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心有林夕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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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英美]老冰棍网恋守则
作者：奈晚歌


文案：
魔戒圣战后，精灵嘉洛德不曾跟随族人西渡，而是选择了永久沉睡。直到某一天，他睡破次元，被神盾局从地下挖了出来。
然后，为了适应现代社会，他学会了怎么使用互联网。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同样适应不良的老冰棍网友。
再然后，他们网恋了。
——————
*原创主角，CP大盾。
*精灵自带美颜光环，有颜就有全世界。
*小甜文，没有时间线，没有逻辑，人设背景以电影为主，防雷慎入。
*ooc永远属于我。


内容标签：英美剧 甜文 超级英雄 
主角：嘉洛德，大盾 ┃ 配角：天上飞的一群，地上跑的一群，老不死的一群 ┃ 其它：超级英雄，甜文


作品简评：
在魔戒圣战后，精灵嘉洛德拒绝和族人一起西渡，选择永久沉睡在中土，却在几千年后意外被神盾局唤醒。为了适应二十一世纪，他努力工作，学习使用互联网，并在一个叫做LEX的网站上交到了网友“星条旗”。而与此同时，披着“星条旗”马甲的美国队长也同样在LEX上认识了网恋对象“炸金花”，并渐渐发现，他的新队友嘉洛德似乎和“炸金花”就是同一个人……&本文从现实和网络两方面描写了嘉洛德和美队从网恋到如何掉马奔现的全过程，并穿插延续千年的恩恩怨怨、九头蛇复制半兽人大军的阴谋，以及嘉洛德对于最终命运的抉择。故事风格诙谐幽默，情节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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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嘉洛德双手举起，坐在柜台后面的凳子上，悄悄换了个不那么累的姿势。
　　他脑袋上，此时有一个黑黝黝的枪口顶着，身后不远是今天蛋糕店和他一起搭班的员工，被捆得像个麻花一样扔在角落，正嘤嘤嘤哭得梨花带雨。虽然理解这是普通人面对生命威胁时最直观的反应，但嘉洛德还是忍不住满脑袋黑线，额角一抽一抽地疼。
　　……拜托，你好歹还是个男人，哭成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嘉洛德现在真想把柜台上的抹布塞进那家伙嘴里。他的听力本来就要比普通人类敏锐十倍，按理说是很大的优势，但在这种情况下就变成了十倍的折磨。再加上头顶劫匪正情绪激动地在和店外警察对峙，咆哮声此起彼伏，吵吵得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把耳朵拽下来捂住。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生无可恋地瞄了眼脑门上的枪口，又瞄了眼橱窗外已经顺着墙根暗搓搓摸过来，还隔着玻璃跟他比了个安慰手势的神盾局特工。嘉洛德默默叹口气，却也收回了蠢蠢欲动的腿，安安静静当着他的人质，一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复杂而又悲痛的绝望。
　　二十分钟之前——
　　背着双肩包走进店门，跟已经站在柜台后整理收银机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嘉洛德摘下耳机，套上后厨专用的围裙，一边看着老板发来的订单，一边走进工作间去准备今天需要用到的材料。
　　现在正是纽约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像是火炉一样挂在头顶，把整座城市晒得通红。虽然从地铁站到这里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但当嘉洛德进门的时候，他的衬衣还是被渗出的汗水湿透了大半。黑色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脖颈上，看上去有点狼狈。
　　“你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
　　从柜台后面抬头，今天和他一起轮班的同事瞥了眼嘉洛德消失在隔门后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句：
　　“或者干脆剪掉吧，留这么长的头发看着就热。我觉得短发也挺适合，反正凭你那张脸，那些小姑娘又不会因此就不喜欢你。”
　　这话里显然带着一点无伤大雅的嫉妒，但嘉洛德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有回答什么。而是捋了捋自己在耳根下晃荡的发丝，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容。
　　事实上，他不是没有剪过。
　　他原本的头发要比现在还要长很多，几乎直直垂到腰际，为了融入二十一世纪人类的社会，已经狠心剪掉了大半下去，而剩下的这点是绝对不能再动的。这倒不是说跟维护形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由于如果再短一点的话，他就没办法遮住自己和普通人不同的尖耳朵了。
　　嘉洛德是一个精灵，一个属于阿尔达世界，由伊露维塔创造的诺多精灵。
　　在他的记忆里，他活了很久很久。从双树纪大半诺多精灵叛出维林诺，一直到最终魔戒圣战消灭了索隆，他都游荡在广袤的中土大陆上寻找自己的命运。而战争结束以后，人类的时代终于到来，精灵族群渐渐选择从灰港西渡阿门洲，本应和瑞文戴尔精灵一起回归的他却拒绝了埃尔隆德的邀请，依然选择留在中土，留在这片他用一生丈量过的土地上永远沉睡下去。
　　然后这一睡，就睡过了好几个千年。直到神盾局的特工偶然在某处深林里把他给挖了出来，嘉洛德才终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里苏醒，并心塞地发现，自己貌似已经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一块会走路的活化石。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学习现代人类的生活方式，为了融入这个世界而努力。并在这家蛋糕店里找了个兼职，虽然工资不多，但勉强能够养得活自己，也不需要太多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技巧，嘉洛德觉得自己不能要求得更多了。
　　打开烤箱，取出托盘上刚刚烤好的小饼干装进盒子。他最后核对了下订单，确认无误后，就提着盒子朝工作间外走去，准备交给同事送到昨晚就已经预订的顾客那里。
　　而变故就发生在嘉洛德拉开隔帘的那一刻。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枪就抵住了他的脑门。而原本站在柜台后招呼客人的同事已经脸朝下趴在地上，店里稀稀拉拉的顾客也都尖叫着冲了出去，边跑边掏出电话打911，很快就招来了负责这一路段的巡警，将蛋糕店层层包围起来。
　　嘉洛德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
　　他当然知道枪是什么。实际上，他刚醒来那会儿还在这玩意儿上吃了神盾局不少苦头。虽然并没有期待这个时代会比他们那时候和平到哪里去，但在大白天被人持枪绑架也太过头了，不但搞砸了他的工作，耽误他赚钱养家奔赴新世界，还给自己原本就苍老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尤其是，当他发现他咬牙忍耐了这么久，劫匪却还是意料之中和警方谈崩了之后。
　　现在的年轻人啊，多尊重一下老人家不好吗？
　　已经失去了作为人质的价值，被枪口逼着赶到了角落。嘉洛德揉了揉撞疼的肩膀，一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边扶起身边已经哭到抽噎的同事，拍拍他的背顺气。
　　“你倒是胆子挺大。”
　　大概是两人之间的对比太过鲜明。正拉开外衣露出腰间炸弹的劫匪偏过头，狰狞地看了嘉洛德一眼，手中的枪却依然没有放松：“还等着外面那群狗娘养的婊子进来救你们？告诉你，别想了，他们才不会为了两个没有价值的人质牺牲自己！！”
　　“是吗。”
　　叹了口气，精灵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但是，救我们好像也没必要牺牲任何东西。”
　　“什么？”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口，劫匪愣了愣。而嘉洛德则看了眼窗外一闪而逝的金色发丝，无奈地摇摇头，叹气叹得更明显了：
　　“有些时候，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并不总是因为没人能阻止你，而是因为他在等某些人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了。”
　　……啥玩意儿？
　　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劫匪皱起眉，刚要挥枪让他闭嘴，却突然听到身侧的橱窗玻璃发出巨大而刺耳的破裂声。
　　“哗啦啦——”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部强行打破，那人只看到一个蓝红相间的圆形物体从视野中一闪而逝，带着劲风刮过脸颊。与此同时，某个身影也随之从破碎的橱窗外跳了进来，转眼就已逼近眼前。
　　那是一个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出现在这里的人。
　　“美国队长……！！”
　　在看清来人的刹那就立刻扣下扳机，却只打中了翻倒在地上的桌椅。劫匪表情狰狞，看着队长灵巧躲过飞来的子弹，那一瞬间已经明白自己绝不可能打得过这个世界闻名的超级士兵，也绝对无法从他手下平安无事地逃脱。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所期待的事。
　　又射出几枪，依然连美国队长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劫匪眼神阴沉狠毒，右手仍旧举着枪，左手却悄无声息朝腰间的炸弹摸去。
　　同归于尽吧。
　　瞳孔中倒影着那个躲开子弹扑来的人影。他咧开嘴角，扭曲地笑了起来，表情充满异样的疯狂：“Hail Hydra——”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引线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从身后袭来，重重打在手上，直接让他偏离了目标。与此同时，劫匪感觉到后脑勺猛得一痛，眼前发黑，随即就在美国队长惊讶的目光中踉跄两步，直接趴在了他脚边。
　　还维持着挥拳姿势的史蒂夫：？？？
　　看多了九头蛇自寻死路，但就这么自觉躺倒的还真挺少见。队长站在原地懵逼了几秒，表情欲言又止。可还没等他抬头说些什么，一道带着奶油气息的身影就从角落突然飞了过来，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嘤嘤嘤哭得无比凄惨。
　　“我就知道美国队长一定来救我们的！”
　　穿着蛋糕点的员工制服，刚刚还被捆在角落的前台小哥已经扑在了史蒂夫的胸肌上嚎啕大哭，直接就把没见过这阵仗的队长给吓住了。而刚刚将人推过去的嘉洛德则愉快地站在原地，把手里的板凳腿往身后藏了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脚尖踢了踢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劫匪，道：
　　“非常感谢您的无私，队长。要不是您舍身搭救，我和我的同事大概已经变成两具尸体了，您果然是一名勇猛而伟大的战士。”
　　史蒂夫：……不，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
　　美国队长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九头蛇脑袋上挨得那一记板凳腿并不是他的手笔，自己刚刚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但是，当他艰难地将蛋糕店小哥从自己身上劝下来，抬头看向精灵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以及悄悄竖在唇上的食指时，原本酝酿好的质问却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差点没把他憋死。
　　“……你很勇敢。”
　　最后，史蒂夫终于点了点头，憋出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
　　“谢谢。”
　　嘴角漾开一丝温和的微笑，嘉洛德主动捡起地上的盾牌，递了过去。而神盾局和NYPD的人此时也都从店外冲进来，拷住地上大白天来搞事的九头蛇，开始接手所有的善后工作，并试图阻止所有正在围观美国队长的纽约市民不顾一切冲上来，狂热地索要签名和合照。
　　之后，他们没有时间再说一句话。
　　确认劫匪已经被控制，史蒂夫走到警戒线边，开始熟练地应付媒体和群众。一名神盾局特工将嘉洛德从一片狼藉的蛋糕店里带出来，还贴心地给他披了条毯子，准备送他去纽约警察局做笔录。而在上车之前，精灵先生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目光落在那个背着盾牌的金发男人身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
　　美国队长吗？
　　他可真是个好人。
　　掏出手机，站在人群外给被迷弟迷妹们包围的史蒂夫咔嚓了一张。嘉洛德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打开网页，将照片发到了自己的主页上：
　　「今天在外面偶遇美国队长，真是个金发甜心。可惜没有摸到他的胸[图片.jpg]」
　　而等到他做完调查笔录，终于回到自己家里时。他的手机也正好响起了一阵十分特殊的铃声。嘉洛德划开屏幕，发现网站在顶端信息栏里给他推送了一条系统消息「您的好友‘星条旗’给您点了个赞」，以及来自特别关注好友的聊天邀请。
　　他点开对话框——
　　“「星条旗」：晚上好。”
　　“「星条旗」：下班了吗？”


第2章 
　　自从被人从沉眠中唤醒，对于嘉洛德来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超乎他的想象。
　　城市里遮天蔽日的高楼，用钢筋水泥铸就出的丛林，到了夜晚还会有许多五彩缤纷的灯光在每个角落闪耀。这里没有精灵，没有矮人，没有那些嘉洛德熟悉到骨子里的种族和国度，连维拉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人类在所有地区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他们穿着更加轻便的衣服，说着奇奇怪怪的语言，用着他不懂的各种小玩意儿填充他们的和平生活。战争虽然仍旧发生着，却已经离大多数人非常遥远。甚至，他们战斗时也不再使用长弓和刀剑，甚至没有铠甲，只要拿着那种被称为‘枪’的东西，就能瞬间杀死几十米以外的敌人。
　　这是一个太过让人眼花缭乱的时代。
　　毫无疑问，嘉洛德对这样一个时代中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对此就无所适从。精灵漫长的生命赋予他看透世事的通透和智慧，过往几千年堆积出的随遇而安也让他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就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并相信自己足以适应任何变化，哪怕它所展现出的每一寸都无时无刻不在颠覆着精灵曾经的认知也一样。
　　于是，怀揣着对新世界的好奇，他开始学习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开始将每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贪婪地装进大脑。而没过多久，当他被安利了网络这种东西，并且学会怎么使用它之后，这种像海绵吸水一样的状态就愈演愈烈，甚至变本加厉，很快就饱和到了某种令人惊讶的程度。
　　在利用互联网了解现代社会的过程中，嘉洛德偶然找到了一个叫做LEX的社交网站。
　　这家网站和当下非常流行的社交软件一样，都是以陌生人互动为热点的大型交友平台，访问量很大。而它除了基本的聊天和个人主页功能外，还有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能够根据每一个用户发布的资料来匹配最合适的聊天对象，并且十有八九都能成功地发展下去。这对于嘉洛德这种希望通过和别人交流，更一步融入现代社会的人而言，确实十分具有吸引力。
　　因此，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精灵先生悄咪咪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在填写好资料之后就发布了出去，等待着网站给自己匹配出适应值最高的对象出来。
　　一般而言，LEX给出的参考大部分都是四个到五个账号，偶尔甚至还有六个，最少也不会少于三个。就算匹配出的对象不合适，还能有几个备案以供选择，最大限度提升网站的匹配成功率。但不知是不是嘉洛德这种活了几千年的物种实在太过独一无二，LEX的系统搜索很久，甚至大大超出了平均时限，却最终只给他匹配出了一个用户——
　　「星条旗」
　　一个等级为1，没有头像和任何动态，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极度怀疑是不是僵尸的小号。
　　嘉洛德一脸懵逼。
　　对着「星条旗」空空如也的主页，他开始怀疑LEX是不是根本就匹配不出来合适的对象，干脆随便找了个账号驴他。但已经等了这么久，有了结果不去尝试一下好像挺亏，嘉洛德犹豫半晌，还是点开了对话框，发了个‘你好’过去。
　　他本来以为对方可能要等很久才会回复，或者就此石沉大海也不是不可能。但就在精灵先生准备关掉对话框，去别的网站逛逛时，一阵清脆的提示音却突然传来，提醒他对方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并给出了回应。
　　“「星条旗」：你好。”
　　嘉洛德下意识看了看时间，距离他刚刚发送消息出去还不到十秒。
　　于是，以这么一个非常老套的问候作为开场白，他们开始了在网上的第一次对话。
　　跟「星条旗」聊天是一种很愉快的享受，嘉洛德很清楚。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沉稳，会认真对待嘉洛德说出的每一句话，不会因为隔着网络数据就虚与委蛇。而更难得的是，他似乎对于二十世纪偶尔也有一种和嘉洛德类似的困惑感，像是同样隔着时光的断层张望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会让精灵先生不由自主产生某种奇妙的共鸣。
　　嘉洛德觉得「星条旗」应该也是如此。于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最开始多少有些拘谨，但很快，他们就凭借着这份相近的共鸣在网络上渐渐熟悉，并开始变得无话不谈。
　　「星条旗」似乎有一份不太稳定的工作。虽然同样生活在纽约，他的上线时间却没有嘉洛德这么固定，有时候整天挂在网上，有时候几天都见不着人影。但只要他登录LEX，必定会来找嘉洛德，就算嘉洛德当时不在线也会留言。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聊一些平时遇到的小事，可毫无疑问，即使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闲聊，也会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尤其是，在精灵先生刚刚经历一场身心俱疲的恐怖袭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好好和别人聊聊。
　　于是，放下怀里抱着的纸袋，坐在沙发上拆了一条面包当做晚餐。嘉洛德低头按了会儿手机，给「星条旗」发送了一条消息：
　　“「炸金花」：晚上好，我已经回家了，你呢？”
　　「炸金花」是嘉洛德给自己起的网名，不为别的，纯粹为了揶揄那位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悠哉的金花领主。神盾局的特工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们给精灵介绍这种纸牌游戏时，对方会捂着肚子笑了整整十分钟，这是嘉洛德无伤大雅的小秘密。既然他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故土，那以这种方式纪念一下曾经的友人，多少也能让他感受到一些慰藉。
　　就是不知道格洛芬德尔会不会想打死他了：-P
　　嘉洛德毫无愧疚地想。
　　而另一边，在收到精灵的回复之后，「星条旗」的对话框很快又开始闪烁起来：
　　“「星条旗」：我也刚回家。”
　　“「星条旗」：今天我本来想去你推荐的那家蛋糕店，但那里突然出了点事情。”
　　他说的蛋糕店就是嘉洛德上班的那家，离复仇者大厦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自从知道「星条旗」就在附近居住后，自认为手艺还不错的精灵先生就把蛋糕店的地址给了出去，虽然并没有说出自己也在这家店工作的事情，但也没有特别避讳什么。
　　想了想，估摸着自己被特工带去做笔录的时候，「星条旗」就在店外的人群里。嘉洛德微微一晒，叼着自己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牛角包，继续慢悠悠地打字：
　　“「炸金花」：我知道，我当时也在那边。”
　　“「炸金花」：店里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
　　“「星条旗」：什么？你也在？”
　　“「星条旗」：你没事吧？受到波及了吗？！”
　　被关心的感觉很让人受用，精灵先生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末了还不忘给那位好人队长吹上一波：
　　“「炸金花」：没有，只是一点小问题，美国队长很快就解决了。”
　　“「炸金花」：说真的，他比电视上还要厉害！你能想象吗，他当时只是站在劫匪面前，都不用动手，那家伙就被吓昏了！！”
　　“「星条旗」：……”
　　“「星条旗」：美国队长没有那么……好吧，那你去跟他打招呼了吗？”
　　嘉洛德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就好像守着一个本以为全世界都该知道最终却发现只有自己明白偏偏还没法说出来的秘密那样，每个字都渗透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憋屈感。但精灵先生并没有过多的去深思什么，只微微是挑了挑眉，手指继续在屏幕上不停跳跃。
　　“「炸金花」：没有，围观的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炸金花」：好不容易见一次真人，却没拿到签名照，真是太可惜了。”
　　而且还没有摸到胸。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个亿，嘉洛德闷闷不乐发过去一个‘哭’的表情。但接下来「星条旗」回复的信息却让他眼前一亮，觉得人生又重新充满了光明。
　　“「星条旗」：……呃，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可以寄给你几张。这东西我有挺多的。”
　　“「炸金花」：咦？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炸金花」：能求穿制服的那种吗？”
　　“「星条旗」：只要你想，哪种都可以[笑脸]。”
　　“「炸金花」：真的？！那不穿衣服的呢？！”
　　“「星条旗」：……”
　　他是不是刚刚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坐在复仇者大厦的沙发上，史蒂夫·罗杰斯队长瞪大了眼，对着手机屏幕一脸懵逼。


第3章 
　　当黑寡妇满脸期待地给他安利一个叫做LEX的交友网站时，美国队长其实是拒绝的。
　　虽然自从被神盾局从冰里刨出来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连神盾局本身都经过了一次推倒重建，但二十一世纪所带来的冲击依然从醒来那刻起就绵延不绝的持续着。尤其是互联网这种东西，史蒂夫承认它确实是很方便没错，可对于一个一下子跨越七十年的人而言，它那种近乎是颠覆三观式的影响还是有点过头了，而除了偶尔浏览下网页，史蒂夫也一直对其敬而远之——就算因此多次被钢铁侠讽刺为不思进取的老古董也不为所动。
　　事实上，他并不是留恋过去，他只是不那么着急去未来而已。
　　背着盾牌独自穿行在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间，看着这个翻天覆地的世界，队长心平气和地这么想道。但不幸的是，对于如何对付老冰棍这一方面，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总有自己的心得。他或许可以抗得过斯塔克三天三夜叨叨不休的劝说，可在黑寡妇面前，她却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全美利坚闻名的美国队长败下阵来。
　　“如果你听我的话，去试试那个社交网络，我就用不着再给你介绍女朋友了，罗杰斯。”
　　躺在沙发上，仔细给每根手指都涂上指甲油，寡妇连头都没抬，就精准抓住了偷偷摸摸想从休息室溜走的史蒂夫：
　　“而如果你不去，我可能会把整个神盾局的姑娘们都帮你约一遍，你选一个吧。”
　　“……”
　　就算只是听起来，这也过于骇人了。
　　史蒂夫知道罗曼诺夫特工绝对说到做到，她在这方面的行动力向来都跟她的枪法一样果决，而队长还暂时不打算将自己变成看起来始终都没人要的约会机器。于是，在其他人敬畏且同情的目光中，他默默打开了LEX的注册页面，默默给自己起了个「星条旗」的网名，连头像都懒得设，就把账号给扔了上去。
　　LEX没给他匹配出太多的用户，史蒂夫猜这是因为他在个人资料中填了自己的真实年龄的缘故，就算娜塔莎因此而翻给他好几个白眼也绝不妥协。而很幸运，不，他是说很遗憾的是，在仅有的几个用户中也很少有人能跟他说上超过十句，能聊到下一次的更是没有。毕竟谁会喜欢一个一本正经、对二十一世纪的幽默一窍不通、还‘古板’如爷爷辈的人作为自己的网友呢？
　　“这回可不是我不愿意，娜塔莎。”
　　多少长松了口气，史蒂夫耸耸肩，尽量控制着不要让自己脸上的如释重负表现得太明显。
　　“别以为这就完了，队长。”抬起头，娜塔莎给了他一个颇为虚假的微笑：“再等等看，总会有适合你的对象的出现的。说不定还是个比你更老的老古董。”
　　然后，黑寡妇一语成谶。
　　当收到「炸金花」发来的好友请求时，史蒂夫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偷偷把这东西给注销掉。他对于小年轻们的社交账号并没有任何兴趣，而这种太过娱乐化的东西也并不适合自己。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在娜塔莎发现后怎么应付她可能会有的怒火，但适时闪起的对话框却让他微微一惊，并且有如命中注定般，在不久之后就让他打消了注销账号的念头。
　　“「炸金花」：你好。”
　　“「星条旗」：你好。”
　　好友申请的信息栏里明确说明自己的是对方的匹配对象，而是适配值最高的一个。史蒂夫礼貌回复了对方的问候，犹豫了下，还是点开「炸金花」的主页，好奇地想要找出LEX到底凭借什么判定他们彼此适合。
　　直到他看到了对方填写的个人资料——
　　“出生年月：双树纪1047年”
　　“年龄：9872岁”
　　史蒂夫：……咦？？！
　　当然，要说「炸金花」真有这个岁数，美国队长是绝对不信的。但他的语气里也感觉不到那些经常会在二十一世纪小年轻们身上出现的浮躁。史蒂夫不得不承认，和「炸金花」聊天确实是一件十分令人享受的事情，他就像是海洋，能够包容你所有自觉不自觉的坏情绪，也能一句话将你所有的困惑点醒。就像是历经时光的智者那般，平淡，安宁，通透，又温柔。
　　不过偶尔，这人也会让史蒂夫感到一点无奈的哭笑不得，比如干出‘找披着马甲的美国队长要他没穿衣服的签名照’这种事。
　　而现在，他也根本分辨不出这和据说‘美国队长用一身正气把劫匪吓晕了’相比，到底哪个才更让自己感觉尴尬。
　　举着手机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对方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回复。队长为难地轻咳一声，虽然他确实挺喜欢「炸金花」，但他可是个正经队长，对这种要求怎么可能随便纵容？
　　这么想着，把脑子里用霹雳火照片凑数的想法掐灭，史蒂夫低头慢慢敲着手机，一脸正气凛然：
　　“「星条旗」：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过去。”
　　“「星条旗」：……当然，先说好，只有半身的。”
　　他简直算是把九十多年的脸都豁出去了。
　　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半裸照送给别人，自己还得在上面亲笔签名就十分尴尬。但这是「炸金花」的希望，不论出于什么心情，史蒂夫都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拒绝。
　　可事情这就比较尴尬了。
　　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有的嘉洛德：……
　　怎么办，他可是个正经精灵，不是同事那样天天肖像美国甜心肉体的痴汉，怎么能要队长的裸照？可对方都这样说了，还能送货上门，他不要岂不是辜负了「星条旗」的一番好意，而且还显得很亏。
　　心理斗争了不到半秒，嘉洛德两眼放光地抄起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行字上去。
　　“「炸金花」：真的有？美国队长的？！还是签名照？！”
　　“「炸金花」：能看到胸吗！！”
　　“「星条旗」：……可以。”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炸金花」的激动，这让史蒂夫突然有了点十分诡异的满足感。被对方用一连串惊叹号轰炸了会儿，他向后靠上沙发靠背，发过去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继续慢吞吞地低头打字，光速转移话题。
　　“「星条旗」：说起来，很少看到你这么激动的样子……你很喜欢美国队长吗？”
　　“「炸金花」：算是挺喜欢吧，他是个好人。”
　　“「炸金花」：而且他跟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很像……虽然我们的关系并不是非常融洽，但有些时候，我还是挺想他的。”
　　即使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字里行间那种发自内心的思念和伤感。史蒂夫微微皱了下眉，打了一行字上去，却很快又全部删掉。毕竟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秘密，有些也不适合拿出来分享，过于追问并不是个好主意。
　　这么想着，他在手机里翻了翻，发了个‘安慰’的表情过去。
　　而「炸金花」很快回复了他一个笑脸。
　　接下来，他们又天南海北地聊了挺多，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两人还是和最开始认识那样乐此不疲。而没过多久——最起码史蒂夫是这样觉得——客厅的时钟就指向了晚上九点，已经到了「炸金花」平时睡觉的时间，就算再意犹未尽，队长也只能掐断两人间的话题，互道晚安。
　　“「星条旗」：那你好好休息，签名照我会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寄过去的[微笑]”
　　“「炸金花」：谢谢你。你也记得早些休息。”
　　“「炸金花」：晚安[爱心][爱心][爱心]”
　　“「星条旗」：晚安。”
　　像是被定住般，盯着屏幕里那一排醒目的红心看了很久。久到时钟继续向前跳转，「炸金花」的头像已经变成下线的灰色，史蒂夫才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
　　“遇见什么好事了吗，队长？”
　　从吧台倒了两杯牛奶，将其中一杯放在史蒂夫面前，刚刚转悠进休息室的猎鹰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奇地挑起眉。
　　“没什么特别的。”
　　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连同其中那离复仇者大厦并不算太远的地图定位也消失不见，快得没有任何人看到。刚用签名照换了人家地址的史蒂夫端起杯子，遮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慢悠悠地眨了眨眼：“不过，你倒可以帮我个忙，山姆。”
　　“干什么？”
　　“给我拍几张照片，用贾维斯的系统，照好看一点。”
　　猎鹰：……啥？？
　　作者有话要说：　　猎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美国队长……哎？你照个相咋还脱衣服呢！！要瞎了老子的鹰眼吗？！
　　鹰眼：谁TM是你的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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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梗来自lofter大卷心菜儿太太的微信体，第一次看见简直笑到起飞23333
　　P.S.当然一般网友大盾肯定不会给裸照啦，半裸也不行，人家可是正经队长！才不会拿照片悄咪咪去换人家的地址的呢XD！！
　　我们都知道，我们开心就好23333


第4章 
　　早上七点，嘉洛德准时踏进了蛋糕店的大门。
　　在有一个极其难搞的老板的前提下，就算前一天刚刚被卷进一场震惊纽约的劫持事件里，他也没有权利在第二天可以不去上班。毕竟精灵也是要吃饭的，一个独自在二十一世纪赚钱养活自己的精灵更是如此。而神盾局也没考虑给他发个补贴什么的，连养老保险都没有，就这么让一个老人家自己艰难地在人类社会里求生，没有半点不放心的样子。
　　对此，精灵先生表示，作为一个所谓的‘084’，弗瑞和寇森对他信任是真信任，但抠也是真抠。
　　嘉洛德上班的店面位于纽约曼哈顿繁华的市中心附近，和复仇者大厦就隔了几条街，平时人流量不算小，但因为昨天那一场突发事件的缘故，如今店里只有一片狼藉，翻到的桌椅随处可见，柜台也被撞得歪七八扭，而昨天和自己一起搭班被劫持的同事正漫不经心打扫着满地玻璃渣。见他到来，十分高兴地挥了挥手，迎了上来，俨然已经有了共患难的情谊。
　　“我们老板可真不人道，连一天的假都不肯放，不是吗？”
　　拎着扫把从柜台后面转出来，他笑着搭上精灵的肩膀：“不过说实话，你今天来得好像有点晚了吧？”
　　“那是因为你来得太早，吉米。”
　　看了眼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渣渣的柜台，嘉洛德犹豫了下，还是没敢走过去，而是随便找了个没有玻璃渣的角落，把双肩包放在了地上：“我猜你昨天晚上肯定都没睡着觉。”
　　“当然，有美国队长还睡什么觉！”
　　提起这个就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吉米脸颊渐渐泛红，举着扫把在满地狼藉之间手舞足蹈：
　　“天哪，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真的见到了美国队长！还被他救了！还抱在怀里！我甚至摸到了他的胸！！上帝啊，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和人生目标！！！”
　　“……”
　　那你的人生追求的确挺特别的。
　　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gay里gay气，嘉洛德嘴角不明显地抽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弯腰将翻倒的椅子一把把扶起。
　　而吉米依然在旁边不停地絮絮叨叨，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没认真去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一边埋头清理着蛋糕店里满地的狼藉。
　　直到他的余光看到一双黑色的作战靴出现在视野中。
　　“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痕迹，刚出完任务的克林特·巴顿站在蛋糕店门口，打量着眼前几乎可以被称为废墟的店面，有点困惑地眨眨眼：“这里是怎么了？被浩克袭击了吗？”
　　“比那还要糟糕一百倍。”
　　没想到这时候会有客人到来，负责站柜台的吉米拎着扫把走上前：
　　“所以我们今天休业，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天，你是不是鹰眼！！复仇者里的鹰眼！！活的！！！”
　　“……”
　　未落的话音在看清来人的刹那转变为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吓得嘉洛德差点把桌子腿扔出去。而突然享受到粉丝如此狂野的热情的克林特则一脸懵逼站在原地，任由吉米完成了拥抱，掏手机，合影，发推一系列流程之后，才稍稍回过点神来，语气不免变得有些虚弱。
　　“我……因为队长告诉我这家店的小饼干很好吃，所以……”他不留痕迹地离吉米远了几步：“但既然你们今天不营业，我想我还是走吧。”
　　“别啊。”
　　回过头高兴地招呼嘉洛德来帮忙。吉米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拉着鹰眼走进店门，将他按在了唯一一张还能坐人的小圆桌前：
　　“虽然店里是这样子，但后厨还是好好的。您不必客气，稍等几分钟就好了，我们店可有全纽约最棒的小饼干！”
　　“十分钟。”
　　在吉米拼命抛来的暗示中很从善如流地开口。嘉洛德收回黏在鹰眼背后箭筒上的目光，朝他笑了笑，转身掀开隔帘，朝工作间走去：“如果您有这个空闲的话。”
　　鹰眼当然欣然应允。
　　不过——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看着精灵先生走进后厨的背影，克林特回忆下了那过于炫目的容颜，以及那一瞬间被惊艳到的感觉。虽然一下子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但他总觉得这张脸自己似乎应该在哪里看到过。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而这种困惑一直持续到嘉洛德端出来一盘刚出烤箱的小饼干，吉米则兴致勃勃地去柜台后给他做奶泡茶。鹰眼试着朝自己嘴里丢了块，立刻满足地眯起眼，看向精灵先生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或许吧。”
　　随口回答，嘉洛德看了眼克林特手边放着的装备袋，眼神不由自主游移了下：“我不太记得了。”
　　事实上，这不是实话。嘉洛德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刚从神盾局的医院醒来，慌不择路想要逃跑时，就是克林特站在楼顶狙击他的退路，结果被自己一箭射了下来。虽然后来寇森说他没受伤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被吓到了，但嘉洛德可不敢肯定鹰眼是不是真不记仇什么的，万一他想起来自己是谁，打算来跟他好好算旧账怎么办？他是打还是不打？要不要用全力？打死了算谁的？
　　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了半晌，嘉洛德决定，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嘴里塞满小饼干，鹰眼点点头，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随其自然，既然嘉洛德这么说了，自己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也不会刨根问底硬要弄个什么出来。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吃几块饼干来得实在——
　　也不知道美国队长从哪找到的这家蛋糕店，味道这么好，还离复仇者大厦不远。他不是从来都不喜欢甜食的吗？怎么出来偷吃也不叫上我？！
　　克林特伤心了，克林特愤怒了，克林特决定再打包一大份回去坐在史蒂夫面前，他吃，就让队长看着。
　　“没问题。”把饮料放在鹰眼手边，吉米自豪地挺了挺胸：“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们店还可以随时送货上门。”
　　“是嘛？哪里都可以送吗？”
　　“只要您人在纽约。”
　　靠在工作间门口笑着摇摇头，嘉洛德看着吉米几乎要放光的眼神，明智地没有拆穿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借口，能光明正大地进到复仇者大厦里面溜达一圈而已。
　　默默感慨了句现在人类对英雄的追求依然这么狂热。精灵先生弯起嘴角，转身朝工作间里面走去，准备把剩下的小饼干也给特工端出来，然后再去烤一袋新的，顺便免费附赠一块特制起司——毕竟所有生物都喜欢得到赞美，哪怕精灵也不意外，尤其是克林特这么捧场，嘉洛德觉得自己现在很难找到不高兴的理由。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他拉开隔帘的那一刻。
　　作为耳聪目明的精灵，嘉洛德首先感受到了不妥。与此同时，刚刚还沉浸在小饼干中的克林特也一下子警醒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们都能听到街上隐约传来的嘈杂和人群的尖叫声，而更近一些，在被打破的橱窗上方，似乎也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仿佛蛰伏在草丛中虎视眈眈的野兽，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扑向自己选定的猎物。
　　空气里，似乎有令人作呕的黑暗弥漫开来。
　　“怎……”
　　看着自己的客人突然站起身，示意他后退，吉米端着托盘一脸懵逼，却还没把话问出来就被嘉洛德捂住了嘴。朝精灵先生点点头，克林特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箭矢，拉弓对准右上方。在那个潜伏在蛋糕店外墙上的黑影出现的刹那，漆黑的利箭便呼啸而去，宛如天边迅疾的闪电，只是转眼间，就已直直刺入了那个不速之客的眉心！
　　‘吼——！’
　　被特工一箭爆头，黑影很快就从攀附的外墙上掉了下来，砸在满地碎玻璃上。那是一个类似于人形的怪物，面目狰狞，身高不过一米，双手和双脚都又细又长，让整个身体都显得不成比例。更诡异的是，它的皮肤完全呈现出一种暗绿色，就像是在水底慢慢腐烂的海草般，令人觉得无比恶心。
　　“这他妈是些什么鬼东西？！”
　　鞋尖踢了踢那个已经不动了的怪物，克林特不由自主皱起眉。而目之所及的大街上，像这样的怪物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驱赶着惊恐的人群。有一些甚至已经进入了旁边的大楼之中，破坏着能够触及到的一切，就连几条街以外的复仇者大厦都不能幸免。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钢铁侠红金色的战甲从大厦顶层破窗而出。美国队长在猎鹰的帮助下降落在怪物最集中的区域，和浩克一起清扫着来犯之敌。而黑寡妇则与闻讯前来的神盾局特工汇合，协助警方疏散人群，并大声要求所有人汇报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自己刚出完任务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就要立刻面对这种刺激的大场面，鹰眼现在的表情不能说很好。一边打开通讯一边朝门外冲去，他不断在频道里报告着自己的方位和处境，并向围过来的怪物们射箭，同时还不忘提醒蛋糕店里的两人尽快撤离，听从神盾局的指挥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和上一次洛基带领奇瑞塔人进攻地球一样，接下来的时间里，纽约很可能将再次成为复仇者们对抗威胁的战场。
　　“天哪，先是被绑架，又是看到怪物入侵纽约，我这两天过得真是精彩极了。”
　　叉着腰，目送鹰眼消失在街道拐角。吉米扭过头，想要从同伴脸上找到和自己一样的沮丧，却发现嘉洛德似乎自从克林特射下那只怪物之后，就一直在盯着地上的尸体看，嘴唇抿得很紧，眉宇间还依稀残留着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的极度震惊，以及不知所措的茫然。
　　“……你还好吗？”
　　感觉精灵先生可能是被吓到了。吉米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正打算贴心地安慰几句，却看到这人突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碧绿如新叶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
　　“你认识那些东西是什么吗？”
　　沉默了会儿，嘉洛德这么问道。而在得到同伴不明所以的摇头后，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可我认识——”
　　“这是哥布林侦察兵，半兽人的前哨。”
　　而它们和他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说完，不等人反应过来，精灵就如同一阵风般冲出店门，追着鹰眼朝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嘉洛德：又TM搞事，从中土搞到漫威，我都快一万岁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谈个恋爱养个老？
　　鹰眼：如果你天天给我做小饼干，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养老送终。
　　嘉洛德：送你大爷的终！！


