是轻微的勾起唇角,再飞快的恢复到之前的冷漠,这转瞬之间的笑容有太多太多的含义,可苏白晓不能全部看透。   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看见过这样的笑容,好像是在某个纪录片中,草原上优秀的猎手瞄准了猎物,并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而那猎物早已发现,却又无路可退时,猎手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大概是势在必得,还是不屑一顾,或者两者都有,又或者还包含着很多苏白晓所推测不到的情绪,可无论如何,这笑容都不含有任何善意。   可是为什么?苏白晓实在是搞不清楚,因为他明确的记得这是书中所描写的第一次见面,也记得男主在这之前的几年一直接受秘密训练,即使满身杀气,也不该只对自己一个人产生杀气,当初把他收养又进行培训的余亦珊,他不该更恨才是?   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穿越的?   那也不对啊,他这样做岂不是崩人设了?而且一个穿越的,眼神哪能这么可怕,这人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经过一番推理,苏白晓还是觉得男主是个神经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虽然这猜测没有半点依据,还十分不靠谱,但最起码能排除几个可能性,至于其他可能性,苏白晓暂时还没想出来。   唉。苏白晓心里觉得遗憾,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脑子却是不行,要是像其他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有个聪明绝顶的脑子就好了,或者来个金手指?算了算了,这种美梦想一想就行了,越期待越得不到才最让人痛苦呢。   苏白晓放弃了思考,却发现就自己发呆的那段时间,阎修已经来到他身边了。   出于意料的,对方这次并没有再盯着自己,而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余亦珊面前。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更寡淡,更沉默,但也更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了,只是此刻的他只是像个卑微的仆从,眉眼被黑发遮住,将之前那种吓死人的眼神完全隐藏起来,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角。   可苏白晓却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只是故意将温顺的面具带上,逢场作戏。   苏白晓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在自己面前毫无隐藏,在余亦珊面前带上假面,难不成是在他眼里自己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才会这样?   那可真是让人不爽。   苏白晓无端生了一股气,趁着阎修不注意,悄悄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本来是还想再多做几个的,但是他被一阵香甜的味道吸引。   循着气味,苏白晓看到了阎修手中竟然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大概是刚出炉,甜腻香味飘散满屋。   刚刚的他太紧张了,光是被阎修那眼神一盯,就吓得魂都飞了,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吃的,现在压抑感消失了,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香甜的食物就摆在他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不受控制的飘过去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吃,因为剧情显示:他正因为阎修的事和余亦珊在闹别扭。   所以他要装作十分有骨气的样子,面对这一盘食物,不动如山。   苏白晓:……   还有没有人性了啊!苏白晓抓狂,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一定会跳起来给这个系统打差评,然而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所以现在的他……真的是不动如山。   除了眼睛。   是的,苏白晓的眼睛正像特务的超精准望远镜一样,一边窥探着敌情,一边偷偷瞄一眼点心,他这叫什么来着,画饼充饥?不不不,是看饼充饥。   幸好余亦珊贴心,在将点心接过来之后,就问苏白晓:“晓晓,这是母后亲手做的,要不要尝一尝?”   苏白晓心头一颤,却傲娇的转过身道:“哼。”   实际已经泪流满面。   他本来是不用转身的,但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双手,只好对自己狠一点。   余亦珊虽早就料到了苏白晓会这样,但还是有些难过,事实上在这件事之前,苏白晓一直都很“乖巧”,在家人面前装的很乖巧,对男主也是,当着众人面时很好,背地里却是恨不得要他死上千八百回才尽兴。   现在的余亦珊就是被苏白晓外表骗了,所以才会觉得难过不已,她叹了口气,将盘子放在一旁,才轻轻摸了摸苏白晓的头,苦口婆心道:“晓晓,不要再闹脾气了,是母后考虑不周,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说完,又看到苏白晓冒出来的耳朵而尾巴,更是担忧不已:“你最近的身体不稳定,母后却又不能常来看你,整日都担心惦记,只好叫阎修哥哥来照顾你,你又不愿意,要母后如何是好?”   她说着,差点要落下泪来。   苏白晓心早就软了,也不敢再背对着她,连忙转过身去,却在见到阎修的那一刻时打了退堂鼓。   余亦珊见到苏白晓转过来,忽然觉得十分欣慰,想同对方再说些什么,却见他眼神闪躲,看阎修的目光总带着恐慌。   难怪……   余亦珊想到阎修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事自己再怎么劝说作用也不大,关键还是看阎修如何表现。   因此她向阎修递过眼色,又将苏白晓护在怀里,轻柔的安慰道:“晓晓不要怕,阎修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对不对?”   “嗯,我会永远保护晓晓的。”阎修走上前,苏白晓却想往后退。   只是他无处可退,阎修却已经逼近。   苏白晓感到一阵紧张,阎修却忽然矮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接着攥住他的右手,说道:“我发誓,我会永远会保护你,直到我生命的消亡为止。”   随后将手抬起,在唇边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第5章 过往   吻落下的时分,苏白晓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极北的冰原,耳边是呼啸的风,眼前是冰冷的雪,雪片降落在手背上,就像寒流一样,迅速向四周蔓延,沿着苏白晓的手臂攀升至肩膀,冻得他无法思考,连血液都挂上了冰霜。   阎修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是在苏白晓听来,那根本不是在说“我会保护你”,而是在说“我会搞死你。”   苏白晓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准确的说是危险已经萦绕他全身,尤其是当阎修再抬头,露出晦暗不明的双眼,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时,他便又想起那纪录片中的结尾:猎手将猎物击中,牢牢攥在手中。   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猎物,从阎修站在门外,向屋内的自己望向第一眼时,他就已经被瞄上,而现在他被抓住,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因此在那一刻,苏白晓想将自己的手收回去。   可阎修紧紧攥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开手,苏白晓开始感到害怕,他慌忙的回过头,却看见余亦珊欣慰的看向他们,似乎从来没发现这其中异样。   苏白晓心凉了半截,等他再回过头,阎修的表情就已经变得很戏谑了。   他大概是在嘲笑自己,又或者在说:不要在挣扎了,你逃不掉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在和自己发誓,说要保护自己。   苏白晓感到很绝望,随后是愤怒。   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即使他目睹了阎修极其诡异的表现,他也依旧认为自己现在是活在书里,这本书由作者写成,由系统创造成一个世界,人物的性格与剧情的发展都该是和原书一样的,可现在,为什么他经历的这一切都这么诡异?   他敲系统,把自己所有感到疑惑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系统却只是回复说:“请您放心,男主行为举止一切正常,其中与剧情不符之处,是我们为了您能更好的融入剧情,对原书做了修整。”   正常个鬼啊!   苏白晓对天发誓,这个男主绝对不正常,不仅如此,他全身上下就没有正常的地方,如果说从刚进门就一直盯着自己看并露出杀人的目光是他的主观感受不能算作数,那么现在对方和自己发誓说要保护自己并亲吻自己的手背绝对不正常。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原书中的作者写过,恶魔虽被人视为罪恶之源,但他们却从不违背自己的誓言,一旦违背便意味着生命的消陨,而亲吻对方的手背,则是许下誓言的唯一方式。   现在阎修对他发誓了,那就意味着他给自己带了手铐脚铐,日后行动多有不便,甚至会一下子要了他的命,这种傻到家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苏白晓实在是想不明白了,所以他才说对方不正常,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系统判断出了问题,对与苏白晓来说,这两种中的哪一种他都不太希望。   因此他放弃了思考,静静看阎修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而阎修什么也没做。他好像在等什么。   能等什么?苏白晓想着,便回头去看余亦珊,也就是这时,余亦珊开口了。   “你们俩先在屋里聊,母后有事,要先出去一趟。”她说完,又站起身来,走到阎修身边,对他叮嘱道:“记得要好好照顾晓晓。”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阎修说着,便牵起苏白晓的手,不管他心里怎样想的,但从表面上看,他的表现还是很让余亦珊放心的。   这就足够了。   其实这是余亦珊一直想要的结果,苏白晓的身份决定了他以后的路并不好走,所以她需要有人能代替自己保护他,即使苏白晓不太情愿,但她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因为苏白晓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即使现在闹小脾气,等和阎修相处一段时间过后,或许他俩的感情就变好了也说不定,余亦珊想到这,便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临走之前她疼爱的摸了摸苏白晓的头发,阎修便送她出了门。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了,苏白晓的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尤其是看到阎修的身影,他就觉得自己的末日将要来了。   不过阎修没转过身来,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只要自己一看着阎修的脸,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再被他死死盯着,岂不是要吓死了?苏白晓想啊,要是这人永远不转过来就好了,这样自己肯定能多活好几年。   而此刻,阎修也确实没有立刻转身来。   他低着头,手还覆在门框边沿,冰冷的大理石面与掌心相贴,很快就被渡上热度。   因为他的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血液在血管中流淌,心脏在胸膛跳动,好似永远不会停歇。   可是在不久之前,他的血管是干涸的,胸膛是空荡的,所有的律动都停了,停在了死亡的时刻。   唯独恨意,永远不会凝滞。   这恨意,全部源自一个人。   苏白晓。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他就会觉得自己还在那滚烫的熔炉中,猩红火苗在攒动,不断地舔舐着自己的皮肉,一寸一寸的灼烧,撕毁。   痛,又痛又恨,可是他却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烈火早已将他的咽喉烧断,将他的血吸光,他睁大了眼睛,拼命的向那源头望去,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笑脸,肆意又张狂,在滚滚热浪扭曲着,最终消弭不见。   他快要死了。   因为在那燃燃烈火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两束火苗从自己胸口跃动而出,浅淡的蓝色,和浓郁的黑色,那是他的灵魂,两条灵魂,一条是他所厌恶的父亲给予的人类的灵魂,一条是他敬重的母亲给予的恶魔的灵魂。   蓝色的火苗在触碰到烈火的一瞬间就已经融化为水汽,只有黑色的火苗还在不停地跳动,恍惚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想拼命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因为那黑色的火苗早已远去,就像当初他的母亲决绝离去一般。   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连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生前的过往犹如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关于亲人的那部分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只剩下昏暗无边泯灭人性的训练,和受尽折辱的画面,这一幕幕都像刻在他脑海中一样,永远都不会忘掉。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恨意,在熊熊大火之中被无限放大,如果……如果能重新活一次……他……   他一定会杀了他。   杀了他,她,他们,一切直接或是间接害死自己的人,他都要杀光。   可阎修没想到,他真的再重新活了一次。   睁开眼时他已经站在门外,无数的记忆疯狂的涌入脑海,让他头痛欲裂,可这痛楚却根本不及之前在熔炉中所经历的万分之一,他只觉得兴奋,兴奋的发抖,甚至癫狂,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兴奋过,身体的血液开始沸腾,连汗毛都颤栗了。   他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草草扫过房间,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对方没有露脸,但阎修依旧认得,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折磨蹂躏,让阎修对他恨之入骨,即便对方化成灰烬,他也可以轻松认得。   因此,他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杀意。   他的目光紧紧盯在对方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好像能透过皮肉看见骨骼,一切都没有变化,他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他看到了对方露在外面的尾巴。   一条被他看久了竟会炸毛的尾巴。 第6章 深入试探   阎修回想起来,脑中还能浮现出当时的场景,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还在他面前炸着毛,像结了种子的蒲公英一样,风一吹,绒毛浮动,倒显得他的尾巴更蓬松了不少。   毛茸茸,软绵绵,还有点可怜兮兮,那条尾巴耷拉着,想放又不敢放,看的阎修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眼前的这人真是一只猫,胆儿小的不得了,竟然连这种事都要吓一跳。   可这人是苏白晓。   苏白晓是什么样,阎修最清楚不过,对方确实像只猫,一只残忍又会伪装的猫。   平日露出可爱的模样,温顺的不得了,可离开了众人的眼,就又变了个样,变得残忍暴躁,就像上辈子一样。   不过这都无所谓,因为伪装总要露出马脚,那么他便姑且陪对方玩一会,看看这马脚到底什么时候会露出来。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将余亦珊送走,房间里只有他和苏白晓两个人,才确定好戏要开始。   这可真让人期待。   阎修勾勾唇角,终于转过身,向对方走去。   ******   此刻,苏白晓很紧张。   当阎修转过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听到了系统接连不断的叮叮声,几条任务推送过来,这其中包含了第一部 分剧情里的主线任务,还有几个分数可观的隐藏任务。   主线任务是五十分,要求苏白晓通过各种方法为自己塑造一个深刻的反派形象,隐藏任务可选可不选,大概就是些羞辱男主之类的任务。   而这些任务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欺压男主,为日后男主黑化奠定基础。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白晓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和阎修演一个很长很长的对手戏。   可别说是对手戏,就连独处他都感觉要窒息了,戏还怎么演,任务还有救吗?   苏白晓真的很绝望,可光绝望又能有时候办法,现在任务就摆在他面前,不想做也得做,完不成也得完成,他根本就没得选。   因此苏白晓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做,他先给自己打打气,他告诉自己可以的,经过了简单的心理暗示之后,他开始想办法。   首先,系统让他演个反派,可是他不会,但不会没关系,他还可以学。至于学谁,苏白晓仔细回忆了一下,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阎修的脸。   呃……   苏白晓心情复杂,但不得不承认阎修给自己带来的冲击确实不小,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眼前有现成的例子可学,他就别浪费这个机会了。   因此他悄咪咪的抬起一点点头,开始观摩起对方来。   阎修走路时脚步很稳,稳中带着狠厉,这让苏白晓想起了以前看电影里的嗜血杀手,走路带风,特酷特有型,而且还……呸呸呸,他怎么这个时候还能跑题,要紧不要紧啊。   苏白晓反省完,再偷偷看一会阎修,忽然很受启发,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对方一样,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气势。   别的不说,就看看他自己,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一脸受气,哪里有半点气势?   不过他现在这个造型好像没办法立刻换掉……   咳,那个,苏白晓忽然又觉得气势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神!   对,就是眼神,假如让阎修现在以自己这个造型坐在床上,他肯定还是会很吓人,因为他的眼神冰冷阴沉,还死死盯着自己看,有时再眯一下眼睛,苏白晓就觉得遍体生寒。   想通这一点之后,苏白晓开始了表演,他试图用眼神来击退阎修,他先低着头,偷偷将表情调整到最佳状态之后,便幻想着之后自己像电影中的大佬一样,光是抬个头就能秒杀群雄。   然后他抬起头,正看见阎修低头看着他。   !!   苏白晓吓了一跳,脸上本来已经酝酿好的表情早就随着他的魂一起飞走了,他仰着头,看了阎修好几秒,甚至觉得很迷茫: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抬头看着对方?   啊,想起来了,他本来是想通过眼神来秒杀对方的。   可是现在他好像完全被对方秒杀成渣渣了。   QAQ   苏白晓悲伤的想哭,可他不能哭,因为任务还在他脑中浮动,告诉他不能现在就放弃,必须要再抢救一下。   怎么抢救?苏白晓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点,于是他将刚刚那股伤心劲憋回了肚子里,心一横,就直接迎着阎修的目光就回瞪了上去,而且他怕自己气势不够,还一边瞪一边默念:我超凶我超凶我超凶……   嘤。   感觉一点也不凶,至少阎修比自己凶。   而且他脖子还很酸,眼睛也很干,如果再坚持一会,他的脖子很有可能会僵掉,眼睛估计会仍不住飙泪。   如果是以前,苏白晓绝立刻放弃不干了,但现在不信,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这么做,还坚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而且就算气势上输了,精神上也不能输。   说到这,苏白晓都快要被自己的优秀品感动了,可阎修不动,他就不敢动。   这混蛋简直气死他了!苏白晓恨不得变出小人儿去把对方脑袋按下去,可他没有这条件,只能跟这混蛋继续硬碰硬。   大概是他表情太过激愤,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半分钟之后,在苏白晓接近崩溃之际,阎修终于偏了偏头。   啊——可算结束了。   苏白晓感激涕零,好像又重新捡回了一条命,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立刻就去揉揉脖子眨眨眼睛,可阎修还在他身边,搞得他不好动手。   这可如何是好?   苏白晓纠结了好一阵,才想到:自己不是反派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畏手畏脚的?他现在就应该翘起二郎腿,大声豪气的让男主给他倒杯水,这样不仅能得出空来放松一下,还可以增加点分数,岂不是妙招?   可是他敢吗?他不敢啊。   苏白晓偷偷看了阎修一眼,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察觉,直接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喵的,又来?苏白晓真是被阎修的持久力吓怕了,他现在一想起瞪眼睛,就觉得一阵蛋疼,可这都遇上了,他还能当看不见吗?   他想瞪回去,可阎修却直接俯下了身,些许凉意袭来,又夹杂着些什么淡淡的清香,苏白晓还未来的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头被阎修按住,而对方的手指也逼近了后颈。   “啊—”短促的尖叫声被强制压了下去,因为苏白晓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已经紧紧贴在后颈两侧,冰凉的指尖稍微用力,便让他感到一阵阵痛意。   他不敢去动,也不敢去想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只像个人偶一般僵硬的立在那里,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很乖。阎修似乎很满意,但又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满意,因为如果对方挣扎一下,他或许会……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他。   他动动手指,拨开他的长发,那是浅淡的金色的,很柔软,还有些温热,指尖缠绕时会有微妙的触感,这是他上辈子从未发现的。   因为如果是上辈子的话,他这样做,定是要挨巴掌的。而且他也没兴趣。   不过他现在很有兴趣。他将长发拨开之后,露出了白皙光洁的脖颈,瘦弱,纤细,像是春天枝头上刚抽出的芽,鲜活又脆弱,他讨厌这样的东西,因为只要他没有了旁人的保护,就根本不堪一击。   比如现在,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就会听见“咔嚓”一声,那是生命终结的声响。   但他没有用力,只是将手虚虚的搭在那里。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动手,大概是因为对方很乖,也是因为他知道留着对方会有多大的用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非留着他不可,因为未来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不过少了这个人,他处理起来会稍稍麻烦一点。   但他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他只是觉得他现在不想杀他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他还在探究之中。   因此他将手指向下滑,只是无聊的打量一下,沿着突出的骨骼划去,动作轻的不可思议,可对方竟然会发抖。   怎么会发抖?这种人也会吓得发抖?阎修惊讶的连眉都皱了起来,他将指尖抬起,再轻轻触碰那细致的皮肉上面,然后他看到那个人的身体不仅跟着抖,就连耳朵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这可真是奇怪,但也有趣极了。   阎修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他。   因为在他重生后的短短期间内,他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有趣的事,那是在他上辈子绝对没见过的事,因为上辈子的这人是个疯子。   残忍,暴戾,心狠手辣,歹毒狂妄,他简直比自己更适合当一个恶魔,不,他应该叫魔鬼,因为魔鬼的心中没有半点善与光亮。   那么现在呢?他是真的变了,还是只是装作这番模样?如果自己继续探究下去,是不是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事情?   想到这,他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伸手指在对方脖颈上按压几下,就当是对方让自己愉悦的谢礼。   “还痛吗?”他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了些,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对这家人都毕恭毕敬的阎修哥哥。   “啊……”苏白晓这才从那无尽的恐慌之中挣脱出来,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可大脑依旧一片混乱,阎修刚刚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孱弱又缺乏安全感的流浪猫。   阎修看着他,将手从他的后颈移开,再轻轻将他下巴托起,苏白晓胆怯的抬起头,露出了红彤彤的双眼。   啧。 第7章 欺负   阎修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个人像是吓坏了的奶猫,不敢出声,也不敢叫,发丝凌乱,泪眼婆娑,白皙的脸颊已经没了血色,苍白的像纸,脆弱又单薄,好像轻轻一触碰,就会折出明显的痕。   阎修的手指动了动,想退,却又没有退,他将视线从脸移到眼,去看那泛着红的眼角,以及被泪浸湿的瞳孔。   没有哭,但只是忍着没哭,眼中水汽弥散,好似清晨林间的雾,挂在长而翘的睫毛上,眼角旁,并在琥珀色的瞳孔上凝住,微微颤动,像有风吹过,拂起波澜,荡起水纹。   倒是一副受气样,好像是被自己欺负惨了似的。   他从来没见过苏白晓这样,甚至连别人这样的,他也没见过。   他上辈子只见过两种人,一种是和苏白晓一样,永远都厌恶他嘲笑他的人,另一种就是死人。   死人不必细说,临死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他根本就没在意过。倒是苏白晓很是喜欢,这是他的乐趣之一,似乎虐死别人是他最大的爱好。   而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露出这种表情,他对与死亡相关的东西如此狂热,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吓得这样……都快哭了?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阎修想不通,因此他蹲下来,想仔细的探究对方,可光是他这一蹲,却又惹得苏白晓惊恐万分。   他眼神闪躲,身体后倾,就连耳朵都紧张的竖了起来,又很快胆小的怂了回去,这不由得让阎修想起了之前,对方也是这样惧怕他,以前是被自己吓炸了毛,现在则是被自己吓的快哭了。   这可真是……让人困恼啊。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盯下去,苏白晓真的有可能哭出来。   不过对方哭出来是个什么样呢?阎修忽然好奇起来,而且他又想到,如果对方真是装的,被自己逼这么久,真的会哭吗?如果哭了,那心里会是怎样想的,会不会羞愧难忍,或是更憎恨自己了?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加期待了。   因此他再一次去打量对方,去看对方的眼睛,看见了在眼尾凝聚的泪花,还有发红的眼眶,已经澄澈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他终究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如果对方真哭了,他还得去哄,哄一个被自己吓哭后呜呜哇哇叫唤的小猫儿,实在不是什么好做的事。   所以还是慢慢探究比较好,免得把这只小猫儿吓跑了,或者干脆也不再装,直接与自己亮爪子了,那日后的生活可就又变得和上辈子一样无聊了。   想到这里,阎修终于决定收手,顺便也把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不少,等一切都调整好了,他才重新替苏白晓按揉了会后颈,问道:“这里,还痛吗?”   “啊……”苏白晓几乎愣在了那里,怔怔的看着阎修。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阎修在问自己痛不痛,是这样的没错吧。可是这也不对啊,对方之前的动作难道不是想捏断自己的脖子吗,怎么忽然就……   一说到这,苏白晓倒是发现,他的脖子确实不怎么疼了。   难不成对方刚刚不是要捏死他,而是要给他按摩?这这这,苏白晓根本没法相信,阎修关心他,怎么不说爱上他了?扯呢吧。   可阎修就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又问:“痛?”   苏白晓:……   苏白晓傻了,真傻了,他看着阎修,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可阎修却不给他机会,就直接凑近一点,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不不不,没有。”苏白晓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因为现在的阎修贴的太近,自己视线里只剩下他的脸,而阎修的气息也萦绕在他身旁,搞得他好像被阎修包围了一样,有点头晕目眩。   而阎修却觉得这样有趣。说实话,他还从来没觉得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这么有趣过,因此他还想凑得更近些,去瞧瞧苏白晓能是个什么反应。   苏白晓确实受不了他了,只想玩命的往后退,可他本来就坐在床上,还裹着被子,整个人都行动不便,最后只能身子往后倾,看着姿势都十分难受。   而这边的阎修却根本不放过他,苏白晓每后倾一下,他就跟着再凑近一点,最后苏白晓被逼到了没有退路,没法再向后退时,阎修便识趣的停下。   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依旧连半尺都不足。   而阎修还在专注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探寻的目光。   可对方越是这样,苏白晓就越紧张,仅仅对视一秒,他就开始感到全身都别扭起来,甚至手脚发软,一不小心就要支撑不住,险些直接躺倒在床上。   幸好阎修伸手拉住了他,又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   苏白晓应对不及,只好老老实实的让阎修摆弄,挡对方想要将他额发掀起,去试探他额头温度时,苏白晓依旧没有反抗。   只是系统在这时响起。   “紧急提示:您目前的主线任务进展为0,隐藏任务完成数为0,若您在不进行进行任务,十五分钟后,将视为任务失败,扣除全部分数,并予以惩罚。”   这简短的几句话,就像是一桶冰凉的水,不由分说的全部倒在苏白晓头上,虽是激的他心神一震,但确实是把苏白晓从偏题上给拉了回来。   自从阎修靠近,他便一直处于被动阶段,因此任务是一筹莫展,苏白晓心急如焚,却又找不到出手的机会,正愁时,系统便又出了声。   “请问是否需要开启傻瓜模式,由系统引导您继续下一步任务?”   “开。”苏白晓连忙说道。   “傻瓜模式分高级和初级,您……”   “高级高级,快开始吧。”苏白晓没工夫再听系统一字一顿的说话,只想着高级应该能比低级厉害些,就选了这个。   “好的,傻瓜模式已开启。任务一:甩开男主的手,展露出自己对他的厌恶。”系统音落下,苏白晓还没来得及考虑剧情,就感觉自己的手像脱离了控制似的,猛地抬起。   他意识到不好,却已经来不及,自己就像是个剧里最常见的歹毒男配,狠狠将阎修的手甩开。   “啪——”   他甚至还能听到声音,而手背上的阵阵刺痛也在暗示着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苏白晓已经懵了,他的手还悬在半空,连收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这样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他感到慌张,愧疚,甚至是后悔,他没想到系统所说的高级模式就是直接支配自己的身体,按照剧情中的描写和力度,狠狠甩开阎修的手,而阎修却是在……在询问自己是不是不舒服。   他还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这么草率,或许根本就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可现在却……   “对……”苏白晓下意识的张开口,却将这半句话压在唇边,也就是这时,阎修也垂眸,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苏白晓闭上嘴巴,阎修便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对方这样一说,反而让苏白晓感到更加愧疚,可阎修却像习惯了一样,从容的将手收回,再理理袖口,抬起头,问苏白晓:“您刚刚说的‘对’……对什么?”   对不起。苏白晓抿着唇,却不能将这话说出口,他不敢再去看阎修,却也不能低下头,因为自己既已经迈出了这步,就不能再退缩,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他试图移开目光,刚好看到桌上的水杯,便说:“倒,倒杯水。”   他只不过是想支开阎修,让自己喘几口气而已。   可系统却在他下达这条指令之后提示:“任务一已完成,任务二即将开启:将接来的水倒在男主头上,并出言侮辱。”   ……   苏白晓倒抽一口气。 第8章 终极任务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白晓在听到这个任务时,第一句想说的就是这话,因为这任务实在是太操蛋了。   即使他看过原书,也知道自己既然穿成了反派,就终归是要走上这条虐男主的道路的,可等到实际体验时,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先是把水倒在对方头上,再出言嘲讽,这是多大的怨,才能做到这点?   苏白晓做不到,可书里的“苏白晓”却能做到,他既然穿成了对方,就也得做到。   可这对他来说很难,因为他与对方不同,“苏白晓”是实打实的恨,不仅仅是因为阎修,更是因为他心中本就积累着无数的怨恨。   其实“苏白晓”原本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也是王和王后唯一的孩子,日后注定立为太子,享尽荣华,继承王位,会拥有无数的敬仰与荣耀,也极可能会名垂千史,他本该是幸运儿,却因为一个诅咒,让他成了这个所谓的不祥之子。   他会带来灾难,他是罪孽之源,他将与恶魔为伍,他必须死。这写话语早在几千年前便被人们传颂,使得“苏白晓”在出生时便被判定了罪行。   国王和王后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做出取舍。   也正是如此,这样一个本该生活在阳光与欢笑中的孩子,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了,他为此抛弃了自己的性别,改变了所有的生活方式,只为了活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只精致的金丝雀,被以爱和保护为名的锁链禁锢在这座古堡中,除了余亦珊偶尔来看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诺大的古堡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学会了享受孤独,同样学会了自私,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过其他人。   亲情,友情,爱情,一样都没有。   若只是他没有,便也无妨,可是阎修有。   区区一个庶民,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子,拥有了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一切,他可以出席任何晚宴,可以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可以享受各种美誉,而“苏白晓”呢,独居一隅,只能当一位公主,此生默默无闻,甚至要嫁给同为男人的天使,在族谱上连一个名字都留不下来。   试想一下,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能甘心,谁能不恨,谁又能不怨?   怨恨看不见,却像空气一般存在,他们不断叠加不断累积,随着“苏白晓”年龄的增长,越发强烈,直到阎修出现,这种怨恨终于达到了顶峰,而阎修,则成了他可怜的宣泄对象。   所以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苏白晓”就对阎修展示出了极大的恶意。   而这当然不怪阎修,即使在“苏白晓”眼中,对方获得了自己所无法拥有的一切,但是在阴暗之处,对方也失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道理,“苏白晓”不可能不知道,但那又如何,人在不能拥有某些东西时总是会无比渴望,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而且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些,“苏白晓”更看重的是权利与地位。或许让他与阎修交换了身份,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作者太狠心,偏偏要夺走他们最想要的,又塞给了他们太多不需要或者不必要的,使得两个本就悲苦的人生变得更加悲苦,最终导致了这一列的悲剧。   苏白晓当初看文时,便觉得这些人可怜,却从不觉得他们可恨,只能感慨造化弄人。而他不喜欢悲剧,因为生活本就不顺心,倒不如看点开心的愉悦一下,所以他只仔细看了前面,到后面时便是大致扫过而已。   不过当时的他也曾在这样问过自己,假如他成了书中的人,又会怎样做?当时他没有仔细思考过,但唯一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变成书中的那个“苏白晓”,因为自己不幸,便想要将这不幸也强加给别人。   苏白晓并不喜欢这种人,但任务一出,他就得变成这样的人。   可他真的能做到吗?苏白晓不禁发起愁来。   毕竟他不是书里的“苏白晓”,所以他对这些物欲的强烈追求并不强烈,更何况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他的,所以被谁拿去,他都不介意。   正因为如此,苏白晓不会和书中的那个人一样对阎修产生怨恨,他都不恨对方,,又怎么好意思直接把一杯水泼到对方头顶?还要继续说些羞辱的话?   而且换个角度想,就自己这一杯水倒下去,真的还有命继续说台词而不被阎修掐死吗?   应该不会,因为按照设定来看,自己还需要活好久,可即便这样,苏白晓也还是过意不去,他承认自己就是个软包子,长这么大光被别人欺负了,还从来没欺负过别人,万一自己要是不小心伤到别人了,能愧疚到死,现在系统让他这么做,他真是苦恼死了。   苏白晓想到这,又悄悄看了阎修一眼,对方正背对着自己,在低头倒水,苏白晓越看越觉得对不起他,最后只得双手合十,默默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水声流淌,再到停下,水壶表面光影闪过,许是映出了什么画面,引得阎修动作略有停滞,他仔细盯着那画面去看,待那表面不再映照出东西时,才露出些许困惑之情。   他耳力极好,视力也不错,就苏白晓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见苏白晓在道歉,在和自己说对不起,就觉得不可思议,对方不是厌恶自己吗,怎么刚刚才狠心甩开自己,现在就做的这幅模样?   难不成是想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不得不为对方的愚蠢感到同情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恶魔从来不相信任何人,试图用这样的小伎俩就想取得恶魔的信任,那真是可笑至极,与其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去骗骗善良的天使。   阎修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冷了许多,他没再迟疑,便将那杯温热的水端起。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杯水倒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   那他是不是还要多说声谢谢?   阎修冷着眼,将水递了过去。   ……   当苏白晓将这杯水接过来时,就觉得自己像是接了一杯毒酒,端着都有点颤颤巍巍,他偷偷用手指去碰杯壁,却感受不到温度,正是犹豫时,就听阎修道:“不烫,是温水,大人特地嘱咐过的。”   苏白晓松了口气,他生怕这是杯滚烫的水,到时候泼出去,那人得多疼?他都不敢相信那个画面。不过幸好是温水。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将水杯抬到视线之上,阎修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没躲,也没闪开,就这么轻飘飘的看了苏白晓一样。   心一颤,手一抖,一杯水全部倾倒在阎修身上。   哗啦啦——   滴答,滴答。   阎修的半边身子都被淋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肩上,又顺着西装面料滚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也溅到了苏白晓身上。   水温低于体温,刚一接触皮肤便觉得有些凉,可根本没有阎修的眼神凉。   苏白晓慌了,慌的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握着杯子,只是稍微一松,便听见杯子落地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是自己刚刚的动作,遭人厌恶。   瓷杯碎成无数小块,碎屑迸溅满地,甚至扎到了苏白晓的小腿,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却不敢呼痛,   阎修注视着他,他便要顶着压力盯回去,而后再吸气运力,满是嘲讽道:“垃,垃圾。”   他太紧张,竟然结巴了?! 第9章 尬戏   苏白晓张张嘴,不敢回想自己刚刚说话的情形,就在刚刚,那么一种关键时刻,他竟然……结巴了?   这实在是真的太尴尬了。   苏白晓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蹩脚的演员,明明没有演这个角色的实力,却偏要硬撑着尬戏,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回看自己之前的表演,便觉得那种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久久不能散尽。   而最可怕的不是戏尬,而是戏尬了还不能删,他现在就像参加一次直播表演,没有彩排,没有替补,一遍过的东西,即使再烂,他也得全部接受。   苏白晓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艰难的抬起头,去接受他唯一的观众所给予自己的反馈。   没有反馈。   阎修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动都没动,他就这么看着苏白晓,好像刚刚被浇了一身水的人不是他,刚刚被骂的人也不是他。   唯独眼中闪过的异样的光,证实了苏白晓刚刚确实做了某些事,而不是一场臆想。   不过他只是诧异,没有愤怒,因为这些他早就体验过无数次,若说刚开始还会觉得怨恨和自尊受挫,那么现在的他早就麻木了。   这并不代表着他已经把这当做理所应当的事,而是学会将自己的这些愤怒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   当然,对方做的这些事他一直都记着,每一次的表情,每一次的动作,每一次的起因以及对方的言语,他都牢牢记在心中,时间久了,这些记忆会重合在一起,因为它们实在相差无几,甚至阎修看见在对方抬手的一瞬间,就能猜道对方手将会抬多高,用的力气有多狠,而他自己又有多恨。   可重生之后,再与苏白晓接触的这短短时间之内,他以往的所有的经验在对方身上都成了废料。   他看着苏白晓,能知道对方会做什么,可怎样做,他却猜不到。即使结果相同,过程中也会出现千千万万的小差错或是小意外,这让阎修的注意力全部都盯在对方身上,生怕错过一个微小的表情,也正因为如此,他连恨都忘记了。   不得不说,苏白晓的这些小动作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很大,甚至还让他……有点着迷。   着迷去探索苏白晓身上一切的未知。   因为在他重生之后,一切事物都与前世完全相同,唯独苏白晓,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就像是个异类,而恰好,自己也是个异类。   ……   房间里安静的不得了,除了水滴垂落的声音,再无其他,苏白晓的心也跟着滴滴答答的又上又下,他知道自己这次任务搞砸了,可是没有听到系统的扣分警告,这就让他有点意外。   但他没多想,因为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多想,他只想快点把这个任务结束,然后让阎修早日脱离自己的魔爪,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任务?破罐子破摔吧,反正补救也补救不回来了,还不如放飞自我来的爽快。   不过话是这么说的,苏白晓到底是没敢这么做,他仰头看着阎修,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紧张,才道:“不要在这里脏我的眼,滚!。”   这次他的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也没有结巴,只是说话的气势很弱,声音也有点发抖,一点都不像是飞扬跋扈肆意侮辱对方的恶毒小公主,倒像是被人逼上绝路以死来威胁对方的小可怜。   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等着阎修给个反应了。   可阎修没什么反应,他听完只觉得好笑,而且还会想,如果自己不滚,对方会怎样呢?   应该会恼羞成怒,再气鼓鼓的憋不出来一句话?哎,这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啊。   在阎修思索的这段时间,苏白晓几乎要急的发狂,因为他看见系统上已经给予提示,阎修若再不走,自己就要扇对方巴掌了。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过去给对方来个大力摇晃,让对方清醒清醒,可苏白晓也知道,对方根本就听见了,只不过没用回应罢了。   他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尊严问题不肯被自己说滚就滚,可是系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他再不走自己就真要动手可啊啊啊啊啊。   “十,九,八,七……”   “是。”阎修终于回应。   苏白晓长舒了一口气。   他目送阎修离开,又目送对方把门关上,最后又听见脚步恒渐渐远去,苏白晓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地上狼藉一片,他也没有力气去收拾,只像只废喵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他实在是太累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而且不止身体累,心也累,一个比一个累,简直要崩溃。   而这时,系统声响,提醒他主线任务已完成,获得积分四十分。   意料之外的分数,苏白晓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此他再一次查看,确定了这的确是四十分之后,几乎要高兴的大叫。   即使原定分数是五十分,可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凭着他的烂表演,能得分就已经很棒棒了,不过他还是有点困惑,为什么系统会给他这么多分。   苏白晓没敢问,他怕自己一问,系统再告诉自己算错了,连四十分都没有,那岂不是很惨?所以他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在床上傻乐了一会。   然后他想到,剩下的六十分咋办?   喵的好愁。   最愁的不是六十分,而是这六十分全得和阎修做才行。   毕竟主线任务已经结束了,想赚分,就得做隐藏任务,可余亦珊也走了,古堡里只剩下自己和阎修,他不和对方做,难不成和鬼做?   可他是真不想再面对那个神经病了。,再接触一段时间他会被吓死的。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苏白晓想到这就头疼,他实在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别提是阎修这样阴晴不定性格诡异的人打交道,可他不愿意能怎么办,不还得做?   苏白晓难过的翻了身,终于还是去查了查任务,然后他发现,第一个剧情的时间期限是三天,今天算作一天,那么他还有两天天活头。   啊呸,是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完成任务赚取积分实现人生价值。   做完心理安慰之后,苏白晓开始算账:两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两天四十八个小时,除去睡眠时间,还剩三十来个小时,一个隐藏任务最少十分,刷六次就能搞定,每次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那算下来,六个小时就能赚取六十分!   这样的话,只要自己抽出来六个小时把这任务赶出来,那剩余的时间不就可以任意挥霍了吗?   太好了!苏白晓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他简单规划一下时间,决定今天先养精蓄锐,等明天把任务做完,他就憋在房间死都不出来,只要能躲过阎修,就比什么都好。   可是……他真的能躲的过去吗? 第10章 抓包   苏白晓不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这些烦恼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就会被他当做垃圾扫走,现在再看他脑子里,大概只剩下吃了。   他真是饿坏了,绝食三四天,是个人都受不住,也不知道原来的“苏白晓”是怎么坚持的,这时候的他才十四五岁的吧,这么能忍,怪不得能当反派。   可苏白晓又不想当反派,也没这么多顾虑,就直接把那盘点心端回床上。   他先后解决了一块蛋糕和三块饼干,再没敢吃多,主要是他怕自己胃口太大引起人家怀疑,为了长久打算,他只能恋恋不舍的把盘子放下,再滚回床上准备睡觉。   其实现在还是白天,下午四点多钟,拉开窗帘外面晴空万里,正是工作学习的好时候,可苏白晓却困的直打哈气。   他倒不是懒,而是因为他体质就这样,说到这里,苏白晓又瞥了一眼镜子,看到了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   他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耳朵,毛茸茸的,有一点暖,触碰的时候会有感觉,所以他知道,这是实打实长在自己身上的,可还是有一点荒唐。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人吗?不太像;猫吗?更不像,倒像是人与猫的集合体,所以他嗜睡,没日没夜的睡,还总也睡不踏实,究其原因,不过是被诅咒的而已。   有点倒霉。   不过他不会倒霉一辈子。现在的他正处在一个长身体的年龄段,诅咒开始显现,导致他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待过上一两年,诅咒成型了,身体也稳定了,这耳朵尾巴之类的东西就可以收缩自如,和普通人类一样了。   但也只不过是从外形上看而已,真正身体上带来的变化又怎么能消除呢?   不过苏白晓不用考虑这么多,反正他是来做任务的,做完就走,又不是回不去了,所以他也就不用得力挽狂澜,把剧情给掰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现在想干嘛干嘛,要是困了,那就睡觉呗。   苏白晓翻过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可是他虽然很困,却也不是倒头就睡,还没睡着之前总爱想点东西,他也不是特别认真的想,只是胡思乱想,一会想起之前吃的点心,感慨一下余亦珊的手艺好,一会又想起阎修,想起自己给对方泼了一身水,心里又生出些许愧疚。   他强迫自己不想,可是这种事情真不是他能控制的,越是告诉自己不想,他思绪就越往对方身上跑,真是……   苏白晓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心里装不下事,尤其是坏事,无论大小,他都能记好久好久,他也知道自己当不了坏人,所以以前都努力当个老好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白晓骨子里就认定了不能做坏事,而如今他做了,做的这么彻底,即使任务完成了,可他打从心底就高兴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窝在外婆怀里,对方总是眯眯着眼睛告诉他,做人要善良,不要总做坏事,损人不利己,以后会遭报应的。   苏白晓觉得自己现在就遭报应,他欺负了阎修,自己难受的不行。   他睁开眼,觉得自己真睡不着了,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盯着天花板看,可是看也没用,依旧消除不了他心的郁结。   算了,还不如吃点东西,对于目前的苏白晓来说,吃东西是唯一能让他开心的事。   可他刚吃了两口,就听见门被敲了敲。   苏白晓吓了一跳,刚放进嘴巴里的饼干还没来得及嚼就咽了下去,给他噎的差点上不来气,幸好刚刚他倒了杯水放在旁边,不然他就成为第一个被食物噎死的反派了。   等顺过气来,已经过了一分钟了,敲门声又响了第二次,苏白晓也不敢装哑巴了,连忙问道:“谁?”   “……”阎修顿了下,才说:“我。”   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白晓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蠢,心里尴尬,但还得说:“不是叫你滚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咪咪的下地,先把盘子送回远处,再把刚咬了一口的小蛋糕朝里摆放,最后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心惊胆战的看着门。   苏白晓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过不觉,却不知道在房间外的阎修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他可是恶魔,身体素质便比人类强上百倍,加之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点动静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他却听不出来苏白晓在搞什么鬼。   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进去瞧一瞧,于是便说:“您房间还有玻璃残片,我担心会伤到您。”   苏白晓一听,顿觉良心不安,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叫对方滚,现在阎修又来给他打扫房间,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想说不用了,可对方来都来了,他再把人家遣回去,似乎也不太好,因此苏白晓只好说道:“进来。”   阎修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苏白晓,他光着脚丫子,坐在床边上,看见自己进来时,脚趾明显蜷缩了一下,而后一直没有松开,似乎很紧张。   而拖鞋则放在一边,印象中的苏白晓从来没有这么不羁过。   阎修挑眉,随意看了苏白晓一眼,对方瞳孔明显紧缩,这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他在紧张什么?   再看到他的嘴角,阎修忽然就明白了。碎屑还粘在上面,看来是偷吃东西了。   他很快移开视线,顺便去看桌上的餐盘,果然少了点东西,不过多了一口牙印。   会偷吃东西,会心虚,这可有点不像他。   阎修没说话,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去打扫那堆玻璃碎片。   苏白晓忍不住偷看,他发现阎修换了一身衣服,但是头发还有点湿,显然只是草草处理了一下便来到这里,苏白晓想到这,又觉得对不起他,心里难受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阎修却是在感受苏白晓的目光。   柔和,平缓,没有恨意或是怨念,这种目光,他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亲人身上感受过。他很眷恋,但一想到看自己的人是苏白晓,他就没法再平和对待。   很快,他打扫干净了,再抬起头时,苏白晓似乎又紧张了一下,他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情绪,想要再进一步去试探他。   他伸出手,在对方嘴角轻轻一揩,将碎屑揩下,然后笑了笑。   苏白晓一下子就懵了。   他先是看着阎修的手指,再去看阎修的脸,最后嘴巴动了动,脸开始抑制不住的红。   刚开始像是粉色,将白皙的脸一点点晕染开,再慢慢转红,像甜美的草莓汁水滴在脸颊上,被指腹一层层晕染开一样。   很红,还很热,甚至还冒着热气,从脸传遍全身,即使阎修没有贴上,也能感受到那带着甜味的热度。   一种甜甜的,像草莓一样的鲜嫩欲滴,又像牛奶一样的香甜纯美,这种气息,是从苏白晓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次换做阎修懵了。   “啪。”   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是苏白晓打的。 第11章 掩耳盗铃   苏白晓的手还没有放下,他僵硬的一动不动,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阎修的脸,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打了阎修?   好像……是的。   可他为什么打了阎修?   是因为对方先动手的。   苏白晓一想到这,就觉得头疼的不行。   其实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很不习惯和人接触,无论是谁,无论是怎样的接触,他都会觉得很不舒服。之前余亦珊也是,他之所以没有现在这样反应剧烈,不过是因为这具身体和对方很亲近,而且余亦珊给他的感觉又很温柔。可阎修却完全不同。   对方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且给他留下的印象也并没有那么美好,说实话,相比于愧疚,苏白晓对他更多的是惧怕,而当他被一个惧怕的人触到嘴角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耳边嗡嗡嗡的响,呼吸变得急促,尤其是阎修朝他一笑,他便觉得大脑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做,只觉得羞耻,愤怒,还有更多说不出的情感,一直隐藏在心底,就像震动的小火山一样,马上就要喷发。   也正是这时,系统对他说,打对方一巴掌,能得二十五分。   这对于苏白晓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因此苏白晓他动手了。   “啪”的一声,他打了下去,其实声音没有很大,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打人,没有任何的经验,只知道挥一下巴掌,而手在逼近阎修时,他的勇气和力量已经快要耗费光了,所以他打的很轻,至于有多轻,那只有阎修知道。   只是在这样一间安静的屋子里,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所以这样一声,显得很响。   阎修抬起头,反应很强烈,他的眼睛猛地盯住苏白晓,像鹰隼,确定了目标之后,便怎么也不会撒手。   苏白晓后知后觉的惊醒,他发现自己做了件大事,天大的事。   而现在,天就快要塌下来了。   他是疯了才会这样做,可他现在就算装疯也救不了自己了。   苏白晓不敢看阎修,好像自己一旦对上他的目光,就要被对方的目光吞噬掉,他的眼睛乱瞄,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然后掩耳盗铃一般,把手藏在了背后。   这种拙劣的掩盖方式,在阎修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这么干了。   可苏白晓不仅做了,还慌慌张张,仿佛闯了大祸一样。阎修看着他,忍不住想,对方不过是打了自己一巴掌,这种事他上辈子不是经常做吗?   不过这次倒是不疼,非但不同,反而有点痒,阎修偏偏头,苏白晓禁不住一颤,脸色也白了不少,没了之前那种清透的粉色,让他的思绪一下子清明不少。   果然只有三分钟胆量,打完就不认人,真叫人遗憾。阎修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勾起他兴趣的了,便将打扫的碎屑拾起,说了句“打扰了。”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关上门,冷空气袭来,冲淡了鼻翼间细腻的甜味,他抬起手,在那半边脸上触碰了一下,残存的触感还有,却没有温度。   因为他本身就是冷的,冷心冷血,冷言冷语,就像一块冰,即使有一点点热度,也会在靠近他之前全部磨灭殆尽,伤痕亦是如此。   只是……   “苏、白、晓……”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禁不住想:“这到底是不是你搞得把戏呢?”   *******   阎修走后,苏白晓彻底失眠了。   他躺下,再坐起来,再躺下,再坐起来,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他终于承认,自己因为打了阎修一巴掌,导致精神太过亢奋了。   他第一次打人,完全没有传说中爽爽的感觉,他只觉得全身都难受,甚至比被打的阎修还难受。   看来他当不了抖S。   苏白晓感觉自己现在丧气满满,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试图让现在这种心情得到舒缓,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他停止了回忆,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先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面积很大,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不该有的也有,如果苏白晓没猜错的话,原本的“苏白晓”一定是整日待在这里。   苏白晓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他宅在家里,一定会刷刷手机看看电脑,可而据他所知,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连通的东西,仅存的电话也只是内部连线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之所以没有这些电子设备,不过是余亦珊担心苏白晓通过这些东西与外界联系,引起不必要的的麻烦。   如此一来,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就只剩下书和玩具了。   玩具显然是不可能了,“苏白晓”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还像小孩子一样喜欢玩玩具,更何况那堆玩具……   苏白晓看了眼可爱粉嫩的洋娃娃和玩偶,嘴角抽搐,他觉得原主再变态,也不会喜欢玩这种东西,所以他调转了方向,走到了书桌旁。   书桌很整洁,整洁的有点过度,好像这里只不过是个摆设,从来没有人用过。苏白晓拉开凳子,看见了桌子边缘的磨碎,才终于敢断定,以前的“苏白晓”应该常坐在这里。   只是收拾的这样整洁,未免有些强迫症了吧。苏白晓也很爱干净,相比其他男生,他的房间也算是整洁,可和这个人的相比,那根本是比不了的。   倒是和原书中的性格相符。苏白晓没有继续往下想,只草草扫了一眼,便开始翻找抽屉,然后他发现,这抽屉里的东西虽比桌面上多了点,可也摆放的异常整齐。   这里面有一些书写用品,一沓信纸,三只钢笔,一瓶墨水。笔是用过的,这个能看出来,墨水也一样,只剩下半瓶,看来他应该是经常会写一写东西的。   苏白晓把这个抽屉推回去,又继续往下翻,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把整个书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然后……一个字都没看见。   可是纸和笔都用了,他怎么可能一个字没写过?苏白晓猜测对方是写了什么,却又不肯让人知道,所以才给藏了起来。   可他到底写了什么?又给藏哪去了?   再找找看吧。苏白晓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刚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书,他灵光一闪,会不会是给夹到书里了?   可是他一本本的翻,把书倒扣过来,也没见什么夹页,最后翻完之后,书倒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苏白晓沮丧不已,看着这堆乱糟糟的书,又觉得心烦,根本不想整理,他忽然就很佩服之前这位,小小年纪,既有如此毅力。   自我调侃了一会,苏白晓便随手拿出来一本来看,这些书都厚的像块砖,不过都是中文,他能看懂,只是里面的字却印的密密麻麻,稍一分心就跑神,他没那个耐心,快速翻了几页,翻到了为书籍配的插图。   看样子是人的器官,苏白晓回头再看书名,抛开一大串前缀,才知道这是本解刨学。   而上面还有对方的标注。   苏白晓感到头皮发麻,他一连翻看了好几本,只觉得自己像一下子堕入冰窟,全身都冷得发抖,这人根本就不是对医学感兴趣,而是……心理有问题。   他没法再看下去了,只匆匆站起身,想去找件衣服披上。   可他刚走两步,就觉得脑子恍惚了一下,等再缓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梳妆台前。   在梳妆台的角落,放着一个木制的首饰盒,苏白晓看见它时,便又觉一阵眩晕,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将那个首饰盒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枚天鹅绒玫瑰胸针,点缀的钻石闪闪发亮,让苏白晓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伸手去拿,却没有拿稳,啪嗒一声,胸针掉在了地上。   苏白晓下意识的想弯腰去捡,却发现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清醒时,他坐在地上,抬头看那首饰盒,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角落里。 第12章 梦   苏白晓觉得头晕,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勉强站起身来,最后晃晃悠悠的靠在凳子上,抬眼去看那个放在角落里的首饰盒。   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完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白晓皱起了眉,忍着头痛,开始回忆起来。   当时的自己好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身体自然而然的去做这些动作,打开盒子,拿出胸针,然后看见胸针掉在了地上,俯身去捡……这一串的记忆并不清晰,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恍恍惚惚的,好像身体马上就要倒了,又好像周围的景物都在晃。   而他只要一回忆起这些,就觉得头疼,这种头痛并不剧烈,只是一阵接着一阵,不仅痛,又有点晕,像是车祸后遗症。   可自己都穿越过来了,应该不会受到这个的影响吧。苏白晓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那个首饰盒,又不信邪的把它打开了。   和之前的情形一样,最上面那层确实装了一枚天鹅绒玫瑰胸针,苏白晓压下心中的惊异,伸手把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这次倒没有再掉地上。   苏白晓把它放在手心里,感觉很轻,但却没有那种轻的廉价感,天鹅绒面摸起来也很舒服,应该是高级面料吧。   其实他也只是猜测,毕竟自己的身份是皇子,不,是公主,吃穿用度都应该是顶级的,而且光看这上面镶了这么多闪闪的钻,就知道它一定价格不菲。   可惜又不能拿出去换钱,放在这里只能压箱底吧。苏白晓小小感慨了一下,他将这枚胸针翻来覆去研究,却再也没有出现上一次的感觉,他顺手把盒子里剩下的东西翻了翻,没有什么能引起他注意力的。   奇了怪了。苏白晓之前一直以为是记忆重现,在看到某个特殊的物品时,会回想起之前的某段记忆,但目前来看,不是。   毕竟真像他所想的那样的话,他盯着这枚胸针看了这么久,记忆会变得更加清晰才对,可现在来看,他几乎要把那段画面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这时,苏白晓才后悔自己当初看书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的再仔细一点,或许自己现在就不用这么摸不着头脑了。   苏白晓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把这胸针又重新仍回盒子里。   经过这么一遭,他非常疲惫,如果不是强打起精神,苏白晓甚至能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原本计划的事也没法做了,苏白晓只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了下雨,凉风卷着枯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把苏白晓吵醒。他朦朦胧的睁开眼,周围灯光昏黄,好像一切都安静又祥和,困意再次袭来。   可他这一觉睡的却总是很不踏实,并非有人打扰,只是睡睡醒醒,常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的自己仿佛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见任何光亮,钟声滴答滴答的响着,暗示着时间的流淌。   有时他能听见铁链撞击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的低语,带着压抑痛苦的呻吟,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远方风的呼啸和哀嚎,他看不见,但是能听见,这些声音不断传入他耳中,给他带了无比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梦醒了。   苏白晓感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睁开眼时不再是一片黑暗,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敢再睡去,生怕自己再进入那梦中,可那梦好似已经成魇,伸出无形的利爪,将他再一次拖入黑暗与深渊之中。   这一晚做了不知道多少梦,每当一场梦结束,他都要醒上一次,而后再抵挡不住困意,继续沉睡,如此反反复复,苏白晓很受折磨。   凌晨三点多,最后一场梦结束,苏白晓睁着眼睛,思绪清明。   他下了床,拉开窗帘,秋雨在灯光下连成无数条细线,树叶已经被吹得七零八落,可房间里却温暖的如同春日。   苏白晓打开窗户,风雨瞬间钻了进来,吹散了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的衣襟,萧瑟阴冷,但却能吹走之前梦境种种。   很冷,但与之前的梦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白晓一回想起之前的梦,便接近于崩溃,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自己一下子被判了死刑,关押在囚牢之中,时时刻刻都在聆听死亡的声音。   绝望到崩溃。   苏白晓根本没办法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只会抱着膝坐在地上,雨水混着泪水划过脸颊,最终落在早已打湿了的衣衫上,苏白晓忍了一会,最终将头埋在膝上,不住呜咽。   或许哭是发泄情绪的好办法,至少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只是身体很疲惫,很想去睡,可是苏白晓不敢,他怕自己再睡过去,又要进入之前那个梦。   可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该怎么办?苏白晓简直不敢想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不睡觉,更不可能每天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坚持,他现在真是绝望透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煎熬了不知多久,意识早已经模糊,苏白晓再一次进入了那个梦境,比原来更加荒诞森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   风雨越来越急,凌虐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花瓶翻打,敲门声不断,苏白晓依旧被困在梦中,醒不过来。   阎修皱了皱眉,直接将门推开,阴冷的风与潮气扑面而来,窗帘被吹起,像只狰狞的魔鬼舞动爪牙,阎修偏偏头,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苏白晓。   他身体本就瘦弱,如今被淋了雨,脸色也十分苍白,现在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几乎和死了没两样。   他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大笑,却没有,只觉得心脏心脏狠狠缩了一下,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快步走过来,没有先去关窗,而是先查看了苏白晓的状况。   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应该只是睡着了。   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   然后又去看了一眼苏白晓。   对方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风一吹,他便冻得瑟瑟发抖。   如果是上辈子,他一定会立刻离开,让对方这样冻死了,但这次他没有,他像发了神经一样,先去把窗户关上,再把苏白晓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   对方身上的水蹭了他一身,使得阎修皱了皱眉,他皱眉并不是因为很嫌弃,而是诧异自己为什么没有很嫌弃。   阎修站起身,想走,又转过头,很艰难的将被子给苏白晓盖上。   这次应该能走了吧。   他这样想,可是被人牵住了衣角。 第13章 软   阎修回过头。   他看到了一双瘦弱的手,冰冷,苍白,没有多少血色,脆弱的像一张纸条,轻轻一拽,就能断掉。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在竭尽全力的拽住自己的衣角,十指蜷缩着,还微微颤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放松。   可自己并不是对方的救命稻草,硬要说的话,他大概是浸了毒的药草,有剧毒,或早或晚终究会毒发身亡。   只不过是现在的毒性还没有发作罢了。   想活的久一点,还是不要抓着他比较好。   阎修这样想,便将身体往后倾,苏白晓也不松手,就像黏住了一样,被他往前拽走了一点点。   阎修停下来,苏白晓便将他往自己身边去拽,看起来很努力,眉毛皱着,却怎么也拽不动。   阎修想拂开苏白晓的手,却发现对方抓的太紧,指尖泛白,再用些力,恐怕就要折断。   啧。真难搞。   若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的手扯开,可这次也不知怎的,他竟蹲下了身,去用手指掰开对方的手。   掰开一根,掰开两根,掰开三根,刚掰开的手指又重新抓住他,阎修也不生气,就这么继续掰开苏白晓的手,再等对方并上手指。   他想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才会做这种事。不过无聊的人最有耐心,他相信自己能熬过苏白晓。   阎修猜的没错,苏白晓确实没有他有耐心,于是在他再一次掰开对方的手指时,苏白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从此紧紧相勾,并不断加重着力气,让阎修产生一种错觉,对方会抓着他的手到天荒地老。   但怎么可能呢。他嗤笑,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就看到苏白晓抓住他的手,瑟缩着往前靠。   凉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阴冷的潮气,这让阎修想到了街上流浪的猫,冬日寒凉,风雪满天,那些猫也会像苏白晓这样,瑟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还在不停的寻找光与热度。   很可怜,又很无助,这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绝望,阎修也体验过。   或者说,他一直在体验着。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是阎修一直想忘掉的事,他试图将它埋葬,可这段记忆却将根深深扎在心底,拔不掉,砍不断,阎修不愿意提起,因为只要一回忆起来,他就会被那些记忆缠绕,再拖入地底。   然后就会和眼前的这人一样,变得软弱无能,让他禁不住否定自己。   瞳孔渐渐涣散,却又猛地收缩,阎修惊醒,再垂下眸时,便看见苏白晓紧紧抓着他的手,半边身子都要掉下床去。   回忆被打断,阎修疲惫的松了口气,他想把苏白晓重新放回原处,对方却在他靠近的一瞬间,眷恋的蹭蹭他的侧脸。   阎修几乎要僵在那里。   而对方像是终于找到了温暖的窝一样,将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他怀里。   他紧皱的眉舒展开,呼吸不像之前那般急促,变得绵长平缓,因为那些凄惨的梦,已经消失不见。   苏白晓还在睡着,梦中凄厉的嘶吼渐渐消散,滴答滴滴的老钟声也悄悄停下,周围没有了嘈杂的声响,一切能困恼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的周围依旧很黑,但不如以前黑,因为在他的面前,有了一点点光和暖,真的只是一点点,就像在幽幽山洞里划开了一只火柴,火光小的可怜,热度也仅仅能在手中感受的到,但对于苏白晓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在这之前,他也感受到了这些光亮,他想追,可每当他追上去一点时,对方就又远去,他锲而不舍,终于追到了。   苏白晓忍不住开心起来,仅仅靠着这一点点的光,他就可以坚持下来。   因此他嘴角翘起,酒窝也跟着显现,带着点稚气,甜甜的稚气。   阎修看着他,不禁一阵晃神。   这真的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   在他记忆里,对方从来没这样笑过,或者说对方本来就不爱笑。   