第5章 
　　“讲真，我觉得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累死的复仇者。”
　　从制高点上跳下来，从神盾局特工手里拿走又一筒箭矢。克林特看着四面八方蜂涌而至的怪物，抹了把脸，忍不住在公共频道里抱怨道：
　　“就算不知道这些该死的玩意儿是什么，但他们到底从哪儿来，这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们直接去端他们的老巢不好吗？”
　　“托尼正在找，大概十分钟内会有结果。”
　　一盾牌把扑向自己的哥布林拍到了墙上。史蒂夫看了眼四周横七竖八的怪物尸体，伸手按上耳麦：“来B4区域，克林特。现在索尔不在，我们需要你的狙击支援。”
　　“收到。”
　　点点头，在钢铁侠的帮助下顺利来到了楼顶的制高点。鹰眼拉开弓，一箭一箭将周围的哥布林消灭殆尽，给队友们更大活动范围。偶尔也有怪物顺着墙壁爬到他的位置，想要从背后偷袭，但这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哥布林虽然数量众多，但大多战斗力不高。最起码，比起曾经入侵纽约的奇瑞塔人，克林特觉得应付这个来还是要轻松很多的。
　　因此，当听到背后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鹰眼只以为这是又一次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偷袭，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然而，在他转过身打算将偷袭者的脖子绞断时，他却发现，这个从身后笼罩而来的阴影似乎有点大的离谱了。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克林特猛得抬起头。
　　那是一只比哥布林还要高大，还要凶猛得多的人形怪物。
　　“Fuck，这他妈又是些什么……比刚才那些还……”
　　频道里断断续续的电流送来钢铁侠恼火的咒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队长改变作战计划的命令，但鹰眼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个怪物太过强壮，近身战绝不是个好主意，而他又不小心让它踏进了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内，在那锋利的爪子抓下来时，特工几乎是本能地抬臂一挡，才能勉强不让自己的脑袋在那势大力沉的攻击中立刻开花。
　　“咯啦——”
　　拦在头顶的右臂发出不详的脆响，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也顺着血液直充头顶。鹰眼咬紧牙关，一脚踹在它身上，同时顺着反作用力躲开了怪物又一次袭击，蹲在地上不停喘着气。
　　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流出，几乎染红了脚下的地面。克林特紧紧捏住应该是骨折了的右胳膊，暗骂一声，刚想起身继续对上他的敌人，却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而怪物已经再次挥舞着利爪冲了上来。
　　……该死。
　　因为那一瞬间的晕眩失了先机，即便很快稳住了身形，却还是无法完全躲避开来。别无选择之下，克林特只能稍稍侧过身，避开要害，准备硬挨下这一击，并衷心希望，这个怪物还没有那么大本事，不会直接把自己的半个肩膀都给撕下来。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如闪电般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直接翻上那怪物的肩膀。就算以鹰眼的目力，他也只能看见那人出手的残影，在灵巧避开怪物抓来的利爪后，双手猛得下探，直接锁住它的下颌，一用力，竟然就那样生生扭断了怪物的脖子！！
　　克林特：……
　　妈耶。
　　虽然知道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半都是自己太过大意，但他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嘿，你没事吧？”
　　在尸体倒地之前，就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在了地上。嘉洛德喘着气，看向不远处目瞪口呆的鹰眼，脸上还带有由于极速奔跑而浮现出的红晕。
　　”你……你你你……”
　　很难说自己被一个蛋糕店的甜点师救了，和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搞定了那个怪物，这两件事到底哪个给克林特的刺激更大一些。鹰眼维持着跌倒的姿势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引得精灵忧虑地看了他好几眼，生怕他是不是刚刚被不小心砸坏了脑袋。
　　“克林特？你还好吗？托尼说他看到你那边出了点事。”
　　与此同时，掉在地上的通讯器里响起了美国队长担忧的询问声，显然是发现同伴这边有了什么不妥。眼看鹰眼还是一副缓不过来的表情，而史蒂夫的语气也开始变得焦急，嘉洛德犹豫了下，还是捡起脚边的通讯器，替他作了回答。
　　“巴顿特工受伤了。”目光落在鹰眼右臂狰狞的伤口上，以精灵的眼力能够很轻易看到伤口边缘笼罩了一层薄薄地黑雾，嘉洛德不由得忧虑地皱起眉：“他的手臂需要治疗，普通人类无法承受半兽人的黑暗力量，再这么下去，他将会变得非常的虚弱。”
　　“克林特受伤了？”
　　不可避免因为这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楞了半秒，但史蒂夫很快就反应过来，并准确抓住了精灵先生话里的关键词：“还有，你说袭击他的是半……半什么？”
　　“半兽人，我猜应该是。”看向地上刚刚被自己扭断脖子的尸体，嘉洛德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它们跟我之前见过的似乎不太一样，而且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绝不会认错半兽人身上的气息，那是中土所有生灵的宿敌，象征着邪恶与堕落的怪物，而精灵特有的敏锐更不可能让他在这种地方出错。然而，比起曾经战斗过的半兽人，嘉洛德在路上已经察觉了，这些出现的纽约街头的家伙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它们更加强壮，也更加灵活，但却没有神智，更没有组织，似乎仅仅凭借着本能在摧毁所有遇到的活物。或许数量确实棘手了点，但比起当年嘉洛德见过的那些动辄集结十数万肆虐中土的半兽人大军而言，却还是容易解决太多了。
　　虽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
　　“巴顿歇菜了，我们现在没有了弓箭手支援，怎么办。”
　　穿着他骚包的红金色战甲，托尼·斯塔克将两边建筑上挂着的半兽人和哥布林一只只轰成渣渣，一边动用红热成像逐步扫描着它们究竟从何而来：“他不帮忙料理那些藏在死角的家伙，我总觉得后背没有安全感。你知道的，只有我自己在天上飞太像个活靶子了。”
　　“等等，只有你在天上飞？”抢在史蒂夫之前插嘴道，被忽视的猎鹰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忍：“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那只能叫滑行，小鸟。”托尼回答：“当然，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设计那套鸟道具服的家伙简直辣鸡。而你还从来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个更专业的天才能给你升级。”
　　“什么？你有告诉过我你可以给它升级吗？！”
　　“我以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但你不说我他妈怎么会知道！！”
　　“但你不问我他妈怎么给你说！！！”
　　“……”
　　他们还能更幼稚一点吗？
　　头一次见有人能在战场上吵得这么清新脱俗，嘉洛德举着通讯器，默默蹲在被队友残忍忽略的伤患身边，简直大开眼界。
　　“我没有歇菜，斯塔克。”
　　大概刚刚确实是撞到了脑子。在掉线将近五分钟后，鹰眼终于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了’的迷离状态中回过神，想起来还要对着通讯器怒气冲冲地开口：“只是一点小伤，把老子的弓拿来，老子还能射得你们找不着北！！”
　　“不行。”
　　而出乎意料的，在托尼张嘴怼他、队长无奈劝架之前，反倒是嘉洛德先出声反对，并不由分说按住了克林特的肩膀，表情很坚决：
　　“这根本不是小伤，巴顿特工。半兽人的黑暗气息对人类是致命的，虽然你的伤口不大，但被侵蚀的很厉害，不但会让身体变得虚弱，还会有短时间的思维混乱，在这种状态下投入战斗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谁说的？！”鹰眼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我现在明明好极了，从来都没有这么好，不用箭就能射穿一百个斯塔克的脑袋！！”
　　“对自己的同伴射箭是不对的，克林特。”美国队长适时教育道：“我们要先集中起来对付敌人。”
　　“可他不就是在入侵纽约吗？”
　　“啥？”
　　“还长了丑到让人吃不下饭的脑袋？”
　　“……”
　　“他刚刚甚至差点把我的脸抓破！！”
　　“……等等，你在说托尼？”
　　“我说的不是那什么半兽人吗？！！我提斯塔克的名字了？？！”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快要失去控制。
　　“我的上帝。”在一阵难以言喻的静默之后，总裁爸爸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谁能去看看他的脑子还在吗？我怀疑真的被打坏了。”
　　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状态确实不太对，鹰眼茫然眨眨眼，坐在地上不吭气了。
　　“好了，克林特，你先在原地待命。”感觉特工现在确实病得不轻，史蒂夫叹了口气，在频道里安抚道，处理起这种突如其来的‘内讧’简直让人心酸地熟练：“我马上就上去，等我确定了你的情况再说。还有，尽量保护好身边的平民，那位先生看起来知道得很多，具体情况我也还要再问一下。”
　　“……哦。”鹰眼机械地点点头。
　　要我保护他啊。
　　但你知道他刚刚徒手扭断了那什么半兽人的脖子吗，队长？
　　看了眼正朝自己温和微笑的嘉洛德，又看了眼周围趁着空挡又再度往这里爬来的怪物们，克林特默默抽了抽嘴角，从腰间抽出一把战术刀，递了过去：“能保护好自己吗，平民？”
　　嘉洛德点点头。
　　“那顺便再保护我一下？”
　　“我的荣幸。”
　　没有去接克林特递来的小刀，而是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弓，精灵先生微微眯起眼，一边熟练地拉弦搭箭，一边在同伴疑惑的注视中，给了他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忘了说，好久不见了，巴顿特工。”
　　话音未落，破空声响起，锐利的箭矢呼啸而去，直直刺入了200米外某个半兽人的咽喉。
　　克林特：“……”
　　等等，这种眼熟的姿势，这种眼熟的精确度，再加上这张一开始就让他眼熟的脸。
　　“你你你！！”
　　终于知道对嘉洛德熟悉感从何而来，他瞪大了眼，差点从地上一跃而起。
　　这！不！就！是！
　　那个把他从医院楼顶上当成鸟射下来的混账精灵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嘉洛德：恕我直言，你本来就是个鸟。
　　鹰眼：恕我直言，鸟在二十一世纪还有别的含义。另外，你TM才是个鸟。


第6章 
　　根据复仇者联盟不愿透露姓名的总攻黑寡妇描述，当天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试图单方面殴打自己的救命恩人未果后，某神盾局资深特工坐在地上，眼含热泪，以一百分贝的噪音把他被人射下楼顶的那点破事全嚷嚷了出来，并顺便问候了给他派那个任务的神盾局局长全家——哦当然，他不是在骂你，寇森，当时的局长还是弗瑞——直到美国队长背着盾匆忙赶来，并在某些特工接连背错自己的外勤编码、美国总统的生日，以及巴基·巴恩斯的军序列号之后，将他判定为轻微脑痴呆，立刻联系神盾局后勤把人带出了战场，火速进行治疗。而自己则领着新加入的弓箭手继续投入战斗，为拯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纽约人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等等，这不公平。”躺在担架上让后勤特工给自己处理伤口，克林特瞪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黑寡妇，忍不住强烈抗议：“前两个就算了，但队长为什么要让我背冬兵二战时候的狗牌编号？我又不暗恋他，我他妈怎么可能知道？！”
　　“这是属于历史事件的部分。如果你仔细听过寇森开动员会，你会很清楚地记得。”
　　耸耸肩，娜塔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但事实上，我以为当你记错自己的私人信息时，我们就已经足够判断你处在一个非常糟糕的状态里……你甚至都没及时认出来那块会走路的活化石是谁。”
　　“那是因为他把那头娘娘腔的长发给剪了！！”鹰眼大声嚷道：“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忘了那个隔了100码一箭射中我的衣领让我掉下楼梯差点摔死的家伙！！”
　　“哦，所以你肯定也不会忘记，你在距离相同的情况下却连根毛都没射中这件事，对吧？”
　　“……”
　　表情顿时如遭雷劈，克林特僵在原地，眼神不自觉游移了起来。
　　“呃，我受伤了，脑子不太清醒。”
　　企图以苦肉计蒙混过关，鹰眼神色痛苦地捂住额角：“我中了那什么半兽人的黑暗魔法，我被侵蚀了。你没听活化石说吗，它会让我思维混乱，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而寡妇笑得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首先，我没听说它们有魔法这种东西。”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表情，与此同时克林特猛地颤抖了下：“其次，精灵对于侵蚀的认知大约等同于我们说的伤口感染。所以，巴顿，你只是刚刚撞到了脑袋，而我确定脑震荡对于记忆不会有任何损害——它只会降低你本来就不多的智商。”
　　克林特：……别这样，娜塔QAQ
　　我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但我记得刚刚还有人想装得更可怜一点来骗取同情？”
　　‘咔哒’一声给枪换了弹夹，寡妇一脚踹在鹰眼腿上，直接把他从担架上了踢下去：“行了，这事还没完，快点起来干活。斯塔克找到这些恶心的玩意儿都是从哪儿来的了，队长他们正准备过去。”
　　““哦。”克林特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装死：“我们也一起？能不去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一枪爆了某个倒霉的半兽人的头，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冷笑了几声：
　　“反正快失业的人又不是我。”
　　“……”
　　捂住胸口，鹰眼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暴击。
　　——————————
　　“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一盾拍飞最后一个扑上来的半兽人，史蒂夫站在天台上，看着微笑的嘉洛德和他手里本属于鹰眼的弓箭，表情非常复杂：“昨天你可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么厉害的箭法。”
　　“现在您不是已经知道了？”
　　收回拉弓的手，嘉洛德站在原地，一脸正气凛然，没有任何一点被人戳破的尴尬：“说起来，我还是应该再对您昨天的帮助表达感谢才是，等会儿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我的天，你拿着我的弓，用着我的频道，站着我的位置，不是让你来泡队……”
　　还没等史蒂夫开口，通讯器里响起鹰眼受不了的嚷嚷声，但尾音很快被掐断在‘咚’得一声巨响中。接过频道，刚把人踹进墙里的寡妇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叹口气，向队长诚恳道歉：“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继续。”
　　“哦……哦。”
　　理智告诉他去追究克林特没说完的话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史蒂夫也没有继续深思。低下头，他数了数地上横七竖八的怪物尸体，其中大概三分之一死于要害上插着的箭矢，看向精灵先生的目光十分奇特：
　　“其实你没有什么好谢我的。如果没有我，凭你的能力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话可不能这么说。”
　　嘉洛德谦虚地摆了摆手：“您吸引那个劫匪的注意力，救了我和我的同事，解决了这次劫持，这是事实。我只不过在其中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但你把人都打成脑震荡了，我可不觉得那只是一点贡献。想起昨天精灵一板凳腿打爆九头蛇狗头的壮举，史蒂夫不自觉抽了抽嘴角，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正巧，这时托尼也给他们发了集合讯息，告知所有复仇者自己已经找了这些怪物的老巢。队长于是便摇摇头，重新将盾背在身后，转身看去，正好和嘉洛德望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知道你大概是个不愿意被卷进这种事里的人。”
　　湛蓝如大海般的眼眸温和而包容，但其中也同样深藏着身为一个战士的坚定。史蒂夫看着精灵先生有点怔愣的脸，犹豫了下，还是继续开口道：
　　“而现在在我们之中，你也是唯一一个对这些怪物有了解的人。虽然可能会很危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彻底消灭它们——”
　　“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
　　“你愿意吗？”
　　队长的眼神实在太真诚了，有种让人不由自主追随的魔力，而这种令人悸动的信赖感他只在「星条旗」身上感受到过。几乎是瞬间被刷爆了好感度，嘉洛德嘴角漾开一丝温和的笑容，虽然自己早已强大到不再需要谁的保护，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不免为这份郑重的承诺动容。
　　“当然。”点点头，精灵先生笑得很愉快：“消灭半兽人本来就是我应尽的责任，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跟着你去。”
　　而且，他需要知道它们究竟从何而来。这些阿尔达所有生灵的宿敌，在曾经漫长生命里无数次交锋过的敌人，无论如何，嘉洛德都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那就太好了。”
　　似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史蒂夫朝精灵点头表示感谢，一边按上耳麦，呼叫猎鹰过来搭个顺风车：
　　“我带你一程？”
　　“好啊。”
　　根本不知道他们的集合地点是那里，嘉洛德欣然应允，毫无心机地搭上了史蒂夫伸出的手。
　　然后，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被美国队长拎了起来。
　　……字面意义上的拎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轻？”
　　而史蒂夫一边夹着他的腰，把精灵像小鸡仔一样固定在自己身上，一边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后退几步助跑，直接从十几米高的楼顶上跳下，伸手让正好经过的猎鹰拉住自己，从两栋大厦之间飞过。
　　猝不及防被风糊了一脸的嘉洛德：……
　　扑面而来的气流把他过长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有些还直接PIA在了自己脸上。精灵先生满脸懵逼地被美国队长夹在腰肌与手臂之间，浑身僵硬，直到他们在所有复仇者们的注视降落，他都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随手拎来的麻袋，没有任何精灵该有的尊严。
　　“多好的机会。”摇摇头，看着史蒂夫把精灵像木桩一样直愣愣地戳在地上，托尼满脸失望道：“我以为你会用一个浪漫点的姿势。”
　　而瞄了眼陷在‘雾草天好蓝地好宽美国队长的胸好大’之中缓不过的嘉洛德，黑寡妇迷之沉默了下，只能拍了拍一脸迷茫的史蒂夫的肩膀：
　　“队长，他们都说你可能永远会是条快乐的单身狗，当时我是不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鹰眼：没关系，队长一个人也可以坚强地过下去。
　　大盾：……克林特，我觉得你最近可能十分欠缺美国队长的爱国主义教育。


第7章 
　　那天最后，在除了鹰眼之外的所有复仇者都围着临时成员八卦一番后，他们又于史蒂夫‘美国队长对你们很失望’的注视中一哄而散，并由斯塔克总裁走上前，终于开始商讨正事。
　　“首先，我想你们要看看这个。”
　　举着一个盛放着透明液体的容器，表面还沾有凝固的血迹。托尼四下里环顾一圈，在确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才满意地开口：“这是我从那些怪物的身上找到的，里面是一些哌甲酯、尼可刹米，和多沙普仑的混合物，能够促使大脑皮质兴奋，产生更加活跃的……呃，你们有人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没有。”史蒂夫毫不留情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说英语，托尼。”
　　“好吧。”再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交流的障碍，总裁爸爸朝天翻了个白眼：“简单来说，就是低配版的血清，有人将这些放在那什么半兽人身上，通过发信器注射给它们，促使它们从孵化状态苏醒，并迅速拥有强大的破坏力。根据贾维斯检测到的生命反应看，它们应该都是从这栋楼里跑出来的，并且实际数量远远不止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点。”
　　“而至于这栋楼的所有者，请允许我问候你的老朋友九头蛇全家，队长。”
　　看着面前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大厦，托尼一脸嫌弃：“‘砍掉一个头，还能长出两个’，他们为什么不改名叫九头蚯蚓或者癌细胞？”
　　“又是他们。”
　　听到‘九头蛇’这个名字就忍不住要皱眉，美国队长几乎是面露愤怒的从背后摘下盾牌，眼神非常严肃：“我们要怎么阻止那些怪物再跑到街上？”
　　“很简单。冲进这栋大楼，在几百个半兽人的围攻下保证自己活下来，并找到它们的孵化装置，关掉控制血清注射的发信器，就可以了。”
　　“哇哦。”猎鹰举起手：“感觉像不像那个什么，生化危机？所以我们要面对几百个打了血清的丧尸？不是人还长得特别丑的那种？”
　　“……”
　　显然被这个一言难尽的比喻恶心到了，其他人根本都不想理他。而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只有史蒂夫和嘉洛德面露茫然，并最终由精灵先生悄咪咪蹭到黑寡妇身边，低声替老年组真心实意地发问：“生化危机是什么？”
　　“一部电影。”而寡妇也压低声音回答：“等这件事结束我叫斯塔克包个电影院，让你们去补一补。”
　　“哦。”又一个待补事项。
　　于是，在全体复仇者诡异的注视下，嘉洛德和史蒂夫动作一致地点头，拿笔，掏本子，认真地把这个名字记录了上去。
　　“等等，我的天，队长就算了。但我以为现在年轻人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个……？”似乎对精灵的举动很是诧异，托尼瞪了大眼。
　　“我的年纪比你想的要大一点。”嘉洛德笑了笑，语气很温和：“只是不太容易看出来而已。”
　　心想我们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还不到你的零头，这可不止是大了一点。黑寡妇撇撇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表演。倒是鹰眼想开口怼他两句，却被史蒂夫一巴掌拍在肩上，示意他立正站好，美国队长要准备布置任务了。
　　“开始行动。”看了眼自己的队友们，他很快就做出决断：“山姆的装备在楼里施展不开，浩克破坏力太强，克林特撞坏了脑子，你们三个就在外面待命，狙击从楼里跑出来怪物，其他人和我一起进去。”
　　“等等，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奇怪的理由……”
　　无视了鹰眼恼火的抗议，史蒂夫又看向站在一边的精灵先生：“那你……呃，我好像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嘉洛德。”
　　“嘉·洛德？”
　　“不，是嘉洛德。”
　　“嘉洛·德？”
　　“……是嘉洛德！！”
　　简直哭笑不得，精灵先生又一次感受到了和人类无法逾越的代沟：“我没有姓氏。”
　　“哦……哦，我很抱歉。”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对此大惊小怪什么。史蒂夫只是愣了一瞬，随即就继续开口道：“那么，嘉洛德，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进去还是留在外面支援？”
　　“当然和你们一起。”
　　朝队长点点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精灵先生似乎看了克林特一眼，嘴角笑容依然温和：
　　“毕竟，我好像是这里唯一一个还有脑子的弓箭手了？”
　　“……”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克林特差点没被他气死。
　　接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在进入楼内后，复仇者们发现这栋隶属于九头蛇名下的大厦十分具有其一贯的风格。从表面看只是一家正常的金融公司，让人联想不到半点与生物技术有关方面的内容，但它的地下室显然又别有洞天。而正如托尼所说，在探索内部的过程中他们又遇到了好几只看起来刚刚被唤醒的半兽人，身上还滴着湿哒哒的营养液，距离大门已经非常近了。如果复仇者们再迟一些发现这个地方，或者晚点进来的话，它们很可能就要跑到街上，开始造成新一轮破坏。
　　“这都归功于我，我发现了这里，没意见吧？”
　　掌心炮直接糊上半兽人的脑袋，把它炸成了天边的烟花。总裁爸爸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环顾周围同样正在迅速解决战斗的队友们：
　　“所以下班以后的聚会我来挑地方，这次你们必须全部参加，谁都不准跑。”
　　“我以为发现这地方的应该是贾维斯。”将枪口准确抵上对手的眉心，黑寡妇一边这么开口，一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谁给你的脸来抢功？”
　　“拜托，贾维斯是我的，他的功劳当然也是我的。”
　　隔着面甲给她翻个白眼，托尼哼了声，又把目光转向那边还在上蹿下跳的两人：“Cap，要帮忙吗？”
　　“不了，谢谢。”
　　一盾牌把敢往自己身上扑的半兽人拍在了墙上，史蒂夫抬起头，刚想去确认嘉洛德的情况，却看见精灵已经站在不远处朝他微笑，脚下是两具已经被射穿了脑门的尸体。
　　“我没有拖你们的后腿吧。”俯身把箭从尸体上拔了出来，精灵先生耸耸肩，笑容依然温和如春风。
　　“当然不。”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继续前进，史蒂夫率先推开通往地下室的大门：“我早就说了，你很勇敢，不亚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拖我们的后腿。”
　　“什么？……等等，难道带着我进去就会拖后腿？”
　　队长这话说的无比真诚，一直听着频道里的对话，已经在外面快要憋死的克林特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忍了：“他会用我的派对箭头？他比我配合得更好？他有我可爱吗？”
　　“……”
　　正在朝门里走的史蒂夫被噎住了，嘉洛德和黑寡妇干脆就已经放弃了和鹰眼的交流。而在几人之中，只有托尼差点笑掉大牙，并在十分钟之后勉强收起了笑声，想起来还需要隔着电流安抚快要爆炸的队友。
　　“没有，绝对不可能，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可爱了好吗，巴顿？”
　　跟着贾维斯扫描出的地图走向地下室，总裁爸爸贴心地在频道里安慰道：
　　“虽然你撞坏了脑子，但我们不会嫌弃你。就算你想回家奶孩子我们也不会让你走，好吗？”
　　克林特：……哦。
　　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怎么办？
　　通往地下室的路上要经过几道看起来就很坚固的安全门，但如今全都都被抓痕和齿痕破坏地不成样子，但这也大大减少了复仇者们寻找正确地点的时间。而越接近他们的目的地，嘉洛德属于精灵的敏锐五感也就越能感受到，空气中正在充满令他十分难受的气息，就好像他仍在中土面对那些数以万计的半兽人大军一样，纵然熟悉至骨，却绝不令人感到一丝一毫地怀念。
　　“到了。”
　　走到最后一扇被破坏的大门前，嘉洛德停下脚步。虽然门内昏暗的灯光无法照清整个地下室的全貌，但从其中传来的浓烈气息却让他无比肯定，这里就是那些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怪物的巢穴。
　　“内部检测到生命反应，sir。”
　　与此同时，贾维斯也尽职尽责汇报着自己的扫描结果。得到这一精一AI的确认，史蒂夫点点头，比了个‘进攻’的手势，由他举着盾牌率先突入，钢铁侠紧随其后，用力撞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
　　“我的天。”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清眼前事物的那一刹那，托尼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门内，是一片十分广阔的空间，但如今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营养仓占满，而每个营养仓里都保存着一只成年形态的半兽人或者哥布林侦察兵。有些已经被从内部打破，而有些还好好立在原处，乍一看，就像是某个疯子秘密制作生物武器的试验场。
　　“这么多。”
　　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嘉洛德瞪大眼，站在原地一脸懵逼。而寡妇则是查看了下那些还保存完好的营养仓，脸色凝重，转头看向眉头皱得很紧的史蒂夫：“压力还在增大，它们很快就会继续醒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动作就再快一点。”
　　大致朝周围扫了眼，他很快作出决定：“托尼去找发信器的信号，把这里的电源全部关闭。娜塔莎和我在地面警戒，消灭跑出来的半兽人。嘉洛德去往高处，注意整个地下室，随时向我们汇报。”
　　“收到。”
　　钢铁侠和黑寡妇同时回答，而嘉洛德不明所以地愣了下，也立刻学得有模有样。目光在二层的平台上转了圈，精灵先生很快选出一个视野极佳的制高点。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他踩着周围的营养仓和立柱转身腾挪，几乎横跨整个地下室，很快就在一个轻盈地翻身之后稳稳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看得刚准备过来帮忙的史蒂夫目瞪口呆。
　　“队长，你们后面，有一个家伙要出来了。”
　　刚一站稳就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动静，嘉洛德适时在频道里提醒。可出乎精灵意料的是，最先迎上去的竟然不是美国队长的盾牌，而是黑寡妇的子弹。他甚至在半兽人倒下之后才举着盾转过身，满脸懊恼，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队长怎么了？’
　　疑惑眨眨眼，嘉洛德看向微笑的寡妇，用口型问道。
　　而娜塔莎很快回了一个飞吻，也用口型回答：‘你太美，他看你入迷了。’
　　嘉洛德：……
　　他现在应该说句谢谢吗？
　　“嘿，伙计们，我找到了。”
　　就在精灵轻咳一声，打算闭嘴装死时。频道里，钢铁侠的声音适时传来，打断了三人尴尬的对视。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经事上，队长和寡妇两人很快跑到托尼身边，看向面前光滑的墙壁，而嘉洛德则依然站在高处，俯瞰全场，目光却也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在墙上按了什么，没过几秒，那面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直接从中间分开，露出后面没那么宽敞，却也足够开阔的一片空间。默默感慨了句人类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嘉洛德随着复仇者们朝里面看去，以精灵的目力，很轻易就能看到被整齐分割成四边形的地面，房间尽头令人眼花缭乱的控制面板，以及空气里到处交错着的显眼的红线。
　　……嗯？红线？
　　“那个应该就是我们需要的控制开关了。”堵在房间门口，却一步都不往里踏，托尼朝史蒂夫扬起下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过去。”
　　“走过去？”队长提议。
　　“那我们可能就会跟着这栋大楼一起倒塌。”总裁爸爸耸了耸肩：“看见那些把整个房间占满的红外线了吗？还有地板上的方块？要是我们朝门里走一步，或者试图从屋顶飞过去的话，我们就会触发这里的防盗警报，到时候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红外线警报器和重力感应防盗装置。”仔细观察了一下，黑寡妇吐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名词，了然点点头。
　　“那有办法关掉警报器吗？”史蒂夫皱眉。
　　“贾维斯？”
　　“我正在努力，sir。”
　　从战甲里传来贾维斯有些发闷的声音：“但我的系统破解密码需要时间，保守估计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实在太久了，先不说能不能破解密码的问题。他们现在正待在半兽人的老巢，一个小时的时间谁知道还会醒来多少怪物，又有多少会穿过他们封锁跑到街上，队长觉得他们实在不能冒这个风险。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在史蒂夫皱眉深思，而其他人也正等他拿个主意时，复仇者联盟的公共频道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让我来吧。”
　　握紧手里的弓箭，从制高点上一跃而下，嘉洛德走到他们身边，微微笑了笑：“我可以试试。”
　　说着，他看向了黑寡妇，而娜塔莎一愣，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点点头。
　　“让他去，他有办法。”
　　迎着托尼和史蒂夫疑惑的目光，她这么道。
　　“可是。”掀开面甲，托尼不赞同地摇摇头：“先不说红外线的事，这些重力感应只要成年人三分之一的体重就会被触发，正常人类根本无法在这个房间里走上哪怕一步。”
　　史蒂夫也严肃地看着她。
　　“这我都知道。”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寡妇叹口气：“但谁告诉你他是个人类了？”
　　托尼：……咦？！
　　队长：……咦咦咦？！！
　　仿佛要印证她所言，在四处观察了一圈后，嘉洛德小心翼翼踩上了面前的地板。在没有听到任何警报响起的声音后，就放心地把两只脚全放了上去，并敏捷地在半空交错的红外线之间穿梭跳跃，宛如一只优雅而灵巧的猫，几乎只是眨眼，就已经到达了房间尽头的控制面板前。
　　“——他是精灵，精灵几乎是没有体重的。”落在嘉洛德身上的目光十分慈爱，娜塔莎的声音从门口远远传来：“所以，请把你们的下巴合上好吗，小伙子们？”
　　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
　　“巴顿。”
　　作为科学家，永远无法拒绝未知的新奇事物。安静片刻，托尼·斯塔克按上耳麦，坚决而冷静地切进了克林特的私人频道里；
　　“听我的，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奶孩子，好吗？”
　　克林特：……我日你大爷呦。
　　作者有话要说：　　鹰眼： mmp，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8章 
　　事情现在变得有点尴尬。
　　从门口轻巧地越过所有警报装置，站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控制面板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刚被黑寡妇扒了马甲的嘉洛德沉默许久，终于想起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他貌似是个活化石啊。
　　活了几千年又睡了几千年的那种活化石啊。
　　根本看不懂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好吗！
　　“呃……那什么。”
　　有点尴尬地打开通讯，嘉洛德老脸一红，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心虚：“有人能教我怎么关掉它吗？”
　　“来来来这种事让专业的来。”
　　刚刚一句话把鹰眼噎得半死，托尼神清气爽地切回了公共频道，抢在史蒂夫开口之前插嘴：
　　“看到屏幕上的操作系统了吗，宝贝儿？打开它的源代码，修改成斯塔克工业的通用脚本就可以了。”
　　哦。
　　嘉洛德一脸懵逼：“源代码是什么？”
　　“……咳，它什么也不是，没关系。”显然也觉得这种技术对于一个精灵而言太过高深，总裁爸爸轻咳一声，闭上想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嘴，在黑寡妇犀利地瞪视下举手投降：
　　“来，我们换一个更简单的——看到操作台上那些的按钮了吗？”
　　“看到了。”精灵点点头。
　　“告诉我它们有几个，都是什么？”
　　这听起来似乎要比什么修改源代码容易，嘉洛德的目光仔细扫过操作台，很快回答：“一共有四个，左边三个右边一个，看起来……呃，都是圆的？”
　　“……”
　　神他妈都是圆的。
　　托尼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行吧。”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放弃了和精灵隔着马里亚纳海沟的交流：
　　“你直接拉电闸吧。墙上最显眼的那个，白的，方的，带着木头把手的……我的天啊，你为什么比队长还像个古董？你们是一起从冰河世纪里出来的吗？”
　　“我想应该不是，托尼。”又习惯地躺了一枪，史蒂夫替委屈巴巴的精灵开口回答，末了似乎还犹豫了下，最终却依然没有忍住：“冰河世纪是什么？”
　　托尼：……
　　再见吧旁友。
　　你们已经失去了你们的总裁爸爸。
　　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托尼捂着胸口踱步而出，去联系寇森让神盾局来善后了。只留下史蒂夫和拉完电闸回来的嘉洛德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对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没关系，这不怪你。”拍了拍精灵先生的肩膀，娜塔莎在他身后沉痛地开口：“是神盾局给你安排的社会学习太没有吸引力，所以你才什么都没有学到。”
　　老是找理由逃课不去的嘉洛德：……对不起，我错了。
　　于是，到这里，在复仇者们的努力下，这次半兽人入侵纽约的事件差不多这么解决了。
　　一直等在大厦外面，寇森正指挥着特工协助纽约警察局清理街道，见他们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让人去地下室检查那些营养仓，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在经过嘉洛德时，这位神盾局的代理局长不易察觉地朝他点点头，低声说了些什么，引得精灵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除了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美国队长，快得没有任何人发觉。
　　空气中，属于战场的硝烟慢慢散去，晴空如洗，人群也开始从避难所走回街上。
　　在他身后，猎鹰一边帮忙搬起一块水泥板，一边和变回来的班纳博士交谈着什么；另一边，终于要回自己弓箭的鹰眼正忙着和托尼互怼，黑寡妇就抱臂站在一边翻白眼，似乎很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两个家伙。而再靠后一些，嘉洛德正站在大厦的阴影里，没有加入战后热闹的人群，只是安静低头按着自己的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将盾牌背在身后，史蒂夫犹豫了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队长？”
　　正低头准备给「星条旗」发信息报平安，却发现一个颇为高大的人影挡住了面前的阳光。精灵先生随手将屏幕锁定起来，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等会儿有什么计划吗？”下意识也回了一个笑容，史蒂夫顿了顿，这么开口问道。
　　“回家吧？”想了想，精灵耸耸肩：“反正我今天也没法上班了，出了这种事我可不觉得谁还有心情想去蛋糕店逛逛。”
　　“那不跟我们去喝一杯？”
　　朝不远处正在嚷嚷着要复仇者去酒吧集合的钢铁侠扬扬下巴，队长看似无奈地摇摇头：“托尼总喜欢热闹，虽然出完任务很累，但我们还是都得先陪他开个派对。”
　　“你们感情很好。”嘉洛德了然：“但我还是算了，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你们复仇者的聚会我不太适合参加。”
　　眼看队长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反驳，他连忙补充道：“而且娜塔莎跟你们说了吧，我是个精灵，精灵都不喜欢参加太吵闹的聚会。更何况比起派对，我觉得自己可能更需要好好睡一觉。”
　　“可是……”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史蒂夫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人家都已经把种族差异抬出来，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能有点郁闷地看着精灵先生抱歉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光速遁走，那架势不是跑的太快，而是飞的太低。
　　“怎么，没约到小美人？”
　　终于听不下去鹰眼和钢铁侠幼稚的争吵，娜塔莎从身后慢慢踱步过来，瞄了瞄嘉洛德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又同情地看了队长一眼。
　　“我总觉得我们被嫌弃了。”史蒂夫茫然摇摇头：“精灵不喜欢聚会吗？连战斗之后都不喜欢？”
　　“或许吧。”
　　看了眼身后快要闹成一团的复仇者，寡妇耸了耸肩，伸手拍上他的肩膀：“但我觉得他可能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适应什么？”
　　“他可以不必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史蒂夫沉默了很久。
　　“算了，不说这个了。”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摸了摸口袋里一直好好放着的信封，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朝特工点点头：“娜塔莎，帮我跟托尼说一声，今晚我可能要晚到一会儿。”
　　“你要干什么？”娜塔莎挑起眉。
　　而队长一脸正气凛然：“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
　　娜塔莎：哦。
　　“九十多岁的老处男的幸福？”
　　史蒂夫：……放过我，好吗。
　　————————————
　　在冲回蛋糕店抄起自己的双肩包后，嘉洛德又在同事无声地控诉中笑着挥手道别，干脆利落回了自己租来的公寓。
　　打开自己的账号，意料之中看到「星条旗」的头像还是下线的灰色。精灵先生想了想，留下一句“今天纽约又出了事，你还好吗？”，便把手机扔到一边，放了缸热水把自己摁进去，一直泡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打着呵欠从里面爬出来。
　　因为战斗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傍晚，再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当嘉洛德终于把自己喂饱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再度亮起五彩缤纷的灯光，虽然因为白天的袭击而损毁了不少，却依然足够将黑夜映照得无比斑斓。
　　摁灭屋里的灯光，让窗外的路灯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精灵先生这时才再度拿起手机，打开LEX的界面刷了刷。发现「星条旗」已经上线了，并且回复了自己消息，从时间来看，就在他下午留言后不久。
　　“「星条旗」：我没事。”
　　“「星条旗」：你呢？你没有受伤吧？”
　　嘴角不自觉漾开温柔的笑容，嘉洛德欣然回复：
　　“「炸金花」：当然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而不出他意料，按下发送键，只等了几秒钟，对方的新消息就发了过来。
　　“「星条旗」：别这么客气，你没事就好。”
　　“「星条旗」：你现在在做什么？回家了吗？”
　　“「炸金花」：回家很久了。”
　　“「炸金花」：现在刚躺上床跟你聊天，等着睡神什么时候突袭我，让我能好好睡一觉。”
　　嗯？
　　坐在嘉洛德公寓楼下的便利店里，史蒂夫疑惑地看了看表，发现离「炸金花」平时休息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星条旗」：怎么？不舒服吗？”
　　“「星条旗」：是不是生病了？！”
　　“「星条旗」：你真的没受伤吧？没有故意骗我？”
　　还没反应过来，对话框已经噼里啪啦塞满了「星条旗」发来的消息，这个手速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嘉洛德举着手机微微一晒，虽然精灵并没有生病这种说法，但对于「星条旗」不加掩饰的关心，他确实觉得非常受用。
　　“「炸金花」;……放心，我真没有。”
　　“「炸金花」：我只是有点累了。”
　　当然，这也不是实话。对于一只甚至可以在半个半兽人军团中来去自如的精灵而言，只是今天这点活动量，还远远无法让他感到疲惫。嘉洛德觉得自己现在更多的可能是有点糟心，毕竟面对那些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半兽人，其实并不像这件事表面那样简单，对于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而言，它们或许只是偶然出现的威胁，是该消灭的怪物。但对于他而言，那却代表了一场漫长而久远的回忆，一段早已无人知晓的历史，以及，一个对于精灵而言无比残忍的提醒——
　　作为对族群眷恋最深的种族，他却已永远都无法回到故土。
　　“「炸金花」：所以，大概只是有点想念过去的东西？”
　　有些时候，人总是会这样突如其来的念旧。
　　对于这一点深有体会，史蒂夫叹口气，看了眼面前灯火通明的公寓楼，低头慢吞吞地打字：
　　“「星条旗」：没关系，过去的东西就算再也找不回来，你还可以在梦里看到他们。”
　　“「星条旗」：当然，这样你就要控制一下自己，不然会骚扰得他们把你当成噩梦踢出来的。”
　　“「炸金花」；……真的？[笑脸][笑脸]”
　　被「星条旗」一本正经的安慰给逗笑了，嘉洛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炸金花」：那我可能会硬是赖在里面，让他们怎么踢都踢不走。”
　　“「星条旗」：这没什么，我可以很开心地帮他们一把。”
　　“「炸金花」：……喂，我睡醒的时候会忍不住揍你的。”
　　“「星条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耐揍。”
　　“「炸金花」：……”
　　握着手机哭笑不得，被对方一碗鸡汤灌进嘴里，嘉洛德觉得自己现在真被噎得不轻，但心情也确实好了不少。又跟「星条旗」扯了会儿别的，很快感觉到困意上涌，精灵先生小小打了个呵欠，跟对方说了句抱歉，而「星条旗」显然也非常理解，让他赶紧去好好休息。
　　“「炸金花」：那我就先睡了。”
　　“「炸金花」：晚安[爱心]。”
　　没过几秒，他的头像就变成了下线的灰色。
　　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史蒂夫摸了摸口袋，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推开便利店的大门走了出去。
　　穿过昏黄的路灯，无声踏进网友租住公寓大门里。他掏出那个装有签名照的信封，站在信箱前看了会儿，目光最终落在顶楼某个房间的门牌号上，眼底似乎带着整个夜空的星光。
　　美国队长快递，安全送达。
　　对了对「炸金花」昨天发给他的地址，确认无误后将信封投进信箱。史蒂夫站在狭小的楼道间，无声笑了会儿，然后才低下头，在「炸金花」已经下线的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
　　“「星条旗」：祝你有个好梦。”
　　“「星条旗」：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娜塔莎：我以为你会直接夜袭。
　　大盾：想，不敢：-(


第9章 
　　在收拾了被九头蛇放进纽约的半兽人后，接下来将近半个月，地球都和平得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假的。
　　没有异次元入侵的飞船，没有要统治世界的智障，甚至连最爱搞事的九头蛇都一反常态地安静如鸡，仿佛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这个组织一样。虽然有点担心这可能是要搞大新闻的前奏，但无论如何，对于超级英雄和特工们来说，这确实也算是个难得悠闲的假期。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这个假期里过的十分舒坦，起码嘉洛德就不是。在这半个月里，他被一个非常令人痛苦的噩耗日夜折磨，脸色憔悴，甚至连收到了「星条旗」寄来的美国队长签名半裸照，也无法安抚他受到伤害的心灵。
　　尤其是，当他走出地铁站去蛋糕店上班，却被神盾局特工礼貌地拦在半路上时。
　　“我以为你那天应该听到了我带来的消息。”
　　降下车窗，坐在驾驶室朝精灵施施然微笑着。寇森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假装自己根本没看见嘉洛德翻给他的白眼：“最近很忙吗？”
　　“我一直很忙。”
　　心理斗争了很久，最终放弃般叹口气，坐上了寇森的车。嘉洛德扣上安全带，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去面对什么，他就感觉胃里在一抽一抽地疼：“弗瑞终于回来了？”
　　“局长已经回来快要一个星期了。”
　　依然笑得礼貌，但看向精灵的眼神里却包含某种无声的控诉，寇森温和地回答道：
　　“但是他等了这么久，发现你似乎没有打算去见他的样子，于是我就只能被踢出总部到来这里请你。”
　　“你可以选择不来。”精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可我还不想失业。”而特工叹气叹得更明显了：“我认为你肯定也不想。”
　　“……”
　　丝毫不怀疑弗瑞可以让自己立刻变成无业游民，还要赚钱养活自己奔赴新世界的嘉洛德默默闭上嘴，把那句“我也可以选择不去”咽回了肚子里。
　　前往神盾局大楼的路程并不漫长。
　　在美国队长和他的小伙伴用一艘天空母舰砸塌了神盾局上一个总部之后，他们又在纽约建了个新的，并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就挨着复仇者大厦不远。虽然弗瑞再三表示这是为了平时办事方便，绝没有其他意思，但嘉洛德分明觉得，他可能就是害怕哪天美国队长或者别的什么超级英雄再扔一个天空母舰在楼顶，先跟复仇者大厦捆绑了，要完蛋一起完蛋，要失业一起失业，损人不利己，谁也别说谁。
　　因为平时要定期来做心理评估的缘故，嘉洛德来到神盾局总部的次数不算少，这里很多人都能叫得上他的名字。而出于某些精灵特有的种族优势，想上来跟他搭讪的人数量也非常可观。于是，寇森非常心塞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瞬间变成了神盾局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并且不得不费劲周折，才能勉强将这块活化石从各种各样的‘意外相遇’中带走，塞进直达楼顶办公室的电梯里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蜂蜜做的。”长舒口气，看向精灵手里那叠写满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寇森的语气很复杂：“就连楼下的流浪猫都喜欢你。”
　　哦。
　　长得太好看怪我哦？
　　无论多久都无法适应现代人类的过度热情，嘉洛德捏了捏手里厚厚的一叠纸条，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叮——’
　　头顶传来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沉默，提醒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地。走出电梯，站在顶层唯一一扇大门前，寇森伸手敲了敲，在得到回应之后推开，露出其中颇为明亮开阔的空间格局。
　　“去吧。”
　　朝办公桌后的人点点头，他拍拍嘉洛德的肩膀，顺手抽掉他握着的纸条，然后将精灵推了进去：
　　“我在楼下的大厅等你。”
　　说完，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追着般，寇森在精灵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转身就走，连门都没合，就以光速不见了踪影，不知要去干些什么。
　　……他很可怕吗？
　　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嘉洛德盯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会儿，然后转过身，正好看到办公室里的那人也抬头看来。
　　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对方还是和自己印象里一样秃，嘉洛德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没什么精神地走进门，打了个招呼：“原来你还活着啊。”
　　“你可比美国总统难见多了。”同样选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弗瑞坐在办公桌后，也同样打量着这个被自己从地底挖出来的活化石：“要喝茶吗？”
　　“不了谢谢。”自觉在沙发上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嘉洛德撇撇嘴：“我不打算待很久，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好吧。”
　　既然他这么说，也不强求，弗瑞耸耸肩，在平板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我听寇森说，你在二十一世纪过得不错？”
　　“如果你没有让他在我上班时间把我弄到这里，我想我会过得更不错。”
　　提起这个就想打人，精灵先生现在的语气并不能说很好：“不知道现在赚钱很难吗？要是扣完了怎么办，你们负责养我吗？”
　　“不养。”弗瑞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而在嘉洛德暴走之前，他又慢悠悠补充了句：“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新工作。”
　　“什么？”
　　“加入复仇者联盟。”
　　猛地一愣，嘉洛德皱起眉，脑子里开始拉响了一级警报。
　　“等等，复仇者联盟归神盾局管？”
　　有点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镇住了，精灵先生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前任局长，突然对这个据说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组织产生了怀疑：“你想让谁加入谁就可以就加入？现在的门槛居然这么低？这么不靠谱？”
　　“当然不。”
　　心说那又不是他家开的，他怎么可能想让谁加入谁就加入，还有他怎么就不靠谱了？弗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总觉得精灵大概是对自己有什么要命的偏见：“那边会来人和你直接联系，我只是提前通知一声，毕竟你的档案现在在归神盾局管，按理说还算是神盾局的人。”
　　“哦。”
　　嘉洛德点点头：“然后你就让神盾局的人流落街头卖蛋糕，一把年纪了还要辛苦养活自己，连养老保险也不给发一份。”
　　“……”弗瑞很明显被噎了下。
　　好吧，他们一定要谈钱这种俗气的问题是吗？
　　“如果你加入的话，就不用再去卖蛋糕了，斯塔克可以给你开一份你想要的工资。”
　　突然想把寇森拽回来问问他们都在自己不在时间里对一只精灵做了什么，为什么就这样失去了他的梦想。弗瑞闭了闭眼，强忍住把平板扔他脑袋的冲动，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还可以跟美国队长共事，我知道你挺喜欢他，经常在网上看他的消息。罗杰斯也一定不会反对让你成为他的队友。”
　　……哦，这样。
　　但谁说我挺喜欢美国队长了？我明明只喜欢他的金发。
　　啊对，还有裸照和胸（划掉）。
　　嘉洛德面无表情地想。
　　“怎么样，你愿意去吗？”眼看精灵露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弗瑞趁机追问道，感觉自己就像苦口婆心想把女儿嫁出去的爹。
　　而出他意料的是，嘉洛德竟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去。”
　　“为什么？”弗瑞表示很惊讶：“你不想要斯塔克的钱？”
　　“我现在赚的能养活自己。”
　　“也不想跟美国队长成为队友？”
　　“又摸不到胸，为什么要去。”
　　“……”
　　“哦。”
　　大概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精灵。弗瑞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看着嘉洛德的眼神很复杂：“其实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跟队长私下商量一下。”
　　嘉洛德：？？？
　　然后，他就惊恐地看到弗瑞慢慢将目光移向门口。而那里，此刻正站着一脸懵逼的史蒂夫·罗杰斯，一手拎着盾牌，一手维持着敲门的姿势，见他们转头望来，下意识提起盾挡在了胸前。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嘉洛德：……等等，队长，我可以解释！！！
　　大盾：不用了，给【脱制服


第10章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当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史蒂夫正坐在办公桌旁宽大的沙发上发呆。此时距离他走进门已经过了足足十分钟有余，但整间办公室里依然弥漫着令人难耐的沉默，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也谁都没有动，就好像刚刚有人将这里的空气全部抽走，然后按下了静止键那样，寂静得甚至能听清楼下电梯运行的轻响。
　　大概是无法面对这个场景，办公桌后，弗瑞正假装认真地翻阅着桌上的资料，企图将这片沉默留给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去解决。而嘉洛德则是缩在史蒂夫对面的沙发上，眼神游移，一再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试图当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在脸上一直维持着某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实话，自己的胸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想起自己当时给「炸金花」寄签名照时，对方也特别注明要能够看到胸的那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一方面已经打败了地球上大多数姑娘的美国队长默默叹口气，悄咪咪考虑回去是不是偷偷多按一按，最好能按回去一点，这样大概就不会再那么引人注目了？
　　“……咳。”
　　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美国精神对着自己的胸肌若有所思。保持着低头跟平板较劲的姿势，弗瑞轻咳一声，希望能提醒队长现在不是研究胸的时候，低调一些，他们都是正经人，还有正事要做。
　　好吧。
　　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史蒂夫默默收回眼神，清了清嗓子。而嘉洛德则同时把目光从他胸前挪到脸上，眼睛眨也不眨，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令人信服的纯真和正直。
　　“是这样的。”和前任神盾局局长对视一眼，队长认真开口道：“我想弗瑞刚刚已经和你提过，我们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和复仇者联盟一起行动。我今天来神盾局就是为了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是。”
　　直视着他的眼睛，嘉洛德点点头：“但我刚刚也说了，很抱歉我并不想加入，队长。我并不适合那种总是处于战斗状态的生活，这一点弗瑞应该很清楚。”
　　虽然身处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并且无可避免沾染上了其中一些挥之不去的影子，但他本质上仍然是个精灵，没有精灵会喜欢战斗，就算他已经在这方面积累了数千年的经验也一样。
　　除非，是有着不得不去战斗的理由。
　　“这我能够理解。”
　　从最开始蛋糕店劫持那件事就知道比起成为超级英雄，嘉洛德更追求平和而安定的生活。史蒂夫叹了口气，湛蓝如大海般的眼睛里满是温和：
　　“但就算再不喜欢，为了保护一些东西，有些时候你还是必须去做。不仅仅是因为你有能力，更是因为这种能力带来的责任。”
　　“还有义务。”弗瑞补充道。
　　话说到这里，其中包含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活过几千年，嘉洛德还不至于连这一点都听不出来。
　　“所以，你们是在暗示我有必须加入复仇者联盟的理由。”精灵先生微微眯起眼：“是什么？我猜和半个月前入侵纽约的半兽人有关？”
　　“算是吧。”
　　点点头，史蒂夫和弗瑞彼此对质一眼，最终由后者为他进行了解答：“自从发现九头蛇和那些怪物有联系后，我们的人对此进行了调查，发现了更多有意思的事。”
　　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他将一本不算薄的资料推了过去：“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种族，神盾局找到了精灵，而九头蛇发现了半兽人，听起来确实很公平。”
　　“是吗？”
　　拿起资料夹翻了翻，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情报评估上，嘉洛德忍不住挑起眉：“公平在哪里？他们几乎拥有一支军队，并且还在不停复制它们。而你们却只有我一个。”
　　“那就已经足够了。”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弗瑞朝史蒂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们有一整个神盾局，以及复仇者联盟，将来还有会一个最了解我们对手的精灵。”
　　“只要你能加入我们。”美国队长真诚点点头。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大概是弗瑞的设想太过慷慨激昂，又或者是美国队长的眼神实在真诚过了头。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唬得有点懵逼，嘉洛德差点要下意识地点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动作。
　　“所以，你们只是想找一个能帮你们消灭半兽人的合作伙伴而已。”
　　心说用加入复仇者联盟的办法来把自己和他们捆绑在一起，这绝对是弗瑞想出来的主意。精灵先生默默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两人，表情介乎于无奈与好笑之间：
　　“我早就说过了，队长。消灭半兽人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一定会跟你一起去的，你实在不必为此担心什么。”
　　在他漫长的生命和记忆中，他亲手杀死过无数半兽人，也亲眼见证过无数由他们引起的灾难。那是一种现代人类早已很难理解的仇恨，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这些由堕落的伊露维塔之子繁衍而来的怪物一直都是中土所有生灵的宿敌，一旦相遇，必定要有一方神形俱灭，不死不休。
　　所以，他当然不会对这件事熟视无睹。
　　嘉洛德默默地想。
　　而他也很喜欢这个时代，喜欢这个总是都让他感到惊奇的世界，要是半兽人或者别的什么把它给毁掉了，精灵先生觉得自己一定会感到非常伤心的。
　　“很好。”
　　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在得到了嘉洛德有关半兽人的任务一直会竭尽全力帮忙的承诺之后，弗瑞很快点点头，看向精灵的眼神顿时慈爱不少：“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嘉洛德也眯起眼：“这是对我们所有人而言最好的选择。”
　　彼此显然一拍即合，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看对方顺眼，彼此都笑得十分欣慰。然而，就在办公室里这一片友好而和睦的气氛中，只有史蒂夫微微皱起眉，虽然这个结果也算符合预期，而且还不用回去面对精灵和鹰眼位置冲突的难题，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没法想弗瑞那样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甚至还有点不满。
　　我其实是真心想邀请他加入我们的。
　　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地这么想着。而这时，弗瑞的副手玛利亚·希尔正好推门而入，打断了他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史蒂夫只能盯着对面那只笑得十分灿烂的精灵，不情不愿地闭上嘴，总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希尔特工应该是给弗瑞带来了什么非常要紧的消息，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但史蒂夫并没有心思，也礼貌地不打算去听。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真心实意被人理解为另有所图，他思考半晌，犹豫了下，还是默默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熟练登上了LEX的界面。
　　「炸金花」的头像是亮着的，但不能肯定到底是挂机还是在线，可史蒂夫总有办法去验证。眼看周围现在没有人注意自己，队长悄咪咪地点开对话框，把手机藏在自己的盾牌后，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过去。
　　“「星条旗」：在吗？”
　　“「星条旗」：我需要你的help。”
　　在显示发送成功后就紧张等待着对方回复。于是，一向有着四倍听力的队长便顺理成章忽略了，对面沙发里那阵几乎同时响起的嗡鸣。
　　本来正无所事事地等着希尔特工给弗瑞的汇报，却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嘉洛德把它拿到眼前，看着「星条旗」发来的消息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开对话框回复过去：
　　“「炸金花」：怎么了？”
　　没过几秒，对方的消息就又到了：
　　“「星条旗」：我需要问你一件事。”
　　“「星条旗」：一件……嗯，关于我工作上的事。”
　　“「炸金花」：你说？如果我能帮你的话。”
　　“「星条旗」：如果我非常希望一个人加入到我们的团体，可对方不太愿意，我应该怎么把他说服过来？”
　　“「星条旗」：没关系，你一直都是能够帮助我的人。”
　　“「星条旗」：你能否给我一个合适的建议？”
　　“「星条旗」：当然，不合适也没关系。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可以去尝试。”
　　“「炸金花」……”
　　「星条旗」很少这样一连发送好几条消息，毕竟他有一个老年人的手速，还有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见到的礼貌和稳重。因此，看着满屏幕属于对方的聊天气泡，有那么一瞬间，嘉洛德确实有点懵逼得不知所粗。
　　“「炸金花」：呃……好吧，你问过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加入你的团体吗？”
　　“「炸金花」：是不是他提出的要求没有得到你们的满足？”
　　要求？
　　对着手机屏幕愣了愣，史蒂夫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进门时那浓得几乎快要实体化的尴尬。
　　“「星条旗」：这个我不太清楚。”
　　“「星条旗」：但他确实提出过一个……呃，对我身体方面的要求。”
　　“……”
　　啥玩意儿？
　　一口气没喘上来，嘉洛德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炸金花」：什么？！？”
　　“「炸金花」：他居然想×骚扰你？？！！”
　　“「星条旗」：呃，我觉得，应该不是。”
　　“「星条旗」：毕竟他长得挺好看的。”
　　“「炸金花」：……哦。”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无比绝望，精灵愤愤地在手机上翻了翻，发了个‘呵呵’的表情过去。
　　而「星条旗」则单纯地回了他一个笑脸，以示友好，差点没把嘉洛德直接噎死。
　　“「星条旗」：所以，可能不是这个问题。”
　　“「星条旗」：我觉得应该是他对我有些误解。认为我邀请他加入只是为了变向地利用他某方面的价值。”
　　“「炸金花」：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星条旗」：当然不是。”
　　“「星条旗」：因为我在我们这个团体中感觉很开心，我希望他能够如此。”
　　果然，是「星条旗」会做的事。
　　早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正直而温柔的人。嘉洛德怀着某种颇为诡异的骄傲感，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微笑：
　　“「炸金花」：约他出去喝杯咖啡。”
　　“「炸金花」：然后和他好好谈谈，他会理解你的。”
　　当然，理解归理解，答不答应就是另一码事，更何况还是对「星条旗」的肉体有非份之想的家伙。他家「星条旗」明明那么美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识好歹想要玷污他的混账？
　　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痛骂着自己，嘉洛德忧心忡忡地想了会儿，低头又在手机上按出一行字，想要提醒网友一定小心自己的贞操，但还没有发送，他就听到办公桌后的弗瑞不满地轻咳一声，把他的注意力从屏幕里拉回了现实。
　　与此同时，史蒂夫也从盾牌后面抬起头，迅速把手机塞回兜里，一脸正直地看了过去，仿佛刚刚偷偷溜神的人不是自己。
　　“先生们，我想你们马上就有正经事做了。”
　　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抬头就逮住了两个悄咪咪玩手机的老人家。弗瑞现在非常想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两个年纪加起来能冲出宇宙的老年人会开始沉迷网络不可自拔。但想起希尔特工刚刚的汇报，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在桌上按了几下，把资料投放在半空的虚拟屏上，示意两人仔细去看。
　　那是一份标记有许多个红色三角形的地图。
　　“我们的人找到了九头蛇在东欧的几个据点。”
　　点了点地图上某个记号，弗瑞慢慢开口：
　　“但截获的秘密情报实在太过杂乱，我们无法判断到底哪个才是他们培养那种怪物的据点。所以，队长，我希望你们能把它找出来，然后去到那里，将里面的东西彻底毁掉。”
　　“我们不能让纽约的事情再在其他地方重演一遍。”
　　“我知道。”点点头，史蒂夫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会通知托尼，让他们做好准备。”
　　弗瑞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
　　“别看我，需要行动的时候只管叫我。”
　　犹豫了下，嘉洛德继续道：“当然，如果你能帮我补上因为请假扣除的奖金就更好了。”
　　“这种小事斯塔克会帮你解决。”
　　毫不犹豫把锅甩了出去，弗瑞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挥手让精灵赶紧走。而史蒂夫要回复仇者大厦着手准备，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两人被希尔特工送到门口的电梯里，虽然队长一再表示他还没有老古董到这种地步，对方还是十分坚持地帮他按下了楼层按钮，并通知寇森去一层大厅接人。
　　嘉洛德偷偷笑了笑，然后在史蒂夫望来之前抿直嘴角，站在队长身边一脸严肃。
　　电梯大门缓缓在他们眼前闭合。
　　密闭的空间总会无限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并让原本好好的气氛变得十分奇怪。被美国队长四倍于常人的肌肉挤到了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总会不自觉想起那几张半裸照的嘉洛德有点尴尬地移开眼，刚想偷偷挪个地方，却正好对上史蒂夫扭头看来的目光。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若有所思地开口：“所以等我们回来之后，我能约你去喝杯咖啡吗？”
　　嘉洛德：……哦。
　　但我怎么觉得这个套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嘉洛德：你居然拿我教你的套路来套路我？！
　　大盾：您的好友「星条旗」已下线，并顺便给了你一个么么哒。