即使在人前对方要表现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要对某些人露出笑容,他也是虚情假意的笑,那笑容根本不达眼底,笑的越甜,就越假。   那时候阎修倒希望他能少笑一点,至少不会恶心到他。   确实,他对“苏白晓”的厌恶已经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程度了,可是现在……   他一定是疯了。   阎修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了,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像苏白晓这样站在窗前淋淋雨再吹吹风,等他冷静下来了,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了。   他想站起来,可苏白晓却拽着他的手不放,也是这时,阎修才想起对方的半边身子还倚在他怀里,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替自己的仇人当了半天的人肉靠垫?   他真是疯了。   而且他现在又有点不忍心撒手。   他看了苏白晓一会,又想起了之前自己惹怒对方时,那个脸红的要爆了的模样。   这人……会不会是假的呢?   太荒谬了,但是阎修的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信了。   事实上,他从重生之后见到苏白晓的第一面起,便想过这件个问题,对方会不会是余亦珊找来了个人假扮的,所以才和上辈子那么不一样。   如果真是假扮的,那这张脸八成是假的,找了个骨骼与苏白晓类似的,再为他打造一张专属的人皮面具。   阎修这般想着,便伸手去摸索,对方的肌肤很白,有点通透的感觉,皮肤光滑细腻,指腹按下去时,能感受到绵软的弹性,待他手指收回时,对方的脸蛋上就会晕开一点点淡红,很真实,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而且就算是假的,那对方这对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他凑近了去看,耳朵与头皮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就是完完全全长在上面,被他触碰时,还会下意识的抖动。   他分开手指,夹住了它,耳朵不再都抖动了,只是软软的贴着他的手指。   阎修愣了一秒,表情有些复杂,最后经过一番思索,终于将手抬起,轻轻揉了两下。   意外的很软。   他没忍住,又轻轻揉捏了两下。   然后,苏白晓睁开了眼。 第14章 黏黏黏   阎修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很淡定,但实际上当他看到苏白晓睁开眼时,心脏都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确实没想到苏白晓能醒过来,毕竟刚才对方还睡得那么沉,不过他不是因为惊讶,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   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本不希望自己去摸苏白晓的耳朵的,可他心底却是想尝试的,最终他做了,却又不愿意承认,他希望此事无人知晓,可还是被当事人发现了。   很不爽,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不爽,阎修感到懊悔,却又没忍住再一次去看苏白晓。   然后他发现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因为苏白晓的眼睛虽然眯开一条小缝,但瞳孔无神,不知到底在看哪里,阎修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偏了偏头,苏白晓的瞳孔没动。他再试一次,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应该是没醒。   他呼出一口浊气,心里放松了不少,但转而又感到困惑,对方为什么会没醒?   若是普通人,阎修自不会在意,可苏白晓不一样,因为诅咒的原因,使得他的体质像是一只猫,即使睡着,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沉睡的时候当然也有,可一旦有人打扰,他身体会最先做出反应,随后立刻清醒过来,就比如刚刚那样,他身体做出了反应,但也只是做出了反应而已,他表现的像个正常人,睡的很沉,像小猪一样。   按理说不应该。除非是在装睡。   阎修看着苏白晓的脸,又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他心中困惑的很,思索了很久,最后心情烦躁,便伸手继续揉苏白晓的耳朵。   又揉又搓,但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称不上温柔,不过这个力度刚刚好,不会故意吵醒对方,也不会让对方毫无感觉,揉的时间久了,还会觉得很烦人。   阎修承认这其中包含着自己的恶趣味,他只不过是想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而已。毕竟若是苏白晓在装睡,那他绝对忍不了这种力度。   可阎修失策了,他揉了好久,并不见对方转醒,反而睡的十分舒服,当他手停下来时,对方还会用小脑袋亲昵的蹭蹭自己。   柔软又蓬松,让他想起了午后被温暖的阳光晒着的云,光是看着,都会觉得心底软的发暖。   阎修从没有体验过这些,他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十分矛盾,一边是想收手,还有一边是舍不得松手,两种心情混合在一起,让阎修觉得自己像个坏掉的机器,零件与线路都绞在一起,完全不能做出反应,混乱的不成样子。   因此他只好低下头,去看这个始作俑者。   苏白晓睡的很香,嘴角微微翘起,当阎修停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像一只闭着眼睛睡的迷糊的猫而,在慢吞吞的寻找主人温暖的手掌,最后他蹭到了阎修的手,安心的贴上,再继续睡觉。   真不可思议。阎修看着他,在心底这般想着。   啧。   他偏过视线,没再继续看下去,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又或许是心里清楚,却不愿意去接受罢了。   阎修的手没动,就这么放在这里,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   而苏白晓则一直攥着阎修的手,他像把对方当做最珍贵的礼物,偷偷藏在自己怀中,安心的睡着。   而阎修在他身旁守着,非自愿,纯被迫,他被苏白晓折腾的一宿没睡,本想着等对方睡熟了便回屋休息,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因为苏白晓攥着他的手实在是太紧了,即使睡着了也不肯松手,阎修揉揉太阳穴,有些无可奈何,他虽是一只恶魔,每天只睡一个小时便可以支撑他正常的作息,可现在一个小时都没有的话,他也熬不住。   因此他把苏白晓往旁边挪了一些,自己也躺了过去。   他闭上眼,刚想睡上一会,就感觉苏白晓翻了个身,将一条腿压在自己身上。   ……   苏白晓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和以前不一样,他梦见自己还没有穿越,正躺在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睡觉,外面大雪纷飞,冻得他瑟瑟发抖,正是不知该怎么办时,他旁边就突然冒出来个小太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天上挂着的小太阳跑到了自己身边去,但苏白晓还是很开心的想要去靠近一点,他先伸出腿,把小太阳夹住,以防止对方跑掉了。   而实际上,阎修就是苏白晓梦中的小太阳,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梦。   他现在身上还扛着苏白晓的一条腿,但因为苏白晓本来就很瘦,一条腿更是没有多少重量,他也就没去理会,可没过一秒,苏白晓又将身子缩了缩,将脑袋也往他身上靠。   对方就像冬天总爱钻被窝的猫儿一样,闭着眼找地方,在阎修身上蹭了一会,却怎么也钻不进去,最后他沿着胳膊往上蹭,终于磨蹭到了肩膀与脖颈之间的那处,然后他就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样,努力的往阎修肩窝去蹭。   他动作倒是快的很,几乎马上就要占领这块地盘,只是这一次阎修没再无动于衷,他睁开眼睛,一手按在对方头顶,想推开,对方却卯足了劲似的,和他对上了。   这样一来,苏白晓的头发几乎都蹭在阎修的脖子和脸颊上,毛茸茸的发梢与皮肤相接触,总觉得很痒,还有些别扭。阎修没法再像之前那样淡然,二话没说,就把苏白晓往外推了出去。   世界清净了。   阎修这般想着,却感觉苏白晓突然松开了手,他心中觉得诧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对方再一次凑近,将双手双脚全部都箍在他身上。   像只放飞了自我的八爪鱼一样。   这回倒好,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阎修头痛不已,他试图支起腿,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苏白晓又将腿伸了进去。   然后又像取得了胜利一样,傻傻的弯了弯唇角。   阎修看着他,忍不住想,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粘人了?   阎修真受不住苏白晓这样,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没睡着,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就算对方再蠢,也不会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方法。   除非是被雨淋傻了,或者本来就是个傻的,仔细想一下,阎修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刚见面时,他就觉得对方傻乎乎的,还有点呆,还有刚才,也有点傻。   而现在,这个小傻子又开始对自己拱拱拱缩缩缩了。 第15章 迷了心窍   阎修也是被苏白晓搞得没脾气了,他支起身,看着苏白晓,本来他还想把对方像拎兔子一样往旁边拎去,可现在……算了。   反正就算把对方扔到一边去,估计过一会他还能磨磨蹭蹭的拱过来。阎修想着,便直接从床上翻下来。   那个暖烘烘的小太阳忽然消失了,梦也立刻暗了起来,苏白晓一下子慌了神,手指胡乱的抓了两下,掌心中最后一点热度也消失了。   阎修不知道苏白晓在做梦,他只是看苏白晓突然松了手,便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很好,他可以回去了。   只是他心里这样想的,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先把窗户锁好,以防止那个人像发神经了似的去淋雨,而自己还要再照顾他一次。   一切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出发的,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人才这样做的,阎修是这样认为的,可等他转过身时,眼睛却又忍不住去往某个地方望。   只看一眼,他只是好奇而已。阎修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苏白晓还在睡,可是眉头皱着,唇也紧抿着,他的梦已经变了,不再温暖,而是心寒彻骨。   他梦到了以前的回忆。   那是冬天,自己五岁。   他在外婆家里,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在隔壁,有外婆,有爸爸,有妈妈,他们又在吵架。   已经数不清他们到底吵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吵架都是一个起因,那就是自己。   他们不想要自己。   因为自己是个意外产物,他们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就生下了自己,然后匆忙的结了婚,匆忙的在一起生活,一切都不如人意,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在生下自己之前就已经磨灭干净了。   养一个孩子的负担很重,他们承担不起,没有足够的金钱,没有足够的耐心,更没有足够的感情,只有每天不停的吵架,吵到最后,总会吵到自己身上。   “离婚,怎么离,谁出抚养费。”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都是那个累赘。”   ……   这样的话,苏白晓实在是听的太多太多了,他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捂住耳朵,可还是能听见,泪水已经流了满面,他想哭,又不敢哭,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偷偷地哭。   因为只要被爸爸妈妈看见,就又会骂他。   不知是谁先摔了门,两个人争相离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才敢大声的哭出来。   ********   画面一转,这时的苏白晓十九岁,大一,外婆刚刚去世,依旧是冬天。   头七未满,他的那对父母就已经吵的翻天,他刚走到家门口,对方立刻笑脸相迎。   他们是为了外婆的那笔遗产来的。   苏白晓感到疲惫。外婆一辈子省吃俭用,留下的钱勉强够他学费,而余下的那些,苏白晓需要打工来贴补。   他想敷衍了事,却遭来一顿辱骂,白眼狼,扫把星,很多很多词,苏白晓已经记不太清了,他是真的累了,全身乏力,又酸痛无比,他第一次没有理会对方,自己进了家门。   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却觉得一点都不暖和,就好像自己身处在冰窟之中,凉气从头传到脚,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发烧了。   苏白晓额头上布满汗水,胸口起伏明显,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像是浸入了冰冷的水,可呼出的气体灼热烫人,他很难受,难受的忍不住哼唧。   可是没有用,再也没人来关心自己,或者是叮嘱自己按时吃药,以后的日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苏白晓裹紧被子,像忍住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哭了,他好难受,又好绝望,过往种种回忆不断涌现,好像泡影,一触即灭,永远都不属于他了。   *******   “醒醒。”阎修不断的在喊他,可是对方没有回应,好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住的抽泣。   到底怎么了?   阎修感到心烦意乱,他把苏白晓的脸翻过来,看到对方眼睛又红又肿,又回想起之前,才知道对方早已哭过一次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会哭的这么惨,但不是第一次看见人哭。   上一次还是苏白晓,但是比现在含蓄多了,只是眼角沁出泪珠,而且还是被吓得,但这次不一样,阎修光是看着,就觉得他难受的要命。   身子一抽一抽的,哭久了还会打嗝,这让阎修看了,就觉得对方再不停下来,就会窒息过去。   可是这个人有那么爱哭吗?   记忆中不是这样的,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哭,更不会在梦中哭。   而且为什么要哭?   阎修实在是找不到苏白晓会哭的理由,只能去拍对方的脸,苏白晓像是有了些反应,并没有再一味的哭,而是嘴巴张了张,好像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阎修没有听清,只好再问一遍。   “小……”   他俯下身,将耳朵贴在苏白晓唇边。   “小太阳……走掉了……”对方说道。   “小太阳?”阎修听完,根本不知道苏白晓在说些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继续听下去   苏白晓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直到他抓住了阎修的手,才终于说:“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阎修问他。   苏白晓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瘪着嘴,阎修以为他又要放什么大招,可过了好久,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对方只不过是想憋住不让自己在哭下去。   只是他刚刚哭的太凶了,憋了一会便要打一个哭嗝,然后又说:“抓住了,我的小太阳……”   阎修听清了他所说的话,心中不禁为之一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微妙。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问苏白晓又问不出来,只好将手松开。他这样一动,苏白晓便又要哭起来,还不住的喊着“小太阳”,而当他牵住对方的手时,对方则又收住了眼泪。   “所以……我是小太阳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苏白晓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牵着他的手,阎修坐在他身旁,心中复杂无比,只望着苏白晓的脸出神。   小太阳?他这样的人,也能被叫做是小太阳吗?   那种温暖的,带着光亮的东西,他可从来就没有过吧。   可这人竟然说自己是小太阳。   ****   他到底是没走成。   只是因为这么一句小太阳,就鬼迷了心窍。 第16章 照顾   苏白晓发烧了,和梦境微妙的接连了上。   或许说他已经醒了,可他现在头晕脑胀,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一样,想睁却睁不开,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苦苦煎熬,他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因此无法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即使他抓住了自己的小太阳,可还是觉得冷的透顶。   他感到难过,又想不清楚太多东西,只知道自己是独身一人,没有可联系的家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他生病了,便捂着被子睡上一觉,熬过去就熬着,熬不过去也得熬着。   或者等过上一段时间,当他能勉强站起来时,才会给自己找些药吃下。   其实苏白晓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可依旧不会习惯,他心中苦涩,但也只能这般躺着,因为他现在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快死了。   可是有人叫醒了他。   “你怎么了?”那个人问他。   苏白晓也不说话,因为没力气说话,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双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下意识的想躲,但是被人按住。   他没什么力气挣扎,就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感觉到那双手有些凉,还有些熟悉。   这是谁的手呢?他努力想,却又想不起来。   “发烧了。”他听见对方说。   那是在关心他吗?苏白晓这般想着,却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因为那人的语气好冷,没有一丝温度,完全不带关心,倒只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苏白晓听得出来,可依旧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在关心自己,那该有多好。   可是他又听见对方说道:“真弱。”   真弱……   苏白晓听着这句话,便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像吃了一口未成熟的桃,努力的嚼,却越嚼越涩,越嚼越苦,即使被他吞进了脾胃,可那苦却是流到了心尖上。   不仅苦,还痛,身体上的病痛与心里的痛相融合,犹如一把尖锐的剑,慢慢挑开他的皮肤,刺破他的血肉,让痛苦一直停留在他的感觉之中。   苏白晓又想起了小时候,当自己生病时,父母便会因为这点医药费而争吵,谁也拿不出钱,谁都想推脱,最后看见自己时,便会说自己真弱,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这样就会少了一个累赘。   可他不是累赘啊,他也不想成为累赘,他在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独立,可即便如此,那些听过十次百次甚至千次的话,也不可能轻易从他脑海中褪去,因为它早已变成烙印,深深的镶嵌在了他心底。   而这样的烙印还没有愈合,每当被触碰时,苏白晓都会无可救药的想,自己又被嫌弃了。   这种感觉,真糟糕。   苏白晓感觉自己鼻头发酸,眼眶发涩,他有些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想将眼泪收回去,可又觉得难过,因为他哭与不哭,都不会有人来在意自己。   泪水滚落,从眼角划过脸颊,最终滴在衣襟上,以及阎修的手上。   阎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指,最终没有将其弹落,而是报复似的将手抬起,在对方鼻尖上一蹭。   “你眼泪掉到我手上了。”他说。   苏白晓顿了一下,又流了一串泪珠。   “还哭?”阎修皱起眉,他看着苏白晓哭的正伤心,便觉得十分受不了,就好像苏白晓把这种糟糕的感情也传染给他了一样,让他心情莫名烦躁。   因此他伸出手,将苏白晓的眼泪抹开,再双手紧紧盖住他的眼睛,试图堵住这些眼泪,可这样没用,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不许哭。”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白晓竟真的没再哭。   他只是有点呆了,因为自从外婆去世之后,便再也没人帮他擦过眼泪了。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人很珍贵,他要乖乖听话,不然对方又会抛下自己跑掉。   所以苏白晓瘪了瘪嘴巴,很努力的在忍,即使有时会忍不住,但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总之非常努力,虽然有点笨拙。   但也不错,至少阎修很是满意,他将苏白晓扶了起来,再替他拿个枕头垫在身后,等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对方,问道:“我是谁?”   小太阳。苏白晓想说,却没有力气说,他只能张了张嘴,勉勉强强摆出了口型。   只等到了一个无声的答案,不够满意。阎修挑挑眉,却没再追问,而是让对方先这样躺着,自己再去拿些东西来。   可这个方法好像行不太通。   因为他还被对方抓着手,只要自己一松,对方便又要黏过来。   像个牛皮糖一样,无论甩都甩不掉,而且他还不能甩,因为一甩对方就又要哭,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可笑的是他重生一世,本该无所顾忌,却偏偏怕极了这人又哭又闹,他不管也不行,管了也不行,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头疼。   不过看这人迷迷糊糊的,或许自己悄悄离开……对方也不一定会发现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想到了个办法。   阎修将苏白晓从床上抱起来,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感觉让苏白晓想起了他的小太阳,他有些高兴,又有点冷,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拼命的往阎修怀里拱。   即使想到了对方会这样,可阎修还是没法很淡定的接受,他把苏白晓从身上摘下来,又从旁边拿起被子给他裹上。   而苏白晓也十分听话,不哭不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好像等待发糖的幼儿园小朋友。   左一层,右一层,上面来一层,下面再裹一层,等阎修裹完之后,苏白晓就成了个馅装的有点多的粽子,圆滚滚的胖嘟嘟的,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呼吸空气。   顺便还睁开了眼,一直看着阎修,只要阎修一做什么,他的眼睛就跟着去看什么。   虽然反应总是慢了半拍。   再突生了一点变故,但并不影响计划,阎修轻轻拍了拍苏白晓的头,再在对方慢的这半拍里,拿起一件衣服,盖在苏白晓头上,而后苏白晓就又看不见了。   他呆呆坐在那里,还沉浸在阎修拍自己头这件事上。   很好。阎修笑了笑,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达成了,还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和模样。   不过这都不重要。阎修边向后退开,故意隐去了自己的脚步声,让苏白晓发觉不到异样。   然后他背过身,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个医药箱便想回去,可在出门之前,他又接了一盆温水,试了温度,才将取来稍微毛巾浸泡在水里。   一切准备妥当,阎修又检查了一遍,才忽然想到,自己这是要去做什么?照顾苏白晓需要照顾的这么仔细?   阎修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问题,因为在上辈子,他看到苏白晓这样,会恨不得对方直接病死了才好。   那现在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对方听话,看起来更容易掌控,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很奇怪,让他感到好奇……   总之无论如何,对方都值得留着这条命,让他来继续探究,至于其他的,阎修还没想好,他也不准备继续想,因为水快凉了。 第17章 喂药   阎修走到房前,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顿了一下,在门口观望。   他走时并没有将门关上,所以现在刚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苏白晓还特别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样子应该很乖,只可惜他被衣服蒙住了脑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样。   他轻轻踢了一下门,苏白晓便慢吞吞的转过了头,阎修看见了之后,便没有再隐藏脚步声,因为这样苏白晓就能听见,也会对此作出反应。   而阎修很喜欢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比如现在,对方大概很急,却因为全身裹得太严实而无法动弹,阎修快步走了过来,将东西放下之后,伸手把那件衣服给解了下来。   然后他看见了对方委屈巴巴的脸。   他脸很红,大概是憋的,眼睛也很红,在看见自己之后更红了,虽然没哭,但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   好像还挺埋怨自己的,但这有什么可埋怨的呢?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了,所以觉得委屈?阎修也是很不能理解。   “不许哭。”他又警告了对方一次。   苏白晓迟钝了一秒,才小心翼翼的点点头,然后又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是要做什么?阎修实在是想不出来,便索性放弃,他先是给苏白晓测了体温,偏高,便转身去拿药,顺便再倒一杯温水。   等他回过头,便看见对方还仰着头看自己。   阎修好奇,便伸手在苏白晓眼底晃了晃,对方眨巴眨巴眼睛,确定眼泪不会再掉下来,才低头去看。   这……阎修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的确对苏白晓说过不许哭,可也没想到对方能这么放在心上,还一直仰着头等眼泪干了才敢动。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姑且再看看就知道了。   “张嘴。”他道。   苏白晓很听话的张开嘴巴,呆呆的望着阎修手中的药,眼看着药片就要喂进他嘴里时,苏白晓又把嘴巴闭上了。   然后他用自己那一口小牙叼住了对方的手指。   阎修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可苏白晓才不会察言观色,他只是歪歪头,懵懂的看着阎修。   “松口。”对方说。   苏白晓忽然就不愿意了。他实在不喜欢吃药,因为每次当他吃下的时候,都不能一次咽下去,药片经过了水的浸泡,就会把那种苦味则蔓延满嘴。   即使长大了,苏白晓已经没法忍受那个味道,所以他极少吃药,而他小时候,则是被外婆哄了好久,才勉强吃下去的,有时真的不爱吃了,便会和对方玩这样的游戏。   至于现在为什么也会这样做,是因为苏白晓发烧发糊涂了,他以为自己只有五岁。   五岁的他刚好是最粘人的时候,也是外婆最照顾他的时候,苏白晓最眷恋那段时光,就连做梦也会梦到,如果可以,他不想穿越,只想重生回到小时候,感受一下那些无法追忆的亲情与温暖。   现在阎修出现在他面前,做着和他外婆做过的一样的事,让苏白晓下意识的将两人的身影重合,然后他便很自然的叼住对方的手,像小时候的恶作剧一样。   可阎修不是他的外婆,不会耐心和他玩闹,因此他见苏白晓不松口,便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他下手已经算轻的了,可苏白晓还是觉得很痛,他小小的叫了一声,刚好让阎修从他口中逃脱,还趁着这个机会,将药片扔进他的嘴里。   等苏白晓反应过来时,阎修已经递来一杯水,放在他嘴巴边上,然后对他说:“喝水,吃药。”   苏白晓嘴巴动了动,阎修便把手压在他的头顶说:“不许吐。”   顺便揉了揉他的耳朵。   苏白晓只得照做,只是他耳朵被揉了之后,稍微有点痒痒的,想动一动,却又被阎修用手指夹住,偶尔拨弄一下,倒也有点舒服,苏白晓因此没再动作了。   药很苦,苏白晓拼命的喝水,而阎修在一边看着。他忽然发现对方脸很小,嘴巴也小,一个普通的杯子放在他面前,几乎挡的看不见他的脸。   阎修偏偏头,下意识的调转角度。   这样子刚好能看到苏白晓的侧脸。他眼睛倒是很大,只是刚刚哭了一场又一场,不仅哭花了脸,还把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的,整个人都惨兮兮的,但若仔细看下去,倒也还能勉勉强强看出来那么一点点好看的痕迹吧。   也就一点点而已,阎修想着,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对方。   “唔……”苏白晓早就喝够了水,可阎修的手却一点都不拿开,他往后退,对方就继续送过来,而且杯口越来越倾斜,他来不及吞咽,直接挣扎了起来。   听到苏白晓的声音,阎修很快反应过来,他收手,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身上被子上床上都是水,还有的直接顺着他下巴流到脖子和领口。   苏白晓难受的咳嗽起来,阎修帮他拍拍后背,见对方好了不少,才转过身去,替他找来换洗的衣物,再蹲下身去给苏白晓把之前系的结给解开。   他全程脸上没什么表情,实际心情却十分微妙,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走神竟是为了看苏白晓。   而且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甚至连自己当初看了什么都不是很清楚,就好像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再一转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对方看了许久。   阎修皱皱眉,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他只当自己是因为一夜未睡,还因对方耗神,才导致的注意力不集中,看对方看走了神。所以他忙完这里,确实需要休息一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去给苏白晓把裹着的被子扯开,可能是之前包的太严实,扯起来有点困难,阎修便只好站起身来,向左扯两下,再向后扯两下,苏白晓本就迷糊,再被他这样一绕,直接倚在阎修身上打起瞌睡来。   “醒醒。”阎修拍拍他,他就又坐了起来,晕乎乎晃悠悠的,但还是很努力的想要坐好。   阎修托着他的后脑,把他扶正,苏白晓才盘腿坐好,最后把手放在腿上,回过头去追随阎修的身影。   等阎修回来看他时,他就又慢吞吞的转过头,不慌不忙,看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实际不过是反应迟钝而已。阎修捏捏眉心,感觉对方的智商不超过五岁。   不过就算是五岁,也应该会自己穿衣服了。可当阎修把一件睡裙扔到苏白晓怀里时,对他说换上之后,对方却不为所动。   阎修以为他又反应慢半拍,便走过来,替苏白晓解开一个扣子,才放慢了语气,对他说道:“把这件衣服换上。”   可还把自己当做五岁宝宝的苏白晓以为,自己生病了,应该有人照顾他才对。   所以……   他伸出双手,乖乖的点了头:“嗯。” 第18章 骗子!   事态陷入了僵局。   苏白晓伸着手,他以为阎修会给他换衣服,而阎修坐在一旁等着,他以为苏白晓会自己换衣服,而他们两人都以为对方的想法与自己一致,所以谁也没有动手,都互相看着彼此,等着对方继续。   阎修等了一会,不见苏白晓动作,还以为是自己要避开,便因此站起身,退后几步。可他这样做时,苏白晓却歪了歪头,有些困惑的打量他。   ……   阎修停下了脚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因为苏白晓的手还伸着,那表情看起来也不大对劲,好像不是让自己避开,而是困惑于自己为什么避开。   他好像抓住了关键点。阎修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一个答案:这人该不会是想让自己帮着换衣服吧?   “自己换。”他没上前,就这样对苏白晓说。   对方把脑袋正过来,然后摇摇头,表示不乐意。   阎修没有答应他,苏白晓也不愿意妥协,因此两人便僵持起来。   若是平时,苏白晓这样要求阎修,对方定是要做的,虽然他明面上是苏白晓的哥哥,但实际不过是个仆人罢了,主人要求仆人做什么,哪有违抗的道理?   可是苏白晓发烧了,烧的有点傻,连自己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以后清醒了更不会记起来,因此阎修此刻便不想听他的命令。   他站在原地不动,无论苏白晓怎么瞅他,他都是一动也不动。苏白晓等的急了,胳膊都酸了,可对方还不过来,便把衣服一扔,想要翻身下床。   可他现在正晕乎着,看着地面都是凹一下凸一下的,再加上身体没力气,走起路来,不,这根本不能称作为走路,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在翻滚。   苏白晓正翻滚下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落地的那一刻绝对不会是脚先着地,也就脸啊胳膊啊屁股啊后背啊各种不该落地的地方落地吧。   那样的话,估计会摔得挺惨。会不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阎修可没有勇气去验证,因为他可做不到苏白晓那样。   于是僵持到最后,阎修还是先一步接住了对方,而后苏白晓抬起头,对他伸出了手。   算了。阎修认命了,他果然不应该和一个发烧了的小傻子一般见识,而且只不过换个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让苏白晓自己去做估计天亮了都穿不上,还不如他来做,至少还可以早些结束这堆烂摊子。   可即使想通了这一点,阎修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低头去看苏白晓,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看到对方嘴角微翘,有点胜利者的小窃喜。   连心里想的什么都不会隐藏起来,看来真是傻了。阎修向来没有同情心,他只盼着苏白晓能把这段记忆记住,那样退烧了以后,等对方再回想起来时,会不会觉得羞愧难忍呢?   是脸爆红躲着自己还是继续虐待自己?这两种性格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苏白晓?阎修很期待自己揭开谜底的那一天,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便兴奋的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阎修很快替对方解开了扣子,将衣料推至腰间,露出少年纤细青涩的身板。   他禁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对方很瘦,而且有些孱弱,虽不至于瘦骨嶙峋,但也没看出来多少肉,身子很单薄,腰也很细,相比于同龄的少年,他实在可以算的上弱不禁风的那一类。   加之他肌肤很白,白的通透,身体内的热气蒸腾,就会泛出淡红,与瘦弱的身材相称,便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好像稍用点力气,就会磕碎碰坏。   阎修几将手放在对方削瘦的肩胛骨上,他的手很凉,而苏白晓的皮肤却很烫,就像雪片落在肩上,引得对方敏感的抖了一下,阎修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动,久而久之,雪被融化,便不再那么凉了。   见他没再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反应,阎修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他的手指再往上移,从肩膀滑到后颈,冰凉的触感一直向上攀延,苏白晓立刻缩了缩脖子,感觉到很不舒服。   阎修的手指停下,掀起对方的长发在指尖缠绕着,头发很长,缠不到尽头,阎修也并不介意这一点,他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到苏白晓脸上,又将手指松开,头发顺着后背滑落。   苏白晓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除了不满的瞪他之外。   阎修却当没看见一般,抬手按着他的头,让他把脑袋转过去。   他去拿了一条干的毛巾,替对方擦净身上的水渍,见苏白晓舒舒坦坦的,才终于确定,对方确实是真的烧傻了。   他刚刚那番动作,本就挑着人最脆弱的地方,卸了肩膀捏断脖子这种事,只要他肯做,根本用不上一秒,就可以让对方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挣扎,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死去。   而苏白晓却连这点危险都没有意识到,只是这么呆着,唯一的反应就是瞪了自己一眼,若说他是清醒的,连阎修都不信。   不过他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阎修最恨的便是别人欺骗他,只要当时对方稍有异样,他就绝对不会手软,不过看对方没有骗他的份上,他就暂且先放他一马。   擦完后背之后,阎修又走到对方身前,替苏白晓把前面也擦了擦,动作十分细致,也很轻柔,如果不谈阎修心里想的什么,还真以为他是个敬业的好仆人。   而反观苏白晓,若是不谈对方以前做过的种种恶事,只看现在这个模样,他也真以为对方是个听话又乖巧的好孩子。   真是讽刺啊。阎修嗤笑,将干净的衣服给苏白晓套上,再替他把长发从后襟取出来,至于内裤……这个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不过幸好苏白晓有点羞耻心,倒是很自觉的接过来,再磨磨蹭蹭的穿上,毕竟他即使只是个五岁的宝宝,也是会自己穿内裤的!   那时候外婆还会夸他,说他聪明,说他乖巧,会哄他睡觉,会给他唱摇篮曲,会告诉他等病好了之后带他去买好吃的,会祝他做个好梦。   苏白晓现在也想做个乖宝宝,乖巧的躺进被窝里,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再等着那个人夸夸他,再对他道一声晚安。   可那个人却只给他的额头上盖一个湿湿的毛巾,再对他说:“睡吧。”   只有这一句,之后就什么话也没有了。   可是说好的夸他呢?骗子。   苏白晓有点不开心了。 第19章 乖   苏白晓翻过身,阎修替他掖好被角。   苏白晓努力睁大了眼睛,阎修便用手盖在他眼睛上,说睡觉。   苏白晓不肯睡,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阎修手心上挠痒痒。   阎修把手拿开,苏白晓又睁着眼睛看他。此时药效已经开始发作,苏白晓有些犯困,但仍支着眼皮,浅色的瞳仁中泛着闪闪的光,好像在期待他做些什么。   阎修看懂了苏白晓的表情,可是他猜不透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此刻的他只想苏白晓快点睡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去休息,因此他也不和对方兜圈子,就直接问:“要怎样才能睡?”   苏白晓不说话,但阎修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光好像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脸蛋上飘出两朵绯红的云,不知是因为发烧了还是因为别的,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阎修不打算去深究,他只觉得这样的苏白晓有些陌生,同时又充满了好奇,他本打算等苏白晓困了便自己睡了,可现在他就想逗逗对方,因此便说:“既然不说话,就睡吧。”   果不其然,苏白晓一听他这样说完,便有些躺不住了,他动了动唇,很不甘心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最后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什么,声音又轻又小,和蚊子声比起来都差的远呢。   可是阎修听见了,一个字没落,可他听完之后的表情却不怎么自在。   即使知道对方发烧了,做事说话有违常理,可还是让他没法接受这种……嗯,类似小宝宝撒娇一样的请求,就好像残忍的蛇蝎忽然在某天对自己亲昵卖萌一样,这让阎修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即使苏白晓长得挺可爱的。阎修瞥了他一样,见对方还红着脸在等自己,原本还坚定地心忽然就动摇了。   罢了,毕竟那人自负又傲慢,等真的清醒过来,再回忆发烧时做过的这些蠢事,估计会羞愧的想死,到时候自己只需看戏便好,如此看来,自己也不是很亏。   阎修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但依旧没有出手,只因为他没照顾过人,更没学过怎么哄人夸人。   回忆起那些少得可怜的与母亲有关的记忆,他才勉强掌握了一点技巧,于是他伸出手,动作僵硬的拍拍对方的头,说道:“睡吧,乖……”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一点都不温柔,但对于苏白晓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灯也被阎修关掉,整个房间昏暗起来,但却足够温暖,窗外骤雨绵绵,狂风不断,却都与这一室隔绝,仿若两个世界。   苏白晓这一觉睡了很久,药效刚发挥出来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一种冷热交替的状态,还冒了一层黏腻的汗,幸好这期间有人照看,使得他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呼吸绵长,面色好转,只是烧一直未退下来,这其实也与他的体质有关,毕竟是不祥之子,生下时便带着罪孽,因此天地不容,命薄缘寡,一丁点的病症,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或许就像世人说的那样,他本就该死,即使藏匿起来,不被人类处死,神也会对他降下责罚。   不得不说,神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无端让人背负上了沉重的命运,无端定夺一个人的生死,被神所抛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们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的多,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渴求活着,即使伤痕累累,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伤害无数人的性命,也想保求自己的性命。   可活着的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许他们也说不清楚,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本该一无所有,每活过一天,便是从神那里偷来一天,这样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尝不让人痴迷,不叫人上瘾?   苏白晓是这样,阎修也是这样。   而这样两个同样是被神抛弃的人,也会有幸运与不幸之分,苏白晓是前者,阎修则是后者。   因为苏白晓的不幸仅代表着自己,而阎修的不幸却是整个种族的命运。   恶魔是神所创作的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他们本该是神的宠儿,因为无论那一方面比较,恶魔都能完胜天使。可在那次战争中,神无情的抛弃了他们,一个完美的种族从此走向衰亡。   他们成为了万物之耻,仅仅被驱逐是不够的,他们需要被赶尽杀绝,最终凌迟而死。   恶魔开始了逃亡,从此只能活在阴影之中,他们暂且活着,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面临着的是地狱还是囚牢,或许他们也曾羡慕过战死沙场的先祖们,至少可以光荣的死去,而不是苟且的活着。   没有尊严,没有希望,他们从不称自己为幸存者,只能算作是遗弃者,因为他们并不幸运,只是被死神遗忘了而已。   有的恶魔选择了让自己走向死亡,了解这虚无缥缈的一生;有的恶魔选择了活下去,因为他们还有舍弃不了的东西,或是对自己亲人的眷恋,或是仇恨。   阎修选择了仇恨,因为除了仇恨之外,他一无所有。   曾经有过,可是他的母亲死了,他变成孤身一人,至于未来,他不觉得自己会有。   *******   眼皮很沉,身体也很沉,但意识已经清醒,苏白晓想睁开眼,但是却虚弱的没什么力气,也正是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酸痛无比,嗓子干哑,眼睛酸涩,好像之前大哭了一场似的。   说到这里,他便想起了自己之前确实哭过,还哭的很伤心,至于为什么哭了,他还得努力再想想。   好像是因为噩梦。苏白晓想起来了,他睡觉时似乎做了很诡异的梦,像是入魇了一样,睡着了便醒不过来,所以他打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房间以使自己清醒。   可惜后来他还是睡着了,而在这之后,苏白晓就没印象了。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睡在地板上,但是身体的触感告诉他现在正睡在柔软的床上,难不成是自己睡着睡着跑上了床?   苏白晓想了想,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他只睡着睡着滚下床过。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呢?苏白晓继续回想,但是头也开始疼,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像被很细很细的针扎了一样,苏白晓咬着牙,借着这股疼,终于逼迫自己睁开了眼。   依旧是那块看起来很贵的天花板,距离没有改变,说明自己确实躺在床上,苏白晓想翻个身,但是一动全身就疼,像散架了一样,让他禁不住痛苦的呻吟。   苏白晓不敢再乱动,却也不能永远这么躺尸下去,正是纠结怎么办时,他忽然感觉自己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勉强去抓,抓住了一只手。   修长,微凉,熟悉的手。 第20章 先看看脸吧   紧握着那双手,苏白晓想起了一些画面。   记忆并不全,好像被水浸湿了的笔记,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字迹,但唯独那双手他不会忘掉。   因为在无尽的噩梦之中,他一直握着那双手,很温暖,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而这两种东西,则正是他梦境中最迫切需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而且还是接连不断的做,只是他知道,每当自己仅仅抓住这双手的时候,那种噩梦所带来的恐惧感就会消除,就好像苍苍黑夜中的狼群,在火光的照耀下纷纷退散。   就好像在守护他一样。   而在梦境过后,自己好像发起了烧,全身冷的发抖,也是这双手在一直照顾他,苏白晓记不清其中细节,但隐约记得一些零散的画面,好像是对方喂他吃了药,还帮他换了衣服。   上一次生病被人照顾是什么时候,苏白晓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要这样硬抗过去,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来照顾他,即使是在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他依然觉得感动不已。   只可惜自己翻不动身。苏白晓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偏过头,不过这样也足够了,他能够看见那双手。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与自己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紧紧的,互相勾着。   苏白晓手指颤抖,心脏也跟着颤抖,他将自己的视线向上移,看到了那个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的少年。   黑色的头发,清俊的侧脸,苏白晓只看一眼,便飞快收回视线,可他做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心脏早就在看到阎修的那一刻就狂跳起来。   砰砰砰砰——急促的频率和苏白晓的心情一样,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过一会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这梦实在是太过真实,又让他又悄悄生出一种欣喜的情绪   在这短短几秒钟内,苏白晓觉得自己的心坐了一次过山车,忽上忽下,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只有急促的向前冲,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心情就像是周围的风景,苏白晓试图去捕捉,可心跳的太快,他来不及看遍。   等现在清醒了,他就像刚从车上下来一样,晕头转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事实上,他一直有点害怕阎修,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还有对方诡异的举止行为,以及那种阴冷的目光,每当阎修一开口说话,苏白晓就觉得冷气直从他裤脚钻进全身上下,搞得对方话一说完,他就有种“我要取你狗命”的错乱感。   所以阎修一靠近他,他就觉得很紧张,好像老鼠遇到了猫,兔子遇到了狼,脑中警笛滴滴滴滴的响,苏白晓当然会想要离对方远点。而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安全的活到了现在,全部得益于系统的设定和自己的防范。   直到他被噩梦魇住,因为淋雨而发烧时,他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完全得益于阎修的照顾。   苏白晓心情十分复杂,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对方,虽然他举止很诡异,眼神又很吓人,还总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样想下去,越发不敢相信对方是个和善的人了啊喂!   苏白晓现在真的很纠结,仿佛遇到了世纪难题,而他上一次这么纠结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来着?任务!   嘿呀,差点就把大事给忘了。苏白晓也顾不上纠结了,连忙去看任务,他本以为自己发烧了之后会做些失态的事,搞不好会在阎修面前露了馅崩了人设,结果:完全没有!   真值得庆祝。苏白晓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任务栏上半个字没有,他有点懵了,难不成是自己搞了个什么大事情,不仅把分数扣没了,还要接受系统的超级惩罚?   这还了得,他这还不如死了算了。苏白晓心中悲痛不已,虽还怀揣着侥幸心理,可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怕问了之后,事情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不就悲剧了吗。   “亲爱的宿主,请不要担心,你在之前的剧情中表现极佳,已经超额完成任务,我们为此奖励您三天空闲时间,因此任务栏中并没有任何数据。”系统忽然回答他。   “……”苏白晓有点反应不过来。等他沉寂了一秒,才彻底把对方的话给消化完。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发烧的时候,已经把你之前布置的任务给做完了?”苏白晓不可置信的问。   “是的,并且超额完成。”系统回复道。   “那我好棒棒啊。”苏白晓咽了咽口水,感觉还跟做梦似的。他刚刚真是被系统吓死了,就对方一开口那会,他冷汗唰的就下来了,本来都做好了迎接晴天霹雳的准备,结果对方给他放了俩礼花听听响,可真够玄幻的了。   不过管他玄幻不玄幻,任务完成了就好,苏白晓现在心里美滋滋的,刚琢磨着自己这三天该怎么放松怎么浪了,就想起一件事:系统说自己是超额完成任务,那是不是说,自己在发烧的时候,对阎修进行了什么泯灭人性的虐待啊?   这……应该不会吧。苏白晓觉得自己没那么变态,但一想到自己穿的这身体确实是个变态,就很怕自己不由自主的变成了个变态,可是他发烧的时候晕晕乎乎的断了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态了没有啊!   这话怎么这么绕呢?苏白晓吐槽完,又转过头去看阎修,对方睡的正熟,虽眉头紧锁,显得老成,可依旧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贪玩的也最意气风发的,可现在却一脸疲惫的趴在床边上休憩,苏白晓想起来,便觉得有些心酸,尤其是看到对方连衣服都没换,只把外套脱了放在自己身边,便猜到对方并没有休息,就这么一直照顾自己到天亮。   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自己再虐待他,岂不是和书中的“苏白晓”一样丧天良了吗?苏白晓觉得愧疚,即使任务完成了,他也开心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阎修都进行了怎样的虐待,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看见的那些藏书,就觉得心里发寒,加上之前也做过那种比较过分的任务,苏白晓真怕自己对阎修做出点实质性的伤害。   不行,他必须得检查一下。   苏白晓使出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了起来,可面对阎修时,他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要不……先看看脸吧。苏白晓犹豫着,最终伸出手,轻轻拨开了对方的头发。   他没有看见,在自己伸出手的时,那双藏在碎发下的眼睛才刚刚闭上。 第21章 靠近   经过近十年毫无人性的训练,阎修的睡眠变得非常的浅,即使睡着了也会保持警惕,外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醒来,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警戒状态,防止危险的发生。   所以在苏白晓从梦中醒来的那一瞬间,阎修就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没动,不为别的,只是懒得动弹而已。   因为现在的苏白晓和他就像是仓鼠和豹子,对方是个一掌就能拍死的小可怜,连放进嘴里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提什么威胁了,因此豹子只慵懒的躺在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对方瞎折腾。   果不其然,这只小可怜见他面前的大家伙不动了,便以为自己进入了安全区域,刚开始还能谨慎一点,等后来胆子大了,竟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阎修还是没动,他就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苏白晓的手触碰到阎修的发梢,柔顺的头发在指腹打滑,痒痒的,还有点柔软,这他是第一次摸人家的头发,感觉像在摸大狗狗。   只是这个大狗狗有点凶,睡醒了会咬人,苏白晓一想起这就觉得怕,有点想松手,可他又想到对方好不容易才睡着一次,自己再不检查,以后就没机会了。因此他咬咬牙,还是把对方的头发拨到了一边。   那张好看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眼睛紧闭,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和年龄不符的老成,但这并不能减损对方的一丝一毫,无论怎么看,都得承认他长得好。   不仅皮相好,骨相也好,现在五官还没全部长开,都已经这么帅了,那等以后长开了得多好看?苏白晓看着他,不禁有点羡慕,倒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好看,而是因为阎修的这种长相符合他的审美追求。   其实自恋一点讲吧,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五官属于精致的那种,大眼睛小嘴巴,脸小骨架也小,所以穿上裙子留着长发,再打扮打扮,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可他一个男的,美成洋娃娃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但脸是娘胎里带来的,苏白晓也没法选择,要真能选择,他就选择阎修那一挂的,毕竟是作者的亲儿子啊,不帅才怪。   苏白晓又感慨了一番,便想把手收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不是来看对方脸长什么样的,是……是啥来着?   哦对了,好像是来检查一下对方的脸有没有被自己打坏的。   不小心又跑了题,苏白晓也有点尴尬,他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便连忙晃了晃脑袋,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脑外之后,才悄咪咪的凑近了点,仔细检查起来。   从侧脸来看,好像没有什么巴掌印之类的,看来自己就算打了,应该也没下狠手,还好还好,苏白晓稍微松了口气,可他只看完这半张脸,万一自己打的是另一半可怎么办?   不行,他得继续检查检查。   可苏白晓刚有了这个想法,就想起对方是侧着头趴着的,另一半脸被挡住,隔得太远好像看不清楚。苏白晓凑近了一点,看见阎修侧脸贴着被褥,但是被子蓬松,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按了按,似乎就能看见一点点了。   他再按,然后再凑近,呼吸打在阎修脸上,自己并不知道,可阎修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   他不知道苏白晓又发了什么神经,凑得这么近来看他的脸,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很想把对方扔到一边,可他又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在装睡。   而这边的苏白晓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越靠越近,阎修甚至能闻到苏白晓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混合着一点点的甜,让他想起了之前闻过的草莓的味道。   如果此时苏白晓抬头,他一定会发现阎修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可是他没有。   他正专心致志的去观察对方,头发贴到了阎修脸上,身体几乎钻进了对方臂弯里。   也就是这时,阎修动了,他眉头皱的比之前还紧,吓得苏白晓几乎都丢了魂,苏白晓吓了一大跳,他以为阎修会醒过来,整个人都紧张的要疯掉了,可是对方没有,他只是调整了个姿势,偏过头去继续睡觉。   真是吓死他了。苏白晓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虽然知道危机已经过去,可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感到心悸,要是阎修真醒过来了,再看到自己这样,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保证人设不崩。   下次绝对不做这种事了。苏白晓一边顺气,一边去看阎修,来回瞥了好几次,每次想凑过去一点,就又想起之前的事。可   他吓也吓过了,再这么半途而废,不把事情搞清楚,他怎么可能甘心啊。   所以还是再看一下吧,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苏白晓终于没压住心中的躁动,凑过去扒拉开对方的头发,看见阎修的脸上有一道红印子。   ……   完了完了惨了惨了他要死了!   苏白晓胸口突突突的,脑子乱成一片,他一边惊叹自己真下去手了,一边又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开眼的打了阎修,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手指动了好几下,也没敢去碰阎修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苏白晓急的团团转,他觉得要不自己再睡一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他记忆也断片了……   可是他的良心会痛啊。   唉。苏白晓叹了口气,瘪着嘴再去看阎修,忽然就觉得对方这么一个好孩子,就叫自己给糟蹋了,实在是罪孽深重,瞧这巴掌印红的,不过这脸上怎么还有一道道的痕啊?打人打不出来这种效果吧……   等等!苏白晓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误,连忙又凑上去仔细瞧了瞧,对方那半边脸确实红,但红的地方有纹路,就像……就像是睡觉压出来的一样。   再回想一下对方之前的睡姿,苏白晓彻底醒悟了,原来自己阎修这脸上的不是巴掌印,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没打他。   所以他之前那些担心算什么?简直蠢爆了好吗?   苏白晓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自己有点智障,他伸手敲敲脑袋,挺疼,要不是听着声音闷闷的,他都快怀疑自己脖子上架了个空心的瓢。   不过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个脑袋和瓢也差不多,除了重一点,好看一点,再没有其他优点。   他要这智障的脑袋有何用啊?苏白晓气的不行,突然就很怀疑人生,就自己这种智商,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里完好无损的活下去吗?   要是真能活下去,那也算是个奇迹了。苏白晓大力的吐槽完自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至于自己到底在发烧时对阎修做了什么,他也不想探究了。因为经过刚刚这一折腾,他又有点头晕。   苏白晓躺下,想起阎修头发被自己扒拉的很乱,便翻过身,小心翼翼的帮他捋了捋头发。   纤细的手在眼前晃动,晃着晃着,就晃进了阎修心里头。 第22章 许愿   苏白晓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抚过,温温柔柔的,怕吵醒了对方。   可是阎修已经醒了,他在装睡,装的很像,苏白晓很自然的被他骗了过去。   这对于阎修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人类在毫无顾虑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才是最真实的,而苏白晓也是一样,所以阎修也想通过它来窥探对方。   其实关于“苏白晓”最真实的一面,他本该是最清楚的,无非就是贪婪,妒忌,残忍,暴戾,可是自他重生之后,他并没有从苏白晓的身上,他并不因此而感到着急,因为狩猎总需要足够的耐心与等待,他潜伏着,凝视着,直到现在。   可是他并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相反他看到了与答案相对的一面,一个胆小,笨手笨脚,但意外的很温柔又有点可爱的小傻瓜,和记忆中的那个“苏白晓”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也有重合的地方,比如在发烧之前,对方清醒的时候,面对自己时也总带着几分凶巴巴的意思,而后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都和上辈子一样,但对于阎修来说,又不太一样。   不够凶,不够恶,如果让他形容,上辈子的“苏白晓”就是一只恶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势,只要见人就咬,恨不得撕烂人的皮肉。   而现在这个苏白晓则像一只小奶猫,弱里弱气,站都站不稳,叫的声音也小,他是想让自己变凶变强硬一点,可底气总是不足,明明是想和人对峙,却炸了一身毛,想像狗那样叫,张嘴却变成了喵喵喵。   即使也会伸出爪子挠人,可不痛不痒,挠完还自己最紧张,阎修就想,若是自己吓唬他一下,他估计会拔腿就跑。   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命令了一样,不做不行,做了又做不好,等命令撤了,没人看着他了,他就变成了原来那个笨笨的小猫儿,会嘴馋,会害怕,甚至会打滚缩团,露出肚皮等人家给他挠痒痒。   别说那样的苏白晓他没见过,那样的人他也没见过,甚至连那样的猫他都没见过。他活了这两辈子,见过的死人远多于活人,死人从来不会撒谎,可活人不一样,有时候做的说的和心里想的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仅凭一双眼睛所能看到的,还远远不够。   这个道理他都懂,只是乖巧可爱的东西没有人能抵挡的住,更何况阎修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   啧。阎修感到心烦意乱。   而这边,苏白晓已经帮他理好了头发,他支起身,先看了看阎修,确定对方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像个贼一样往四周张望,仿佛在检查自己作案痕迹是否都处理得当。   一切都很完美,阎修肯定不会猜到自己在他睡着时都做了什么,苏白晓骄傲的想着,便准备躺下来休息。可是他没想到,就在自己刚要躺下的时候,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眩晕。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苏白晓感觉到无比的恐慌,恍惚之间他想到了自己上一次这样,毫无征兆的发晕,而后……   苏白晓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头晕脑胀,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他就像一个提丝木偶,灵魂被麻痹,躯体被操控,然后毫无意识的伸出手,触碰到了阎修的眉,最后是紧闭着的双眼。   顷刻之间,天旋地转,苏白晓感觉自己被卷入汹涌洪流,被冰冷的暗流冲走,最终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清醒,耳边是低低的谈话声,时断时续。   “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苏白晓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是电话的忙音。   墨色渐渐散去,他看见了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无助的坐在那里,轻轻地抽泣。   整个屋子都蔓延着苦涩和悲哀。可没过多久,他听见了脚步声,从很远处而来,那个女人似乎也听见了。   她立刻抹了抹眼睛,而后转过身去,苏白晓吓了一跳,想躲,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看他。   或者说是根本看不见他。   苏白晓的心暂时放下了些,他抬起头,看见那个女人朝着他身后进来的人笑了起来。   他回过头,一个小男孩向这边走来,黑发黑眸,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却总是不爱笑。   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可依旧能看到现在的轮廓,就像是阎修的缩小版。   苏白晓看着那个小小的阎修,心脏加快了跳动。   “他回来了?”小阎修问道。   “还没有。”女人笑了笑,说:“爸爸说他最近很忙,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嗯。”小阎修点点头,语气很冷淡,可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他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沮丧失落。   “不过爸爸说他很爱你,还祝你生日快乐。”女人笑着摸摸他的头,小阎修没有躲,嘴角偷偷翘起,应该是很开心。   可苏白晓却觉得难过,因为在那个电话里,他只听到了那个男人对这对母子的厌倦,没有关心,没有眷恋,更没有像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温暖。   她撒了谎,一个为了爱而撒的谎,女人自己承担了伤痛,却要为自己的孩子营造一个美好的幻想。   因此她温柔的笑笑,说道:“妈妈做了很多菜,还为你买了蛋糕,一会我们一起许愿,好不好?”   “嗯。”小阎修点点头,眼睛都闪闪发光。   苏白晓跟着他们走到了餐桌旁,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中间放着一个精致的蛋糕,插着六根蜡烛,还未点燃。   三张椅子,三套餐具,可是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小阎修坐下,眼神晦暗不明,女人只是笑,试图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酸涩,她坐在他身旁,替他把蜡烛点燃。   苏白晓想了想,也在那张空闲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要开始许愿了呢。”女人将等灯关,对小阎修说道。   小阎修立刻点头,很乖巧,还有些期待的模样。   苏白晓看着,心里空落落的,因为他长这么大,都没像这样许过愿望。   小时候只住在外婆家,对方不懂这些洋玩意,他也不好意思张口,等外婆过世了,自己一个人住着,每次过生日都冷冷清清,还不如不过的好。   可是等亲眼看见别人许愿时,他又觉得羡慕,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之中,他的羡慕好像沾了水的海绵,不断的膨胀,不断地变大,填满了他的心脏。   如果只许一次,会不会实现他的愿望?   许愿吧,反正又没有人知道。只许一次,就许一次……   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苏白晓终究是没有忍住,和对方一样闭上眼睛,去许愿。   他记得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而且每次只能许一个,否则就会不灵验,因此他默默的想着,要想一个最好的愿望。   可他的愿望好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选择。苏白晓偷偷睁开眼睛,看见对方也没有许完,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又想了想,最终许愿道:希望以后能平安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没什么远大的理想,但对于苏白晓来说,这种人人口中最简单的东西,却是他一直渴望却又追求不到的。   愿望许完了,对方站起身,苏白晓便和他一起凑到蜡烛面前,吹灭了烛火。   希望愿望可以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了多年感情经历为空白的大魔法师是最好撩的!——高尔基(并不)   如果撩不到的话一定是因为你也是个傻白甜的处男——托尔斯泰(棺材板压不住了喂)   ↑↑以上都是单身狗作者瞎编的↑↑ 第23章 吹气   房间彻底暗了下来,任何事物都归于黑暗,谁也看不清楚谁,谁也不用再戴着面具。   在这样短暂的一段时间,苏白晓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满眼泪光,也看打了那个年幼的孩子甚是落寞。   而当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女人擦干了眼泪,小阎修收起了表情,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打破那个美好的假象。   苏白晓感觉自己鼻子发酸。他揉了揉脸,又晃了晃脑袋,努力将各种情绪甩开,才敢回过头去看他们。   女人将蛋糕切开,将其中一份递给小阎修,又留下一份给自己,最后剩余的那部分并没有放回原处,而是放在了空座位面前。   正是苏白晓的面前。   即使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可心还是会颤动,因为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也想体验一次。   所以他就偷偷的当做是在惦记自己,只是这样就好,有这种感觉就好。   苏白晓看着那块蛋糕,禁不住想。   “他最近不是不会回来了吗?”小阎修忽然问道。   苏白晓偏过头,看见小阎修面无表情的盯着蛋糕,他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可这样的随口一提,却是让那个女人感到局促,她足足愣了好久,才终于说道:“他会回来的,先吃吧。”   一场无言的晚餐。   苏白晓看着自己面前这块蛋糕,心情莫名的伤感,他不想再看这种让人心酸的画面,便起身离开。   而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这里的景象忽然消散,一道影子从阴影中浮现,他驻足了片刻,视线在那对母子身上停留,最终跟随在了苏白晓身后。   零星的碎片幻化出了一个房间。   苏白晓走上前来,门大开着,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还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声,那是一个孩子最无力的求救。   他快步走过去,看见了那个小阎修正倚在床前,面色苍白,冷汗直冒,十二声钟响,他的背后猛地现出一双黑色翅膀,双翼张扬,好像两道锋利的刀,深深的插在他脊骨之上。   很痛,小阎修几乎要痛的昏厥过去,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大滴大滴的汗水流淌,看的苏白晓一下子慌了。   他伸手,却直接穿透了过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幻境里的人看不见自己,自己也触碰不到对方,自己好像一只虚无缥缈的灵魂,只能充当看客,不能插手其中。   他退了回去,又冲出房门,在走廊之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影。   女人也听到了声音,她一脸焦急,急匆匆的跑到小阎修的卧室,苏白晓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女人将小小的阎修抱在怀里,对方见到自己的母亲终于回来,才安心下来,昏迷了过去。   她再一次流下眼泪。   苏白晓感到难过,即使他知道对方不会有事,可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站在这里,看了他们一夜   而他身后,一直有一个昏暗的影子,他动了动手指,让时间忽然加速,周围的一切开始了诡异的变化,钟表的指针飞快转动,闭合的花苞灿然绽开,窗外夜幕褪尽,日头冉冉升起,随着一声鸡鸣,天亮了。   苏白晓恍惚了一下,再看那小阎修时,发现他背后的双翼已经消失不见,脸色也好了很多,此刻正在他母亲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他走出了房间,又遇见了一扇门,门紧闭着,他打不开,迟疑之间,他感觉身后有一股力,将自己推了进去。   苏白晓穿过了门,回头张望,却什么都查找不到,他猜测是幻境的作用,便没有再想。   这是另外一间卧室,朴素,整洁,阳台上摆满了花草,女主人坐在一旁,温柔的抚摸着小阎修的头发,问道:“妈妈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小阎修点点头,眼神闪烁,想了想,才问道:“我会死吗?”   “当然不会。”女人惊异,她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便说:“恶魔的寿命都是无尽的,可以活很久很久,不会轻易死掉的。”   “那……”小阎修犹豫了一下,看到对方鼓励的目光,才说:“那爸爸知道我们是恶魔吗?”   女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不少,因为对方的一句话,直接揭露了她心中最担忧的那一块伤疤。   “爸爸他……不知道我们是恶魔的。”她犹豫着说完,又低声对他道:“不要告诉爸爸。”   “为什么?”小阎修皱着眉,说:“是不是被爸爸知道了,他就会不要我们了?”   “不,不会的。”女人一下子慌了,她连忙摇头,可对方却依依不饶的问她:“那为什么不让爸爸知道?”   她说不出话来。   谈话陷入了僵局,彼此沉默着,被无尽的忧虑所笼罩。   苏白晓看着他们,忽然又想到了那个电话,以及那一串串的忙音。   或许那时候……   他心中一惊,连忙偏过头去,小阎修的眸子幽深又晦暗。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可有些时候,对于某些事情,即使知道了真相,也要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因为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受伤,小阎修从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他小心翼翼的去拉女人的袖子,说道:“妈妈是怕吓着爸爸,所以才不想让他知道,对不对?”   “嗯。”女人点点头,眼眶已经泛红,尤其是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便觉得心疼,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猜到了这一切,可他为不说破,自己便也要将这个假象维持下去。   因此她抬起头,勉强扯出笑容,牵住对方的手说:“对,我们家阎修说的很对,爸爸是个胆小鬼,还没见过恶魔,我们这样会吓着他……所以我们不要告诉他了,好吗?”   “不会告诉他的。”小阎修答应道。   ……   苏白晓走出了房间,心情依旧低沉,他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穿过一扇又一扇门,看见了不同的幻象,每一个幻象之中都会看见那个小小的阎修,对方永远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忧。   可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那是一种悲伤的,沉重的,甚至是让人觉得阴郁的情绪,好像连绵的阴雨天,永远没有放晴的迹象。   苏白晓不停的游荡,直到后来,他感到累了,便随意穿过一扇门,找个地方休息。   这次他又来到了小阎修的卧室,对方睡的正熟,有时候双翼会无意识的露出来,苏白晓便凑过来去看。   他总是对阎修的小时候感到好奇,尤其是对这双黑色的羽翼,他以前只在游戏里见过,现在看见了实体,总觉得炫酷非常,因此他蹲在地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戳戳对方的翅膀,然而每次戳下都会透过去,这让他有点遗憾。   苏白晓翻了个身,翻到小阎修的床上,他去看看对方的眉眼,觉得对方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一点,不会什么时候都皱眉头。   他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对着小阎修吹起,可他没想到自己这样一吹,竟然能吹动对方的头发。苏白晓感到开心,便凑过去用力吹吹,他玩的不亦乐乎。   而在他背后的阴影处,又一次浮现出了那道影子,他动了动手,时间飞速流转,小阎修睁开了眼睛。   苏白晓只得讪讪收手。 第24章 不搭理他   这段时间里,苏白晓总是跟在小阎修身后。   他发现对方平时看着很冷漠,但小时候特好玩,不会一直沉着脸,还会做出很多有趣的反应。   