第11章 
　　嘉洛德不太搞得清楚美国队长想跟他谈些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对此十分认真，并且还有点小情绪。不过这跟他去享受一次免费的咖啡并不冲突。于是，精灵先生欣然点头应允，并很快将心底那种熟悉的套路感抛之脑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有哪里不太对。
　　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美国队长很快再接再厉。
　　“那你想要现在和我一起回复仇者大厦吗？”看进嘉洛德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里，史蒂夫顿了顿，解释道：“弗瑞应该已经把资料发给了托尼，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要出发。如果你在大厦里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前往目的地，你也不用再忙着从其他什么地方赶来和我们汇合。”
　　这倒是个合理到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但嘉洛德仍有些犹豫：“可我现在仍在工作时间，而且还没有从店里请假。”
　　“这你不用担心。”
　　史蒂夫笑了笑。刚好此时，电梯已经下降到了一层，金属门缓缓滑开，露出正在大厅里等着的神盾局代理局长的脸。
　　“这点小事寇森会帮你办好。”朝嘉洛德点了点头，队长扭头向特工确认道：“对吧，寇森？”
　　“啊，什么？当然。”沉浸在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喜悦中，寇森根本连话都没听清，就一口答应下来：“事情都交给我，没有什么办不好的。”
　　哇。
　　头一次见识到美国队长光环的威力，已经被神盾局搪塞惯了的嘉洛德简直异常地羡慕。悄咪咪蹭到史蒂夫身边，拉了拉他的制服衣袖，精灵先生凑近队长耳边，轻声开口道：
　　“是不是只要你说的话他都会答应？”
　　耳廓上方的金色发丝被气流微微掀起，扫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带来一点点微痒的触感。队长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稍稍退远了一点，也压低声音回答：
　　“一般来说是这样。”
　　“太好了。”嘉洛德眨眨眼，面露期待：“那你能让他给我把养老保险办了吗？”
　　史蒂夫：……
　　“应该，不行吧。”
　　愣了半晌，他上下打量一眼看起来异常年轻的精灵，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懵懂的寇森，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的养老保险也还没办下来，他们说我的照片和年龄差距太大。”
　　嘉洛德：……哦。
　　长得年轻怪我们咯？
　　只当自己没有看到精灵先生充满谴责的目光，寇森默默把脸扭向一边，拒绝跟对方再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同时贴心地询问队长是否需要自己开车送他回去，如果有必要，自己的车给他开也完全不成问题。
　　“谢谢你，但不必了。”
　　史蒂夫摇了摇头：“我的哈雷就在外面，我可以带嘉洛德一起回去。”
　　“那好吧。”
　　颇为遗憾地将车钥匙又收了回来，寇森笑了笑，替他们推开了总部大厅的玻璃门：“虽然复仇者大厦就在隔壁，但还是请一路小心。”
　　“当然。”
　　队长礼貌地颔首致意。
　　事实上，虽然神盾局的新总部就和复仇者大厦靠在一起，但因为所在街道不同的原因，从这里绕到另一边也需要一段不短的路程。即使是以美国队长的脚程，走个来回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因此，当史蒂夫跨上自己的机车，并示意嘉洛德坐上后座来的时候，队长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哪怕十分钟之前精灵才扬言摸不到他的胸就不成为复仇者，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完全就是敞着怀让人来占自己便宜。
　　他到底是太相信我，还是太相信他自己？
　　站在原地，眼神非常复杂。嘉洛德觉得美国队长简直跟「星条旗」一样，在某些方面单纯地说不出到底是纯还是蠢。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真想占他便宜，他为什么要这么担心。精灵先生撇撇嘴，在史蒂夫的催促中终于迈开长腿跨了上去，犹豫半晌，还是伸出手，搂住了他结实精悍的腰身。
　　“抓紧了！”
　　最后这么嘱咐一句，史蒂夫发动摩托车，带着精灵稳稳窜了出去。
　　美国队长的腰触感很好，肌肉匀称有力，还意外地有点细。虽然曾经跟格洛芬德尔吐槽过自己的种族里全是一群性冷淡，但嘉洛德能肯定，这种手感哪怕是精灵也很难不心猿意马。尤其是在看过「星条旗」寄来的半裸照之后，那个杀伤力简直是千倍百倍地往上涨。总之，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过自己也是这个性冷淡种族的一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而不是昏头昏脑地继续往上摸，或者干脆捏一把，最后被美国队长连人带车甩进沟里。
　　当然，下次要能有个正经的理由摸到胸就好了。
　　五分钟后，在复仇者大厦门口下了摩托车，精灵先生朝队长点头致谢，然后颇为遗憾地这么想道。
　　因为要赶着去实验室看托尼的搜索结果，以便指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史蒂夫并没有陪着嘉洛德参观整个大厦，而是十分抱歉地将他交给了闻讯前来围观的黑寡妇。对此，嘉洛德倒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挺乐意。尤其是看到跟在寡妇身后，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的鹰眼时，他的嘴角一下子扬了起来，目光如炬，仿佛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乐趣。
　　克林特：……等等，新的人生乐趣是什么，麻烦解释一下好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带着嘉洛德在各个楼层转了圈，最后回到复仇者们的公共休息室里。黑寡妇慈爱看着饶有兴趣四处打量的精灵，微微一笑，就像在看着地里终于长熟了的水灵灵的白菜：“一次就说通了，果然还是队长招人喜欢。”
　　“队长招人喜欢我倒是同意。”耸耸肩，嘉洛德笑着摇了摇头：“但我只是偶尔来合作几回，可没说过要加入复仇者联盟，这点我们要先讲清楚，娜塔莎。”
　　“好吧，既然你要分得这么清的话。”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寡妇挑起眉：“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就是不知道他最后的身份会是队友，还是队友家属了。
　　明智地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来，娜塔莎让嘉洛德坐到沙发上，使唤一脸不情愿的鹰眼去给他拿饮料。而她自己则靠在吧台边，似笑非笑注视着精灵，直到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请问我有什么问题吗？”差点挂不住嘴角的微笑，嘉洛德不自在地侧了侧身。
　　“没什么。”寡妇的目光变得更慈爱了：“我只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或许我们双方都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嘉洛德：……
　　那怎么能说是深刻的印象呢？
　　那简直是精灵这辈子遇到过最惨的惨剧。
　　说起来神盾局到底是这怎么把他从地底挖出来的，精灵先生实际上并不是非常清楚。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周围挤满了奇怪的人类和奇怪的设备，见他睁开眼，都兴奋异常地聚拢过来，拿着各种各样精灵从没见过的东西想刺入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嘉洛德觉得，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推开所有人，慌不择路想要从医院逃走，完全是有着正当而又合理的理由的。
　　而在一路闯过走廊里看守的神盾局特工，顺便将鹰眼从楼顶射下来之后，他跌跌撞撞逃到了某个转弯路口，并在那里遇到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和她会放电的寡妇蛰。
　　在这之前，嘉洛德从没打过女人。这倒不是说精灵多么具有骑士精神，而是因为在他那个时代，战场都是男性生物的天下，无论哪个种族都是如此。虽然不是没有听说过出色的女性战士，但毕竟数量很少，他有没有亲眼见过，因此，嘉洛德对女性的印象大多都是高贵，安静，而又隐隐带着点脆弱，需要他们竭尽全力地保护，远离战场和黑暗生物的伤害。
　　于是，理所当然的，抱有这种奇怪的先入为主，他会被黑寡妇收拾得有多惨，就很容易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都是因为年轻犯的错。
　　“我记得你那时候真是太可爱了。”
　　朝精灵先生扬了扬下巴，寡妇一想起当时两人单挑的场景，还会忍不住笑眯眯地调侃两句：“明明能揍翻那么多神盾局的资深特工，却连拳头都不伸出来，只是跟我在路口闹着玩，最后还傻乎乎地往我的寡妇蛰上凑……说真的，像你这样的绅士我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
　　“……”
　　怎么听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想起自己那时在不打女人的观念下只躲不还手，结果被黑寡妇不费吹灰之力地放倒的场景，嘉洛德只觉得当年的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
　　“跟娜塔打架还敢不用全力，我直到现在都只见过你这么一位勇士。”
　　从冰箱里掏出一盒牛奶扔了过去，鹰眼看向他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并真心诚意地开口道：“真的，敬你是条汉子。”
　　嘉洛德：……哦。
　　“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
　　就在精灵先生无比尴尬，不停思考着距离美国队长回来救他还需要多久时，休息室的大门又被人推开，猎鹰拎着一个半人多高的长方形箱子走了进来：
　　“谁敢跟罗曼诺夫动手？觉得自己活太久了吗？大厦里的东西够拆吗？斯塔克上次刚说了维修费用自掏腰包，你们谁打算付这个钱？”
　　“放心，没有谁。”
　　见山姆到来，娜塔莎从吧台上直起身，走过去接过了箱子，终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精灵身上。精灵长松口气，刚想拆开牛奶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却发现寡妇又踩着猫步走了回来，并把箱子“碰”一声放在自己面前，扬了扬下巴，眼底似乎飞快闪过一丝什么。
　　“打开它。”
　　跟娜塔莎作对从来都是不明智的，下场也一般都极其惨痛，而精灵先生自觉心理阴影已经够大，暂时不想再进一步拓展范围。于是，虽然有点害怕里面是什么会刺激到他苍老的心脏的东西，嘉洛德还是很快点点头，伸手扳起锁扣，掀开箱盒，露出里面被保存的十分仔细的东西。
　　那是一张做工精致的银白色长弓，和两把木柄短刀。
　　嘉洛德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天，这个真漂亮。”
　　根本没想到自己拿上来居然会是这么抢眼的武器。猎鹰顿时瞪大了眼，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却还没碰到箱子边，就被黑寡妇一巴掌给拍了下去。
　　“这是嘉洛德的东西。”她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我们的新队友礼貌一点，山姆。在没有得到允许前不要随便去碰。”
　　“……哦。”
　　甩了甩被打的手背，猎鹰摸摸鼻子，站在一边不吭气了。而精灵先生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武器上，没有心思去纠正寡妇的介绍，只是慢慢伸手，拿起与自己阔别已久的长弓，仿佛也拿起了那份出沉淀已久的漫长记忆，眼底满是遮掩不住欣喜和怀念。
　　“这是我进门时神盾局的人送来的，说是要带给我们的客人，并让我转告他们什么地方都没碰……但等等，好像还有一个我忘在电梯口了。”
　　挠挠头，倒是对自己被当成快递派送员没什么不满。猎鹰想了想，似乎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立刻如一阵风般冲出门，随即又举着一个小一些的箱子冲了回来。
　　“看看这个？”
　　从他手上接过，娜塔莎掂了掂份量，心中有底，然后递到了嘉洛德面前：“你一定也会喜欢它的。”
　　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精灵先生点点头，打开箱子，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被挖出来时身上穿着的那套战斗装。虽然细节方面不太一样，但大致风格都基本吻合，一瞬间，似乎又让他回到了那段烽火迭起的年代，回到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战场。
　　“你原来的那套有些旧了，我让寇森给你做了新的，就算是入伙……好吧，合作伙伴的见面礼。”
　　看到精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寡妇立刻改口，并将他推进了休息室的小隔间里：“战斗当然要穿战斗服去，这可是Cap的名言。你赶紧去试试看吧。”
　　“谢谢你，娜塔莎。”
　　怀里抱着武器和战斗装，一手朝撑着门框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推得直接栽进门里。嘉洛德回过头，真诚朝寡妇点头致谢，瞬间被她刷爆了对复仇者联盟的好感度。
　　“实际上，这都是队长让我们准备的，要谢就谢他去吧。”寡妇回答。
　　精灵先生“嗯”了一声，满脸感动，然后在娜塔莎的催促中关上隔间的门，给自己变装去了。只剩下克林特和山姆站在休息室里面面相觑，犹豫半晌，最终由鹰眼勇敢提问。
　　“等等，队长见过那块活化石原来的样子吗？”
　　“没有。”寡妇回答得非常干脆。
　　“……那为什么？”在场的两位直男表示一脸懵逼。
　　“你们是不是傻。”
　　寡妇满脸沉痛：“你养的猪要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了，你能不帮着他一起去拱吗？”
　　猎鹰&鹰眼：……哦。
　　作者有话要说：　　大盾：胡说，我想拱的明明只有「炸金花」一个。
　　嘉洛德：……换一下，我们年上play好吗？


第12章 
　　“你办这事靠谱吗？”
　　花了十分钟，和克林特一起确认自己没弄错黑寡妇的意思。猎鹰瞪大眼，看了看嘉洛德走进去的隔间，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微笑的娜塔莎，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且，你不一直想给队长找个女朋友？”
　　“你是说在他搞砸了整整十一个我给他联系的姑娘的约会之后？”
　　黑寡妇冷笑道：“我现在认为罗杰斯可能更值得我给他介绍男朋友。”
　　……胡说，队长明明看起来就是个直得突破天际的直男好吗？
　　虽然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但这并不妨碍山姆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个比直不直更重要的问题，这直接关乎到娜塔莎第十二次妄图使老冰棍脱单的努力是否成功，并立刻赢得了她一级警报级别的重视。
　　“其实我觉得队长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轻描淡写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往休息里砸下一个重磅炸弹。猎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面前二脸懵逼的克林特和娜塔莎：
　　“你不是之前给他介绍过一个交友网站吗？他好像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挺聊得来的家伙，每天一有空就抱着手机不撒手。上次我偷偷瞄了一眼，好像是叫什么花的，队长还拍了签名照寄过去……说真的，这有点像是在网恋了吧？”
　　“不好说。”
　　沉吟了下，娜塔莎开口问道：“队长最近盯着手机的时候不算少，你确定他这都是为了去找网友聊天吗？”
　　“不然呢，他原来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开个网页跟打开个什么炸弹似的，连我奶奶的手速都比他快。”
　　毫不留情将史蒂夫划入了‘连我奶奶都不如’系列，山姆回忆了下他每次盯着手机时仿佛要开出朵花的表情，咂咂嘴，内心突然充满了嫉妒：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居然有这么大本事，能让队长这种古董跟她搞网恋。”
　　而且还越来越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完全没想到自己给老冰棍安利的交友网站，最后却成了自己给他推销男朋友的阻碍，寡妇一脸失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犯的错误。
　　当然，她更不敢相信，史蒂夫·罗杰斯这种老铁树居然也知道开花了？居然还他妈是最潮流的网恋？！
　　“我觉得罗杰斯是不是就是为了跟我对干。”
　　对于自己的队长非常失望，娜塔莎冷哼一声，想到没想就顺着猎鹰的话认定了「炸金花」的性别：“当我不想给他介绍姑娘的时候，他却自己在网上找了一个？！网恋那么不靠谱，他老老实实在身边谈个男朋友不好吗？”
　　……等等，当时你逼队长去注册账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维持着一脸呆滞的表情默默站在寡妇身后，克林特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胆把话说出来。倒是猎鹰耸耸肩，在娜塔莎不善的目光中开口，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个问题：
　　“只要队长喜欢就行，网恋也没什么吧。这事能成的话当然很好，就算他不小心被人骗了，难道斯塔克还查不到区区一个交友网站的账号吗？”
　　说的好像也对。
　　眨了眨眼，寡妇若有所思，眼底原本燃烧着的愤怒也偃旗息鼓。总觉得她应该是在盘算着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鹰眼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贴上休息室的大门，却在下一秒，被身后的推门一股大力朝前拍去，整个人直接PIA在了墙上。
　　“不好意思我来晚……咦？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嘉洛德和克林特呢？”
　　在看清休息室的情况之后，美国队长的语气瞬间由歉意变成了疑问。那双如大海般的蓝眼睛在寡妇和猎鹰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似乎在期待有谁能够给他作出解答。
　　“呃，那个，嘉洛德在里面换衣服……”
　　指了指隔间，又指了指大门方向，山姆一脸懵逼地这么开口：
　　“……至于巴顿，你把门关上应该就看得到了。”
　　啊？
　　一头雾水，美国队长移动半步，把门重新拉回原处，正好目睹鹰眼歪歪扭扭地从墙上滑下来，脸朝下趴在地上，宛如一条案板上放弃挣扎的咸鱼。
　　史蒂夫：……
　　于是，当嘉洛德换好战斗服，从小隔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在休息室的大门口，美国队长正一边边道歉一边拎着克林特的衣领，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猎鹰在一边拍桌狂笑，而黑寡妇则依旧靠在吧台边翻白眼，见他出来，猛得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丝非常意味深长的笑容。
　　“巴顿特工这是怎么回事？”
　　选择性让自己不要看向寡妇的方向，嘉洛德不解地眨眨眼，顺手调整了下肩带的位置。
　　“没什么，他只是刚刚被队长伤害了身体和心灵。”
　　坐在沙发上差点笑掉大牙，山姆好不容易才把嘴合拢，边回答抬头望来，却在看清精灵的那一刹那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吹了声口哨：
　　“你这一身看起来太棒了，兄弟。”
　　“谢谢。”
　　坦然接受猎鹰的赞美，嘉洛德回了个温和的微笑。然后他就听到美国队长的方向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什么落在地板上的重响，以及克林特哼哼唧唧的抱怨，很难不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队长……”
　　被同一个人拍在墙上又掉到地上，鹰眼有气无力地拽了拽史蒂夫的裤脚，朝天花板翻个白眼：“他比我好看，是吗？”
　　那当然啊。
　　在心底点点头，猎鹰和寡妇都毫不犹豫地这么想着。精灵的颜值一向都走在中土的顶端，个个肤白貌美，细腰长腿，而嘉洛德的血液里还混有最受维拉钟爱的梵雅精灵血统，自然更是如此。哪怕跨越数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也一样。而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毫不怀疑，只要精灵愿意，仅凭这张脸，他就可以让无数男男女女为他疯狂。
　　所以，就算是美国队长，也总要有些和正常人一样可爱的地方的。
　　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两人同时“呦”了声，饶有兴趣看着嘉洛德迈步朝史蒂夫的方向走去。
　　“抱歉，刚刚只是手滑了。”
　　像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史蒂夫轻咳一声，一脸正气凛然地这么否认道，同时在嘉洛德疑惑地注视中，非常友好地伸手把鹰眼从地上扶了起来：
　　“实际上，是你最近体重有点增加，我对此并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下次你应该提醒我这一点的。”
　　猎鹰：……
　　寡妇：……
　　鹰眼：……
　　玛德，我不要面子的吗？
　　克林特现在想把一万句mmp都糊到队长脸上。
　　“哈啰伙计们，你们都站在这儿干什么？”
　　就在空气突然安静，尴尬到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又从休息室外推门而入。看着这个五脸懵逼的场面，还默默退出去瞄了瞄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那件事队长跟你们说了吗？你们就都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哇，这个是不是那个精灵？我们的新队友？今晚要不要搞个派对欢迎一下？”
　　“谢谢，但不用了。”
　　因为那一身看起来就很炫酷的装甲，对钢铁侠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嘉洛德挑起眉，接受了他的好意，难得主动发问道：
　　“你还不如说一下你刚刚问的是哪件事？”
　　“就是马上我们要全员出动去北欧那两个九头蛇基地的事……等等，你们该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刚开了个头，就发现自己队友的表情不太对，还有美国队长站在一旁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托尼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看向史蒂夫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下来快十分钟了，一个字都没跟他们讲过？你真的是那个一分钟没有去打击犯罪少一分钟没有布置任务就会死的美国老冰棍？”
　　“我没有这么苛刻，托尼。”
　　明智忽略了那串长的不可思议的形容词，史蒂夫摇摇头：“先说正事。”
　　“好吧。”
　　拍拍手，托尼把贾维斯叫醒，在半空的虚拟屏上显示出一张做过标记的地图。大致和嘉洛德在神盾局看过的那份类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标注的红色三角形从十几个变成了两个。
　　“我根据神盾局的情报排查了一下，最终能确定两个基地的位置，但那些袭击纽约的怪物——我听说官方名字似乎是半兽人——还不能肯定会在哪个，所以这次我们要兵分两路。”
　　看了看周围认真听讲的队友，托尼扬起下巴，满意地继续道：
　　“所以，就如何分组问题，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由娜塔莎率先开口。
　　“我们现在有两个弓箭手。”朝嘉洛德点点头，又踢了脚正暗搓搓挪到精灵身后想偷偷看他的弓的克林特，她提议道：“把他们分开，然后我们其他人再进行组合。”
　　“确实该这样。”猎鹰举手赞同：“我和斯塔克都会飞，也应该分在不同的队伍里。”
　　“那就我，山姆，嘉洛德一组。娜塔莎，托尼，克林特一组。”很快，美国队长最后拍板决定：“班纳博士留在昆式机里待命，哪一组需要浩克就去增援哪一组。”
　　“附议。”
　　对此都没什么意见，所有人一起点点头。
　　“既然都同意，那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在楼顶集合。”
　　就是想下来倒杯咖啡，顺便围观一下精灵。已经全部得到满足的总裁爸爸开心地端着杯子又回了实验室，期望能在出发之前再给战甲做一次检修。其他人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去进行必要的准备工作。而在这之中，只有史蒂夫和嘉洛德留在了休息室里，对视一眼，点点头，各自转身挑了一张沙发坐下，并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彼此都背对着对方。然后默默放盾弓，掏手机，解锁。
　　登陆了LEX的界面，嘉洛德用余光朝周围撇了一眼，在确定没有任何人围观后，点开了「星条旗」的对话框。
　　同样打开了自己的账号，史蒂夫点开聊天界面，刚准备编辑消息，却发现「炸金花」刚刚还是灰色的头像一下子变亮了，并弹出一条聊天信息。
　　“「炸金花」：在吗？”


第13章 
　　“「炸金花」：在吗？”
　　没想到网友居然上线的这么快，还这么巧，史蒂夫来不及多想，就在手机上按了行字上去，似乎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离开一样。
　　“「星条旗」：当然在。”
　　“「星条旗」：我正好也要找你。”
　　而嘉洛德很快就给他回复了过来。
　　“「炸金花」：是吗？那还真巧，再晚一会儿你大概就找不到我了。”
　　“「星条旗」：为什么？[惊讶]”
　　“「炸金花」：因为我新找了一份临时工，马上就要跟跟着他们出去出差，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能上来了。”
　　虽然对于九头蛇这个组织并不了解，但嘉洛德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把秘密基地修在有网络覆盖的地方，通话信号大概也不会有。而他在二十一世纪举目无亲，也没有朋友，从文明世界消失并不会引起太多瞩目，除了「星条旗」之外，精灵先生也不知道自己还需要，或者说还能跟谁告别。
　　那事情这样就非常的凑巧了。
　　完全没有想到「炸金花」居然也同样要去出差，史蒂夫愣了愣，随即便继续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按了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过度关心。
　　“「星条旗」：那在外面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星条旗」：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就算要去也叫上别人和你一起。”
　　“「星条旗」：不要太逞强，注意休息，保护好自己。”
　　“「炸金花」：……”
　　就知道对方一说教起来绝对没完没了，嘉洛德哭笑不得地按了一串省略号过去。却也并不感到厌烦，而是颇为受用。
　　“「炸金花」：我知道。”
　　“「炸金花」：你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史蒂夫罕见地犹豫了下。
　　“「星条旗」：我也是打算告诉你，我最近也要出差，可能要去几天。”
　　“「星条旗」：所以……”
　　“「炸金花」：所以？”
　　很少会见自家网友这么吞吞吐吐，而原先他两三天不上线的时候也没这么报备过，嘉洛德疑惑眨眨眼，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而他看不见的是，在自己身后的沙发上，美国队长正眉头紧皱，握着手机的手举起又放下，似乎拿不准该不该开口。
　　但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按出一行消息发了出去：
　　“「星条旗」：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星条旗」：我想认识真正的你，想和真实的你相处。在现实里，我相信我们一定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星条旗」：你能答应我吗？”
　　嘉洛德：……
　　这是要面基吧？
　　这确实是「星条旗」要面基他没理解错吧？
　　从来没考虑过这档子事的精灵先生一脸懵逼。
　　他和「星条旗」至今已经在网上认识快大半年了，虽然不说每天都会凑在一起聊天，但只要其中一方上线，必定是会先打开LEX看看彼此有没有什么新动态或者新留言的，这就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他们之间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吸引力，那是由类似的经历和处境所堆积起来的共鸣，最起码，在嘉洛德醒来这么久的时间里，他确实再没有找到过任何一个比「星条旗」更合得来的朋友。
　　所以，如果去面个基，把两人的关系往现实里发展一下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这么想着，嘉洛德慢慢眨了眨眼，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网友的意思之后，开始给屏幕那边已经有点坐立不安的「星条旗」编辑消息：
　　“「炸金花」：emmm……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没有意见。”
　　“「炸金花」：只是我怕我会吓到你。”
　　早已在嘉洛德思考的半分钟内焦虑了无数次，差点把自己的头发扯光。见「炸金花」终于回复了过来，史蒂夫立刻抄起手机，想也不想就按上屏幕。
　　“「星条旗」：没关系，你不管怎样都不会吓到我。”
　　“「星条旗」：我也不是因为你的外表或者别的什么表面的东西才想见你。”
　　精灵先生微微一笑，顿时升起了逗弄网友的心思。
　　“「炸金花」：听你这么说我很感动。”
　　“「炸金花」：但先说好，要是你长的太丑，我可是会转身就走的。”
　　史蒂夫：……
　　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外表的评价，但队长觉得应该还看得过去。就算比不上身后那只精灵自带柔光的颜值，但也不会差太多才是。
　　这么想着，顺便瞥了眼身后正全神贯注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的嘉洛德，队长暗搓搓决定，等到真和网友见面的时候，一定不能带上这位一起，太抢镜。
　　“「星条旗」：我想我也不会让你失望太多。”
　　“「星条旗」：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我回来再联系你。”
　　“「炸金花」：好的。”
　　“「炸金花」：你出差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
　　最后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再和「星条旗」互相道别。嘉洛德看着对方的头像变成下线的灰色，嘴角漾开一丝温和的笑容，突然有点期待任务回来之后的情景。
　　毕竟，属于精灵的直觉告诉他，这次见面应该会……很有意思？
　　“先生们，集合时间快到了，请移步楼顶好吗？”
　　就在嘉洛德盯着黑屏的手机发愣，而美国队长已经打开网页搜索附近有什么适合面基的地方时。天花板上突然响起黑寡妇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让女士等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稍等一下，娜塔莎。”立刻站起身，把手机揣回兜里。虽然知道寡妇现在并看不见休息室里的情形，但史蒂夫还是拿起盾，充满歉意地点点头：“我们马上就上去……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吗？”
　　“除了斯塔克。”
　　频道里传来昆式机发动机的轰鸣。寡妇坐在驾驶室中，忍不住机舱顶翻了个白眼：“也许我们根本用不着等他，反正他穿着战甲飞得比较快。”
　　“嘿，这可不行。”娜塔莎的话音还未落，总裁爸爸就已经抢在队长开口之前将频道切进了自己的实验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来了新队友，你不能阻止我们在干活之前进行一下应有的交流，对吧，嘉……那个精灵叫嘉什么来着？”
　　“嘉洛德。”
　　提起自己的弓，跟着史蒂夫走进直达楼顶的电梯里。精灵先生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通讯设备在哪儿，最终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口。
　　“好吧，嘉洛德。”
　　把空掉的咖啡杯随手扔进水槽里。托尼叫醒贾维斯，给自己穿上战甲，从实验室外的露台朝顶层停机坪的昆式机飞去：“介意我给你取个更好记的称呼吗？嘉嘉怎么样？”
　　嘉嘉。
　　精灵先生突然一愣。
　　「嘉嘉。」
　　「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
　　眼前的景象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宛如错位的拼图般，拼凑出那个他大概永远回不去的故土。嘉洛德记得，听到这话时，瑞文戴尔还是绿树成荫的盛夏，阳光从山间瀑布飞扬的流水间穿过，映照在树下精灵耀眼至极的金色发丝上，有那么一瞬间，让人不禁想起了月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偏过头，看着辗转多年终于归来的老友。他颇为嫌弃地撇撇嘴，从山间最古老的桦树上探出头：
　　「我的天，你想了整整一千年，就想出了这么个可怕的称呼？你从曼督斯转生的时候怕不是忘记把脑子也带出来了吧？」
　　那人悠然自得地笑了笑。
　　「那你以为你叫我阿花就很好听吗？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报复，我决定从今往后都这么喊。嘉嘉，嘉嘉，嘉——嘉——」
　　「……你是不是想打架，格洛芬德尔？！」
　　神色突然放空了几秒，因为想起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虽然嘉洛德很快就恢复如常，但那一丝细微的恍惚还是被美国队长敏锐地捕捉到，并皱起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托尼没有恶意，他只是喜欢给别人起一些很特别的称呼而已。”
　　压低声音，他凑近精灵的耳边，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微不可觉地抖了抖，耳朵尖有点泛红：“要是不喜欢直说就好了，他不会介意的。”
　　“可我确实也不介意。”
　　因为被耳语带起的气流拂过最敏感的地方，嘉洛德稍稍离远了些，回答道：“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个朋友，他也经常这么叫我。而且……”
　　他和你有点像。
　　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嘉洛德从不否认他喜欢美国队长的理由是在这位超级英雄身上看到了一些曾经的故友的影子，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不同的个体，都是两个彼此独自的灵魂。这一点，就算精灵再怎么怀念过去，也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大概是精灵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复杂，史蒂夫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不过，这样的嘉洛德倒是让他想起去送照片的那个晚上，他坐在网友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安慰「炸金花」的场景。美国队长曾经以为人都是会突然念旧的生物，而现在，他发现精灵大概也是如此。
　　如果「炸金花」是嘉洛德就好了。
　　用力捏了捏精灵的肩膀，史蒂夫这么默默地想。这样，他就能在他不开心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给他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是连安慰都要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看不见，触不到，就算再担忧也无法替他派遣分毫的寂寞。
　　越发坚定了回来一定要跟网友面基的决心，正好此时电梯也已经达到顶层。队长笑了笑，放开搭在嘉洛德肩膀上的手，率先踏出电梯门，朝停机坪上等待已久的队友们走去。
　　“因为我们兵分两路，战力被很大程度上削弱，即便有增援也需要时间赶来。所以这次的任务可能会有点危险。”
　　在踏上昆式机机腹打开的舱门时，史蒂夫回过头，再一次朝自己的新队友叮嘱道：
　　“我希望你一定要小心些，尽量和我配合，千万不要单打独斗。”
　　“我知道。”跟在他身后，嘉洛德点点头。
　　“还有，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先汇报，别擅自行动。”
　　“好。”
　　“还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
　　“……哦。”
　　“遇到危险最好就躲在我后面。”
　　“……”
　　你是我妈吗？
　　史蒂夫啰嗦的样子跟「星条旗」迷之相似，精灵先生实在不忍心拒绝，虽然忍不住吐槽了几句，但也没有表示反对。而很久都没遇到这么听话好管的队友，队长看起来也挺高兴，高兴到黑寡妇和鹰眼甚至都不忍心提醒他，其实某些家伙看上去老实可靠，但往往在队伍里就他浪得飞起。
　　于是，在被昆式机于某处荒山野岭的原始丛林里放下来之后，史蒂夫给猎鹰布置完吸引火力的任务，转头再想找他们的弓箭手掩护自己突进，清除基地岗哨时候，却发现那只万年老精已经搭弓拉弦，在树梢上不停转移腾挪，很快啪啪啪地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九头蛇全射了下来。
　　队长：……
　　说好的一切行动听指挥呢？
　　“我有在掩护你啊，只不过这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我就替你先解决了。”
　　抱着很快就空了一半的箭筒晃了晃，嘉洛德无辜地眨眨眼：“顺便，能帮我把箭捡回来一些吗？”
　　看着突然就变得异常安静的山林，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史蒂夫和山姆只能默然。
　　“等等，都是弓箭手，凭什么我就只能自己捡箭？”一直在频道里看着这边的情况，鹰眼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提前退休的理由：“而且队长居然不说他！他到处乱跑了也不说，这到底凭什么？！！”
　　“如果你长着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脸，并保证百分之百把我们目的地的九头蛇干掉，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你到处乱跑，然后跟在你身后帮你捡箭。”
　　回头看他一眼，娜塔莎毫不留情道：“嫉妒使你丑陋，克林特。”
　　鹰眼：……哦。
　　作者有话要说：　　鹰眼：说好的最爱我呢。