比如现在,小阎修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苏白晓便飘到他身边去,他先鼓了一口气,再朝对方的耳朵边吹去,小阎修就会警惕的回过头,捂着耳朵找自己。   而这个时候,苏白晓就会凑到他另一边耳朵上,再小小吹一下,小阎修就又转向这边,再胡乱抓上一把,当然什么也没抓到。   他猜那应该是某个闲的冒泡的幽灵,总是来骚扰自己,可他又抓不到,只好便把书拿起来,继续读下去。   “无聊。” 小阎修嘟囔了句,看样子有点羞恼。   是挺无聊,苏白晓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自己要是什么也不做就更无聊,毕竟这里除了小阎修,就没人能感受的到他的存在,苏白晓寂寞啊,只能去找对方玩。   苏白晓围着对方转了好几圈,又轻轻的吹了一下对方头发,小阎修坐在那里不动,可是靠近自己那边的眉毛却挑了一下。   诶嘿,原来是装的这么淡定。苏白晓一下子来了兴致,在小阎修身边左吹吹右吹吹,吹得自己几乎要断气,小阎修也不搭理他。   “啪。”书被扔到了桌子上,小阎修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他,苏白晓立刻收了手,有点怕怕。   他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再挪一下,小阎修却一直盯着他原来的地方去看,苏白晓松了口气,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他。   小阎修盯了一会,也不罢休,他站起身来,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探查,苏白晓不敢待着不动,只好跟在他身后。   可等他走到门前时,苏白晓感觉自己被什么推了一下,再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   苏白晓皱起眉来,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莫名其妙的推到别的地方去了。每次自己想要逗弄小阎修时,他都会被某种力推开,要不就是时间过得飞快,让他跟不上节奏。   苏白晓对此感到很疑惑,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总是在捣乱,所以就要来阻止他?   如果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自己现在应该是进入了阎修的回忆之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回忆属于过去的事,它不可逆转,更不可被干预,因此每当自己做这些事时,就会有力来阻止他。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当苏白晓看见小阎修坐在一边时,他就又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是这次他怎么吹气,对方都不搭理他了。   苏白晓突然泄气,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现在连小阎修都不搭理自己了,他感觉好无聊啊。   唉。他叹了口气,蹲在小阎修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对方脊梁,好像在抱怨对方不搭理他一样。   为什么不搭理他呢,难道是因为生气了吗?苏白晓想赔礼道歉,可对方又听不见,想了又想,也想不到好的办法,最后只能缩成一朵蘑菇,跟着小阎修一起发呆。   发呆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因为客厅里的争吵声将其打断。   刚开始声音很小,苏白晓并没有注意,直到后来他听到了女人低低的哽咽声,还有和电话中声音相重合的男人的怒斥,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再回头看小阎修,对方早已捂住了耳朵,紧紧的趴在桌子上。   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时之间心酸无比,想出去看看,可又看到小阎修这么无助,不忍走开,可他在这里又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自己触碰不到对方。   或许光陪着也挺好的,苏白晓这样想,却听见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噔噔噔噔,是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   门开了,苏白晓猛地回头,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脸上化着浓艳的妆,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   苏白晓慌了,他连忙去看小阎修,对方却依旧趴在桌上不起来,他急的不行,手拍在他肩上,却丝毫触碰不到,眼看着那女人越靠越近,苏白晓只能狠狠的对他吹气。   小阎修依旧没有动,那个女人嘴角一弯,拿起刀子刺向了他。   苏白晓的心凉了。   可他看见了小阎修背后突然浮现的巨大双翼,以及那个女人失心疯般的尖叫。   客厅里的两人也冲了进来,男人看到阎修背后的双翼,愤怒无比,先是甩给阎修母亲一个耳光,再想对她施展拳脚。   “你该死。”小阎修对那个陌生女人说完,又向那个男人走来,或者是说,他的父亲走来。   “我……该……死……”女人似乎被他蛊惑了,将刀子朝向自己,想要扎进自己的胸膛。   男人喝了一声,冲过来,一把将小阎修推开,然后去拦那个女人。混乱的争执间,男人失手,将刀推至了女人脖颈。   鲜血四溅。   溅了男人一身一脸。   他慌了,甚至没来得及去探对方的呼吸,就将刀强塞到了母亲手里,他是想出去叫人,然后再对人说:这对母子是恶魔,他们杀人了。   “他也该死。”小阎修咬着牙,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在他动手之前,他的母亲用花瓶砸晕了男人。   苏白晓看的心跟着一沉,然后又松了下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看见这样可耻的人,简直是渣滓,即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依旧会恨不得对方去死。   如果他不死,接下来会死的就是这对可怜的母子。   “你先走,剩下的妈妈来解决。”女人说道。   可是小阎修不肯走,无论怎么劝他也不走,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快走!”女人将刀比向自己,对他说:“妈妈和爸爸结过契,只有妈妈死了他才会死,快走吧,妈妈爱你。”   小阎修还不肯走,可看到女人脖颈深深的血痕,他终于点点头,推门跑了出去。   幻境开始坍塌。苏白晓看不见任何东西,唯独女人的声音还在耳边。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把心交给他们,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还有,恶魔不是罪人,你也不要成为罪人。”   “要好好活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小阎修终于没有忍住,再一次回头,周围燃起熊熊大火,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火海。   恶魔生于火焰之中,亦消亡于火焰之中,灼烫的火星飞溅,滚滚热浪喷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小阎修眼眶通红,没有流泪,只攥紧了拳头,在灼灼火光中驻足好久。无尽的悲伤和哀痛从他心底挣脱而出,最终弥散在空气中,也飘荡进苏白晓的心底。   苏白晓站在他的身后,忽然感觉心很痛,胸口像撕裂了一般难受,对方的情感全部涌入他心里,让他崩溃到绝望。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浸湿了满地火光,他蜷缩在地上,就在自己难受的快要死过去,再也撑不住时,有一双手,轻轻攀住他的肩膀,再覆在他的双眼之上,阻隔了灼烫的火光。 第25章 奢望   苏白晓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可还是将泪水沾了那人满手。   啧。那人在心中暗暗嫌弃,却没有放手,毕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也算勉强习惯了一点。   可苏白晓很不习惯,他怕的不得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双手到底是人的还是鬼的,还是什么幽灵亡魂的。   而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鬼鬼神神的东西,光是想想都觉得发毛,更别提是碰上了。所以他吓得连腿都开始发软,若不是他倚在那人怀里,他真的会直接晕过去,   可他身后的那位不知道,他只看见苏白晓在害怕自己,怕的都有点发抖,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他稍微将手松开了些,那种悲伤的情绪又一次侵袭了苏白晓,眼看着对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他才终于把手重新覆盖到他眼睛上。   苏白晓这次连发抖都不敢了,因为他知道,这位站在身后帮他捂住眼睛的……幽灵?姑且叫做幽灵吧,他应该是个好幽灵。   虽然脾气有点不太好,会吓唬自己,但最起码他愿意保护自己,能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那些悲伤的东西,这对于苏白晓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人了。   因此他老老实实待在对方怀里,一动也不动,像棵蔫了吧唧的小豆苗。   周围的画面急速转换,最初的熊熊大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杂乱无章的幻境,从阎修的六岁起,一直到他被人推下熔炉的那刻为止。   阴暗,沉重,像一块黑色的布,直接笼罩在人心上,而后当记忆与幻境融合,厚重的布就变成了坚硬的铁,在血与汗的沾染下带上斑斑锈迹,它们会毫不留情的压在人身上,压的人们喘不过气,马上就会窒息死去。   但那仅限于弱小的人类,而对于早已经历过这一切的恶魔来说,不过是个业障罢了。   托苏白晓的福,让他第一次进入了自己回忆之中,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因为这个能力,只有“苏白晓”才拥有的能力。   只可惜对方进入的是自己的回忆,在这里的幻象,只能由他一个人操控。   那些陈旧的,几乎要被光阴冲刷掉的记忆,也是阎修最不愿想起也又最舍不得丢弃的记忆,在这些叠加的幻境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滔滔不绝绵绵不休,像低到极致的气压,几乎会逼疯所有人。   他本想让苏白晓也体验一下的,那样对方或许会疯掉,会被恨意侵蚀,最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永远都不能从幻境苏醒不过来,也就永远都经受着这样的折磨。   就好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阎修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从上辈子被对方冷眼相待时便这样想着,他等啊等,终于等到现在,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这样做的。   可当他看到苏白晓被幻境侵蚀,痛苦的几乎要崩溃时,他竟然伸出了手,把对方护住。   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没经过大脑,身体就先一步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了件这么荒唐的事情。   真是见了鬼,他现在该松手才对,可阎修没能做到,甚至在他看到对方瑟缩的模样时,他还会冒出幸好自己护住了他的念头。   他疯了。而且疯了不止一天两天了,自重生之后他就开始不正常,阎修越发想不通自己。   他低下头,去看缩在自己怀里的小豆苗,哭花了脸,又瘦又胆小,如果遇到了可怕的情况,对方一定会第一个逃跑,因为苏白晓是一只猫,猫都是这样,忘恩负义,还只顾着自己。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女人向幻境中的自己逼近时,他也以为苏白晓会跑,或者再恶劣一点,会在一旁得意的笑,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想象,对方竟然急的跟什么似的,想要叫醒自己。   碰不到听不到便在那里使劲吹气?真是个傻瓜。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在救他吗?还是担心他死了?可他不是最希望自己死掉的吗?阎修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透对方,还有之前对方做的很多很多事情,都让他觉得很奇怪。   果然很像一只猫,只不过在阎修印象中的“苏白晓”是一只傲慢的贵族猫,会咬人,会挠人,无论是玩闹还是怎样,都会下最狠的手,可他又不会一口咬死自己的战利品,而是不住的折磨,撕咬摔扯,吊着最后一口气,永远不让他对方脱离苦海,直到玩腻了,才恹恹的丢掉,让对方在死亡边缘挣扎徘徊,最终血流干了,泪流尽了,才含恨而亡。   而在那个幻境之中的苏白晓是一只流浪猫,孤独又茫然,却安于现状,他不咬人却有点粘人,但不至于烦人,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可当他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自己总会忍不住去可怜他。   可他们是同一只猫,阎修曾被那只猫撕咬折磨的遍体鳞伤。   所以他想,对方现在想要救自己,大概也只因为是还没玩腻自己而已。   即使他心中也曾想过对方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救自己,也曾想过对方是只可爱又不挠人的猫,可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旦想了,就会掉入陷阱。   一个名为温暖和关爱的陷阱之中。   他太缺少这两种东西了,也太渴求这两种东西了,只是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奢望,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而是他不相信命运会宽待自己。   他从来没受到过命运的眷顾,即使曾享受过短暂的温柔,也很快被黑暗所剥夺,每一次都以为是自己绝处逢生,可生还下来之后又是重重险阻,阎修一直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应该是被神所抛弃的。   而被神所抛弃的人,又怎么可能捕捉到温暖的光呢?与他相伴的大概只有黑夜和寒风了。   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事抱有过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而后再跌入无尽的绝望之中,仿若深陷泥淖,越是挣扎,就越沉底渊底。   可是现在,那束光又在自己面前照耀,勾的他心尖发烫,连带着燃烧了胸膛,火焰顺着血管传遍全身,让他的血液开始沸腾,最后散发出苦涩的味道,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因为他处在这阴冷的黑夜中太久太久。   真的,真的很想去触碰一下。   或许自己也能捕捉到一束光,即使是虚幻,但至少在他的一片黑暗中照亮过。   所以,只触碰一次吧。   慢慢的,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如果稍有消失的迹象,他就退开一点,那样便不会经历绝望了。 第26章 溜走了   苏白晓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晌午。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只是室内依旧昏暗,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唯一的光线,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夜晚。   苏白晓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头晕脑胀的厉害,身体也酸痛难忍,只要一回想起点什么就难受的不行,正好他看天还没亮,便又合上眼,准备再睡一会。   因此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蜷缩成一个团,舒舒服服的模样。   可他刚闭眼没多久,就又醒了过来,因为他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还有一股凉飕飕的风在吹。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苏白晓又想起了刚穿越到这里来时的恐惧,他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一点点,看见了眼前的那个人时,又立刻给闭上。   而后悄悄的把腿收回,又悄悄的端正了睡姿。   可这对于苏白晓来说是“翘翘的”,对于阎修来说实在是太显眼了。   只是阎修没什么动作,就当没看见一样,该盯着对方,还是要盯着的。   苏白晓感到压力山大,他穿来这里之后,最怕的人就是阎修,最怕的事就是阎修闲着没事就盯着自己,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简直受够了!   按理说他该抗议的,可一想到自己要和对方说话,苏白晓就不敢了,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是继续睡觉吧,或许等他睡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感觉不到了。   可是……可是他有点想上厕所了。   刚开始还只是有点想,到后来是非常想,苏白晓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直奔厕所,可是……可是他眼前还有个大活人盯着自己呢。   要不忍忍?那也不行啊,万一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怎么办,他岂不是一直上不了厕所了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白晓发现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啊啊啊啊怎么办,这人怎么一直这样,是不是有毛病啊!苏白晓现在根本躺不住了,而且他还不敢动,他怕他动了,就憋不住了。   上一次这样还是上小学呢,谁能想到在这么多年后,自己还能再遇到一次。苏白晓简直要疯了,喵的,管不了这么多了,不就是个阎修吗,他能吃了自己不成?   因此他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了阎修那张俊脸正离自己不到一拳的距离。   苏白晓脑子当场当机,还有点缺氧,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魂离体的状态,差点没绷住就那啥了出来。   而阎修见他醒了,也没有挪开视线。   苏白晓一下子就不好了,他都没想过对方盯人能盯得这么理直气壮明目张胆,再加上他刚刚被吓了一跳,苏白晓直接一股火上头,毛都炸了起来。   可是在发作之前,阎修先伸出了手,放在他额头前。   苏白晓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阎修这是什么操作,因此他毛只炸了一半,就呆在那莫名其妙的回看对方。直到阎修将手收回,又对他说:“不烧了。”   “?”苏白晓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阎修看着他这样,便说:“您前天晚上发烧了。”   苏白晓顿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只是那段记忆太乱了,乱到他一想起来,就会陷入回忆中失神好久。   他记得自己进入了阎修的回忆,但不知是何原因,在那里他看到了阎修的小时候,亲眼目睹了对方的家破人亡,还接受了对方所有的悲痛,苏白晓一回想起来,仍觉得胸口很痛。   可就在那时候,有人出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在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自己昏迷了过去,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无论如何,自己都逃过了那一劫。可苏白晓一直想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看不见脸,也听不见声音,只有一双手,还虚幻缥缈。而且自己为什么会进入阎修的回忆,为什么会看到他的小时候,苏白晓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爆炸式的充斥在脑海之中,他……   “……晓晓?”苏白晓听见有人在叫他。   苏白晓抬起头,看阎修已经退到了一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像棵挺拔的白杨树,黑衣黑发,和粉红色的背景墙格格不入。   像个煞星,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不过想起之前对方悲惨的童年,苏白晓又觉得可怜,而且在自己发烧时,阎修还照顾自己了,还有刚刚,还关心自己烧退没退掉,这样一想,对方应该是个好人呢。   可苏白晓哪里知道,阎修探他烧退没退掉,只是怕够了他发烧时黏黏糊糊的模样,那样太缠人了,他有点受不了。   空气安静了好久,苏白晓憋的好辛苦,他在那里躺不住了,连看了阎修好几眼,而对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知怎么回事,苏白晓就觉得对方像在策划什么坏事似的。   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苏白晓最后一次终于鼓起了勇气,可是一张嘴,他就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苏白晓痛苦无比,他觉得自己话也不要说了,还是先从床上爬起来吧。   可是他刚这样做,就见阎修转过身,为他倒了一杯水。   苏白晓:……   “请慢用。”对方十分恭敬的说道,   苏白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人……故意的吧!!!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阎修,对方却又说:“要我喂您吗?”   苏白晓的眼神变为惶恐,他想说不用,可是嗓子真是干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阎修就要把水递到自己面前,他心里一横,就夺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喝了一口,就紧紧皱了下眉头。   看样子真是憋惨了,阎修挑了挑眉,又禁不住困惑,这人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是因为怕他吗?可是为什么怕他?   想不通。还有点烦躁。   不是因为想不通而烦躁,是因为苏白晓怕他而烦躁。   阎修皱起了眉。   苏白晓刚把杯子放下,就看见阎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打了个哆嗦,眼睛没敢瞅着他,只是说:“我要出去,你不许跟着。”   说着把杯子塞进阎修手中,一咬牙,直接从床上跳下,转身就走。   像兔子一样溜走了。   还顺便把门也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阎修,以及无处宣泄的烦闷感。   他端起水杯,杯口雾气氤氲,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啧。 第27章 三合一粗长   此刻, 苏白晓站在门外,有点不知所措。   他向右看,是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再向左看,依旧是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苏白晓这才发现,自己住的这地方好像还挺大的哈。   岂止是大, 简直大的吓人, 苏白晓感觉自己站在这里, 就像迷路了的蚂蚁,光左右看看,他都犯晕。   虽然他知道自己穿过来的身份是皇子,啊不,是公主, 可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就一次屋子也没出去过, 更没有体验过“公主”的待遇,当然了, 穿裙子留长头发住公主房不算。   不仅如此, 苏白晓发现自己周围就没几个人,余亦珊可能是因为忙吧还是因为怎样,只看过自己一次,而阎修倒是一直在他身边,可那人冷着一张脸, 苏白晓怕都怕的不行,哪里能感受到自己是作为“公主”被他人服侍的优越感。   倒是在穿过来之后,饿了很久,吓了很久,现在连想上个厕所,都得纠结很久。   这哪是“公主”该体验的生活啊,简直就像个被压迫的小可怜过得苦日子啊。   所以苏白晓根本没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这么尊贵,时间一久,他都忘了自己是住在一个超大的古堡里的。   虽然很有格调,可苏白晓就是俗人一个,他喜欢明亮一点的,不喜欢这种设计的像闹鬼监狱,还大的像旅游景点的,因为这耽误他上厕所啊!   所谓人被逼急了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这点同样适用于苏白晓,他看着这些个房间,终于咬了咬牙……   敲了系统。   咳,让他把这里全走个遍这种事,苏白晓才不做呢,这房间这么大,他挨个打开看一眼,怎么说也得半个多小时吧,可苏白晓他现在很急啊,他觉得自己可能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了。   幸好他聪明。苏白晓不要脸的想完,才问:“系统系统,厕所在哪?”   “向右走,第三个房间便是。”系统答道。   苏白晓松了口气,飞快冲了进去。   ……   等都解决完了,苏白晓去洗手时,才觉得这里的装修真是奢华,金的银的镶着,看着就好贵,而且他一直以为金色是个很俗气的颜色,可到了这里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反正他看完了之后,就觉得这里修的跟宫殿似的。   不仅好看,还好大,刚刚他在里面溜达了一圈,才终于敢确定自己确实穿到了个皇族身上。   不过他没命享受,毕竟他是穿来的,只是过客而已,不过苏白晓也不是很介意,他一边洗漱一边想,怪不得原来的“苏白晓”那么嫉恨阎修,看来是他怕对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毕竟光是个皇子就住这么好的地方,那他以后继承了皇位,肯定住的更好。   那得有多好呢,该不会直接住在金山里了吧。苏白晓半开玩笑的想着,心里却不是很向往。   或许是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也可能是他没见过更好的,所以苏白晓觉得这里也还不错,当然了,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虽然没有这里条件好,也没有人伺候他,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累。   苏白晓低头,看了眼那个印着小草莓的可爱口杯,以及杯中放着的粉红色的牙刷,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真的真的很想现在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余亦珊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没必要细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买的这么粉嫩嫩吧,而且自己要是年龄小一点也就算了,可这身体都十五岁了,早就进入青春期了,还这么专制,真不怕把自己儿子培养出其他诡异的爱好吗?   而最惨的不是原主,是自己,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得用这种很可爱很软萌的东西,心里十分羞耻了好吗。   苏白晓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屈服了,反正周围也没人,他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可羞耻感依旧存在,苏白晓没办法,只好低着头不去想这些,他刷完牙,准备漱口,在接水的同时,不小心瞥了一眼镜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苏白晓差点没被呛死。   “咳咳咳……咳咳……”苏白晓扶着洗手台,咳得肺叶都快吐出来了,才感觉能好受一点,只是他刚刚不小心把牙膏吞下去了,现在满嘴都是薄荷味。   可苏白晓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刚刚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画面。   也就一晃而过,但那白色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苏白晓冷静了一下,再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敢抬起头去再看一眼。   他看的很慢,先看到了白色的裙子,再看到了及腰的珀金色长发,等他看到脸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自己吗?   喵的,他差点忘了,自己这次穿越穿成了个女装大佬来着。   所以他是把自己当成鬼,自己吓唬自己了吗?苏白晓一想到这,就觉得尴尬无比,想他自己活了这么大,怕鬼就算了,现在竟然被自己吓到了,也是很丢人了。   不过把事情弄清楚之后,他倒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就是心脏还跳的有点快,大概是被刚刚那强力一击弄得没缓过来。   苏白晓顺了顺气,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自己自己刚穿过来时身上是一件粉裙子,这回怎么就变成白裙子呢?   苏白晓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发烧时阎修给他换的。   虽然很感谢,只是这衣服……   苏白晓一脸绝望的看着镜子,自己穿了一件非常非常可爱的白裙子,可爱到什么程度呢,当然是那种夸张的程度了啊,蓬蓬袖荷叶边,围上几圈小蕾丝,扎上几个蝴蝶结,丝带飘逸,整个人像个可爱的小仙女一样呢!   去他的小仙女!   苏白晓一点都不想当小仙女,他是男的啊男的啊,穿成这样真的好吗,而且他衣柜里不应该有很多样子普通的吗,为什么要选这一件?嗯,这领口怎么回事,松松垮垮的,好奇怪啊。   他把衣服的领口往上拽了拽,一直拽到自己下巴那儿,可等他手一松,领子又掉了下来。就像个被皮筋绑上了的塑料袋,封口太大,稍微一动,就左右乱晃。   而且不仅如此,苏白晓发现他只要一低头,这领子就前开口,而当他往后拽时,就露出一大块后背,这衣服是怎么设计的,有毒?   他对着镜子研究了好久,也没研究出来个正常穿法,到后来被逼急了,就干脆不管了,等他回房间去再换一件。只要不碰到阎修,就什么都好说。   苏白晓想着,便走过去开门,结果门一开,他就就看见了阎修站在门外。   苏白晓:……   阎修见他来了,便抬头去看苏白晓,可苏白晓没什么反应,沉默片刻之后,就又把门关了上。   阎修:……   搞什么?他皱起了眉。   而门的另一边,苏白晓已经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只要不看见阎修,就什么都好。可他开门之后看到了谁?是阎修啊。瞧他这张破乌鸦嘴,唉。   而且碰见了就碰见了,可他当时偏偏脑子一抽,直接就把门关上了,若说关门其实也蛮正常的,可关键是他把自己给关屋里去了,这操作实在是太烂了,苏白晓自己都没眼看了。   他现在就想,要是阎修不走,他怎么办,就在这里待着吗?那样的话对方会以为自己是傻子吧。   还别说,苏白晓算了发现了,只要自己一遇到阎修,他的智商就会直线下降,每一次都这样,从来没有意外。   或许是因为他俩相克?那克也是克自己,苏白晓开始胡思乱想,可想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总待在这里面,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其他的方法,苏白晓也不是没想过,比如他和阎修互相熬啊,看谁熬的时间长啊。可这种比赛,苏白晓已经和阎修进行过一次了,要不是对方放水,他就得惨败。   所以啊,他还是先出去吧。   至于出去了之后的对策,他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自己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再表现的高冷一点,不搭理阎修,等他一直撑到回了房间,就万事大吉了。   苏白晓想到这,便鼓起了勇气去把门一推开,他看见阎修还站在一侧,身姿挺拔,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而在看见自己之后,他眼睛略亮了一点,视线移到自己脸上,用那双黑色的瞳孔盯着自己。   只盯一眼,就又收回去,苏白晓被他盯的莫名其妙,想转身就走,又觉得做不到,最后只能装作很厌恶对方的样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白晓刚说了半句,阎修就抬眼看他,两人目光相对,苏白晓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表情白晓总觉得阎修这会的有点阴沉,看自己时眉头总是皱着,看起来有点不耐烦,还有点狠厉的味道。   可是自己他做了什么让阎修感到不爽的事了吗?应该没有吧。苏白晓的不停的琢磨着,也不敢和他不敢和阎修对视,只目视前方,手指紧握着,想松开,又僵硬的没法动弹。   ……   又变成这样了,是被自己吓着了吗?阎修看着苏白晓的手,忽然很想去触碰一下,他想看看那到底是怎样的触感,是凉的还是暖的,是僵的还是软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此他只是说:“大人让我一直跟随在您身边。”   苏白晓刚刚走了神,再回想起阎修说什么大人之类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连忙收起心思,左右看了两眼,才问:“我母后来了?”   “……”阎修没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向苏白晓,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小傻子。   苏白晓被他一看,也有点懵,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还很无辜。   阎修觉得对方可能是真傻,便只好把话给苏白晓解释了一遍:“大人并没有过来,她只是叮嘱过我,要一直跟随在你身边。”   “啊……”苏白晓被他这样一说,才算明白了过来,就怪他刚刚走神,要不然哪里会闹这么大的笑话,他现在脸脸红的不行,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苏白晓现在不仅找不到地洞,还被阎修堵在门口,颇有兴趣的打量。   “您的脸怎么这样红?”对方还问他道。   苏白晓真是要窘迫死了,他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最后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要你管。”   阎修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上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这样的话,可是苏白晓没有,他憋了这么久,最后竟只说出了一句小学生吵架的话,也太……   阎修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他看着苏白晓的脸,觉得对方说这话倒还挺符合他的。   他打量了一下苏白晓,对方脸蛋红红,脖颈也红红,整个人就像个水晶蒸饺,通透的皮里包着粉红色的馅。   如果自己再逗弄他一下,他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阎修勾了勾唇角,接着苏白晓的话回答道:“大人吩咐过,若是她不在的时候,都是由我来负责您的起居,您之前发烧了,我是在担心您。”   阎修的这番话刚好戳到了苏白晓的软肋。   “……我”他犹豫了一下,眼神闪躲,最终才说:“我没发烧,我只是热的。”   可现在是秋天,刚下过雨,屋内已经有些寒凉。   苏白晓感觉自己的脸要挂不住了,可他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他清了清嗓,又拽了拽衣领,装作很热的样子,硬着头皮问阎修:“你不觉得很热吗?”   他这样一拽,刚好把衣领拽的很大,露出瘦弱的肩膀和纤细的脖颈,阎修这才发现,苏白晓连衣服都没穿好。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烦躁起来,只看了他一眼,便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连衣服都穿不好。   他走上前,将手从苏白晓前面伸到后颈。   苏白晓一下子就懵了。   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感觉对方的领口蹭到了自己的皮肤,刮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白晓缩了缩脖子,又刚好碰到了对方的手,有点凉,还有点奇怪,接着心脏像遭受到了攻击,开始在他胸膛里乱撞。   扑通,扑通……   苏白晓觉得自己大概是害怕吧,可又不完全是害怕,有好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搅啊搅,最后搅得他他大脑乱成了一锅粥。   他受不了了,想伸手去推开对方,可是阎修一低头,说:“别动。”   他就真没敢动。   阎修又凑近了些,终于看到了领子后面的暗扣,他本该很快就能系好,可苏白晓的头发很是碍事,缠在扣子上解不下来。   真麻烦。他按着苏白晓的后脑勺,往自己肩上靠了靠,再帮他他头发撩起来,也就是这个动作,拽掉了苏白晓好几根头发。   对方哼唧了一声,像小奶猫一样的有气无力的感觉,阎修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暗嘲对方娇气,却还是放缓了动作。   把头发解下来之后,扣子很快就扣了上,阎修的手松开,吁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热,就连手心也沁了一层细汗,当苏白晓靠在他身上时,那种感觉尤为明显。   “你不觉得很热吗?”苏白晓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让阎修感到很奇怪,难道热也会传染,从苏白晓身上传到了自己身上吗?   阎修垂眸,看着苏白晓,对方还倚在自己肩上,他想叫对方起来,可开口之前,他的视线却赚到了对方脖颈之间。   本是白皙通透的肌肤,却红了一片。   像鲜嫩可口的草莓,饱满香甜,即使隔的很远,也能闻到那种甜美的味道。   阎修不着痕迹的移开眼,可那种香甜却无法消散。   想靠近一点,又想远离一点,阎修发现自己矛盾的很,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做出判断。   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放在苏白晓额间,将他轻轻推开。   没有之前那么热了,但肩上还残存着一点温度,阎修下意识的掸了掸肩,又觉得有些遗憾。   苏白晓仰着头,脸发红,眼神迷茫,还带着一层雾,很乖,很软,又很无害。   阎修再一次看向了他。   苏白晓眨了眨眼睛,雾气弥散了开来,他觉得自己刚刚就像灵魂离体了似的,有点发懵,现在终于回魂了,可还是需要一定的缓和时间。   也正是这时,阎修又一次抬手,苏白晓仰着头,愣了两秒,才稍微矮身躲了躲。   阎修并没有碰到他,两人互相盯着看了一眼,总觉得气氛很微妙。   糟了。苏白晓暗叫不好,他这个身份的人,不该做出这样的动作,而是该腰板挺直,一个眼刀横扫过去,再铿锵有力的质问。   而阎修拧着眉,不爽苏白晓会躲,从自己重生开始,这人就不断的躲着他,可在幻境之中,对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像块粘糕,总黏在自己身后,做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毫无畏惧之意,就算被自己扯开,也还要继续黏上去捣乱。   难道是欺软怕硬吗?阎修想,那么他也试一试,看看对方到底会怎么反应。   两人心底都已经计量好了,并同时出手。   “你干什……”苏白晓站直了,想质问对方,可就在这时,阎修的手已经放在了他头顶上。   苏白晓后半句话憋在肚子里,死活没说出来,阎修却一点都不介意,替他把翘起的头发捋了捋。   苏白晓睁大了眼睛,一脸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连耳朵都缩到了后边。   “你……”   “要用餐吗?”阎修还是快他一步,或者说他根本不介意谁比谁快,因为自己不介意干扰。   苏白晓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一听阎修的话,他就不争气的饿了。   他之前发烧了很久,还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如果再不补充点能量,苏白晓估计自己待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自己直接答应对方,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毕竟他是一个傲慢且爱刁难男主的“小公主”,所以现在,他得装出点样子来。   因此苏白晓只是偏过头,哼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   可他心里却祈求上天保佑,让阎修稍微开点窍,不,应该是让阎修少点坏心眼,能可怜可怜自己,给他做点吃的。   上天并没有接收到苏白晓的祈祷,可阎修却看出来了他心中想的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按照苏白晓的想法去做,因为他就喜欢看苏白晓那副紧张的不得了的小模样。   那……”阎修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他眼睛盯着对方,不出所料的,苏白晓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耳朵都向自己这边竖了过来,可他偏偏要装作不在乎。   如果自己真说不,他会不会后悔的哭了?一想到对方眼泪汪汪的样子,阎修就觉得头疼,他实在不擅长对付那样的苏白晓,便道:“我去为您备餐。”   苏白晓耳朵抖了抖,心满意足的放了下来,只是脸上依旧不屑,对阎修说:“送到我房间来。”   “是。”阎修莞尔,转身离开。   苏白晓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累到虚脱,差点就要瘫在地板上。   不过他还是很顽强的没四脚着地爬回去,而是扶着墙走回房间,先把门关上,再大咧咧的躺在床上,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准备做下一步计划。   苏白晓记得系统曾和他说过,因为自己上个任务表现的非常出色,属于超额完成任务,所以奖励自己三天休息的时间,在这段期间里系统不会发布给他任何任务,只要保持人设不崩,就完全不存在扣分的危险。只可惜自己睡觉睡过去了一天,就只剩下两天好日子了。   不过两天也挺好,苏白晓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最好都待在房间里,再把门反锁上,那么阎修进不来,自己就不用再顾虑什么人设崩坏了。   珍爱生命,远离阎修。苏白晓还为自己编了个小口号,他现在心里美滋滋的,在床上乱滚,滚了两下也不见衣服松开,他又开始感慨对方的手还挺巧。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苏白晓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可他大概是用力过猛,头有点发晕。   苏白晓连忙扶住额头,可依旧晕的厉害,一阵恍惚过后,他看见阎修正坐在自己面前,舀了一勺粥,向他递来。   可等苏白晓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眼前什么都没有。   苏白晓吓了一跳,满房间去看,却根本没看见阎修的身影,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才确定,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只是幻觉而已。   可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幻觉绝对不简单。   门又敲了两下,苏白晓勉强支起身来,他慢吞吞的挪到门口,把门打开,却只留了一条小缝。   阎修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托盘,苏白晓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怎么会……苏白晓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您怎么了?”阎修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忙问道。   苏白晓也不回答他,因为他心里乱的很,一方面是没想到自己会把幻象和现实重合,一方面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便只把餐盘接过来,对阎修说:“你可以走了。”   阎修皱着眉,并没有走,也没用将手松开,他觉得这情况很不对,明明之前苏白晓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仅过了一会就虚弱的不行,而且他看了一眼,觉得对方应该是头晕,这让他想起了上次进入幻境时,对方就是先头晕,最后陷入昏迷的。   难不成是他又看到了什么?   阎修还在想着,苏白晓却有些支撑不住,他将餐盘往自己身边一夺,却不曾想阎修手里还攥着,两边一晃,那碗粥就顺着斜度倾倒,等阎修再看见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粥全部翻到在了苏白晓手上,又烫又痛,像把盐洒在伤口上一样。   阎修连忙用袖子帮他擦去,又拉着他用凉水冲洗,苏白晓全程没吭出一声,只是眼眶有点红。   他就是觉得好委屈,明明自己是想避免这次幻象的,可却弄巧成拙,把手给烫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苏白晓都想哭了,可又不好意思哭,毕竟还有人在,所以他把眼泪憋在眼眶里,愣是没掉出来一滴。   还挺坚强?阎修在给他上药,闲着没事就抬头看一眼,对方一会委屈的不得了,一会又郁闷的不得了,眼看着好几次都要哭出来了,结果他又给憋住了,怎么说,还是有点厉害。   上好药之后,阎修又给他拿纱布缠了两圈,苏白晓抬手看了看,都看不出来自己这是手还是猪蹄了。   而且还是右手。苏白晓一想到这,就觉得悲愤,他现在莫名其妙成了个半残,不仅吃饭吃不了,就连做其他的事都得阎修代劳了。   这算什么啊。苏白晓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当初没看到那个幻象,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不过那样的话,自己还是会被阎修喂饭吗?苏白晓一边想着,一边哀伤,没过一会,就见阎修又端了新的粥过来。   又来?还是算了吧。苏白晓感到一阵恐慌。   “这次不烫了。”阎修说完,为苏白晓舀了一勺,却没怎么冒热气,应该不会再造成事故了。   不过苏白晓好久没被人喂饭了,总觉得十分别扭,迈不过去那个坎,眼睛一会瞅瞅那粥,一会瞅瞅阎修,直到阎修瞪他一眼,他才勉强张开了嘴。   只是没想到这粥竟然很好喝,苏白晓再看向阎修时,就有点崇拜的意思了。   阎修倒是不讨厌苏白晓这样看着自己,反而还觉得心情挺不错。不得不说,苏白晓吃东西时总是很开心,眼睛弯弯着,像一对月牙,那种淡淡的琥珀色,总有一种很透彻清亮的感觉,好像光看着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心底想的是什么一样。   可阎修看久了,苏白晓就有些不自在了,可他嘴巴里还咽着东西,总也不得空去讲话,便只好低低着头,把脸往下移了移。   阎修这回终于不再看他眼睛,而是将视线移到了苏白晓嘴巴上,喂了一会,他就发现这勺子有些大,对方一次吞咽不下,每次都会张大了嘴巴把勺子全含进去,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脸颊鼓鼓的,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两边腮帮子一起鼓,还有点可爱。   可是阎修才不会承认苏白晓可爱,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不过仔细想想,喂饭明明是个很无聊的事,可为什么到了这人身上,他竟觉得有趣了呢?   大概是因为乖?阎修想着,便把勺子向上倾斜一下,这样苏白晓就不用把勺子全部都吞进嘴里了。   只可惜苏白晓食量不大,吃了半碗就觉得有点饱了,可他看阎修一直喂他,就没好意思拒绝,直到后来,他实在是吃不动了,才哼唧了两下,意思自己吃饱了。   阎修收了手,也没说什么,可苏白晓总觉得对方眼睛里总带着一种还没过瘾的感觉,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喂人吃饭这种活,不嫌累就不错了,才不会有人觉得好玩吧。   苏白晓想着,便见阎修凑了过来,手指在他鼻尖上轻轻一擦,便收了回来。   “……”苏白晓眨了眨眼睛,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阎修被他这样看着,也有点发愣。   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苏白晓才算彻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本来没什么的,可当他看着阎修的手指时,脑子就忍不住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像要炸了似的红了脸。   只有阎修面无表情,他低着头,把碗筷收拾了,转过身去,再回想起对方那脸红的模样,终于还是弯了嘴角。 第28章 洗白白~   苏白晓还处在一种神游状态中, 脸红红的, 表情呆呆的, 可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阎修的身影转动。   他不知道阎修在做什么,只知道对方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见阎修的脸,不过这样也好, 要是看见了的话, 他就又想起对方刚刚的动作了。   那种事情做起来真的太奇怪了,苏白晓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但总之每次想起都会脸红心跳,然后再莫名的心虚, 以至于连阎修的背影都不敢看,看了就觉得脸发烫。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啊?   不就是擦了擦鼻子吗?又不是擦掉了一块肉。可即使他晓这样想了,却依旧觉得这事有些亲近过头了吧。   苏白晓不太习惯和别人亲近,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包括上一次, 阎修擦了他嘴角,就被他甩了个巴掌, 虽然有被系统蛊惑的成分在里面,可苏白晓当时确实是羞愤的,愤怒大于羞耻,所以他才出了手。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他刚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等后来对上阎修视线,便觉得羞赧, 而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很排斥对方,更没有觉得愤怒,就是……就是……   哎,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反而烦恼,而且做这事的人又不是自己,是阎修,对方都不觉得尴尬,他在这里脸红什么劲。   苏白晓拍了拍脸,想把这件事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正好他从旁边摸到了本书,便翻开看了两眼。其实书的内容他根本没兴趣,他只是想通过看书来转移注意力。   可看着看着,他就又开始神游,游着游着,眼睛就又转到对方身上。   毕竟阎修一直在他周围晃,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苏白晓不自觉就被对方吸引,还自己不知道。   阎修倒是知道。   他一边感受着苏白晓的目光,一边忙着手头的事情,等他回过头时,又看了眼苏白晓,对方捧着本厚重的书,在触及到自己目光之后,才发现被自己抓包。   阎修挑眉,苏白晓立刻低头,又捧着书去看,他应该是想糊弄过去,可阎修偏偏就不。   因为他发现,苏白晓只要一和自己独处,就会显得非常局促,然后十分想让自己出去,若是不能,便会变得凶巴巴的。   那时候的对方像什么呢?大概像一只小奶猫,从来都缩在自己的小窝里面,困了就打个哈气,累了就伸个懒腰,本来是舒服又惬意的,可每当自己进来时,他都会警惕起来,竖着耳朵瞪圆了眼,坚守在自己的小窝门口,生怕自己闯进来一步。   当然了,如果真的闯进来了,小猫就开始紧张了,他呜喵呜喵的叫,炸着毛,露出一副“我超凶”的模样,不住的在自己身边乱晃,有时候逼急了,就开始挠自己的裤脚,用那排小牙研磨撕咬,可是完全没有威慑力。   就这样还想吓跑自己?   阎修在心底摇摇头,准备再去逗一逗对方。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怎样。   他这样想着,便用那双墨色的眸子一直看向苏白晓,没过一会,对方就沉不住气了。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苏白晓仰起头,皱着眉问道。   “在为您打扫房间。”阎修回答他,语气很是恭敬。   他越是这样,苏白晓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实在不擅长去当一个坏人,可只要阎修还在这房间里,他就没办法和对方和平共处,毕竟按照设定来讲,自己是很厌恶对方的,甚至到了那种一看见阎修就想来狠狠羞辱他的地步。   所以还是在这一步就截止吧,这样对谁都好。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便“哼”了一声,装作很厌烦对方的模样,说道:“真碍眼。”   潜台词就是:你快走。   可阎修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垂下了眼,没有任何动作。   可把苏白晓急的够呛,他把书往旁边一摔,故意摔成很大的声响,增加了自己的底气之后,才说:“说你碍眼你没听见吗?”   他发誓,这真的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伤人的一句话了,而这次阎修也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头,苏白晓便立刻做好准备,他已经猜到对方会怎样了,要不就是愤恨不已,直接摔东西走人,要不就是十分隐忍,压低了声音说一声“是”。   可实际上阎修却说:“要洗澡吗?”   “……???”苏白晓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阎修却弯了弯嘴角,一副很温和的模样,对他说:“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准备热水了。”   ……   苏白晓沉默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把这段话消化完,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没听错,阎修确实在问自己要不要洗澡,可是,可是自己刚刚不还很恶劣的对待他了吗,他都不生气吗,真的不生气还是装的不生气啊?   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搞得苏白晓都想跑过去问问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了,可等他再看阎修的脸时,就知道对方说的确实是真的。   苏白晓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光凭着他的智商,根本就猜不透这阴谋是什么啊。   所以他感觉心慌慌,有点想拒绝对方。   可是阎修人精一个,一眼就看出来苏白晓什么心思,于是没等苏白晓开口,便说:“您前几天生了病,一直没有洗澡,所以……”   所以必须洗,别想逃。   苏白晓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心中纠结无比,其实讲道理,阎修说的一点没错,而他自己也确实想洗个澡,可是他手烫伤了,现在还裹着纱布,什么事都做不了,比残疾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也不是说不能洗,就是困难无比,如果不想这么困难,大概就需要别人来代劳。苏白晓想起之前自己吃饭,就是由阎修代劳的,那洗澡……   让阎修帮他洗澡这种事,苏白晓真是想都不敢想,而且他觉得对方脾气再好,也不会做到这一步,毕竟太别扭了,别说是阎修,就光是自己想一想,就觉得头要炸。   苏白晓在这边纠结着,阎修却觉得十分有趣,他知道对方在躲着自己,那他便偏偏不如对方所愿,虽然帮人洗澡这种事他没做过,不过要是苏白晓的话,他也不介意做一次试试。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便再一次催促了对方,苏白晓左右为难,终于还是哼唧了一声,让他赶快滚去准备热水。   “是。”阎修满意的答应道。   等阎修走了之后,苏白晓就开始坐立不安,他开始担心待会洗澡怎么办,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吗?会不会这一下午时间全泡在浴室里出不来了啊。   越想担忧越多,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简直煎熬,稍微听到半点声音都想跑出去看看,他希望阎修越慢越好,最后永远不要过来,可事实证明,人们越是不期待某件事的到来,那么这件事就会来的越快。   脚步声传来,敌人还有三秒钟到达现场,苏白晓在床上挣扎了一会,终于还是出了门。   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刚开门时,阎修就看到了这样的苏白晓,随后他看见对方偷偷的握了握拳头,大概是给自己鼓了鼓劲,才抬起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这是去洗澡还是去刑场?阎修挑挑眉,把对方像牵小狗一样牵到了浴室门口。   苏白晓想进去,可是被阎修拉住,他刚困惑对方要做什么,就见对方的手伸过来,在给他解扣子。   ……苏白晓没动,因为他手残,没有阎修他真解不开。   可解完之后,阎修的手还没有停,他大概很尽职,还想要帮苏白晓把衣服脱了。   “你……”苏白晓愣了一秒,连忙把衣服拽住,眼睛都没敢看对方,就匆匆跑进了浴室里头。   勉强把衣服脱了下来,又泡进了浴缸里,苏白晓本以为自己的霉运终于要结束了,可他泡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好像有一头很长很长的长发。   这要怎么洗啊……   苏白晓看着就发愁。   可总有人会在他发愁的时候给予帮助。比如现在,阎修敲了门,走了进来。   只是浴室雾气弥漫,他走的很近了,都没看到苏白晓在哪里。   “咳。”苏白晓尴尬的咳了一声,弱弱的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坐标:他全身都缩在泡泡下面,只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阎修见到这一幕,觉得心情十分复杂,最后对苏白晓说道:“靠过来点。”   苏白晓慢慢慢慢的挪过来了一点。   “站起来。”阎修又说。   苏白晓不干了,他死死缩在泡泡下面,坚决道:“就这样洗。”   这样怎么洗?阎修皱眉,想把苏白晓从水里捞出来,可他一靠近,对方就有点想跑的意思。   “啧。”阎修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苏白晓颤了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阎修盯了他好久之后,就开始脱衣服。   苏白晓:……   啊啊啊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他要回家他不要洗澡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第29章 乖巧   如果此刻要让苏白晓来形容一下他的心情的话, 那应该就是:震惊!惶恐!还是后面跟着一百个感叹号的那种, 这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苏白晓敢对天发誓,当他看见阎修脱衣服的那一刻时,他的心脏都快从胸膛中跳出来了。   他多么希望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啊, 可是看看阎修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是准备真枪实弹的来一发了。   啊啊啊啊这人是个变态吧!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脱衣服啊!   阎修还在解扣子, 眼睛注视着他, 手指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白晓几乎要崩溃了,心脏砰咚砰咚的跳, 像是磕了药之后在玩蹦迪一样。   尤其是看到对方修长的手指在扣子上滑动, 解开了一颗, 又向下移到了那一颗时,苏白晓便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的精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如果可以, 他真的很想从水里站出来, 再一把抓住阎修的手,深切的对他说:兄弟, 不要再脱了,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 不要一言不合就脱光啊!   只是苏白晓这样想了,却没有这样做,因为如果他真的站起来并说了, 他觉得自己也离死差不远了,人设崩塌,分数扣光,整个人走光,光想一想就觉得很刺激了。   可他要是不说,阎修也脱光光了,岂不也很刺激?   所以到底怎么办啊啊啊!苏白晓抓狂,再一抬头,刚好看见阎修已经把外套的扣子全解了开。   苏白晓:……   然后他看见:阎修把外套脱了下来,阎修把外套放在一边,阎修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阎修……   苏白晓吓得闭上了眼。   可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却什么都能听见,苏白晓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他他他他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发出这样不堪入耳的声音啊!   苏白晓很想报警了,可是来不及了,因为阎修已经过来了。   苏白晓心一凉,把眼睛闭的更紧。   他感觉到阎修的手放在了他的头发上,手指划过发梢,缠缠绕绕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靠过来一点,再躺下。”阎修对他说道。   往哪里靠?在哪里躺?为什么要这样做?苏白晓正是迟疑不决时,阎修却在旁边啧了一下。   苏白晓一听这声音,就乖乖的答应了下来,只是他现在两眼摸黑,半点方向都辨别不了,因此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后靠,可是水底太滑,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滑倒。   “啊——”苏白晓短促的惊叫了一声,阎修便想伸手去拽住他,只可惜苏白晓泡在水里,肌肤滑不留手,阎修抓了一下,根本没有抓住他。   而对方原本就是蜷缩着坐在水里,姿势大概和球差不多,这样一摔,手脚根本来不及伸出来,就咕咚一下,很坚决的沉进了水里。   浴缸的水根本不深,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阎修倒是不担心,就是觉得苏白晓这样有点惨不忍睹。不过他也算道德的了,并没有让苏白晓喝上几口水,就单手把他从水底给捞了出来。   苏白晓不住的咳嗽,身上水淋淋的不说,还全是泡沫,他这次是真的睁不开眼睛了,不过也老实了不少,俨然从一只炸毛喵变成了一只落汤喵。   而且还是盯着一脑袋泡沫的落汤喵。   真是……   阎修抽了抽嘴角,却没着急着给对方处理,先是好好欣赏了一下对方蠢萌的模样,才给他把脸上的泡泡都洗干净。   洗完之后苏白晓还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阎修也不介意,只是说:“睁开眼试试。”   苏白晓哪里敢不从,立刻照做,只是他还眼睛还有点酸涩,看东西也雾蒙蒙的,很不舒服,搞得他很想伸手揉一揉。   只是他刚抬起头,就被阎修拍掉了爪子,苏白晓愣了一秒,才想起他自己手上也全是泡沫,要真揉进眼睛里了,他估计会辣哭了。   “感觉怎么样?”阎修问他。   苏白晓憋着嘴巴,没敢出声,阎修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给自己看一下。   眼睛周围红红的,都还睁不太开眼睛,看样子是刚刚进了点泡沫,才会变成这样。   阎修没办法,又给他洗了一下,再让他抬头看自己,说:“眨一下眼睛。”   苏白晓照做,越眨水汽越多,只是视线清晰了不少,比之前好多了。   “能看见我吗?”阎修问道。   苏白晓又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阎修的脸,他这才点点头,向对方汇报。   意外的乖巧。阎修想着,便伸手帮他把耳朵边上挂着的泡泡擦掉。   苏白晓耳朵抖了抖,一是觉得痒,二是觉得别扭,毕竟自己才刚在阎修面前出完窘,脸上没什么光彩,所以他不好意思总盯着对方脸看,便把视线往下收。   刚开始他没觉得什么,可过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还穿着衣服?   他竟然穿着衣服?!   苏白晓感觉世界玄幻了,他明明看见阎修把外套脱了之后,又去解开里面的衬衫扣子,之后他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是却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明明就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嘛,怎么可能听错啊。   啊呸,听错了才好呢,他才不希望阎修裸着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那得多那啥啊,所以他刚刚那话的意思只有震惊,绝对没有可惜啊遗憾啊之类的情绪,嗯,对!   可是还是觉得好不可思议啊。苏白晓再看阎修好几眼,越看脸越红,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当初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阎修虽然还穿着衣服,但也只穿了一件衬衫,当初自己看见他解了扣子,现在看来他也只是解开了领子和袖口的那几颗而已,领结松开了些,袖子挽了上去,大概只是为了方便活动才这样做的。   所以……好尴尬啊。   苏白晓咬了咬嘴巴,脸也涨的通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瞅,因为他现在是一看到阎修,就想起自己刚刚那一系列脑补……哎。   他都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尴尬也没用,只希望阎修不知道他想的什么,这样他就不至于那么丢人了。   可苏白晓哪知道啊,对方从一开始进来时就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了,只是没表露出来罢了。   不过阎修这样做可不是因为好心,只是觉得有趣,他就没想过这人看起来呆兮兮的,一到这方面想的还挺多,想的多也就算了,还总是把心里想的都露在脸上。都这样了,阎修再不逗弄他一下,都对不起苏白晓这堪比黑洞的想象。   只是没想到,他只是略微表现一下,苏白晓就立刻敏感的不行,不仅把眼睛给闭上了,还不小心摔进了水里,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还想再继续逗逗他。   阎修嘴角翘了翘,再看向苏白晓,说道:“如果您好了的话,我帮您洗头发吧。”   “哦。”苏白晓应完,便把脑袋压的很低很低,生怕再和阎修对上视线。阎修看着他这样,只笑而不语,想来是早就有了治对方的办法。   苏白晓这次很听话,大概是因为吃亏吃怕了,所以阎修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最后把脑袋枕在浴缸旁,仰着小脸,乖巧的等着阎修给他洗头发。   阎修去端来一盆温水,走到苏白晓身旁,正看见对方睁着那双大眼睛四处乱瞧,可一看见自己来了之后,就立刻闭上眼睛,把手叠放在胸前,又调整了姿势,闷声闷气道:“开始吧。”   表情颇为壮烈,好像放在案板上的食材,任自己烹调一样。   只是……阎修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苏白晓,看见了对方纤细的腰身和圆润的肩膀,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他叠放在胸前的双手上。   他挑了挑眉,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竟想伸手去把对方的胳膊拿开。   只是刚一碰上,苏白晓就炸了毛。   “干什么!”他几乎瞪大了眼睛在质问自己。   阎修见他这样敏感,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苏白晓越发警惕,可他偏偏却说:“您最好能扶一下浴缸,不然容易滑倒。”   当然了,苏白晓已经滑倒过一次了,阎修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再想被自己捞第二次了吧。 第30章 睡着了!喵Zzz   苏白晓睁大了眼去看阎修, 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羞愤欲死的状态, 他怀疑对方在捉弄自己, 不然怎么会总提那一茬,还总是紧逼着自己。   可是阎修不言语,还一张扑克脸摆在那里, 好像真的只是在提醒苏白晓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更没有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看起来很无辜, 很正经。   可以的, 论演技,阎修说第二, 没人敢说第一。   不过阎修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 他就是想让苏白晓一边相信, 一边又忍不住怀疑,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却纠结不出来结果的表情。   那时候的苏白晓总会瘪着嘴, 还会皱着眉, 有时候纠结久了,还会鼓一鼓腮帮子, 他的脸本来就软, 这样一来,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香香甜甜的奶油包,也是这样鼓鼓的,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可他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吃那种甜腻腻的食物, 又为什么会感觉到可口呢?   阎修百思不得其解。他其实没有什么偏好,所有的东西进到脾胃不过是为了补充所需的能量,可偏偏就很厌恶那些精致的甜点,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觉得那东西实在脆弱,稍微碰一下就会碎掉,这样的东西需要精心的保护,要小心翼翼的存放,不能磕着也不能碰着,精贵的过头了,让他莫名的反感。   而在他眼中,苏白晓就是那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甜腻的味道,而且脆弱,不经吓,还会一惊一乍,完全符合他所有厌恶的点,可是……   可是他每次看到苏白晓时,都会忍不住去看上几眼,再凑近,靠近,会想要去看对方的眼睛,会想要对方惊慌失措,会想把他圈在一个角落,会想要逗弄他,会想要看对方所有的表情,还有……   …………   ……   阎修收起了思绪,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他不太喜欢深入的去探究自己,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去探究苏白晓,这会让他产生乐趣。   或许这是一种恶趣味,阎修也愿意承认,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没人会在意他是否怀揣着恶意,也没人知道他最终会怎样做,因为他别人的眼中,他不过是按照命令执行任务而已。   可是他眼前的苏白晓竟开始为自己所做的事纠结不已,甚至沉浸在思考中无法自拔,可是就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纠结这么久吗?真的是完全没有必要。   哪怕是现在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都会发现自己是在逗弄他而已,可是这小傻瓜也太死板了,想事情的时候就是想事情,半点心都分不开。   真是呆笨呆笨的,连神仙都救不了。   可这人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阎修实在是想不通了,他继续看着苏白晓,见对方呼出一口浊气,小脑袋无精打采的垂着,最终咬咬牙,再抬起头,他便知道,对方还是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很满意,阎修的眼睛亮了亮,依旧端着张扑克脸看苏白晓。   对方皱着一张小脸,十分不情愿的躺回了远处,再用手扶住了边缘,委屈的不得了。好像自己能吃了他,或者是能把他怎么样了似的。   阎修继续看着他,没动。   苏白晓被他搞急了,便瞪着他说道:“你快点!”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还闭得紧紧的,或是还在生自己气的,或者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或是有些羞耻,不过都没关系,反正闭的又不是阎修的眼睛,他该看到了什么,还是能看到。   只不过……   阎修看了一眼之前被对方挡住的地方,也有些困惑,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与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才遮遮掩掩十分别扭,可现在看来……不都差不多吗?   清清瘦瘦,但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只是骨架小了些,形体纤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点肉的,加上他肌肤白皙光滑,在水光的浸泡下,竟透出淡淡的莹润之感。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完全没有吃过苦头,全身上下连半点伤痕都没有,这倒是与自己完全不同。   自阎修六岁那年成为孤儿起,便被人送进了那座囚牢里,与三十多个年龄相近命运相似的孩子在一起,每人只分得一块干粮一口水,却要坚持一个月之久,起初所有人都是硬挺,可到了后来,饥饿迫使他们失去了人性,开始了厮杀抢夺,处于被动的孩子会被欺凌。   他们都说恶魔是最残忍的,可谁曾想过,在生命受到迫害时,最先按捺不住的,却是自诩为仁慈的人类。   真是可笑。   阎修身上的伤痕也是从那时开始,便再也没有断过,不过索性他活了下来,也只有他活了下来,在你死我亡的争斗中,没有什么所谓的善意和谦让,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之后,他被送入了更秘密的地方,每日都经受着非人式的训练,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不会有人听到,直到自己十六岁,被余亦珊接到了这里。   除了能看见太阳之外,阎修似乎感受不到这里与之前的地方又有何不同,死了还是活着,似乎都只是时间问题。   倒是这辈子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阎修低着头,手指穿插在苏白晓的发梢之间,看见对方眉目舒缓开来,看起来安静又温顺。   这是神在怜悯他吗?还是依旧在和他开玩笑,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让他以为自己拥有了什么,而后却又全部失去掉。   可那又怎样?既然已经送到他手里了,那他便收着,日后就算要全部收回去,他也会牢牢抓住,宁愿被他亲手毁掉,都不会轻易再交出去。   至于苏白晓……   他眼中划过一丝暗光,如果有一天让自己发现他是装的,那么他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   阎修最后一次帮苏白晓的头发用清水洗净,便扶着他坐起来,苏白晓又像之前一样,重新缩回水里面,不过这次他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阎修的眼神。   很吓人,像要吃人一样,而且这人简直和制冷机没两样,全身散发着凉气,还不耗电,真环保。   苏白晓在心里吐槽完,就听阎修说道:“要我继续服侍您洗澡吗?”   “不用。”苏白晓拒绝他之后,又怕阎修说点什么让他动摇的事,便说:“你出去。”   又赶他走?阎修不爽,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苏白晓小脑袋一缩,手先扶到了边缘,准备接下来有什么突发状况,就赶快往后退一退。   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竟然警惕成这样。阎修拧着眉,想了想,决定先给对方喘口气的时间,再说:“那您注意安全,泡久了对身体不好。”   苏白晓心里说好好好,他本来也不打算再泡了。   而后阎修又说:“浴袍我为您放在那边,如果您不方便的话,也可以随时来叫我,我就在外面。”   谁要你帮忙穿衣服啊!苏白晓瞪了他一样,阎修的神情倒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终于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苏白晓松了口气。他发现每次阎修走出去,他都会松一口气,毕竟和对方相处时,精神总是紧绷着,就这么一小段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特别累。   待会回去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心中默默打算着,便从浴缸里爬起来,简单冲洗一下,再磨磨蹭蹭的给自己穿衣服。   虽然单手很不方便,但苏白晓依旧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品质把一切都做好了,他强行给自己灌了鸡汤,告诉自己一切都会顺利的,然后才推门出去。   阎修站在门外等他。   苏白晓看见了,但没有何阎修说话,他本以为自己这样,对方应该会识趣的离开。可是并没有,他走到哪,对方就跟着他到哪,一直到进屋。   这期间苏白晓一直没看他,直到坐在了床上,才忍无可忍的回头道:“你……”   “头发不吹干的话会生病。”阎修说着,完全没有给苏白晓反驳的机会。   “我自己……”   “您手受伤了。”阎修又说。   “……”苏白晓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后来又想到吹头发又不会怎样,便也应了下来。   阎修走过来,苏白晓便立刻背过了身,两人依旧没有什么话可说,也不应该产生什么话题。   苏白晓的头发很细软,又是自然卷,所以吹干时总是会蓬松起来,翘出一头的小卷毛,阎修这时会替他顺了顺,可手刚一放上去,苏白晓的脑袋便往这边沉。   他一推,对方的身体就晃了一下,然后又把头倚在他手上,阎修偏头去看,才发现这人倚在自己手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睡的还挺香,似乎把自己当成枕头了。   阎修便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托着对方。 第31章 养猫攻略   手稍微松开一点, 苏白晓的头就跟着仰过来, 他头发细软蓬松, 手感相当好,让阎修有一种在摸绒球球的感觉。   该不该松开手这个问题已经被阎修抛在了脑后,他用手指挑起对方挡在脸颊旁的头发, 刚好能碰到对方柔软的脸蛋,想了想, 还是伸手去戳了一下。   只是一下小, 力道不重, 苏白晓并没有被戳醒,只是抿了抿嘴角, 在自己手掌中磨蹭了两下, 继续睡觉。   手指还未收回, 只是在那里放着,指尖绵软温热的触感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情感,说不出来是什么, 大概只是想养猫了。   毕竟有的时候, 猫也是蛮听话的。   如果一直不咬人的话,他或许也会考虑一下吧。   带着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阎修终于还是把这只睡着了的小猫挪进了被窝里, 等离开那间屋子, 奇异的感情依旧没有从他心中退散。   *************   苏白晓最近总是很困扰,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能睡觉了。   虽然冬天要来了,有很多小动物们要进入冬眠了, 可他是人,不会冬眠,至于猫?猫是懒了点,但也没像他现在这样,摸到个地方坐下来就想睡觉。   其实睡觉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拥有了几天休息时间,睡觉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二,苏白晓就心痛。   