第14章 
　　在收拾了基地外围的九头蛇岗哨之后，负责这一处目标的三人又继续朝丛林更深处潜行而去。
　　根据神盾局的情报，九头蛇将他们的秘密基地建在了山体某处，依靠着这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隔绝一切现代科技的探查，虽然红热外成像能够帮助他们提前发现敌人的方位，但在茂盛的原始丛林里作战还是非常考验技巧的一件事。尤其是猎鹰，在不需要吸引敌人火力的时候，他的飞行道具服简直就变成了鸡肋般的存在：要是在丛林上空飞行，马上就会被敌人一览无余当成靶子，顺便暴露地上两个队友的行踪；而要是想收拢翅膀凑合凑合，在树林之间滑行的话——
　　“咚！”
　　频道里传来的巨大噪音让嘉洛德忍不住扯下了耳麦，一边揉耳朵一边心疼自己十倍的听力。而他身边，美国队长也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声音里充满显而易见的无奈：
　　“抱歉，山姆又撞在树上了。”
　　对此，精灵先生也非常惆怅。
　　“这是第几次了？他没撞傻吧？”握着弓，从树上轻盈跳了下来。嘉洛德看着正捂着脑门朝他们蹒跚走来的猎鹰，就叹了口气：“要不还是让他下来跟我们一起？”
　　“但我需要确认敌人的位置。”从自己兜里摸出个胶布贴在额头上，山姆指了指他们正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茂盛丛林：“离终点的基地建筑还有一段距离，路上肯定会有暗哨警戒，我们得提前发现他们才不会打草惊蛇。”
　　“确实。”见嘉洛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史蒂夫也点点头：“虽然我有四倍的视力，但很容易就会被树木遮挡。而山姆就可以用红外热成像看到更多东西，在半空的视野也更广阔一点。”
　　……行吧，说到底就是要一个侦察兵。
　　再度叹了口气，虽然嘉洛德不知道那个什么红外热成像到底有多有用，但森林是精灵的主场，如果只是做到发现敌人的话，他大概还是能派得上一点用场的。
　　“让我来吧，我可以叫醒这里的树灵帮助我们。”
　　朝两人摆摆手，精灵先生轻轻抚摸了下身边粗糙的树干。很快，队长和猎鹰就都惊奇地发现这棵树的树冠开始无风自动，仿佛在欢呼雀跃着什么，发出一阵愉悦地‘沙沙’声。
　　精灵是自然的宠儿，维拉在创造他们时给予了他们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而作为第三纪元为数不多亲眼见过双圣树光辉的精灵，对于嘉洛德而言，和这些年岁还没有自己长的植被交流，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从深林从吹来的风里似乎夹杂着古老的低语声。史蒂夫和山姆对此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相同的震惊和呆滞。
　　“跟我走。”
　　根据残存此处的树灵所言，除了坐落在山脚下的秘密基地，仅这片树林里就有两支小队，共十二人在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们靠近，这对嘉洛德而言并构不成什么像样的威胁。于是，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矢，拉开弓弦，精灵先生朝两位队友点点头，率先跳上树梢，很快就消失在茂盛的枝叶之间，完全没有想起过下飞机之前队长究竟都语重心长地跟他交代了些什么。
　　被人毫不留情抛在身后的史蒂夫：……
　　你还记得你是答应过发现了什么一定先汇报，不要擅自行动的吗？
　　“咳，精灵还是挺厉害的，是吧Cap。”
　　看着嘉洛德背影在视野中越来越远，已经打定主意跟在他身后捡箭的猎鹰耸耸肩，转头望去，却立刻被队长的脸色给吓了回来。
　　“无论有多厉害，这都不是他独自行动的理由，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这么回了他一句，史蒂夫看都没看身边的小伙伴一眼，立刻追着精灵的背影跑了出去。而看他有点可怕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猎鹰觉得队长可能根本就不是去收拾九头蛇，而是要提着盾去把精灵直接拍死。
　　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他按上耳麦，坚决而冷静地切进了黑寡妇的频道：“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跟上去，小傻瓜。”很快回答，寡妇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慈爱：“多听多想多看，你会同意我的说法。只有一个在身边的男朋友才适合罗杰斯，什么网恋都是不靠谱的传闻。”
　　猎鹰：……哦。
　　想起出发前黑寡妇‘猪拱白菜’的理论。在迈开脚步之前，猎鹰默默扶正了护目镜，决定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自己都要保护好自己太容易发现美的眼睛。
　　————————
　　虽然面对的九头蛇士兵数量不少，但他们彼此并没有聚在一起，嘉洛德又在暗处占了先机，无论多少人，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几箭的事。不过，看似简单的事却在最后遇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由于剩下的几人散的太快，他无法一次性全部解决，结果被其中一个摸到了身边，甚至还掏出枪，抓住机会朝他射空了一梭子子弹。
　　这就有点过分了，伙计。
　　迅速地闪到树后，听着子弹嵌进树干的闷响。嘉洛德从背后拔出短刀握在掌心，目光在周围扫了圈，准备趁对方换弹夹的机会冲出去，翻到身后的树上，让这家伙好好感受一下精灵已经点满了的敏捷技能。
　　可是，还不等他找到机会动手，一阵破空声就从他来的方向响起。某个令人无比眼熟的红蓝白三色盾牌几乎是擦着精灵的脸颊飞过，撞在旁边的树干上改变方向，最后砸中了那个九头蛇士兵的脑袋，根本不必留后招，就这样直接把人砸晕了过去。
　　当然知道这是美国队长的手笔。嘉洛德顿了顿，把刀插回原处，刚想回头说句谢谢，却被史蒂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吓了一跳。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这么开口道，队长的表情很是严肃。
　　“啊？是啊。”而嘉洛德一脸懵逼：“不是说回去以后喝杯咖啡顺便谈谈吗？”
　　“……”
　　明显被噎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史蒂夫不知道自己应该接什么话才好。但很快，对于嘉洛德擅自行动的恼火又占据了上风，他看着精灵那双碧绿如新叶的眼眸，连盾牌都不打算去捡，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猛瞧。
　　“我说的谈谈不是那个谈谈。”队长皱着眉道：“而是你需要为你答应过我的话负责。”
　　嗯？我答应过什么？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嘉洛德一头雾水。而大概是看他思考的实在太过艰难，史蒂夫深吸口气，忍不住提醒道：“在飞机上。”
　　哦。
　　想起在飞机上好像确实有听队长婆婆妈妈的絮叨，当时他还觉得和「星条旗」非常相似，精灵先生点点头，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都说了什么？”
　　史蒂夫：……
　　“哈啰队长，你们感情交流的怎么样？”
　　终于姗姗来迟，猎鹰抱着一捆捡来的箭从树林里钻出来。刚想打个招呼，却发现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十分凝重（主要来源于美国队长）的气氛，吓得山姆立刻立正站好，默默贴上一边的大树，假装自己根本就没存在过。
　　也同样发现史蒂夫脸色不太对劲，嘉洛德脑袋里立刻拉响了一级警报。虽然真的没想起来当时自己都随口答应了些什么，但这不妨碍精灵先生意识到，他好像不小心踩到了队长的尾巴。
　　“对不起，我错了。”
　　活了近万年，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土，嘉洛德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审时度势。眼看史蒂夫的表情就像是要一个盾牌拍过来了，他立刻想也不想，先道了歉再说，态度十分诚恳。诚恳到让人就算清楚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完全没法再继续跟他生气。
　　于是，站在一边默默围观的猎鹰惊讶发现，原本看起来还气鼓鼓的史蒂夫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那样，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我们是你的队友，你应该多信任我们一点。”
　　叹了口气，队长抹去脸上仅剩的一点冷硬，看着精灵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儿子：“我知道立刻让你融入我们的团队有点困难，我也不要求你配合得多么天衣无缝，但你起码应该和我们一起。这样万一遇到什么事，就像刚刚那种危险的情况，我们也能及时为你提供帮助，对吧？”
　　“……嗯。”
　　心说刚刚那种情况可算不上危险，顶多就是一点毛茸茸的可爱的小麻烦，但现在嘉洛德是绝对不敢就这么讲出来的。于是，在史蒂夫真诚而又饱含的注视中，精灵先生只能抿紧嘴角，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确定嘉洛德这次是真得好好在听他讲话，史蒂夫也微微松了口气，同时还忍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等会儿你一定要记得跟在我身后，别自己冲的太猛。”
　　被人当成猫撸了毛的嘉洛德：“……哦。”
　　“发现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
　　“是。”
　　“还有，你是个弓箭手，遇到持枪的九头蛇首先要先保护好自己，其他交给我们来解决。毕竟你又没有穿防弹背心，很容易被流弹……等等，我记得寇森说给你准备了，你为什么没有穿防弹背心？！”
　　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防弹背心的嘉洛德：……
　　总觉得这个画风应该有哪里不对的猎鹰：……
　　“说真的，我怎么有种像是在看鹰眼儿子教训鹰眼的感觉？”
　　眼看队长又适时开始了新一轮安全教育，而精灵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山姆悄悄打开了黑寡妇的频道，往树干后挪了挪，觉得自己满脑袋问号：“队长可都已经九十多岁，是爷爷辈的人了。难道是我刚刚也撞坏了脑子，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我觉得应该不是。”
　　跟着自己的队友下了飞机，寡妇按上耳麦，很快就回答道：“队长确实很老了没错，可他的年纪连嘉洛德的零头都比不上。”
　　“什么？！”看了眼精灵先生比史蒂夫还要年轻的脸，猎鹰简直不敢置信：“那他是得有多大？！”
　　“时间太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娜塔莎可疑地停顿了下：“不过保守估计，如果不算他在地底下埋着的那几千年的话，大概今年是9872岁了吧。”
　　猎鹰：……沃日哦。
　　作者有话要说：　　大盾：日常指导工作；
　　嘉哥：日常纵容小辈；
　　鹰眼：日常准备退休；
　　寡妇：日常扒人马甲；
　　猎鹰：日常怀疑人生；


第15章 
　　于是，那天最后，当三人终于能够继续朝他们的目标前进时，史蒂夫不顾嘉洛德的抗议，硬是以四倍的力量和固执把精灵藏在了自己和自己的盾牌后面，就差拿跟绳把他栓在自己腰上。而猎鹰则恍恍惚惚跟在他们身边，一脸哔了狗的表情，目光呆滞，似乎还没从刚刚过于巨大的刺激中缓过神来。
　　由于丛林的巡逻队已经被嘉洛德干掉的缘故，他们接下走得一直很顺利。这片广袤的原始丛林虽然给九头蛇的秘密基地做出了天然的遮掩，也同时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对于危险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再加上嘉洛德能跟此处的树灵，提前避开任何可能的危险，因此，当史蒂夫领衔的复仇者小队悄无声息摸到秘密基地门口时，里面的人显然还对此一无所觉，并没有发出任何形式的警报。
　　而这显然让另一边已经暴露了行踪，正陷入一场恶战的钢铁侠—黑寡妇—鹰眼小队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找错了地方？”
　　一个掌心炮糊在九头蛇士兵脸上，直接把人炸成了天边的烟花，一进入丛林上空就直接被人发现了的总裁爸爸现在非常不爽：
　　“猎鹰不也是飞着的吗？凭什么他们一见面留送了我一个火箭炮当礼物，却理都不理那家伙？这难道是给那套鸟道具服的优待？！”
　　“嘿，我听着呢，斯塔克。”一句话就把山姆从贤者模式炸了回来，猎鹰现在觉得他跟钢铁侠的关系是不能好了：“别以为我们现在不在一个队里我就不会揍你。”
　　“那你来啊，顺便帮我们把这群九头蛇做掉。”
　　朝天翻了个白眼，总裁爸爸毫无畏惧：“天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Hail Hydra’这句话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换一句新鲜点的口号？”
　　“就是。”蹲在树上，鹰眼随口附和：“他们太烦了。”
　　如果什么时候不感觉到烦，那他们也不是九头蛇了。
　　知道另一边的队友们其实完全可以搞定，打开频道只是想抱怨一下，史蒂夫也没有太过关心他们的情况，甚至连猎鹰和托尼的争吵都没有阻止，只是默默把通讯切回了他们三人队伍的小组里，对着面前如同堡垒的基地外墙研究起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附近看守的士兵不多，我们可以直接从大门动手。”
　　点点头，朝精灵和猎鹰分别比了个手势，史蒂夫压低声音开口道：“山姆吸引火力，我从正面强攻，嘉洛德隐藏在丛林里掩护，有问题吗？”
　　没有。
　　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嘉洛德四处看了一圈，给自己找了个视野绝佳的藏身处，随即便轻巧地踩着树干爬了上去，消失在茂盛的枝叶间；而猎鹰和美国队长配合已久，自然也很快领悟他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山姆点点头，展开飞行道具服的翅膀，几乎只是眨眼，就已经出现在秘密基地的上空。
　　“那是什么——！！”
　　被猎鹰的突然现身惊得一愣，岗哨上的守卫反应极快端起枪，想要瞄准这个闯进他们警戒范围的不速之客，却被来自半空的火力压制。趁此机会，已经爬到大门上方的队长立刻一跃而下，直接挥盾掀翻了其中一个，很快就和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打作一团。
　　毫无疑问，拥有超出常人四倍机能的超级士兵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自己从七十年前一直到现在的敌人，有那么多深仇大恨都要算在他们头上。因此，史蒂夫从开始就没有分毫留手，所有人只看到一道红蓝白三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响，那些扑向他的对手就一个接一个被盾牌拍昏了过去，甚至还有没站稳掉下高台的倒霉鬼，直接摔断了脖子，简直不要太凄惨。
　　“该死的美国队长！！！”
　　就算从没见过史蒂夫本人，那一身太过显眼的制服和盾牌也足以向九头蛇昭显袭击者的身份。眼看门口这些人已经顶不住美国队长一个人的强攻，负责这一区域警备的九头蛇特工毫不犹豫伸出手，就要去拉响整座基地的警报。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警报器，一支锋利的长箭就从死角呼啸而来，带着几乎能将人撕裂的风声，竟然直接将他的手掌给牢牢钉在了墙上！
　　……我的妈耶。
　　在半空都能听到那个倒霉特工的惨叫声。虽然对于九头蛇无论如何都不会抱有任何同情，但猎鹰还是忍不住咧咧嘴，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也一阵一阵地发疼。
　　而这，还远远不是精灵所做到的全部。
　　听到外面的动静，门内的守卫也陆陆续续跑了出来，想将几人阻挡在门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拦史蒂夫超过三秒。与此同时，嘉洛德也开始踩着枝干，不断在树海之中辗转腾挪，几乎没人看清他是如何瞄准的，那些再普通不过的箭矢就神奇地从各种死角飞出，精准扎进了队长身边这些九头蛇士兵的喉咙里，一时间大大减轻了他压力。
　　“多谢。”
　　一盾牌把面前扑向自己的特工拍飞，刚要回身解决下一个，却发现对方已经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而目之所及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史蒂夫并拢两指，微微笑了笑，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敬了个简单的礼：“我这边已经清除完毕了。”
　　“我这里也Clear.”
　　抓着最后一个特工，直接把人从山坡上扔了下去，猎鹰收起飞行服的翅膀，慢慢降落在队长身边。与此同时，嘉洛德也几个起落，踏着树干迅速靠近，很快就在一个轻盈地翻身之后稳稳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看得总是因为反作用力而搞得自己膝盖疼的猎鹰羡慕极了。
　　“你可以告诉我点关于这方面的技巧吗？”
　　暗搓搓地凑到精灵身边，山姆带着尊重长辈的敬畏语气，在他耳边虚心请教道：“怎么样才能让我落地的时候更稳、更轻一些？”
　　“这个啊。”
　　愣了愣，嘉洛德非常诚恳地回答：“首先，你要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体重。”
　　“……”
　　哦。
　　猎鹰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百万点暴击。
　　在解决了守卫之后，三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这座基地里寻找有没有类似纽约那样培养半兽人的营养仓，以及进行类似生物实验的线索。
　　由于曾经拔除过许多九头蛇据点，对于这些大同小异的秘密基地，史蒂夫和山姆还算是比较熟悉的。而第一次来的嘉洛德就老老实实跟在两人身后，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偶尔拉个弓支援一下前面开路的队友们，倒也配合的颇为默契，再没有像是在外面被迫低头挨队长训那样的情况发生。
　　虽然并不是很习惯被当做单纯的弓箭手保护在后面，但既然队长愿意，精灵先生也乐得清闲。几人在史蒂夫的持盾开路下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把这个内部远比表面大的多的基地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看来他们的实验室并没有设置在这里？”
　　拉开最后一道铁门，却发现里面只堆放了一些武器杂物。猎鹰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圈，再三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扭过头，看向眉头紧锁的美国队长：“斯塔克他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把按在耳麦上的手放下来，史蒂夫摇摇头，而这也正是事情最奇怪的地方：“根据情报来看，他们的试验场应该就在这两座基地里的某一个没错，但现在我们两队都没有任何发现。”
　　“会不会是情报有误？”山姆想了想，这么道。
　　“有这种可能。”
　　点点头，史蒂夫并不否认。但在这一点上他其实更愿意相信神盾局，宁可出错，或者多检查几遍，也绝不能放过哪怕一个九头蛇。
　　更何况，眼睛看到的并不代表真实情况就是如此。这一点队长已经领教得够多。因此，虽然自己并没探查出什么问题，但他还是看向身边默默站着的精灵，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确认。
　　而嘉洛德显然也没有辜负队长的信任。
　　”弗瑞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东西。”
　　从进到基地里就能感觉到一丝黑暗气息的涌动，和在纽约感受过的基本相同，但其中还更包含着一种更为稀薄，却真实存在着的极度危险的预感。似乎除了半兽人以外，这里还隐藏着什么足以令精灵感到威胁的东西。
　　微微皱起眉，将心中升起的那丝不安埋在心底。嘉洛德四处张望一番，最终指了指黑暗气息最浓郁的方向：“应该在这里。”
　　……可这不就是一堵墙？
　　挑起眉，看着面前光滑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猎鹰虽然有些疑惑，却也跟着精灵走了过去，顺着墙根仔细观察。而因为有了纽约的前车之鉴，史蒂夫则是从最开始就十分信任他的判断，一边走一边交代山姆把整个基地的扫描图做出来，发给贾维斯，让托尼的智能AI找出打开它的方法。
　　而很快，贾维斯就给出了和嘉洛德相同结论。
　　“确实内部检测到生命反应，Cap。”
　　声音里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AI在频道里彬彬有礼地开口：“我已经将密码进行破解，并置换了其中的生物资料信息。各位只需要将手掌贴在上面，就可以将门打开。”
　　“像这样？”
　　有点犹疑地伸出手，贴上面前看上去和四周没有什么区别的白墙。猎鹰等了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看着几道电子蓝光从他手掌和墙壁接触的地方像四面八方游动，并很快覆盖了几乎整面墙壁。
　　“轰——”
　　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从中间慢慢向两边分开，露出其中掩藏的宽广空间。和他们在纽约扫荡过的大厦基本相同，里面也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营养仓占满，每个营养仓里都保存着一只成年形态的半兽人或者哥布林侦察兵。乍一看，就像是某种生物武器的陈列展览。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这座秘密实验场的暴露，驻守在里面的一队全副武装的九头蛇特工也举着枪出现在他们面前。
　　“注意！隐蔽！！”
　　手疾眼快举起盾牌，挡住了朝自己和猎鹰射来的第一波子弹。当史蒂夫抬起头，心急如焚地去找因为站的远而顾不到的嘉洛德时，却发现精灵已经敏捷地在枪林弹雨中冲进了密室，并和最前方的九头蛇特工短兵相接，身影在各个营养仓之间不停地闪过。
　　……这个家伙！
　　看着嘉洛德险之又险躲过一枚擦着他耳朵尖飞过的流弹，史蒂夫差点没被他吓死。连忙和猎鹰一起往密室里冲，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一边干架，一边艰难地朝精灵身边移动过去。
　　在近距离搏斗的情况下，再用他的长弓显然是不明智的，但好在嘉洛德也不仅仅只是个依赖弓箭的远程射手。从背后拔出很少出鞘的两把短刀，精灵先生一个闪身，出现在对手身后，只是一个眨眼，那人就已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很快生息全无。
　　……嗯，下手挺狠的。
　　刚解决完自己的对手，想要过来帮一把的猎鹰被吓到了，但仔细想想这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嘉洛德已经活了那么久，他走过的时代又很少有太平的时候，如果没有点本事，他大概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偏头躲过身侧扎来的匕首，精灵先生从容地后退一步，在对方失去平衡的时候一脚踹在胸口，直接把人往史蒂夫的方向踹了过去。而刚拍飞了敌人的队长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战斗，冷不丁有个人朝自己飞来，立刻条件反射地举起盾牌挡在身前，正好让那个倒霉鬼一头撞了上去，立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史蒂夫：……
　　等等，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很乐意帮你解决你的对手，但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从一脸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虽然刚被精灵当成人肉靶子一九头蛇砸了过来，可队长显然也并不生气，甚至还有点好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在故意公报私仇吧？”
　　“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仇需要报吗？”
　　耸耸肩，站在满地狼藉中间将刀插回背后，嘉洛德微微笑了笑：“我只是偶尔需要来自美国队长的帮助。”
　　“那就好。”看着他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史蒂夫甩甩盾牌，也温和地弯起嘴角：“很显然，美国队长乐意为你效劳。”
　　“那么我们这就算胜利完成任务了？”
　　见他们聊得开心，远一点猎鹰也朝这边招了招手：“联系斯塔克撤退？还是让神盾局过来收尾？”
　　“先等神盾局来人吧。”
　　想了想，史蒂夫很快决定道：“叫托尼他们清扫完那边之后来这里集合，我们先清点一下这里到底有多少个营养仓。”
　　对此没有异议，嘉洛德也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一片和睦的气氛中，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某个已经躺在地上的九头蛇特工手指动了动，不动声色摸上了身边掉落在地的榴弹发射器……而当他们终于发现还有漏网之鱼没有清扫干净时，时间已经太晚了。
　　那人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枪口对准了正背对着他的精灵。
　　“死吧——！！”
　　“小心！！！”
　　离得最近，猎鹰用尽全力冲到他身边，一拳把榴弹枪砸了出去，却依然无法阻止九头蛇特工已经扣下扳机，朝着嘉洛德和队长射出子弹。
　　“彭——！！”
　　本能地回头，只看见面前子弹带着枪膛摩擦的热度呼啸而来。嘉洛德条件反射想伸手去挡，却被反应更快的史蒂夫一把拽进怀里，举起盾牌挡在两人身前。
　　然后，便是一阵在盾身上炸开的耀眼火光。
　　被这巨大的爆炸冲击力直接掀飞，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一双无法反抗的手将两人狠狠向后推去，‘咚’得一声，直直撞上身后一扇被紧紧锁住的大门，而门后，则是一片垂直的看不见底的空洞。
　　在猎鹰惊恐的注视中，他们一起向下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猎鹰：你们就这样抛下我去过二人世界了，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你们没有！你们只考虑你们自己！！
　　嘉洛德：……你的戏怎么比鹰眼还多？


第16章 
　　嘉洛德现在整只精都是懵逼的。
　　完全没想到会被人偷袭，还一炮给轰进了洞里。虽然美国队长迅速用盾牌遮住了他们两人，但榴弹在盾牌上炸开的火光还是让人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让自己就这样直直摔了下去。
　　这条垂直的梯井似乎并不算浅，从黑暗中倒卷上来的风带着来自地底的潮湿和寒凉，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让嘉洛德不由得有种他们正在朝地心坠落的错觉。不过好在，由于在被炸飞之前就让史蒂夫拉进了怀里，精灵先生并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冲击，只是被盾牌磕了下脑门。而队长的胳膊此时还牢牢箍在他腰间，用身体和星盾替他挡下了所有在梯井壁上的撞击，虽然无法让他们从这种可怕的失重感中解脱，却也最大程度上减少了精灵受伤的可能。
　　然而，棘手的是，这个梯井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深了。
　　如果两人就这样直接摔在底部，就算美国队长有四倍的体格和四倍自愈能力，也绝对不可能吃得消那种程度的重力加速度的撞击。
　　想到这里，嘉洛德的心脏一下子悬了起来，并伸出手握住眼前近在咫尺的盾牌，期望能够在落地之前换个不那么危险的姿势。而史蒂夫显然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在感觉怀里精灵动作的刹那，也猛地发力，在背部又一次撞上梯井壁的瞬间将自己连同嘉洛德一起翻转了过来，面对着底部深不可测的黑暗，企图用星盾吸收落地时候的冲击。
　　“彭——！！”
　　几乎是在他完成这套高难度动作的同时，伴随着金属与泥土接触的闷响，两人也都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撞上了握着盾牌的手臂。先着地的嘉洛德眼前一黑，又把脑门磕在了盾牌边沿上，而还没等他痛呼出声，他身上的史蒂夫也重重压了下来，箍在自己腰间的力道猛地收紧，差点没把精灵给直接勒死。
　　“上帝……”
　　感觉自己撑着盾牌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美国队长不自觉呻吟了声。但很快，他就想起自己身下还有个精灵被自己压着，虽然着地的瞬间他已经侧过了身，用肩膀给他们做了缓冲，还有盾牌垫着，但自己二百多磅的体重压下来，也绝对会被压的够呛。
　　“你没事吧？”
　　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史蒂夫松开握着盾牌的手，却没有收回揽在嘉洛德腰间的胳膊，而是顺势把他扶了起来：“嘉洛德？嘉洛德？！你还是醒着的吗？！？”
　　“……对……”
　　真的差点就被队长给砸死了，精灵先生艰难动了动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撑起身体，捂着磕青了的脑门摇摇晃晃站稳：“我差点就以为我要死了。”
　　“我也是。”
　　再三确定嘉洛德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摔得有点懵逼，史蒂夫终于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盾牌，他抬手瞄了眼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意料之中发现已经看不见任何光线，也听不到猎鹰的声音，就好像两人坠入了另一个空间般，除了彼此，周围再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存在。
　　“通讯不能用了。”
　　听了会儿频道里传来的雪花盲音，队长微微皱起眉：“九头蛇基地的地基不可能挖这么深，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片山脉的山底。”
　　那事情这样就变得很奇怪了。
　　在史蒂夫观察四周的时候，嘉洛德同时在打量这方困住他们的空间。由于精灵之眼不会被任何黑暗所蒙蔽，在某种程度上，他能比史蒂夫看到更多，因此，也能比他更快地发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里开凿的时间很早。”
　　伸手在梯井壁上摸了摸，指尖很快就触到凹凸不平的壁面和几道刻痕，精灵先生也不由得皱起眉：“比这座基地存在的时间要早得多，我觉得像是矿道一类的东西，而不久之前还有人在使用它……我想，应该就是上面那些九头蛇，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却在前不久将它封闭了起来。”
　　“没错。”
　　想起在他们被一炮轰飞撞烂掉下来之前，那扇门确实是被牢牢锁住的，半点缝隙都没留，史蒂夫赞同地点点头：“他们应该是在建造基地时发现了这个梯井，或者是为了这个梯井才建造了这座基地，这都有可能。”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梯井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居然能让九头蛇这么大费周章，就非常值得人玩味了。
　　走了两步，不小心踢到了墙角堆放的早已生锈的机器，其中还包括一些木板和铁链，很显然是原本梯井里的升降梯留下的残骸，史蒂夫不由得挑起眉：“看来我们还得感谢那个把我们轰下来的家伙？不然谁能想到，除了那些营养仓，这座基地里居然还会有别的惊喜？”
　　惊喜到不一定，但惊吓可能确实是会有的。
　　想起掉下来之前，那扇门上挂着的‘极度危险’的标识，嘉洛德摇摇头，继续在墙上一点一点摸索起来。
　　看着精灵在不停忙活，史蒂夫耸耸肩，也非常放心地把探查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则在角落那堆废弃机器面前蹲了下来，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而很快，精灵先生就有了发现。
　　“这里有风。”
　　手指在墙上碰触到某处凸起，同时有丝丝凉意拂过指腹，证明后面一定还有出口。嘉洛德顿了顿，转过头，轻轻推了推还蹲在地上捣鼓的美国队长的肩膀：“借你的盾牌用一下。”
　　“没问题。”
　　史蒂夫立刻就将背后的盾牌递了过去。而精灵将它拿在手里，找到自己刚刚摸的地方，照着墙壁就用力砸了下去。而几乎是在金属与墙面接触的刹那，他面前的梯井壁就被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露出其后黑黝黝的走道。
　　三下两下将走道堆积的砖石全部推开，嘉洛德眯起眼，呼吸了口里面陈年古旧的潮湿空气。不知为何，从进到这座基地里就开始感觉到的不好感觉突然就变地更加强烈，那是比半兽人的黑暗气息还要令精灵感到不安的东西，宛如灰烬山里终年不息的火焰，危险到只是一点稀薄的预感，就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原来这里还有这种地方。”
　　不知何时站在了嘉洛德身边，史蒂夫看着面前似乎深不可测的黑暗，眉头皱得很紧：“进去看看吗？”
　　“当然。”
　　自然不会只因为一点不好的感觉的就止步不前，更何况有空气流通，就证明前面很可能有另一个出口。嘉洛德深吸口气，将那点不安压在心底，很快点了点头。
　　然后，话音未落，他就惊奇地发现，从美国队长手里亮起了一道白色的光源。虽然并不算强烈，但也能将面前的黑暗驱散些许，照亮了前方数米的道路。
　　“我从那堆电线里搞出来的小玩意儿。”
　　迎着精灵惊讶地目光，史蒂夫举着刚刚捣鼓出来的简易照明灯，耸了耸肩：“以前在战场上学到的。有时候没有后援和补给，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虽然没有手电筒那么顶用，但支撑一两个小时应该也没有问题。”
　　而一两个小时差不多就足够了，史蒂夫想。毕竟猎鹰还在上面，另外一支复仇者小队也很快就会赶过来。他们只是去前面探稍微查一下，而不是去冒险，就算真有什么不对，也可以立刻退回原处，等队伍集合之后一起解决。
　　点点头，嘉洛德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拍即合，由美国队长拿着盾在前方开路，而精灵先生就跟在他身后，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进行支援。
　　这条黑暗的走道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长。
　　从它修建的方位来看，嘉洛德和史蒂夫应该是在朝着山脉内部走去，期间还经历了几个上坡和分叉口。由于害怕迷失方向，两人并没有去探索那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岔路，只是一直走在同一个方向上，跟随从深处吹来的冷风，融入进前方未知的黑暗里。
　　嘉洛德没有刻意去计算他们走了多长的距离，但以两人的脚程和花费过的时间估计，怎么着也得有十几公里了。可这条通道却依然像是没有尽头般，幽深、空阔而又寂静，在一次只能照亮几米的光源下，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事实上，这倒是有点像曾经他在贡多林时，经常跟格洛芬德尔一起去探索各种遗迹的情形。
　　在长时间的静默中，嘉洛德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还属于精灵的时代。他初入中土，总是对这片广袤的土地心生好奇，因此总是不肯老老实实住在贡多林里，以至于贡多林十二家族首领之一的金花领主也被他带的闲不下来，一直和他一起到处乱跑。而每当发现了什么远古遗迹，或者是矮人废弃的矿场时，格洛芬德尔也总是这样，走在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能感觉到那种被人陪伴和保护的安全感，令他无比安心。
　　那是嘉洛德这辈子最愉快，也是最怀念的时刻。毕竟那时，金花领主还没有死于和炎魔的战斗，而离他从维林诺重生归来更是遥遥无期。他们彼此的实力相差无几，互为依靠，即使被半兽人或者别的什么黑暗生物追的无比狼狈，却也总是能从中得冒险的满足。
　　而但等到贡多林陷落，金花领主在维拉的特许下复生回到中土，得到过神恩的格洛芬德尔的实力已经远远不是他所能够比拟，不但嘉洛德成了经常被他保护的对象，连那些原本颇有威胁的黑暗生物也见了他们就跑。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什么探险就再没有了应有的乐趣，比起出去碾压中土众生，两只精灵开始更愿意窝在瑞文戴尔彼此斗嘴，互相嫌弃，再顺便把埃尔隆德气到发际线一退再退。
　　沉浸在这种对于往事的追忆之中，嘉洛德也渐渐无法分清过去与现实的区别。于是，当他们终于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时，看着眼前和矮人矿坑几乎如出一辙巨大的山洞时，他竟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没想到这片山脉里居然还有矮人的矿洞遗址。”
　　瞪大眼，看着那无数条通向山洞顶端和山底更深处的阶梯，以及更远处隐隐约约的殿堂轮廓。嘉洛德震惊地拉了拉身边那人的衣袖，眼底闪过一丝惊叹：
　　“这可跟摩瑞亚有点像，是不是，阿花？”
　　而对方久久不曾回答。
　　“阿花？”
　　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回应，嘉洛德有些疑惑。但正当他准备转过头，去看看对方是不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时，他却突然反应过来，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早已随着他们的族群西渡。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分明应该是刚认识不久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
　　嘉洛德扭了一半的脖子顿时僵在了原处。
　　他开始向维拉祈祷队长刚刚和他一样沉浸在对于面前宏伟遗迹的惊叹中，千万不要听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
　　“阿花是谁？”
　　一边的衣袖还被精灵扯着。史蒂夫转过头，满脸疑惑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盾：阿花是谁？
　　作者：emmm……金花领主。
　　大盾：他跟「炸金花」有什么关系？！
　　作者：……老相好？
　　（被盾拍死）