不仅如此,自己一睡觉就做梦,还从来没做过好梦,都是些离奇古怪的,或是真实到不可思议的,这些梦源源不断,使得他每次醒来都是一阵心悸,如果不是有系统保证自己不会死掉,他就真以为自己是梦到死亡宣告了。   就在刚刚,苏白晓还梦到了自己在长廊中奔跑,周围阴森寒凉,只有一盏昏暗的烛台照着整着整条没有尽头的长廊,长廊两侧是陈旧的画像,一排一排的装裱在墙上,他们或是在沉思,或是很悲伤,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扭曲,好像有恶灵从画作中伸出利爪,不断地扭动挣扎。   苏白晓不停的看,不停的跑,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闷顿的声响。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找什么人,又或者是想躲什么人,可是希望就像烛火一样,时暗时明,甚至会因为一阵风而熄灭。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空旷的走廊中终于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苏白晓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却拼劲全力在跑,直到他走到尽头,再无路可逃时,他转过头……   梦醒了。   即使再回忆起来,苏白晓依旧觉得恐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自从自己穿越到这里来之后,这种梦便从来没有停止过,很真实,就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   都说梦境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可这个梦放在自己身上还真是一点都不契合,苏白晓承认自己最近确实挺心累,对阎修有点招架不过来,可也没说像梦里那样吓得要死啊,所以这不科学。   苏白晓记得还有人说过,梦也可能是对以前经历过的事的回忆和重组,那么他现在做这些梦,可能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吗?那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以前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经历过这些。   再或者说梦境是对未来的预知?   苏白晓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经历过的那两次幻觉,那两次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即使现在想起来依旧会有一种刚刚发生过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是看到了首饰盒中的天鹅绒胸针,第二次是看到了阎修给自己喂饭的场景,而在那两次幻觉之后,他打开了盒子,看到了胸针;他极力躲避,却依旧逃不开被对方喂饭这个举动。   即使十分不可思议,可苏白晓还是得承认,自己或许拥有某种能力,比如……能预知未来。   或许是一点点,或许是很多,或者只是一两次的偶然,可这件事确确实实存在着,苏白晓没办法把他忽略掉。   可是那个梦,也是这样的吗?   应该不会的吧。苏白晓有点不敢确定了,因为他觉得那梦就像恐怖大片一样,太脱离实际了,他有点想象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经历那样的事。   而且他没记得书中有过这样的情节啊,不过他也不是很肯定,毕竟自己看那本书只是当做娱乐,根本没看仔细,保不准哪一张就被漏掉了,这都说不定的。   唉,好后悔,早知道就该认认真真看的,至少要把大概的剧情都捋清楚,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愁了。   不过苏白晓又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真说不好,毕竟他要是命好一点,就不至于莫名被车撞了,再莫名穿越接作死任务了。   这可真愁死他了。   苏白晓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因为他就算把这个想出来了也不能当饭吃,倒不如好好应对一下阎修。   没错,阎修是最近困扰苏白晓的第二大难题,因为抛除苏白晓的睡觉时间之外,他剩下的那极可怜的零碎时间的都用在了和阎修斗智斗勇上。   一讲到阎修,苏白晓就有吐不完的槽,因为对方真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蛇精病的那个了,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药还是没吃药,总是上赶着来自己这里受虐,最可怕的就是他每次被自己虐完之后,都一点不生气,反而继续关照自己。   但到时自己远离他时,或者躲着他时,他脸色就不怎么好。   可苏白晓就想不明白了,他这样做才是为了对方好啊,毕竟按照系统的要求,他遇见阎修时,必须要露出一副“我很讨厌你我超讨厌你”的表情,还要时不时的虐对方几下,只有不见面时,阎修才不会被自己虐到啊。   如果自己是阎修,那他一定会躲得远远地,毕竟哪个正常人喜欢被人骂来骂去虐来虐去的?   或许阎修他就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一个伪装成正常人的抖M,专门来自己这里找骂?   苏白晓也是服气了,虽然是气的牙根痒痒,可他却恨不起来对方,毕竟阎修做起事来真是一丝不苟,对自己也特别关心,可是……可是自己不会骂人啊!   而且他不仅不会骂人,也不会虐人,每次看见阎修的那张扑克脸,他都一阵蛋疼,不虐他吧还不行,虐他吧自己又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时间久了就跟个智障一样,苏白晓自己看着都尴尬,就更不用想外人是怎么个看法了。   或许是来看自己笑话的?那人设岂不是崩到负无穷了?   苏白晓也曾和系统委婉的咨询了一下,对方表示说只要数据正常,就不存在崩坏的问题,苏白晓的心才算是勉强放了下来。   只是现在,对方又来了,还敲了门,说是要服侍自己穿衣洗漱吃饭看书。   “不用。”苏白晓大喊一声,希望对方能就此收手。   “那您手上的药还是要上的。”阎修却说。   “……”   最后阎修还是进来了,即使对方看起来恹恹的,似乎很想逃。   为什么?   阎修总是找不到其中原因,他感到烦闷,就好像养了一只猫,猫很好看,有漂亮的眼睛,还有有一身柔软的绒毛,可是每当自己靠近他时,他总会跑。   很有可能是不喜欢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这是常理之中的事,或许时间久了,对方就不会这样忌惮自己,所有养猫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对于阎修来说也一样。   只不过他刚开始并不喜欢猫,甚至是嫌恶猫,只是渐渐地,当猫睡着的时候,总会很乖巧的靠在他身边缩成一段,毛毛绒绒的样子很是乖巧,甚至摸他的时候也不会呲着牙叫,而是舒服的咕噜咕噜,还会那小脑袋去蹭他衣角。   每每看到对方这样时,他就会想,要是勉强养着也还不错。可转头到了第二天,猫醒了,就又躲得他远远地,连被看一眼都要炸起毛来。   如此反复,乖巧的时候会让他心尖微颤,凶的时候也勉强看得过眼,挠自己几下也不痛不痒,只是这猫总是躲着自己,连看都不让看,实在是薄情的不得了。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阎修看着这只一种动摇他心思的猫,也觉得很是困扰。 第32章 不理人的喵   猫又开始不理人了。   他垂着眉, 头也微颔, 只露出挺秀的鼻梁, 以及那双被卷翘睫毛所半遮掩着的双眼,那是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在光的折射下显得尤为透彻, 比任何一种珠宝都要精美,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垂着, 不知在看向哪里。   无论看向哪里, 都不会看向自己, 或许对于他来说,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比自己要吸引注意的多。   莫名的不爽。   阎修帮他解开纱布, 药膏与纱布相粘, 在解下来的一瞬间, 总会撕扯到伤口,即使阎修很小心,可依旧会觉得疼。   苏白晓在憋着, 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手指微微屈了几下, 指尖在阎修的掌心中抓挠了几下, 动作很轻, 像羽毛滑落一下,酥酥痒痒的,让阎修的心里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微妙。   可是对方很快安静下来, 将手指老实的放好,不再动了。   有一点遗憾。阎修忽然觉得,这只小猫在今天有些温顺的过头了。   可无论怎样温顺,都不会亲近他,而是很怕他,还不断的在避离他。   为什么?   新手第一次养猫,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疑惑,阎修也是一样,他不断的在想,可光看着苏白晓,他只会更加困惑,完全找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而苏白晓不搭理他,只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搭理他罢了。   事实上,他每次和阎修相处时都会十分拘谨,而且做什么说什么时总要经过仔细的斟酌,生怕自己哪个地方做错了,以至于崩了人设。   所以在来任务之前,苏白晓决定对阎修采取冷处理,即不看不听不见不应,各种不搭理。毕竟对方总骚扰自己,原因无非这两个:要不就是真有事,要不就是抖M找虐的。   前者无法避免,所以暂且不管,至于后者的话,用这个方法则最好不过,毕竟自己不骂他也不虐他,就冷冰冰的看着他的话,时间久了,心理上得不到满足,他也就不会再这么喜欢来了吧。   苏白晓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他现在开始走高冷小公主路线。   要说起高冷,阎修真是比自己高冷多了,如果不是总来骚扰自己的话。苏白晓想到这,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可谁能想到,他这么一抬眼,就和阎修对上了视线。   苏白晓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阎修又觉得十分烦躁。看吧,果然这人总是在躲着自己,连看一眼都这样,可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在这里,对方的身份要自己高出很多,本该是自己忌惮对方多一点,可为什么却是反着来的?   他有些心不在焉,忘记了控制手上的力度,所以这样一碰,刚好碰到了对方烫起来的小疱疹。   苏白晓嘶了一声,连忙想把手往自己这边缩。   可是阎修攥住了他的手腕,并没有让他逃脱,而是问道:“痛?”   苏白晓只撇过脸,不看他。   阎修心中更加烦躁,他心想对方不说,自己便不再管他,继续攥着他的手腕,用药棉给他上药,他没有故意加大了力气,只是像刚才那样而已。然而那药中添了比较刺激的成分,每次少涂一点点还好,稍微放的多了,就会有一种被一把针尖扎在伤口里一样。   苏白晓疼的不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抬眼瞪了阎修一眼,就只那一下,阎修就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抽了一下。   这感觉真奇怪,他皱了皱眉,因为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所以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总之不是很好受,但也不至于很难受,处于两者之间的感觉,一闪而过,无法深刻的体会。   所以阎修想再试一下。   他继续抓着苏白晓的手腕,低头给他上药,还上原来的那地方,苏白晓一下子就炸了。   对方想甩开他的手,阎修却不肯放,两人僵持了一会,苏白晓的眼眶都红了。   啊,又有那种感觉了。阎修抿着唇,一边看着苏白晓,一边想到。   可能是他的目光有些暗沉,苏白晓一被他盯着就开始发毛,可是手又很疼,他还不放,还这样凶巴巴的盯着自己,苏白晓就觉得委屈的不得了。   “你放开。”他说这话时,声音都有点变调。   阎修依旧看着他,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打算。   “你……”苏白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甩开他,可又甩不掉,正是纠结时,阎修才终于开口。   “很痛吗?”他问。   苏白晓刚想说是的,可他还没来得及说,阎修便又开口。   “可是药还没上完。”语气特别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故意的还是特意的。   “……”苏白晓要被他气到吐血了。   “你有病!”他最后憋的脸都红了,才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阎修听完之后,心情却意外的不错,他嘴角勾了一下,刚好被苏白晓看到。   这人真的有病啊啊啊啊!   苏白晓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有人被骂了还能笑出来的,他觉得自己遇到变态了,他该怎么办,是继续满足对方的恶趣味去骂他,还是坚决抵抗固守节操?   好难!苏白晓还没想出个终极方法,阎修就又低着头去给他上药。   苏白晓吓得一哆嗦,阎修明显能感受的到,只不过这次他的动作轻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很温柔了,虽然还是有点疼,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明明可以上好的,为什么之前偏要下手这么重?苏白晓心里挺别扭的,还有点小生气,可想到对方又在很温柔的给自己上药,便又不好意思怪对方,毕竟外婆告诉他,人家帮助他,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他就要怀揣着感恩之心。   真烦人,他一定是在耍自己玩吧。苏白晓皱着眉,好像比以前更愁了。   而阎修眉头倒是舒展开来,因为他此刻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至于为什么心情好,他当然不肯说,不过他心里清楚,大概是因为苏白晓又重新搭理自己了。   可他到底高兴个什么劲?他以前不是最厌恶对方了吗,结果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看见苏白晓不理他心里都不爽,倒是人家骂自己有病反而觉得挺好。   阎修算是发现了,苏白晓说的真没错,自己是有病,还病的不清。   至于能不能治,阎修也不知道,不过他不是很想治,就这样放着吧,他觉得挺好的。   看吧,果然病入膏肓了。阎修自嘲的想到。   一边帮苏白晓把纱布缠好,也就是这段时间里,苏白晓在他身上嗅到了什么味道。   那是一股很陈旧的,有点发霉的味道,像是一间背阴的老房子,没人住,也没人打扫,门锁坏掉了,木头窗户也腐烂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推开门,刚一走进去时,就会闻到这股味道。   可苏白晓在阎修身上闻到了,他觉得这应该不是对方穿了什么老古董,毕竟味道不大,只是隐隐约约透露着点,若是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到。   苏白晓趁着阎修低头的空档,又嗅了一嗅,感觉那味道应该是沾染上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味道也在渐渐散去。   他本来不是很在意这个的,可当他刚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他就无端的想到了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在梦中是没有嗅觉的,所以他当然不可能闻到这个味道,可是苏白晓最近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了,这些事根本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而这个梦大概也一样。   苏白晓的心沉了沉,才问阎修道:“你之前都去做什么了?”   “例行检查古堡的安全。”阎修回答说。   “都检查哪里了?”苏白晓问。   “所有地方都检查了。”阎修这样说。   “……嗯。”苏白晓没想到阎修能这么回答他,心很累,又不好刨根问底,最后只好作罢。   他想着既然对方是把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那他自己也可以去找一遍,不过按照对方这性子,自己恐怕是不能立刻行动了。   得等晚上,最好是下半夜的时候,夜深人静了,阎修也睡着了,他再偷偷去查一遍,不然被对方发现了,他就糟了。 第33章 咬人   夜已经过半, 苏白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毫无困意。   他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只要一想到点什么,心里就装不下别的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那件事, 当然也就没心情去顾虑别的。自从阎修出去之后,他便一直是这个状态, 熬了好久, 才终于熬到了现在。   夜深人静了, 是偷偷溜出门的最佳时机,苏白晓心里清楚, 可他却没有动身。   因为他心里乱乱的, 还有些莫名的发慌, 每次想到要动身的时候,他都会想到那个梦,还有梦境中自己漫无目的奔跑时的心情, 那太压抑了, 即使清醒着,也依旧能感觉的到。   或许是一种预感吧, 苏白晓总觉得自己出去了, 会遇到点什么事情, 而且还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有点犹豫。   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钟,苏白晓看了一眼,终于下了床, 将窗帘拉开,月光顷刻洒落进房价的每一个角落。   今夜月色很美,天气也不错,没有风,也不冷,只是略干燥,落叶慢悠悠的飘落,偶尔一两声鸟叫,让苏白晓的心宁静了不少。   该出去还是得出去,不然总是待在这里,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白晓给自己鼓了鼓气,再穿好衣服,悄悄的推开了门,等出去之后,再慢慢把门关上,但没有关紧,还留了一条小缝,这样回来时会方便一些。   走廊里的灯都关了,很暗,若是普通人在这里,恐怕要寸步难行,可是苏白晓却能看的很清楚,大概是他身上带了猫的特征,所以夜视力相当好。   不过有时候灯光不仅仅是照明这一个作用,对于胆小的人来说,光亮还可以壮胆,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害怕。   其实苏白晓也知道,自己走这一趟,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在原书前期,他还是活的十分潇洒的,只是“恐惧”这件事,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   苏白晓摸了摸兜里那只小手电筒,非常想把他拿出来,可是又想到这样太容易被发现,终于还是放了回去,用手紧紧攥着。   要开始了。苏白晓对自己说完,便摸着墙边往前走,首先,他需要找到楼梯,然后再下楼。   其实苏白晓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找系统去帮他导出一份地图,在照着找就可以了,可是对方却表示这属于剧情中的一部分,所以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只能苏白晓自己去摸索。   只可惜他这几天没有出门,也不熟悉这古堡的路线构架,所以对这个地方十分陌生,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自己并非住在一层,应该是三层左右。   因为当他趴着窗户向下望时,就能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应该很高,不止十米,而根据他的估算,这样一层楼的高度最起码有四米,两者一结合,倒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回想起阎修身上沾染的那股腐旧的味道,猜测对方应该不会是在高层房间里粘上的,而是在底层,那种空气阴冷潮湿,又常年不见光的地方,所以他准备往下走。   古堡面积很大,只是布局十分诡异,苏白晓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明明壁顶很高,可依旧觉得压抑,走的时间长了,还会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苏白晓越走越慢,最后走到了尽头,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怎么回事?苏白晓有些懵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那副壁画前转了几圈,想转身往回走,却又不甘心,便又在那壁画上摸索了一番,也不知道摸到了哪里,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墙慢慢转开。   苏白晓本就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冷汗直冒,他拔腿想爬,不过没什么力气跑,当门开了之后,他看见那里面有一条暗道。   ……   苏白晓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往下看。   那里黑黝黝的一片,连半点光都没有,犹如无底的深渊,让他产生一种如果自己一脚踩了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的错觉。   加之周围又很静,搞得苏白晓心里瘆得慌,十分想回去,可是又不甘心,毕竟他已经走了这么久,再原路而返……   不行。苏白晓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整出来一条暗道,可是这也太吓人了,他心理克服不过去啊。   要是有人陪着他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古堡里就他和阎修俩人,他找谁陪?阎修出现肯定要把他抓回去,要还有别人出现……妈呀,快住脑!   到底去不去?苏白晓纠结无比,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头扎了进去。   等他进去之后,就开始后悔了,万一这墙自己关上了怎么办,到时候谁来救他?苏白晓转头看了一眼,谁想到墙真自己合上了。   啊!!不要啊!!苏白晓连忙跑了回来,在那面墙上敲了敲,门就又开了。   苏白晓看到这才算松了口气,不过他不是很放心,又反复试了几次,确定这门会在自己回来时打开,才算作罢。   他转过身,门又关上,想来这里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苏白晓便打开了手电筒,沿着扶手一步一步小心的往下走。   其实他现在的心很乱,明明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可依旧觉得心慌,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来苏白晓索性什么也不想,开始默背乘法口诀。   这样脑子里满满的全是数字,也就没工夫去想其他的事了,只是这楼梯长的很,苏白晓走了好久,本以为到了,可是还没有到。   这到底是通向哪里的,苏白晓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走。刚开始只是觉得害怕,倒后来是非常害怕,而且开始胡思乱想,还不住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走到地底,只是他刚这样想一会,就摸到了头。   非常冷,有一种进了冰窖的感觉,而且空气也很潮,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阎修昨天来的就是这里。   苏白晓往前走,顺便用手电筒照了照,入眼所见的一切都和梦境中重合,苏白晓真慌了,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可他还是觉得震撼,尤其是想到梦境中的自己在逃,又被什么人追着不放,他就害怕的挪不动脚。   可是……不对。   苏白晓又抬头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了那盏梦镜中的烛台,只是它没有点亮,自己也没有向这个方向跑,而且他记得自己那次穿的衣服很单薄,又光着脚,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或许是他梦错了,或许是他梦的并不是今天,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了长廊深处传来的脚步声。   苏白晓真的绝望了,他连迟疑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推开最靠近自己的那扇门,冲了进去。   一股奇怪的味冲进鼻翼,苏白晓却没顾得上,他手电筒一晃,只看见了排的整整齐齐的一些玻璃罐子,便把光给关了上。   他回头再想先把门关上,可是门是坏的,关上之后依旧会敞开,苏白晓听见那脚步声渐进,便也来不及管这些了,只急匆匆的往屋里走,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只是这里布置的十分拥挤,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苏白晓只好躲到了一个书架和柜子之间,只是刚一缩进去,就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硌的他,摸了一下,冰凉的,他想往一边推推,但是推不动,大概是推进了死角。   倒不如拿出来放在挡住自己,苏白晓想着,便把那东西往外拽了拽,结果拽出来一只骨骼,上面还连着手骨。   苏白晓吓疯了,连忙把他甩开,再抬头看时,才发现那些罐子里装的全是器官标本,液体浑浊,初来时看不清楚,便打着马虎眼略过。   可现在再仔细看时,苏白晓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他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脚步声,只发出一声尖叫,就拼命的往外跑。   只是他这一下,刚好推到了身后的柜子,上面的罐子摇摇欲坠,苏白晓心里绝望,连挪开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也就是这时,他感觉自己被人一拽,拽进了什么地方,罐子便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柜子也压着后面的一排排开始倒,浓郁的味道充斥而来,他还没来得及怎样,就被人捂住了嘴和眼睛。   视线被遮掩,恐惧一下子扩大,苏白晓剧烈挣扎,那人却抓着他不肯放手。   只是那刺激性的气味太浓,身后的人也禁不住咳嗽了,手稍微松开了一下,就被苏白晓一口咬住。   “松口!”那人被苏白晓气的牙根痒痒。 第34章 灼烫   虽然苏白晓平时看着弱里弱气的, 可是真到了危险的时候, 他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是一份强烈的求生欲,也是弱小动物的天性。   他牙齿不锋利,咬合力也不够, 但张开嘴巴狠狠咬住,并一直不肯放, 也是非常疼的。不过苏白晓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再咬的用力一些, 最好能让身后的人松手,他再安全逃走, 那么他这一咬就非常值得了。   可是周围的罐子乒乒乓乓掉落一地, 那人也不肯松手, 反而让他松口,苏白晓是傻了才会答应他。   因为在那人说出这话之后,苏白晓再一次加重了力度, 还去扒拉对方的手, 开始剧烈挣扎。   “苏白晓!”那人似乎被苏白晓气的不行,又喊了一声, 可是周围实在是混乱的很, 声音混在一起, 根本分辨不出细节来,苏白晓也只顾着害怕,没顾着上身后人说了什么。   不过他好像听到对方喊他名字……   苏白晓一想到这, 明显愣了一秒,而后他依旧依旧咬着对方的手,试探着问道:“……阎修?”   “是我。”阎修有些心累的答道。   “真是你?”苏白晓竟然不相信他,还想回头去看看他的脸。   不是我还能是谁?阎修无语,不过这话他只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苏白晓还叼着自己的手,他只能劝道:“先把我手松开。”   “……”   苏白晓这才想起来,立刻听话的把阎修的手吐了出来,他还想说话,却被那难闻的气味呛得咳嗽起来。   阎修又用手捂住他口鼻,苏白晓却因为刚刚那一口气呛了嗓子里,难受的弯下腰咳嗽,阎修捂不住他,只好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再把苏白晓的脑袋给裹了起来。   这样一来,苏白晓倒是好受了不少,只是刚才受了惊吓,眼前忽然漆黑一片,他便禁不住紧张起来。   “你在哪?”苏白晓两手乱抓,似乎急着找对方。   “别说话。”阎修一把握住苏白晓的手,再回头去看那满室狼藉,又觉得自己身旁这人实在是可恨可气。   他实在是低估了苏白晓的破坏里,毕竟对方平时看着挺乖,从来都闷在房间不出来,谁想到只闷了几天,就开始闯起祸来。   这一标本室的瓶瓶罐罐一共有多少阎修不知道,但现在还幸存了多少倒是一眼就能数的过来。   阎修头疼不已,虽然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可收拾这屋子的任务却是自己的,看着满地都是残损的玻璃碎片和刺鼻的溶剂,他都不知道自己得收拾多久才能全收拾完。   而罪魁祸首苏白晓,则是一副“发生了什么我完全都不知道”的模样,阎修都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这样。   不过他没有花时间去想,还是先把这个破坏大王弄走在说吧。   他低头看了眼苏白晓,觉得对方这样蒙住眼睛,大概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弯下腰,把对方抱起来,便迈着大步往门口走。   苏白晓没想到阎修会这样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丝挣扎,应该是想让对方把他放下来,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蔫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哪里还敢要求这要求那的,心里忐忑不已,可阎修也没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一路上都相当安静,等走了一段路之后,气味已经闻不见了,阎修才把苏白晓放下来,再把衣服解下来,露出对方那张紧张又心虚的小脸。   他倚在楼梯一侧,打量了眼苏白晓一眼,对方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阎修视线未收,苏白晓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很是尴尬,而他们两人谁也没说话。   苏白晓攥了攥衣摆,又松开,想抬眼,可看到一半,就又低回头来。他像个犯错了的小学生一样,内心焦灼不安,阎修站在他面前,就像那个严厉的班主任,什么话都不说,都会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不过这个压力是苏白晓自己施加的,阎修看他时,可什么严肃的想法都没有。   一开始时心情是有点糟,可等他看到苏白晓这张小脸时,反而觉得好气又好笑,怎么说呢,对方现在这样,让他想起了一个词:受气的小媳妇。   不仅动作像,神态也像,总之哪都像,可怜巴巴的,好像自己欺负他了一样,可实际上自己并不敢欺负他,毕竟对方才是主子,而自己不过是收养来的仆人罢了。   阎修在这里没有动作,苏白晓却十分着急,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开口,以掌握主动权。   “咳咳。”苏白晓抬起头,咳了几声,准备说点什么。   结果却是阎修先开口,问道: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苏白晓愣了一下,话没说出来,脸都是先红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批评的准备,可却没想到,阎修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这让苏白晓更是愧疚。   因此他只好说:“我没事。”   “那便好。”阎修说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苏白晓又一次陷入窘迫之中。   他得找点话说才好。苏白晓想着,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呸,这什么破问题。苏白晓觉得自己简直蠢死了,毕竟对于他来说,三更半夜不睡觉,还来了这种鬼地方,本来就很可疑了,他本该把这事搪塞过去才对,可是自己这话一出,岂不是把自己又推了出去?   万一待会刚阎修回答完之后,再反问自己,那他该怎么办,说自己突然想散步吗?谁会信啊。   苏白晓后悔死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去就难了,除非阎修没听见。   可这根本不可能。阎修他不仅听见了,还把苏白晓脸上的小表情都观察了个透彻。   因此他说:“只是例行检查罢了。”   “哦。”苏白晓生怕他再说点什么,连忙接话道:“都检查完了?”   “几乎都检查完了。”阎修不紧不慢的说着:“不过还差点。”   苏白晓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可是支走阎修的好时机,便催促对方说:“那还不快去?”   阎修挑了挑眉,眼睛都亮了,可是他偏偏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苏白晓,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的苏白晓很是着急。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苏白晓觉得对方很不对劲,光是那种眼神就很不对,像是在算计什么似的,出于本能,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对方掺和了,不然待会可能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见阎修还没说话,便想先一步回去,他急匆匆的往楼上跑,可是刚路过阎修那里,就被对方拽住了手。   对方手指修长,能将苏白晓的手全部包裹住,好像配套的钥匙与锁,十分契合。   “你干什么?”苏白晓本就心慌,再被阎修突然来这么一下,声音都有点变调。   而阎修表情却很是平常,只是黑色的眼珠很亮,好像有一束火焰在他眼中燃烧。   不知为什么,苏白晓感觉自己心里也像燃上了一束火,燥热,烦闷,兴奋……诡异又微妙的情绪填满胸口,就好像他通过两人相接触的手,将阎修心中全部情感,再全部接纳到自己心里头。   苏白晓感觉一阵眩晕,甚至想求求对方放开自己,可是他没说出口,因为当视线与阎修对上时,他就觉得自己像失了魂一样,完全动弹不得了。   阎修惊讶于苏白晓的乖巧,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问道:“您都不问问我接下来还剩什么没检查吗?”   “……”苏白晓感觉到对方心情忽然变好,就像阴云突然散开,一下子阳光照耀的感觉。   可印象中的阎修似乎从来都冷的像冰一样,从来没有过一丝热气,更别提半点光亮。   为什么会这样?苏白晓实在是想不出来,对于阎修来说,到底检查什么东西会心情这么好。这种困惑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阎修看自己时眼神变得很诡异。   “你还差什么没有检查。”苏白晓还是按照阎修所说的那样,问道。   “还差你。”阎修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苏白晓却感觉到那种情感似乎更加高涨,像无数微弱的火苗渐渐聚拢,最终灼灼可燎原。 第35章 唔……QAQ   苏白晓忽然觉得, 阎修的眼中带着灼热的火光, 在墨色的眸子中摇曳, 黑色与红色相拥,跳着最蛊惑人心的律动,即使被冷风吹过, 它也不会轻易灭掉。   反而燃烧的更旺,像助燃的氧气, 让火光变得更加纯净, 更加灼烫。   周围的空气已然燃上了点点火花, 然后不断的点燃,绽放, 再连成一片, 很热, 很烫,甚至让苏白晓感觉到自己的眼里心里甚至呼吸里都是无法承受的热,而阎修则在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感受到自己心中的异样。   其实这种热不是实质的, 只是一种感觉, 一种想象,是阎修一个人的情感, 也被他全部隐藏在心里面, 可不知道为什么, 苏白晓能感受的到。   他要疯了,被阎修逼疯了,而且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阎修的这种情绪还在上升加重,就像火势愈演愈烈,最终达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最糟糕的是,苏白晓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对方这种情感实在是太可怕了,让他产生一种被丢进火炉中不断灼烧的痛苦感,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要崩溃掉。   可是阎修完全没有反应,他敛着眉,收着表情,依旧保持着那种淡漠的姿态,如果不看他那双眼睛,苏白晓会以为之前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会觉得阎修心中也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漠,像冰川与雪水,即使经历无数次碰撞,也擦不出半点火花。   啊呸!   苏白晓现在宁愿冻着,也不想被对方烫焦,回想起刚刚那一切,如果让他总结,那就是对方有病。   忽冷忽热,像个疯子一样,没有哪个正常人的情感波动会像他这样大,更没有哪个正常人的眼神会像要杀人一样狂热,苏白晓受不了,他垂了眸,屏住了呼吸,想直接顺着阶梯向上,回到自己房间里去,脱离这水深火热的一切。   苏白晓确实想这样做了,可是自己的手还被阎修抓着,他想松开,可是这神经病不放,两人僵持着,苏白晓终于忍不住,道:“你放开我。”   “如果我放开您,你恐怕会跑掉吧。”阎修说道。   当然会跑,而且会立刻马上秒速跑掉,不然还能在这里等死吗?苏白晓心里想着,却说:“不会。”   可是阎修并没有放开他,因为他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苏白晓乖不乖,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所以他依旧攥着苏白晓的手,不用力,好像对方一挣就能脱手。   苏白晓的眼睛看向两人相连的手上,抿了抿唇,似乎很想挣脱,可是他在迟疑,因为阎修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开自己。   而阎修也在看着苏白晓,他在做一场赌博。只留给苏白晓五秒钟的时间,对方逃走了,他便撒手,从此不再沉湎于这种荒唐又愚昧的幻象之中,如果没逃走……   确实没有逃走。   给对方的机会已经错失,那么接下来,所有的掌控权都将全部交给自己。   这是一场很公平的赌注。阎修想着,便收紧手指,将苏白晓的手再一次紧握在自己掌中。   苏白晓的睫毛明显颤了一下,但很快释然,或许是庆幸,因为他以为,阎修总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自己没有在那时逃走,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阎修早就看透了苏白晓心里想的什么。所以说……这场赌注还不足够公平。   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知道?   呵。阎修在心中轻笑,而后对苏白晓道:“您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苏白晓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目光闪躲,声音也降了好多,问:“说……说什么?”   他当然记得,若不然,也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我说,还差你。”阎修没有拆穿他,因为拆穿苏白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怒这只小猫,到头来猫生气了,再扑过来咬自己一口,阎修也还是得受着。   所以他又补充说:“还差你没有检查。”   “……检查我?”苏白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是的。”阎修说。   苏白晓心里凉了个透彻,又扑面迎来一阵热浪,激的他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缓过来,便问:“为什么?”   “为了您的安全。”阎修不急不缓,像一个猎手,看着猎物慢慢上钩,所以此刻的他不需要动手,只是静候。   苏白晓最终同意了。在这种事情上,他无论怎样都拗不过对方。   只是不知道阎修要检查什么。苏白晓心里开始紧张,因为他感觉对方心情十分愉悦,有一种变态的感觉。   太糟糕了,他一点也不想体验到对方的心情,苏白晓正这样想着,阎修便凑近了一点,顺便松开了他的手。   那种感觉消失了。苏白晓如释重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阎修看到了他的表情,心中初是疑惑,后来想到原因,脸色也沉了不少。对方果然和以前一样,只要一和自己接触,就开始紧张。   可苏白晓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凑近了去看对方,他先前只是想检查一下苏白晓的眼睛,看有没有受伤,毕竟对方的那双眼睛很是特殊,比寻常人脆弱不少,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是想把对方全部都检查一遍,看看这人会不会被自己吓哭。   阎修想着,便凑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脸上,温热湿润,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可是在他这样做的下一秒,苏白晓就屏住呼吸,僵在那里了。   “您呼吸不太正常。”阎修故意说道。   苏白晓一听,又不敢憋气了,只得喘一下,让阎修知道自己是正常的。   可阎修却又说:“您喘息太重……”   苏白晓立刻又调整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正常一些。   可阎修又皱眉,说:“您……”   “我又怎么了?”苏白晓有些怒了,瞪着阎修。   “……”阎修看了他一会,看的苏白晓都快忍不住了,才心满意足的说:“没事。”   “我当然没事。”苏白晓磨了磨牙,显然被阎修气坏了,他觉得对方纯属是来捉弄自己的,便也没再隐忍下去,而是伸出手,把阎修往后推去。   只是对方站的稳,苏白晓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动,自己倒是踉跄了几下,阎修伸出手,把他揽住,苏白晓才勉强没摔倒。   他把着扶手,阎修便把手收回,只是眼角的笑意未消,嘴角也翘着,让苏白晓逮了个正着。   啊,这人果然是故意消遣自己的!苏白晓心中愤然,也不想再和阎修继续绕下去了,便道:“你站在这里,挡着我呼吸了。”   哟?阎修挑眉,站着没动,只是盯着苏白晓在看,先是看到了对方那双被自己气的圆溜溜的眼眼,再将视线下移,看到了对方那张毒到不行的小嘴。   唇不薄不厚,带着一抹嫣红,像偷吃了草莓酱,却忘记擦干净嘴巴,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又有一种绵软温柔的触感,可就是这样一张嘴巴,愣是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一想到这里,阎修就想起自己左手虎口那里一阵阵的刺痛,想来这猫儿的一口小牙倒是伶俐,只是自己平时并未注意,今天倒是吃了个亏,把手送给了苏白晓磨了牙。   阎修拧了眉,带上了一股凌厉的劲,苏白晓一见他这样,就心里慌慌的,气势也一下子弱了好多,眼看着自己干瞪眼,阎修也没个反应,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得发威,凶一凶对方。   “你看什么!”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见阎修视线挪开,便继续咋呼着道:“还不快……”   “看你。”阎修说。   哒的一声,苏白晓把最后一个“滚”字咽在了唇齿之间,待他直勾勾的看了阎修两秒,眼泪瞬间布满眼眶。   “………”阎修显然十分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样,下一秒怎么就……就眼泪汪汪了?   他想问对方怎么了,可苏白晓就像和自己突然有了深仇大恨一样,连忙捂住嘴巴,眼刀剜的他一下一下的,剜就剜了,关键是眼泪也堆满了眼眶,再瞪自己两眼,估计就要开始掉金珠子了。   阎修想上前来,苏白晓便退后,最后两人僵持不动,对方便一下子背过身去,耳朵耷拉着,开始小声哼哼着。   听这声音就很难受,疼的。   因为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舌头尖给咬了。   唔,就怪阎修这个混蛋! 第36章 柔软……   舌头本就很敏感, 被牙齿狠狠咬了一下, 无论放在谁身上, 都会觉得疼,只是有的人能忍住,只是皱皱眉, 把痛咽进肚子里,有的人则反映剧烈, 忍不住眼泪直冒。   这其实都属于正常现象, 谁也没必要笑话谁, 毕竟每个人对痛觉的承受能力不一样,苏白晓属于比较敏感那一挂的, 但他能忍, 所以一般情况下, 他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只是这次他实在是用力过猛,光是咬完那一下,他就感觉到口腔里蔓延开一股腥甜的味道, 苏白晓知道, 自己不仅把舌头咬了,还给咬破了, 那酸爽, 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所以他只是疼的激出点生理泪, 已经算是相当坚强了,毕竟武侠小说里的人咬舌自尽,都是疼死的啊。   苏白晓抬手把眼睛擦了一下, 再趁着阎修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偷偷把舌头伸出来晾一晾,正好这里的温度很低,冷风一吹,倒是把疼痛带走了不少。   可还是疼。苏白晓算是发现了,阎修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只要自己一和他待在一块,总要吃点亏,这不,前段时间刚把手烫了,还没好呢,就又把舌头给咬出血了 。   所以他得离阎修远点,为了生命安全。   苏白晓这样想着,又感觉十分忧愁,因为他现在满嘴血腥味,却不好直接吐出来,只能这么憋着,难受的不得了,而且他不还敢让舌头正常放着,他只得鼓着嘴巴,舌尖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不然再碰到哪儿了,又要疼上好一会。   好气。苏白晓现在只想赶快回去,给自己找个地方把伤口涮一涮,再涂点药,不然他今晚都得疼的睡不着觉。   所以他现在也没工夫再和阎修浪费时间,便转过身,想走。   阎修却站在他面前,问道:“您还好吗?”   苏白晓本不想再搭理他,可是这楼梯狭窄,仅能容下一人通过,阎修挡在这里,自己便走不出去,最后只好含糊道:“滚开。”   声音很不清楚,反而还拉扯到了伤口,苏白晓疼的不行,嘴巴一闭,眼框又红了红。   他应该很疼。阎修看见苏白晓这样,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他猜对方应该是伤着了嘴巴,虽然想不通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按照苏白晓的性子,定是觉得丢面子,才不肯和自己说,强忍着罢了。   面子就这么重要,重要到痛都要忍着吗?阎修心里很烦躁,按住苏白晓肩膀,对他道:“张开嘴,让我看看。”   他表情那么吓人,苏白晓看了便觉得无比委屈,想当初自己咬舌头还不是因为对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结果他不觉愧疚就算了,反而对自己这么凶,怎么就这么能耐?   苏白晓本来就有些生气,再被阎修这样一弄,根本顾不上别的了,只想和对方对着干,他把阎修的手掰开,阎修却不放开,他再掰,怎么掰都掰不开,一时之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   苏白晓再没有忍住,就把嘴张开,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看看看,看见了吗,咬破了,还出血了,我不说话都疼,你还碍在这消遣我,有意思吗?”   他说这话时,牙齿还好几次碰到了伤口,可他硬生生把嘴巴闭上,故作坚强。   阎修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或者说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和自己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嗯……没有很让他感到厌烦,而是觉得对方怪可怜。   或许就像苏白晓说的那样,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按理说他不该这样做的,可是每次遇到对方,他总忍不住凑近,再做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其实阎修也觉得奇怪,他这个状态,简直像是中了邪。   而苏白晓发火了,再不搭理他了,他便开始急躁,心里像着了火一样,他本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影响他,可还是不行;他本该不理会对方的,可还是不行。   他……他现在心里想的竟是该怎么做,苏白晓才不会这样不搭理自己。   阎修为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感到厌弃,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只可能隐藏起来,却永远无法被自己所控。这个道理适用于一切种族,当然也包括恶魔。   只是恶魔很少遇到这种情况。而他们一旦遇到了,就会手足无措,因为造物主是公平的,他给予了恶魔优秀的体质和智慧,却没有给他们的情感方面开一个窍。   阎修开始着急了,他试图想办法,可是每一个都被他排除掉,最后他想了想,才艰难的说道:“抱歉。”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对于阎修来说却极难说出口,不是碍于情面,而是别的什么原因。阎修不去探究,因为他自说这话起,视线便一直紧盯着苏白晓,几乎怕错过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种表现,可以理解为紧张,而至于为什么紧张,那应该是因为在乎。在乎什么,何种程度的在乎,为什么要在乎,这种深刻的问题阎修当然不会去想,毕竟他连自己在乎某人都不知道。   苏白晓的表情松动了一点。   因为阎修给他道歉了,虽然只说了两个字,语气还算诚恳,这让他的气消了一点,不过他并不打算原谅对方,毕竟谁还不许有点脾气了呢?   其实苏白晓脾气算好的了,他只是觉得阎修总欺负他,自己若每次都像软包子一样,以后指不定要怎样,所以他决定冷却对方一段时间。   虽然上次也冷却过了,效果也不怎么好,不过他已经有经验了,应该不会再复制上一次的失败。   只是舌头很疼,又满嘴都是血腥味,苏白晓憋久了,就觉得有点恶心。   “先把血水吐了。”阎修说。   苏白晓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   “……”阎修知道对方还在赌气,却不知该怎样劝说。毕竟他小时候比苏白晓听话的多,没闹过脾气,所以他也就没什么经验。不过若仔细想想,邻居家的小孩若是摔了哭了的,他家里都会有人哄着他。   阎修记忆力很不错,很快就能想起来,因此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些,才对苏白晓说:“乖,听话。”   顺便再拍拍对方的头,轻轻地,像是在安抚他。   苏白晓没想到阎修会来这一招,足足愣了好几秒,就乖乖的被阎修拍着,拍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一会红一会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他咽在肚子里了。   “对不起。”阎修又拍了拍他,低声说道。   声音很好听,如沐春风的感觉,再配上他那张俊俏的脸,确实很有冲击力,苏白晓觉得自己要是个小姑娘,肯定被他迷得魂都没了,可他哪那么容易倒戈?   虽然怒气也消了大半,但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憋屈,不过若是阎修再说点什么,他恐怕也要……   不行,怎么能就这么便宜对方。   苏白晓坚决不动,阎修却也没有再生气,只是对方的手一下一下拍着自己,实在是很容易动摇他的心。   苏白晓抬手,想把阎修的手扶开,只是抬手的时机不妙,刚好和对方的手背相碰。   阎修没再和他拧着,收回了手,只是苏白晓感觉那一碰,自己手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有些奇怪。   他用余光一瞥,才看见那是粘稠的血,心里咯噔一下,再看阎修手背那里,擦伤了一大片,还有一个很深的牙印。   苏白晓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那间标本室里,瓶瓶罐罐倒了一片,全是阎修替他挡着的,却没有说一句话。   一想到这,苏白晓心里就已经软了,他再偷偷去瞥阎修一眼,想到对方小时候又那么可怜……算了,原谅他了。   “那……吐哪啊?”苏白晓终于开口,声音很小,但阎修依旧听到了。   “哪里都行。”阎修立刻说道。   把口中的血味吐掉之后,苏白晓感觉好受了不少,只是唇上还沾了些津液,混合着血汁,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照,显得莫名妖冶。   阎修在看他,视线一直未从唇瓣上移开。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苏白晓被他看得不自在,想抬手去抹掉,而阎修却拦住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蹲下身,对他说:“我帮您。”   而后,如愿以偿的触碰到了那里。   柔软,温热,还有…… 第37章 心热   苏白晓偏偏头, 大概不适应阎修这样, 不过他的幅度很小, 没能阻止的了对方。   其实也不是很想阻止,只是感觉有些别扭,属于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性格一向如此,该忍的都会忍, 实在忍不住才会反抗。   而阎修的动作很轻, 很缓和, 薄薄的丝帕在唇角摩擦,有一种羽毛划过的感觉, 酥痒, 让他心底产生一种羞耻感, 又不知为何。   阎修将他的表情和神色尽收眼底,食指一曲,丝帕从指腹垂落, 手指刚好触碰到了对方下唇, 没了任何的阻隔,那种触感微妙的让他眩目。   心里像炸开了花, 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 如此情况, 颇有失控的感觉,因为他无法掌控。   阎修一向讨厌这种失控感,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沉迷于此, 像磁铁一样,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他产生不可控制的去靠近,这感觉很糟糕。   阎修手指顿了顿,摒弃了之前所想,深吸了一口气,再凝神看去,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梦游一般,手指在对方唇瓣上摩擦,却没擦净半点水渍。   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偷瞄了一眼苏白晓,在看见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时,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苏白晓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因为他也在走神,比阎修更严重一些,瞳孔涣散了一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说苏白晓在想什么,就连自己在想什么,阎修都不知道,他没有再继续走神下去,只是替苏白晓把唇瓣擦净,才说道:“先回去,我再给您上药。”   苏白晓迟了好几秒,才点头应下。   阎修松了一口气,又有几个人知道,他刚刚竟然有点紧张。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又一次走神,又一次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又一次被苏白晓迷了心窍。   阎修走在前面,苏白晓跟在他后面,他初时是低着头,闷闷的走,心里默数着台阶,从一数到了一百,后来觉得无趣,就悄悄抬起头,去看阎修。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大概就随便看看,感慨一下对方身材很好,窄腰宽肩,腰板挺直,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即使衬衫上沾染了灰尘,也没办法影响他那种冷冽的气质。   苏白晓纯属是欣赏,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过每当阎修脚步停顿的时候,他的心就跟着揪了一下,再连忙低头,跟做贼一样。   这实在不应该,毕竟自己是主,对方是仆,想看就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应该像自己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好像心虚似的。   虽然确实有点心虚……算了,不想这个了。苏白晓将这想法晃出脑海,再也没去看对方,只快步跟上,一起回了房。   之后就是上上药洗洗澡就睡觉,全程阎修代劳,但对方态度似乎有了很大的转变,中规中矩的,让苏白晓突然不习惯。   或许这病是间接性的发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白晓还是祈祷对方少犯病的好。   ……   最近几天过得倒是蛮安稳的,只是苏白晓依旧很苦恼,因为他嘴巴受了伤,所以饮食都十分清淡,一般都以粥为主,虽然阎修的厨艺不错,每天都变着花样来做,可苏白晓吃到最后,还是有些吃恶心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的伤愈合的很快,手几乎没什么问题了,舌头也快好的差不多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需要阎修帮着自己穿衣梳头吃饭洗澡了,天大的好事!   今天他起的挺早,早上八点多钟,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不算早,但苏白晓不一样,他体质特殊,属于日夜颠倒那一挂的,晚上有点困,能睡着;白天非常困,想不睡都不行,这对于猫来说没什么问题,可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很影响生活。   因此苏白晓很努力的调整了生物钟,尽量让自己在白天清醒,实在困的不行,才勉强睡上一觉,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也有了点成效。   一般醒了之后,阎修都会在门外等他,无论自己几点起,都能碰见对方,苏白晓刚开始很好奇,可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只是今天一推门,对方不在。   苏白晓左右望了几眼,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他感到很奇怪,但也没太多担心,毕竟这么大个人了,不可能丢的。   就是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苏白晓在走廊里溜达了一圈,没什么意思,想找阎修来,可是又不知道对方上哪去了。而且他干嘛要找阎修,自己一个人待着,还没人管着,不是他以前最期待的事情吗?   可是有点无聊,而且肚子饿了,又没有粥喝。苏白晓摸摸自己的肚子,又回了房间,想睡一觉,学学人家冬眠,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就睡不着了。   他现在有点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他想看会书,但是看不进去,想出去看看,又觉得没意思,屋子里闷的不行,他便走到窗前,准备把窗帘拉开。   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苏白晓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他撑着下巴在看窗外,刚看了一会,便见雪花翩然落下。   苏白晓愣了下,才意识到外面下雪了,有些欢喜,也有些愉悦,之前的焦躁被一扫而光,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很小,只是零星的落着,但从高空坠落时,却让他的心情意外的宁静。   他甚至来不及去披一件衣服,便跑到露天的阳台上,用手抓了抓,抓到了一片雪花,冰冰凉凉的,很快又化掉,不过没关系,因为雪会一直在下。   真好。苏白晓想,其实他一直很喜欢雪,北方的冬天总是会下很大的雪,天很冷,但是会有外婆给他穿上厚厚的棉衣,会给他带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会和他一起缩在被子里,讲很多平淡的或是奇异的关于冬天的故事。   那个时候总是会觉得很温暖,因为有人陪着他,不会感觉很孤单,苏白晓其实胆子很小,什么都怕,可又很坚强,什么都能忍。   只是孤独,他忍的很辛苦,即使过了很久很久,他依旧没办法习惯。   雪越下越大,苏白晓开始难过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外婆,也想起了自己现在,如果外婆还在的话,一定会让他赶快回家,可现在他无论在这里站多久,都没人管他。   “哆哆哆——”苏白晓想的正出神,便听见身后传来敲窗户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便见阎修冷着张脸看他。   “……”苏白晓愣了好几秒都没说话,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冻的出现了幻觉,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阎修。可是他为什么会看见阎修啊,他,他又不是很想见到他。   可他却没能挪开视线,一直看着阎修,还顺便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懊恼雪遮住了视线。   脸蛋和鼻子都冻得有些红了,呆兮兮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萌,只是看见自己什么反应也没有,实在是让阎修感到不爽,他挑了挑眉,直接把一旁的门推开,就走到了苏白晓面前。   苏白晓张了张嘴巴,呼出热气出来,将他睫毛上挂着的雪融化,变成一颗颗晶莹微小的水珠,很快又要结成霜凇。   这么冷的天,还要在外面吹冷风,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傻。阎修想着,便把衣服披在苏白晓身上,再抓住对方的手,把他拽回到房间里去。   手也冻得冰凉。阎修皱着眉,脸上表情又凝重了些,苏白晓一看他冷着张脸,就有点打怵,灰溜溜的被阎修牵着,也没敢挣开对方的手。   阎修的手挺暖和的,苏白晓被他牵久了,忽然就觉得自己心里也有点暖呼呼的。   而且越来越热,有点烫烫的感觉,接着整个人都变的热乎了,而且还总忍不住的想翘起嘴角。苏白晓极力抑制自己,才勉强端住了表情。   他想松手吧,阎修又不放,冷这张脸对着自己,苏白晓看着看着,竟然又开始想笑,   也不是嘲笑对方,就是……就是挺开心的。可是为什么要开心呢,苏白晓又说不太清楚,而且他本想再忍一忍的,可这次是真端不住了,尤其是阎修凑过来,给他把身上的积落的雪轻轻拍掉时,他差点要把嘴角翘到天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苏白晓觉得自己太奇怪了,简直像生病了一样,因为他本来是挺难过的,结果一看见阎修,就……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手也热,脸也热,心也热,全身都热,他该不是真生病了吧。 第38章 天使   苏白晓觉得自己再没办法继续和阎修面对面了, 不然他会被自己的表现奇怪死, 所以他想转过身, 背对着对方,或许这热度也就散下去了。   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很好,便真的这样做了, 只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看见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苏白晓差点就要吓得惊叫出声。幸好他忍住了, 没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脸色惨白, 表情扭曲,过了好一会, 才缓和过来。   他只是因为突然看见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而受到惊吓, 并不是因为房间里多出的这个人而感到害怕, 只是这两种表情都差不太多,很容易叫人误会。   “……晓晓?”来人见到苏白晓这样,不禁担忧起来。   “嗯, 母后。”苏白晓的脸色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不过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的心倒是放下来了, 便连忙应了对方的话。   “是母后吓到你了吗?”余亦珊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只是在温柔之中还透露出一丝疲惫和忧愁, 尤其是看向苏白晓时,总是一副很担心,很焦虑的样子。   苏白晓看她这样, 于心不忍,连忙摇头,说:“不是的,只是没想到母后会来。”   余亦珊听完,浅浅的笑了笑,又看了阎修一眼,对方便向他鞠了一躬,退到旁边。   苏白晓心里忽然就觉得像没底了一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阎修,对方又摆回了那张扑克脸,站的挺直,目视前方,不过在苏白晓回头看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回看了一眼。   紧张,局促,不安,还有对自己的依赖。苏白晓的报请一般都很好懂,所以阎修敢保证自己没有看错,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感到困惑,因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白晓在面对余亦珊时露出这样的表情,反而面对自己倒是心安一些,这很奇怪。   他决定继续观望。   余亦珊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便说:“晓晓,过来一些。”   苏白晓点点头,没再迟疑,便走到余亦珊身旁,坐了下来。   余亦珊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裘皮大衣,里面搭着一条淡雅的素色长裙,头发梳理的十分精致,气质雍容华贵,光是看上一眼,也知道她身份非同一般。   苏白晓和她坐在一起时,总觉得压力很大,一来是自己并非真正的“苏白晓”,怕在对方面前露了马脚,二是对方贵为王后,单单搁这里一坐,就特别有气势,即使语气很温柔,对他很关照,他也觉得不适应。   说白了,不过是心虚罢了。苏白晓没敢多想,也没敢直视对方,倒是余亦珊笑了笑,又摸摸他的头发,才说:“这几天和阎修哥哥相处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白晓心里想着,却道:“挺好的。”   “那便好。”余亦珊听苏白晓这样说,心稍微放下了点,事实上她一直担心苏白晓和阎修相处的并不融洽,毕竟当初……   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相处的倒是真不错。   余亦珊想到这,便又笑着看了眼阎修,说:“其实啊,今天早上阎修还和我说过你很听话,说很喜欢你呢。”   苏白晓一听,还以为是余亦珊编的,可抬头看阎修时,对方还真的点了点头,说“是的。”   余亦珊又笑了一下,似乎很高兴,可苏白晓却觉得尴尬,大概是因为那句“喜欢他”吧。   倒不是有其他想法,就是想到自己每天都要骂他,还时不时加重一下虐的手法,结果还被收获了一句喜欢,实在是心情复杂。也亏得阎修能说出口,他自己听着都牙酸。   苏白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说:“母后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余亦珊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不少,大概是苏白晓不小心戳中了她的什么心事,显得很是忧愁,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表情,和苏白晓道:“其实母后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担心你身体,也怕你埋怨母后,虽然阎修说一切都好,可不过来看看,总归是不太放心的。”   苏白晓发现,余亦珊在自己面前时,总是会表现的很愧疚,甚至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亏欠了自己很多东西一样,可是苏白晓觉得对方对自己挺好的,完全不算亏欠,反而是溺爱了吧。   或许还有什么隐情?苏白晓心里疑惑,但看到余亦珊这样,总觉得很不是滋味,便安慰说:“我不会埋怨您的。”   “那便好……”余亦珊似乎松了口气,再抬头看了苏白晓好一会,才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母后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月十三号,是你云辉哥哥的十八岁成人礼,他几次邀请你去参加,实在是没有推脱的道理……”   苏白晓眨了眨眼睛,觉得余亦珊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时,他就有点懵。比如说,那个云辉哥哥,是什么人?   他当时看书看得不仔细,又因为时间隔得久了,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现在余亦珊突然说出来一个名字,他实在是没办法对号入座。   他想问,可又不能问,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便拐了个弯说:“如果我不去……”   他这话还没说完,余亦珊便摇摇头,说:“母后自然也希望你能不去,只是咱们皇族一向与天使交好,云辉是长子,又是你的……,所以成人礼这种大事,又怎能说不去便不去的?”   余亦珊说到中间那处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后来也没再说下去,可苏白晓却听得头皮发麻,因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   苏白晓不想再回忆那停顿之处隐藏去的几个字眼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光是听到“天使”二字,就感觉未来无光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余亦珊口中的云辉哥哥,名字叫景云辉,对方应该是个天使,还是这一代的长子,只比苏白晓大了不到三岁。他有个妹妹,比苏白晓小了一岁,叫景云晴,也就是传说中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女主。   天使和人类世代交好,在初代的战争中人类便站在天使一方,后来战争取得了胜利,恶魔被全部围剿,万物恢复生息之后,他们便开始了联姻的传统。   而“苏白晓”作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从第一次见到景云晴开始便被她所倾倒,按照道理来说,他以后本该会取得王位,再娶景云晴为王后的。   只是……他当时的身份是“公主”,没错,就是公主,余亦珊为了隐藏他被诅咒的身份,不惜让他成为了公主,让阎修代替他成为了皇子,所以,可想而知,他之后的结局是有多么的悲惨。   不仅王位被人抢走了,连喜欢的妹子也被人抢走了,“苏白晓”对阎修的恨意加深,也让他本就扭曲的性格变得无法逆转。   他开始疯狂的报复阎修,虐待阎修,而阎修作为恶魔,因为契约的束缚,无法对“苏白晓”展开反击,只能任其折辱。而到了后来,当“苏白晓”把所有花样都玩腻了,也应该争夺皇位了,他便该除掉阎修了。   只是他聪明的很,这种事从不自己动手,自会有人心甘情愿替他动手。   至于那个人,就是景云辉。   不得不承认,“苏白晓”长了张漂亮的脸,精致,秀美,雌雄莫辨,惹人生怜,一颦一笑都让人痴迷。   而他是男人,自然最懂男人的心思,也最擅长勾住对方的魂,让他们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景云辉便是其一。   他甚至不用“苏白晓”去勾,光是见上一眼,就陷了进去,再也没能从深渊中攀爬出来。   这样主动送上门的傀儡,自然要物尽其用,“苏白晓”一直秉承着这个道理,耍着一手好牌,让景云辉替自己做一切肮脏的事。   包括最后,把阎修推入熔炉的,也不是“苏白晓”,而是他教唆景云辉,借他之手杀了阎修,自己则悠闲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然后……再夺了景云辉的皮,拆了对方的骨,让自己的魂熔铸在对方的身体里,他取代了景云辉,他成了被人们敬仰的天使,他夺得了皇位,他成了天下之君主。   “苏白晓”是十足的坏人,因为他不仅坏,还要将无辜的人也变成坏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   每每回忆起这段剧情,苏白晓都感到恐惧,而最让他感到无力的是,自己即将会亲自参与到那段剧情之中,会遇到那个被“苏白晓”蛊惑的,最后将阎修推入熔炉之中的人。   他……他得阻止才行。   可是他该怎么阻止。 第39章 “以后得叫我阎修哥哥。”   苏白晓陷入了沉思。   即使知道自己的存在即是推动剧情的发展, 也不该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情感, 可他是个人, 有满腔流动的血液,也有一颗跳动的心,他能说话, 能呼吸,能感到开心, 也能感受到痛苦, 而对于他来说, 阎修也是如此。   不仅仅是阎修,还有余亦珊, 或许还有很多很多自己将会遇到的人, 这些人都与自己一样, 有独立的思想,有鲜活的生命,他没办法将他们只看成一堆虚幻的数据。   所以他杀不了人, 也见不得别人杀人, 即使他知道阎修是主角,主角永远不会死, 可一想到那个画面, 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推入熔炉之中, 就会感到全身发抖。   怎么办,该怎么办。苏白晓急切的像知道解决的办法,可是想不出来,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感觉还带一丝温热,血没有凉,便永远也下不去手。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如果自己是个冷血的人,或许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更不会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可若真的冷血到那种地步,他真的还可以算作是人吗?   苏白晓垂了垂眼眸,目光一下子暗淡很多,余亦珊和阎修都看到了他的异样,只是两人心思如何,谁也猜不透彻。   “晓晓,在想什么呢?”余亦珊打断了苏白晓的沉思,问他说。   “嗯?”苏白晓抬头,又摇摇头,说没有。   余亦珊笑了笑,很温柔,但这笑容不达眼底,她只是在掩饰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外加还有一些愧疚。   作为一个母亲,当看到自己的孩子无法像普通人那般开心快乐,却要永远都背负着沉重的秘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堡里永远没有尽头时,她便也不好受,可是没有办法,因为老天不公,她倾尽全力违抗天命,也不知道是否能逆天改命。   以后的日子如何,谁也说不准,只能一步一步的去试探,只是在这试探的途中,她得走在自己孩子的前面,步伐坚决,不能动摇。   所以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苏白晓的头发,说:“晓晓放心,母后已经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你有什么事情,都交给阎修就好,后天晚上我会派人来接你,记得戴上那枚胸针。”   “哪枚?”苏白晓愣了一下,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在你生日宴上,云辉送你的那枚天鹅绒玫瑰胸针。”余亦珊说完,苏白晓脸色便煞白。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第一次进入幻境时,便是因为那枚胸针,或许是第一次体验到那种感觉,诶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渗人,所以他曾刻意去忘掉这件事,只是余亦珊一提,他就又想起来了。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慌,说不出是为什么,可能只是预感,但苏白晓最讨厌的就是预感,因为这些预感总是会灵验,很不爽,又没办法避免。   余亦珊看到苏白晓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对方不愿意去,只好劝道:“云辉哥哥很喜欢你,那枚胸针也是他母亲祖辈的珍宝,他能把这个送给你,说明他们一家都十分看重你,所以这次你只需露个面便好,剩下的事都由阎修来应对,不要担心,嗯?”   “嗯……”苏白晓麻木的点了点头,心里早就乱的不行,尤其是听到余亦珊说的这话时,他就更愁。   都把传家宝送给他了,那说明是全家都看中了,也认定了,以后联姻什么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可是他自己是男的,景云辉也是男的,这……   苏白晓都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再想下去就要毁三观了。   这个时候,苏白晓就不得不庆幸自己知道剧情,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露馅,可余亦珊不知道啊,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在这种事情上打赌呢?   苏白晓心情复杂的看了余亦珊一眼,觉得对方真不愧是能当上王后的人,有魄力,有胆识,还敢玩命去赌,实在是厉害。   之后余亦珊再叮嘱了苏白晓几句,便起身离去,苏白晓发现对方每次来这里都不敢久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因为忙,或许是怕人发现了这里,总之无论是哪种,苏白晓都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苏白晓”,在面对余亦珊时,总会觉得心虚,生怕自己某句话没说好,便让对方心生怀疑。   等送走了余亦珊之后,古堡再一次陷入沉寂。   意料之中的,苏白晓接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两天后即将开启新的剧情,要求他务必按照剧情指示进行,然后他还有一个老生常谈的任务,就是:虐阎修。   一提这个他就愁。因为按照剧情来走,自己得先让景云辉迷上自己,再借对方之手去打压阎修,因果不可颠倒,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先……   啊啊啊啊!苏白晓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这种事实在是太没节操了,他根本做不到啊,而且一旦让景云辉被自己迷住了,那剧情就真的得按照原书所写的进行了,如此下去,苏白晓怕……怕有一天,系统会让自己命令对方,把阎修推下熔炉,再夺占对方的身体。   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苏白晓不敢想,却不得不想,如果没有系统,他本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但是现在不行,就算自己违背了任务,扣尽了全部的分数,他也会被强制性的将这任务做上一遍、百遍、千遍甚至万遍,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他到底该怎么办。   ……   十三号,上午。苏白晓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外面大雪纷飞,莹白一片,他忽然就想起上次,自己在阳台看雪,被阎修抓了个正着,臭这一张脸给自己披上衣服,又把他拉回进屋里……   苏白晓一想到这,就又觉得头疼起来。   实际上他躲了阎修两天了,这两天他一直没睡好,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一做梦就会梦到自己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推下熔炉,然后瞬间湮灭,他会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有时候他都开始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他想逃避,可是时间不允许他逃,今天是十三号,无论如何他都得面对阎修,然后完成任务,让剧情一步步向自己所不希望的那一面推动。   转身,推开门,阎修依旧在门外等他,对方穿戴整齐,脸色阴沉,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他的眉狠狠拧了一下。   苏白晓有些心虚,头低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   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阎修简直不敢相信,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会和上辈子一样,十分期待这次宴会的,毕竟这可是一次抛头露面的好机会,顺便还可以勾搭一位听话的天使未婚夫,再炫耀一番,打压一下自己,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很为这次宴会而感到发愁。   