第17章 
　　“阿花是谁？”
　　感觉衣袖被人扯住，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嘉洛德嘴里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史蒂夫微微一愣，几乎立刻就从对面前远古遗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眉头不自觉皱了下。
　　“啊，这个……”
　　觉得自己一定是刚刚掉下来时磕坏了脑子，才会犯这种要命的错误，精灵先生现在尴尬得根本不敢跟美国队长对视，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的地面游移：“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常规的说法，虽然嘉洛德觉得用‘朋友’来形容他和格洛芬德尔并不十分准确。毕竟他们认识了近万年，即使是生性有些冷淡的精灵，也足以为这样漫长的时间折服，足以酝酿出不同于旁人之间的感情。但突然被人这么问起，嘉洛德发现，除了‘朋友’之外，他也一时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形容，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
　　总觉得嘉洛德提起这个‘阿花’时的语气并不普通，并且似乎仍留有余地，但史蒂夫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好到明明一直走在精灵身边的是自己，他却能毫无征兆地把他错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么想着，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嘉洛德抓得有点发皱的衣袖，队长突然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即使不用活了快要一万年的经验，嘉洛德也能听出队长话里细微的小情绪。毕竟谁都不会喜欢别人把自己认错，尤其还是认错成其他人，精灵先生也没有多想，只是再度狠狠唾弃了自己一遍，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故意的，队长。只是因为我和格洛芬德尔曾经关系很好，刚刚在走道里不由自主想到了他，所以……”
　　格洛芬德尔。
　　曾经。
　　很快就抓住了精灵话里的两个关键词，史蒂夫不动声色将前一个记了下来，并适时对后者表达了疑问。
　　“曾经？”这个词语背后包涵有很多不同的意义。他犹豫了下，还是慢慢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不知道。”
　　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当年在灰港送金花领主出海的情形，嘉洛德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一瞬：“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而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我还活着，这辈子大概就再也没法和他碰面。”
　　那些西渡之人与他相隔着的早已不只是万顷碧海，还有一段漫长而永不停歇的时间。在这个已经没有维拉呼召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灵魂脱离肉体，回归曼督斯安放英灵的殿堂，他才能再次踏上阿门洲的土地，再度见到自己曾经安身立命的族群。
　　那一天早晚会到来。但现在，他仍然需要好好活在这个至今令他无从适应的时代里，做好需要他去做的事，嘉洛德从不曾怀疑这一点。
　　“是吗。”
　　只轻轻应了这么一句就沉默下来。史蒂夫看着嘉洛德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神色复杂。他并不算迟钝，自然不会听不出精灵语气里竭力隐藏的怀念和失落，这早已远远超出了对于一个普通朋友所投入的感情，而正是基于此，他也同样了然，对于精灵眼里偶尔浮现出的寂寞，对于那个“阿花”在他心中所代表的意义。
　　他一定很喜欢他吧。
　　和嘉洛德一起顺着矿洞的楼梯朝山顶爬去，队长盯着他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显然脑补了很多，并对此深信不疑。而嘉洛德虽然觉得史蒂夫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不太对劲，但鉴于队长什么也没说，他自己多半心思又沉浸在这座远古的矮人矿洞遗迹上，他也没有去管，而是小心翼翼踩着这些年久失修的台阶，企图给两人找到一条最安全的道路。
　　由于这座矿洞年代已久，洞内到处散落着腐朽的木头和生锈扭曲的金属。即便常年坚硬的岩石，也有因为多年的潮湿环境而变得容易碎裂脱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想在半路上一脚踏空，或者踩上不牢固的地方摔进脚底的深渊里，就算是以敏捷轻盈著称的精灵，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因为体重相差太多，嘉洛德在走过某段路之前，都要用力踩一踩脚下的台阶，以防自己顺利通过却让史蒂夫一脚踩塌。而如果连精灵走上去都会造成石块脱落，那这个地方基本也就没法过人，两人就必须另寻出路。因此，虽然他们走的并不算缓慢，却也依然离矿洞的顶端很远。
　　“说起来，这下面是什么？”
　　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史蒂夫忍不住伸头看了看脚下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以及半空中横七竖八通往其他洞口的石质阶梯，随即默默把放在台阶边缘的腿挪远了些，有点好奇地这么问道。
　　“我也不知道。”嘉洛德摇摇头：“矮人挖出的矿洞我从来没有到过底部。不过听别人说，应该会是地下湖或者暗河一类的东西。”
　　“那摔下去应该也会很要命吧。”
　　想起自己曾经从天空母舰上坠落进波多马克河的场景，史蒂夫微微耸了耸肩：“不过总比是平地要好一些的。”
　　“也许。”
　　并没有摔进矮人矿坑底部的经验，也一点都不想有，嘉洛德随意应了声，跳上面前的平台。而他的对面，隔着一座几十米长的窄桥，就是通往矿洞正厅的入口，如果曾经确实有矮人在这里建立过王国的话，那里面就应该会有一些相应的记载，而这也是促使他们冒险走到这里最主要的因素。
　　“这次你走前面。”
　　转过头，对史蒂夫这么开口，嘉洛德侧身把位置让了出来：“我需要确保你能安全走到对面，而不是在半途就踩断了桥掉下去。”
　　“……”
　　很想说自己真的应该没这么重，但队长明智地没有跟一只精灵争论这种问题，而是点点头，回望过去：“那你怎么办？……我是说，如果我不小心真把桥踩断了话。”
　　“我不会有问题的。”
　　朝脚下凹凸不平的岩壁扬扬下巴，嘉洛德回答的非常真诚：“这要没有重量特别重的东西坠着我，我可以在下面任何一块岩石上站稳。”
　　重量特别重的史蒂夫：……
　　行吧。
　　把盾牌从背后摘下来拿在手里，美国队长看了眼面前似乎摇摇欲坠的窄桥，深吸口西，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
　　石桥似乎发出了一声呜咽，但好在没有摇晃也没有断裂的声音响起。史蒂夫目不斜视，举着盾慢慢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窄桥中点。而见他如此顺利，嘉洛德也点点头，迈开长腿，轻盈地踏了上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追到了队长身后，离对面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这时。
　　“叽——叽——”
　　千百年密闭的黑暗孕育出那些只在黑暗中活动的生物，而闯入者突如其来的靠近很快就将它们惊醒。在嘉洛德和史蒂夫惊讶的目光中，一群巨大的黑色蝙蝠尖声叫着从正厅里飞出，黑压压结成地一大片乌云，几乎眨眼，就已经飞近了两人头顶。
　　“啧。”
　　被蝙蝠的翅膀边缘划过脸颊，很快就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史蒂夫皱起眉，手疾眼快举起盾牌拍了过去，将那些还想朝自己脑袋上扑的家伙一个个扇飞。而嘉洛德也反手拔出短刀，在半空划过一道炫目的弧度，企图将这些没什么杀伤力却足够烦人的飞行生物赶走。
　　可是——
　　原本就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桥上，两人这么大动作当然不可能完全避开那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很快，在一次转身挥盾的动作后，美国队长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右脚突然朝下陷了一截，随即便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碎石跌落的声音，让他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嘉洛德……”
　　维持着挥盾的姿势，表情却渐渐开始变得严肃。史蒂夫连周围的蝙蝠都没空管，立刻扭过头，冷静而坚决地开口道，认真得就像个三百斤的队长：“我要掉下去了。”
　　“……你千万别动。”
　　虽然很想吐槽你能不能露出一点该有的惊恐出来。嘉洛德还是立刻朝队长摆手，示意他保持住，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肩带：“我马上来拉你，你千万千万别……”乱动
　　而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史蒂夫脚下的岩石一下子垮了下去，连带着上面还保持着相同姿势的队长，一起消失在了他眼前。
　　嘉洛德：……
　　这下，也不用自己解肩带，或者去找什么支持点了。精灵脸上还维持着懵逼的表情，但身体已经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并狠狠在窄桥上蹬了一下加快速度，几乎眨眼间，就在半空伸手抓住了美国队长的制服衣领。
　　史蒂夫掉落的下方有一截石梯，垂直距离并不算太远。最起码，当嘉洛德刚调整好姿势，他们就已经一起重重摔了上去。而在两人被反作用力弹起朝石梯边沿滑去时，精灵手疾眼快把手里的短刀插进岩石缝里，同时左手紧紧拉着史蒂夫，在划出一道刺目的火星之后，堪堪将他们固定了阶梯外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
　　“把手给我。”
　　眉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皱得很紧，嘉洛德朝史蒂夫大声喊道。而史蒂夫也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拉住精灵的小臂，虽然整个人几乎都腾在了半空，但他还是迅速攀上了石壁，并灵活地爬上石梯，反手将嘉洛德也提了起来。
　　“你……你可比我想象得要重多了……”
　　一被拉上石梯，整个精就瘫在了地上直喘气。嘉洛德看着头顶依然在原处徘徊却没有了目标的蝙蝠群，缓过气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我可能是早饭吃多了。”
　　拔出嘉洛德插在石缝里的短刀，并默默为它的坚硬程度惊叹了一把。史蒂夫将仍挂在胳膊上的盾牌背在身后，伸手扶起精灵，脸上满是真诚的谢意：“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没什么，换了我你一定也会跳下来救我。”
　　摆摆手，对比并不十分在意。嘉洛德靠着美国队长在石梯上站稳，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他们已经掉到了正殿下一层，应该是二厅或者别的什么厅的位置。而刚刚他们站着的窄桥已经从中间断了一截，巨大的石块伴随着稀稀落落的碎石，一起朝脚下看不到底的深渊滚落，在矿洞里砸出长久盘旋的回响。不知为何，总带给嘉洛德一种难以抑制的心慌。
　　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黑暗似乎凝滞了一瞬。
　　“等等。”
　　那种从最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底的不安突然被无限放大，像是吸了水的海绵，几乎充斥着胸口的每个角落。嘉洛德抬手阻止了似乎想说些什么的美国队长，属于精灵的敏锐直觉正在尖锐地发出警报，告诉他，就在刚刚，有什么沉睡在地底深处的东西已经被他们唤醒了。
　　“怎——”
　　话未说完，就已经发现了嘉洛德如此反常的原因。感觉到脚下的石梯在不断颤抖，四周的气温也在一瞬间升高，史蒂夫眯起眼，看向厅堂深处突然亮起的火光，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转过头，他看向身边的同伴，却发现精灵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是炎魔。”
　　嘉洛德沉下脸。
　　作者有话要说：　　猎鹰：方便透露一下，你跟那个阿花到底是什么关系？
　　嘉洛德：……emmm，这你得问他。
　　金花（微笑）：我把他养大的，有意见吗？
　　猎鹰：哦，队长的丈母娘！！
　　（您的好友「被射死的猎鹰」已经掉线，您的好友「愤怒的金花领主」已上线）


第18章 
　　“居然是炎魔？！”
　　在看清火光中那个巨大身影的刹那就变了脸色，嘉洛德握紧手中银白色的长弓，在大脑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自发行动起来，从背后抽箭搭弓，如临大敌：“我们今天要有麻烦了。”
　　“炎魔是什么？”
　　从精灵的反应就能明白这个长着牛角的怪物一定很不简单。史蒂夫也随之举起盾牌，并上前半步，将嘉洛德挡在了自己身后，盯着那个浑身冒着火焰和白烟的恶魔皱眉：“很难对付吗？”
　　“我不知道，我没对付过它。”嘉洛德摇摇头，感受到顺着空气蔓延而来的灼热，脸色由难看了几分：“但我知道它一直都是中土各族历史记载中最可怕的远古恶魔之一，杀死过足够多的高等精灵。”
　　据说，炎魔原本是堕落的迈雅，追随邪恶之源魔苟斯，成为他的奴仆。他们体型巨大，长着恶魔般的头颅，全身布满硫磺和火焰，是中土无数生灵最恐惧的噩梦。嘉洛德对于这种恶魔的印象实在实在是太深刻了，毕竟当年魔苟斯纠集军队进攻贡多林时他也在场，亲眼见过十二家族的首领，包括后来被拉下深渊同归于尽的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起码有四个都直接丧生于炎魔之手。因此，即便在那场战争中并不曾和它们直接交战，却也足以让他对这种恐怖的怪物心生战栗。
　　而在如此极端的印象下，如今，他们却要直面这般可怕的对手。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怯懦，但嘉洛德不得不承认，当他发现竟然有炎魔沉睡在这片矿洞里时，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还是拉着美国队长一起逃走。
　　然而，在两人身后，这条断裂到只剩一截的石梯已是死路。
　　看了眼断沿与对面平台之间的距离，嘉洛德看了眼拦在自己身前的队长，不抱希望地开口：“如果我在这里把它挡住，你自己能跳到对面去吗？”
　　“不能。”扭头瞪他一眼，随即又立刻转头警戒越来越近的炎魔，史蒂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恼火：“想都别想，要走一起走。”
　　“那好吧。”
　　也不觉得自己真能做到，嘉洛德耸了耸肩，很快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撞碎无数石柱，从厅堂深处咆哮而来的怪物身上。而也就是在这时，凭借极其敏锐的五感，精灵先生很快发现，这只炎魔身上的火焰好像不如他曾经在贡多林见过的那样恐怖，气息相对之下微弱很多，而且行动也有点迟缓，似乎在不久之前受过什么很是严重、至今也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害。
　　……这是什么情况？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没等他仔细观察，炎魔已经冲出了厅堂，握着火焰组成的利刃朝他们挥来。来不及再去思索这点反常，嘉洛德右手猛地松开，已经拉满的弓弦给予箭矢强大的冲击力，瞬间破空而去，直直射向炎魔的眉心，将它的动作阻断了一瞬。
　　与此同时，史蒂夫也握紧盾牌，抵住了第一波几乎可以直接把他们掀飞的热浪。
　　“弓箭对它应该没什么用。”
　　眼看炎魔毫不费力挥开了自己的长箭，轻松地就像在赶走一只苍蝇。嘉洛德看着掉在地上被火焰融了一半的箭杆，心中越发确定，即便是一只受过伤的炎魔，也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对付的。
　　“的确，近身战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看了眼炎魔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史蒂夫也点点头：“那你们精灵有别的什么能力吗？比如魔法之类的？我记得电影里经常这么演。”
　　……哦，魔法。
　　你是说那种明明拿着根魔杖却都用剑近战放个大招都要喘半天的人贩子巫师的魔法吗？
　　“那我真的不会。”
　　虽然知道情况紧急，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甘道夫的冲动。嘉洛德想了想，摇摇头，发现自己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技能：“如果说是召唤自然能量或者简单的治愈什么，格洛芬德尔大概教过我一点，但要凭此打败炎魔，我确实是做不到的。”
　　而且，就算有魔法，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
　　不然甘道夫是怎么升级的？
　　“那就没办法了。”
　　眼看炎魔被不痛不痒地挡了一瞬，马上就要挥动火刃再次袭来。史蒂夫迅速观察了下四周，稳住重心，朝同伴低声开口：“我们绕到它背后试试。”
　　“没问题。”
　　一向很信任队长的判断，嘉洛德点点头，不退反进，率先朝着炎魔的方向跑了过去。并顺手拔出了背后的短刀，史蒂夫则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炎魔也挥舞着烈火组成的利刃，朝着最前方的嘉洛德狠狠劈下，却被精灵灵巧地躲开了。而趁机机会，显然没有那么灵活的美国队长就在炎魔还没有酝酿出下一次攻击前从火刃的影响范围外穿过。这么默契地配合几次，倒也让他们毫发无伤地从石梯绕到了相对稳固的厅堂平台上，有了更加宽阔的施展空间。
　　然而，这却并不代表着万无一失的安全。
　　砍了好几次都没能砍到两人，炎魔显然也被他们给彻底激怒了。手中的火刃凭空暴涨数倍，它咆哮着转过身，同样燃烧着的眼睛死死盯住更加显眼的美国队长，趁他躲开一次攻击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的刹那，照着他的脸就狠狠劈了下去。
　　啧。
　　嘉洛德扔出手里的短刀，企图阻挡炎魔的动作，却只是浅浅刺进它坚硬的肌肤表层，做了无用功。而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避开这种攻击，别无选择之下，史蒂夫只能压低重心举起盾牌，以期能够挡住炎魔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彭——！！”
　　火刃与盾牌相接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震得人耳朵发疼。很显然，即便是如此强大的炎魔，也无法打破地球上最坚硬的金属。在砍上振金盾牌的刹那，嘉洛德看到炎魔手里似乎烈火组成的刀刃一下子从中间折断，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让怪物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摇摇晃晃差点跌倒在地。
　　“……”
　　虽然知道美国队长的盾牌很硬，但没想到能硬到这种程度。精灵先生目瞪口呆地看向史蒂夫，却更加目瞪口呆地发现，在防御住炎魔几乎是全力的一击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皱着眉，一松手，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立下大功的盾牌掉在了地上。
　　嘉洛德：……等等，你怎么不要你的本体了？
　　史蒂夫：拿不住，烫手。
　　“……哦。”
　　心想以炎魔的温度那确实挺烫手的，嘉洛德表情复杂地点点头。但很快，他就感觉到空气中的灼热感再度卷土重来，竟然是炎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重新凝聚出威力更强的火鞭，对他们再次发起了攻击。
　　“快躲开，队长！！”
　　只来得及朝史蒂夫喊了这么一句，嘉洛德就不得不矮下身，堪堪避开了横扫而来的火鞭。而史蒂夫显然就没有他这么幸运，刚从地上抄起盾牌，还没抓稳，就被炎魔一鞭子抽在盾上，整个人都被扫了出去，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横着滚下了他们所站的这片山崖。
　　“史蒂夫！！！”
　　这辈子从来没有吼得这么大声过。眼睁睁看着美国队长消失在平台边沿，嘉洛德瞬间想起了很久之前，格洛芬德尔与炎魔一同坠入深渊的情景。刚想要跑过去，却被转过身再度盯上他对手阻拦在半途，甚至趁精灵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用火鞭拔出他插在自己胳膊上的短刀，用力一甩，差点就把精灵捅了个对穿。
　　……该死！！
　　反应极快地避过，却还是被刀锋划过肩膀，留下一道长而深的伤口。嘉洛德瞪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飞快从背后出三支长箭，对准它的眼睛射了过去，在接连被打飞两支后，终于在第三箭时让对手避无可避，正中红心。
　　“吼——”
　　炎魔受伤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山洞，全身火焰也燃烧得越发可怖，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但嘉洛德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他只是趁着这只恶魔受到创伤，脚步退却的机会，从它身边跑向身后的山崖。并在听到崖下隐约传来的喘息声，悄悄送了口气。
　　“你还好吗，队长？！”
　　探出头，看着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盾牌和勉强扒住凸起石块的史蒂夫，嘉洛德整只精都几乎趴在了地上，拼命朝下伸手：
　　“快抓住我，我把你拉上来！！”
　　虽然在被扫下来时反应极快把自己挂岩壁上，避免了直接摔入深渊的惨剧，但由于整个身子都几乎悬空，仅凭右手上的力度坚持，史蒂夫也没法只依靠自己爬上去。更何况他扒住的那块岩石并不十分牢固，随时都有松脱的危险，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情况下，队长毫不犹豫地把手朝精灵伸了过去，丝毫不担心他能不能拉得动自己。
　　但是。
　　“小心——！！”
　　在两人指尖快要接触到的瞬间，嘉洛德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灼热从背后靠近。而与此同时，下方的美国队长也猛得瞪大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面般，一时间，脸上血色尽失，连嘴唇都隐隐泛起一丝苍白。
　　炎魔来了。
　　能够从史蒂夫的瞳孔中清晰看到自己背后冲天燃烧的火焰。来自地底的远古恶魔高高举起火焰长鞭，在半空划过刺目的弧度，眨眼间，就已经重重落在了精灵背上！
　　“……咳。”
　　眼前一黑，嘉洛德几乎是直接摔在了地上。而那剧烈的疼痛和灼伤隔了几秒才从后背直冲大脑，仿佛一把利刃，顺着血液搅碎身体里的每一寸。随即，从胸口翻涌而上的血腥气也瞬间充满口腔，甚至顺着紧紧咬住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他依然努力伸出的手背上。
　　“嘉洛德！”
　　眼看炎魔一击得手，就要举起长鞭再挥下来，史蒂夫的脸色变得更白了。而嘉洛德显然还没从刚刚那几乎致命的一击中缓过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过，别无选择之下，他只能拿起队长掉在山崖边的盾牌，转身艰难挡住再次落在自己的火焰之鞭。
　　“咔——咔——”
　　脚下传来岩壁不详的断裂声。虽然振金盾牌不惧怕炎魔的火焰和力量，但也即便如此，这一击对于已经算是重伤和精灵，和他身下的风化多年的岩石而言也实在太过了。只觉得似乎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嘉洛德后退半步，同时脚下一空，在史蒂夫撕心裂肺地喊声中，整只精就连同碎裂的岩石一起，不由自主坠落了下去。
　　毫不犹豫松开手。美国队长目光坚定，也随之一起跳了下去，企图在半空把人抓住，却仍是差一点错过。
　　接下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中带着对于失重的惊讶和怔愣。在精灵先生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他就看到矿洞东侧的岩壁突然被什么从外部硬生生炸开，洒落下来自外界的刺目光线。而几乎与此同时，他眼前被翅膀展开的阴影遮挡一瞬，随即，和他一起掉下来的史蒂夫就突然被人拉住，远离了底部深不可测的深渊，往能够安全落脚的地方带去，
　　“山姆！”
　　美国队长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几乎是在朝猎鹰怒吼：“去救嘉洛德！！”
　　“嘿，老冰棍。嘉嘉已经在我怀里了，看这里好吗？”
　　也一个俯冲接住了下坠的嘉洛德，终于跟随猎鹰一起到达现场的钢铁侠这么开口道，一手拎着星盾，一手搂着精灵的腰慢慢停在半空：“我的天，谁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把你们一起打成这样？”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今天必须死。”
　　开着昆式机停在刚刚被小型导弹炸出的大洞前，黑寡妇坐在驾驶室里，看了眼托尼怀里异常狼狈的嘉洛德，就像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打了一样，神色异常恼火：“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不想看到它还活着。”
　　“对对，弄死它。”蹲在她身边，鹰眼的声音也从频道里遥遥传来，跟寡妇坚决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谁让它居然敢对我们家小白菜动手。”
　　“行行行，这我都没意见，但队长你能不能悠着点。”
　　来救人还被队长吼了一通，猎鹰现在委屈极了。而等到他刚把队长放下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喘口气，就发现已经炸了的史蒂夫就开始伸手找钢铁侠要自己的盾牌，摆明要去跟炎魔死磕，眼神坚定，他想伸手去拦都拦不住。
　　“我现在相信娜塔莎的话了，好吗？什么网恋都是谣言，你值得一个小白菜男朋友，所以麻烦你等等我们再往前冲行不行？！”
　　猎鹰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声音并不大，显然是没胆子真的在美国队长面前开口。而刚刚已经在大战中损毁了通讯设备的史蒂夫也无法从频道里听到他都嘟囔了些什么。可是，山姆怎么都没想到，就算史蒂夫听不到，某只有着十倍敏锐听力的精灵却能轻易听得一清二楚。
　　“……等等，你说队长也网恋？”
　　不知被戳中了哪个点，嘉洛德从钢铁侠怀里抬起头，忍不住满脑袋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猎鹰：我觉得这个‘也’字用的非常有研究价值。
　　嘉洛德：……闭嘴吧，谢谢。
　　————————————————
　　拥有一只精灵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到处都充满着“卧槽他长得这么好看你居然敢打他是不是想螺旋升天”的深切爱意XD


第19章 
　　“我有个问题。”
　　木然站在原地，猎鹰瞪大眼，僵硬地扭头看向嘉洛德，一脸生无可恋：“为什么我的声音这么小你却能听得到？连队长都没有！”
　　“不，我听到了，山姆。”接住托尼扔来的盾牌，史蒂夫头都没回：“下次你可以再小声一点。”
　　……操。
　　山姆的内心现在有点崩溃：“你们还是人吗！！”
　　“虽然我有四倍的听力，但我确实是人。”史蒂夫就看了他一眼。
　　“虽然我确实不是人，但我有十倍的听力。”而嘉洛德也面带诚恳回答。
　　猎鹰：……哦。
　　老人家们，对普通人友好点，哪怕就一点，行不行？
　　“所以我们能不能谈下正事？”一直在旁听他们之间的尬聊，总裁爸爸终于忍不住了：“队长什么时候网恋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有，都是我瞎猜的，都是谣言。”
　　看了钢铁侠一眼，美国队长没有回答。倒是猎鹰在他凉凉的注视中打了个冷颤，连忙否认道，生怕在哪个时候就被队长用盾拍死。
　　不过。
　　“你为什么要说‘也’？”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看向被托尼架在半空的精灵，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瞬间抓住了事情的本质：“难道你也在网恋？”
　　“……没有。”
　　发觉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嘉洛德顿了顿，矢口否认。
　　“嘿，别这么小气。”
　　当然，是个人都能听出精灵先生的语气有多么心虚，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故事，猎鹰一下来来了兴趣：“都是共患难的战友了，说出来分享一下嘛。”
　　“我以前跟我的队友从来不分享这个。”
　　“这是人类的规矩。”
　　“你以为我没跟人类一起作战过？”
　　“那就是因为你没碰见我们。”
　　嘉洛德：……
　　越发觉得自己开口就是个错误，精灵先生干脆闭起眼装死。
　　而这时，差不多已经给被所有人遗忘的炎魔孤零零站在厅堂前的平台上，见半天都没有人来理它，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并举起火鞭挥向半空，企图找到自己身为中土一方霸主的尊严。连忙抱着嘉洛德避开，托尼皱起眉，看着岩壁上燃烧着火焰的恶魔，忍不住哼了声：“还偷袭？”
　　“我们先把它解决掉，有什么回去再说。”
　　伸手找猎鹰要了个耳麦，史蒂夫熟练切进复仇者的公共频道里，四处环顾了圈：“娜塔莎，报告情况。”
　　“稍等。”
　　一直若有所思的听着矿洞里几人的对话，黑寡妇被队长打断了思绪，脸上的表情也一瞬间恢复如常。很快就从这座九头蛇基地的数据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轻轻敲击几下键盘，将资料放大到昆式机的电脑上，并由贾维斯进行筛选，将有关炎魔的部分一条一条列出。
　　“九头蛇先发现了这里。”
　　看着屏幕，她语速飞快地把重点给复仇者们总结了出来：“他们在建设这座基地的时候偶然找到了矿洞的入口，并在这里挖出了一些从没有有见过的生物，现在看来就是那些半兽人的母体……而在探索的过程中，他们偶然惊醒了沉睡在地底的炎魔，并无法彻底将它消灭，反而损失了大量的人手。于是，大概在一年之前，九头蛇封闭了基地底下通往矿洞的入口。企图将炎魔封死在里面，让它自然消亡。”
　　那么，这样就能够解释了。
　　想起他和史蒂夫掉下来之前，那扇挂有极度危险标识的铁门，嘉洛德点点头。而九头蛇虽然无法消灭炎魔，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武器也一定给它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以至于要比精灵印象中虚弱很多，甚至一鞭子也还抽不死自己，给了他苟延残喘的机会。
　　虽然，即便如此，一个受了伤的炎魔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他们对付的。
　　“看来你十分钟把它弄死的计划大概是没法实现了。”
　　蹲在黑寡妇身边，鹰眼看着屏幕里九头蛇与炎魔打架的实况录像，颇为遗憾地对她开口：“九头蛇打得这么费劲，还输得这么惨。没有雷神在，我们或许也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收拾得了它。”
　　是吗。
　　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刚刚撞坏了脑子的小可怜。娜塔莎还没来得及说话，克林特就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吓了他一大跳。
　　“有件事，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了。”
　　顺着那只手朝上看去，鹰眼惊讶发现，原来是一直坐在机舱里，却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让人差点把他遗忘的布鲁斯·班纳博士。
　　“说……说什么？”
　　一脸懵逼，克林特这么呆呆问道。
　　而博士只是轻描淡写的推了推眼镜：“如果你经常这么忽视我的话，我可能会想变得……有点绿。”
　　“……”
　　妈耶。
　　看着博士真的开始变绿的皮肤和膨胀的身形，鹰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吓得心跳骤停。
　　而目送着绿巨人跳下昆式机落在炎魔面前，二话不说就抡起拳头哐哐哐砸了上去，那一刻，整个复仇者联盟都想起了曾经被浩克支配的恐惧。
　　“行吧，我觉得应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停在半空，看着浩克大战炎魔这个绝对震撼人心的场面，托尼不由得这么感慨道。而当他发现在这种可怕的厮杀中，即便基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史蒂夫还是坚持不懈地往平台上冲去，企图瞅准哪个空隙补上一刀时，别说钢铁侠和猎鹰，就连黑寡妇都忍不住眨眨眼，看向队长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
　　“老冰棍是生气了吧，这么拼命？”
　　目瞪口呆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应该去帮忙。总裁爸爸刚想低头去问嘉洛德怎么样，还能不能自己走，却突然发现，刚刚在猎鹰的追问中闭眼装死的精灵是真的已经睁不开眼，脸色苍白到透明，嘴唇却被鲜血沾染得更加艳红，完全一副快要撒手人寰的模样。
　　我的妈呀。
　　托尼显然被吓到了。顿时，他也顾不得那边正打得地动山摇的浩克和炎魔，启动战甲就将嘉洛德送出了矿洞，送进停在山外的昆式机上。
　　也连忙翻出急救箱，因为在外面没什么卵用，于是只好留在飞机上加油的鹰眼赶紧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
　　“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剪开精灵沾了血的战斗服，露出背上狰狞的灼烧伤痕。克林特仔细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清洗干净，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虽然精灵的身体构造我不了解，但能肯定刚刚那一击肯定让他受了很重的冲击……表面的灼伤就已经够棘手了，要是还有肋骨骨折或者内脏出血，情况会变得更糟。就算现在不致命，拖久了也很麻烦。”
　　也从驾驶室来到机舱里，黑寡妇压根没去管外面一阵接一阵宛如地震般的巨响，而是紧紧盯着嘉洛德背上显眼的伤痕皱眉。
　　精灵的肌肤天生白皙又细腻，放在太阳底下甚至隐隐会发光，宛如瓷器一般。因此，当有什么伤口破坏了这份完美时，就会显得更加刺眼，也更加令人愤怒，而娜塔莎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我们神盾局种出的白菜，未来的队友，连队长都还没舍得去拱他，外面那个找死的家伙竟然敢把他打成这样？！
　　“听到了克林特的话了吗？”
　　把通讯切进了公共频道里，寡妇目光森然：“我们要赶紧速战速决。”
　　“马上就好。”
　　朝下看了眼已经被浩克揍得差不多的炎魔，以及明显更加生气了的美国队长。猎鹰叹口气，在史蒂夫的招呼中向下俯冲，接住仍来的盾牌，紧接着又反手砸向了怪物的脑袋。
　　‘托尼！！’
　　被盾牌撞的一个踉跄，又让浩克一拳锤在胸口，炎魔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伸手接住顺着反作用力飞回来的盾牌，史蒂夫头都没回，直接这么喊道。而在话音落地的同时，身后隐隐传来的引擎轰鸣声已经昭示了，钢铁侠已经如他所想就位的事实。
　　“拜拜了宝贝儿。”
　　肩部的战甲猛地掀开。托尼瞪着快要退到悬崖边的怪物，挥挥手，下一秒，里面隐藏的小型飞弹就破空而去，不偏不倚，尽数击中了炎魔的胸口。
　　‘嗷——！！’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炎魔痛苦的嚎叫充满了整个山洞。而当烟雾散去，露出它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身影时，美国队长毫不犹豫冲上前，甩出盾牌，直接就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炎魔砸了下去。
　　“它也把我甩下去过一次，我觉得它真的很残忍。”
　　转过头，看向身后表情复杂的同伴们，队长现在目光非常真诚：
　　“而现在，事情就公平多了，对吧。”
　　……对，你是美国队长，你说的都是对的，你也不是在给某些精灵公报私仇。
　　默默看着炎魔掉下去的悬崖，山姆和托尼一脸懵逼，在史蒂夫读作正直写作威胁的注视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盾：你居然敢打我罩着的精灵，看我不拿盾削你。
　　寡妇：你居然敢打我预定的白菜，看我不让队长拿盾削你。
　　托尼：楼上+1
　　猎鹰：+2
　　鹰眼：+10086
　　班纳博士（微笑）：我也感觉自己现在有点绿。
　　————————————————
　　在我苦思冥想队长他们怎么跟炎魔干架才能赢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忘了什么……
　　然后我回去翻了翻前几章，发现飞机里貌似还有一个待机的绿色外挂。
　　突然有点害怕今晚会梦见被浩克追杀嘤qwq


第20章 
　　在确认炎魔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而浩克也恢复了原样之后，复仇者一行全部坐上昆式机返回大厦，把这里交给了专业善后的神盾局接手。
　　和来时不一样，因为嘉洛德还昏迷着的缘故，飞机里的气氛比之前要凝重不少。毕竟人家只是义务来帮忙的，不是编内人员，本应是好好保护的对象，结果现在复仇者里一个有事的都没有，该没事的却躺在了担架上，这让队伍里所有人，尤其是美国队长，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我的错。”
　　双手握拳抵住额头，坐在闭着眼的精灵身边，史蒂夫安静了很久。久到飞机飞入云层，随着气流在大洋上空微微颠簸，他才终于抬起头，脸上有一丝疲倦，但更多地还是一种近乎于难过的自责。
　　“是我提议要他加入我们的队伍，也是我去神盾局说服他和我们一起行动。我还承诺过我一定会保护他。”
　　微微偏过头，看了担架上脸色苍白的精灵一眼，史蒂夫皱起眉：“结果，他却因为我而伤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史蒂夫。”
　　推了推眼镜，正在给嘉洛德进行简单包扎的班纳博士看他一眼，温和开口道：“嘉洛德是和你一样的战士，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硬要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责任。”
　　“……”
　　虽然这确实是实话，队长也知道事实的确如此，但看着精灵凄惨的样子，他也真的很难仅仅被苍白的语言给安慰到。于是，在一阵沉默之后，机舱里再度陷入了非常奇怪的气氛里，尴尬，沉重，又有种谜一般的悲痛。
　　就像死了精一样。
　　克林特这么精准地评价道。
　　然后他就被从飞来的盾牌砸了满脸。
　　而这种令人无法言说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飞机降落在复仇者大厦楼顶，从楼里奔出来的医疗组接手了嘉洛德治疗。那盘旋在史蒂夫头上的阴云才稍稍驱散些许，露出一点平和的影子，让一直紧张跟在他身后的复仇者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斜靠在休息室里，看着换下制服后走进来的队长。整栋大厦里唯一敢在这种时候面对史蒂夫的黑寡妇慢慢挑起眉，眼底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寇森已经给我打来好几个电话了。”
　　“什么？”
　　一换下制服，整个人都要被身上的老年款T恤衬得苍老许多。史蒂夫合上大门，疑惑地挑起眉：“他想干什么？”
　　“他听说了嘉洛德的事，要让特工接他回局里治疗。”寡妇耸耸肩：“毕竟医疗部曾经给他做过全套检查，对精灵的身体很了解，由神盾局的专家接手会更容易一些。”
　　“那就让他把神盾局的专家派过来。嘉洛德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假装自己根本没听见过她的前半句。在娜塔莎意味深长的注视中，史蒂夫毫不犹豫决定道。
　　当然，这不是说他不信任寇森和神盾局，也不是说复仇者大厦就一定会安全到万无一失，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精灵在那种太像实验室的病房里醒来，也不想让精灵离自己太远。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嘉洛德的解答。而队长也有预感，如果他现在让嘉洛德离开，他一定能够会错过一些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以，无论谁想来抢精，都门都没有。
　　坐上沙发，一边暗搓搓这么想着，一边习惯性地往兜里摸去。但没过多久，美国队长就惊恐地发现，他的手机并没有好好躺在该在的地方，突然不翼而飞。
　　“你是在找这个吗？”
　　就在史蒂夫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把它落在了哪里，正要起身去找时。很久都没发声的娜塔莎突然开口，朝他扬了扬下巴，而自己那部黑色的手机就挂在她指尖：“你掉在飞机上，我帮你捡回来了。”
　　“……多谢。”
　　虽然这么怀疑队友不太好，但史蒂夫就是觉得‘我的手机不小心丢了而正好娜塔莎捡到’这种事并不单纯。于是，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史蒂夫努力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没法假装若无其事，只能深吸口气，顺着她的意慢慢开口：“你笑什么？”
　　“没什么”而娜塔莎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我只是发现我需要请你帮我一件事。”
　　美国队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很简单，当你要去跟你的小网友见面时，务必带上我一起。”
　　点点头，寡妇朝他微微笑了笑，意有所指：
　　“我真的特别想看你那时会是个什么的表情。”
　　史蒂夫：……
　　————————————
　　“我必须这么做。”
　　远远望着七名之城燃烧的硝烟，嘉洛德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类似的梦他在沉睡的那几千年里已经做过很多。从天鹅港的亲族残杀，到贡多林最终陷落的火焰，再到瑞文戴尔四季如春的空涧幽谷，他梦到过太多类似的景色，那种化成血液流淌在骨肉间的漫长记忆，几乎贯穿了他在黑暗中种下的每一个梦境。但是，这在纷繁芜杂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他从来没有在梦中邂逅过。而无论自己如何呼唤，它也不曾踏着黑夜而来，留下半点值得怀念的影子。
　　然而现在，嘉洛德却发现，自己正站在这份汹涌而来的记忆之中。而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自己在近万年后再度遇到了曾经最憎恶不过的对手，而正如他自己所说，炎魔这个名字，于他而言从来都不仅仅只代表着一个令人恐惧的阴影。
　　“我必须这么做。”
　　当格洛芬德尔说出这句话时，嘉洛德记得很清楚，他们正站在鹰之裂隙前，被整整半个军团的半兽人阻截。而那个跟随魔苟斯出征的恶魔正一步一步从远处走来，浑身燃烧着和远处贡多林陷落同样的火焰，火炎之鞭在半空划过令人心悸的弧度。
　　“我必须在这里阻止炎魔。”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被火光镀上一层暗沉，他转过头，神色是精灵从未见过的坚决：“而嘉洛德，我要你保护其他人从这里离开，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回头——”
　　“求你，按我说的做。不要再回来！！”
　　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被金花领主推出战圈，落在那些贡多林的幸存者身边。格洛芬德尔声嘶力竭的声音淹没在刀剑相接的轰鸣中，而那也是嘉洛德听到的最后一句。他们彼此都知道孤身与炎魔对战只有死路一条，但正如格洛芬德尔知道他却不会弃自己群族于不顾，嘉洛德也知道，既然格洛芬德尔将保护残存族人的任务交给自己，那他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回来。
　　最终，格洛芬德尔与炎魔双双跌落深渊的消息传来。鹰王索隆多带回了他的尸体，图尔在路边为他立下一座青冢，而嘉洛德远远站在悲伤的精灵们身后，默念格洛芬德尔教过他的咒语，刹那间，就在冢上开满了白色的罂花，宛如曾经绣在金花领主披风上的花纹一般美不胜收。
　　……感觉，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站在昔日故友的坟茔边，他不由自主地想。
　　精灵有着永恒的生命与灵魂，即便死去，他们也最终将回到同一个地方，终有再度相遇的一天，这点嘉洛德向来清楚。但即便如此，他从幼年时就从未离开格洛芬德尔，如今骤然分离，即便知道他将去往何方，精灵却依然会感觉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
　　就像他很久很久以后，独自一人在二十一世纪醒来时那样孤独。
　　梦中战火偃息，眼前的黑暗见也渐渐散去，露出从现世照耀下来的阳光。但正如金花领主最终重生归来那样，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他也终究不会寂寞太久。
　　他一直都无比确信。
　　而当嘉洛德睁开眼，看向床边支棱着脑袋睡得头毛乱翘的美国队长时，那点仅剩的失落感就已然如同落入湖面的水滴，转眼间全部不见了踪影。
　　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怎么能把头发拱成这样？”
　　抿紧嘴角，防止自己忍不住哈哈出声。嘉洛德伸出手，在史蒂夫的脑袋上用力揉了几把，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在慈爱地揉着自己的孙子。
　　“……”
　　史蒂夫·罗杰斯觉得这事一定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盾：等等，爷爷？
　　嘉洛德：以我们的年龄差，你喊我爷爷还是你占了便宜。