这倒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的。阎修挑挑眉,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虽然他不肯承认自己之前心情一直很糟糕,因为他总会想到苏白晓满心期待的去和那位恶心的天使交谈的画面。而且他本以为,对方这两天躲着自己,也是在偷偷筹备这场宴会。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若对方是真的很期待的话,就不会顶着一头呆毛,无精打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阎修还真觉得苏白晓这幅模样比较顺眼,虽然呆呼呼,但看起来很软,让他想捏一捏。   苏白晓根本没在意阎修在想什么,他情绪一直很低落,心里乱糟糟的,几乎都在晃神中度过,连阎修给他梳毛穿衣服都没理会。对方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毕竟他已经是一只废喵了。   等梳理好之后,苏白晓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那对比较招摇的耳朵被阎修用发带遮上,而尾巴则藏在裙子下面,如果不是故意扒开去看的话,是看不见的。   苏白晓对着镜子发呆,阎修则蹲下身,替他披上斗篷,把帽子戴好,替他整理了一番后,才仰头对他说道:“您以后得叫我阎修哥哥。”   “……”苏白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阎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在外人面前,他俩是孪生兄妹,若是不叫,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道理他都懂,但叫的时候却有点张不开口。   苏白晓想等到了以后再说,可阎修却一直仰着头看他,墨色的瞳孔中难得不像以前那般阴冷,苏白晓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便弱弱的叫了句:“阎……阎修,哥哥。”   他结结巴巴的说完,阎修却还在看他,看了好一会,才说:“不是很熟练,以后再练练。”   “哦……”苏白晓稀里糊涂,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第40章 修罗场   天色渐渐昏沉, 雪却越下越大, 外面一片茫茫白色, 宛如一场迷雾,似乎只要踏入其中,便永远回不了头。   苏白晓停在门口, 看着阎修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好似一滴墨水, 沾染在这苍茫无边的白纸上, 格外显眼。   风也很大, 卷着厚重的雪涌来,像一个凶暴的野兽, 毫无章法的袭击着来者, 即使撑着伞, 也并不能将其阻挡。   不知怎的,苏白晓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狂风怒雪, 阻挡住自己的脚步, 可他还是下了楼,出了门, 被飞驰而来的货车撞的头破血流, 心跳静止, 呼吸凝滞,生命也被终止。   而今天,同样的天气, 同样的难以前行,好像场景再现一般,似乎他再如上次那般继续往前走,就会……   就会遇到什么难以预料的灾难。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的一下,痛的不行,接着是焦虑和恐慌,脑海中充斥着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所以他站在这里,止步不前。   只是视线忽然被遮挡,阎修站在他面前,替他把帽子紧一紧,几乎要把他的整张脸都遮挡住,只露出眼睛勉强看得见路,然后他牵起苏白晓的手,将伞向他这边倾斜了一些,说:“走吧。”   苏白晓感觉心里忽然安稳了不少,他跟在阎修身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雪实在是太大了,导致能见度很低,苏白晓眯着眼,隐约看见庭院前有人在等候他们,简单行过礼之后,他便被阎修护着上了车。   风雪被阻隔在外,呼啸声也消失不见,心里宁静了些,苏白晓隔着窗子往外看,看不到什么过多的景物,便收回视线。   阎修坐在他身旁,身上沾了些雪,配着的他冰冷的眉眼,倒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应该是有点帅吧,苏白晓心里想着,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车里开着暖气,雪很快便融化掉,变成一片水汽,在肩上洇出些许深色。   或许是苏白晓盯的时间久了,阎修察觉到了,便抬手擦了两下,苏白晓还在看他,准确的说是在看他的手指,修长,干净,还有一点点暖和。   确实是很暖和,因为阎修现在依旧牵着自己,不松不紧,好像是忘了松手,苏白晓偷偷瞥了一眼,又抬起头,正犹豫自己该不该提醒一下阎修。   “……”苏白晓张了张嘴,呼出些热气出来,又很快闭上,他有些局促,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阎修说话。   幸好阎修看到了他的异样。   “怎么了?”他问道,没有用敬语,毕竟车里还有外人在。   “你的……”苏白晓话还没说完,阎修便摇了摇头,对他做口型道:“叫我什么?”   叫什么?苏白晓只愣了两秒,便想到阎修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以后得叫他哥哥。   这人……   苏白晓突然就有点气,闷呼呼的气,因为他也不知道阎修是戏弄他,还是说正经的,毕竟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又是个演技派,心里想的和表面说的总是不一样,所以自己总是斗不过他。   而苏白晓这样想,还真没有冤枉阎修。他只是觉得上次余亦珊来,从苏白晓口中听到“云辉哥哥”这几个字时,心里便莫名的烦躁,像一股哑火憋在肚子里似的,吐出来伤人,咽下去伤自己,尤其是再想到苏白晓从没这么亲近的叫过自己时,便更为不爽。   所以他就想着,一定要让苏白晓这样叫一下自己,当然了,他只是想听一听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如今苏白晓也叫了,他却依旧不满足于此,这就好比他养了一只长得很可爱但性格却凶巴巴的猫,突然有一天开始对自己撒娇,他当然十分欢喜,只是猫只软绵绵的叫了一声,以后便都不叫了,他当然不愿意。   可猫也不愿意。   苏白晓看阎修这样看着自己,就觉得对方没安好心,于是他掐了阎修手指一下,决定捍卫自己。   阎修被他掐了之后,只挑了挑眉,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嘴角微微翘着,手指一勾,把苏白晓的手全攥紧了自己掌心。   小小的一团,刚好能握住,阎修似乎很满意,就这么紧紧攥着,也不准备松手。   苏白晓哪里想得到对方招数这么脏,用力拽了好几下,别说把自己的手拽出来,就连阎修,他都一点没撼动。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苏白晓心里嘀咕了两句,又伸出一只手去掰阎修的手,阎修瞥见了他,也不介意,就特别淡定的坐在那,似乎觉得自己能稳赢。   事实上也确实稳赢了,除非苏白晓用咬的,但他当着外人的面,没法下口。   噢。苏白晓彻底泄气了,把手一松,倚着靠背望窗外。   阎修反而将身子向他这边靠了靠,问道:“晓晓?”   苏白晓不搭理他,继续看窗。   阎修见他这样,便把手松开些,苏白晓没想到他会这样,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阎修则在一旁观察他。   苏白晓刚开始没有动,可等了一会,阎修一直没有再把自己手攥紧,便觉得这是自己逃脱的最好时机,他心一横,想收回手,却又被阎修握住。   对方轻笑一声,苏白晓恼火至极。   在这之后,无论阎修怎么松手,苏白晓都不上钩了。阎修嘴角翘着,对苏白晓这个表现甚是满意。   …………   临到目的地之前,阎修终于松了手,苏白晓侧目,见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胸针,正是之前余亦珊叮嘱他一定要戴的那枚。   苏白晓心里一虚,心道自己差点忘了,不过阎修都记得带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给他戴上呢?   大概是感受到苏白晓困惑的目光,阎修便说道:“之前忘记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是敷衍,让苏白晓一看便知道他在撒谎,而且是完全不介意被自己看穿的那种。   或许是因为阎修很讨厌这枚胸针?苏白晓想了想,觉得对方应该是讨厌送给自己这枚胸针的人,毕竟他是恶魔,而景云辉是天使,灭族之仇,怎么可能忘记。   可是苏白晓没有想过,若是阎修只是厌恶天使,便不会把这东西一直放在自己口袋里,而是撇的越远越好。   毕竟在阎修看来,那枚胸针戴在苏白晓身上,实在是很碍眼了。   他刚给苏白晓戴上,车便停了下来,苏白晓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没法平静下来。   苏白晓有些紧张,比来之前还要紧张,只有在车上和阎修赌气的时候他才暂时忘了这些糟心的事,而现在一看到景家的府邸,还有来来往往的宾客,他便再一次想要退缩。   可阎修却抓住了他的手。   苏白晓抬头。   “走吧,外面不是很冷。”阎修说完,又笑了笑,表情一下子柔和很多,连眉眼间都不是之前那样冷漠,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苏白晓几乎要惊讶的不能动弹,他僵在这,看阎修时都是一副在看怪兽的表情。   阎修见他这样,没忍住皱了下眉,而后恢复到那副温和的模样,才对他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啊。”苏白晓这才算反应过来,想来阎修是告诉他这周围人多眼杂,想要安全度过这次宴会,便要好好表演了。   而且自己也没有可退缩的机会了。   苏白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心情,想跟着阎修下车,却听见自己另一边车门也被打了开。   阎修脸色不对,苏白晓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他连忙回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很英俊,有一头耀眼的金发,气质也极其温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当他看见苏白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轻轻的叫了一声“晓晓”,又腼腆了起来,只朝苏白晓笑着,却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最后他干脆伸出手,对苏白晓说:“先下……”   “晓晓。”阎修忽然凑到苏白晓耳侧,将牵着他的那只手往自己这边放了放,说:“先下来吧,不要让云辉哥哥等太久。”   “……”苏白晓看了看那人还悬在半空的手,再看看阎修那一脸温和的笑容,总觉得……总觉得自己从哪边走都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还有三秒赶到   受:身心俱疲.jpg 第41章 锁在身旁   苏白晓坐在那里没动, 他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到底该往哪边走。   一边是景云辉, 一边是阎修, 前者是主人,诚挚的邀请自己,他不该拒绝, 后者是所谓的“哥哥”,”哥哥说什么, 他本该答应的。   可是他是一个人, 搞不来影分身, 只能应对一边,哦, 或许连一边都应付不过来。   其实事情本不该到这种地步的, 毕竟他和阎修是客人, 当景云辉表现出邀请的意思时,阎修本该顺着对方的意愿,可他不顺着也就算了, 反而和对方抬起了杠, 苏白晓长这么大,真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奇葩。   而最尴尬的人莫过于自己, 被夹在中间, 总要做出抉择, 可无论怎样选择,他这次都要得罪人了。   要不……就拿阎修开刀吧。苏白晓想。毕竟系统这次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刷爆景云辉的好感度,顺便打压阎修, 虽然没有给自己安排具体行程,但目前来看,他这样做确实不会出错。   可苏白晓一看到景云辉的手,再想起自己要和对方相接触,就感觉全身难受,他很排斥和陌生人相接触,连说话都不舒服,更何况是牵手。   他还没有这样做,光是想象了一下,便觉得呼吸困难,冷汗直冒,这种过激的反应让苏白晓头晕起来,正是晃神时,他便感觉阎修攥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   苏白晓迟钝的回头,他看见阎修在笑,笑的很冷,连眼底都要结上冰霜,但这笑容并非对着自己,而是景云辉。   那是一种接近于怨念的眼神,让苏白晓想起了在那次幻境中,对方六岁,母亲于熊熊大火中焚为灰烬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很恨,或许是恨景云辉,因为他是天使,天使曾经将所有的恶魔都从这片土地上驱逐,若不是这样,或许他的母亲不会死去,他也不会经历如此多的痛苦。   回想起那个画面,苏白晓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而阎修比苏白晓想的还要恨对方,因为上辈子他被景云辉推下熔炉,也因为这辈子对方又要将他养的这只猫儿抢走。   他不许。   “先下来。”他说。也是最后一次对苏白晓说。   此刻的他离苏白晓很近,唇几乎贴在对方耳朵上,吐息之间呼出丝丝凉意,像蛇的信子一样,而眼睛则紧紧盯在苏白晓身上。最后一次说完这话,对方若是想离开自己,便没有机会了。   因为他会把苏白晓牢牢的锁在自己身旁。   阎修向来偏执,可他会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深,苏白晓看不透彻,他只觉得阎修现在看见了天使,心里大概会很难过,而自己也没办法坦然面对景云辉,便回握住了阎修的手。   只一下。但阎修显然感受到了,纵使心里有很多怀疑的地方,但苏白晓既然主动跑进了自己的地盘中,那以后便没有再被放走的可能。   阎修眼神暗了暗,再什么话都没说,只牵着苏白晓的手,把他从景云辉的眼前接走。   “大人……”站在一旁的管家看到了这一幕,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担心景云辉下不来台面,想说上几句,对方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   他几步迈上前,走到了苏白晓身边。   苏白晓见他来,心里便慌的不行,他心道自己这次多半要完,便偷偷往阎修身边靠了靠,唇抿着,头颔着,弱弱小小的,颇有些让人怜爱的样。   阎修自觉挽住苏白晓的手,看景云辉时,总有那么一丝轻蔑。   景云辉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只是视线略扫过那处时,笑容稍微僵了僵。   他低下头,刚好看到苏白晓将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指尖冻的红红的,大概是有些冷。   他心里忽然生出个什么想法,可碍于他腼腆的性格,禁不住一阵纠结。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今天天气有些冷。”   “嗯……”苏白晓点点头,一阵冷场。   “晓晓冷吗?”景云辉又问。   “还好,不是很冷。”苏白晓摇摇头,又是一阵冷场。   他实在不擅长和人聊天,尤其是和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分分钟把话聊死,苏白晓有些懊恼,又没什么办法,只好把头低下,不敢再开口说话。   可景云辉还有些不甘心,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我看你手都……”   阎修偏过头,随手将苏白晓的另一只手也攥在手心里头,故作惊讶道:“还说不冷,手都冻得这么凉。”   “……”苏白晓不知道阎修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眨了眨眼,根本没顾得上去看景云辉是什么表现,便喃喃道:“进屋里就好了啊。”   “是呢。”阎修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景云辉,嘴角微挑,颇有挑衅之意。   到底是被这人摆了一道。景云辉很是懊恼,又对他无可奈何,只好说:“我们先进去再说。”   有侍者为他们开了门,景云辉走在前面,刚一进门,原本安静的大堂内就立刻安静了下来,阎修和苏白晓紧随其后,大家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打量。   这大堂里几乎都是些年轻人,年龄都与苏白晓相仿,最大一些的一不过十八九岁,只是衣着打扮都十分华丽,想来是些显贵的子女。   苏白晓记得原书中有提过,说天使的成人礼极为特殊,在教堂中举行,前前后后仪式繁琐,最主要的一项便是驱魔,这个魔不仅包括恶魔,还包括一切污秽之物,因未成年的孩子们灵魂过于纯洁,容易沾染污秽,所以要求参见仪式的宾客皆为德高望重的长辈。   至于这些年轻一辈,则被留在这里,等仪式结束之后,一起参加景云辉的庆生宴。   十分钟之前,他们看见景云辉匆匆忙忙的从教堂赶回来,连把伞也不撑,便在门外等着,大家都禁不住去猜测这来的人会是谁。   五分钟前,从车上下来两人,虽看不清容貌,但看着景云辉殷勤的态度,众人更是好奇起来。   一分钟前,门被推开,众人互相递过眼色,纷纷表示并未见过。   而实际上,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苏白晓”的这幅面孔都是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阎修亦是如此,之前余亦珊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辞,可时间久了,总怕世人起疑,所以才挑了这个时候让两人露面。   自诸神黄昏结束,神便已经不再统治这个世界了,也正是这时,天使诞生了,他们作为神的守护者,是光明与和平的象征,更因自愿来到人间造福人类,受人们世代追随敬仰。   而当天使驱逐了代表黑暗与邪恶的恶魔之后,他们所收获的赞誉便几乎要与诸神等同。   千年过去,世间太平,大家都认为这一切是天使的功劳。   所以可想而知,天使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是神圣而不可动摇的。   如此一来,天使要举办如此重大的仪式,自然邀请的也都是各界颇具盛名的宾客,他们能掀起波澜,亦能平复流言,这对于苏白晓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而且余亦珊还算准了一件事……   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按理说此刻的景云辉应该已经在准备就绪,在教堂内等候了,可他还站在这里,准备的说,是站在苏白晓身旁,想再和对方多待一会。   在场都是明眼人,哪里瞧不懂景云辉的意思,再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传闻,心里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不过所有人都没说,因为有些事情不是百分之百能确定的,还是不要说为妙。   周围人都处于一种看热闹的状态,可苏白晓却很愁,景云辉确实对他很上心,甚至没有摆架子,特意给他拿来点心吃。   可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根本吃不下,可景云辉看着,他只好吃上一口。   “好吃吗?”对方问他。   “好吃。”苏白晓点了点头,景云辉立刻高兴起来,眼睛都神采奕奕,苏白晓听到耳边传来“好感度+10”的声音。   说句好吃就变成这样,那以后自己要他杀了阎修,他或许真的会做出来吧。苏白晓有点害怕,偷偷瞥了一眼阎修,发现对方还在和管家说些什么,似乎还没意识到以后他会死在自己手中。   苏白晓想到这,心里便很不好受,刚好景云辉看到,便问他:“晓晓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看见我了吗?”   “没有没有。”苏白晓摇摇头,连忙否认道。可是他的语言很苍白,完全就像是撒谎。   为了缓解紧张,他伸手扯了扯领口,手放下的时候,刚好现出景云辉送给他的那枚胸针。   “这……你还戴着?”对方似乎很惊讶。   “啊,是啊。”苏白晓心虚,心道若不是阎修提醒,他就忘了。   “那你喜欢吗?”对方又问他。   “喜欢。”苏白晓其实真不太喜欢,但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道:“我很喜欢。”   “那……那你以后都戴着,好吗?”景云辉有些期待的,小心翼翼的问他。   “好啊。”苏白晓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还是随口答应下来   “那真好。”景云辉笑了,手抬了又收,最后还是没忍住,想摸摸苏白晓的头发。   苏白晓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躲,可来不及躲,还被人按住了肩膀。   不过景云辉的手到底是没触碰到他,因为阎修拦着。 第42章 酸味   苏白晓没有回头, 但阎修靠的他很近, 身后就贴着对方的胸膛, 肩上还搭着对方的手,不轻不重,刚好能将他按住不动, 苏白晓很庆幸对方能即使提醒他。   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若自己只因为对方的触碰便躲开了, 景云辉必定会觉得十分难堪, 等到时候再想着给对方找台阶下, 实在是有些困难。   可苏白晓又不敢这样直接让对方摸到自己的头,不仅仅是因为他不习惯, 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怕景云辉弄乱了他的头发, 让藏在发带下的耳朵露出来, 那么他的身份暴露了,最先也是最有能力决定他生死的人,便是周围这一群人, 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各种势力。   苏白晓心凉了半截, 身体都有些僵,只这样站着, 心里想着:幸好有阎修。   不过阎修这样做, 其实也算是让景云辉难堪了, 只是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而把苏白晓从这件事中推了出去,所以就算景云辉会生气, 也只会生阎修一人的气而已。   说到底,阎修是给苏白晓挡了一次箭。   景云辉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很显然,他也没想到阎修会在这个时候阻止他,而且他根本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只是看阎修的眼色,他大概会觉得对方对自己应当是心存敌意,即使说不通道理,但回想起刚刚邀苏白晓下车的时候,对方那种举动,也确实只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哥哥,哥哥。”一个小姑娘突然跑过来,拽了拽景云辉的衣角。   景云辉低头,那个小姑娘就继续说:“我刚刚听那个哥哥说,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你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是吗?”景云辉看了一眼阎修,对方松了手,他便把手放下,对那个小姑娘说:“多亏了澄澄,不然哥哥真要迟到了呢。”   小姑娘点点头,俏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景云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可景云澄刚和他说完话,便总看想去看阎修,似乎对这人很好奇的样子。   景云辉心情又不好了,他实在对阎修没什么好感,而后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以后要嫁给这样的人,便高兴不起来。随即他忽然想到,或许阎修是因为自己即将要娶他的妹妹,所以才会对自己不爽,这样解释的过来,倒也讲的通了。   可这人这样小气,他还是无法安心将妹妹托付给对方,因此他只把景云澄的脑袋端正,对着苏白晓说:“晓晓,这是我妹妹云澄。”   景云澄很开朗,立刻说道:“姐姐好。”   苏白晓心情复杂,毕竟他活了二十多年,叫什么的都有,但叫姐姐还真是头一回,他感觉特别羞耻,可又不能纠正她,只好应道:“你好。”   幸好当场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男的,不然得笑话死他。苏白晓正想着,便听见景云澄好奇的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笑啊?”   这个“哥哥”当然不会指自己,而景云澄又是看向自己这边的,所以也不可能是景云辉,苏白晓想到这,便转头去看,还真抓了阎修个正着。对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莞尔道:“没什么。”   没什么?什么叫没什么,这分明就是嘲笑他啊!苏白晓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创伤,便用胳膊肘怼了阎修一下。   不痛不痒,阎修轻笑一声,攥着苏白晓的胳膊,把他按住了,才对景云辉说:“那您慢走。”   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可这语气这心思分明是在赶他走。   景云辉哪里不晓得,可偏偏阎修说的没错,他再不走就确实来不及了,可心里憋着口气咽不下去,便直接无视了阎修,只微笑着和苏白晓说道:“晓晓,咱们回头见。”   “嗯,再见……”苏白晓心说永远不见才好,不是他绝情,而是再见面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可他不敢这么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剧情这个东西,永远不可能因为他的想法而轻易改变掉的。   “那我要去送哥哥。”景云澄笑嘻嘻的挽着景云辉的手,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一齐走了。   苏白晓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而大家八卦的心却更加热烈了。   苏白晓回头,见阎修一脸轻松愉悦的样,还以为对方依旧在嘲笑自己,便没好气的问:“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心情好。”阎修见景云辉已经走远了,才答道。   苏白晓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看到景云澄俏丽的背影后,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剧情没有欺骗他,男主女主的第一次见面果然是有不一样的感情发生的,怪不得阎修一直在笑,原来根本不是因为自己。   嗯,也对,毕竟对方恨自己还恨不过来呢,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活泼的姑娘,就像阳光一样,谁见了谁不喜欢,所以心动一下也是正常的。   而且这样才好,正因为男主喜欢上女主,自己再从中作梗,才能让剧情更好的发展下去,顺便他还可以完成任务,任务做的越快越好啊,这样他才能早点回自己原来的世界呢。   所以一切都对自己非常有利!   苏白晓想着,心里却挺难受的,尤其是一看到阎修那表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怎么了啊,他为什么要生气,难不成他真像剧情里说的那样喜欢上女主了?可也不是,光是被阎修这么一搞,他连景云澄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又怎么可能冒出来喜欢。   苏白晓挺郁闷的,他的心情直接从脸上就能表露出来,阎修想问他怎么了,苏白晓也没搭理他,自己找了个空地坐了下,开始发呆。   阎修从一旁端来杯水,苏白晓不接,刚好有侍者从他身旁走过,他便自己去拿一杯来喝,不仅如此,还要转过身,背对着阎修才好。   有点什么感觉呢,就像要和对方划清界限,从此不相往来一般。   挺幼稚的。苏白晓也觉得,可是幼稚怎么了,只要景云澄不幼稚就没关系了吧,反正阎修和她是一对,而自己就一恶毒的反派,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闷闷的咬着吸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在磨牙,更像是把吸管当成阎修在磨。   阎修的脸冷了下来。没了刚刚那点热乎气,眼神阴沉。   他以为苏白晓是为自己赶走了景云辉而生气,毕竟对方是个天使,对他来说相当有利用价值,更何况他俩还有婚约。   即使阎修并不认为苏白晓会对景云辉产生真的感情,只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可这辈子对方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谁又能说的准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发展。   阎修感到烦躁,苏白晓也一样,不得不感慨他俩的情绪竟然会有重叠的一天,只可惜他们谁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俩人在闹别扭,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他们也不在意原因,在苏白晓气鼓鼓的咬吸管的时候,有胆子比较大的人凑了上来。   只是简单的聊天,找些共同话题,或许会说:“你喜欢喝这个味道的吗,我也喜欢呢。”这样的话,等聊的深了,或许还会再透露点别的,比如名字身份,或是与天使大人的关系如何。   是的,不敢称呼其名,只能称呼为天使大人,因为在这里的人,即使都出身名门望族,可真正能不卑不亢和天使站在一起的,除了皇室之外,所剩无几。   当然天使从未提起过这些,只不过是人类对自己所立下的繁琐的束缚罢了,为了表达对天使的尊敬也为了表达对神的尊敬。而时间久了,这些规矩便成了真理,一直延续到现在。   而苏白晓是被天使所眷顾的人,是极其幸运的,也是他们所羡慕的,阎修则不是,他顶撞天使,即使贵为皇子,也会被大家自动远离。   而且他还那么凶,又有一头黑发,和一双黑眸,像传说中的恶魔一样。   意料之中的,他被排斥在了这个圈子之外,苏白晓刚开始还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本以为这些人都是虔诚的,宽厚仁慈的信徒,会用最大的善意却对待他人,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却会因为某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对他人展露出极大的恶意,又或者说,他们会为讨好某些值得自己攀附的人,而说出极其恶劣的言语。   比如:“他对天使大人一点都不尊敬,真失礼。”   “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忏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是呢,长得像恶魔一样,表情也好阴沉,好讨厌啊。”   “你也很讨厌他吧。”终于有人说出了这句话,他大概是忍了很久。   “是,我确实讨厌他。”苏白晓也忍了很久,他说:“但比起他,我更讨厌那些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的……人?”   应该被称作为“人”?还是其他? 第43章 甜酒   空气突然凝滞,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苏白晓说的这话, 可谓是毫不留情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句话简直就像一记耳光, 狠狠的抽在他们脸上,而且在抽之前, 还是他们自己主动把脸凑过来的。   说到底, 不过是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 惹怒了苏白晓,才会变成这样, 可这些人从小娇生惯养着, 哪里遇到这样被人骂的颜面扫地的情况, 心里愤恨不平,也是自然。   只是他们到底没有爆发出来,大概还对苏白晓存有一丝丝顾虑, 可无论如何, 这件事若没人解决,便永远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而苏白晓的火气也很大,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也知道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性格是温柔可爱的, 所以他一忍再忍,可这些人却总去触碰他的底线。   那些话包含着太过的恶意,苏白晓听过, 也曾经经历过,那是他上学的时候,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因为家庭的原因被人排挤,被人嘲笑,被人说三道四,所有的话都像刀子扎在他心里,千疮百孔,即使愈合了,也永远会留下疤痕。   在他看来,阎修也和自己一样,或许比自己还要可怜。   他有疼他的外婆,即使去世了,可终究是曾经拥有的,可阎修什么都没有,母亲死了,家也没了,等他来到自己身边之后,又要受尽欺辱,前途一片迷雾,若心志不够坚强,或许早就会绝望的崩溃掉,可他没有。   或许对方已经走到了绝望的边缘,现在不过是在徘徊迷茫。苏白晓一直对阎修抱有愧疚之心,他想弥补对方,或许不需要很多,只一点点就好,可是他没想到,在今天的这场晚宴中,阎修又要被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冷嘲热讽。   很愤怒,甚至怒火难平,苏白晓终究没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   后悔?肯定是有的,但那只是一阵子,可若不说出来,他会后悔很久很久,或许会久到一辈子。   系统应声响起:“宿主人设崩坏预警,若不加以处理,将扣除……”   苏白晓已经做好了被扣分的打算了,可那系统声却只说到一半,被人硬生生打断了。   “我也好讨厌那样的人。”有人说道。   苏白晓回头,看见景云澄从人群后面冒出来,她大概是送景云辉回来了,又听见了自己所说的这些话,才走过来的。   周围人皆是愣了一下,虽然他们并不能接受景云澄的这番话,可依旧得给她让路。   景云澄并不在意这些,只笑盈盈的走过来,挽住苏白晓的胳膊,说:“这种人真的很烦啊,不是吗?”   她没对着苏白晓说,而是随意的和身边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说,俏皮的歪着头,似乎在征求对方的认同。   那个小男孩有些紧张,他没想到天使有一天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心里很兴奋,觉得十分荣幸,可又想到对方问的话,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现在,不仅仅是景云澄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似乎站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地位上,无论赞同哪一方,他都会被另一方所认为是为叛徒。   不止他很矛盾,在场的人除了苏白晓这一方之外,都一样不知所措,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了奉承天使而得罪了天使,这……   人群中有些骚乱,他们想要交头接耳,互使眼色,可都无法解开这道难题。这群人终究不过是孩子,相比于他们老道的父辈们,实在是差的远呢。   而那小男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景云澄的目的达到了,她满意的笑了起来。   而后她转过头,又对苏白晓说:“不过幸好大家都是好人,你也是,那个哥哥也是,我们以后要做好朋友的,对吗?”   “嗯……”苏白晓应下,再去看那些刚被自己骂过的人,显然也都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最终也都随了景云澄的话顺了下去。   矛盾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而且谁也没有因此丢了面子,苏白晓知道,景云澄并没有想让他们有多难堪,不然也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实在是很聪明。很会借助自己的身份去整治这群人,不过她又很懂待客之道,即使客人说错了话,也会微笑着提醒他们改口,留几分面子。   果然这样的人才能当女主。而阎修也会被对方的才情所折服,日后倾心于她,再然后……   苏白晓回头,见阎修还怔在那里,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估计见到女主连心都丢了吧。   可明明是自己先开口维护他的,为什么偏偏什么功劳都跑到女主身上了?苏白晓想到这里,又觉得委屈,其实就算他争了这个功劳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若是阎修感激自己,那剧情就要跑偏,而他也就又要被扣分了。   所以这样最好,他还是继续当那个恶毒的反派才对。   可理智上是这样想的,感情上却并不希望这样,至于自己到底希望哪样呢,苏白晓又不愿意去想。   总之阎修就是个讨厌鬼,要是没有他,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烦人烦人烦人,“烦死了你。”苏白晓暗暗说道。   阎修听见了,嘴角微微翘着。其实苏白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也都记住了,因为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意外的动听,即使是说他烦人,他也挺爱听的。   不过对方这张小嘴也真是毒,不过越毒越可爱,阎修就喜欢看对方嘲讽这群人的样子,比训斥自己时的嘴皮子利索多了。   而他自己也有病,仅仅是苏白晓为自己说几句话就高兴成这样,明明上辈子……   简直像是两个人。阎修发现自己只要回想起上辈子的那个“苏白晓”,就心生恨意,巴不得对方死掉,可一看到眼前的苏白晓时,恨意又全部消失不见,变成一种很微妙的感情。   那种感情会让他感到轻松愉悦,甚至会想永远沉溺于此,可之前的恨意夹又不断提醒着他,让他小心谨慎,勿要入了对方的圈套。   阎修站在原地停滞不前,苏白晓便没有再看他,因为看这人看久了,心里就更烦。   景云澄松开了苏白晓的手,向阎修那边走来。   果然会变成这样。苏白晓心不在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荔枝味的,有一点点酒的味道,甜中带着些苦,好像还有一些酸,大家又开始说话了,可是苏白晓没心思去听,他心烦死了。   赌气似的把一杯喝完,甚至连水汽还没来的及擦敢,苏白晓便听见“叮”的一声,系统给他发布了一个新的任务:抢女主,让男主的失望落空。   这是个好任务。苏白晓点了接受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气,这似乎是他穿越以来最迫不及待想要完成任务的一次,不为别的,他就是看不惯阎修那模样。   他回头,景云澄正和阎修说些俏皮话,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笑起来的声音也好听,像黄鹂鸟一样,苏白晓决定从以后起都不喜欢黄鹂鸟了。而且他也没去看阎修,因为烦他。   他站起身,把杯子放下,感觉头有点晕,大概是饮料有度数的原因,他有些醉,不过这不碍事,他一定是要把这个任务拿下。   景云澄还在讲着什么,阎修却没有看她,他本来也没心思看她,因为在他心里,对方的身份可并不是苏白晓所认为的“女主角”,而是景云辉的妹妹,天使的妹妹。   天使和恶魔向来势不两立,他能和和气气的站在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所以对方说些什么,他也没去注意,只隐约听到关于苏白晓的什么话,才会应上几句。   而现在,苏白晓向他这边走过来,阎修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来找他的,不找他还能找谁,毕竟在这里,对方就只认识他一个,一想到这,他心里忽然就雀跃起来。   然后他的视线便再没从苏白晓身上挪开过。   人有时候会因为感情的干扰而变得愚钝,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阎修,他甚至都没想过,上辈子景云澄同自己聊天时,“苏白晓”是如何做的。   不过这种事,他肯定早就忘了。   苏白晓走到了他面前,笑的很是可爱,他唇上沾着水汽,唇很红,有着淡淡的荔枝味,像剥了壳的糖,甜蜜诱人,甜味一直飘散到他心里。   可是苏白晓却背对了他,和景云澄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装了一点点的甜酒,甜的让人陶醉。   可阎修还从未见过对方对自己这样笑过呢。 第44章 “你被大灰狼拐到狼窝里了。”   阎修脸上乌云密布, 周围气压骤低, 眼瞅着暴风雨就要袭来。要是平时, 苏白晓肯定怂了胆,要不溜了要不缩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笑着和景云澄说话。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 导致苏白晓的脑子转动的速度很慢, 而感官亦是如此, 外界的很多东西都影响不到他,包括阎修那冷冰冰的脸和眼, 他现在只要不去看, 就完全没感觉。   苏白晓说的很少, 绝大多数在听,偶尔附和景云澄一下,充分满足了对方倾诉的欲望, 有时候景云澄停下来, 偷偷看阎修一眼,苏白晓便也回头, 狠狠地瞪对方一眼。   “然后呢?”他又转过头, 笑着问道, 这样景云澄才能继续讲下去,没时间一直盯着阎修看。   而这时候,苏白晓就像取得了胜利一样, 扬着眉,吐着气,故意去和阎修炫耀。   表面上是炫耀自己抢到了女主的目光,实际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尤其是看到阎修生气时,他就也跟着生气,可是他不能像阎修一样表现出来,就很憋屈。   时间过得很慢,慢的像要静止了一样,苏白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陪着景云澄这么久,久到光是站在这,就开始想睡觉。   他几乎忙碌了一天,白天没来得及休息,晚上又要参加晚宴,加之对酒精异常敏感,很快就撑不住了,阎修最先发现他的异样,手贴在对方侧脸上,苏白晓就很自然的倚向他。   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了,意识也不太清晰,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又可气,阎修看着他这样,表情有些松动,他想叫醒对方,可又想到万一真把苏白晓叫醒了,对方就又要晾着自己和别人聊天,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把他抱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先放下,对方便往一边倒,阎修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苏白晓便倚在他肩上。   “……”景云澄惊讶,想说话,可看见阎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就又把嘴巴闭上,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们好几眼,才终于走掉。   阎修忽然就觉得心情舒畅。   一个小时后,仪式结束,众宾客从教堂中出来,景云辉亦有些迫不及待,只是有人叫住了他,是苏白晓的母后,而她身侧站着的男人,则是苏白晓的父王,也是人类的君主,苏靖远。   简单的寒暄过后,三人渐渐与人群拉开了距离,走在最后。   ……   交谈甚欢。景云辉脸上微红,他满心都是余亦珊对他的叮嘱,包括以后要照顾苏白晓,也包括以后要常来做客,这些话全都说到了景云辉心里头,风一吹,他脑子都开始发热。   等他回到主厅时,并没有一眼就看到苏白晓的身影,他略感失落,但又松了一口气,偷偷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才敢去找苏白晓。   “云澄,晓晓在哪呢?”他问道。   景云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景云辉再去看,苏白晓正倚在阎修怀里,睡的很香,眉头舒展开着,两只手抓着对方的胳膊不放,阎修想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往上拽拽,苏白晓便抓住他的手,揣在自己怀里,像搂着个宝贝似的,继续睡觉。   画面很温馨,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兄妹情深而已,景云辉也是这样想的,可心中难免吃味。   阎修自然感觉到了这目光,他抬头,朝景云辉笑笑,颇为得意。   只是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景云辉身后的余亦珊和苏靖远。阎修的笑意敛了敛,说:“晓晓喝了点饮料,结果喝醉了,就睡着了。”   “这孩子。”余亦珊无奈的说完,走过来看了看了看苏白晓,阎修对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余亦珊才放心下来,奈何苏白晓这体质特殊,她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便借这个原由和景云辉说了,让阎修带着对方先行离开。   景云辉心里更是失落,他这一次见到苏白晓,时间太短了,仅仅说了几句话,对方便要回去。他是想挽留的,可想想也知道留不住,便只能在一边看着。   阎修想抽出手给苏白晓披上斗篷,可对方却抓着他的手不放,又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蹭,嘴巴里又嘟嘟喃喃了些什么,除了阎修之外,谁也没听清楚。   他说他是只小白兔,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阎修听他说完,几乎要笑弯了眉眼,这人可真是,光是看他这粘人的模样就已经十分可爱了,谁想到说出的话也这么有趣,还小白兔,那他岂不是专吃小白兔的大灰狼?   阎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苏白晓才迷迷瞪瞪的睁了睁眼,可并没有清醒过来,他似乎以为阎修是一只有方向感又很靠谱的兔子,所以他得跟紧他,不能丢。   景云辉见状,又禁不住眼热,实际他也想和苏白晓亲近一些,就像眼前看到的那样,要是苏白晓能这样和他撒娇,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愿意的。   他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其中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透,只是余亦珊他们没有发表意见,阎修更是不能,因此他见景云辉踌躇了一会,上前走来,对他说道:“我帮你吧。”   阎修没说话,但也算默许了,景云辉想伸手把苏白晓从阎修身上扶开,可阎修却悄悄在苏白晓耳侧说:“小兔子,你身后有一只要吃人的大灰狼。”   他说完,景云辉的手便碰到了苏白晓。   于是苏白晓惊恐万分,立刻钻进了他怀里。   “乖,不怕。”真正要吃掉小白兔的“狼”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景云辉就这么伸着手,苏白晓则回过头,誓死保卫自己和阎修。   景云辉被他这样看着,脸上已经挂不太住了,阎修看见他,心情大好,甚至还恶劣的向对方投来轻蔑一笑,对付上辈子亲手把自己推进熔炉的人,阎修这样做,已经算相当仁慈了。   不,准确的说他并没有对付他,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表现的最好的还是苏白晓。   他轻笑,把苏白晓端正坐好,才说道:“乖乖听话,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回家。”   对方果然老实了起来,一动也不动的,特别听话。   而景云辉则像失了魂一样,一直到阎修把苏白晓抱上车,他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余亦珊才问他:“喜欢晓晓吗?”   车门被关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景云辉才想了想,点点头,而视线一直留在外面。   雪零星飘着,灯火通明,却颇为寂落。   “可是她好像……好像不太喜欢我。”他终于开口,说道。   汽车启动,绝尘而去,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时。   或者苏白晓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如果有一点点喜欢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可是……   “他会喜欢你的。”余亦珊笑了笑,“我们家晓晓,总是很容易害羞,又不善于表达,喜欢谁都不愿意说,可今天,他不还戴着你送给他的胸针吗?”   景云辉突然惊醒,脸上欣喜之色几乎无法遮掩,:“可她知道我的意思吗?”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余亦珊说完,突然笑了,景云辉困惑,对方却说:“晓晓喜欢粉色,所以总和我念叨你送他的那枚胸针不好看,可这次宴会,我都没提醒他,他倒是自己戴上了。”   “那他……”景云辉高兴的快要眩晕过去了。   “嗯。”余亦珊点了点头。   雪似乎又下大了,飘飘洒洒,似乎想要将路上的痕迹遮掩,可是时间还不够久,仅仅铺上一层莹白之后,依旧能透出下面暗灰的轮印。   两人站在门前,又说了些什么,直到雪彻底将世界笼盖,才终于离开。   …………   阎修下了车,把睡的昏沉的苏白晓被在身上,驮着他回了房。   也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杯稍微带了点度数的饮料,就能把这么大一个人给喝醉,若不是亲眼看见,阎修还真不敢相信会酒量这么差的人。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白晓也算是很厉害了,毕竟这世上能做到这种事的,除了他也就没别人了。   阎修一边打趣着,一边把苏白晓放到了床上,先帮对方把身上繁琐的发饰扯掉,露出那对被折的有些红了的耳朵,苏白晓哼唧了一声,似乎感觉难受。   阎修再给他揉一揉。   他靠的苏白晓很近,能闻到身上淡淡的甜味,渐渐地便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哪下力道重了,苏白晓便被他揉醒了。   “这是哪?”他眯着眼,问。   “在家。”阎修说。   苏白晓睁了睁眼,看了会,忽然生气道:“胡说,我家不是这样的。”   阎修笑了,他以为苏白晓又要开始说胡话,便笑问:“那你家是不是在兔子洞里了?”   苏白晓有些茫然,他转了转眼珠子,又问:“我到底在哪啊?”   “你被大灰狼拐到狼窝里了。”阎修好心告诉他。 第45章 “我不喜欢她喜欢你。”   “狼在哪?”苏白晓问道。   阎修依旧笑着, 说道:“你看我像不像?”   苏白晓听了, 还真的就这么盯着阎修看去, 还一边看一边想,似乎在和真正的狼比较,过了好一会, 他才得出结论:“不像。”   “那像什么?”阎修继续问道。   “……像人。”苏白晓说。   阎修失笑,果然这小傻瓜一迷糊了就这样, 呆笨呆笨的, 不说话还好, 看起来挺正常,一说话就全暴露了。   可他也无聊, 就喜欢这个时候逗对方, 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 苏白晓才真的不会对他产生惧怕之意,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使胡言乱语, 阎修也喜欢听。   所以他问:“那我到底是什么?”   “嗯……”苏白晓想了好一会, 好像在考虑一个世纪难题一样,其实这并不难, 只是苏白晓现在的思维迟钝了不少, 所以看见阎修, 第一时间想不到具体的词来形容。   而苏白晓越是这样,阎修就越发好奇,他心里想了千万种答案, 可最后苏白晓却对他说:“你是讨厌鬼。”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啧。即使知道对方是个醉鬼,脑子混混沌沌的,说的话也可能根本就是胡乱想的,可阎修心里还是蛮不爽的,他就想不通了,自己怎么就成了讨厌鬼了。   他抿了抿唇,决定和这个小醉鬼好好说道说道,可苏白晓却把眼睛闭上,一脸“我不想和你说话”的生气样。   看样子是生自己气了。阎修一看到这,就想不通了,自己做了什么让苏白晓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没有。倒是这小家伙做了一堆让他哑火的事。   可是这人竟然烦起自己来了?阎修想着,便干脆不走了,就直接和苏白晓一起躺着,在这“烦”死对方。   不得不说,有时候和幼稚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也会变得非常幼稚。看,阎修就是个实例。   过了一会,苏白晓见阎修没走,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闷闷的说:“我今天可生你气了。”   说完,还用小脚丫子踹了阎修一下,不疼,还有点爽。   阎修觉得自己有点毛病,当然了,他不肯承认这件事,但身体上愣是没动,装成木头让苏白晓踹着,然后回想起苏白晓那话,总觉得很有意思。   那语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了一样,酸不溜丢的,还满满的怨气,   而且还“可”生气了?这什么嘛,幼稚的像小孩子一样,阎修又回忆了一遍,竟觉得有点可爱,便问:“我做了什么让你‘可’生气的事了?”   “你……”苏白晓立刻想说出来,可又很快停下来,闭口不谈。   阎修戳了他的小脸,苏白晓才闷出两个字:“烦你。”   “怎么烦我?”阎修问他。   “就烦你。”苏白晓死都不肯和阎修说话。   “嗯?”阎修也不松手,他就吃定了苏白晓似的,不住的问他。   果不其然,苏白晓开口了,他说:“你傻吗?就因为我烦你,所以才不和你说话啊。”   又被苏白晓骂了,可被骂又不会疼,反而骂的他心里有点痒,阎修想着,脸上笑意更浓,他又捏了捏苏白晓的小脸,问他说:“那你现在和我说话了,是不烦我了吗?”   其实他这算乘人之危,苏白晓脑子晕成了浆糊,都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被阎修这么一绕,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里,哪里来的及去考虑对方捏自己脸这件事?   苏白晓憋了好久,都憋不出话来,他只好说:“反正就烦你。”   哼哼唧唧的,心情看起来有点糟,若阎修再问下去,他可能会委屈的掉眼泪。   阎修看出来了苏白晓的心情,觉得某些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可他捉不到头绪,似乎是苏白晓呼出的甜甜的酒气也迷醉了他自己。   “那你喜欢谁?”他最不爱问这个问题,也最不想问这个问题,毕竟仔细想来,这问题与自己毫无干系,可他就是忍不住问,至于对方所给出的答案,他一定不会满意。   理想的答案是什么,他隐约知道,可那种答案他是百分之百不会听到的。   “反正不喜欢你。”苏白晓告诉他。   果然……   虽然没有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可这也差不多够伤人的了。他心里略有不甘,想了一想,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个天使喜欢你,景云辉。你喜欢他?”   苏白摇摇头,坚决摇头,他听了这话,还吓了一大跳,只要想起来景云辉,他就觉得全身都别扭,于是他说:“我是直的,我不喜欢他。”   直的?倒还挺懂。阎修想,苏白晓能确定自己真是直的吗,还是说他已经开始喜欢姑娘了?回想起宴会上的那一幕幕,他倒是想起来了个人。   原来是她吗?真不爽啊。阎修想着,眉头都皱了紧,“你喜欢他妹妹,景云澄?”   “……”苏白晓突然不说话了。   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吗?还真是和上辈子一样,阎修记得,上辈子的对方便对那天使的妹妹特别关照,可“苏白晓”得不到,便把怨恨都撒在自己身上,只可惜阎修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抢,因为在他眼里,所有感情都不过是能催使人变得愚笨的毒药,而自己的母亲,便是死于这毒药上的。   他一直这样想的,所以无情,也不动情,看到为情所困扰的人,会嗤笑,会觉得他们愚蠢,会……   “不喜欢。”苏白晓的话忽然打断了他的联想。   阎修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不,或许是苏白晓故意骗她的,他或许喜欢景云澄,但是不肯承认而已。   可苏白晓又说:“烦她。”   闷闷的,眉头皱着,腮帮子鼓着,一副愤懑的样子。嗯,看样子是真的挺烦她的。   阎修忽然就松了一口气。他心情好极了,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从乌云密布到天朗气清,可他现在还需要点阳光,更灿烂一下才好。   他翻过身,侧躺着去看苏白晓,对方因为醉酒的原因,行动也变得迟缓了不少,就算想躲开自己,可阎修一勾手,就把对方固定在这不让他跑了。   靠近一点,甚至鼻翼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味道,阎修才问他:“为什么烦她?”   声音压得很低,有些蛊惑的意味。   “……她喜欢你。烦。”苏白晓果然被他蛊惑了,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她喜欢你。”   多耿直的回答,阎修简直要喜欢死这句话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开心,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苏白晓嗔怒的眼睛,想到那种语气,那话语,他就觉得之前郁闷的事全都一并消除。   阎修从未感到如此开心过,而且还只是因为一句话?他有病,有病又怎么样?阎修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说:“我也不喜欢她。”竟像同苏白晓保证一般。   可苏白晓哪里信啊,他现在没有之前那样晕了,可是依旧半醉半醒的,也分不清是什么状况,只听见阎修说不喜欢景云澄,他就觉得对方在骗他。   “你又骗人。”他郁闷不已,便又踢了阎修一下,说:“你不可能不喜欢她。”   “为什么?”阎修想不通苏白晓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不是男主吗,男主不都喜欢女主吗?”苏白晓小声嘀咕着,似乎忘记了某些规则,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是个醉鬼,脑子晕的乎的,哪里考虑的了那么多。   可阎修却是清醒着的,他听得出苏白晓这话中有太多不对的地方,比如男主,女主,或者还有更多。   他得问清楚。   可苏白晓却不搭理他,似乎想到那些事,心情又沉入了低谷。   “晓晓?晓晓?”阎修叫他,他不应。   “苏白晓。”他加重了声音,略有些着急。   苏白晓这才抬头,眼圈都红着,有些委屈,又很难过,他说:“你是不是恨我?”   “我没……”阎修想说不是的,可是苏白晓却不听他说的。   “我是恶毒男配,以后要杀了你的,要杀好多人,我……我不想杀你,我不想……”苏白晓已经有些哽咽了,这些情绪就像藏在暗处的恶鬼的爪牙,稍一不小心,就会疯狂的勾住他,将他拉入无尽深渊里去。   他害怕,迷茫,不知所措,他不想再经历这些,他说:“我想回家。”   “回哪?”不,不对,阎修摇摇头,他应该问:“你来自哪。”   作者有话要说: 受:我不喜欢她喜欢你。   攻:我不喜欢她,喜欢你。   论断句的正确方法~ 第46章 私心   阎修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 就是眼前的苏白晓确实和自己上辈子做遇到的“苏白晓”, 并不是同一个人。   即使容貌相同, 声音相同,甚至所有实质性的能看到或者是感受到的东西,他俩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灵魂不同。   一个善,一个恶, 一个让人心生怜爱, 一个让人厌恶不堪。   这个问题, 阎修在很久以前就有所察觉,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他本以为, 对方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 恶的那一面性格并没有激发出来而已, 或者是在装,装着善良可爱的模样,想让自己也和其他被迷惑的人一样, 掉进他的陷阱之中。   阎修想来擅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这是环境所致,毕竟从他那悲惨而仓促的一生看去, 他似乎没遇到过什么好人, 无论是人还是天使, 似乎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固有的思维让他无法相信别人,尤其是人类,在他看来,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足够让他感到足够恶心的,唯独人心,不可估量,险恶至极,所以即使他心中早已对苏白晓产生了些许好感,也不肯轻易放松警惕,去完全相信对方。   可是有时候,他看着苏白晓的眼睛,又会觉得那双眼睛很澄澈,像山间的溪水,没有一丝杂质,亦没有受到半点污染,就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底,也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心。   阎修尤爱探究苏白晓的眼睛,可对方总是不愿与他对视,大概是怕吧,毕竟自己的目光总是很阴沉,不过等对方迷迷糊糊的时候,心中的惧怕也就消了不少。   所以现在,阎修注视着苏白晓,手轻轻抚慰着对方的头顶,渐渐地,苏白晓的清晰平复了不少,他甚至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一脸茫然,睫毛微颤,目光微闪,安静的看着自己。   “你来自哪里。”阎修终于还是这样问了他。   苏白晓答不上来,他脑子晕的厉害,他就这么趴在阎修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或许这问题对他来说太复杂,阎修想了想,又问:“你是苏白晓吗?”   苏白晓迟疑了一会,点头,又摇头,继而眉毛皱着,眼睛里都写满了难过之情。   是还是不是?阎修搞不清楚,或许对方也叫这个名字,所以才点头又摇头?阎修想起之前苏白晓说的那席话,他说会杀了自己,会杀了很多人,他不想杀人……他或许知道的事情要比自己知道的多的多。   而说到男主女主,阎修只想到了剧中或是书中才会有这样的称呼,也正是如此,他才敢确定苏白晓不是凭借了本身的能力看见了未来,而是通过别的方式,知晓了这一切。   这看似匪夷所思,但对于阎修来说却不难接受,因为他是重生的。死而复生,回到了生前的某个时刻,而苏白晓呢?他看样子倒不像是重生。   “你想回家吗?”阎修问他。   苏白晓这次终于点点头,有些期待的望着他。   “知道怎么回去吗?”阎修一点一点的诱导他。   苏白晓又点头答:“知道。”   “嗯,说来听听。”阎修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心里早已掀起波澜,因为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真的如自己所预测的那般,而接下来……   “系统说,只要我……我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了。”苏白晓打了个酒嗝,又说:“可是……可是……”   他“可是”不上来了。   “可是什么?”阎修问他,苏白晓却不肯告诉他,仔细想了一会,阎修才问:“任务叫你做什么?”   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比如之前,苏白晓明明自己怕的不行,却硬要对自己凶巴巴的模样,有时候莫名的刁难自己,又有时会关上门躲着自己,阎修想,似乎这都跟苏白晓所说的那些东西有关。   可他这样问,却刚好问到了苏白晓的伤口上,他先是瘪了瘪嘴巴,最后不争气的掉下大滴大滴的眼泪。   “你……怎么了?”阎修突然后悔起来,他不该问这些的,因为喝醉了的苏白晓要比平时格外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哭的稀里哗啦,以前他不喜欢对方哭,只因为这时候的他总是手忙脚乱,应对不来。   可现在……他竟觉得有些心疼。   苏白晓穿越以来,一直都处在这种压力之中,尤其是今天看见了景云辉,景云澄,看见了太多和自己所知的剧情中相符的人,又看到他们都在按照书中所设计的轨迹所运转时,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抗拒这一切,日后他也会变成书中的那个“苏白晓”,杀人,害人,无恶不作,致使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即使酒醉了,心里也依旧被那些事所困扰,尤其是看见了阎修,听到对方亲自问自己时,苏白晓会觉得对方是来向自己讨债的,或者说是来向自己抒发怨念的。   所以这次,阎修哄不好他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问苏白晓这些事了,而任务是什么,他光看着苏白晓这模样,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了。   无非就是像上辈子的“苏白晓”那般,做些恶事,杀些无辜之人,而他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胆子又那么小,性格又那么软,哪里会下的了手,可他一直在做,应该就是被逼迫的吧。   因为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那干脆不回去就好了啊。阎修私心想,对方本来就不想自己死去,而他自己也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般没有防备,既然如此,他死不成,那乱七八糟的任务也就做不成,所以还不如早些放弃,一直留在这里的好。   他是希望苏白晓能留在自己身边的。这可能是他生来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渴求的一件事了。   毕竟他孤独太久了,整日生活在昏暗的深渊中,苏白晓便是那唯一一束光芒,他想抓住,也必须抓住,如果连最后一缕光都从他眼前消散,那他可能会觉得,生活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他替对方把眼泪擦去,想了想,最终把对方纳入怀中,苏白晓没有拒绝他,只将头枕着他的臂膀,呜咽了好久,再渐渐被平缓的呼吸声所掩盖住。   阎修的手紧了紧,再没有松开过。他不可能松开的。   …………   第二天,苏白晓睡醒,便觉得眼睛发涩,胸口也很难受,只是他昨天的记忆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就那么一被杯料,他都能喝醉,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到底是有多脆弱,苏白晓揉了揉太阳穴,坐在窗前吹了一会风,头不像之前那么晕了,人也清醒了不少,他这才把窗户关上,准备去吃点东西。   昨日的种种好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古堡里依旧只有自己和阎修,冬天的雪一下,便把整个世界都覆盖了,沉闷的空气弥漫着,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俩要在这里待好久好久,久到地老天荒。   对于苏白晓来说,生活似乎是一成不变的,他每日的任务无非是对阎修苛刻些,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偶尔会出去散散步,再或者看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或是闷在屋子里写日记,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几乎要把他所有的耐心都掏空。   苏白晓曾向阎修委婉的提过,给他带一点电子产品,毕竟这个社会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他却像个与社会脱节的老人一样什么都没有,可对方说,余亦珊不允许。   也对,万一自己通过互联网暴露了个人信息,再被有心人搜索,或是黑了自己这古堡的安全系统,那他可就大难临头了,余亦珊担心的不无道理,可是苏白晓却要无聊坏了。   在他的再三恳求下,阎修给他找了点杂七杂八的小说,看着出版时间有点久了,内容也蛮雷人的,苏白晓只翻看了一两页,就扔到旁边去了。   “不好看吗?”阎修竟把书捡起来,坐在他旁边看了起来。   “难看死了。”苏白晓说。这是实话,可阎修却看的津津有味的,让他不禁对这些书产生了怀疑。   “你那本……讲的什么?”苏白晓好奇问。   阎修翻了一页,再扫了一眼,才对他说:“讲的是主角穿越了,穿到了反派身上……”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白晓,凭着那天晚上对方所说的那些话,将这本虚构的书讲了出来:“反派无恶不作,甚至要伤害很多人,而这个主角很善良,他不忍心这样做,只是他不做,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苏白晓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不敢看阎修,只是问:“那他怎么做了?”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阎修却反问他。 第47章 “你……让开。” “不让。”   阎修提出的问题, 苏白晓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就是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个主角, 他也在为这件事所困扰。   而现在,苏白晓所困扰的事不仅仅是剧情该如何发展的问题,还有另一件事, 就是阎修所说的那话……到底是不是在针对自己。   他觉得阎修应该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因为他没从未和对方提起过, 虽然有时候他的表演很是蹩脚, 可系统没有提出警告, 那便表示剧情并未有所改变。   可阎修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或许真的只是看了这本书,有感而发?毕竟穿越成反派这种剧情, 在很多小说中都有出现, 他不是第一个, 当然也不可能是唯一一个。   可是若所有的点都重合在一起,那就有些过度巧合了。   苏白晓稍微偏过头,看了阎修一眼。对方又露出他们初识时的那种眼神, 如鹰隼一般直直盯住自己, 仿若自己不给出对方答案,他便要把自己吞入口腹之中。   苏白晓忽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自他穿越以后, 他的预感一向准的可怕, 即使是那些荒唐又不可相信的, 到最后也会变为现实,而这次……苏白晓亦不敢轻易忽视。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不符合规律……苏白晓发现自己能找到一百种反驳这件事的理由,可这一百种理由, 都被阎修的一声轻唤打断。   “晓晓。”对方唤了他一声。   苏白晓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说:“我不知道。”   他看见阎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如果在那个世界里,有人希望他留下来,你说主角会怎样选择。”阎修又问他。   “啊……”苏白晓心有些乱了,他想都没想,便问:“谁?”   不,或许他不该这样问。苏白晓勉强一笑,才说:“他不是反派吗?难不成是另一个反派想要他留下来吗?”   “既然主角是好人,怎么会为了另一个反派的挽留而留下?”他又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会有人不懂?   “不是坏人。”阎修想了想,说。   “好人?”   “是本该死于反派手中的人。”阎修说。   “……”苏白晓心里咯噔一下,接着感觉一股凉气沁入他的心里,他感觉到冷,身体都在不住地发着抖,因为阎修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想到那本书,那些剧情,还有那些他不敢面对,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否认,可对方却拦住了他的脚步,进而向他抛出接连不断的巧合,而这些巧合相连接,则刚好……刚好与自己的经历完全相符。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白晓想这样问阎修,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样只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摊牌,而阎修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自己什么也不说。   当然,也可能他是真不知道。可苏白晓已经没心情去思考了。   “把那本书拿给我。”他说。   阎修抬眸,将书合上,准备递给他。   苏白晓忽然就不敢接了。他怕自己接过来之后,翻开书,看到了书中所写的内容,而那些内容,或许会与阎修所说的剧情毫不相同。   接,还是不接?   苏白晓终于伸手,去接回了那本书。   可阎修没松手。   两人僵持在这里,谁也没有退让一步。   “你都没问我,为什么那个人想要主角留下吗?”阎修忽然开口。   “……为什么?”苏白晓还是忍不住问道。   阎修笑笑,说:“不知道。”   “啊?”苏白晓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阎修会这样说,不知道,是阎修没看到那里,所以不知道,还是书中的那人不知道,或是说,这剧情根本就是对方胡编乱造的,所以一时问起,想不到?   苏白晓皱起了眉,他感觉自己脑子乱的很,正是晃神时,阎修稍一用力,便把那书从他手中勾走了。   他说:“书放在这里了,您慢慢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叫我。”   苏白晓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不过他没注意这些,而是说:“那书……”   “什么书?”阎修却问道。   “你刚夺走的那本书。”苏白晓有些急了,他忙说道。   “什么?”阎修皱眉,似乎不知道苏白晓在说什么。   “就那本书,你刚刚讲给我听的那本。”苏白晓说完,看阎修没什么反应,便更是着急,想过去夺,阎修却侧过身。   他站定,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苏白晓,才说:“我没夺走什么书,是不是你记错了?”   他全然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困惑于苏白晓在搞什么鬼。   苏白晓看他这样,便也停了下来,他迎着阎修的目光看去,看不到任何戏弄的意思,好像对方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确实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难不成是自己刚刚又产生了什么幻觉?   可是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眩晕啊。苏白晓纳闷,有点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低下头,能看到床上零散的堆着几本书,他翻找,发现了其中的折痕,说明自己刚刚看过,而阎修双手随意放在两侧,看样子并没有藏书。   如果真是产生了幻觉,那应该是从自己说书很难看那里开始的。苏白晓拾起一本书,决定按照之前的那样重新演一遍。   他把书丢在一边。   接下来阎修会说:“不好看吗?”他会说:“难看死了。”然后对方会拿起一本书看看,自己再问对方那本书讲的什么。   可是苏白晓说完难看之后,阎修却说:“那我再为您找些别的书来。”   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等,台词怎么突然变了?苏白晓意识到什么,连忙去抓住阎修胳膊,对方回头,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装,还在装!   苏白晓气的牙根痒痒,他说:“站在这不许动。”然后快步跑到门口,把门锁上。   他倚着门,保证了阎修不可能从这房间出去,才说:“你过来。”   阎修便照他吩咐,走了过来,在苏白晓身前停下,他个子高,几乎要把光都遮挡上。   “你退后一点。”苏白晓得仰着头才能看他,可是总觉得怪别扭的,于是他把阎修往后推了推,再说:“把手举起来。”   简直像个警察一样,专注自己眼前这个嫌疑犯不放。   阎修也照做了。   脾气倒是挺好,就是骗人的把戏太多。苏白晓倚着门,最后一次审问他说:“你把那本书还给我。”   阎修还是说:没有拿他的书。   好,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苏白晓一抬手,开始进行搜查。   上衣口袋里没有,裤子口袋里也没有,或许是藏在内层?苏白晓的两只手在对方身上摸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摸着。   “你到底把书藏哪了?”苏白晓真的快被对方气死了,他泄气的连耳朵都耷拉了下去,阎修却一副闷葫芦的样。   “说话啊。”他掐了一下阎修的腰,掐的有些痒,阎修没绷住,眼底划过一点点笑。   “你有病。”苏白晓骂他。   “嗯,您说的是。”阎修把手放在,嘴角勾着笑。   “你……”苏白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现在算是知道了,阎修刚刚根本是在和他玩笑,装的那么像,他竟然就信以为真了。   气死人了!苏白晓想,既然是对方先不仁,那也就不能怪他不义,于是他身体往一旁挪了挪,挡住门锁,说:“你把书给我,不然今天你就别想出去了。”   “……”阎修没说话,也不着急,只这么看了一会苏白晓,见对方着实沉不住气,才说:“书不在我身上,被我藏在床下了。”   苏白晓皱眉,不相信他的话。   “不行?那你可以再搜搜。”阎修解开扣子,似乎为了苏白晓搜查更方便一些。   “不,不用。”苏白晓一见他这样,便连忙阻止,阎修停了手,却没有让开半分。   他上前,再上前,几乎贴在苏白晓身上,与对方相距不过一拳之隔,而还有靠近的姿势。苏白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   “你……让开。”苏白晓语气明显弱了不少,可阎修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听话了。   “不让。”阎修告诉他道。   就和之前对方拦着他不让出去时的语气一样。 第48章 不信你摸摸   苏白晓有些急了。他推不开阎修, 也叫不动阎修, 对方个子高高的, 身材也好,挡在自己前面,他连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他俩靠的这么近, 稍微动弹一点,就会不小心碰到哪里, 而那时候, 阎修就会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 苏白晓就会被他看得脸上发烧。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白晓低下头,故意和对方错开视线, 才问道。   “没什么。”阎修只说:“你先抬起头看我。”   相比于对方的头发, 他更喜欢看苏白晓的脸一些。   如果不答应, 他便把对方堵在这里,不让他出去。阎修是这样威胁苏白晓的。   这招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够有效,但对于苏白晓来说, 绝对够用。   “这样,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我就放开你。”阎修说。   苏白晓点了头, 答应下来。他现在已经被阎修的这些动作搞得有些懵了, 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该保持怎样的人设,或者该对阎修说怎样的话,该对他做怎样的事, 而刚好,系统也没有提示他。   所以现在的苏白晓就真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待着,等候阎修问他什么问题,再把他放走。   光是看对方这一点,阎修就能确定,苏白晓那晚说的那番话,肯定是真的。毕竟他眼前的这人只要一紧张,就会变得非常的软,语气软,表情也软,连自己看着,心也跟着软。   他本不想以这种方式来询问对方的,但苏白晓实在是太不配合自己,总想着各种狡辩的方式,所以他不得已才把对方堵在这地方,不过现在看来,这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能凑这么近看到对方那张软乎乎的小脸,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甜的味道。   阎修勾了勾唇角,开始了他的提问:“你先告诉我,那本书里有什么,会让你那么想看?”   “没什么。”苏白晓当然不肯说,他要是真说了,他就露馅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在阎修面前早就露的连底都不剩了,哪里还有馅可言。   “没什么?”阎修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苏白晓无话可说了。   过了好久,他才说:“你今天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而且他应付不来这样的阎修。若是放在以前,对方无论如何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别说是像今天这样逼过自己,就连说话,也都用的敬语。虽然苏白晓知道,阎修心里肯定不屑于用的,但因为身份的压制,他才不得不这样对待自己。   可那也至少是走过形式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吓人,不过这样的阎修于苏白晓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在以前的时候,他透过对方的眼睛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阎修。   或者说这才是对方的真实形象,只不过平日他都在伪装,只有今天终于不再因此,而是光明正大的展露了出来而已。   阎修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说:“你今天也很奇怪,都忘记凶我了,不是吗?”   “啊……”苏白晓震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本以为这只是巧合,可阎修这句话,却彻底打断了他的幻想。   确实,他忘记凶对方了。而现在凶,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阎修已经开始了他的推论   “其实细想一下,我刚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奇怪,明明性子很软的,为什么总要对我恶言恶语呢?”   阎修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那些蛛丝马迹,而后才说:“你总是很惧怕我,一碰见我就想躲,可这就很矛盾了,明明你那么怕我,却又要挑衅我,这使我感到很困惑。你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吗,苏白晓?”   苏白晓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阎修见他不回应自己,便又说:“嗯?是不是我叫错了你的名字,或者说,你……到底叫什么?”   “我就叫苏白晓。”苏白晓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   可阎修还是听见了,他问:“是反派“苏白晓”吗?”   “什么?!”苏白晓猛地抬头,根本不敢相信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他怎么会知道“反派”这个词,难不成……难不成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的?可是苏白晓又觉得对方不像。   “是你说的。”阎修好心提醒他,“从宴会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了好多。”   苏白晓听完,先是震惊,而后却是不肯相信。他怀疑阎修在诈他,因为他不可能把这些话都说出来的,他这倒不是相信自己,只是相信系统而已。   因为在他刚来到这世界的头两天,他曾经试过在纸上写下自己所记得的原书中的全部情节,可当他笔尖落下,再提起时,所有的文字都消失不见,他再写,字就再消失,反反复复好几次,那纸上竟是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再后来,苏白晓也曾试过将那些话说出来,即使周围无人,他只对着空气,也感到喉头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所以说,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些,而阎修也不可能听到。而且就算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早被系统丢进起点重新开始一次,哪还可能这样安安全全的待在这里?   苏白晓原本能说服自己的,可怪就怪在他那日记忆断片了。   “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苏白晓试图抵赖。   “你说你是反派,会杀很多人,还会杀了我。”阎修停顿了下,见苏白晓表情微变,心道对方已经相信,便又继续说:“而你不想我死。”   苏白晓的心凉了半截,但仍强装镇定,只可惜他越是这样,阎修便越要说下去。   “你说你想回家,但是回不去,因为要完成任务……”之后的事情苏白晓并没有提过,阎修便将其略过,不过光是这些,就已经可以让苏白晓信服了。   “这,这只不过是我的梦话……”苏白晓还想狡辩,可阎修却说:“但我确实死了。”   “不,不是,你死了?”苏白晓感觉对方在和他讲一个恐怖故事,如果阎修真死了,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鬼吗?   他光看着对方那幽深的瞳孔,就觉得对方很像一只鬼,而且不是说过,鬼总会缠着倒霉的人吗,而他恰好运气很差,阎修也刚好总缠着他。   苏白晓一想到这,就感觉冷汗直冒,腿都要软掉。   竟把自己当成鬼了吗?阎修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不过看对方这样胆小,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我说的这些,你现在相信了吗?”阎修凉凉的问他。   苏白晓立刻点头,嗓子发哑,吓得说不出来话。   “那我问你,你肯回答我了吗?”阎修又问他。   苏白晓用力点头,他见阎修伸手,又险些要背过气去。   “坐着说吧。”阎修看苏白晓那样子,几乎要缩进门板里去,搞得好像自己要吃了他一样,便把对方扶着,坐到了床边上。顺便再把那书拿出来扔给他。   苏白晓没心情看书,因为那书的内容八成是阎修编的,所以他只是抱紧了书,等着阎修发话。   “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这里,任务是什么,系统又是什么,全说清楚。”阎修问的干净利落,苏白晓却回答的吞吞吐吐。   直到他讲到尾声那里,自己会教唆景云辉将阎修推入熔炉时,阎修才打断他:“要杀我?”   “不不不,我不想杀你,但是剧情里是那样说的。”苏白晓生怕阎修一怒,把自己先杀了,便又小心翼翼的说:“你不会死的,你是男主,以后会浴火重生,然后回来报仇……”   然后再杀了自己。可这话苏白晓不敢讲,他怕阎修提前行使这个权利。   “然后?”   “然后和女主在一起,是个好结局。”苏白晓自动略过这一幕,说。   “那你呢?”阎修显然不肯放过他。   “我……我死了啊。”被你杀死这种话,就算给苏白晓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口。   不过阎修猜出来了,不过他暂时没有说话。   苏白晓欲言又止。   “怎么了?”阎修   “你……你真死了吗?”苏白晓还是不敢相信,男主怎么会死了呢?   “嗯,死了。”阎修点头,还煞有其事的说:“不信你摸摸?”   苏白晓被他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瞅,就有点发憷,所以阎修问他什么,他根本没来得及想,就问:“摸哪啊?”   “胸口,没心跳,还凉的。”阎修看苏白晓这样,还故意去抓对方的手,一边抓一边放在自己胸口,说:“你感受一下。”   “我我我不不不……”苏白晓连忙把手往回收,都快被他吓哭了。   结果他力气还是没有阎修大,终于还是强迫着触到了那儿。   有心跳,还热乎的。   苏白晓傻眼了。 第49章 难不成你还喜欢上我了?   “你……活的啊?”苏白晓不可置信的望着阎修。   “不然还真死了?”阎修只觉好笑, 反问他。   苏白晓脸红了红, 心想也对, 这人怎么可能死了呢,一定是他刚刚脑子是秀逗了才会信了对方的鬼话,现在想想, 真是傻到家了。   不过他又想到阎修现在和往常一样捉弄他,是不是说, 他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恨自己啊。   他有点想问, 又觉得不好去问, 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苏白晓心里紧张, 看了阎修一眼。   “有什么话就直说。”阎修早就摸透苏白晓的心思了, 只是对方还未看透自己, 搞得像自己能他吃了他似的。   苏白晓看阎修点了头,才把自己的疑惑全说了出来:“那个……你知道,我是有系统的, 它能控制我, 不让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但是一对你, 好像就没有什么影响……”   不仅如此, 现在竟连提示都没有, 好像系统掉线了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呢?苏白晓看了一会阎修,也看不出对方有哪里不同,虽然心里觉得不靠谱, 不过他还是问道:“你……真的是‘阎修’吗?不是和我一样穿越的?”   “是本人,没穿越。”阎修也纳闷了,自己哪点像穿越了的?   “哦哦。”苏白晓连忙点头,其实不用阎修说,他也是信的,因为他曾经通过对方的梦境看见过他的回忆,包括对方的童年生活,以及幻境中真实的感情,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所以苏白晓相信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系统就略过了他呢?   会不会是有什么超能力?比如干扰电波?或者是男主的特殊待遇?苏白晓忍不住瞎想,而他有个毛病,就是一旦将精力全部投入进某件事情中时,他就会自言自语,所以这些话,阎修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他心道对方脑洞实在太大,这么不靠谱的事,也不知道苏白晓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摒除超能力的话,阎修倒是想到了一点。   他是重生的。   不知为何原因,他死而复生,重新回来生前的某个时间段,并不是像苏白晓说的那样,半血统的恶魔死而复生,人的血统消亡,仅留下恶魔至纯的血液与灵魂,而后再烈火中复生,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这两者相差甚远,而根据苏白晓所言,自己上辈子本不该死掉的,而那样的话,或许剧情会继续发展下去,而他眼前的这位苏白晓也很可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许是他的意外死亡导致了重生,也导致了苏白晓的穿越,但若真是那样,阎修或许也会在对方所谓的系统编排之下,受到绝对的束缚才对,但目前来看并没有,所以他的这个推测还是站不住脚。   可他觉得这其中必然会有什么联系,只不过是他还未能找到而已。   时钟敲过十二声响,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苏白晓之前没想的时候还不觉得饿,可现在却觉得饿得不行,根本无心思考,阎修见他这样,便说:“先去吃午饭,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嗯嗯。”苏白晓点了头,见阎修站起来,他也就跟着站了起来,而后对方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就觉得十分不自在。   不自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苏白晓上午的一番坦白,使得他终于把真实身份暴露了出来,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苏白晓”,而是一个“假”的灵魂,借用了对方的壳子活着,所以他的身份很尴尬,若是严格来说,他应该不算是尊贵的皇室血脉。   嗯,就是一普通人,甚至跟这个世界都没有半点相连。   但阎修就不一样了,对方虽然是养子,但那也是皇子啊,身份可比自己这借尸还魂的人高多了,嗯……要是讲人人生而平等的话,那苏白晓就更不好意思再让对方像个仆人一样伺候自己了。   “那个,饭……”   “当然是我做。”阎修一眼就看出来苏白晓纠结的事,不过他看苏白晓那样,便又问:“你想做?”   不想做,没人会喜欢做饭的。可出于礼貌,苏白晓还是说:“如果做的话,应该也可以吧……”   “嗯。”阎修挑了眉,“那下楼吧。”   下楼干嘛啊?让他做饭吗?苏白晓心里后悔的不得了,可话都说出去了,他又不能收,只好乖乖跟着阎修下了楼,再一起进了厨房,阎修在洗菜,他在一边傻站着,不知该做什么事才好。   苏白晓几次三番想和对方说点什么,可阎修都背对着他,并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意思,苏白晓见状,便只能憋着,在旁边看。   “你还是很怕我。”过了好久,阎修才说。   “啊?我没有。”苏白晓立刻否认。虽然确实很怕对方,但是直接承认了好像会很尴尬。   阎修没再说话,他低着头,调好火候,再转身,视线刚好和苏白晓对上。   苏白晓还没反应过来,阎修便向前凑近两步,两张脸贴的很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   苏白晓被吓了一跳,想躲,阎修却说:“还说不怕我?不怕我为什么要躲。”   “……”苏白晓心虚,他被阎修问的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能和对方干瞪眼。   “回去坐着,还有十分钟饭就好了。”阎修却转了话锋,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苏白晓只得听话的坐好,阎修坐在他对面,长长的餐桌将两人的距离拉远,而这对于苏白晓来说,是个相当安全的距离。   “我们该好好谈谈。”阎修直奔主题,道:“你一直都很怕我,但是死不承认。”   苏白晓想张嘴说话,阎修却直接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又要狡辩。苏白晓,既然你不怕我,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往后躲我?还有之前在厨房,你明明想问我该做些什么,却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   除了怕他,苏白晓找不到其他什么好的理由。因此他选择沉默。   “为什么怕我?”阎修问完,苏白晓还是不说话。   “说话。”他催促道。   “你……你就看起来很吓人啊。”苏白晓话还没说完,阎修的眉就皱了起来,脸色也阴沉着,十分不好看。   苏白晓见他这样,也委屈起来了,当初是对方逼着他说的,不说就凶他,说完了也要凶他,就因为他是男主,自己就得整天看对方脸色吗?   他真是受够了。苏白晓想到这,脾气也上来了,干脆今天把话全都说完,一吐为快算了,因此他道:“你看你,又这样,一听到什么话你就皱眉,表情那么吓人,说起话来也凶的不行,见到你这样谁不怕啊?而且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温柔了,就跟天使一样?”   苏白晓第一次和阎修说这么长的话,还是一口气说完,完全没有结巴,看来他倒是真被阎修气坏了,语气冲的不行,跟吃了火药似的。   而阎修虽然被他痛斥了一顿,但想到苏白晓第一次敢和自己说话,心情倒也不算糟,直到他听到了对方的最后一句。   “天使就很温柔了?”他沉着脸问。   苏白晓也有些怂了,但仗都打到这里,他不继续下去也不行,便哼唧着说:“那当然,人家还爱笑呢。”   阎修感觉胸口闷了一团火,压不下去,越烧越烦躁,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宴会上,景云辉总是将目光放在苏白晓身上,毫无顾忌的打量,专注的看着对方,满眼都是笑,而当他和苏白晓站在一起时,竟还有很多人说他们登对。   哪里登对?他怎么看不出来?阎修本来就对那晚的事十分不爽,结果苏白晓今天一提,就彻底把他藏在心里的火气给点燃了。   “看来你喜欢那样的?”他嘲讽着说道。   “我不喜欢。”苏白晓倒没说谎。   “他可是很喜欢你。”阎修不依不饶。   “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苏白晓觉得对方这话说的莫名奇妙,还和以前不一样,但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也就没多思考,直接嘲回去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喜欢上我了?”   “……”阎修竟再说话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久,才听厨房传来“滴滴”声,是饭好了。   “我去盛饭。”阎修说完,走了。   只留下苏白晓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有点懵。   等等,那个……不是吧?! 第50章 喜欢吗?   苏白晓和阎修度过了一个沉默的午餐。   苏白晓和阎修又度过了一个沉默的晚餐。   整个下午加晚上, 他俩都在沉默中煎熬着, 气氛诡异非常, 苏白晓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真尴尬。他最后回到床上,准备睡觉,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还能浮现出阎修那张冷的冒寒气的脸。   “嘶——”苏白晓感觉空气有点冷, 他缩进被子里,把头蒙上, 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然后赶快睡觉。   想法是很好, 可最后他还是失眠了整整一夜。   一点困意都没有,而且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夜都想了什么, 反正脑子里乱的不行, 等反应过来时, 天已经亮了。   既然如此,那便起床吧。苏白晓顶着一头卷毛走到门前,深深呼了一口气, 然后将手放在把手上, 足足一分钟过去,他愣是没敢开门。   因为苏白晓怕阎修在门口等他。   可想了一想, 又觉得不会, 毕竟之前气氛太过于尴尬, 阎修应该不会这么迫切的面对自己才是。   唉。苏白晓叹了口气,心中又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太奇怪了, 一边期望不要看见阎修,一边又希望对方能出现,矛盾的不得了,又说不出道理,他觉得自己这脑子八成是坏了。   算了,还是勇敢面对现实吧。苏白晓想着,终于是把门推开,没人,连个影都没有。   意料之中。苏白晓耸了耸肩,故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意,或许他本来也不该这么在意,就是因为昨天自己的那句玩笑,加上阎修那表情,他才会这样的。   其实也不怪苏白晓想太多,阎修那表现确实挺可疑的。按理说,别人要是问苏白晓:你该不会是喜欢景云辉吧?那他肯定摇头,说怎么可能,或许还会添加一句:这太可怕了,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因为苏白晓确实不喜欢景云辉,所以他才会这样,而阎修要是不喜欢自己,那表现应该也和这差不多才是。   而他问就这么随口一问阎修喜不喜欢自己,对方却沉默了,而且不仅如此,还逃走了,这……这怎么说呢,即使是经验匮乏无比的苏白晓,也觉得对方的表现不太正常。   嗯……或许是自己问的这问题让阎修震惊到了?那也不能总躲着自己吧,苏白晓想,要是自己震惊到了,肯定会吐槽对方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假的都快被他当成真的了。   万一要是真的呢?苏白晓一想到这,忽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哎,他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又不是他喜欢阎修,不过想想还是不大可能,因为阎修以后是会和女主在一起的。   噢,真烦。苏白晓的心情也开始不好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阎修身上。   苏白晓抬头,身体僵的不能再僵,他本来看见阎修之后是想回去的,但现在不了,他承认自己因为阎修的事而有些不爽。   “你去哪了?”他问。   “接了个电话,景府的。”阎修回答他。   “女主打的?邀请你呢?”苏白晓这两句话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酸。   可阎修的语气比他还酸,他说:“是您温柔的天使未婚夫打来的,说好久没见你,心里十分挂念。”   还记着那茬?苏白晓忽然就不像以前那么生气了,因为他发现,阎修有时候也挺幼稚的,故意装作老成的样子,也不嫌累。   苏白晓正偷着乐呢,倒是被阎修看见了,本来过了这一夜,他也冷静了不少,没准备再那那什么景云辉放在心上,毕竟苏白晓又不喜欢那人,可今天接了电话,余亦珊还准许了,阎修心情便不大好了。   而之后,苏白晓听了,竟然还偷偷的笑,阎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是什么样了,不过他猜测,按照苏白晓说的,他应该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吃人就吃人,反正对方怕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而待会又有景云辉要来,自己再温柔也没什么用。   “收拾收拾,他中午会来。”阎修想撂下这句话就走,因为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把对方收拾漂亮了,再放到景云辉前,让对方去欣赏。   可他想转身就走的空档,苏白晓却叫住了他。   阎修又硬生生停下了。他本该再狠心一点,可是一想到是苏白晓,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好像被对方下了什么蛊,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么些蠢事。   “什么事?”他冷冷的问。   苏白晓也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事,因为他刚才只不过是看阎修心情不好,又眼看要走,才想叫一下对方,结果谁能想到阎修竟然真被自己叫住了?   “嗯……”苏白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什么事情出来,他尴尬的笑了笑,阎修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的意图。   “不是怕我吗?”他还对这事耿耿于怀。   “还行,也不是特别怕了。”苏白晓说的都是真的,其实他最怕阎修的那段时间是刚认识的时候,对方眼神阴沉,让他十分不适应,等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过后,他倒没觉得有那么怕了,就是有时候对方总偷袭他,他又怕自己露馅,所以才会对阎修比较谨慎的。   不过等昨天坦白了之后,他适应过来了,就不觉得怕了,反而有种亲近感,大概是他终于不用再独自一人扛着这些秘密了,而是可以和阎修分享,就好像找到了战友一样。   他把这些和阎修说了,对方的脸色变得好了很多,不过阎修和苏白晓不同,他心思重,心里装的远远不止表面上所展露的这些东西,所以他不能像苏白晓一样,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全放得下。   不过暂时这样,也挺好的。阎修揉了下苏白晓乱乱的头发,说道:“走吧,先把衣服换好。”。   “我头发被你揉乱了。”苏白晓连忙拍下他的手,很是苦恼。   “本来就挺乱了。”阎修说着,又揉了他好几下,手感很好,蓬松柔软,像摸到了被阳光晒久了的云朵一样。   “你知道还这样。”苏白晓哀叹:“我以前没留过长头发,根本不会打理好吗,你再这样下去,我出去会把景云辉吓跑的。”   吓跑了倒好,就怕不仅不会跑,反而也像自己一样,忍不住揉对方两下。要是那样的话,他绝对忍不了。阎修看了苏白晓一会,才说:“我帮你梳理。”   “啊?”苏白晓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才说:“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苏白晓”之后,都懒得应付我了。”   “不会。”阎修其实很喜欢苏白晓这样和自己说话,没有距离感,也不会害怕自己,那会让他感觉很舒服,身心愉悦不已。   “我挺喜欢应对你的。”他补充说。   这本来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阎修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白晓听到之后,就直接烧红了脸。   他感慨自己心理素质太差,竟被对方这么一句话就撩成这样,可那是阎修啊,他看书时,书里感情戏描写的太少,直到最后作者写男女主在一起了,他还觉得接受不了,因为对方从来都沉默寡言,别说喜欢,就连说话都尽量挑简短了说,和女主在一起打boss时,那也是“嗯,对,是”的三字万金油,等到了今天,竟然……竟然说喜欢?   哎,容他自恋的想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啊?   啊啊啊啊,这可真要命。   苏白晓想到这,都觉得自己有毛病,就算……就算阎修是喜欢自己吧,那他这样是做什么啊,搞得好像自己也喜欢他,被突然告白了一样。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苏白晓觉得自己十分不正常,首先,阎修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他这样和自己说完,心里还不停的挣扎,因为他就是觉得对方对自己有那么些特殊的感情啊,怎么能就这么否认掉了呢?   苏白晓已经凌乱了,整个上午都飘飘忽忽的,可他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是对方真喜欢他,他应该怎么办,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而这之后,是留下还是不留下。   苏白晓什么都没想过,或许这对他来说还过早,因为他连第一个事情都没弄清楚,若直接跳到下一步,他恐怕就要先阎修一步,栽进这场感情的大坑里头去了。   不过这也说不好,或许阎修会早他一步栽进去,而当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刚好会有人接住他呢。   苏白晓到底是栽下去了。   因为一个梦。 第51章 助攻   在等景云辉的途中, 苏白晓不小心睡着了。   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大概从昨天白天开始, 他的精神就一直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中,而后又经历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他连饭都没好好吃上几口, 加之昨晚又失眠了,今天上午也没休息好, 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扛不住。   而在这温室中, 花香四溢, 景色正好,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他身上, 好像一双温柔的手, 安抚着他急躁的心脏。   渐渐地, 苏白晓合上了眼睛,彻底睡着了。   然后他还做了一个梦,像阳光一样温暖柔和却又虚幻缥缈, 刚开始梦境并不清晰, 犹如一团白雾笼罩了视野,遮遮掩掩, 却并没有让他感到迷茫或是畏惧, 只让他觉得心里很是踏实。   苏白晓似乎是坐在这里的, 但他并没有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坐在凳子上或者是床上,他坐在哪呢?他也不知道, 因为白雾弥漫,他看不见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还有温度,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到了这是什么,可是在梦境中的脑子却总是迟缓无比,苏白晓低着头,把手搭在那,还在思考。   有人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掌心宽厚温暖,给他无尽的安全感,苏白晓依旧低着头,看见两人的手彼此交缠,他的手细腻纤柔,对方的手修长有力。   他好像很高兴,浓浓的幸福感洋溢在他心田,苏白晓仰着头,迷雾渐渐退散,露出了对方的脸。   清俊,帅气,眉宇间少了那份阴沉气息,也不像以前那样板着张脸,凶巴巴的看着自己,苏白晓想,这样的对方还是很好看的。   可是仰着头看,总觉得很累,苏白晓往后倚了倚,将脑袋搁在对方肩膀上,身体靠着对方的胸膛。   对方比他高了不少,身材也比他好,苏白晓倚在他身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的猫,被对方圈在怀里,圈的严严实实,绝对跑不掉。   苏白晓感觉挺好,他叫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应了他,他嬉皮笑脸的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脸,对方也没有生气,只是宠溺的笑。   真好。苏白晓早就忘记自己是在做梦了,他已经代入了这个世界,毫无违和感,而他和对方亲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变老了诶。”苏白晓看了看对方,又说道。   其实没有老,才二十多岁的模样,只是不再像他眼前所见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褪去了青涩,眉眼长开了,身体抽长了,比以前成熟了,也更好看了。   苏白晓这样说完,对方并没有不高兴,只是笑着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声音低沉悦耳,似乎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方也像这样与自己说过,说过很多次,每次都在暗示着什么,让苏白晓脸红心跳。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几下触感颇为真实,好像梦境忽然变成了现实。苏白晓的心忽然就飘了起来,跟天上的云朵一样,被风儿一吹,就要飘到不知哪里去了。   而云朵被阳光晒着,就要融化成甜甜的棉花糖,一丝一丝缠在苏白晓心上,缠的久了,糖化了,就把心脏都泡进糖水里了。   又甜又腻,可苏白晓好喜欢那样。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对方在唤他的名字,“苏白晓苏白晓”的叫着,声音从远处传来,还一点都不亲近,苏白晓不喜欢这样,便回过头,刚想说话,对方却低着头,堵住了他的嘴巴……   “苏白晓。”阎修又叫他一声。   奇怪,为什么对方还能说话?苏白晓迷迷糊糊的想了好久,才猛然清醒过来。   阎修就站在他面前,眉头皱着,似乎在担心他。   “又被梦魇着了?”他问。   “唔……”苏白晓点了点头,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旖旎的梦中无法挣脱出来。   “醒了就好。”阎修稍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周,表情有些严肃,他问:“你见到景云辉了吗?”   “诶?”苏白晓没想到阎修会问自己这个,便也跟着对方瞧了一圈,说:“没看见,你不是去接他了吗?”   “是,但他带了些礼物来,比较重,我带他去存放时余亦珊打来电话,他便想先去找你。”阎修说。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啊?”苏白晓问。   “十五分钟之前。”阎修答道。   “那么久?”苏白晓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景云辉从前厅到这里,步行也就五分钟,可这十五分钟过去了,也没看见他影,他能上哪去啊?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出去找找?”苏白晓想要站起来。   “我去就行。”阎修按住他肩膀,让他继续坐着,今天外面风有些大,他怕把苏白晓帽子刮掉,万一被看见,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好吧,那你……慢走?”苏白晓还不太擅长和阎修相处,毕竟前一天他还在装“恶毒小公主”,现在摘掉包袱,让他正常点了,他还有没太适应的来,不过他也在努力调整。   只是阎修也和他一样,也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他愣了一下,没走。   苏白晓还以为是自己语气不够诚恳,便又向阎修挥挥手,特小心的样子,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他想多了,阎修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很乖巧,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把对方藏起来不让人看的想法。   不过他没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就走了。只是他刚出门,就碰到了往这边赶的景云辉。   他俩见面总是会生出一股火药味,因为阎修对景云辉恨之入骨,而景云辉对他印象也不怎么好,所以平时遇到,一般都是一句话不讲。   可这次阎修却把他拦了住。   ……   门开了,苏白晓抬头,是景云辉来了。   “我走到一半,才想起忘记给你带点心,又回去取了一趟。”景云辉先开了口,又笑笑,问:“晓晓该不会怪罪我吧?”   “不会不会。”苏白晓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就没做计较,只是怕阎修还不知道,便说:“刚刚阎……”   “哦,阎修吗?我刚见过他了。”景云辉坐下来,将那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打开,递给苏白晓。   “谢谢。”苏白晓接过来,景云辉却失笑:“和我道什么谢,生分。”   “……”苏白晓眨眨眼,他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对方这话,所以有点呆萌,景云辉见状,脸上笑容更甚,和苏白晓说:“你忘了,我可是你未婚夫啊。”   苏白晓一听这话,差点没昏过去,他敢保证自己当时的脸色肯定不怎么样,可景云辉竟没有发现,就一直说了下去:“这婚约本是传统,我自小便知道,在没见到你之前,心里总归是好奇占上头的,可等看见你第一眼,就想着日后一定要娶你,晓晓,我……”   他说着,脸上红了红,连看了苏白晓好几眼,才说:“我挺喜欢你的。”   苏白晓都不知该如何说了,要不是他坐在凳子上,他真想就这么跑路了,原书里说的没错,景云辉对自己真是痴心不已,可自己对他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啊,这怎么办?   苏白晓觉得自己骗对方说自己也喜欢他实在是不道德,可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便觉得难以抉择,他现在肯定是不能直接答应对方,便琢磨着搞点迂回战术。   “云辉哥哥有喜欢过别人吗?”苏白晓想着要是能问出对方个前女友,那就好办多了。   结果景云辉却摇头,说:“没有,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哎,怎么这样!苏白晓心说不行,便继续出招:“那你都没喜欢过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一样。”景云辉说着,见苏白晓满脸困惑,便继续道:“我喜欢你,心里总想着你,即使别人容貌再好,我也只关注你,而且我想和你在一起,几天不见你都会觉得想念,再像今天我拨通了电话,没听到你的声音,心里便觉得失落。”   “我见不得你与他人关系好,即使是亲生哥哥,我也会心里不舒服……”景云辉意有所指,苏白晓却没怎么往心里头进,他又说了好多,才问苏白晓:“晓晓,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我……”苏白晓答不上来,他似乎有过,但不是对景云辉,是……是对……对那个谁,有过吧?   咳,应该是有过,刚刚不还做了个春心荡漾的梦来着。 第52章 陈年老醋   苏白晓明显心不在焉。   但他脸很红, 像熟透了的苹果, 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景云辉以为,苏白晓是因为他的那番话而这样的。   这样说也没错,不过不是因为景云辉而变成这样, 而是因为景云辉的这番话,让他想到了阎修, 而后意识到了自己对阎修隐藏了某种细致微妙的感情。   就好比刚刚那个梦, 苏白晓依旧记在心里, 这或许是他二十多年来所做过的最甜蜜的梦,而梦境的主角是自己和阎修。   有人说, 梦境是反映人类内心世界的一面镜子, 而对于苏白晓来说, 梦境有时候则会是映射未来的一面荧幕,即使不是,那回归于前者, 也依旧可以看出苏白晓的心思。   而景云辉也说了, 喜欢是和那个人在一起时,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会只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会想和对方在一起, 也会因为对方与他人亲近而感到伤心难受……   苏白晓几乎全中。他能找到一百个例子去证明,却找不出一个反例来推翻,苏白晓太迟钝了, 直到现在,景云辉同他说了,梦也做了,他才反应过来,然后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可怎么办,苏白晓苦恼死了,他完全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了,甚至忘了还在一旁刚向自己表白完的景云辉。   “……晓晓?”景云辉都不知道叫了他多少声,苏白晓都没有回应,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兴奋了。   他就这么看着对方,细致的看着,从软嫩的唇到挺秀的鼻梁,再从漂亮的眼睛到柔美的眉梢,最后视线上移,移到了对方柔软头发,还有那……   景云辉不是傻瓜,他有时候也曾想过,苏白晓是不是不喜欢他,可大家都告诉他,不是的,不是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身为天使的自己,可是阎修就很厌恶自己,那没什么关系,但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一旦某些事出现了一个反例,或许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   景云辉不想要这“或许”,他想止于这“一”个,或者他不在乎有几个,仅仅他在意的那一个人喜欢自己,便足够了。   “晓晓。”他想了好久,才终于问道:“你喜欢我吗?”他没问对方讨厌他吗,因为他怕答案太残忍。   苏白晓终于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绯色,很漂亮,他眼睛也很美,是淡淡的琥珀色,清透,澄澈,从来不会说谎。   “你刚刚叫我了吗?”苏白晓问他。   “嗯,想叫你尝一尝点心。”景云辉笑着说道。   “谢谢。”苏白晓还是把他之前的那提示忘了,可他这样同景云辉说说话,景云辉也觉得很好。   ……   但这样相处的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景云辉看了眼手表,才恋恋不舍的对苏白晓说道:“等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嗯,好。”苏白晓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却不是很想,他怕对方再同自己表一次白,他实在是难以应对,如果可以,苏白晓是想把这婚约推掉的。   可是他生活在这剧情中,唯独能改变的,也不过是和阎修的关系而已。但那也仅仅是背地里的,在表面上或是在其他人眼前,他依旧要扮成那个剧情中的“苏白晓”。   所以以后的剧情要怎么发展,苏白晓自己也不知道,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愁,可光愁又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白晓这样想着,便起身送景云辉,可刚一出门,就又碰到了阎修,他西装外面穿着件长款大衣,整个人站在这里,冬日温度极为阴寒,可他就这么站在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苏白晓突然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气质。   反正就是很帅。   咳。苏白晓又想起景云辉的话,脸又没出息的红了起来。   他垂下眼,心乱如麻,又忍不住去看对方一眼,阎修注意到他红扑扑的脸颊,再瞧瞧景云辉勉强的笑,心里暗爽。   事实上,他刚刚一直在室外没走,屋里说的什么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不得不说,他这时候反倒感谢起余亦珊当初送自己去了那鬼训练营中,让他耳力极好,能听到今天这一席话。   诚然,刚开始他听到景云辉向苏白晓表白时,心里自然是说不出来的烦躁,可等到后来,两人再说上几句之后,苏白晓竟然就这么走神了。   也是服了他,这么高难度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阎修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暗道苏白晓干的漂亮,只是那可怜的景云辉啊,心里定被挫败感填满了。   如今一看,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少。   “外面很冷,你先回去,我送云辉就行。”阎修哪里不知道景云辉的心思,可他偏偏不如对方所愿。   景云辉愣了愣,没想到阎修会出这样的损招。是,他是喜欢苏白晓,也希望对方能送送自己,可阎修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再强求的话,苏白晓会怎样想?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体贴他,一点都不疼惜他了?   反倒会觉得阎修对他好,无论什么都先考虑他。景云辉想到这里,脸上那仅存的一点笑容也被阎修抹杀掉了。   而这也正是阎修所想要的。因为苏白晓总说自己吓人,说那个鬼天使爱笑,很温柔,阎修早就不爽了,便也想让苏白晓看看,这人也不都是什么时候都笑的,也会生气,脸色也没比自己好看到哪去。   不过阎修的这一计划在苏白晓那里倒是没能实现,因为对方光顾着看他和脸红去了,景云辉什么样,哪有心思看啊?   “那就请吧。”阎修最后还是把景云辉给支走了。   ……   那天回来之后,苏白晓并没有和阎修做过多的交谈,主要是他心情有点乱,纠结的事情太多,还有很多事不敢确定。   比如说:如果他现在确定自己喜欢对方了,结果对方却不喜欢他,闹了个大乌龙,那多尴尬?苏白晓都不敢想那画面,因为一想起来他心里就难受。而且原书中阎修是和景云澄在一起的,都在一起了,那看样子不大可能是弯的吧。   所以苏白晓又郁闷上了,他想了下,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是弯的,虽然感情经历为零吧,可他也没说对哪个男生产生点别样的感情啊?而且在这之前吧,他都没怎么注意过别人长什么样。   生活太平淡,简直跟清心寡欲看破红尘的老和尚一样,现在突然红鸾星动了,结果和尚不会看卦象,一切都白搭。   苏白晓想,就这么拖着吧,反正谁都跑不了,而且剧情前期景云澄出现的次数也挺少的。   除了某次他过生日,景云辉和景云澄都来了,再除了某次过个什么节,景云辉和景云澄又来了,还除了某次送什么东西,他们又又又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苏白晓简直要疯了,他问系统,系统还是自动回复,说什么原书bug太多,为了增强剧情体验,系统做了适当修订。   所以是看男主和女主互动太少,体现不出来惊天动地的爱情戏码,所以故意在前期铺垫了很多是吗?   苏白晓不高兴了,尤其是看见景云澄每次来都要和阎修搭话,他就很不爽,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对方是女主,而自己则是暗恋女主的“苏白晓”,所以他得对对方温柔一点,表现出浓浓的爱意。   呵,苏白晓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他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他得找阎修好好谈谈。   可他不知道,阎修还不高兴呢。   阎修不高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景云辉一来,他就拉脸子。也不知这鬼天使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来看苏白晓,说是余亦珊准许,可阎修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准许这事。   苏白晓本就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地位上,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识破,尤其是景云辉,一个天使,崇尚正义追求大义的天使,即使喜欢苏白晓,可又有谁能保证他不会来个大义灭亲?   而除了景云辉这事之外,还有更让阎修烦恼的,那就是对方每次来都要带那个丫头,对着苏白晓一个劲的叫嫂子,嫂子?谁准许的?阎修光想到那声音,就觉得头都大。   最主要的是苏白晓还不反驳,这人怎么回事,难道连被人占了便宜都没有察觉吗?   阎修烦躁,他也决定找对方好好谈谈。   可苏白晓没去成,阎修敲了门,房间里也没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阎修皱眉,心脏没理由的狠狠跳动了两下。 第53章 你喜欢我   阎修推开门, 见苏白晓倚在床上, 眼睛闭着, 似是睡了,也像是昏迷了。   他连唤对方几声,苏白晓都没有反应, 再去探对方脉搏呼吸,皆是平缓正常, 是睡了, 但醒不过来, 应该是被梦魇住了。   而且看这模样,应该是刚刚入梦, 只是这样倚着实在不舒服, 时间久了定会落枕, 到时候脖子痛了,苏白晓又要垮着脸呼痛。   阎修想到这,便有意将他扶正, 可刚触碰到对方, 苏白晓便剧烈挣扎起来,接着呼吸急促, 眉头紧锁, 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阎修不小心触碰到他手背,才感觉冰凉入骨。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尤其是最近两年, 苏白晓的梦做得越来越多,被魇住的次数也日益增加,从偶尔一两次,到每周一两次,再到几乎每天都会做梦,让苏白晓困扰的不得了。   而最让苏白晓感到糟糕的,是这些梦的内容。他几乎没做过什么愉快的梦,从来都是恶梦,有时梦见未来,有时梦见过去,而他梦见最多的,便是肃杀的战场,以及血流成河的土地,和那无尽的哀嚎。   苏白晓是被诅咒的,是不祥的,也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可他违背了这项规则,或许真因为如此,他才会做这样的梦,梦境在提醒他,他的存在会给人类以极大的劫难。   这是苏白晓在书中所看到的,可阎修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自己便是恶魔,人类和天使们还曾说话,恶魔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可他照样活在这世上,他并不见得有多善,但也没有作恶,反倒是某些肮脏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恶魔。   阎修低下头,见苏白晓十分痛苦,便将他的手紧紧握着,因为他记得以前苏白晓曾说过,自己是他的“小太阳”。虽然是无意识中说的,可阎修却记在了心里头,而每当自己紧握住对方的手的时候,苏白晓都会安静下来,不像以前那么恐慌。   这次也是一样。   ……   苏白晓再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分,他感觉身边暖暖的,便知道是阎修在身边,房间里很安静,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莫名的让他心安,他装作没睡醒的样子,继续闭着眼。   可是气息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阎修自然察觉的到,但他也装作不知道,暂且这样让对方倚着。   只是没过多久,苏白晓肚子就开始不争气的叫唤,只一声,可房间太安静,这小小的声音也如同惊雷般震耳。   白晓脸一红,全身都开始不自在,他祈求阎修听不到,或者没注意听,但怎么可能,对方现在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饿了就不要再睡了。”阎修忍俊不禁,肩膀抬了抬,和苏白晓说。   “咳,我刚醒。”苏白晓试图用谎言挽救一下自己丢的精光的面子,然后从阎修身上爬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再清了清嗓,接着昏黄的灯光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   阎修很敏锐的追寻到他的视线,似笑非笑。   苏白晓彻底怂了。不过他又想,既然自己装睡的事阎修知道,那对方干嘛不揭穿他,反而陪着自己一起装?有情况。   阎修把他从自己身上扶开,然后去开了灯,苏白晓跟在他身后,心里戏特别多。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怕阎修了,因为时间一长,他觉得对方性格还算好的,虽然也不常笑,但比以前的好了不少,至少不吓人了。   阎修在烧饭,苏白晓便把那问题问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装睡?”阎修总是能问出最关键的地方。   “我……我刚睡醒,头晕,就想再休息一会再说话。”苏白晓在说谎,因为他一说谎时两只耳朵就忍不住抖抖,他自己没发现,但阎修发现了。   “我是看你头晕,所以才没有直接叫你的。”阎修顺着苏白晓的话,也撒了谎。   “哦。”苏白晓知道对方是骗自己的,有点失落,可这结果都是自己作的,他只能忍痛接受。   他俩一直都处于这种试探的阶段,谁也没有先迈出一步,或许阎修是想迈的,可是每当他想上前一点的时候,苏白晓总会惊慌失措,再把自己装进蛋壳,进入一个全封闭的状态,连被动的接触都没有。   略遗憾。   其实苏白晓也不想这样的,他最近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一些好梦,那些梦里面都有阎修,可是梦一醒了,他便记不清了,梦中自己与对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一件都记不清,好像泡影一般迸裂,再无恢复的余地。   这让苏白晓想到了以后。系统说,他终究是要回去的。因为书有完结的一天,剧情也有终止的一刻,苏白晓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本已经完结了的书,等他完成了任务,自然会从这本书中脱离。   那时候他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苏白晓已经想了数不清多少遍了,可哪次也没有准确的答案,甚至连模糊的框架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将这些事一拖再拖,拖到最后,让伤害降到最低的程度。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看似平淡无奇,可苏白晓却知道,接下来他会迎来一个重大的难关。   他这幅身体快成年了,还差几个月,梦境已经频繁到不分白昼黑夜,随时随地都会将他魇住,或许再过几天,或许再过几周,他的身体会在鬼门关走一趟,那是不祥之子应诸神所昭下的劫难。   若顺利度过了这次劫难,活着便是真活着,会和正常人一样,即使猫的特征还在,进入幻境的能力还在,可苏白晓却可以收缩自如不再像今天这样,做什么都心惊胆颤。   当然,若是运气差些,意志力弱些,他可能会死掉。   不过苏白晓不会死,这是剧情的安排,他死了以后就没人造下滔天罪行,也就没办法展露男主的英勇。所以苏白晓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场劫难到底是怎样的。   原书中自然提过,可是那作者也不知是故意卖关子还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反正就没说“苏白晓”把门一关,再过了几天出来了,脸色苍白,撑过去了。   这可坑死现在穿越过来的苏白晓了。他现在每天醒来都十分忧愁,好像没几天活头了似的,而且他不大敢睡觉,怕自己睡着睡着就睡死过去了。   虽然死不了,可也怕。因为人类总是会对未知的不确定的东西感到恐惧。   可他越是这样,身体就越吃不消,今天临睡之前,阎修端了牛奶过来,叮嘱他早些休息。   “睡不着。”苏白晓强撑着眼皮,说完,又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唇角沾了些乳白色,被他用舌尖舔去。   阎修看着他,有些晃神,竟忘了自己来时要做什么。   “你困吗?”苏白晓问他。   “不困。”阎修猜苏白晓有事情要和他说,所以说不困。   果然他猜的没错,苏白晓听了他的话后,又说:“那陪我聊聊天,行吗?”   他当然愿意,阎修点了头,答应了。   可苏白晓又不知道该聊点什么。他把杯子抱在手中,想了一会,又想到前几天的事,便说:“系统最近总是在调整剧情,好像在……在给你和女主加戏。”   “哦。”其实这事阎修知道,因为他上辈子只见过景云澄一两面,印象不深,只知道对方是天使,他从没对天使抱有过任何好感。   “你别光‘哦’啊,系统给你俩加戏,你是不是背地里可高兴了?”苏白晓语气酸不溜丢的,进了阎修的耳朵里,他觉得甜。   “我不太喜欢他。”阎修知道苏白晓心里想的什么,他说:“剧情能改变的,比如说你现在并没有想杀我。”   “可是……”苏白晓觉得阎修说的有道理,但未来怎样,不是一个有道理就可以完全确定的,因此他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会喜欢上她。”   他说的挺认真的,但语气很冲,阎修猜测对方应该挺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的。   “你这么笃定做什么?”他问。   苏白晓果然回答不上来,但心里闷闷的,脸上就能表现出来。   阎修看着他这样,就想上去摸摸对方的头,然后再抱抱他,可自己要是这样做了,对方说不定又要躲着自己了。所以他只是向对方保证:“我确定我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苏白晓低着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连忙隐藏起来,他怕自己太高兴,待会乐极生悲了。   阎修只是笑了一下,说让他猜。   苏白晓猜不出来,他要能猜出来,就不会这么拐弯抹角问对方这么多问题了。可是阎修咬死了不说,苏白晓也没有办法。   对方在笑,墨色的瞳孔里像有星星一样,苏白晓光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想到以后,要是对方也用这样的目光去看着别人,他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苏白晓问。他想啊,阎修不同于自己,他可以外出,可以以皇子的身份参加各式各样上层名流的宴会,他长得又那样好看,除了景云澄之外,或许还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倾慕他。   可苏白晓不知道,阎修在外面就是沉着脸,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像初见时对方留给他的印象一样,那样的人,没几个壮士敢靠近他。   阎修知道他误会了,可他并没有及时解开,而是反问:“你有吗?”   怎么会没有?苏白晓心里难受,不想回答他。阎修也不觉失趣,只说:“看样子是有了?”   “景云辉?景云澄?”他又问。   “不是。”苏白晓听到这两个名字就烦,他瞪阎修。   阎修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那看样子……你是喜欢我了。”他又说,没有用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 第54章 勾人心   “啪啦——”杯子掉落在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白晓睁大了眼睛, 两手空空, 脑子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阎修刚刚那话。   对方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不, 是对方已经看出来自己确实喜欢他,只是把这话陈述出来而已。   苏白晓都不知道阎修会知道自己喜欢他, 或许在前段时间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阎修。他一直想把这感情隐藏起来的, 可就在今天,阎修将它揭露出来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做什么, 该说什么, 他没有想过,阎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想过, 他脑子太乱了, 想不过来了。   苏白晓现在就想躲。躲着阎修,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可是来不及了, 他的所有举动和神情都被对方收入眼底, 而且苏白晓也没力气跑了。   他被吓坏了,肩膀轻轻颤抖着,眼眶也湿润着, 整个人像只受惊了的猫儿,弱小又可怜,睁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满眼都是慌乱和茫然。   阎修有点后悔了,他不该这么草率,实在是因为苏白晓总躲着他,躲得久了,他忍不住了,才会这么和对方明说。可是苏白晓的反应告诉他,这条方法并不合适。   他简直是个蠢货,明知道对方胆子小,还要这样吓他,阎修在想自己要不要解释一下,但怎么解释,解释什么,阎修根本想不到,而且他也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若他再强行解释,恐怕会让苏白晓彻底躲着他。   那样他会疯,会比死还难受,阎修无法忍受这种情况的出现。   “我……”苏白晓发现阎修紧紧看着他,心里更是荒了,心脏砰砰砰的跳,一次快过一次,几乎要跳出胸膛,他不想再和对方待在一块了,再待下去他可能会死掉。   “杯,杯子掉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去打扫。”阎修读懂了他的意思,他也愿意给苏白晓留出一定的时间,只要对方不彻底远离他,就一切都好。   “你不要关门,也不要把门锁上,我打扫完就走,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阎修最后又同他说道。   苏白晓点了头,呆呆的坐在床上。   再回来时,苏白晓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蜷缩着,背对着自己,阎修将玻璃碎片拾起,再将水渍擦净,一切做完之后,他仍回来看了一眼。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隐去脚步声,因为不需要,苏白晓喜欢他,可是又不愿意喜欢他,他俩的关系可以很亲近,却不可以变成那样的亲近,这对于阎修来说,真的很残忍。   就好比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摆在了眼前,可以看,可以偷偷地喜欢,可是不能碰,也不能占为己有,一旦逾越了规则,对方可能就会化为虚幻。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只看着也很好,可阎修不行,他做不到,他有时克制不住自己,假如当初没有将他喜欢的东西摆在他眼前,他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可是阎修不愿意。   他就是想要,无论如何都想要,倾尽所有他都愿意,可这种事永远都不可能仅仅通过倾尽所有就可以达到。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阎修很焦躁,他站在这里许久,却想不出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法,或许再继续想下去,想到天亮,依旧这样。   他准备离开了,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听到苏白晓发出低低的呻吟,很痛苦,似乎又被梦魇到了。   苏白晓最近身体很不好,阎修其实是知道的,虽然他上辈子不怎么关注那人,可也记得约是这时候,对方身体出了问题,诅咒应验,天谴降临,那时房门紧闭着,他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最近时日将近,阎修便也担心起苏白晓来,对方每次梦魇,他都会陪着对方,虽然苏白晓现在并不想见他,不过睡着了之后,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来过的。   可这次的状况却远超出了阎修的想象。   苏白晓是清醒的,他没有被拖入无尽的梦魇之中,可却比那要痛苦千倍万倍。他的眼睛很痛,刚开始只是胀,酸痛,而后是热,像被火灼烧着,被火苗舔舐着。   而渐渐地,他又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细细的银针扎着,狠狠地扎进去,再狠狠地拔出来,火苗瞬间盈满细微的间隙中,又痛又烫,他痛苦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实在是太痛了,他想叫阎修,可是却喊不动,因为他痛的连半丝力气都没有,别说是发出声响,就连口中的津液都没有力气咽下,他只能蜷缩在床上,强忍着,煎熬着,完全看不到黎明和光亮。   “晓晓!”阎修在叫他,苏白晓听得到,他想睁眼去看看他,可是却没有力气,阎修去摸他的头,去轻拍他的脸,他都无力回应。   “眼……睛……”苏白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阎修看着他,读出了他的唇形。   “眼睛?眼睛怎么了?”阎修连忙去碰他的眼睛,苏白晓脸色一白,感觉眼前强光闪过,更加痛。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落了一大串眼泪,可眼睛实在是好痛,连落泪都觉得痛,好像流血一样。   好痛……   好想死……   苏白晓痛的连呼吸都供应不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只张着口,留有短暂的呼气,却没有力气吸气,阎修不敢再轻易触碰他,连忙将手收回,却又不能只这般看着,什么都不做。   苏白晓还在哭,眼泪一滴连着一滴,黏在脸颊上,看的阎修心疼不已。   他的脸已经没了血色,转为苍白,通透的皮肤能看到淡青色的细致的血管,而眼睑则是一片淡红,好像真有火苗蹿涌而上,在灼烧脆弱的眼球。   苏白晓已经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撑不住多久了,或许下一秒就会死掉,而那样对现在的他来说会是一场解脱,可再昏死过去之前,他依旧得经受这非人的痛楚。   他已经没有多少气可以呼出去了,缺氧,极度的缺氧,好像肺叶已经干瘪,完全榨不出任何空气,心脏猛地跳动,而又渐渐缓停,血管中流动的血液由沸腾转为温良,它们流不动了,也快要停歇了。   可唯独眼睛的疼痛无法消除,而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不住的流出,或许那流出的是他的血液,他的生命,他的……   他感觉阎修捧住了他的脸,手指微热,碰的他很痛,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眼中,微凉,柔软,与炽热的火苗和那尖锐的银针不同,那种感觉让他颤栗,让他感觉到了重生。   “这样……还痛吗?”阎修在问他,唇缝所叹出的微凉的气,轻轻的洒在苏白晓的眼中。   似乎不那么痛了,苏白晓说不出话,但他的眉不再像之前那样皱了。阎修知道,或许这样能让苏白晓减轻一丝疼痛。   他低下头,唇在对方眼睑上摩挲,将那苦涩的泪珠舐入口中,温柔的,轻缓的,安抚对方的伤痛。   痛与温柔夹杂在一起,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受,这种感受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但苏白晓只能感觉到他想哭,不是难受的想哭,是感动的,害怕的,心悸的,快乐的,数不清是多少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想哭。   泪水越来越多,让阎修不知所措,他以为自己这样让苏白晓疼了,可对方的手指却勾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很久,苏白晓哭累了,眼睛也不像之前那么疼了,阎修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他才渐渐沉睡了过去。   阎修见他毫无声息的睡过去时,心脏都快吓停了,幸而他检查过后确定对方真的只是睡着了,才勉强放下心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抱着对方往床那边移了一移,自己也倚在对方边上,一直观察着苏白晓的情况。   夜已经过半了,时钟的指针不断的向前走着,转过一圈又一圈,仍不见苏白晓醒来的迹象,阎修心里有些急,想翻过身去探探对方的呼吸和脉搏。   脉搏略快,呼吸急促,阎修心道不好,刚想再去探测一番,便听见苏白晓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很细,很柔,像羽毛飘过心尖上,又带着些热与温度,不寻常的温度。   阎修沉了一口气,试图忽略掉心中异样的感受。   可是苏白晓的呼吸声越发急促,脸微红,唇嫣红,漂亮的锁骨露着,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而那一两声轻柔的呻吟声,则像猫儿在春天里的叫声,勾的阎修心里空空。 第55章 心驰荡漾   苏白晓难受极了。   他身上很热, 像流火在血管中涌动, 火苗攒簇, 肆意的张扬着爪牙,没了之前那种灼痛,却依旧炽热的难受, 好像他被架在一簇火焰之上,反复的烘烤, 翻转, 而在这样的灼烧之下, 他的某些感觉渐渐苏醒。   他睁不开眼睛,眼皮沉重, 思绪闷顿, 但是身体却异常敏感, 这种敏感不同于往日,是一种酥痒的,难以启齿的感觉, 他从没经历过这种, 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他不仅难受, 还觉得羞耻。   苏白晓想将这种感觉隐藏起来, 可是却隐藏不了,因为他的身体总是会做出最直接的反应,比如低低的呻吟, 比如连绵的喘息,幸而他全身没有力气,不然他或许会忍不住做出其他的事情出来。   或许做出其他的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苏白晓偶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还未来的及收回,便感觉心里的火苗蹿升的很高,就好比是在烧得正旺的火焰上浇上汽油,助长了气焰,而后熊熊烈火蔓延开来……   苏白晓的脸涨得通红,因为他脑中闪现过无数陌生又旖旎的想法,像海妖美妙动听的歌喉,勾引他去不断的沉沦幻想,他想将其摒除,但为时已晚。   “嗯……”   当他发出第一声微弱绵软的声音时,比他还要坐立难安的是他身旁的阎修。   他不会不知道苏白晓的身体发生了什么,那种动人的声音和反应,是他在梦中曾经幻想过的,也是被他隐匿在内心深处的东西。   他是恶魔,恶魔天生情感淡漠,他们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也能抵挡住来自世间的各种诱惑,阎修一直是这样的。   可他还有一半的人的血统,即使继承于他那多情又无情的父亲,可人类的天性还是印刻在了他的血脉之中,人的感情总是很丰富,尤其是爱情,这是人类所无法或缺的东西。   阎修原本不这样认为,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这两种性格仿若一颗酒心巧克力,恶魔的冷漠作为外壳,坚硬牢固,人类的感情作为酒心,苦涩甜蜜,蕴藏着不知多少种滋味。   苏白晓撞破了他的外壳,流动的酒心就会不受控制的涌出,而酒醉人亦醉,阎修自会沉沦。   “晓晓。”他靠近,在一旁唤对方,呼出的气体打在对方耳侧,微凉,引得苏白晓一阵颤抖。   苏白晓睁开眼,很勉强,眼前模糊不堪,只能看见阎修的影,因为之前那阵灼痛的经历,他的眼睛已经红红肿肿,而这会又经受折磨,险些又要难受的流出泪水。   “很难受吗?”阎修问他。   “嗯……”苏白晓轻微的点了点头,可那声音却不像是在回应他,而是在引诱他。   阎修感到口干舌燥,他强掐虎口,刺痛感让他清醒,也让他克制。   “好热……”苏白晓又说,他确实热,体温高的惊人,而相比之下阎修的身上则很凉,那是他所渴求的温度,如果对方贴紧了他,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难受了。   苏白晓头昏脑涨,他想不过来太多的东西,当阎修呼唤他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想……   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看着阎修,希望对方能……能主动一点,或者能懂他的意思,可是阎修在克制自己,对方不是不想过来,而是怕苏白晓不愿意他过来。   因此陷入了僵局。   苏白晓难受的快哭了,阎修舍不得他,只好问:“你……要我怎么做?”   “就……就抱着我就好。”苏白晓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听不见了,他都不敢想象阎修听见这话之后会怎么看他,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要死了。   阎修听完他的话,心都跟着狠狠跳动了好几下,或许这种事他想过千遍万遍,可都是想着,不敢奢求对方会像这样与自己说道,他自不可能拒绝对方,只是把对方抱起,抱在自己怀里。   好像舒服了不少,苏白晓稍稍松了一口气,静静的倚在对方身上,他以为自己再撑一会,身体上的异样就会消退,而他就能从这奇怪的感觉中解脱,可现实往往不能如他所愿。   耳朵突然痛的厉害,像被锯齿割着,又被火燃烧着,和之前眼睛一样的痛法,却比上一次还要强烈,明明他已经从地狱中走了一圈,而今又要被拖拽进去。   苏白晓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脸色惨白,像脆弱的白瓷釉面,一碰便会碎裂满地。   似乎这一场天谴,需要将他全身各个器官都折磨一遍。   苏白晓现在只想死了算了,因为死了就不会有这么痛这么难受了。可他死不成,只是晕过去罢了。   这比强忍着痛要幸运多了。   似乎过了几分钟,或是过了几小时,他又醒了,身体除了那种不可言说的感觉之外,已经没了疼痛的感觉了,阎修问他怎么样,他摇摇头,缓了好久,才缓回了一口气。   “我想回家。”他说,特别委屈,特别想哭,然后就把脸埋在阎修胸膛,真哭了。   这太折磨人,以前的生活无论怎么不如意,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苏白晓记得自己生前是被车撞死的,那种痛到死的感觉与现在类似,可在那里他只经历过一次,而现在却不知要经历几次或者几十次。   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还来不及活活痛死,就已经绝望而死。   阎修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背,再抱紧他,抱得紧紧地。他怕苏白晓跑了,真回到属于对方的那个世界了,而那个世界里没有他。   “睡一觉就熬过去了。”阎修这样和苏白晓说道。   “睡不着。”苏白晓抽了抽鼻子,声音闷闷的,也没去抹一下眼泪,他就趴在阎修身上,感觉对方身上凉凉的,而自己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现在又,又有点那个了。   好尴尬。连难过的心情都没有了。苏白晓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是疼的要死过去,现在又那个啥,像吃了春药了似的,这特么什么劫难啊,历经千辛万苦之后,还要抵抗色诱吗?   尤其是现在,他坐在阎修腿上,还环抱着对方的腰,他早就已经心猿意马了,可让他放开,他又舍不得,因为对方身上好凉,抱着好舒服,如果没有阎修,他或许根本熬不到现在。   而现在有阎修他也要熬不住了。   苏白晓开始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理智终于战胜了一切,苏白晓觉得自己可以再忍忍,只是靠的这样近,让他有些把持不足。   苏白晓轻轻地,非常小心的动了一动,让自己与对方并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密相贴,做完这件事之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以为自己这番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可阎修的嘴角却抽了抽。   阎修知道苏白晓不是故意的,但这番动作对他来说实在是挑逗意味十足,因为对方的屁股正摩擦过他的大腿,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触感让他心驰荡漾。   他呼吸加重,一股无名之火在在体内乱窜,最终向他下腹走去,阎修搂着苏白晓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调整一下呼吸,苏白晓却不知危险的往一旁挪。   他还来劲了。阎修气不打一出来,但憋的更多的是火,坐怀不乱这种事,要放在以前他也能做到,可现在不行,苏白晓把他撩狠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按住,再……   阎修没敢想,因为他只要一想下去,他就真的会付诸行动,可苏白晓不知道,他还傻乎乎的挪来挪去,考验着他那几乎要崩溃了的自控力。   “别动。”阎修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苏白晓连忙抬头,一脸可无辜可无辜的样子,脸颊红红,嘴巴软软的,然后他张了张嘴,问他说:“……怎么了?”   阎修头一回走神,他几乎听不见苏白晓说了什么话,他只看见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巴,那样红,那样好看,而且离他那样近,近到只要一低下头,就能触碰的到,也就能尝到对方的味道。   他忍的够久的了,再忍下去……不,他真的忍不下去了。阎修目光暗了暗,依旧紧紧盯着苏白晓。   那种被天敌盯住并划为狩猎目标的感觉蔓延在苏白晓心上,可苏白晓却动不了,光是被对方这么一盯着,他就腰软腿软,连呼吸都不顺畅。   而现在,他的呼吸被彻底截断了。 第56章 我又想亲你了   阎修在吻他。   不是梦境中那种虚幻的吻, 而是实打实的亲吻, 四片唇想触碰, 然后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缝隙,将灼热的呼吸渡进他的口腔。   他们刚开始只是这样贴着, 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一步, 也足够让两人沉迷陶醉, 甚至连呼吸都忘掉。   苏白晓睁着眼,觉得头晕目眩, 尤其是当他看见阎修的眉眼离自己那么近时, 便有一种恍惚感, 总觉得好不真实,就像在做梦一样。   梦中的他被阎修亲吻时,也是像现在这般紧张, 可是他体会不到接吻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有时也幻想过种种,可如今真的被吻住了, 他才知道这感觉……嗯, 有点好。   就像突然飞上了云端, 轻飘飘悠荡荡,他能感觉到阎修唇的温度,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变得粗重, 也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他以前从来没感受过。   他一直以为阎修是个石头雕成的人,心脏一分钟该跳多少次,就绝不多跳一次,呼吸该保持怎样的频率,便永远不会变动,虽然这听起来很夸张,但一看到阎修,苏白晓就会下意识的这样想。   可他不是。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估计会美的不得了,苏白晓刚这样想着,就感觉阎修紧贴着他的唇忽然动了动,开始轻轻的摩挲。   苏白晓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也没想过这么做会比以前更舒服,像羽毛划过,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在心头涌上几分惬意。苏白晓没忍住,哼唧了一声。   而他这甜腻的一声对于阎修来说就像是高浓度的催化剂,使得他兴奋不已,他知道了自己这样做时苏白晓会感到很舒服,那他便可以放心的继续去探究。   他垂眸,视线在对方的唇瓣上停留,经过不足半秒的思索,他咬住了对方柔软细腻的唇瓣。   那是阎修所期盼已久的地方,他每当看到苏白晓张张合合的唇瓣时,都会有这种期望,就像饥饿的狼盯上了一块鲜美多汁的肉,每日都盯着,每日都在心中幻想过,等如今真的尝进口中时,他才发现这味道简直比想象中的要好上几千倍几万倍。   苏白晓几乎要被他弄的魂都飞了,而这才不过是刚开始,等后来,当对方的舌头挑开他的唇齿,探进他的口腔时,勾着他的舌缠绵不断时,苏白晓才彻底明白什么叫灵魂深处的愉悦。   阎修几乎是无师自通的,不得不称赞恶魔的体能与智慧都是完美的,他们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和掌控远远强于任何人,而苏白晓不行,他并不擅长这些,只能被动的接受,感受对方不断地侵占他,纠缠他,夺走他的呼吸,让他全身瘫软,只能任其享用。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可又很舒服,若是之前的感觉像踩在云端上,飘忽不定,那现在的感觉就很踏实,因为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阎修的所有都被他承受,即使这些让他觉得羞耻,可又希望被继续渴求。   毕竟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不希望对方与自己亲近呢?苏白晓刚开始还是这样害羞的想着,可时间久了,他就有点扛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口中那唯一一点空气也被阎修夺走,而对方的动作却没有停歇,唇齿交缠之间的津液来不及吞咽,顺着苏白晓的嘴角流出,他真的撑不住了,可阎修似乎还不觉得够,苏白晓都快哭了,哼哼唧唧的声音都被对方吞入口中,他只得抬手,有气无力的在对方肩上推了两下。   阎修知道他受不住了,又狠狠缠着他一番,才终于退出。   苏白晓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几乎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阎修看着他,又心生欢喜,忍不住用唇蹭着他的唇角,再去亲吻他的侧脸。   就好像对待一件祈求已久的珍宝,终于被他所拥有,他恨不得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又恨不得整日整夜抱着搂着,连一分一毫的分离都受不了。阎修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他连喜欢都没有过,这是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   他抬起头,去看苏白晓,对方被他折腾的脸颊通红,唇也红肿,上面的水渍未消,亮晶晶的像柔软的糖果一样,阎修回想起来,仍觉得对方很甜,像一颗草莓味的牛奶糖,怎么尝都尝不够。   他只要一这样想着,就又要忍不住,就像刚开始时一样。其实他原本只想吻一下,就一下就好,只稍微满足一下他的愿望,而那样苏白晓或许也不会被自己吓到,可等他真正吻上对方的唇的时候,当初想的这些话,全都一并抛在了脑后。   去他的自控力,原来这东西不过是应对别人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论什么都能碎成渣渣。   苏白晓现在缓和了一些,呼吸不那么吃力了,只是眼神还有些涣散,大概是被阎修累的。   阎修凑过来,又想亲他。   “不不不,别了……”苏白晓吓得不轻,连忙摇头。   阎修果真像他说的那般停下来,只是他总是靠的苏白晓很近,只要再上前一点,就能够到。   “晓晓。”阎修声音比以往喑哑,却意外的性感,听得苏白晓脸又开始发烫。   “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苏白晓不敢说,他感觉自己一张嘴,阎修就要趁机压过来,他以前本没有这个顾虑的,因为那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有点性冷淡,结果现在看来……这人简直兴致高涨到变态。   “不说我就亲你咯?”阎修可不管苏白晓想什么,他就想听听对方同他说喜欢。   “你怎么这样!”苏白晓简直不敢想,这人真的就是个变态,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这样,简直恶劣的不得了,可对方偏偏就拿捏住了自己的短尾,若是苏白晓不说,那后果他不敢想。   所以他只能屈服于对方淫威之下,哼唧着说:“……就,就有点喜欢吧,应该。”   他还是不太好意思,但总算承认了。   承认就好,阎修想。天知道他听到对方说这句话时他有多开心,他就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而他也喜欢惨了对方。   “真乖。”阎修说着,又凑过去亲吻苏白晓。   这次比上次要熟练不少,甚至他开始尝试不同的花样,苏白晓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仰着头,闭着眼承接一次又一次的激流。   等最后阎修松开他时,他已经被对方吻的迷迷糊糊了,眼神迷离又懵懂,十分的可爱,让阎修忍不住继续去疼爱。   不过苏白晓的乖巧只存在于一小会,等他有一点力气说话了,就又恼羞起来:“哈……你这个人,呸,你这个混蛋,我不都说了吗,你怎么还,还亲我?”   “没忍住。”阎修回答道。   苏白晓忽然就泄了气,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对方这话吧,乍一听是挺有道理的,仔细一琢磨好像也还是挺有道理的,可是,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苏白晓还想再琢磨琢磨,阎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啧。”他忽然颦了眉,表情都变得十分严肃,和之前那种不正经样一点都不像,苏白晓看他,他便说:“糟了。”   “怎么了?”苏白晓心里觉得不太好,忍不住紧张,该不会是对方想到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被他俩耽搁了?   结果阎修说的却是:“我又想亲你了。”   说的一本正经,完全就像是在真心忧愁这件事一样,可苏白晓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想耍流氓。   他刚刚就被阎修抱着亲了两次,到现在气都没顺,再来一次恐怕真会缺氧过去,所以苏白晓连忙捂住嘴,含含糊糊道:“你是亲吻狂魔吗?怎么那么……”   “那么怎样?”阎修这会没亲他嘴,只亲吻他的侧脸,温柔的不得了,苏白晓缩了缩,觉得这样也还能忍,就勉强让对方继续了。   而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非常非常错误的。因为阎修又凑过来亲他的耳朵。   苏白晓的耳朵那么敏感,根本经不起一点触碰,可阎修却故意要折腾他似的,不仅吻了,还用牙齿轻轻地咬着,舔舐着。   “你别……别这样。”苏白晓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可那种弱弱的哭腔却好听的不得了,阎修喜欢听,他怎么会舍得放手。   “不行,别……”苏白晓脸红的要滴血,因为他被弄得有感觉了。   他想逃,可阎修禁锢住他的手,再顺着向下走,直到在那可爱的地方停住,才说:“我帮你。” 第57章 你真可爱   “不不不, 你……唔。”苏白晓话还未说完, 就感觉阎修抓住了自己。   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几乎要滴出血来,想推脱,阎修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而且他月挣扎,对方的手指就箍的越紧, 苏白晓本就敏感, 才没几下就喘息起来。   “舒服吗?”阎修竟然还问他。   苏白晓哪里还有心情去回答这个问题, 他连听阎修说话都觉得羞耻不已,现在的他只想赶快摆脱对方, 不然那种强烈又刺激的感觉会把他逼疯。   可阎修怎么会让他轻易跑掉。因为之前的姿势, 苏白晓是坐在他腿上的, 而现在两人几乎紧贴着,他不仅攥着那里,还揽住了苏白晓的腰, 像把他紧紧圈在自己怀里, 无论怎么做,苏白晓都是一动都动不了的。   