第21章 
　　在发现自己靠在嘉洛德的床边睡着了时, 美国队长其实是懵逼的。
　　精灵受的伤很严重。即便从来没有真正听懂过那些医生嘴里的专业术语，队长也能从他们严肃的语气中得出这个结论。而这也是难怪的事, 毕竟炎魔抽下来那一火鞭时，他就挂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很清楚那种威力到底能造成多大的伤害。说实话，要是嘉洛德真的当场死亡, 或者撑不到他们返回复仇者大厦，史蒂夫觉得自己绝对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
　　但好在，精灵这个种族除了永恒的生命外，自愈能力也远远超出一般人类的水平, 而这一点不会有人比神盾局来的医生更加清楚了。虽然嘉洛德的伤确实麻烦，但也不至于真到要了他的命的程度。于是, 顶着队长不信任的眼神, 他们在完成一系列包扎和检查后, 很快就宣布精灵脱离了危险，连针都不用缝, 只需等着他的身体自己复原即可。
　　而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嘉洛德静养的房间位于大厦采光最好的那一面, 离队长的住处只有一个垂直楼层的距离。虽然贾维斯每天都会实时监测精灵的身体变化，但史蒂夫依然会有事没事溜达到这边坐坐, 盯着嘉洛德沉睡的脸长吁短叹, 然后回休息室跟每个遇到的人讨论神盾局的医生到底靠不靠谱, 为什么精灵现在还不醒, 他们到底是不是故意在驴他。
　　对此, 猎鹰表示他想退队，班纳博士表示自己可能要变绿，而托尼和克林特干脆从休息室里消失了人影，一个睡实验室一个回家。最后，甚至连黑寡妇都露出了不能忍的表情，去找寇森接了个任务，当天晚上就飞到了地球另一端的马达加斯加。
　　于是，在终于有一天没有在大厦里逮到任何一个人后，史蒂夫带着被伤害的苍老心灵，又踱步了嘉洛德的房间，默默坐回原处，看着精灵平和而安静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
　　“别去……”
　　一声破碎的呓语打破了房间的寂静，也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美国队长的思绪。他抬起头，惊讶发现，一直睡得安稳的精灵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皱得很紧，额头也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水，仿佛正坠落在梦境的世界里，脸上露出某种怀念与恐惧交织的矛盾表情。
　　“求你……别……格洛芬德尔……”
　　在他清醒时，史蒂夫从来没有听嘉洛德对谁用过这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作为维拉最完美的首生子，他一直都是安静、沉稳而温和的，即便陷入最慌乱的绝境，他的脸上也从不会浮现出这样如同孩童般天真而迷茫的失落。而从他的梦呓中，史蒂夫也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究竟梦见了什么，但也正是如此，即便早已窥探到过一丝嘉洛德和那个格洛芬德尔的关系，知晓那个人对精灵而言有多么重要，他现在也不由得不为为此感到惊讶，以及，心底那丝说不出的复杂。
　　嘉洛德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又不由自主想到了在那个漆黑的矿洞，精灵抓住自己的衣袖，嘴里却念出另一个陌生名字时的欣喜与雀跃。史蒂夫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飞快划过一点茫然。
　　而能被嘉洛德这样的精灵喜欢和依赖，那个格洛芬德尔究竟该有多么完美，多么超乎想象？
　　队长并不知道。他和嘉洛德相识时日尚短，对于他充满谜团的过去并不了解。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偶尔从那双碧绿如新叶的眼眸里看到一点似曾相识的遗憾和寂寞。
　　那么，他自己呢？
　　不由自主在这种时候想起了许久没有消息的网友。队长顿了顿，从兜里掏出手机登陆LEX，点开「炸金花」的头像，意料之中是下线的灰色。
　　史蒂夫默默叹了口气。
　　和嘉洛德一样，这些天，一直都不知所踪的“炸金花”显然也是队长如此烦恼的来源之一。他几乎每个一个小时都要习惯性地去看一眼，却每次都失望而归。虽然「炸金花」说了他可能会有几天没法上线，但这消失的时间也实在太久了，并且连个留言都没有，这不能不让史蒂夫感到很不安，尤其是在他还如此需要「炸金花」安慰自己的此刻。
　　该不会是我突然要求见面，结果把他吓到了吧。
　　忍不住这么想道，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史蒂夫握着手机坐在地上，不断说服自己一定是「炸金花」太忙了，没有时间上网看哪怕一眼，并企图通过浏览其他网页的方式阻止自己，不要总是盯着对方的头像发呆。而没过多久，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闭上眼，靠着精灵的床沿睡了过去。
　　然后，当他从浅眠中醒来，捂着快要折断的脖子扭头时，正好对上嘉洛德还带着茫然的碧绿眼眸，以及怔愣过后明显就是在拼命忍笑的脸。
　　“你怎么能把头发拱成这样。”
　　被精灵满脸慈爱地揉着脑袋，视线跟随着他的力度不停摇晃，美国队长现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呃……我刚刚睡着了？”
　　尴尬地从地上站起来，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上去。史蒂夫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像是一丛杂草，随即轻咳一声，开始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睡了一个星期，感觉还好吗？”
　　“还成。”
　　在队长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嘉洛德试探着动了动肩膀，并没有感受到伤口裂开的刺痛，微微点头，很快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寇森是不是有从神盾局里派医生过来？”
　　“是。”愣了愣，史蒂夫颌首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伤口恢复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嘉洛德耸耸肩：“单凭我自己的愈合能力，大概还需要两天才会结痂。虽然用药可以加快这个速度，但并不是所有人类的药物都能对我起作用。而神盾局的医生原先就给我做过检查，知道我适合什么，这么稍稍想一想，得出结论并不算困难。”
　　这样。
　　把‘不是所有药物都能对精灵起作用’这个重点记下来。史蒂夫点点头，想去给嘉洛德倒杯水，结果忘了自己的手机就在腿上放着，结果一起身，就不小心滑了下去，快得他想伸手去捞都来不及。
　　“抱歉。”
　　手机落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史蒂夫连忙把水杯放在床头，俯身将它捡了起来，放回兜里。而等他做好一切再抬头看去时，却发现精灵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一直盯着他鼓起的口袋，若有所思。
　　“说起来，你能帮我个忙吗？”迎着队长疑惑的目光，嘉洛德眨眨眼，这么开口。
　　“……什么忙？”
　　一瞬间想起了不久之前黑寡妇在休息室把他噎到无话可说的场景，史蒂夫迟疑地问道，并决定如果嘉洛德也说出“等你去见网友请务必带上我”之类的话，他就要回去给手机设个密码了。
　　但好在，精灵显然并不知道他和「炸金花」的事情，真的只是请他帮个字面意义上的忙而已。
　　“你能帮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吗？”
　　看向队长的眼神很是期待，嘉洛德微微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手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史蒂夫不赞同地抿起嘴角：“但我以为你现在需要做的应该是好好休息。”
　　“相信我，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嘉洛德摆摆手：“和人类不一样，精灵不需要太多照顾就能自己恢复。而且我还有一个约定，我已经失约了很长时间，再继续下去，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队长也没法再继续阻拦。而且看着精灵坚决的表情，摆明了如果他不肯就自己动手的样子，史蒂夫觉得自己确实很难拒绝。
　　“‘他是谁’，能透露一下吗？”
　　在贾维斯的指引下于客厅茶几上找到了嘉洛德的手机，史蒂夫把东西递到床上，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而那人只是笑了笑：“一个网友。”
　　哦，网友。
　　眼看精灵熟练地划开屏幕，准备打开网页。史蒂夫礼貌地没有再窥视下去，而是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想起自家失踪许久的「炸金花」，突然有点羡慕嘉洛德嘴里那个让他刚刚重伤初愈，就急着去赴约的网友。
　　然而，就在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给嘉洛德留一个单独的环境时，史蒂夫突然感觉到自己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刚刚还灰着头像的「炸金花」上线了。
　　队长：……咦？
　　队长突然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边嘉洛德刚说要去找网友，这边「炸金花」就上线了。这样的事情确实太过凑巧，史蒂夫觉得自己没法不想多。目光复杂地看了精灵一眼，他犹豫了下，还是认为可能性有点低，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索性便把这事先放在了一边，低头去看「炸金花」给他发来的消息。
　　“「炸金花」：我回来了。”
　　“「炸金花」：我看到你给我留的言了，很抱歉这么久都没有上线。”
　　因为这一个星期的烦闷和抑郁，「星条旗」在「炸金花」的对话框里起码给他留了上百条信息，先不说一路排下来有多么壮观，光是头像上鲜红色的“99 ”就已经足够令人害怕。但「炸金花」显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也没觉得自己被「星条旗」刷屏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提出了一个补偿的方法。
　　“「炸金花」：回头我请你喝咖啡，或者喝酒，地方你随便选。”
　　咖啡两个人都可以享受，但酒对于有着四倍代谢的美国队长来说是喝不醉的，不过看「炸金花」喝醉应该会很有意思。史蒂夫微微一笑，想了想，很快就打了一行字上去。
　　“「星条旗」：好啊，我等着。”
　　“「星条旗」：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客气的，单还是我来买好了。”
　　“「炸金花」：没关系，你一个人我还是请得起的。”
　　挑起眉，这么给他回了句。不过，说到请客这个问题，嘉洛德很快就想起了自己上线最主要的原因。虽然可能会让「星条旗」觉得难过，但他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炸金花」：事实上，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星条旗」：怎么？”
　　“「炸金花」：我记得我们当时说好的，等回来之后就见一面的，对吧。”
　　“「炸金花」：但很抱歉，我现在可能暂时没法遵守这个约定了。”
　　“……”
　　死死盯着「炸金花」发来的消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史蒂夫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变成铅石般，在朝胃里绝望地下坠。
　　“「星条旗」：为什么？！”
　　“「星条旗」：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星条旗」：难道你突然后悔了？听着，我可以跟你时间，但我是真的很想……”
　　“「炸金花」：等等，我没有后悔。”
　　“「炸金花」：你先不要激动。”
　　就知道这句话肯定会引起对方剧烈的反弹，嘉洛德默默叹口气，截住「星条旗」激动的长篇大论，想了想，又发了个“安慰”的表情过去。
　　“「炸金花」：我不是故意不想去见你的，相信我。”
　　“「炸金花」：我只是最近都可能没法出门了。”
　　“「星条旗」：怎么？为什么会没法出门？”
　　“「炸金花」：因为这次出差对我不太友好。”
　　“「炸金花」：我出了点小事故，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事实上，之前一直都没有上线也是因为这个。”
　　出事。
　　史蒂夫一下子皱紧了眉。
　　“「星条旗」：怎么回事？！”
　　“「星条旗」：你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难道不是普通的出个差吗，为什么会出事？！”
　　……这还真不是普通的出差。
　　一想起那座山里的炎魔就觉得自己简直日了狗。嘉洛德悄悄自己摸了摸背上凸起的丑陋伤痕，打定主意，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进那群能把地心挖穿的矮人的矿洞一步。
　　“「炸金花」：我没什么事，你别紧张。”
　　“「炸金花」：只是一点小事故，在床上躺两天就没事了。”
　　“「星条旗」：……真的，没骗我？”
　　“「星条旗」：真的过两天就会没事了？”
　　“「炸金花」：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见「炸金花」这么保证，美国队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过两天就能好的确不是严重的伤害，先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暂时见不了面也没关系。又不是以后都没有时间了，反正「炸金花」也同意过，他很确定他的网友绝不会对此食言。
　　这么想着，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史蒂夫对着屏幕笑了笑，低头给对方发了个“笑脸”过去。
　　“「星条旗」：你没事就好。”
　　“「星条旗」：那我能去看望你吗？我知道你家里在哪里，不用你来接我就能找得到。”
　　“……”
　　这才想起对方是有他家地址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给的。嘉洛德对着手机懵逼了半秒，心想以后确实不能不去赴「星条旗」的约不然对方可能就直接上门来堵人了，一边很快回复道：
　　“「炸金花」：但我现在不在家里，在朋友这边。”
　　“「星条旗」：那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你朋友那里。”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执着。想了想复仇者大厦的安保，以及「星条旗」知道自己居然会在这里养伤后的惊吓程度，精灵先生撇撇嘴，还是只能给他泼了盆冷水。
　　“「炸金花」：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里的情况有点复杂，一般不放外人进来的。”
　　“「炸金花」：而且我也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很快就回家了，到时候我们再见吧。”
　　……那也行。
　　心想自己握着网友的地址，早晚都是能见到的，史蒂夫也不强求。他只是没想到「炸金花」居然也会出事，就跟嘉洛德一样，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甚至都没法上线给自己留个话。
　　嗯，跟嘉洛德一样啊……
　　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史蒂夫愣了愣，但还没等他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展开细想，他手里的手机又突然震动了下，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屏幕上。
　　低头一看，原来是「炸金花」怕他觉得沮丧，发了一连串“可怜”的表情过来。
　　史蒂夫不由得扬起嘴角。
　　“「星条旗」：没有关系的，我们等你好了再见面。”
　　“「星条旗」：到时候我请你喝咖啡。”
　　“「炸金花」：行啊。”
　　“「炸金花」：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他们的小甜饼也很好吃。”
　　“「星条旗」：那我们就约在那里。”
　　“「星条旗」：事实上，我也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我的朋友们曾经带我去过，或许晚上我们还能去喝一杯。”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面基的细节，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彼此无比和谐。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到他们细微的呼吸，和手指不停敲打在手机屏幕上的声音，气氛恍若闹鬼。
　　而很快，「炸金花」和「星条旗」就已经讨论起了面完基之后的未来生活。
　　“「星条旗」：我发现，我们两个住的地方其实不太远。或许以后我们还能再早上约着跑个步。”
　　“「星条旗」：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餐，然后我送你去上班。”
　　“「炸金花」：当然没问题。”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嘉洛德不由得点点头。但如果要跟「星条旗」一起跑步的话，他可能还要放点水。毕竟精灵的体制和普通人不一样，仅凭轻盈和敏捷就能很容易跑出让人怀疑人生的速度，要是不想把「星条旗」甩得太远，嘉洛德觉得自己可能还得琢磨一下要在腿上绑几个沙袋才会有用。
　　但不久之后，当他真的和「星条旗」面基并且晨跑之后，精灵先生就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必烦恼这种小事，他根本就是甩不掉「星条旗」，甚至还经常会被他反超，跟说好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那些都是属于以后的事。而如今，在还没有彼此见面的现在，他的网友仍然在隔着屏幕跟他兴致勃勃的展望未来。
　　“「星条旗」：或许你也愿意让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星条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们的。”
　　史蒂夫并不担心他的同事们会反对什么。毕竟在休息室里娜塔莎已经相当于表过态了，最起码史蒂夫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赞同的迹象，甚至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当然队长拒绝思考这种兴奋究竟是为了什么，鉴于黑寡妇不久之前还在变着花样给自己找女朋友——而既然娜塔莎这边没什么问题，向来听她的鹰眼和根本不敢有意见的猎鹰与托尼自然也不会太过难办。
　　至于「炸金花」这边，史蒂夫厚着脸皮认为，他既然挺喜欢美国队长，那喜欢别的超级英雄应该也是没跑的事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扬起嘴角，低头按上屏幕：
　　“「星条旗」：我有个朋友是很喜欢聚会的人，你以后都可以和我们一起。”
　　“「星条旗」：如果觉得舞会或者派对什么的太累，我们还能去俱乐部里打牌。”
　　“「炸金花」：啊？”
　　“「炸金花」：……打牌？”
　　嘉洛德有点傻眼。
　　没想到跟「星条旗」的朋友交朋友还要学会这种技能，在神盾局跟他们的特工打牌从来都输得特别惨的精灵先生默默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似乎需要去磨练一下这种技艺。
　　而大概是从「炸金花」的语气中看出了犹疑，「星条旗」现在也有点困惑。
　　“「星条旗」：怎么，你不喜欢打牌吗？”
　　“「星条旗」：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种聚会方式。”
　　倒是对怎么聚会没有意见，嘉洛德只是不太理解网友的前半句，自己怎么就喜欢打牌了？
　　对此，「星条旗」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星条旗」：你的名字啊，不是叫「炸金花」吗？我以为你会很热衷于这个的。”
　　“「炸金花」：原来是这样。”
　　“「炸金花」：其实我是不会打牌的，起这个名字只是为了纪念我的一个朋友。”
　　……等等，朋友？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说起怀念朋友，美国队长真的忍不住会想到嘉洛德。而更可怕的是，他好像还真记得精灵说起那个朋友时，曾经提过“金花领主”这个称呼。
　　应该，不会，吧。
　　表情木然。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了身边的精灵一眼，发现他仍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没有丝毫注意到这边的表示，史蒂夫深吸口气，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万一是真的，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尴尬的事。
　　“「星条旗」：……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是叫‘金花’吧。”
　　打了这么一行字发过去，等待对方的回复。队长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连忙端起床头的玻璃杯，完全没有发现那其实是刚刚嘉洛德喝过水的杯子。
　　而「炸金花」的气泡很快就出现在了对话框里。
　　“「炸金花」：当然不是。”
　　“「炸金花」：他不叫金花。”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由自主长松口气。史蒂夫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却还没咽下去，就看到「炸金花」再度发来的讯息：
　　“「炸金花」：他叫格洛芬德尔，‘金花’只是他的封号。”
　　史蒂夫：……
　　“噗——！！！”
　　史蒂夫一口水喷了自己手机满屏。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把自己马甲扒了下去，嘉洛德盯着屏幕，刚想等着看「星条旗」会回复给他什么，却被身边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转过头，他朝声音放出的方向看去。懵逼地发现史蒂夫正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自己的水杯一手举着湿淋淋的手机，目光呆滞，像是突然遭受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场打击。
　　“队长？”
　　不太明白本来好好的人这是怎么了。嘉洛德看他半天没有回神的意思，只得出声唤他，顺手还扯了张餐巾纸，一把拍在了美国队长脸上。
　　“……我我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被一张餐巾纸拍回了魂。队长捏着刚被自己惨无人道喷了半杯水的手机，扒下脸上已经湿了半截的餐巾纸，猛地站起身，根本不管被自己带倒的凳子，仿佛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般，几乎是从精灵面前夺路而逃。
　　嘉洛德：……
　　所以他突然长得很可怕了吗？
　　在周围看了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精灵先生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被美国队长差点扯掉的房间大门，终于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郁卒之中。
　　而与此同时。
　　当史蒂夫飞翔的神智终于再次回到他的身体中时，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通往顶楼的电梯里。
　　从嘉洛德的房间冲出来完全是本能反应，队长自己也很难说清到底是为什么。反省了一下，他认为他可能是被吓到了，毕竟「炸金花」这个马甲掉的太猝不及防，就像突然往脑子里仍了颗炸弹一样，把他的大脑整个炸瘫痪了。而且三番两次被同一个人刺激，史蒂夫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对格洛芬德尔这个名字有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炸金花」和嘉洛德。
　　又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努力地想要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融合成一个。史蒂夫在自己几近罢工的大脑里搜索半晌，又点开「炸金花」的资料，把所有吻合的地方一一找出来，发现整件事简直出乎人意料的明晰，而他就是那个一次次错过，并对真相视而不见的蠢货。
　　‘当你要去跟你的小网友见面时，务必带上我一起。我真的特别想看你那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由自主想起了黑寡妇的话，队长绝望地意识到，娜塔莎一定是已经发现了「炸金花」和嘉洛德就是同一个人。她并不是真的想跟着他去见他的网友，她就是想看自己现在这样子的笑话。
　　生活简直处处都有惊喜。
　　这么想着，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就冲了出去，一头栽进钢铁侠设在顶层的实验室里。史蒂夫把自己的手机塞到托尼眼皮子底下，几乎要捅进他的鼻子，并非常成功地把正在摆弄战甲部件的总裁爸爸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
　　差点要招呼贾维斯给自己套上战甲，托尼挣大眼，瞪着这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帮我个忙，拜托，就现在……等等，让我先回个信。”
　　很难形容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史蒂夫把屏幕划亮，点开「炸金花」的对话框，他们的交流还停留在刚刚的“格洛芬德尔”上，只是「炸金花」见他长久不说话，新发了个问号过来，显然半点不清楚屏幕对面的网友刚刚遭受了怎样毁灭三观的冲击。
　　史蒂夫鬼使神差地回了个表情过去，并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简单安抚了久久见不到人的「炸金花」，还以突然有事的借口跟他告了别，约好下次再聊。就跟刚刚发现对方掉马的不是自己一样，简直是网友圈的业界典范。
　　队长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没救了。
　　“帮我定位一下这个Ip，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在总裁爸爸饶有兴趣地目光中完成了上述工作，史蒂夫把手机重新递了过去，指着炸金花依然亮的头像，语气非常诚恳：
　　“拜托你，托尼，请告诉我你能做到。”
　　“……你为了这种事来找我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瞄了眼屏幕，大致明白队长突然冲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托尼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你在这栋大厦的任何一个地方，喊一声贾维斯，他都能马上帮你完成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定位，结果你却来拜托我这样的一个……等等这个定位的终端为什么会是神盾局的军用程序？”
　　拿过史蒂夫的手机按了几下，并接入了一连串看起来就十分复杂的代码，总裁爸爸脸上的表情现在有点一言难尽：
　　“所以你别告诉我你每天都在网上跟神盾局的员工聊天？寇森会哭给你看的你知道吗？”
　　“先别管这个。”
　　打断托尼的滔滔不绝，队长的神色非常坚决：“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等一等啊，神盾局的防火墙破解起来需要一点时间。当然，就一点点，这种程度的防御系统我马上就可以搞定……你看，好了。”
　　将史蒂夫的手机接入贾维斯的网络，三两下黑进了隔壁的系统。托尼把地图投放在半空的虚拟屏上，不断放大，竟然意外发现，这个叫做「炸金花」的账号的定位，居然就他妈在复仇者大厦里？！
　　“把二十一楼的监控调出来，贾维斯。”
　　很难掩饰语气中的恼火，总裁爸爸瞪大眼：“寇森又让他的人卧底在我这里，居然还敢欺骗队长的感情，我这次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咦？这不是我们说好要包养的那个精灵吗？”
　　“……”
　　史蒂夫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就这样破灭了。
　　他脸上开始出现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面对着托尼困惑的目光，他木然捂住脸，像是被雷神当头砸了一锤子那样，呆呆地把所有事，从他和「炸金花」的认识，到刚刚的掉马，包括自己还没开始就可能已经失恋了的悲惨遭遇。统统一股脑地倒出来，给他复述了个遍。
　　总裁爸爸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所以，你在网上披着马甲单方面暗恋我们的新队友。不但送了自己的裸照给他，还准备约人见面，打算慢慢发展出一段超越友情的关系，却发现他可能已经被别人抢先给拱了？”
　　对。
　　史蒂夫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而对此，托尼只能深感同情，并同时坚定认为，美国队长一定是打算就这么笑死他，好继承他价值几百亿的战甲和斯塔克大厦。


第22章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重点。”
　　坐在复仇者大厦的沙休息室里, 瞪着面前几乎是在瘫在沙发上的美国队长，猎鹰这么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跟你的「炸金花」网恋, 「炸金花」是嘉洛德，而嘉洛德喜欢他的朋友格洛芬德尔。”
　　史蒂夫哼唧了一声。
　　这真是，好他妈精彩的，一场三角恋。
　　“行吧。”听完队长的现场翻车实况, 山姆现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又没有网恋过。”
　　“但你总是能够给我一些建议的。”队长抬起埋在双手间的脸，目光满怀期待：“你不是心理咨询师吗？”
　　“是，我是的。”山姆翻了个白眼：“但你还记得吗, 队长。我在退伍军人服务中心工作，业务范围不包括婚恋咨询, 好吗。”
　　史蒂夫：……
　　“听着, 山姆。”
　　虽然遭到了残忍的拒绝, 但这并不能阻挡美国队长将人一起拖下水的决心。从沙发里坐直身子，史蒂夫满脸正直地看着面前的猎鹰, 目光认真而严肃：
　　“你是美国队长能够交付后背的同伴，也是最忠诚的战友。每当我遇到什么的棘手的困难, 首先想到的都会是你，你知道这说明了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吗？”
　　“……说明什么？”猎鹰一脸懵逼。
　　“这说明我非常信任你, 并非常肯定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无论是在战场上, 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恋爱问题, 也期待着你能毫无保留的帮助我——山姆, 美国队长现在需要你。”
　　猎鹰：……
　　好吧。
　　虽然清楚知道自己正在被史蒂夫一本正经地忽悠。但面对那真诚而富有感染力的慷慨陈词，他依然有种自己确实很重要的错觉，并可耻地向美国队长势力低了头：“请说出你的故事。”
　　一提起这个就立马又萎靡了下去，史蒂夫重重叹口气，缩回沙发，整个人就像一只蜷在树洞里的两百磅的松鼠：“说真的，山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炸金花」居然就是嘉洛德。”
　　你要是早知道了，现在也就没这么多破事，老子也不用每天都绝望地想退队了。
　　眉梢忍不住抽搐了下，猎鹰这么默默想道，示意史蒂夫继续。
　　而队长的脸色变得更苦逼了。
　　“但这事如果仔细想想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毕竟我第一次遇见嘉洛德就是在「炸金花」给我推荐的那家蛋糕店；之后在神盾局和复仇者大厦，我跟「炸金花」聊天的时候，嘉洛德也从来没有开过口；还有我们去九头蛇基地之前，他也跟我说他要去出去几天不能上线，当时我还奇怪，「炸金花」以前从来都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工作，从来没有过要出差这种说法——”
　　忍不住扯着自己的头发，史蒂夫觉得他简直就是个迟钝的蠢货：“天哪，明明线索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过！”
　　因为你九十多岁了，老年痴呆很正常啊。
　　完全忍不住吐槽队长的冲动，但山姆打死都不敢这么直接说出来。于是，想了想，他默默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拼命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真诚无害：“或许你只是需要多吃点核桃……”
　　顿了顿，山姆又加了句：“补脑，还能丰胸。”
　　史蒂夫：……
　　谢谢，美国队长对你很失望。
　　“而且，我还没有开始，可能就已经要失恋了。”
　　假装自己从没听见过猎鹰开口，队长抹了把脸，继续把话题拉了回来。
　　当他第一次听嘉洛德提起格洛芬德尔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在「炸金花」突然掉马的，此刻。某个曾经让史蒂夫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的问题也开始浮现在他面前，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得他撕心裂肺：“他看起来那么喜欢那个金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起来？”准确抓住了队长话里的重点，山姆挑起眉：“他亲口承认过？”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约他试试呢？”
　　感觉自己简直像操碎了心的家长，山姆默默叹口气，突然十分想念现在正在马达加斯加的黑寡妇：“总得试过才能知道行不行吧，万一他和那个格洛芬德尔真的只是朋友呢？反正你们关系这么好，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不，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山姆。”史蒂夫摇了摇头：“美国队长跟他的关系并没到这么程度，他熟悉的只是「星条旗」而已。”
　　“那就去找嘉洛德，承认你就是他的网友。”
　　“不行。”
　　“为什么？！”
　　“我根本没法面对他。”
　　这并不是夸张，史蒂夫想。他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快要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哪怕看嘉洛德一眼都觉得尴尬，现在却还要自己站在精灵面前告诉他，嘿我就是你的网友，那个送了自己裸照给你，去过你家楼下蹲过点，还暗搓搓想跟你发展一段超越战友情谊的关系的「星条旗」？
　　真的，饶了他吧。
　　“哦，那我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虽然并不能理解史蒂夫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态，但山姆还是意思意思心疼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酝酿好怎么安慰，休息室的大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慢慢推开，很快就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一进门就被两双眼睛给钉在了原地，其中一双还愣了愣，很快就不自然地移了开，嘉洛德现在有点懵逼：“我只是进来拿点东西，马上就出去。”
　　“没关系，这里是公共区域。”
　　没想到他们刚刚谈论完关于精灵的问题，精灵就找上了门。猎鹰比了个‘请便’的手势，瞄一眼浑身都僵硬似乎根本就说不出话的美国队长，只能认命替他开口：
　　“说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能下床了？”
　　“差不多。”
　　有些奇怪地看了憋得脸红的史蒂夫，嘉洛德也没多想，从门后转出来，迈开长腿走向吧台后边的冰箱：“不过剧烈运动还要等两天，但现在稍微走走也不会有什么事。”
　　说着，他拉开冰箱门，看着被甜甜圈和小饼干塞满的搁架无语了会儿。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了最顶层，那罐可怜巴巴挤在角落的可乐上。
　　他慢慢伸出手去。
　　然而，还没等精灵先生碰到自己的目标，他就突然感觉一阵风从沙发那边冲来，一下子刮到自己背后。随即就有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温柔但绝对强硬地把他从冰箱前拉了回来。
　　猛地一愣，嘉洛德回头看去，正好对上美国队长斯写满不赞同的脸。
　　嘉洛德：……
　　猎鹰：……
　　等等，说好的看一眼就觉得尴尬，完全没办法面对呢？你现在怎么还拉上人家的小手了？！！！
　　猛得扭过头，看向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沙发，山姆·威尔逊觉得自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欺骗。
　　“你的伤刚好没多久，还在背上，这样子伸手伤口很容易就会裂开。”
　　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还不敢跟精灵对视，还想把自己整个埋进沙发里去。史蒂夫几乎是嫌弃地瞪了那罐可乐一眼，眉头皱得很紧，宛如抓到自家儿子偷吃垃圾食品的家庭主妇：“而且，可乐对你的身体不好，会生病的，没事喝什么可乐。”
　　“……那我应该喝什么？”
　　心想他们精灵根本没有生病这种东西，但看着史蒂夫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嘉洛德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并满脸复杂地瞄了眼两人依然交叠在一起的右手。
　　“喝牛奶。”
　　完全没有意识自己仍旧覆着精灵的手背，十分具有耍流氓的嫌疑。队长朝冰箱里看了几眼，拿出一盒藏在小饼干后的婴幼儿牛奶，递到嘉洛德手里：
　　“这是克林特的，我觉得他似乎每天都在喝的样子，或许你们年轻人都会喜欢。”
　　“……”
　　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窥探到了鹰眼什么不能说的小秘密。嘉洛德张了张嘴，忍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我已经……不算年轻了。”
　　他犹豫着这么开口。然而还没等精灵先生想好要不要报出自己的真实年龄，会不会给队长的三观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另一边，猎鹰已经慢慢凑了过来，靠在吧台边，手疾眼快地帮他又扒了一层马甲下来。
　　“人家今年9872岁了，队长。”
　　看着美国队长突然空白的表情，山姆呵呵一笑，心底有种微妙的报复的快感：
　　“按五岁一代沟算，你们现在正隔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
　　……哦。
　　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再让他感到惊讶了。史蒂夫木然将牛奶放回冰箱，木然伸手在最里面掏了掏，又木然拿出一盒包装相同，只是换了个颜色的出来，塞进精灵手里。
　　“那你就喝这个吧，克林特推荐给我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嘉洛德呆呆接过，低头一看，正好瞄到正面印着的广告词——
　　‘每天一斤奶，强壮老年人。’
　　嘉洛德：……
　　猎鹰：……
　　转头就走，把那两个对脸懵逼的老人家丢在休息室。山姆·威尔逊站在走廊里，默默带上门，从兜里掏出手机，坚决而冷静地拨通了黑寡妇的电话。
　　“喂，我求你快点回来好吗，娜塔莎。”
　　他面无表情开口道：
　　“队长他可能已经疯了。”