或许对方早就想到了这点, 所以提前编排好, 可怜苏白晓傻乎乎的没想过那么多, 如今入了狼口,逃不掉了,只能祈求对方温柔的把他吃掉。   阎修是很温柔, 可即使再温柔,触碰到那里时仍觉得十分刺激,苏白晓忍不住哼唧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巴。   “真可爱。”阎修对他说。   “你,你闭嘴。”苏白晓实在是不想听对方的叙述,又想把耳朵捂上,可这样无非是掩耳盗铃,阎修该说还是要说,更何况自己总要发出那羞耻的声音。   所以苏白晓想了想,便捂住阎修的嘴巴。   这样也好。阎修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手指一勾,勾开了对方的衣摆,而等他再做些什么时,苏白晓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身上有些凉,是阎修将他的睡裙脱下,扔到了一边,他现在赤条条的坐在对方怀里,完全没有遮挡的布料,在发白的灯光照耀下,苏白晓已经羞耻到了极点。   不是说只帮他一下,为什么要把他衣服都脱掉?苏白晓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就感觉阎修的手又摸到了他那个地方。   之前对方还是隔着衣服那个的,而现在却变成了肌肤相贴,对方的手有些凉,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苏白晓全身都在发抖。   阎修低下头,掂量着手里那小东西,像对方的人一样粉嫩可爱,在他的逗弄之下显得尤为可怜,真是……   阎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竟喜欢对方到了这种地步,连对方身体的每一寸都能让他心生怜爱,他想占有他,拥有他,将所有的属于苏白晓的一切都划为自己身下。   只要一想到这里,想到对方是他的了,他便兴奋到无以复加,可他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因为他的爱还远远不止这一点,若毫无忌惮的展现在苏白晓面前,那种沉重的偏执的感情,他怕对方会被自己吓跑。   只能忍着,将那种感情仔细的隐藏在自己心底,然后露出那温柔的一面,给苏白晓带来无限的愉悦和美好。他本不擅长这些,但对待苏白晓,他似乎又用不完的耐心和时间,而再和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那是上天所给予他最珍贵的宝藏。   他亲吻对方的侧颈,如吸血鬼在享受鲜美的血液,再苏白晓白皙顺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串淡红的痕迹,他轻轻地撕咬舔舐,仿佛要吃掉他的肉,吸尽他的血,将对方拆吃入腹,仍不能完全满足。   苏白晓已经没脸见人了,而阎修的手则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刚开始依旧是很温柔的抚慰,可给苏白晓带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快感,他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只能像条搁浅的鱼一般倚在阎修怀里,手垂放在一侧,不住呜咽。   “你真可爱。”阎修对他说。   “你,你是混蛋……”苏白晓声音带着哭腔,别有一番味道。   “嗯,我是混蛋,还有呢?”阎修引诱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流氓,变态……”苏白晓说不出来其他的了,因为他越是这样说,阎修就越刺激他,到最后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来话,口中只剩下呻吟。   他身体本来就热,被阎修抚慰过后好像更热,可苏白晓却敏感的要呜咽,阎修喜欢他的表情,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一切,包括所有与苏白晓有关的东西,他都喜欢。   “嗯……”苏白晓感觉自己要死过去了。   他全身瘫软,有气无力的倚在阎修怀里,眼神一片迷离,思绪已经飘远。如果说之前的那次是一场骇浪,那现在的感觉便是潮水激荡,翻涌前行,再婉转褪去,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冲击在苏白晓的身上,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厉害,本想休息一下,可阎修的手却捏着他那里不放。   软下来的小东西依旧可爱,像现在的苏白晓一样,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而且手感很好,嫩嫩软软的,让阎修忍不住把玩。   苏白晓的身体刚刚那种刺激中缓和过来,再被阎修这样弄着,便觉得十分奇怪,他想拒绝,可一张口便是那些黏腻的呻吟,他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任对方继续揉弄。   或许阎修就是想听他的声音,才故意这样做的,苏白晓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这不能怪他,因为对方的心理确实有些变态。   苏白晓不想再管阎修了,因为他实在是累的不得了,经过刚刚那么一遭,他身体中那种奇怪的热度虽没完全褪去,但也消散了不少,而极尽欢愉过后的疲惫感也笼罩着他,使得他只想睡觉。   可他没能睡着,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因为阎修那玩意一直顶着他,从和他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没消下去过。而且那东西还挺大,又硬邦邦的,就,就有点天资傲人了吧。   苏白晓又不傻,知道自己什么都比不过阎修,光是接个吻都能憋的小脸通红,遇到这种事那也肯定是阎修欺负他,这虽然也没什么吧,可,可他还没准备好,就有点怕。   而且最可怕的是,阎修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个……你困不困啊,要不要睡一会?”苏白晓坐立难安,有点想跑。   “不困。”阎修摇头,又有点想笑,关键是苏白晓这问题问的实在是太暴露目的了,而他自己还不知道。   苏白晓一听阎修这话,就很绝望了,他想说那就算了,可阎修不仅紧抱着他,还一直盯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幽深无比,光瞅一眼就觉得大事不妙。   “你……你想干嘛?”苏白晓害怕极了,声音都颤着。   他这样子实在是有趣,阎修看着便想要逗逗他,因为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挑逗似的答道:“你都知道的,还问我?”   “我不知道。”苏白晓一口否决,满脸惶恐。   瞧这点小胆,出息。   阎修真觉得对方可爱死了,想亲亲他,但又忍住,问:“那我告诉你?”一副意味深长状。   苏白晓立刻就慌了,若不是被他抱着,恐怕就要跳起来就跑,他拼命的摇头,再说:“不不不不用。”   太可爱了。阎修凑过去,亲他一下。苏白晓愣住,呆呆的看着他。   “哎,被我亲傻了?”阎修打趣他。   “……”苏白晓眼睛眨眨,阎修又亲他。   一连亲了好几下,苏白晓的嘴都红了,可他没有其他别的动作,让苏白晓摸不着头脑。   “你别总亲我啊。”他稍微推开阎修一些,气喘吁吁。   “那你又不让我做别的。”阎修说他是个小没良心的,碰不让碰就算了,连亲都不让亲,这什么仇什么怨,真打算憋死他?   苏白晓被他说的有点惭愧,其实他也知道对方肯定忍的很难受,可他……   “我……我没准备好,你那里……”他低着头,没好意思评价,就用那蚊子声说:“咳,我害怕疼。”   结果他刚说完,阎修就笑的不行。苏白晓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笑,有点心动,可又想到自己这前后语境,又觉得事情不妙,果然,阎修和他说:“我也没准备怎样,就像刚才我帮你那样,还能疼?”   苏白晓闹了个大红脸,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而且他想多了也就算了,还偏偏被阎修知道了,这得多丢人,他现在就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可阎修这边还难受着呢,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钻洞跑了?他抓住苏白晓的手,放在嘴边亲亲,亲的苏白晓手软心也软,没怎么纠结就答应他了。   苏白晓刚开始是觉得别扭,还不好意思弄,可到了后来,他的心态就有些崩了。   这人……也太持久了。   而最糟糕的是,对方粗重的呼吸一直在自己耳侧,他没听一会,就觉得之前那种热度又上来了。   苏白晓不想弄了,他想把阎修扔一边算了,至于他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可是这人不肯放过他,还把他压在身底下了。 第58章 深入交流   苏白晓以前一直以为阎修是个冰块, 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可今天这一遭, 完全颠覆了苏白晓对他的认知。   简直就是个大淫魔,以前的形象根本就是装的,而且对方尤爱调戏自己, 就像上瘾一般,沾上了就舍不得松口。   即使没真正吃到, 光是亲亲摸摸抱抱, 苏白晓都感觉自己像死了好几遭, 要是以后……苏白晓都不敢想。   现在阎修压在他身上,什么话都不说, 因为工夫说。他把自己当成点心似的放在嘴里品尝, 又不舍得一口吞下, 这样的尝法实在是让苏白晓吃不消,眼看着就要呜咽着哭出来,阎修才终于好心的放开他。   可这样似乎比以前更难受, 苏白晓大脑放空, 觉得自己像飘在半空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难受的不得了, 只想让阎修拉他一把, 无论搁哪里待着,都比现在要好。   可那坏心眼的家伙那容易让苏白晓好受,他喜欢听苏白晓的声音, 喜欢听对方张嘴同自己说些甜蜜诱人的话,可那对于苏白晓来说太羞耻了,他打死都张不开口。   既然如此,阎修便什么都不做,只抓着苏白晓的手去抚弄自己,再时不时凑过去亲吻对方纤细的脖颈和白嫩的胸口。   “喜欢我吗?”阎修问他,一边问一遍还怜爱着他胸前的两个小可怜。   “喜欢……”苏白晓第一次被刺激哪里,敏感的不行,说话时都是咬着牙,生怕自己再控制不住,做出些丢人的反应。   而阎修最喜欢他那样的反应,就像是对自己爱意的回应。他还想听对方的声音,便又问:“爱我吗?”   “爱……”苏白晓已经顾不得害羞了,因为说这些话总比做那些事好,可是他这样的回答,显然不会让阎修满意。   “爱谁?把话说完整,乖。”阎修总喜欢在这种时候刺激一下苏白晓,不知他的手指碰到了哪里,苏白晓又是一阵颤抖。   “你混蛋,你……唔。”苏白晓只硬气了几秒,就不得不屈服于对方,最后泪眼婆娑,可怜巴巴的对阎修说:“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我也爱你。”阎修回应他,幽深的瞳孔中映出的全是苏白晓的影子,他亲吻他,爱抚他,想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甚至于生命和全部,他都愿意交付给对方。   有时候爱情可真疯狂,明知陷进去之后便可能再也无法脱身,可依旧义无反顾。   阎修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温柔的,将自己投入爱情之中又死于爱情之手的女人,他曾为她感到不值,甚至想不通为何要如此愚蠢,明知道前面是澡泽却已经愿意让自己溺死在其中。   而当母亲葬身于火海时,她对自己说:不要相信别人,也不要把心交给别人,阎修便一直将此话谨记心中。   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明白那些道理,而他也终于违背了母亲的遗言,将心交给了一个人。   可他甘之如饴。   ……   苏白晓再一次从床上下来,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可别误会,在那次互帮互助之后他的身体又经历了好几次灼痛,痛的昏过去再醒过来,幸而有阎修陪着他,不然他真怕自己度不过这一关。   不过他并不打算用这个抵掉阎修的罪行,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可恶了。   苏白晓想到这,还有点脸红,虽说当初对方他保证说不做到最后一步,而对方也确实遵守了约定,可苏白晓仍觉得做不做最后一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阎修已经把他全身上下都……都那啥了个遍,这个说法绝不夸张,苏白晓都不想回忆自己当初是如何被对方搞到昏厥,而对方却像没事人一样等他醒过来再和他商量着下次是什么时候。   没有下次了。绝对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不然他真可能会死掉。   苏白晓难道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坚持,不过他坚持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阎修心疼他,便没有提这件事。   这次煎熬过去之后,苏白晓的身体已和常人无异,只是有时没注意,耳朵尾巴会冒出来,不过这古堡里只有阎修,被看见了也无所谓。   就是最近身体还是很虚,偶尔眼睛会有灼痛感,不过每次阎修亲亲他就好了。   这种状况也是挺奇怪的,就好像阎修是他得特效药,没了对方他可能就活不了似的,而阎修有时候打趣他,说是苏白晓故意占他便宜,才总让他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来缓解苏白晓的疼痛。   对此苏白晓解释了很多遍,但却越描越黑,眼瞅着这问题从严肃走向了色情,苏白晓就想后退,而往往这时候阎修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再打着治愈伤痛的旗号对苏白晓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   等苏白晓小脸涨的通红说捶阎修时,阎修才舍得松口,不过他脸色可比苏白晓好很多,脸不红心不跳,若不是嘴唇比平时红点,苏白晓还真看不出来对方刚刚接吻时的那股狠厉劲。   这日下午,阳光正好,苏白晓在庭院里坐着晒太阳,阎修则在一旁修剪花棚杂乱的枝条,蝴蝶翻飞,但都不敢在在阎修身旁转悠,好像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对方是恶魔,凶得很。   说到这里,苏白晓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景云辉似乎好久没来探望自己了,虽然这是好事,但有点不符合常理,苏白晓问完,阎修难免吃醋。   不过吃醋归吃醋,阎修还是告诉他,说是景云辉族里出了什么事,他忙于处理,便只派人送些东西来,说过段时间再来探望自己。   也不知他口中所说的“过段时间”是什么时间,不过苏白晓只希望那时间越久越好,那样他就可以多偷得一点惬意的时间,和阎修共处。   可两周之后,苏白晓又从阎修口中听得一条消息,说是原天使长,景云辉的父亲突然退位,将大权交于景云辉,即景云辉继承其位。   “这怎么可能?”苏白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阎修见他这般,也是皱了皱眉。   上一代天使长退位,这本是情理之中,毕竟以景云辉现在的声望和能力,早已有资格去与他父亲的政绩相媲美,而天使一族需要新鲜的血液,他继承族位,似乎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的。   可是不对。   景云辉是该继承,但不是现在继承,或者该说他这辈子都没希望继承,因为继承天使长的人是“苏白晓”,也就是说在原书中,“苏白晓”引诱他将阎修推入熔炉之后,又活生生将景云辉的皮囊拔下,用古老的巫术将自己的灵魂与对方对调,而后杀了对方。   在之后,“苏白晓”顶着景云辉的皮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声称:恶魔突然袭击,侵占了皇子的身体,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悲痛欲绝,与恶魔展开生死之战,最终将其斩杀,而身体负伤,需静养生息。   此后由“苏白晓”所冒充的景云辉彻底成为人类心中的英雄,顺理成章的继承族长之位,开始了他残忍又疯狂的重造帝国之梦。   这一事件本该出现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阎修立储之日前夕,也正是他与景云辉订婚之日。   原书中的“苏白晓”野心勃勃,他崇尚权利,不甘于那卑贱的养子夺得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不甘心自己一辈子以女人身份苟且偷生,最后连倾慕景云澄都无法诉说,他也无法忍受自己与景云辉成婚,同是男人,他迟早会被发现,即使对方心悦他,他却依旧觉得恶心。   所以“苏白晓”一直处心积虑,策划着这一系列事情,直到那天时机成熟,他才开始动手。   可是现在却一切都变了,时间被提前,剧情被打乱,而接下来会怎样,苏白晓则完全无法推测。   回复依旧和以前一样,只说是为了修复bug,导致剧情调动,而后苏白晓再问,他就没有了回复。   可是为什么会有bug?难不成是作者当初写文的时候有了遗漏?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穿越之前系统早该修补好了,为何要等到现在?   苏白晓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阎修同他说:“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只做与我有关的任务时,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系统都会按照通过处理?”   这也是苏白晓一直困惑的事。   因为他发觉,阎修似乎是被系统隔离在外的唯一一人,他不受剧情所控,可又属于这个世界,生于斯长于斯,与景云辉余亦珊甚至所有的主配角都一样,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阎修说道。   “什么?”苏白晓以为对方又要同他说着腻歪的话,可却不是。 第59章 没想到你会主动   “你还记得之前, 我同你说过的, '我死了'那句话吗?”阎修忽然问他。   “记得……”苏白晓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阎修, 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对自己说什么话。他隐约猜测到这句话可能和之前自己困惑的问题有关联,可是那句话……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是不是又要拿我开玩笑了。”苏白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常一些,可是他心里慌慌的, 很害怕。   “不是。”阎修摇摇头,见苏白晓十分紧张, 便说:“我现在还活着, 不是吗?”   “嗯。”苏白晓知道他活着, 可就是很担心,“那你干嘛要说……说那句话。”   “因为……”阎修想说, 可又担心苏白晓害怕, 便对他道:“我说了之后, 你先不要怕,好吗?”   “你越这样才越会让我觉得害怕吧。”苏白晓都快被他气死了,这人怎么这样, 明知道他胆小还故意吓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担心还是该生气了。   不过好像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我之前确实死过一次,是上辈子, 被景云辉推下了熔炉。”阎修故意略去了那个人的事, 他怕苏白晓听了难过, 可即使他不说,苏白晓也不可能不记得。   “是被我……”   “不是你。”阎修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那个人不是你, 而且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是吗?”   “可是……”苏白晓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心就特别难受,即使阎修说那不是他,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可是……   “你不恨我吗?”他问。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阎修见不得苏白晓这样,如果不是情况所逼,他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和对方说这事。而且这个小傻瓜,他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恨他?   “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什么了吗?”阎修无奈的问他。   “说什么?”苏白晓反应不过来,还很难受。   “我说我喜欢你,还说我爱你。”阎修揉揉他的头发,觉得苏白晓这样傻乎乎的,便说:“你这么快就忘了?那种时候都能忘了,是不是光顾着……”   阎修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白晓捂住了嘴巴。其实他心里本来还挺难过的,被阎修这么一打岔,倒是想起了好多那啥的画面,苏白晓羞的满脸通红,只嗔道:“你干嘛总这样,说,说正事。”   “嗯,好。”阎修也跟着笑了下,才说:“正事就是我死后又重生了,但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而是直接回到了这里,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啊!”苏白晓一听阎修这么说,才想起来一件事:“当时你看我的眼神像要杀人,是不是因为你恨我,想杀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他,所以才这样的。”阎修觉得这事解释起来实在麻烦,便把话题跳过,继续同苏白晓分析起来。   他推测自己的死亡大概是一个失误,毕竟主角死掉,剧情便没法继续下去,所以才不得不让他重生,回到与苏白晓初次见面的那时候。而这时候的苏白晓也是刚穿越过来,并不知道自己重生的身份,一切都得按照系统要求的来做。   或许从那时候自己就已经被系统排除在外了,不然凭借苏白晓的演技,被阎修看破好几次,却一次崩人设提示都没有收到,实在是说不过去。   至于为什么要偏偏排除阎修,这件事苏白晓又想不太通,难不成是重生自带的特殊buff?应该不太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阎修区别与他人的唯一特征便只有重生了,所以只能暂时把他记下,等到以后再发现什么别的线索,再将他们一一串联上。   这样决定了之后,苏白晓便问起了阎修上辈子的那些事,经过一番对比,他发现阎修所讲的与他在书中看到的剧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那场意外的死亡。   “是不是很疼?”苏白晓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阎修怕他难过,不敢告诉实情。其实他根本不会忘记,那种彻骨的痛与恨一直被刻在他的心里,在重生初的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要梦到。   幸好有了苏白晓。因为在那之后,阎修每天的梦几乎都与对方有关,有时是对方羞涩的笑,有时是对方被他气得脸颊通红的模样,还有时是一些不能言说的场景,每一帧每一幕都让他迷恋,也让他能暂时忘掉这些伤痛。   可苏白晓还是很难过,他很心疼,也很愧疚,如果自己早知道这些,早对阎修好一点,那该多好。   “要我抱抱你吗?”他听见阎修在他耳边说道。   苏白晓想要,可是他眼睛红红的,又有点想哭了,怕被阎修看到,便说不要。   “是呢。”阎修笑了笑,还是把苏白晓抱了过来,他知道这只小猫咪被他吓坏了,所以需要他来安慰一下。   苏白晓没有推开他,就让阎修这么抱着,而后他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胸膛和清晰的心跳,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对方还活着,真好。   至于以后要怎么办,就都以后再想。   可是剧情已经开始脱离轨迹,随着时间的拉长,只会越偏越远。   一个月之后,春夏之交,国王举行开国庆典,共七日七夜,举国同欢,阎修接到信函,是余亦珊发来,告诉他庆典次日要举行立储大典。   该来的总是会来,即使系统将细微之处进行了调整,可这种大事件却依旧不变。   而在庆典的头一天下午,苏白晓接到了久违的任务:教唆景云辉,将阎修推入熔炉。时间为晚上十一点,夜深人静之时,最适合动手。   熔炉位于智者大教堂背后,那里的智者像是传说中天冥大战中引导天使一族走向胜利的人类智者,据说他喝了智慧之水,因此他的双眼能看到未来,他吹响的圣号角可以摧毁一切邪灵。   正因为如此,人类在修建他的雕像时,为了增添他的威严与神圣的光辉,在他雕像脚下修建了一条蜿蜒不断的溪流,溪流中是滚烫的沸水,将雕像与外界隔断,寓意所有不祥之物皆不可近身,而那座熔炉则是提供沸水的源泉。   举行立储大典时需要储君在此进行祷告,而传说那智者雕像蕴藏神力,可以预测不祥之子,所以余亦珊当初才会收养景云辉,让他成为储君,避免“苏白晓”进入那教堂里。   这条任务苏白晓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若只是他二人,即使不做,任务也不会失败,可这其中还穿插着景云辉,做与不做,似乎由不得他选择。   这一晚会连死两条人命,只要一想到这,苏白晓便忍不住全身发抖,即使阎修会死而复生,可景云辉不会。上辈子景云辉将阎修推入熔炉,不过也是因为“苏白晓”的教唆和引诱,而这辈子他们本无冤无仇,苏白晓真的下不去手。   他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宫中的宾客络绎不绝,景云辉作为天使长,携着他的妹妹景云澄也来到了这里,苏白晓从高处望见,又不敢见他,便躲到了侧殿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庭院中。   这里距离正殿较远,嘈杂的声音传不过来,能让苏白晓暂时心安一点,只可惜阎修还在外接待来宾,不能陪他说话,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烦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苏白晓急的快要疯了,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看到堂堂一国公主这副模样,定要以为他被恶灵附了身。   苏白晓难受死了,脑中不断浮现着系统的声音,以及那些画面,他得引诱景云辉来到那里,再眼睁睁看着阎修被对方推入熔炉之中,而后他会剥下景云辉的皮囊,再……再……   他想不下去了,他感到恐惧,恶心,胃里不断翻涌,几乎要将他的胆汁都吐出来。   “晓晓!”恍惚之间,他听见阎修在叫他。   对方拍了拍他的后背,苏白晓才勉强从强烈的恶心中缓和过来,他倚在阎修身上,呼吸都有些微弱。   “系统让我……”他断断续续,将这个任务的全过程都讲了出来,阎修一直陪在他身侧,轻轻的拍着苏白晓的肩膀。   “我不会死。”阎修最后才同他说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死,只要苏白晓活着,他便不可能轻易死掉。   “不骗我吗?”苏白晓偏过头,看着他,眼睛有些红,鼻子也是,像童话里爱哭鼻子的小丑,可怜巴巴。   阎修想,怎么舍得骗他?   所以他向对方保证,可苏白晓依旧不放心,他看了阎修好久,才抓住对方的衣领,将对方向自己这边靠近。   他吻了阎修的唇,第一次主动,只是很青涩的摩擦。   阎修想回应他,可是……   “怎么了?”苏白晓察觉到他的迟疑。   “嗯?没事。”阎修笑笑,收回神。   “没想到你会主动。”声音吞没于唇齿交缠中。   只是他刚刚,似乎看见…… 第60章 改变剧情   草丛窸窣, 很快又归为寂静, 短暂的风吹过, 将那足迹也吹散的无影无踪。   苏白晓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心一直被焦虑忧愁所笼罩,而后得到阎修的安抚, 便随之沉溺其中。或许这是一种逃避,但他不是勇敢无畏的英雄, 他只是个普通人, 会担心, 会害怕,会想要逃避, 即使知道逃避并不是办法, 也足够可耻, 但对目前的他来说却是唯一的出路。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别想太多。”阎修摸摸他的头说。   “嗯。”苏白晓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就算他想很多很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可有时候人总是会被这种烦恼困住, 苏白晓确实不想继续了,可总也忍不住。   而刚好这时, 阎修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记得我们之前推测, 我是被系统排除在外的人, 不受情节的干扰,也不会任务所束缚,对吗?”阎修问他。   “是啊, 怎么了?”苏白晓忽然觉得阎修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很关键的事。   “既然如此,那如果我强行改变剧情,又会如何?"阎修说完,又同苏白晓解释了起来。   如果今天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他与苏白晓一起没有来到教堂,那么系统定会判定苏白晓没有完成任务,而给予惩罚,但若他通过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物构成联系,让对方挽留自己与苏白晓,使得他们并不能在十一点钟时来到教堂,那么苏白晓还会不会受到惩罚?   阎修觉得这应该不会,因为前方剧情已经改变,而改变这剧情的人是不受系统所控的自己,以及其他人物,与苏白晓无关,为了剧情能够更合情合理的发展,那之后的任务便可能作废。   既然任务作废,那任务失败所带来的惩罚自然会消失,这是系统的漏洞,阎修决定要好好利用一番。   “这……你怎么想到的,我感觉,我感觉这个方法可行。”苏白晓听完,几乎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好像之前困了他好久的难题突然被解开,心里一下子通畅多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崇拜的目光,阎修被他这么看着,稍稍有些不自在,便按住对方晃来晃去的小脑袋,说:“可行就好,你也别再担心了。”   其实他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具体是否可行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想过,所以这事并不保准,阎修还需要很多时间去推敲琢磨,可是看苏白晓这么高兴,他便不忍心让对方知道,还是先让这小傻瓜乐一乐再说吧。   阎修揉揉苏白晓的头发,苏白晓才想起一件事,他记得阎修之前是在接待宾客,可这会怎么过来了?   “我偷溜的。”阎修说这话时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可苏白晓听了却心虚不已,因为阎修说他是借着找苏白晓的借口溜的。   这人可真是,做什么都要把他拉下水。苏白晓不想回去,他实在是应对不来那么多宾客,不过阎修说只让他回去吃个晚饭,其余的时间躲在阁楼休息都没关系。   “时间还早……”苏白晓想推辞,他怕自己回去时不小心碰到了景云辉他们,那得有多尴尬。   “可我担心你,近日皇宫人员混杂,我不放心。”阎修看着他,目光幽深,像极了传说中能诱导催眠人类的恶魔,他说:“晓晓,听话。”   苏白晓到底是着了他的道,跟着阎修一起回去了。不过幸好没碰到过什么人,阎修安顿好他,又顺便检查了房间周围,似乎在担心什么似的,苏白晓问他,他便只说没事。   阎修离开房间之后,并没有回到大殿去,而是顺着他所标下的痕迹,去了那里。   …………   夕阳西下,晚霞余辉洒落人间,英俊的青年和妙曼的少女站在一起,好似一副油画,美好又令人心生向往。   “……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青年先开了口,声音温柔的像春风拂过,可他的温柔并不是对眼前这位少女,而是对他所眷恋的人。   少女心生失落,杏眸中似有泪光闪过,她喃喃问道:“是……公主殿下吗?”   “是的。”景云辉点头,似乎只要一提到苏白晓,他总是那么开心,而后他对少女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日后我将会与她订婚,所以……”   所以她是被拒绝了吗?少女感到难过,可她仍没有放弃,只仰起来那张漂亮的脸,说:“天使大人,我可以当您的情人,不要名分也没有关系,只要您能接受我……”   “抱歉。”景云辉还是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你适合更好的人。”   这句话压断了少女最后一根稻草,她失望,沮丧,却不绝望。   她轻笑。   “可您呢,您不也应该适合更好的人吗?那种人……那种人怎么配得上您?”她说。   景云辉皱眉,即使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少女,可他依旧感到愤怒,良好的风度让他并没有对少女发怒,但语气难免冷淡,他说:“请你对她放尊重些。”   “尊重?”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只是笑,笑的娇羞可人,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怒。   “那种浪荡的人,也值得人尊重?”   “你说什么!”景云辉真的怒了,可少女却完全不觉惶恐,她依旧在笑,笑不达眼底,最后才问:“看来大人还不知道这些事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景云辉的耐心已经快要被她磨光了,可对方所说的那话,却不得不让他心生疑虑。   “大人真是善良,可您喜欢的人可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单纯。”少女说着,已经知道景云辉上钩了,因此她准备将鱼竿上挑,将鱼儿从水底收入自己篓中。“我有她的照片,您要看看吗?”   “……”   少女见景云辉没有应她,便勾唇一笑,将那照片一张一张的翻开,小指微翘,细嫩的手指在照片上勾画,这里,那里,一一将那细节道来。   或许她什么都不做,景云辉都能看到,他所熟悉的人,所爱慕的人,以及对方依恋的目光,都不属于他,而属于另外一个人,那个黑发黑眸,冷冷清清的男人。   ……   "拿回去吧。"景云辉背过身去,他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为什么,您一点都不在乎吗?他们在接吻,这是乱伦,她根本不爱您,她只是贪慕您的身份和地位而已,这样的人您为何要接受……”少女几乎不敢相信对方的举动,她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到头来却是这样荒谬的结局。   “即使您与她定了婚约,她会爱您吗?”她不甘心。   景云辉的脚步顿下,可他依旧没有回头,背影渐渐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   少女不甘心,她是将军家的独女,受尽宠爱,明明才貌身份皆是不凡,却偏偏要比不过那样的人,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了,可那又如何,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将一切都计划好,然后叫来仆人,说道:“将这封信交于公主手中,务必由她本人接手,不要报出我的名字。”   “是,小姐。”   …………   阎修倚在苏白晓门前,他在等一封信。   两分钟后,送信的仆人来到了他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对方说道。   “手里拿着什么。”阎修问,语气平淡,因为他早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一位宾客让我转交给公主殿下的信,”仆人答道。   “拿来。”阎修说。   仆人犹豫,不敢不应,又怕误了事,只好说:“那位……那位大人说要公主殿下亲启。”   “大人?是天使大人,还是父皇大人?公主在休憩,不知哪位大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公主特地来接收这封信函?。”阎修这话说完,冷冷的看着那人。   仆人不敢多言,他想到这封信的主人只不过是将军家的女儿,哪里比得上公主尊贵,便将信交出,对阎修道:“属下考虑欠佳,险些扰了公主殿下清净……”   阎修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没用的话,便直接将信接来,道:“退下吧。”   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一沓照片,全是今日所拍,而在那张最清晰的照片背后,写着一排小字:“若不想此照片流传于外,必于今晚五点三十分,侧殿右长廊尽头旧仓库见。”   “您还有十分钟时间。”   啧。倒有胆量威胁他。   真是可惜了。 第61章 我相信你   仓库昏暗, 狭小, 带着陈腐枯败的味道, 阎修推开门,光线微照,将他的身形和容貌展露。   “怎么是你!”见来人不是苏白晓, 少女惊怒道。   “不然?”阎修随手将门关上,不紧不缓, 神情淡然, 让人难以琢磨。   “她呢, 她为什么没来,她是不是不敢来?”计划出了差池, 少女心中慌忙, 她急着占据有利形势, 可是却稳不住阵脚。   阎修没有回答她,眼神冷的像冰一样,他十分厌恶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场景, 没有了灯光与太阳, 这些角落里的人阴暗又肮脏。   “我会把照片发出去的。”少女咄咄逼人,她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想让自己的底气足一些, 即使这不是万全之策。   阎修也不认为她的做法很妙, 他嗤笑,问:“你会吗?”   少女愣住,阎修继续嘲讽着道:“我不认为你发出去之后, 天使会爱上你。”   “你怎么知道?”少女真的慌了,她没想到阎修会知道自己的来意,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好像之前自己的所有目的都暴露在外,她瞬间从主动变为被动。   “因为你太蠢。”阎修没有正面回答他,他没工夫花很多时间来为这种人解惑,他说:“你的目的无非是想要苏白晓退出,主动远离天使,然后你却需而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天使与人类的联姻传统,主动权并不在苏白晓手中。”   “诚然,你可以逼迫他让他主动解除婚约,可这样大的事,苏白晓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爱天使。”少女咬定了这句话不松口。   “爱与不爱,与你来说是理由,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都是借口。”阎修漫不经心的说着,而每一句话对于对方来说,都冰冷刺骨。   “借口不能使婚约解除,若是一直坚持,定会有人深入盘查,包括你,还有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同我说的,同天使说的,都会查到。”   他在威胁她。没有任何遮掩,因为不需要,他说的都是事实。   少女沉默,她感到有些怕了。可她仍不肯承认,梗着脖子,紧紧盯着阎修。   真是愚蠢至极。阎修没想过她会这样蠢,只是说:“你以为,天使和我父皇会站到哪一边?是你吗?”   当然不可能是她,而是苏白晓,即使有照片有证据,可这些东西都会成为丑闻,天使和皇室会容忍这样的丑闻展现于世吗?   所以他们会遮掩,尽力的遮掩,而阻挡他们遮掩事实的人,只会被……   少女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天使大人他……”   “天使可不爱你。”阎修淡淡说道:“把照片交给我。”   “不,绝不可能。”少女不肯,因为她费尽心思才得到这张照片,也只有这张照片才有可能让他得到天使大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交给对方的。   阎修颦眉,一步步逼近:“把照片销毁,不然你现在的做法只会让天使更加厌恶你。”   “不,不……”少女一直摇头,她思绪已然接近崩溃,只能绝望的捂住耳朵,不想听阎修所说的那些。   仓库外渐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停在了破旧的仓库门外。   “若不想此照片流传于外,必于今晚五点四十五分,侧殿右长廊尽头旧仓库见。”清晰的字迹已经被手心中的汗水打湿,苏白晓看着那扇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指针已经指到了“9”,他没时间再犹豫,只能将那锈迹斑斑的把手下弯,可是推不开,不知是门锁坏掉还是被人强行反锁掉。   “砰——”他听见里面传来的剧烈的撞击声,而后是什么物体倒地的声响,几秒钟的寂静之后,苏白晓听到锁芯转动,咔嚓在响。   心脏在那一秒停息,而后剧烈跳动,像疯了一样,不知为何他会产生这种情绪,那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紧紧握住门锁,一秒,两秒,门开,他几乎要冲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陈旧的霉味和潮气,让苏白晓一下子便顿在门口,他低头,光线很暗,但那流淌一地的血迹却十分灼眼,苏白晓僵在原地,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倚在门旁,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因呼吸进来的血气而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蹲下,手无力的扶着门框,耳边嗡嗡作响,像出了故障的风箱。   视线下移,只能看见蜿蜒流淌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没有干涸,甚至在流动的过程中还沾染了点点灰尘,以及那些黑色的羽毛。   那羽毛苏白晓太熟悉了,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他都有见过,甚至在几天前,他还求阎修露出羽翼给他看看。   苏白晓感觉喉头发紧,恐惧一阵又一阵涌了上来,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不相信的,那不可能。   可是……   苏白晓缓缓抬头,看见了记忆中那张熟悉的面庞,阎修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当苏白晓抬头看他时,他深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张。   苏白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头晕而虚弱,阎修想上前来,他却说:“别过来。”   阎修没有过来,他神色晦涩阴暗,或许从这个时刻开始,他就永远都无法靠近苏白晓了。   不甘,不舍,不公平,而后是无尽的绝望,他偏执的心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当苏白晓退后,双手碰到门沿的那一刻。   或许苏白晓想逃,因为自己杀了人,变成了他最厌恶而最不想看到的人,他会对自己产生恐惧,以前的爱意都会被今天的一切所冲淡,而后或许会形同陌路,甚至会……   可阎修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一切都会朝着那条路迈去,那么他恐怕……   “当——”苏白晓将门关上,他留在这座逼仄的仓库里。与阎修在一起。   为什么不逃?是要对自己进行严厉的训责之后,再将他的罪行一一揭露吗?阎修想着,眼神寒凉。   “你……有留下痕迹吗?”苏白晓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问道。   “没有。”阎修回忆当时的场景,答道。   “真的没有?”苏白晓声音在发抖。   “没有。”也不可能会有。阎修想,对方这是为没有留下证据而感到遗憾吗?   “那……快走。”苏白晓上前几步,手都在颤抖,他说:“我去找余亦珊,她会帮我们的,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悄悄的,只要……”   “什么?”阎修打断他,他冷冷的指着地上刚刚死去的人,问道:“你没有看见满地是血,那个人……”   “她不是你杀的。”苏白晓眼眶已经红了,但他仍一口咬定说:“她……你不会杀人,你没有杀她,对吗?”   对吧,一定对吧,一定要对啊。   “你相信我吗,这里只有我和她,她死了,伤口在胸口,血溅了我一身,地上有恶魔的羽毛,你真的觉得她……不是我杀的吗?”阎修自嘲的笑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对方不是他杀的。证据确凿,除了没有发现凶器和没有留下痕迹之外。   “我相信你。”苏白晓相信的是阎修,即使他眼前所呈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可他依旧相信,没有理由的,毫无保留的相信。   “你没有杀人,对吗?”苏白晓只求对方回应他一句,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是支撑他继续相信阎修的力量。   “嗯。”阎修走来,牵住苏白晓的手,告诉他:“我没有杀她,别哭。”   “我没哭……”苏白晓抹了抹眼泪,想抱住阎修,可对方却将他往后推了开,怕苏白晓沾上他身上的血。   “她是被一只恶魔杀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隐藏了气息,等他从我身后将那女人杀死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阎修说。   “那他又逃走了吗?”苏白晓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嗯,奇怪,他不太像一只恶魔,倒像亡灵,可是那形态气息分明就是恶魔……”可是恶魔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后又凭空消失?阎修皱了皱眉,拉着苏白晓的手往门那边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当他们将门打开时,又一个人赴约赶来。   “啪——”景云辉看着全身是血的阎修,手中那沓照片也掉在了地上。   照片背面写着:“若不想此照片流传于外,必于今晚六点钟,侧殿右长廊尽头旧仓库见。” 第62章 订婚仪式……取消   三个人, 三份照片, 同样的留言, 以及衔接巧妙的时间,这一切好像一场局,一环套上一环, 引领一个又一个人进入迷局,错一步便是全错,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沿着某个意愿发展。   比如现在。   景云辉将门全部推开, 借着微弱的灯光, 他看清楚了仓库内的一切。   那个女孩在不久之前还同他交谈过,一颦一簇都清晰自然, 甚至于让他现在去回忆, 仍能将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即使她的做法有些极端,但也不该这般……景云辉几乎无法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让他不得不信。   他回过头,看向阎修。对方眼神淡漠, 脸上的血迹还未擦去, 让他不得不想起那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修罗, 这样的人,嫌疑实在是太大。   “你杀了她”他问。   阎修没有回答他,因为他无论说什么话, 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会被认为是狡辩,是在掩饰自己的罪行,而后通过人类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再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所以既然他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不说的好,浪费口舌。   “他没有。”苏白晓却站出来替他辩解,他说:“是恶魔杀了她,不是阎修杀的。”   没用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苏白晓之外,没人会相信他的。阎修不想苏白晓再与景云辉解释什么,他只站在那,先同余亦珊发了消息,再将自己脸上血迹擦掉,苏白晓让他不要留下痕迹,所以他得擦干净。   而那一边,景云辉果然不肯相信苏白晓的话,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苏白晓的说辞,他问:“你亲眼看见的?证据呢?”   没亲眼看到,也没有证据,苏白晓被景云辉问的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恶魔逃走了。”   “你亲眼看见了吗?”景云辉似乎看出苏白晓的迟疑,他问他。   其实看不看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切证据都站在阎修的对立面,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谎,可若连他都不为阎修争一争,那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苏白晓咬了咬唇,说:“我……我看见了。”   他太不擅长说谎,以至于一说话就会被人看出来,景云辉怎么都没想过,苏白晓有一天竟会为了阎修而同自己说这样的谎。   “苏白晓!”景云辉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叫他,苏白晓抬头,不肯看他。   他知道景云辉生气了,或是怨恨自己,或是对自己充满失望,可苏白晓不在乎,他俩之间本就应该这样。   他倒是希望景云辉能真的不再喜欢他,只有那样对方才可能不被自己教唆,不会把阎修推下熔炉,而自己也不必再夺了景云辉的性命。   对方不喜欢,对谁都好。   “你不该为了包庇他而说谎,他说他没有杀人,你就真的完全相信他,一点都不怀疑他吗?”景云辉想不通,明明是一条人命,苏白晓都可以为了阎修而将其弃之不顾吗。   “我相信阎修,他不会杀人,也不会对我说谎。”苏白晓知道对方不相信,他理解,因为若案发现场的人不是阎修,他也会和景云辉一样认为对方是凶手,可是那是阎修啊,不是别人。   他相信阎修说的都会是真的,更认为对方是被冤枉的,对方一直都是这样恶意的对待着,上辈子,这辈子,还有现在。   以前他没有遇见对方,所以做不了什么,可现在他遇见了,便不希望阎修被再一次这样对待,即使景云辉是无意的,他只是为了那死去的女孩而感到愤怒,可苏白晓依旧觉得无法接受。   他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景云辉,问道:“你说我没看见他没有杀人,可你又看见他杀人了吗?如果没有,就请不要擅自下定论。”   景云辉愣住,足足愣了好久,他才低低的说:“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他说着,弯腰将那照片捡起,再轻轻拂去灰尘,仿佛对待一件珍惜的宝贝,可惜上面的主角不是自己,他珍惜了那么久,最后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对不起。”苏白晓能对景云辉说的只有这句话,可是景云辉想要的并不是这句话,他就像死去的那个女孩一样,对苏白晓的爱恋无法消除,即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可若是对方能嫁给他,心不属于他,他……他或许也是愿意的。   可苏白晓却说:“我们的订婚仪式……取消吧。”   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留给他。   景云辉没再说话,他只当自己听不见,三人陷入沉默。   很快,余亦珊带人赶到了现场,她身旁只有两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在路过阎修时视线不自觉的瞥了他一眼。   现场被封锁,但这件事对外只字未提,谁也不知今晚在皇宫中发生了一场命案,大家都以为一切安平。   阎修,苏白晓,景云辉三人亦以各种理由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参与勘查。   他们三人都默契的将那照片的事隐去,阎修只说是那女生要同苏白晓谈判,自己担心对方,便替他去了,而苏白晓则说自己和景云辉察觉事情不对,便去寻找,刚好找到了这个地方。   景云辉没有反驳苏白晓,可是他却怀疑阎修是杀人凶手,余亦珊想要将此事压下来,可景云辉却说:“我等尸检结果。”   他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场检验结果完全没有半分作假的可能,可做不做假又能如何,他们找不到所谓的恶魔,凶手便只能锁定在阎修身上。   若是没有景云辉的出现,或许这件事早就被压了下去,可现在不行,苏白晓倒希望那些人能检查出什么东西,这样就能洗脱阎修的罪名。   化验结果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出来,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在伤口附近找到了一处血迹,那血迹并不属于死者,也就是说只要通过验血对比,阎修就能洗脱罪名。   可那两名白衣人脸色却异常难看,余亦珊脸色也与他们差不太多。   “怎么回事?”苏白晓察觉事情不对,连忙去问阎修。   “不能验血。”阎修说:“那血确定是恶魔的,我也是恶魔。”   “……什么意思?”苏白晓很怕,他甚至不敢听阎修同他继续解释。   “人类的血各不相同,但恶魔的血却几乎一样,除非进行极其精细的剖析,不然根本会认为是同一个人留下的血液。”   苏白晓心乱如麻,他问:“那进行精细的剖析呢?”   “不行。”阎修立刻否决掉。“人类与恶魔的血液只要一对比便会分析出异处,如果进行精细对比,景云辉就会察觉到我的身份。”   “他会发现我是一只恶魔。”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如果那样的话,阎修敢保证景云辉在发现了自己身份之后会进一步探究,因为他对外的身份是皇子,苏白晓的孪生哥哥,是余亦珊与国王殿下的亲生骨肉,可两人都是人类,又怎么会生出恶魔来?   若是再探究下去,他恐怕会连苏白晓的身份都产生怀疑,而后探究到什么样的深度,阎修完全估测不到,可若是知道对方是不祥之子,那就真的糟了。   透过隔音玻璃,阎修看见那两名实验人员正在同余亦珊汇报,其实那两个人他曾经见过,在他六岁时,被挑选成为陪伴苏白晓身边的皇子时,就是那两人检查出他血液的不同,十多年过去,他们一直跟在余亦珊身边,从事实验研究,是关于恶魔与那个诅咒相关的实验研究,为了苏白晓。   不得不说,余亦珊对苏白晓的珍视程度远远超过阎修的想象,作为一个母亲,她所能做到的事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即在危险面前,即使无法保证能护对方周全,也要保证让对方受到最少的伤害。   阎修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该丢掉的时候可以丢掉,可是现在不行,余亦珊不是没发现阎修对苏白晓的感情,可她视而不见,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能为苏白晓抛弃性命也要护他周全的棋子,阎修则刚刚好。   景云辉也是,可是她不能保证百分百掌控对方,相比之下阎修拥有双保险,不,是三层保险,恶魔的誓言无法违背,以及苏白晓对他的爱。   阎修所缺少的刚好是这个,他不可能为了其他而放弃这份爱情,他会永远保护苏白晓,这就足够了。   余亦珊不可能抛弃这枚优秀的棋子。   可在她决定出下一步时,有人先一步动手。   洛德大将军死了。同样死在那个仓库中,与他的女儿同样的死状。 第63章 打死你算了   “碍事的家伙已经没必要留着了, 杀了吧。”   “是。”   “记得留下痕迹。”   “是。”   …………   洛德大将军的尸体运了过来, 他依旧是被人用利器所杀, 只是身上有挣扎撕打的痕迹,他随身佩戴的短刀虽未出鞘,但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已经脱落, 凹槽处的金属钩上沾了血迹,经查验, 与他女儿身上发现的血迹完全吻合。   说明阎修不是凶手。   可凶手是谁?为什么要将其一家都杀掉?难不成死者同恶魔又有什么渊源?太多疑惑困扰着众人, 可夜已经深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庆典也才刚刚开始。   在这样重要的时间里, 即使死掉一两个人, 发生了一起迷雾重重的命案,也不可以轻易向外界透露,这是皇族内部所达成共识的, 可这起命案所涉及到的人除了皇室之外, 还有景云辉。   天使向来是崇尚正义与光明的,他的本心促使他不能随意将这件事弃之不顾, 可他也面临着与皇室相同的问题, 明天的庆典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   立储大典过后, 会举行订婚仪式,这是景云辉期待已久的事,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可是今日这一出凶杀案过后,苏白晓却对他说:订婚仪式取消吧。   景云辉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知道苏白晓不喜欢他,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可他仍抱着一丝侥幸,毕竟苏白晓还从未说过喜欢其他人,既然如此,他便有机会。   他频繁的示好,苏白晓会对他说谢谢,会对他笑,可是那种笑容永远都是带着距离感的,景云辉知道,对方是有意同他保持距离的。   有些话不好当面去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表达出来,委婉一些,怕伤了景云辉的心,可是拒绝便是拒绝,无论用怎样的方式,被拒绝的一方都会觉得难过。   既然不说出口,景云辉便当做不知道,即使这么多年来,苏白晓一次喜欢都没和他说过,那不要紧,可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是当他看见那张照片时?还是在听到对方说婚约取消时?景云辉说不清楚,他心里很乱,当余亦珊走过来,同他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嗯,嗯,好,行,我会的……他机械的应答。   “我会派人继续盘查下去的,只是案子发生在庆典前夕,若不处理得当,怕会引起恐慌。”余亦珊说:“所以……”   “道理我都明白,案子交给您来处理就好。”景云辉说着,又侧头去看坐在隔间的苏白晓,他想起对方说过的话,不知该不该和对方提起。   他终究是没有提起这事,因为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联姻这种事不是一个喜不喜欢便能推脱干净的,这件事的掌控权在余亦珊手中,对方会怎样做,应该是以大局为重的吧。   啊,真是卑鄙。景云辉自嘲的想,他起身,准备离去。   途径苏白晓身侧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希望今天的一切都是梦,而梦醒了,这一切就都会消失。   可是苏白晓却叫住了他,“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是拒绝我的话吗?”景云辉声音很轻,他试图让自己笑一笑,却根本笑不出来,他心中酸涩,最后只能说:“你要是对我说这些话的话,我会很难过,你知道的吧,那种难过。”   景云辉指了指胸口,苏白晓垂眸。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先回去吧,今天已经很累了,好好休息。”景云辉说着,便想转身离去。   “那婚约……”苏白晓仍问道。他知道景云辉在逃避这个问题,可他不能逃避。   “这个我做不了主。”景云辉背着身,没有回头看他,因为他在说谎。   “你可以主动解除婚约,说我配不上你也可以,只要能……”苏白晓还想再说,却被景云辉打断。   他回头,对他说:“晓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可以忍受被你拒绝,但我做不到主动离开你,如果让你主动离开他,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没有人能做到,苏白晓停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   余亦珊这边也是一样,她不可能同意苏白晓的这么做,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只能凭着系统的意愿继续进行。   一夜无眠,苏白晓偶然发现,昨日系统给他的任务被突发的事件耽误,而后并没有扣除他的分数。阎修和景云辉并没有像剧情中所写的那般死去,但在他周围还是死掉了其他两个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偶然。   他又想起今日突然出现的恶魔,又想起那份诡异的照片,是谁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让他们三个人在恰好的时间抵达现场,让疑点全部转移到阎修身上,可是后来那恶魔又为何出来杀人,他到底是不是想陷害阎修?   苏白晓想了一整夜,可他无人述说,这里不比古堡,他不可能和阎修睡在一起,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而自昨天发生那件事之后,余亦珊便有意识的将他与阎修隔开。   临近三四点钟,正是人沉浸睡梦中的阶段,苏白晓起床,推开门,偷偷溜到阎修门前,试图把门打开。   可是门锁上了。他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在这里。”   苏白晓突然从背后听着这样一声,差点吓得叫出来,等回头一看,才见余亦珊疲惫的看向自己。   “回去睡吧。”对方说道。   “他在哪?”苏白晓问。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余亦珊并没有回答苏白晓这个问题,而是说:“今日举行完立储大典,他便是储君,日后要继承王位,景云澄的妹妹对他有意,你不该不明白以后会怎样。”   苏白晓没有说话,他知道,当然知道,自他穿越来第一天就知道,他也犹豫过,因为剧情的缘故,可是阎修他不受剧情所控,他便想期待一下,或许一切都会有变化。   可余亦珊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反抗,她一直认为自己所安排的这一切才是最适合苏白晓的。   “回去睡觉。”她再次催促道。   苏白晓不想再和她争辩什么,他从阎修房前离开,回到了自己屋内。   天很快亮了,皇宫不再似之前那般寂静,而是渐渐热闹起来,宾客繁多,喜气洋洋,谁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更不会有人知道在他们身边还隐藏着一只杀人嗜血的恶魔,不知在何时就会出现。   庆典如约举行,人们在教堂做过祈祷,祈祷神明保佑国家太平,苏白晓站在教堂外面,看着太阳渐渐高升,而又缓缓落下,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从早上到傍晚,影子在不停地偏移,就像剧情一般,永远跟随着固定的轨迹。   可当夜幕降临,太阳的光辉被灯光所替代,影子便从此定格在这里,一动不动,黑夜漫长,不知多久才能迎来曙光。   他一天没见到阎修,阎修也一天没见到他,直到晚宴到来,可他看见的也不只有阎修,还有景云澄,他们站在一起,竟十分登对,甚至阎修都没朝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苏白晓忽然就想起原书结局的那章,男女主在一起了,happy end大圆满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阎修不喜欢景云澄的,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在一起出现,甚至还那么亲近……   对了,是系统!苏白晓忽然想起,自从上一个任务结束之后,剧情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怎样的形式,所以便多次去敲系统,然而系统并未回答他,只留给他一串忙音。   而那之后,他又去查看任务面板,结果任务面板也全部清零,以前的任务记录荡然无存,苏白晓用尽一切办法去找寻踪迹,却一点都找不到。   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没了。   就好像遇到了骗子一样,电话打不通人又找不到,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全部消失,只留下他自己在这地方莫名其妙。   可是在几个小时之前,苏白晓却觉得这样也挺好,因为系统消失不见,他或许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困扰他已久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他以为自己可以和阎修不分开了。   可如今再看看眼前,苏白晓便觉得一团糟。   去特么的爱情,去特么的系统,全都是骗子,他现在不仅回不去了,就连剧情都突然变卦了,苏白晓想,他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一路走过,连侍者都没有拦过他,好像这场戏已经没有他的份了,苏白晓再走,走着走着就觉得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现在狼狈极了,像个小丑,想躲到阴影里时,却被人抱住。   抱得紧紧地,似乎很想他。   可是苏白晓却想打死他算了。 第64章 拐跑你   “为什么看见我就走了。”阎修问他。   苏白晓也不说话, 他现在不想说话, 他怕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骂他。   这个混蛋。   他哼了一声, 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可他这样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便想去扒开阎修的手。可是扒不开, 阎修抱他抱的太紧了,就好像要把他禁锢在怀里, 永远都不让他跑开一样。   苏白晓想挣脱, 阎修便一下子把他抱起, 苏白晓惊呼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巴, 周围还有宾客往来, 他怕被人看见。   阎修抱着他到了背光的角落里, 身后是冰凉的柱子,阎修的手垫在他身后,好像环住了他, 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苏白晓垂下眼眸, 阎修便低下头。   两人靠的极近,越来越近, 到最后时苏白晓连躲得余地都没有, 他以为阎修会吻他, 可是没有。   “为什么躲我。”他说。   呼吸缠绕,苏白晓禁不住心跳加速,脸颊绯红。他依旧嘴硬, 一句话也不肯和阎修讲,可是阎修总在问他。   “是吃醋了?”   瞧,他可真烦人。苏白晓动了动唇,恨不得咬死他。   他吃醋了又怎样,心里都快难受死了,哪里吃的是普通的醋,根本就是醋精,浓度那样大,或许再喝上几口他就直接死了。或许死了就好了,让这对狗男女去开心的在一起算了。   苏白晓心里这样想着,可还是不肯说出来,他低头,阎修也低头,他再想自己该怎么办时,阎修则凑过来吻住了他。   周围还有人……   苏白晓睁大了眼睛,想提醒阎修,可是嘴巴刚一张开,对方就侵入了深处,然后勾着他的舌交缠,在他唇齿间肆虐。   阎修的吻很温柔,不像以前那般如野兽般狂戾,苏白晓说过他不喜欢那样,那会让他感觉自己在被疯狂的掠夺,强烈的感觉抵达身心的顶端,甚至会让他忍不住哭出来。   可是阎修每次都忍不住这样,似乎他对自己的感情就像这般偏执和狂热。   然而这次对方却很温柔,像在刻意讨好他,初时像春雨柔风,而后慢慢加深加重,有时只是安抚,落下无数细密的吻,苏白晓很快就被他攻陷了,腰开始发软,腿也没了力气,阎修搂住他,他便温顺的贴在对方身上,无论对方怎样做,他都会很努力的去承受。   不远处还有人们交谈的嘈杂声,可在这里却宁静的像隔离了一个世界,这种感觉微妙又奇特,好像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就这样互相依偎拥吻着,一直到永远永远。   这个时候苏白晓是最听话的,软的像一滩水,拈在手中时总会激起阎修的种种念想,他会忍不住去侵略,可苏白晓不喜欢,他便只能忍住。   “一天都没看见你。”阎修暂时放开了苏白晓,他知道对方快呼吸不过来了,便让他缓一缓。   “……哦。”苏白晓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而后红着脸在喘息。   “我不喜欢景云澄,但余亦珊……”   他还没说完,苏白晓便打断:“是余亦珊逼你的,所以你假装和她在一起,和她好,你是无辜的,对不对?”   “……”阎修没敢说对或者不对,现在苏白晓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对方都会生气。   “要是余亦珊要你娶她,要你……要你亲她,还要你做别的,你都会做,是不是这个道理?”苏白晓的声音一下子拔高,甚至忘了他俩是躲在这种地方的。   “不会。”阎修真是百口莫辩,而且还不能去辩,不然苏白晓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歪理,还偏得让他承认来才好,不然就是狡辩。   “你怎么不说话了?”苏白晓瞪他,眼神深处有一丝不安和紧张。   “……”   “你……你说话啊!”苏白晓真害怕了,他本来只是赌气说的,可看阎修这样,分明是当真了,可这有什么当真的啊,可阎修都不搭理他了。   他是不是得解释一下,可是怎么解释的出口,苏白晓纠结的脸都皱皱了,才好不容易开口:“我……”   阎修先笑了,他只笑了一下,苏白晓就傻了。   “怕你还生我气,故意吓吓你。”阎修说完怕苏白晓骂他混蛋,连忙补充说:“我们恶魔都长情,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会陪他生陪他死,这是誓言,我发过誓的。”   “违背了会怎样?”苏白晓气消了不少,但一想到对方刚刚又捉弄他便十分火大,只是阎修说这话,他显然被哄得心动,便鼓了鼓脸,问他。   “会遭天谴,会死。”阎修说:“所以真的只会爱你一个人。”   “这么严重?”苏白晓反而有些害怕了,可他又想到这样阎修就不会劈腿,心里又有点高兴,想着阎修敢拿性命同他发誓,他便勉强原谅他了。   “可你今天晚上干嘛要……”苏白晓犹豫该不该说,说了好像就承认自己吃醋了,可要不问他心里憋屈,便豁出去了。“你干嘛要和景云澄走那么近,还都不看我。”   苏白晓怨念颇深,自阎修出现之后,他就一直看看对方,看的都要望眼欲穿了,结果对方却像不认识他似的,这事搁谁身上,谁能受的了?   “余亦珊一直盯着我,怕我把你拐跑了,所以我只能做做样子,不然她防我防的严了,我想拐跑你就不那么容易了。”阎修说完,苏白晓便脸红了红,问他:“你说真的假的?”   “你说呢?”阎修刮了下苏白晓的鼻尖,对方往后缩缩,又凑了过来。   “我哪知道,还拐跑什么的……”苏白晓想想就觉得挺刺激,弄得他俩像私奔的小情侣一样,不过他又觉得对方是在开他玩笑,不然干嘛演一半就不演了?   “我再演下去你就跑了,我傻啊还继续演?”阎修无奈的说。   这倒是实话,苏白晓听完心里甜滋滋的,可想到阎修之前说的余亦珊在盯着他,便很是担心,“那你现在不在,她会不会派人来找你……”   他话音还未落,便看见有几位侍从打扮的人从殿内出来,似乎在找什么人。   苏白晓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心道糟了,连忙捂住嘴,眼神频频给阎修使过去,阎修却一点都不怕,只把他的手拿开,说:“别用这个捂着。”   什么?苏白晓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视线一暗,阎修再一次凑过来,压下了他的唇瓣。   不远处还有人在寻找他们,夹杂着宾客窃窃私语的声音,苏白晓的心一直都在悬着,生怕有人会向这边看去,又或者找到了他们,可是阎修却不肯放开他,那些极具技巧的挑逗抚慰,让他很快便和对方一起沉溺在深海。   苏白晓想他真是疯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和阎修接吻,而最糟糕的是他竟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只希望时间再久一点,久到多久,他又想不清楚,可是他现在又好害怕,怕被人发现,怕被人抓住,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   只是他心中的恐惧只存在了一秒,便被阎修温柔的抚慰所替代,时间过了很久,大概有十多分钟,有时阎修会停下,给予他短暂的喘息时间,再继续下一次亲昵,可即便是这样,苏白晓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才抬起手推推阎修,阎修却不愿意放开自己。   简直是亲吻狂魔上身,苏白晓觉得再这样下去,对方恐怕要吃了自己,可他又不敢出声,怕被人听见然后发现了他们。   他咬了对方唇瓣一下,不轻不重,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疼,阎修误解了他的意思,便笑着回咬了过去。   这人有病!苏白晓又气又羞,又踢了阎修一脚,对方这才放了自己。   苏白晓挂在阎修身上喘气,这一缓就缓了好久,等他气终于顺了,才压着声音对阎修说:“先回去。”   阎修点头,他也知道时间确实有点久,便攥住苏白晓的手,让他先走。   他怕苏白晓在后头走会被人逮到,所以他准备留下来善后,若是不行也可以翻过围栏躲闪,可对方却摇摇头,支支吾吾着说不行。   “怎么不行?”阎修没想明白。   “……”苏白晓脸红,连看了阎修好几眼,可见对方完全想不过来,也是,那种事情阎修怎么可能体会的到,也就他自己……哎,怎么就这么丢人。   可丢人也认了,不然能怎么办,他想到这,终于给说出来了。“我腿软。”   “吓得?”阎修没反应过来。   “……!!!”苏白晓要害羞死了,都快要冒烟,尤其是看见阎修那关切的眼神,他就要羞的昏过去了。   “叫你亲的。”他几乎是用生命在和阎修解释这件事。   还是死了算了。   不想活了。   太丢人了! 第65章 真与假   阎修没把他丢在这, 而是等苏白晓完全缓过来了之后才让他先走。   这时候周围的谈话声已经小了很多, 大概也没什么人了, 可苏白晓依旧紧张,他本想在出去之前先考察一下周围情况,不过两人位置极偏别人看不见他们, 他们也看不见别人,所以考察这步骤是免去了, 苏白晓只能壮着胆走了。   可惜他运气不太好, 刚从角落里走出来, 就见景云辉在一旁站着。苏白晓心头一颤,不知对方在这里站了多久, 也不知对方是否看见了什么。   而且他更不知道自己该和景云辉说点什么, 他俩的每次见面时苏白晓都会很局促, 尤其是昨天那番话说出去之后,两人最后一层窗户纸也捅破了,再见面时总会不可避免的感到尴尬。   “晚上好。”景云辉先开了口。   “晚上好。”苏白晓只好回应。   这时侍从还未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可若是他们再在这待上一会, 定是会引来不少目光,阎修还没走成, 指不定要被抓到, 这可不行, 他得想办法把景云辉支走。   “我们进去聊吧。”苏白晓提议道。   “为何?我觉得这里也很不错,挺适合聊天的。”景云辉却说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   苏白晓不相信景云辉什么都没看到,对方只是装作不知道, 也不主动去声张,但他心里定会觉得难过,私心一作祟,便禁不住要这样做。   苏白晓能理解,可在他心中景云辉不该是这样的人,至少要比现在更纯粹一些。或许是因为人类的过度神化,才会使得天使正直善良的印象根深蒂固,这种正直和善良远远超过了人类的度量,甚至连神都不一定会做到。   任何人都会有情绪,都会有放不下的事情,天使也是如此,更何况他们已经在人间定居了长达千年,也与人类联姻了千年,血统已不再纯正,所以相比于天使,他或许更像人类一些。   只不过比人类更高的要求和束缚自己,让自己看起来确实具有天使的本质,然而一旦到了这种事上,他还是没办法轻易放手。   “回去吧。”景云辉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也怕苏白晓厌恶他,所以他放弃了这一想法,带着对方先回了殿内。   “抱歉。”苏白晓喃喃道。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和我说些别的。”景云辉说。   “……”苏白晓没有说,也不该说,说多了会让景云辉产生期待,可这种期待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早早断了对方的念想,如今也是一样。   晚上八点中,宴会开始了。   最开始出场的是一群舞者,他们用精湛的舞姿将千年前的那场战争演绎出来,随着音乐的律动,狡猾的恶魔偷走了天使圣殿中的神圣号角,在慌乱之中将其打碎,亡灵从地狱中攀出,人间饱受疾苦,天使与人类极力抵抗,可恶魔与亡灵的势力却是如此强大,正义处于弱势,舞台灯光渐暗,大提琴的声音低沉而悲凉。   忽然,一道光闪过,代表着智慧与正义的人类智者出现,他为陷入困境的天使与人类将领指引出方向,战局扭转,光亮布满舞台,恶灵消散,可依旧与天使和人类斗争。智者将自己的双眼取出,化为鸽子飞向天界,众神见人间生灵涂炭,便将破碎的号角重新修合,号声奏响,来不及脱逃的恶魔立刻化为石头,恶灵则魂飞魄散。   在之后便是歌颂天使神灵与人类将领的美好,台上歌舞妙曼,台下欢呼不断,他们痛斥恶魔,诅咒恶魔永远消失在人间,该一个不留。   唯独阎修皱着眉,在这场表演中,他被万人唾弃,可在母亲的口中,故事本不是这样的。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一切真相都已经离他远去,谁对谁错早已找寻不到证据,也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恶魔接受了惩罚,惩罚源源不断永不可断绝。   可恶魔也是神创造的,在最初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冥界的居住者,与人类一般,有年迈的老人,有无知的孩子,他们不曾参与过战争,也不曾支持过这事,可他们依旧在不断被人类咒骂着,唾弃着。   他们活该被这样对待吗?阎修想不明白,或许人类早已不再像初始那般正义与善良,当一种恶事物消失时,总会有新的事物急切的想要去补上。   台上的舞蹈已经结束,音乐停止,幕布垂落,唯独灯光还在闪耀,可这不对,舞蹈结束之后,大家要进行祈祷,为曾经英勇奋战的天使和人类的将领送上祝福,其间不需要任何灯光,以表示对逝者的尊敬。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不知是否是器械出了故障,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幕布又缓缓拉开,皮鞋踩踏台面的声音沉闷而至,大家看到了一个人,金发,白衣,温润如玉,是如今的天使长——景云辉。   人群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他说话。   但景云辉就这么站着,头微微的低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眼睛黯淡无光,似乎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就像……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人们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场面有片刻的寂静,然后大家看到,台上的那个景云辉抬起头,嘴角咧开笑容。   毛骨悚然,完全不像他。   人群惊慌。   台上的景云辉动了,但他动作诡异的很,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有绳子吊着,有人想冲上台,可是已经晚了。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前,狠狠地将手指插进胸口,衣服破碎,皮开肉绽,而最令人惊恐的是他的胸口并没有流出任何血液,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傀儡,没有生命,没有所谓的皮、肉、血、骨,只空有一副皮囊和支架。   他撕开了自己的胸口,狠狠的、不留余力的撕开,里面空荡荡,只冒出一阵黑雾,雾气弥漫,几乎要将他包裹在里面,在刺眼的聚光灯下,人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团黑雾在凝聚,漂浮,扩散……   “砰——”台上的那个“景云辉”倒下了,发出重重的声响,黑气凝聚成一个形状,接着幻化成了一个人形,不,应该说他是个恶魔。   长着黑色的羽翼,狰狞的面孔,深渊一般黑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獠牙,正和人们传说中的恶魔一模一样。   这仿佛是专门为他搭建的舞台,有观众,有灯光,有演员,天使已经死去,恶魔重现人间,这是节目的主题,而接下来将会展开他们的表演。   可苏白晓知道,恶魔不该长这个样子,就像阎修,他长得与人类一样,除了那双黑色的翅膀,但那也可以隐藏,而他眼前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人们已经开始尖叫,可是第一个尖叫的人却很快就不出来了,他死了,被恶魔杀死了,用尖尖的手指刺穿他的胸口,就像被尖锐的利器刺穿一样。   鲜血迸溅。   苏白晓呼吸一窒,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死去的少女和洛德大将军死后的模样。   是他!是他杀害了那些人!苏白晓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砰砰砰的跳的飞快,他想立刻叫阎修,可周围人群慌乱,不断的有人跌倒有人死去,哭声嘶喊声不断,将他的呼喊声掩盖。   他在向阎修那边赶去,可那黑雾去突然调转了方向,向他这边涌来,苏白晓来不及躲闪,他只看见了那双眼睛中无尽的杀意。   他逃不掉了,周围拥挤的连挪开半分的可能都没有,而且那像魔鬼一样的东西速度太快了,几乎下一秒就要飞至他的面前,他以为他会死,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达到他身上,有人护住了他。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体温,也感受到了熟悉的熟悉的怀抱,可是周围一片黑暗,暗的像被厚布蒙上,苏白晓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见人们的声音。   “他是恶魔!”   谁……谁是?苏白晓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铜锤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那些尖叫声还在他耳边回荡,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攀附着阎修的臂膀,去试探着摸对方的脊背,在还没有触碰到那里之前,他就已经触摸到了那羽毛。   阎修他……   “你被他们发现了!”苏白晓大喊。   “他们想杀了你,我带你走。”阎修搂住苏白晓,想走,可他在迈出第一步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向他冲来,有人想杀他。   既然如此,他便不客气了。他回首,一把掐住那人脖子,恶魔的握力可以轻易掐死一个人,可那个人是……   阎修松了手。 第66章 真相   “他杀了王后!”苏白晓听见有人这样说道。   王后……   杀了……   什么……   苏白晓愣住了, 他的脑子也停下了转动, 好像那几句话像寒冷的冰雪, 将他全部冻住,恍惚之间有听到谁在喊他的名字,又或者是人们在说什么, 做什么,他都听不清楚了。他只感觉那黑色的巨大羽翼落下, 而后他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   是余亦珊。   对方还穿着那条长裙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只有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倒在地上, 像还活着, 只是累了睡着了。   “怎么会……”   苏白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他亲眼看到了,可……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还和他说过话, 还告诉他不要和阎修在一起。   可现在她死了, 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 都一并停止了,苏白晓蹲下身,看着对方, 心里不由分说的感到难受,甚至精神恍惚。   “晓晓!”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是景云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出,但对方已经死了,他只是幻觉罢了。   然而接下来却是一连串的枪响,似乎打在他身旁。   苏白晓茫然的抬头,见阎修捂着胳膊,指缝渗出鲜红,可他依旧搂着他,他想带苏白晓走。   可警卫已经赶到,四面全部被包围住,景云辉从从警卫身后走出,他衣衫凌乱,狼狈不堪,身上伤痕累累,似乎与那些恶魔经历了殊死搏斗。   “你……”苏白晓不敢相信,他以为对方早就死了,可他还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对方将枪口对向了自己,不,是阎修身上。   天使对恶魔,永远都是敌对的关系,更何况刚刚那场骚乱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不对,苏白晓忽然发现,之前那群恶魔早已消失,就像之前杀死那少女时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把他放开。”景云辉说道。   苏白晓却抓紧了阎修的衣料,他知道如果对方这时候把自己放了,那么之后阎修便再也不可能逃脱了。可所有的枪支都对准了他们,两个人一起逃的话,阎修会受伤,甚至会……   苏白晓不敢冒这个险,而让景云辉放了他们这种事,也绝无可能。   他抓住了阎修的手,让对方掐住自己的脖颈,阎修看着他,苏白晓则按住对方的手放让他拿下,只有这样,对方才能逃脱。   阎修仍不愿意配合他的演出。苏白晓只好咬咬牙,对景云辉说:“救我。”   “别动。”阎修紧紧揽住他,“把枪放下,不然……”   “都把枪放下。”景云辉下令。   阎修慢慢退后,每退一步,就离他们分离的时刻又近了一步,可苏白晓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甚至连他胳膊上的伤都没来得及看过,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对方还能不能再带他走。   可只要对方能顺利逃脱这里,他就可以不考虑这些,只希望上天能垂怜他一次,就一次就好。   他终于幸运了一次,当阎修松开他的那一瞬间,苏白晓听到对方在他耳畔说道:“我会回来找你。”   千万不能忘了。苏白晓感到小腿一阵尖锐的疼痛,很快身体无力,头晕目眩,在他跌倒之前,景云辉接住了他。   睡吧。他听见有人对他说道。   …………   苏白晓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而他也没有做梦,只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中所包裹着,没有一丝光亮,只觉得寒凉彻骨。   他觉得自己该醒了,意识已经开始回笼,可是身体却像被麻醉了一般毫无感知,但他能听见声音,那些悲哀的嘶哑声在空旷的远处飘来,偶尔会听到一阵剧烈锁链撞击的声音。   这些声音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每个深夜,梦魇笼罩着他时,他的周围便会传来这样的声音,时断时续,一直到天明梦醒。   不过那些是在梦境中所感受到的,因此他也总会觉得那有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可现在不同,苏白晓感觉自己好似就处在这个环境中,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感知。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他会觉得冷的发抖,双目剧烈的疼痛,身体也被紧紧束缚住,苏白晓试图挣扎,但完全挣扎不开。   “嗒、嗒、嗒……”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依旧耳熟。   脚步声靠近了,越来越近,每走一步苏白晓便觉得心里紧缩一下,直到声音停下,钥匙插入锁芯,门开。   似乎有光线刺了进来,可是苏白晓睁不开眼,他眼睛太痛了,像有人将他的双眼剜下一般……   不,应该是只剜下一只才对。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苏白晓感到惊恐,而后他发觉自己不受控制,竟努力去睁开那只玩好的眼睛,而另一只则被隐藏在碎发的阴影里。   他只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了模糊的人影,人影逐渐靠近,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金发,白衣,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个人是景云辉。   但不是他,容貌只有七分像,且比他年长很多,应该有四十岁,虽然依旧英俊。只是英俊的皮囊下面隐藏着一颗浮躁暴戾的心。他看起来像个天使,可更像个恶魔,被可怕的欲望支撑填满的恶魔。   他停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苏白晓以为画面静止了,他才终于开口:“你知道我来这的意思。”   语音低沉,似乎在威胁他什么。   “我不知道。”苏白晓听见他这具身体发出了声音,但他没有张嘴。准确的说是他的灵魂没有张嘴,但在这场幻境中的这个人张嘴说了话。   他感觉自己渐渐和那个人分离,但无论如何又挣脱不开,只能虚虚的被捆绑在这里,听着对话的延续。   “……恶魔已经处于上风,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你不是智者吗,来帮帮我。”那个中年人又说话了,可苏白晓却听不懂。   恶魔?智者?那是什么?   “……”被称为智者的人没有回应对方,他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唇瓣,像是在坚持什么。   “想想你的子民,那些无辜的人,你忍心他们……”那个人还在说着,可他的演讲被对方无情的打断了。   “是你让世界变成这样的,天使长大人。”他这话说完,那个中年人的表情十分难堪,他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但很快又平息下来,只能狡辩道:“可最先偷号角的确实是恶魔,他们率先违背了约定,还……”   “还什么?剩下的可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我这双眼睛看得见,您忘了?”对方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说道:“恶魔曾被毒蛇引诱,偷得了号角,可后来他确实想归还给您,您是怎么做的?”   “他归还的是假号角。”男人还在遮掩什么。   “你对外说的可是真号角,您说恶魔偷得了号角,并将它打碎,死不悔改,你要代表正义去讨伐他。可是您知道那是假的,也是您在争执中将他打碎,你知道真的在毒蛇手中,为何不先去找号角,而是要先宣战?”   “……”   这简直不可思议。此刻的苏白晓终于清楚自己来到了什么样的幻境之中,那是在千年之前,天使与恶魔之战的时候,而所有的画面都与他所闻所见完全不同,或许这是假的,不,幻境当然是假的,可幻境所展现出来的事情却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他面前的这个天使长,千年前被人类誉为英雄的天使长,且一直延续至今的赞誉,都是假的。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守护光明与正义上,而是全部放在了铲除恶魔身上。   天使厌恶恶魔,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一直想让对方从世界消失,但是神所创造的这一切,又岂能是他们一个“希望”就消灭掉的?   可是神已经不再管人间的事了。   天使开始想着,若是自己能通过其他的手段,让那些讨厌的恶魔消失掉,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想法,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便一直这样计划着,一直到今天,当毒蛇引诱一个恶魔去偷放在圣殿的号角时,他们认为时机到了。   一切都如他们的对话那般发展着,恶魔长抓住了偷号角的部下,将号角归还于天使,可那号角本就在得手时被毒蛇调了包,恶魔不认得,天使却认得。也正是如此,天使将计就计,在与恶魔争吵时将那假的号角摔落在地,他们终于拥有了讨伐恶魔的正当理由。   渎神本就是重罪,加之盗窃伪造,所有的罪名都指向了恶魔,原本人类就是追随天使追随正义与光明,厌恶恶魔厌恶黑暗,如今有了这一指控,似乎像得到了神旨,稍一煽风点火,战争便一触即发。   可人类与天使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恶魔永坠阿鼻,他们现在处于弱势,获胜的法宝无法找寻,唯独那位被尊称智者的人类。   可智者看的清这一切,他不肯帮助天使来完成他的宏伟大业,所以他被囚禁在了这地牢中,整日听见那亡灵的哀嚎和呜鸣,体验那无尽的寒冷和绝望。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帮帮我,帮我把那群恶魔消灭掉,我就放你出去。”天使这样告诉他。 第67章 梦境重现   能从这地狱一般的囚牢中逃脱出去, 是所有被关在这里的人的共同期望, 可智者知道自己逃不出去的, 即使天使答应会放他出去,他也永远出不去这里。   因为他知道真相。包括对方所做的一切罪行,他都早已预知到了。   所以他被天使抓进了地牢, 防止他对外宣扬,这样完美的计划从根源处被隐藏了, 除了天使之外, 便没人可能会知道了。   如今天使说放他走, 又怎么可能安心放他走?更何况他预测的了未来,又如何不能看见自己的未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逃脱不掉, 而且他也不愿意帮助对方, 因此他说道:“我只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改变战局这种事,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他说的没错,天使不会不知道, 可他依旧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对方还有办法:“可你是智者,你拥有智慧, 能看见未来, 所以你一定能看见谁会取胜, 告诉我,是我们?还是那群恶魔?”   智者没有回答他,只沉默的垂着头, 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已经没有必要了。   可对于天使来说,这很有必要,他必须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切走向将会如何,在目前来看,他们处于弱势地位,如果没办法扭转战局,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因此他急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泰然自若风度翩翩,他紧紧抓住对方沾了血污的衣领,似威胁般问道:“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们战败了,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掉,那是你的罪过。”   “帮帮我,不然他们都得死,谁都逃不了。”   他抓住了智者的弱点,同情心是对方的致命伤,天使没有,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有,死了多少人于天使来说根本没关系,只要能够战胜恶魔,将这场真相掩盖下去,就什么都无所谓,可若是战败了,与其被所有人谴责唾弃,不如让所有人死去了才好。   或许他早就不该被称作天使了。   智者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逃不掉这次的抉择,所以他才会像那样把……   “这只眼睛,你拿去吧。”他说。   早在天使要来之前,他就已经将这一切都做好了。   “把它放在皇族的祭坛上,他会帮你们选出一位皇子,将眼睛交给他,他会拥有我的智慧,也会帮助你们赢得战争,就这样吧,剩下的事已经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他知道真相,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去帮助真凶赢得战争,可同族的性命全掌握在他手中,他无法坐视不管,既然如此,便选派出一个可怜人,让他背负着自己的罪恶去营救那些无辜的人,索性他不知道真相,这样继续活下去,也不会有太多的罪恶感。   而至于智者,或许会永远都囚禁在这地牢中,日日夜夜饱受着煎熬,一直到死去为止吧。   可又有谁会知道,谁会在乎,天使已经告诉他,以后会让人类谨记住他的奉献,所有人都会相信天使所编造的可歌可泣的英勇故事,可事实上真相早已颠倒。   “请您记住,真相永远不会被埋没,在千年之后,人类将不会再站在你这边。”   当天使的脚步迈出囚牢中时,智者说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之后这囚牢便再无人进入,直至……   苏白晓醒了。但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只能看见一个空旷的房间,和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墙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几乎没有黑色的地方,除了昏黄灯烛下的阴影。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也不太清楚,房间没有窗子,也没办法看到外面,他下了床,身上依旧穿着之前的那件衣服,裙摆和脚腕那里还沾着血,尤其是鞋底,几乎都是暗红色,染着白色的鞋面和脚背也都是红色的斑驳,苏白晓想起来,这似乎是他在那场混乱中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血泊中,所以才沾染上的。   他自然记得那血是谁的血,而且只要一想起来,他就会觉得莫名的难受,甚至脑海中不断的回忆起那些画面,苏白晓强忍着不适用手擦了擦,却完全擦不干净,那血就像印在了他的鞋面上,蜿蜒着向上攀升一样。   他感到一阵眩晕,实在是受不住,便把鞋脱下,放在了地上。   接着走到门口,听了听,听不见声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梦里。   因为他好像来过这里,但又好像没有来过,只觉得模棱两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长的没有尽头,且阴森寒凉,明明现在是春夏之交,气候已经变得很温暖,但这里却像寒冷的冬天一样,而且并不明亮,只有一盏昏暗的烛台亮着。   苏白晓远远望了望,忽然想起了他曾经也有一次跑入过古堡的地窖里,这里似乎和那里完全一样。   但又不太一样,苏白晓抬起头,看着走廊墙上的画像,纸页已经泛黄,但每个人的容貌都有几分像,而且他们都像一个人,那个梦中曾见过的天使长。   “三世,四世……”他靠近,看清了画框里标注的字,若这样算下去,让再往后退几步的话,他应该能看到的就是……   确实是那个人。   苏白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在哪了,甚至已经想到了什么糟糕的情况,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他想起来了!那个梦,他曾经做过和这一模一样的梦,当时他对于梦中画像的人的容貌还是模糊的,可今天真正看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完全想起来了。   苏白晓怕了,当年那个梦诡异又荒诞,他本以为是在自己进入自己家古堡下层时就已经应验了,却不是,他想去打开那房间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他开始跑,光着脚在大理石地面上跑,沉闷的脚步声和时暗时明的烛光相应,让他的心几乎一下子步入了深渊里去。   周围的画像不断的变换着模样,却都与那个人很像,他无暇顾虑于此,只想快点跑,再快一点,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他一样,如果梦境没有错的话……   “哒、哒、哒……”那个脚步声出现了,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追随着,苏白晓感觉自己快跑不动了,腿也开始发软,脑子都嗡嗡作响,白茫茫的记不清东西了,梦里是怎样的他都不敢想,只记得要快点跑,可是……可是他到了尽头。   死路一条。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好像已经将他当做笼中之鸟,垂手可及,苏白晓不敢回头,又不得不回头,背着光他看不清那人面容,但那身形却根本错不了。   “景……云辉?”苏白晓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是我。”对方走到他身旁,笑了笑。“怎么乱跑?”   “这是哪?”苏白晓没回答他,而是问道。   “这是我的府邸。”景云辉说着,便想去牵苏白晓的手:“先回去吧?”   苏白晓将手背在了身后,有些局促。   景云辉垂眸,看见对方还光着脚,便诧异道:“怎么不穿鞋,冷吗?要我背你吗?”   “不,不用。”苏白晓依旧拒绝了他,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之前被恶魔袭击,晕倒了,我担心你有危险,所以才带你回这里的。”景云辉叹了口气,才说:“皇宫被恶魔占领了,您的父皇和母后都已经被……真的很抱歉,我当时未能来得及保护他们。”   苏白晓低着头,没有说话。   景云辉以为他难过,想安慰苏白晓,对方却只摇摇头,他无奈,沉默了片刻后,才讲这件事继续讲了下去。   “在宴会开始之前,我就被恶魔打晕了,谁知他变成我的模样混进了这里,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开了杀戒,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阎修他竟然也是恶魔,他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我都毫无察觉……”   “你怎么知道他是恶魔?”苏白晓抬头,淡淡的问他。   “他有黑色的羽翼,这简直和那群突然出现的恶魔一样,我怀疑他是他们的首领,就连之前那两起命案都和他有关。”景云辉不明白苏白晓为什么要这样问,明明那人表现的那样明显,对方都还看不出来吗?   “那如果他只是像你一样被恶魔假扮呢?”苏白晓问。   “那不可能,他……”景云辉一顿,才忽然勾起嘴角,轻飘飘道:“你应该比我早知道,不是吗。” 第68章 揭露   苏白晓从未想过景云辉会这么说, 或许是在和他摊牌, 也可能是在试探他, 苏白晓不敢多说,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这么说,你知道的东西或许比我还多。”景云辉摆摆手, 似乎不喜欢苏白晓这样的回答,而且他也咬准了苏白晓知道了什么, 但他不揭出来, 因为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总是不愿意告诉我, 但我愿意告诉你,只要你想听, 我都愿意说。”继而他又问:“知道是为什么吗?”   或许知道, 但那是苏白晓所逃避的话题, 他摇头说不,不知道。   “为什么说谎?”景云辉却能洞察他的心思,“你总是这样, 一直对我说谎, 从来不告诉我真相,我只能自己找, 晓晓, 你知不知道, 我找的好是辛苦。”   可还是找到了,而且苏白晓敢保证,景云辉所找到的东西不只是他目前所能猜测到的那些, 更有可能是其他的,对方向他隐瞒的,或者说是欺瞒的。   “你不也一样?”苏白晓反问到:“为什么你一出现那些恶魔就全消失了,为什么恶魔只是打晕了你,而没有杀了你,明明他们杀人从不手下留情,却偏偏留下与自己为敌的天使?还有死的那些人……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苏白晓紧紧盯着他看,对方的眼睛中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笑,却笑得肆意张扬,和那个温文尔雅的天使一点都不像。   “回去吧。”他说。   苏白晓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回房间去,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这里太冷了,你会着凉。”景云辉说着,就和以前叮嘱他注意身体时的语气一样,如果不是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苏白晓恐怕会真的以为接下来会很平常的度过。   可惜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   景云辉还在看着他,眼神依旧平和,像没有波澜的水面一样平静,可苏白晓知道,没有任何水面是毫无波澜的,除非是已经冰冻了上。景云辉大概就是这样。   “跟我回去。”对方的话冰冷,不允许他有任何异议,苏白晓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走,两个不同频率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央回荡,像是亡灵绝望的控诉。   景云辉拿来了两杯酒,淡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晃,他打开了另一盏灯,惨白刺眼,光线穿透了酒杯与酒中,折射出诡异的光亮。   他先喝了一杯,残存的酒液滑落杯壁,淡红的印记最终沉在杯底。他将杯子放下,玻璃碰撞在桌面上的声音有些刺耳,苏白晓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景云辉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白色的药片,放进了余下的那杯酒中。   “喝吧。”他对苏白晓说。   “那是什么?”苏白晓不敢去接,他只盯着那杯子看,药片溶于水后已经开始溶散,细小的气泡不断的向上浮开。   “药。”景云辉将杯子再往前递去,满面笑意的说道:“是一种毒药,只有我才有解药,只要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定期吃药,就不会死。”   苏白晓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听话,把它喝了,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保证。”景云辉将杯子送到了苏白晓的唇边上,声音都抬高了几个调,他太兴奋了,只要苏白晓能把这杯酒喝下,那么他便会成为笼中之雀,永远无法逃脱自己的手掌。   “别怕,不要哭,这药一点都不苦。”   “它很甜,像糖一样,晓晓乖,把它喝下去。”   “为什么不喝?是讨厌我吗,可我只有这样做,你才能永远在我身边上。”   苏白晓喝不下,他怕,怕的快死了,当冰冷的玻璃杯触碰到他唇上时,他才感觉到死亡离他那么近,或许他可以选择不死,可是永远都待在景云辉身边……   他抬头,对方却还在笑着,笑的那么开心,好像从未意识到他自己做的事有多么恐怖,这个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白晓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滚落,顺着脸颊落在衣襟上,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可在喝那杯酒之前,他还是问道:“阎修在哪。”   “……”景云辉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没有回答他。   苏白晓一把将酒杯夺了过来,放在唇边,“你告诉我,我就喝了它。”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逃了。”景云辉说:“喝吧。”   但他已经下了通缉令,无论阎修逃到哪里,他都会捉到他。这是刚刚景云辉没有对苏白晓说的话,因为没必要说,他打从心底憎恶这个人。   苏白晓终于把那杯酒喝了,他已经分不清是苦的还是涩的,胃里一阵灼痛,而他却已经麻木,或许只有痛才能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这样也很好。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来追回对方的承诺,因为他已经跑不掉了。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景云辉欣然同意。   “那些人是谁你杀的,对吗?”   “谁?”景云辉刚问,便又自顾自的说:“我忘了,你认识的只有那几个人罢了。”   “你什么意思?”苏白晓感觉呼吸一窒,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嗯?我只是想说,你所看见的那些人都是我派人做掉的。”景云辉却十分随意的同他说道。   “还有我没看见的……吗?”苏白晓几乎要问不出口。   “是呢。但也不是我想杀,实在是因为他们太碍事了,所以才不得不处理掉的。”比如那个少女,他只是想借对方的手去确认一件事罢了,至于让阎修担上罪名这件事,他原本就没打算做过。不然也不会留下那样明显的痕迹。   而他想确认的事,也只是阎修的身份问题而已,他不止一次怀疑过对方的身份,但余亦珊在这方面处理的太干净了,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恶魔的证据,一切的一切只是猜测而已,所以他需要借验血这件事来验证。   事实证明,阎修确实在这个环节迟疑了,面对洗脱罪名的大好时机,他为何迟迟不肯去验证,除非是他的血有问题。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景云辉确定了最终的定论,而这之后,他也就可以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那老将军发现自己女儿死了,定会将这事查下去,所以他将那老将军也杀了,可惜他的妻子早已过世,不然就也要死在他手下了。   他说那样轻松,甚至在叙述这件事时还带着微笑,就好像他早已习以为常一样,而苏白晓只觉得毛骨悚然。   景云辉不怕苏白晓厌恶他或者是害怕他,事实上他是有些期待的,因为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了,而那之后他再怎么对苏白晓好,再怎么补救,对方也不会再喜欢上他了。   既然如此,他便让对方厌恶他,厌恶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算是对方的唯一吧。   那样想想的话,还真是不错呢。景云辉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不过有些是我无法控的,你知道的吧,培育那一群废物实在是太耗时耗力了,他们总是吃不饱,有时一不小心就会去……”   “去杀人?”   “不,只是吃掉他们的灵魂而已,杀人是他们的乐趣。”当然也是他的乐趣。不过景云辉从不做,他只是观望和欣赏,稍微过过眼瘾,余下的时间便全部放在了苏白晓身上。   杀人是会成瘾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天方夜谭,可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却早已是深陷泥淖后的无法挣脱了。   那群蠢货十分热衷于做那些事,也正因为如何,他们才永远只配当他的手下。景云辉也上瘾,他的瘾更重,可他能忍,忍的原因不是心中那所谓的正义感,而是为了……   “为什么会这样?”苏白晓在问他,景云辉听见了,对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看着自己满手是血时,也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景云辉也在问他自己,他知道答案,可他不需要用语言去表述,只需将身后那双巨大的双翼呈现出来,便能清楚的明白是为什么。   他身后的那双羽翼已经没了往日那般纯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像沾染了尘土和泥污,似乎永远都清洗不干净了。   他早就不是天使了,当天使开始杀人时,他便已经变成堕天使了。 第69章 串联线索   神最初所创造的生灵中是没有堕天使的, 他们是后天形成的生物, 像亡灵一般没有实体, 却又能被触碰的到,然而人类并不了解他们。   他们喜好黑暗,厌恶光明, 像居住在山洞里的夜行蝙蝠,极少出现过人类的生活区域内, 在古老的神话书中曾有过记载, 只言片语, 人们只当是先人偶然的异想天开而已。   而这样的书籍,也被私密的保存在了某个古旧城堡的一角, 被永远尘封着, 不许再向外流传。   至于其中的原因, 大概除了天使之外,再没人知道了吧。   苏白晓也知道,因为他在那个漫长的幻境中看见了这一切, 好像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 将整段历史全部串联,最终汇入他的脑海。   天使之所以将所有涉及到堕天使相关的内容都封存, 不过是想遮掩他们的罪行。   从神最初创造万物生灵开始, 便给予过他们最严厉的告诫, 一切自然的发展都该向着光明与美好,人类犯了罪,会有法律去制裁惩治;恶魔犯了罪, 会被堕入地狱永失自由;而天使犯了罪,则会变成堕天使,或是选择沉睡千年,或是选择让生命渐渐流逝,最终化为虚无。   堕天使第一次出现是在千年之前,也就是当毒蛇怂恿恶魔去偷得圣殿中的号角之后,他们欺骗了人类,颠倒了黑白,对恶魔展开了一场罪恶的征伐,并剥夺了智者的眼睛,将他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在那之后,他们受到了天谴,即化为堕天使。   当时所有参与过那场密谋的天使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他们引以为傲的洁白无瑕的双翅忽然变成了灰白,而罪孽深重的天使长则直接转为深灰,甚至是他们最厌恶的黑色,他们开始畏惧光明,身体也变得渐渐虚如烟渺,所有人都慌了,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而他们的领袖,“伟大的”天使长则再一次找到了智者,他需要求助。   “这是您应有的惩罚,对此我无能为力。”天使长最终得到的不过是这样一句话。   他不甘心,一怒之下将智者杀掉,可生命流逝的速度则变得更快,惩罚加重了,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天使长知道这世间拥有智慧的人不只有智者一位,还有那位被选定的接受了智者眼睛的皇子,于是他找到了对方,但皇子早已经预测到了他会来到这里,他试图逃跑,但他跑不掉,天使成了堕天使之后,掌握了诅咒的能力,他将对方诅咒为半人半兽的模样,皇子不再是皇子,他变成了人人惧之的怪物。   “帮助我摆脱掉它,我就帮你解开诅咒,不然我就昭告天下说,你与恶魔串通一气,最终遭了天谴,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天使长曾经这样威胁过他。   皇子答应了,为他找来了恢复的方法,但最后的结局依旧如现在所见,天使违背了当初的约定,皇子还是被他赋予了罪名,处以死刑。   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知道他的秘密了。是的,没有人,但还有一群和他一样的堕天使知道这件事,天使长只能解救自己一人,再无心力去解救其他人,加之他怕秘密从这群人口中泄露出来,因此他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将这群知道他秘密的堕天使们关入了地牢。   他杀不了他们,沾了污秽的话又会重新化为堕天使,所以只能将他们关起来,而这群堕天使们不甘心让生命这样流失殆尽,便选择沉睡的方式延续着。   一直到现在,又一任天使长唤醒了他们,同样是堕天使,但他却说自己可以帮助他们重获自由,这个诱惑是无限大的,但还不足以让这群人信服他。   苏白晓不知道景云辉最终是怎么说服那群堕天使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的,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切都是景云辉所策划安排的,包括那些死去的人,还有那些正在死去或将要死去的人们。   一切都在向一个极端阴暗的方向走去,而且目前没有人能够阻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白晓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的思维已经被书中内容所束缚,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泯灭人性的反派,而且他杀了阎修,杀了景云辉,造成了人间的灾难,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他以为的正派变成了反派,他以为的真相变成了虚假的谎言,他以为的一切都变了,包括景云辉,天使变成了堕天使,邪恶战胜了正义,黑暗覆盖了光明,世界颠倒了黑白,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这就是真的。   景云辉站在他面前,灰白的羽翼还在展现着,在纯白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眼,他开口了,不似之前那本春风和煦,而是冰冷刺骨,“因为预言上说,你不会和天使站在一侧,而是会转向恶魔。”   “什么?”苏白晓皱着眉,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   “不祥之子将会带来灾难,将会站在天使的对立面,和恶魔在一起与之抗衡。”景云辉好心的向他复述着这段话,而后才问道:“人们都这样说,晓晓,你不该比我还清楚吗?”   苏白晓一愣,心中涌上一股惊慌,他不知道景云辉说的话是不是他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如果是的话,那就……就太荒唐了。   那句预言是世人所流传的,也正是因为这句预言,才导致苏白晓这辈子都无法以真正的身份面向众人,不然他就会死掉。可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本不是如此,这也是在他进入那个幻境之后才知道的。   智者预言有一天会有一位皇子出生,会与天使抗争,会将让的全部罪行揭露,可当初的天使长颠倒了黑白,让他变成了一个不祥之子,是罪人。   景云辉应该是知道的,可无论如何,那句预言都会应验的,他那么喜欢苏白晓,根本无法忍受有一天对方会跟恶魔在一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所以他出手了,他试图将这个预言改变。   “你知道了。”   “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景云辉丝毫不掩饰,也不需要掩饰,苏白晓的心本就不在自己这里,再多的掩饰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多亏了王后大人的安排,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可是她该死。”他说着苏白晓听不懂的话,可最后一句却让苏白晓不寒而栗。   “你在说什么?”苏白晓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余亦珊的身影,他原本只以为是那群堕天使误杀了对方,可现在看来……   “我杀了她,如何?”景云辉耸了耸肩,并不为自己的所做感到愧疚,或者说他是庆幸和得意的,杀了余亦珊对他来说,似乎是解了心头一患。   在他心中,余亦珊本就该死,因为对方早就为他设计好了陷阱,前期的示好和联姻的饵都如此美味,让他卸下了全部的防备,最终毫无知觉的掉进了陷阱之中。   “余亦珊在乎的只是你的性命,关于我,只不过是她用来保护你的一个挡箭牌罢了。”景云辉说。   他还记得自己十八岁成人礼见到苏白晓那次,对方就已经对自己不再像儿时那般亲近了,他感到沮丧,可余亦珊却在一旁鼓励他,为他撮合自己与苏白晓。景云辉是心存感激的,他以为是对方看好自己,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而后来,在苏白晓诅咒反复发作的那段时间里,余亦珊竟同意了他来古堡探望,那时景云辉并不知道苏白晓的情况,他只顾着高兴,心里想的是自己又能和对方更进一步了。   可那次在花棚中,他看见苏白晓坐在一旁睡着了,瓷白的脸颊,秀气的眉眼,让他禁不住心动,他想触碰对方,却又不敢逾越,最终只是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顺着那柔软的发丝向下,他发现了发带下所藏匿的乖巧的兽耳。   那是……   景云辉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慌了,脑子一片空白,他匆忙逃离了这里,躲在了暗处,他想到苏白晓的兽朵,想到了之前对方防备的种种,想到了他与阎修之前的暧昧,想到了太多太多,最终将这些线索逐一串连,结论足以让他震惊很久。   而后他想到了那句预言,苏白晓永远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他会被恶魔抢走。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70章 见面   一个缜密的计划成型了。   景云辉倾尽了所有, 才终于把这个计划进行到了现在, 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是他的垫脚石, 他可以去杀人,可以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可以把囚禁在地牢下的堕天使们全部唤醒放出, 可以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他所付出的这一切, 不过是把那个预言打破, 把苏白晓夺到自己身边。   而他似乎也做到了, 毕竟除了苏白晓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 更不会有人去揭露他, 所以只要他把阎修除掉, 再把自己的身体恢复好,一切就都能完美做成了。   可这两件事对于景云辉来说并不是那么好办的,他需要时间, 且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在里面, 他需要尽快将这些事都处理完,越快越好, 一刻都不能耽搁。   门被敲了四声, 那边又来人催促他了。   “我该走了, 你要乖乖的。”景云辉最后和苏白晓说完这句,便离开了房间。   在开门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门外的阴影中有一团黑屋, 就像案发当天时他所见到的那个一样,苏白晓站起身,但门很快被关上,接着是锁芯转动的声音,他被锁在了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能够逃出去的可能。   一天,两天,三天,除了每日会派人来给他送饭之外,再完全没有人来过这里,每天都对着空荡荡的墙壁,没有时间观念,也看不见日出或是日落,只有按照送餐的时间来断定是清晨还是夜晚。   第四天夜里,苏白晓没有睡。   他根本睡不着,连续几天的失眠,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是精神却无法休息,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微弱的呼吸,房间外的长廊中也如往日般宁静,可他在等,他每天都在等。   梦中曾经闪现过那样一个画面,那是他全部希望的寄托,可他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梦是否会真的实现,他只能没日没夜的等,直到今天。   他听见了长廊中传来了脚步声。轻轻的,像是偷偷寻觅而来的,苏白晓感到紧张,他希望是那个人,一定得是那个人才行。   门开了,是用钥匙打开的,不同于那群没实体的堕天使总是直接穿墙进来,想到这里,苏白晓心中稍微放开了一点,有人进来,他看到了对方的脸。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苏白晓问着,便走过去先把门关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景云澄低声说道:“我听到了他和那群恶魔的谈话,我才知道你已经被……被他关在这里。”   “帮我个忙。”苏白晓打断了她,他知道景云澄是偷偷跑过来的,时间太紧,不知接下来会不会有人发现了他们。所以他不能再同对方说些闲话,他得马上把该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你哥哥变成了堕天使,不断地杀人只会让他的生命更加快速的流逝,他需要拿更多人的灵魂来为他续命,他想联合余下的堕天使,也就是你口中的恶魔,将这个世界变成地狱,我不是坏人,阎修也不是,当初的恶魔是被天使所陷害的,帮我去阻止他,好不好?”苏白晓问她。   景云澄愣住,几乎没法相信苏白晓的话。   “你哥哥还想杀了阎修,他一直在找他,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他还要继续杀下去,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他现在被困在了这里,永远不可能轻易出去,除了景云澄。   景云辉现在还不知道景云辉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而且她还是自由的,所以她可以和阎修联系上,也就可以帮对方找到那个号角。   景云辉一直在找它,阎修也在找他,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谁获得了这个东西,谁就能扭转局面,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号角在哪里,苏白晓在这之前也不知道。   但他在梦中看到了。他需要立刻去告诉阎修,可是他出不去,没机会了,除了景云澄。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而且他相信对方会帮助他的,因为阎修的性命也在景云辉手上,如果她不救,就没人再能救了。   或许这就是宿命,当初苏白晓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故事中曾写过男女主最终幸福在一起的结局,他以为会是这样的,可阎修却告诉他剧情可以改变,就像他的重生,自己的穿越一般,最后谁会和谁在一起都是可以改变的。   他信了,可根本不是那样。最后自己还是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景云澄身上,而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意味着自己要放手了,他知道了足够的秘密与线索,但能够传递给阎修信息的人却是景云澄,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也会是景云澄。   就像剧情所写的那样。   他确实会觉得不甘心,可又心甘情愿,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能阻止景云辉的方法,也是能救阎修的,能救所有人的方法。   而他?他或许会死吧。   景云辉给他下了毒,他出不去了,他知道对方喜欢他,会用药维持着他的生命,可没人的喜欢只是藏着他看着他,以后会怎样,他或许都已经猜到,他早就想好了死的方式,只是一直撑着等到景云澄来到这里,把信息都告诉她之后,才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吧。   所以……   “帮帮我,一定要找到阎修,然后把我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他,只有你能帮助他了,算我求你。”苏白晓低声说着。   对方沉默,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才扬起头,说:“那你呢?阎修喜欢你吧。”   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穿而已。   苏白晓抬头,他知道景云澄现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他也早就做出了选择。他苦笑,说:“可我是男人,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很招人喜欢,尤其是……”   “他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男人了。”景云澄打断他。   “……”   “我退出。”苏白晓最终说,“如果你能帮助我的话。”   “说话算话?”景云澄抬眼问他。   “算的。”苏白晓答应他。   景云澄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说:“我帮不了你。”   门开,有人走进来,景云澄才说:“你亲自和他说吧。” 第71章 温存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是阎修, 苏白晓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站在原地没动,怔怔的看着对方。   阎修也在看着苏白晓,离上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天, 他瘦了些,眉眼更加冷冽, 一身黑色夜行衣披在身上, 就好像从风雪之夜中走来。   门被关上, 景云澄回头看着他俩。   “他已经来了呢。”她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 似乎有一阵风吹来, 便能把一切感情都吹散去, 因为她已经放下了。   是来了,真的来了,苏白晓从没想过阎修会来,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现实却带给他太多不可思议,他想说什么, 张开了嘴, 却连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眼睛已经湿润, 鼻子也开始发酸,苏白晓感到自己想哭,也真的哭了出来, 泪珠滚落,滑落唇边,可他都没来得及去遮掩,也没力气遮掩。   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在看到对方时,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心跳突然加速,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阎修把他抱了起来,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他想哭,又想笑,泪水决堤般涌出,最后浸湿了阎修的肩膀。   他全身都在发抖,像只受伤了的小兽,他怕极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关在这里,或许等不到阎修来到这里之前,他就会……   可在这之前他都一直强忍着让自己坚强起来,无论是对上景云辉,还是对上那些残忍暴戾的堕天使们,他都一直在忍。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怕了,对方就会更加猖狂。   可这样一直忍着是何其辛苦,每当他独自待在房间时,都会感受到巨大的绝望。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最想见到的人来到了他身旁,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再告诉他:“不要怕,我来了。”   声音还是以前一样冷清,明明不会安慰人,却是努力让声音放的轻轻柔一些,苏白晓嗯嗯的点着头,声音闷闷的,将抽泣声闷住。   “我现在就带你走。”阎修对他说。   苏白晓一怔,他抬头,避开了阎修的视线,迟迟没有应他。   不是不想应,是没有办法应,因为景云辉给他下的毒,让他没办法逃离对方的手心。可他还是想和阎修走,离开这里,即使是以后死了也好,可那之后呢,他没办法去想。   他很快就会死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日后阎修会孤单一人,他陪伴不了对方,但有人可以。就像书里写的那样,而他不过是个配角而已。   他舍不得死,也舍得不把对方让出去,有时候他也想过即使是自己死了,也希望阎修能记住他,可那太束缚对方了,也对阎修太不公平了,他不想欺瞒他。   “对不起……”苏白晓终于开口:“我恐怕……恐怕活不到那么久。”   阎修身体一僵,他就觉得胸口酸胀,声音不受控制的开始哽咽,最后又不得不告诉对方:“景云辉逼我喝了毒酒,只有他有解药,所以我……”   “不会死!”阎修一下子将他抱紧,“我有办法,你不会死,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我保证。”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些,在那一刻苏白晓难受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回抱住对方,轻轻地在阎修耳边说道:“我相信你。”   永远永远,无条件的相信,即使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已经无法扭转,但还是希望神明能够眷顾他一次。   …………   阎修是伪装成堕天使混进来的,景云澄他哥哥的偷走了钥匙,伪造了一份假通行令来到了这里,但时间实在紧迫,阎修带着苏白晓出去时,她留在了这里。   有些话她想和景云辉说,而接下来会对方会怎样做,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希望他们会好运吧。   阎修带着苏白晓离开了地牢,来到了荒远边境的一座小镇上,那里有余亦珊很久之前便为他们准备好的藏身之所,如果可以的话,这里将永远不会被人所知晓,也不会有人来留宿,除非一切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而现在则刚好是这样。   现在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惧中,所有的居民都紧闭着门窗,传说中恶魔已经肆无忌惮的展开虐杀,没人敢出门走动,只期望着天使能将所有的恶魔消灭。   可这根本不会成为可能,因为人类所尊敬的天使早已经变成了那群嗜血狂魔的首领,他们只会更加残忍的杀戮,怎么会停得下来。   推开暗门,破败的房屋内别有洞天,苏白晓躺在床上,感觉到无限的疲惫,可他舍不得睡,因为景云辉的药再过四个小时就会在他体内发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过去。   阎修说他有办法,他是恶魔,也是人类,两种血脉融合在他身体里,所以他有两条命,也就是有死而复生的机会。而在这之前,他曾与苏白晓立过契,无论谁死谁生,他们的性命都会连在一起,待到毒发,他俩一同消亡,而后阎修那一半人类的血脉会消失,转而恶魔的血脉会觉醒,仅凭着这份命,他就可以支撑着苏白晓苏醒。   可死而复生血脉觉醒的几率是万分之一,阎修在赌一把,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大不了他俩一起死。   “你不是说我是主角吗,主角都是不会死掉的,所以你和我都不会死。”阎修抱着他,说道。   可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剧情的控制,一切都变了,他没有成为反派,也没有杀掉景云辉,相反却是景云辉取代了他,要了他的性命,阎修没有和景云澄在一起,而是和自己在一起,他并没有被自己推下熔炉,但却要因为救自己而再一次经历生死。   谁都说不准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发展,可即便是这样,苏白晓也愿意相信他。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是希望……   他缩在阎修身边,微热的气息吹在对方耳侧,气氛缱绻。   “阎修……”苏白晓轻轻的唤了对方一声,像猫咪一般慵懒娇软,在天空还被夜幕笼盖之时,夏季的燥热感像擦燃了的火柴,点燃在两人心间。   指尖相触,便再没有分开,彼此间相勾缠,从圆润的指尖划过指缝,再向上蔓延。细碎的酥麻之意延伸到身体的每一点,苏白晓闭上眼睛,最终凑了过来,主动去亲阎修的唇边。   多少日不曾相拥相吻,但那种感觉依旧熟悉自然,只是他的动作太过于青涩,只是像猫儿一般轻轻的蹭着,阎修不动,任由他摩挲探索。   甜蜜的气息那种香甜的气息让阎修产生一阵眩晕的感觉,或许苏白晓不知道他有多撩人,但他却被撩的心痒难耐,窗外有窸窣的虫鸣声,室内有昏黄的夜灯,在这种旖旎的氛围中,阎修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他还是喜欢苏白晓主动地样子,明明胆小的不行,却强撑着去做,他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自己,只是睫毛微颤,脸颊上的红晕早已将他出卖。   阎修在欣赏对方的表情,试图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印在脑海中,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对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中弥漫着水汽,像丛林中不喑世事的小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想要被欺负的味道,让阎修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晓晓……”他去亲吻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巴,再深深地探入,细细的品尝对方,对于他来说对方就像是一块甜美的草莓糖,细腻的奶香混和着酸甜的清香,无论怎么尝都尝不够,想永远都把对方放在自己身边,锁住他藏着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去独占他。   偏执的爱情。阎修从不掩饰这种感情,他只爱对方,无论谁都容不进他的眼中,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苏白晓拱手相让,假如苏白晓会死,那他便用自己的命去继着他,假如失败了,他便陪着对方一起消亡,死都缠着他,永远都不可能放手。   “后悔了吗?”他问。阎修从未掩饰过他的欲望,他想要苏白晓知道,也想要对方接受他,还有……   他目光灼热的吓人,紧贴着苏白晓的身体也是如此,苏白晓僵了僵,阎修的手便揽住他的腰,不肯让他逃走。   火是他点的,苏白晓早就做好了那样的决定,只是当真正面对这件事时,他还是会紧张害怕,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今天,他怕……他怕自己永远都醒不过来,也永远都没办法再和阎修在一起了。   所以他回抱住他,贴上了他的唇。   “我有点害怕。”他小声告诉对方,怕疼。因为对方那里实在是太……太大了,光是握着就觉得好辛苦,他觉得自己恐怕承受不来。   “那我温柔一点,可以吗?”阎修问他。   大概……可以吧。苏白晓想,他轻轻点了头,感觉到阎修在亲他,很温柔的那种。 第72章 苏醒   等着一切都结束时, 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身体在极尽欢愉过后已经软成一滩水了, 不知是药效的作用还是其他,他感觉困的不行,头也昏昏沉沉, 想睡又不敢睡过去。   可阎修还在他身边,他说他永远会在他身边, 永远都守着他, 告诉他不要怕, 还要他先睡一会,等下次再醒来时, 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画面还会是他。   “说好了的, 不许反悔啊。”苏白晓攥着阎修的手指, 小心翼翼的问他。   “永远都不会反悔的。”阎修吻了他的额头,苏白晓便笑了笑,终于肯闭上眼睛。   要早点醒过来, 一定要醒过来啊, 千万别忘记了,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   而另一边, 景云辉早已经发疯了,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苏白晓会从他的眼皮底下被阎修带走, 而协助他逃走的人会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对方在质问他,景云辉却没有回答,因为对方是不会理解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太令我失望了。”景云澄终于忍无可忍,她说道。   “……”景云辉似乎并不介意,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对方似乎比自己想的要愚笨一些,或许是被那恶魔迷昏了头脑,他需要让对方清醒才好。   景云辉抬起眼睛,对方嗤笑。   “是要囚禁我了吗?像苏白晓那样,戴上手铐脚铐,甚至要给我喂毒药?”她问道。   景云辉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考,思考自己到底要怎样做,好像他还残存着一丝不忍。   “我不会杀你的。”景云辉在说:“可你最近确实很不乖,我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哪里,不要给我添乱就好,毕竟我们是兄妹,而且我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你在说什么?”景云澄几乎不敢相信,她明明记得父亲他还……   景云辉在朝她微笑,而这个微笑背后所隐藏的含义,景云澄不会不知道。   “你们都是恶魔,神会惩罚你的。”她最终说道。   “既然如此,你便去教堂里祈祷吧,一直祈祷到神来惩罚我为止,怎样?”   “来人,护送大小姐到她该去的地方。”他最后一次和景云澄说话,之后便消失不见。   景云辉一直表现的很从容,但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变得很焦躁了,背后的双翼转为黑色,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当天使化为堕天使之后,他们的生命会变得非常短暂,长则一年,短则几个月,除非继续沉睡,否则他们将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景云辉不能选择沉睡,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而做这些事的前提是:苏白晓在他身边。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苏白晓,唤醒堕天使是如此,杀人也是如此,就连自己变成堕天使亦是如此,在他将苏白晓囚禁在那间地牢时,他便开始着手于未来的策划,可现在人没了,他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放走他。”景云辉站在窗前,声音缥缈,不知在问向何处。   他的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那是暗淡的黑色,连实体都没有,像一团稀薄的烟雾,只要一吹就会散去。   “为什么要放走他。”景云辉双拳紧握,再一次问他,当天夜里看守地牢的人是他,让景云澄偷走他钥匙的人也是他,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就是为了放走苏白晓。   为什么?景云辉几乎要疯了,可对方仍是不答,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景云辉所能看见的一切景物:昏沉的夜空,还有萧瑟的街景。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没有看到你做到了那件事,你被他迷了心窍,把他留在身边,只会是一个祸害。”他说。   “我允许你这样做过吗?”景云辉问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才是他们的首领,他所说的话要一切臣服,他所要求的事要一切都做到,他所禁止的事要一切杜绝,他的话要一切都谨记在心里。   “可我觉得你已经忘了你该做什么,是取得号角,让我们重获新生,不是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那团影子变得巨大,黑雾几乎笼罩整个屋子,唯独留下了景云辉所在的一隅。   “你早就该取了他的眼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号角,有了号角才能统领世界,颠覆未来,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我们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难道就连眼睛都舍不得取下吗?”   他们听从景云辉的指示,开始不断地杀人,该杀的都杀了,不该杀的也都不留着,可时间久了,杀的人多了,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化,从原本能凝成实体,到现在的一团黑雾,或许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部都死去。   他们被唤醒为景云辉所用,只是为了能洗清一身污秽,重新变为天使,获得自由与荣誉,还有那长久的生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死亡越来越近,却连未来的影子都触摸不到。   他本想杀了苏白晓,可智者的祈愿守护在对方身旁,他的身体已到了穷途,能勉强近对方的身,却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杀掉对方,因此他只能放走苏白晓,至少这样景云辉便不会为他所困扰。   他还想再说,可景云辉已经转头,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凉薄缥缈,早已起了杀意。   “违背誓言,你的下场如何,你应该清楚。”   “这句话,也请大人谨记。”他似乎已经不害怕了,离死期越接近时,他便更无所畏惧,当他看见景云辉皱着眉头的样子时,他便心生畅快之意。   “而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当双翼转化为黑色的时候,就是对方将会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征兆,他或许快死了,而景云辉再不动作,恐怕也要离死亡差不多远了。   他笑着,肆意的大笑,景云辉听得心中焦躁,最终将他吞噬入口中。   羽毛的颜色似乎变得浅了一些,看来对方平日杀了不少人,功效不错,但味道着实让人难以忍受,景云辉走到桌边,端起一杯水,待将那味道冲淡了些,才低低一笑。   他的时间是不多了,可也还有很多,只要还有这群蠢货在,他就有无尽的延续生命的办法,能延续到很久很久,也根本不需要那个办法。   但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量足够了才好。   他发下一条指令,只有三个字:继续杀。   今夜的城中又一次遭受恶魔的侵袭,人心惶恐时,景云辉站了出来,他告诉众人,他一定会将恶魔击败,就像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一样,给人类带来安平的家园。   可是真的会吗?没人会给出答案。   …………   阎修已经等了苏白晓三个月。   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落叶枯败,外面的世界是景云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剧,烽火,战乱,硝烟,太多太多了,可苏白晓还是没有醒过来。   阎修还活着,所以苏白晓也不会死,他看起来像睡了一般,但无论怎么摇都摇不醒,一天又一天,阎修不知道自己要等到多少天。   苏白晓进入了一个混沌的空间线,现在的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普通的上课,普通的生活,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系统的另一边正在修复,矫正剧情的走向,尽量的将感情线弥补,可阎修的记忆无法修改,他只能从苏白晓这里下手。   但他似乎不愿意忘记,还在不断地挣扎,系统开始试图在这个虚拟的空间中为他编织一个他所向往的梦。   第一天,他的母亲回来了,来看他,还为他做了一桌的饭菜,可当她坐在苏白晓面前时,他总会想起另外一个人。   是谁呢?他又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醒来,有女生和他告白,可苏白晓拒绝了她,他直觉自己不喜欢她,他记得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但长什么样子,他却记不住了。   第三天,他过生日了,外婆为他买了生日蛋糕,一家人坐在桌前,灯关上的那一刻,苏白晓又想到了什么画面,他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就这么坐在一边,等灯开了时,他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是谁呢?他想不到,他切了蛋糕,味同爵蜡,等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宽敞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他想起似乎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总是搂着他睡觉。   “晓晓。”似乎有人在叫他,苏白晓定神,他发现自己坐在咖啡厅里,他忽然多出了一个恋人,高高帅帅的,对他温柔体贴,可苏白晓总是对他喜欢不起来,就好像生活一下子都按照他的愿望进行着,他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我爱你,留在我身边,好吗?”那个人问他。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应该接受这一切,你应该喜欢他,你应该感到满足,你应该留在这个世界……   可是不行。   他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喜欢他,说爱他,说会等他,也说会一直陪着他,因为这个人不在这里,所以他得去找他。   梦境破裂了,他醒了。 第73章 终   “我可以帮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就像刚刚那样。”在梦境彻底消散之前, 苏白晓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可那些都是假的。”苏白晓摇摇头,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若是在很久以前, 他或许会觉得那样的世界更吸引他,但现在的话, 他还是觉得这里更好一些。   至少这里有他喜欢的人, 而且那个人还在等他。   系统还在向他说着什么, 但苏白晓已经不再听他的诉说了,他看见冥冥黑暗中有一束光亮, 那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因此他向前走去, 最终触碰到了他。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听见阎修在叫他。   意识开始回笼,感知也渐渐复苏, 苏白晓调动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睁开了眼睛。   “晓晓?”阎修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苏白晓笑了笑, 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很累,他大概沉睡了太久,身体十分虚弱, 只能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却没力气再做其他的事,他想说点什么,也张不开嘴巴,嗓子哑的不行,只能微弱的呼吸。   阎修扶他起来,倒了温水,先自己喝了一口,再一点一点给他渡过去。   苏白晓有些害羞,但又没法抗拒,只能闭着眼任由阎修这样那样,而他们刚开始还只是单纯的喂水,可到后来,两人就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整整三个月,实在是等的太久了,若是放在以前还好,可对于已经吃过肉的人来说,憋了这么久之后再一次闻到肉香,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苏白晓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被人喂水了,而是被人掠夺,阎修像头狮子似的压住自己,不断地将他口腔中那仅存的一点空气与水都争夺过来,而后不断地加深这个吻,肆意的掠夺交缠,似乎要将他拆吃入腹。   热度已经从唇燃遍了全身,苏白晓感觉很难受,不是疼痛,而是被火灼烧的燥热感,加之呼吸不能通畅,他便下意识的想张嘴去呼吸,可这样刚好取悦了阎修,让他在这个灼热的吻中毫无逃脱的余地。   苏白晓哼唧了一声,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手指抓了抓阎修的衣摆,试图让对方放开他。   他本以为对方还要好一会才会松口,可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再停留,只是愣了一愣,便立刻松手。   面对这样的状况,苏白晓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迷茫的看着对方,阎修却只舔舔嘴角,瞥开了视线。   “抱歉,我没控制住。”他说。   “……啊。”苏白晓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刚被阎修吻的有些晕乎,头昏沉沉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阎修没敢再看他,他怕自己忍不住再扑上去,只好把之前的那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勉强压下心中的燥热。   “你怎么了?”苏白晓还一脸茫然的问他。   “没什么。”阎修呼出一口浊气,再看看苏白晓,对方脸色苍白,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只有浅淡的眸子还带着一丝光亮,就像易碎的瓷器,好像稍稍一用力他就会破碎。   阎修都不敢碰他,他怕对方会像之前似的再一次沉睡,而自己则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还好,就是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苏白晓回答道。   “那要好好休息。”阎修说着,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想亲近对方。他想去抱抱苏白晓,但抱到一般有可又担心气对方身体受不了,手搂着对方的腰,却不知是该松开还是该怎样。   “你怎么了?”苏白晓不解的问道。   “……”阎修低头,想了想,才说:“怕把你抱坏了。”   “噗。”苏白晓一听也笑了,他回抱住对方,将还故意蹭了蹭阎修的肩膀,才说:“我没事的,都已经好了,只要你不打我,我应该就都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打你。”阎修还是不太敢用力,他轻轻的抱着对方,像抱着个珍贵的宝贝一样。   几天之后,苏白晓完全恢复了,因为他现在与阎修共享同样的生命,对方身体很好,他的恢复能力便也很快,但阎修依旧不放心,照顾他就像在照顾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婴儿一样。   那边发来了信号,告诉他们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是时候准备行动了。   可在这之前,阎修他……   秋风一扫,天气又冷了几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整个城镇都是一片荒芜,不是没有人烟,只是人们都不敢出去,这个世界的一切生产都停了下来,处在一种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皇族已经没落了,传说中的不祥之子隐匿其中,甚至还与恶魔暗中勾结,灾难不断地侵袭,人类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天使之外,他们便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了。   可是天使真的能救赎他们吗?已经开始有人怀疑他了。   景府。   “还没找到他吗?”景云辉问,他已经找苏白晓找了很久了,所有能盘查的人都已经盘查过了,甚至发布了重金通缉,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却什么都没找到。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他可以靠着吞噬那些低级的堕天使活命,可他希望的是重新变为天使,所以他积攒了很多鲜活的灵魂,数目已经足够,然而号角却依旧没有找到。   他几乎是把该翻的地方都翻了一边,可依旧是却连半点线索都没有。   传说中只有得到号角的人才是被神所祝福的,而只有奏响号角,景云辉才能将他积攒的鲜活的灵魂都转化到他的体内,继而得到净化,他差了最关键的一步,而刚好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了。   “继续找,找不到就不要来见我。”   见那团黑气渐渐散去,景云辉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在屋里踱来踱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更是扰人心乱,没过多久,他又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大人,我们找到了……”那个人低声说着。   “带他进来。”景云辉吩咐下去,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又归于平静。   他没想到苏白晓会亲自送上门来。   时隔三个月,他再一次见到对方时,苏白晓几乎瘦了一圈,他的头发剪短了,露出苍白纤细的脖颈,削瘦的骨骼被皮肤裹着,似乎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而相比于他,或许还有更糟糕的人。   “我可以帮你找到号角,但你要把解药给我。”他说。   “给谁用?”景云辉明知故问,老实说,当他听到苏白晓说这句话时,他几乎要高兴地昏过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能帮助他找到号角,而是苏白晓后面那句:他需要解药。   解药要给谁用?一定不会是苏白晓,不然他不会站在自己面前,所以会是谁?阎修吧。   苏白晓吐出了那个名字,果然是他。   景云辉已经猜到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是阎修将苏白晓身上的毒转到了自己身上,一直强撑着而已,索性恶魔的体质不错,撑到了现在,而苏白晓这次来,恐怕是对方撑不过多久了。   苏白晓一直低着头,眼圈都红了。   “你想让我救他,可你知道吗,我只想让他死。”景云辉嗤笑。   “找不到号角,你也会死。”苏白晓抬头,咬着牙说:“你救了他,我就救你,只有我此案鞥找到号角,也只有找到号角你才可以变成天使,以后你想要这个世界怎样就怎样,没有人会质疑你。”   因为有了号角,就有了神的祝福,被神所选定的人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景云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可他更需要的是苏白晓。如果没有对方,他变成堕天使的意义就没有了。   但他不会告诉对方,他只说可以,成交,因为等他成为天使之后,无论他想要什么,他都有可能得到。   “号角在哪?”他问道。   “跟我来。”苏白晓没有直接告诉他,他只凭着梦中的记忆来到了那个地方。   是案发当天的那个大教堂。景云辉在门前迟疑了很久才终于进去,因为他的妹妹就被他囚禁在这里,而且他很排斥这种地方。   这里是教堂,有神的庇护,天使在其中会感到舒适,但堕天使进入后会感到压抑难受,同样的天使处在堕天使之间时也会是这样的感受。   毕竟景云澄是他的妹妹,他只想让对方乖乖的不要坏了他的事,并不是想杀她。所以他并没有将对方囚禁在那个阴暗的地牢里,而是这个教堂中,但他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号角竟然就在这里。   “就在那里。”苏白晓指着雕塑手中的号角,解释道:“只有天使才能把它取下来,如果你我去取的话,它就只会是一个雕塑而已。”   景云辉只能收手,这世上还有很多天使,但都被他囚禁在了地牢中,而留在这里只有他妹妹景云澄,或许景云澄恨他,但幸好景云澄喜欢阎修,为了救对方,她不可能不帮他把号角取下。   景云澄果然答应了他。   敲碎包裹在号角外的泥塑,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把崭新的号角,景云辉急切不已,他命人将整个教堂封闭起来,而后取出他收集的所有灵魂,画上阵法,吹奏了号角。   低沉的声音响起,烛火熄灭,他即将迎接是一个崭新的自己,无数的光点洒落在他身上,他将会得到净化。   可在那号角声中,他似乎又听到了一声奇异的声响,比他更洪亮更悠远的号声吹奏起,那是……   景云辉不敢相信,他睁开眼,看见那些闪着光的灵魂碎片纷纷在他身边缠绕,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贴附在他身上,他停下了吹奏,因为紧闭的门已经开了。   像是幻象,但他知道是真的,他看见了自己所培育的堕天使们一个一个扭曲着身体,嘶哑着嚎叫着,慢慢化为灰烬,号角声还在继续,他看见太多的天使从地牢中挣脱,与尚存的堕天使们厮杀。   他看见沉睡于地底的恶魔苏醒,还有那些躲藏在人间艰难活着的那些恶魔,他们都怨恨的看着自己,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号角声没有停止,激昂慷慨,饱受折磨的人类从房屋中走出,他们看见了他的罪行,一字一句刻在石头上,法典上,永远都磨灭不掉。   号角落地,但声音还在继续,景云辉已经知道那个号角是假的,而真的号角已经被那人夺走了。   就像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一样,天使用假的号角欺骗了恶魔,让恶魔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现在……恶魔用假的号角欺骗了他,他同样会坠入深渊。   或许不仅仅是恶魔,还有天使,人类,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阎修这边,站在了景云辉的对立面。   包括苏白晓,也包括景云澄,他们联手欺骗了自己,将那号角调换了真假,真的已经在阎修手中了,而假的则留在了这里。   景云辉静静的站在这里,没有一丝抗拒,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末路,除非……   “我不想死,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他听见了那群堕天使的哀嚎,接着有黑影弥散,隐匿在了苏白晓身后。   “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活了!”有人在喊   “杀了他……”黑影笼罩住了苏白晓,他们想吞噬掉他,可却无法接触到他,因为对方有着智者的眼睛,有着神的庇佑,吞噬掉他也可以重获新生,景云辉知道。   那群堕天使碰不到苏白晓,可景云辉还能碰到,只是他依旧站在原地,张开了双翼,火焰蔓延开来,将所有的黑影都卷入烈火之中,像地狱一般可怖,无数双爪牙在挣扎,最终都被这把火燃成了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于景云辉来说,这是他的救赎。   火继续蔓延着,将整个世界都包裹着,但他烧不到人类,触碰不到天使与恶魔,只能将一切污秽的事物所清理消除,一场大火烧灼过后,世界将焕然一新。   …………   几个月之后,新的一年初始,所有的堕天使已经消除,景云澄担任了天使长,并正式宣布从今往后与人类和恶魔和平相处,而苏白晓本想推掉王位的继承,但相应民意,他还是当了个挂牌皇帝。   因为众所周知,阎修被推举为恶魔一族的首领,为了能保证恶魔老老实实与人类和平相处,只能让苏白晓这个挂牌皇帝压着他点了。   毕竟大家都听说这位恶魔首领还是很听老婆话的嘛。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状态真的好差,感觉自己写了一篇烂文,肯定会有很多小天使不喜欢看,每天打开文档都会想着这件事,然后就会很害怕,很丧,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写文也是,有好段时间我写不出来,只能熬夜码字,刚好那段时间总是失眠,就特别特别悲观,作者有话说也不敢说话,怕大家骂我,评论也不敢看,怕全都是批评我的话,微博也不敢上,总想着要逃避,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总算敢冒出来给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了。   这本真的没写好,写了不擅长的题材,也没给大家带来美好的故事,特别抱歉,不找外界原因了,其实都是我的错,下次会努力改正,抱歉。   最后一章写了四千七,只收大家一千字的钱,剩下的都放在作者有话说里,当给大家的赔罪了,同时也特别感谢支持过我的小天使们,真的真的超级感谢,写的这么烂大家还能包容我,QAQ,我会努力的,下本一定要写的比这本好才能对得起大家,抱抱你们!!   下本会开《恶魔饲养手册》,娱乐圈文,甜文向,有虐我直播……直播吸猫吧(喵喵喵?)   会准备一段时间再开文,要调整一下心态,再多学习学习,具体时间会在微博说吧,微博名就是我笔名,中间或许会开小短片调剂一下,大家可以收藏我的作者专栏,这样就能看到动态了,谢谢大家! 本书由 凌烟阁月虎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