第23章 
　　在接到电话的第二十个小时, 美国东部时间下午14点35分，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携神盾局代理局长寇森一起, 突然降落在复仇者大厦的楼顶。
　　而在走下飞机的那一刹那，他们就受到了来自猎鹰的热烈欢迎。
　　“你终于回来了！！”
　　拉着黑寡妇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山姆不顾身后史蒂夫犀利的瞪视，这么热泪盈眶道，几乎要抱着寡妇的大腿痛哭流涕：“队长他简直不是人啊！我才是连网友都没得一个的小可怜好吗！为什么还要负责帮一个老冰棍解决他的感情问题？！单身狗就没有人权的吗！！！”
　　“辛苦你了。”
　　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娜塔莎抬起头, 看向靠在阳台门口翻白眼的美国队长，戏谑地挑起眉：“网恋有风险，哈？”
　　史蒂夫：……
　　“别说了，娜塔莎。”就知道上次她捡到自己的手机不是偶然, 队长生无可恋地点点头：“你真应该早点提醒我这件事的。”
　　“我可不，那多没意思。”
　　寡妇耸耸肩。大概是看史蒂夫现在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又好心地在后面加了一句：“所以, 要帮忙吗？看上去你这次确实被吓得不轻, 我可不想跟一个天天都快要把自己逼疯的人共事。”
　　她说这话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史蒂夫反应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寡妇的每一层意思后, 才慢慢眨了眨眼：
　　“你要帮我什么？”
　　“那得看你自己。”
　　寡妇这么回答。
　　“只要你做好了决定，无论继续在一个精灵身上吊死, 还是出去约个姑娘当做这事没发生过，我都能帮你的忙……当然, 我觉得你不会考虑后一个选项的。”
　　“为什么？”史蒂夫疑惑道。
　　“因为你绝对不会想试试寡妇蛰的滋味。”
　　踩着高跟鞋, 在平台上敲出一连串清脆而愉悦地回响。娜塔莎从队长替她拉开的玻璃门走进大厦, 扭头笑了笑, 眼底似乎飞快闪过一丝什么：“如果你告诉我, 你想当个撩完不娶的混蛋，我可是会非常非常生气的，罗杰斯。”
　　“……”
　　不知是不是她的语气太过可怕，不止史蒂夫，连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猎鹰和寇森都突然身下一凉，总觉得将要失去什么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当正在休息室里看电视的嘉洛德听到贾维斯提醒，回头看向大门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春风满面的黑寡妇，以及她身后三位表情十分一言难尽的男士。
　　“这是怎么了？”
　　一手捧着的薯片包装袋，一手维持着朝嘴里送的姿势。精灵先生满脸懵逼，鼓着腮帮子机械地嚼了两下，含含糊糊问道。
　　“没什么，他们只是——”
　　“等等，你怎么又在吃这种东西，嘉洛德？”
　　还没等寡妇把话说完，史蒂夫就皱着眉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同时眼睛还盯着嘉洛德手里的零食，表情异常严肃：“我昨天就说过了，你的伤还没好，吃什么垃圾食品，上火发炎了怎么办……谁给你的薯片？”
　　猎鹰心虚地朝寇森身后躲了躲。
　　“我，我自己从冰箱里拿的。”
　　看了看满脸不赞同的队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装袋。嘉洛德飞快将后者藏在身后，企图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非常有义气地没有把山姆供出来：“吃一点又不会有事。”
　　“这不是吃一点会不会有事的问题，而是你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我很不放心。”
　　而队长的表情更严肃了：“我刚刚拜托贾维斯去查了查伤口愈合期间的健康食谱，顺便打印出来，还请你的医生在上面做了笔记。等一下我就拿到你的房间去。”
　　嘉洛德：……哦。
　　猎鹰：……我说什么来着
　　黑寡妇：……他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
　　寇森：不愧是美国队长，无论对待什么事都这么认真！！
　　#我们之间似乎出了一个叛徒#
　　“所以，你的伤还没好？”
　　眼看史蒂夫似乎还想说什么，寡妇手疾眼快地把人扒拉到自己身后，抢在他出声之前岔开话题：“大概还要多久？”
　　“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但嘉洛德还是没敢这么回答，而是老老实实报了个数出来。
　　“那就好。”
　　不明显地松了口气，随即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寡妇和寇森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最终由后者朝精灵开口：“这样的话，我们有件事希望能现在和你商量。”
　　“什么事？”
　　“搬入复仇者大厦，和复仇者联盟一起行动。”
　　嘉洛德微微挑起眉。
　　“我似乎已经说过了，寇森。”斟酌了一下，精灵先生抬头看向特工，认真开口：“我可以与你们合作解决半兽人的事，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加入神盾局或者复仇者任何一方……”
　　“这我知道，我也很尊重你的想法。”
　　很快打断了他，寡妇摆摆手：“只是暂时搬进来而已，方便我们随时能找到你。毕竟这次任务不确定性很大，万一又出现上次半兽人袭击纽约的突发情况，再集合就那么不容易了。”
　　当然，这是能够拿到明面上商谈的考量。而至于暗地里娜塔莎还暗搓搓地计划了些什么，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嘉洛德也绝对想不到要去问。
　　心里突然充斥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史蒂夫就瞄她一眼，总觉得以后他可能要倒大霉。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步步诱进陷阱里的猎物，精灵先生摸摸下巴，却找不到什么毛病，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吧。”
　　他这么开口，随即就把目光移到了寇森脸上：“但我有个要求——”
　　“如果我搬入复仇者大厦的话，神盾局就要取消对我的监视，还有定期心理评估。”
　　“第一个没问题。”想了想，寇森表情有些为难：“但心理评估是为了你能够更好融入二十一世纪，毕竟局里给你安排社会课程你很少会来，除了这个我们没法掌握你的心理情况……”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不需要担心什么。”嘉洛德对此很坚持。
　　“我也觉得，他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融入不了的地方。”
　　毕竟都学会了网恋了不是，这么潮流谁还敢说他是老古董？
　　也在一边帮腔，猎鹰看了身边的史蒂夫一眼，也不知道是在心里吐槽着谁。
　　“可是，这是局长决定的，我不能擅自做主。”
　　寇森依然摇头。而见他如此难缠，嘉洛德犹豫半晌，最终只能用出自己的杀手锏，站起身，走到特工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开口道：“我用一张美国队长的签名照跟你交换。”
　　“……我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就算是队长的签名照也不能让我……”
　　“裸照。”
　　“成交！！！！”
　　“……”
　　站得最近的娜塔莎差点被自己呛死。
　　我当时真应该拿霹雳火凑数的。
　　有着四倍的听力，即便隔着一个黑寡妇也能听到他们的耳语，史蒂夫·罗杰斯尴尬地僵在原地，沉默半晌，只能在猎鹰同情的目光中伸手捂住了脸。


第24章 
　　当医生确认嘉洛德的伤已经基本好全了之后,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黑寡妇满脸慈爱地将已经快要窝在沙发上发霉的精灵拎起来，带着他愉快出了门。
　　“今天天气这么好，待在大厦里有什么意思。”
　　从托尼塞满了豪车的车库里随手顺了一辆。娜塔莎毫无负担地拉开车门, 坐进驾驶室里, 同时招手示意嘉洛德上车：“反正你的伤也没有问题了，我们正好能去你的公寓收拾一下东西, 把需要搬的搬过来。”
　　“……行吧。”
　　总觉得寡妇在这件事上简直是积极过了头, 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被强行拉出门的精灵先生犹豫了下, 还是把自己塞进了副驾驶室里：“现在出发？”
　　寡妇低头看了看表：“再等等。”
　　“等什么？”
　　扣好安全带，嘉洛德疑惑偏过头，这么问道，并很快就得到了娜塔莎一个神秘而意味深长的微笑：“等某些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在大厦里找不到我们。”
　　顿了顿，她接着开口：“我猜快了。”
　　嗯？
　　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嘉洛德觉得自己一脑袋问号。不过马上, 他敏锐的听力就捕捉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正从电梯朝他们这边走来, 而与此同时, 贾维斯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也在车里毫无预兆地响起。
　　“队长已经进入车库了，罗曼诺夫特工。”
　　彬彬有礼地这么提醒道，复仇者大厦的智能管家语气并没有起伏，却并不让人觉得生硬：“另外, Sir让我告诉你们, ‘这是我最喜欢的劳斯莱斯幻影, 如果你们用任何方式故意把它开进河里, 或者给它变个形状，那我们这个月的友谊就走到尽头了’。”
　　“……”正在好奇摸索着车门材质的嘉洛德瞬间收回手。
　　“别理他。”
　　从鼻子里哼了，寡妇显然对总裁爸爸的威胁不屑一顾：“上个月克林特报废的那辆布加迪威龙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嘉洛德：……哦。
　　“嘿。”
　　而就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匆匆从楼上走下来的美国队长也已经发现了他们。长腿一迈，就走到了车门边，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窗：“娜塔莎？嘉洛德？”
　　按下副驾驶室的玻璃窗，寡妇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轻轻挑起眉：“队长？”
　　“你们要去哪里，方便带我一个吗？”
　　显然刚从训练室出来，金色的发丝上还挂着水汽。史蒂夫低下头，对着面前的精灵微微一笑，随即抬眼看向驾驶室：“今天我也没有什么事。”
　　是吗。
　　想起刚刚还在满大厦找人陪他训练的猎鹰，娜塔莎就看了队长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朝后座扬了扬下巴：“上来。我们刚刚准备出发，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多谢。”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套路了。史蒂夫弯起嘴角，向寡妇点头致谢，迅速拉后门坐了进去，似乎生怕前面两个人谁突然反悔一样：“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家。”
　　就静静地看着黑寡妇的表演。嘉洛德充满同情地瞄了喜滋滋的队长一眼，这么回答道。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的寡妇正慈爱地注视着他们两个，就像在看着自家终于开窍的傻儿子和他领回来的小白菜，怎么瞧怎么顺眼。
　　从复仇者大厦开到嘉洛德的公寓并不需要很久。
　　由于这里是两个商业区的交界，周围并不算多么繁华。但胜在环境安静，交通也方便，因此，住在这栋公寓里的住户也并不算少，虽然彼此之间很少往来，但碰见的次数多了，总会有点面熟。再加上精灵先生那张一见过就很难再忘记的脸，在走进电梯之前，他就已经向不同的人点了无数次头打了无数次招呼了，就连楼下经常徘徊的流浪猫都愿意亲近他，喵喵叫着顺着精灵的裤腿往上爬，并顺便一爪子抓在想去抱它下来的美国队长手上，留下三条显眼的抓痕。
　　“看来你在这里很不受欢迎。”
　　跟着嘉洛德走进电梯，黑寡妇看了眼旁边怀疑人生的史蒂夫，戏谑地笑了笑。但队长只是耸耸肩，没有接话，而是抬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向上跳跃的数字，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若有所思。
　　而很快，伴随着‘叮’一声脆响，电梯载着三人停在了顶楼。站在最外面的史蒂夫率先走出来，四处看了眼，目光很快定格在某扇房门上。虽然他本人并没有来过，但有着「炸金花」曾经提供的地址，他想找到嘉洛德的住处也并不困难。
　　“就是这里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从兜里掏出钥匙，嘉洛德也直直朝那扇房门走去，并很快打开了它，露出其后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客厅。
　　因为距离嘉洛德上一次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空气里微微漂浮着些许灰尘，以及长时间密闭的凝涩味道。在精灵先生刚搬进来的时候也来过，娜塔莎四处打量了一圈，发现就算嘉洛德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快要两年，但公寓里属于他的东西依然少得可怜，除了书就是桌子板凳，并且全部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半点凌乱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很有条理，却总是让人觉得太过安静了点。
　　不愧是年纪快要一万年的活化石。
　　简直比美国队长活的还要无趣。
　　对这个自带仙气的公寓如此评价道，娜塔莎隐晦地翻个白眼，把地方让给了身后刚刚挤进门的史蒂夫。
　　“地方有点小，但收拾的东西不会很多。你们先去沙发坐一下，我马上就能……”
　　招呼两人先休息，嘉洛德拉开冰箱翻了翻，扒出两瓶矿泉水递了过去。随即打开卧室的门，想去拖个箱子出来，却在走进门的那一刹那停在门口，盯着面前和他走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的房间，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
　　敏锐发现了精灵的停顿，娜塔莎和史蒂夫走上前，从他身后朝卧室看去。
　　依然是像客厅那样整齐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扬起浅蓝色的窗帘，让阳光在地板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我走之前没有开过窗户。”
　　盯着敞开的窗口。嘉洛德走上前，蹲在地板上看了看，又扫过柜子上微微移动过的台灯和其他物品，眉头皱得很紧：“有人进过这里，就在我不在的时候。”
　　什么？！
　　脸色也同样严肃起来，黑寡妇走进门，查看着那些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的痕迹。而史蒂夫则是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将公寓所有位置和死角记下，以防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不是神盾局。”
　　将台灯翻过来看了看，娜塔莎很快这么开口：“寇森不会干这种事，弗瑞也没有必要。我们对你的监控早就取消了，我想不出神盾局会出于什么考虑出尔反尔。”
　　“那会不会是窃贼一类的？”
　　想了想，史蒂夫也提出了假设：“你丢了什么东西吗，嘉洛德？”
　　“没有。”
　　将抽屉一一打开，发现除了被翻动过之外，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精灵先生现在也非常费解。三人在卧室里转了几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好像趁主人不在闯空门的家伙只是心血来潮进来散个步，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着实令人感到恼火却有无可奈何。
　　“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冲着你来的，这间公寓你是不能再待了。”
　　最终，在一阵沉默之后，娜塔莎这么开口道：“嘉洛德，把你的东西全部带走，然后将这里交给神盾局进行专业的检查。或许会有别的什么发现。”
　　“……也好。”
　　无论偷偷进来的人出于什么目标，反正对嘉洛德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这么久，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而鉴于身份的特殊性，嘉洛德确实不敢，也不能对此掉以轻心。
　　“我去找房东说一下，他就住在这层楼，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点点头，精灵先生转身朝门口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里。
　　留在公寓里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这件事一定要让寇森好好调查。”眉头拧的很紧，史蒂夫沉默了会儿，这么严肃道：“我觉得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
　　走到阳台上，黑寡妇比了个‘OK’的手势，掏出手机开始跟神盾局联系。而在这段空闲时间里，美国队长继续在公寓里晃荡了几圈，企图找到什么遗漏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意料之中的毫无收获。
　　而当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从客厅的电视柜上扫过时，却突然被一个裱起来的小画框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副简单，却用心异常的写实油画。
　　油画里画得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男人，他穿着和嘉洛德类似的战斗服，绿色披风上面绣着只在春天盛放的白罂花，宛如像春风下的原野一般。手里握着长弓，眉宇温柔坚毅，一头耀眼的金发如同阳光，鬓角散落下来发丝被额饰箍在脑后，露出他和嘉洛德一样的，属于精灵的尖耳朵。
　　史蒂夫愣了愣。
　　“这是他的好朋友。”
　　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黑寡妇握着手机从阳台走进来，顺着史蒂夫的目光看去，微微笑了笑。
　　“我听嘉洛德叫他格洛芬德尔，或许你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何止听说过，
　　那简直是笼罩在心里分分钟要冲出宇宙的阴影。
　　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美国队长这么生无可恋想着，却忍不住更仔细地去看。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大了。
　　“其实你不用灰心的，罗杰斯。”
　　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娜塔莎耸耸肩，同情地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虽然你长得没他好看，发色没他纯正，跟嘉洛德相处的时间也不如他长，但你还是有优势的。”
　　“……什么优势？”
　　“你的胸绝对比他大。”
　　史蒂夫：……
　　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对寡妇能吐出什么好话抱有期待，史蒂夫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没张嘴，就被隔壁传来的一阵巨大的动静打断。
　　“哗啦啦——！！！”
　　在安静的走廊里，玻璃被打破的声音听在耳里异常清晰。寡妇愣了愣，刚反应过来这阵响声似乎是从嘉洛德走的方向传来的，史蒂夫就已经如同一阵风般从她身边掠过，迅速朝门外跑去。
　　……肯定是出事了！
　　也跟着队长跑出嘉洛德的公寓，娜塔莎不知从哪儿掏出武器，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第25章 
　　当嘉洛德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对时, 他已经站在走廊尽头的房东门前，敲了将近五分钟的门了。
　　精灵先生租住的这个公寓是寇森给他找的，房东是神盾局某位退休不久的后勤，一个挺幽默风趣的老头子。虽然知道寇森这么安排的理由总有一半是为了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但不可否认, 嘉洛德对这位房东本人还是非常具有好感的，平时相处的也很不错。
　　因此, 他自然非常清楚, 这个时间点房东一般都会待在家里, 而房间里传来的隐约音乐声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当他在门外足足等了快要五分钟，却还不见有人应声或是来开门时，精灵先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开始忍不住怀疑里面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威廉先生，您在家吗？”
　　最后喊了声, 仍旧没有人应答, 反而是从房间里传来的音乐声更大了些, 宛如引诱猎物上钩的陷阱。嘉洛德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握上门把手，稍稍一用力，竟然就这样将门推开些许。
　　从腰间抽出出门前寡妇一定要他带上的短刀, 他目光微沉, 慢慢走了进去。
　　客厅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房东威廉先生是一个喜欢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人, 这点嘉洛德十分清楚。但现在, 本来一尘不染的客厅却到处桌翻凳倒，地板上铺满了玻璃渣和其他什么东西的残片，墙上还留下了弹孔零散的痕迹。而在电视柜旁，一滩干涸凝结的血迹正静静隐在角落阴影中，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也依然隐隐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合着从书房传出的清晰音乐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真是见鬼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再加上自己房间被人侵入过的痕迹，嘉洛德怎么都没法不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深吸口气，他顺着音乐声走到门扉半掩的书房门口，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它来自房东那台已经有些年头的留声机，曲调悠扬而不失节奏感的爵士乐，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句并不和谐的哼唱，虽然很快就被音乐声掩盖，却逃不过精灵比人类要敏锐得多的听觉的捕捉。
　　有人在里面。
　　在大脑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嘉洛德已经本能地将短刀横在身前，用力推开门。却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突袭或者攻击出现，只有从窗外吹入的风迎面而来，吹起他鬓角散落的一丝黑发。
　　但是，精灵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你是谁？”
　　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坐在窗台上，穿着红黑作战服，背后还背着两把长刀的陌生人，嘉洛德忍不住皱紧了眉。
　　“什么？你居然不认识我？”
　　坐在窗边晃荡着双腿，手里还涂着一张简笔画。那人在精灵警惕地注视中回过头，脑袋上罩着同样红黑相间的头套，语调很是浮夸：“听说过蜘蛛侠吗？”
　　“听说过。”嘉洛德眯起眼：“你是吗？”
　　“当然——不是。”从窗台上跳下来，他用力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小处男，老子可是死侍，人生的经验比他丰富多了。”
　　话音未落，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门口的嘉洛德，扭动着腰，朝前挺了挺胯：“我说的是这方面的经验，精灵也应该懂这个的，对吧？”
　　“……”
　　在二十一世纪待久了，有些东西不想懂也总能懂得很多。被人一见面就开了黄腔的精灵先生沉默几秒，看向死侍的目光很复杂，但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更加警惕的疑虑和忌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精灵？”
　　“对啊，我为什么知道？”
　　苦恼地歪了歪脑袋，他在嘉洛德和窗台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似乎在苦苦思索着答案，随即恍然大悟：“看这个。”
　　他举起手中刚刚随便涂出来的简笔画。虽然线条非常幼稚，但嘉洛德依然能够分辨的出来，那明明是自己房间里格洛芬德尔画像的抽象版，绿披风裹着一颗金灿灿的脑袋，乍一看，就像一个只被惨无人道剥了皮的橘子。
　　嘉洛德：……
　　真的好想拿给金花领主看一看，怎么办。
　　“你进过我的公寓。”
　　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想笑和想生气之间，一时变得有点扭曲。精灵先生沉默半晌，随即握紧短刀，上前几步，目光紧紧锁在那人红黑色的头套上：
　　“为什么？你想要在我这里找到什么？我的房东现在在哪里？！”
　　“这么多问题，你一个一个问不行吗？”
　　瞄了眼精灵手里刻着咒纹的银色利刃，死侍摊了摊手，语气很无奈：“有人想花钱雇我来找一个精灵，虽然我更喜欢小姐姐，但长得漂亮的小哥哥看起来也很nice。”
　　说着，他还给嘉洛德抛了个飞吻：“至于这间公寓，我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可不知道他们把那个老头子带去了哪里。”
　　“他们是谁？”抿紧嘴角，精灵侧了侧身，眼神也逐渐冷了下去：“那些派你来的人，要你找我干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他摇了摇手指：“还有，我可不是他们派来的，我只是想来看一眼漂亮的小哥哥，谁管他们要干什么——”
　　“所以，小哥哥，来快活吗？”
　　……快活你妈呦。
　　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只当自己没听见没见最后一句。嘉洛德懒得再跟他废话，干脆一刀砍了过去，打算先给这个随便乱闯别人家的家伙一点教训，再丢给黑寡妇，让专业人士去从他嘴里套话。
　　“嘿，嘿嘿。不约就算了，怎么还动起手了？！”
　　反应极快地朝后躲去，却错估了嘉洛德出手的速度，差点被他由上至下的一刀砍在胸口。死侍嗷嗷叫着，捂着胸跳上窗台，眼神无比惊恐：“上来就袭胸？！”
　　“……”
　　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没个正经的对手，嘉洛德嘴角抽了抽，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停。短刀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挥向他的脸，‘铛’一声，和死侍拔出的长刀砍在一起，发出巨大而刺耳的碰撞声，甚至在交接处冒出了几点火星。
　　还挺厉害的。
　　在窗台狭窄的空间过了几招。嘉洛德向后闪过死侍横扫来的一刀，翻身稳稳落地，看向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而死侍则是嘿嘿一笑，骑在窗台上搓了搓手，丝毫不管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外面，而脚下就是十二层楼的高度，稍不注意就可能整个人掉下去摔得半死的那种。
　　“我了解的世界里可没有说这里有精灵，还这么好看这么辣。”
　　漫不经心挥了挥拿刀的手，他像是随口这么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来有什么认真：“所以，你是哪个电影来的？《霍比特人》还是《指环王》？”
　　“……啊？”
　　次元墙对于死侍而言就像一层纸，想捅的时候随时就可以捅破，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所不知道的嘉洛德如此好奇。但很可惜，精灵先生还是和他有一些区别的，并不能听懂他都在说些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我在说我们之间应该增进一些必要的了解。”
　　打了个哈哈，死侍把话题岔了过去，随即朝嘉洛德张开双臂，声音里满是让精灵忍不住想上去揍他的贱笑：“先从一个爱的抱抱开始怎么样？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再努力一下，把我们之间的距离从零变成负……”
　　‘哗啦啦——！！’
　　“……的。”
　　然而，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两人就同时听到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巨大响声。一枚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子弹直直穿过死侍扶在窗台上的右手，击中了这间十二层公寓书房的窗户，不但将整块玻璃尽数击碎，掉下来的玻璃渣还哗啦啦掉了死侍一身，锋利的边缘在他的身上划出好几道口子，却只流了点血，没过几秒，肌肤就重新愈合了起来。
　　“我靠！！”
　　从窗台上一跃而起，把穿了个洞的右手举到眼前，死侍忍不住破口大骂：“哪个混蛋居然敢偷袭老子？！老子今天一定要爆了他的【哔——】，然后再【哔——】，最后【哔——】【哔——】【哔——】！！！！”
　　“……”
　　被他一句话里无数个和谐词汇给震惊到了，嘉洛德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连去查看为什么会有子弹飞来都忘了，只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跳脚骂街。
　　而下一秒。
　　“砰——！”
　　又是一颗子弹从侧面射来，直接穿过正在喋喋不休的死侍太阳穴，合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起，‘当啷’掉落在地。虽然并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杀死，但被巨大的冲击力猝不及防击中，又站在窗台上，死侍根本控制不住平衡，身体一歪，就要从十二层楼上直直坠落下去。
　　“喂！！”
　　并不知道他有着怎样可怕的自愈能力，就算从楼顶掉下去也不可能摔死。嘉洛德看见的只是死侍脚底一滑，就要从站着的窗台上摔下，急忙条件反射地冲上前，想要把他拉回来。
　　可是。
　　“我日他××个××！！！”
　　已经从后仰的角度看清了站在对面楼顶上的枪手。眼看他架起大狙，又要开枪，而精灵已经扑到了窗口，避无可避。死侍干脆一把拽住了嘉洛德伸来的手，猛得一用力，竟然直接将精灵也拽了过来，栽进自己怀里，一起用一种大头朝地的姿势直直朝下掉去。
　　而更过分的是，他们一边往下掉，他还一边在精灵先生耳边不停地叨逼叨：“哇，小哥哥，我们要一起殉情了。”
　　嘉洛德：……尼玛！！
　　你他妈把手从老子腰上拿开！！！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热情地冲上来。
　　于是，当美国队长和黑寡妇冲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在满是碎玻璃的窗台上，一个穿着红黑紧身衣的变态死死抱住他们家的精灵，一边不安分地动着揽在腰上的手，一边拉着他一起，从十二层高的公寓顶楼跳了下去。
　　嘴里还喊着“小哥哥快让我们一起殉情嘿嘿嘿”。
　　娜塔莎：……
　　史蒂夫：……
　　他们觉得可能是自己进门的姿势不对。


第26章 
　　“嘉洛德！！”
　　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进门就会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史蒂夫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想都不想, 就一个箭步冲到窗台边, 企图拉住被死侍抱着一起下坠的嘉洛德。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伸出的手几乎擦着精灵的衣领错过, 只在掌心留下一团空气。而还没等队长反应过来, 想办法阻止他们的坠落，身后的黑寡妇已经扑了上来, 手疾眼快地将他从窗台边拉开，同时朝对面楼顶扣下扳机, 在失去重心之前, 精准地将对手一枪爆头。
　　“你在救别人的时候能不能也看着点自己！！”
　　几乎是看着子弹从他们眼前擦过, 寡妇额角渗出了点点冷汗，控制不住朝美国队长这么怒吼。但史蒂夫根本没时间搭理这种小事, 在从地上爬起来之后, 很快又趴到了窗台边去查看嘉洛德两人的情况,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感觉分分钟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跳下去的样子。
　　娜塔莎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
　　而与此同时。
　　也已经听到了史蒂夫的喊声，但嘉洛德现在根本没空应答。先不说他整个人又在被人坠着往下掉这个惨痛的事实, 光是身上这个死死扒住他不放, 还手脚并用缠着他的紧身衣变态，就已经足够精灵脸黑到想杀人了。
　　“快点把我放开！！”
　　一只手抵着死侍的脸, 拼命想把他推离自己。嘉洛德的声音混杂在从地面倒卷而上的风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咆哮：“不然你是想死吗！！！”
　　“我想！”而死侍也在精灵耳边大吼：“但是我刚刚想起来, 我好像死不了！！”
　　“……那你大爷的拉我下来是想让我死吗！！！！”
　　简直想一刀捅穿这家伙的喉咙, 嘉洛德差点没被他活活气死。但好在,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就这样把精灵拉下窗台，虽然没被子弹打死，却被他给坠死了确实十分尴尬，死侍想了想，很快放开抓着精灵胳膊的手，改成箍在胸前。同时双腿上移，缠在精灵腰间，整个人都在他胸前缩成一团，远远望去，就像给精灵先生套了一只红黑相间的乌龟壳。
　　“我好了。”
　　眨了眨眼，死侍抬起头，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愉悦：“请开始你的表演。”
　　嘉洛德：……
　　能不能要点脸，哪怕就一点，能不能！！！
　　发誓自己早晚把死侍沉进大西洋里去，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防止自己摔死。嘉洛德抽着嘴角伸开被抓住有些麻木的胳膊，努力忽略怀里那一坨贱到令精发指的玩意儿，打算在半空找一个能够减缓坠落的缓冲点出来。
　　“嘿，嘿，那里那里！”
　　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塞在精灵怀里，死侍也四处张望着，很快发现楼下某处住户晒在阳台上被子，正好就在他们下坠的轨迹上，连忙捶了捶精灵的胸口。
　　“你给我把手放老实点！！”
　　额角青筋暴起，怒吼了这么一句。嘉洛德却也不犹豫，直接伸出手，反应极快地抓住棉被的一角。虽然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掉，但多少能够减缓一下坠落的速度。
　　而只要有这么一点时间，对于精灵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刚刚感觉到下坠的速度突然一缓，死侍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发现眼前的景色猛地倒转了过来，从头顶湛蓝的天空变成了被笼罩在阴影里的地面。而在半空完成了这个高难度转身后，嘉洛德动作不停，一脚踩上身边的公寓外墙，在近乎垂直的墙面上几个起落，最后猛地发力，将自己连同身上的累赘一起狠狠抛了出去，落在公寓对面某栋较矮的居民楼的楼顶上。
　　“我的妈呀……”
　　和精灵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上了楼顶的蓄水罐才停下来。死侍一脸懵逼地趴在嘉洛德身上，过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要直起身子，指着他开始不停地哆嗦：“你你你你是不是跳蚤变的？为什么这么能跳？！！”
　　“闭嘴。”
　　瘫在地上，看着头顶飘过的白云。刚刚经历了如此刺激的一次极限跳跃，嘉洛德就翻了个白眼，连开口怼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就这么一直躺到天荒地老：“快点从我身上滚下来。”
　　“……不是，难道精灵都这么敏捷？？！腿长了不起吗？！你怎么能跳的比我还高？！！”
　　而死侍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依然骑在他的腰上，手舞足蹈地表达着自己的震惊。两人就维持着这么一种诡异的姿势，在隔壁楼顶上大眼瞪小眼，看得公寓里刚刚松了口气的史蒂夫又忍不住皱起眉，简直手痒得想掰一根板凳腿下来，照着死侍的脑袋砸过去。
　　“我有枪，你需要吗？”
　　就瞥了他一眼，黑寡妇旁边默默开口。
　　“谢谢，但不用了。”探出头，在楼下四处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史蒂夫很快这么回答：“我直接过去，麻烦你去把我的盾牌拿过来好吗？”
　　娜塔莎：……
　　她默默在心里为死侍点了根蜡。
　　然而，就在寡妇耸耸肩，准备转身去给史蒂夫拿他因为太显眼而留在车里的装备时，窗外却突然想起了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被螺旋桨刮起的风从破碎的窗户吹进来，几乎震得整栋楼都在微微颤动。
　　两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一顿，而正在隔壁楼顶还在扯皮的死侍和嘉洛德也瞬间抬起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谁派来的？”转过头，史蒂夫看向同样满脸疑惑的黑寡妇。
　　“emmmm……我觉得有点眼熟。”摸着下巴，死侍也眨了眨眼，对着嘉洛德这么开口道：“好像是我雇主的？我应该没认错吧？”
　　精灵先生瞪着他。
　　下一秒。
　　直升机的舱门突然打开，两个穿着黑衣的人顺着绳索下到楼顶，开始回收那个被黑寡妇一枪爆了头的枪手的尸体。而与此同时，在机舱门口，同样出现了一个拿着榴弹枪的特工，将枪口对准楼顶愣住的一人一精，只稍稍瞄准，就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彭——！！”
　　耀眼而刺目的火光在眼前炸开，紧随而来便是巨大的爆炸。即便手疾眼快躲过了爆炸的中心，却也还是被这骇人的冲击力向后掀飞。嘉洛德只觉得像是有一双无法反抗的手将自己狠狠推了出去，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已经被气浪冲飞，重重撞在楼顶的蓄水罐上。而死侍还要比他更惨一些，砸在了支撑蓄水罐的架子上，被一根钢筋串在半空，虽然死不了，但也被撞得半天没缓过来气。
　　“嘉洛德！！”
　　看着趴在地上半天爬起不来的精灵，和挂在空中半死不活的死侍，美国队长表情开始变得十分难看。当即后退几步，加速助跑，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落在隔壁的居民楼楼顶。在滚了几圈减缓冲击力，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出手，将平台上正在搬运尸体的两人干净利落地打晕过去。
　　捡起他们掉落在冲锋枪，史蒂夫毫不犹豫朝着舱门扣下扳机，却被对方险险躲了过去。
　　“所以，这就是你的雇主？”
　　感觉背上一定被撞出了一大块青紫，嘉洛德艰难地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扭头看了眼还挂在蓄水罐上迎风招展的死侍，脸色很不好：“居然连你也一起打？”
　　“这种事不很正常吗？”
　　在半空中摊了摊手，死侍直升机的方向看了眼，发现那边对方已经把火力全部集中在了队长身上，赶紧低头招呼嘉洛德：“快快快，把我弄下来！老子要去近距离参观美利坚的国宝！！”
　　“……那你还是在待在上面吧。”
　　懒得理他，精灵先生朝天翻了个白眼。从腰后拔出仅剩的一把短刀，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准备去帮史蒂夫一把。可是，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就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从背后破空而来，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直直斜插在他面前，迫使精灵不得不停下脚步。
　　机械地抬起手，在脸上刺痛的地方拂过，嘉洛德瞪着指尖刺目而艳红的血迹，猛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支锋利的铁制长箭。
　　与此同时，精灵也听到周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像是围捕猎物的鬓狗，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起来。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熟悉而令人厌恶的黑暗，宛如在海底慢慢腐烂的水草，有那么一瞬间，让嘉洛德恍若自己回到了中土，回到了曾经面对黑暗大军的战场上。
　　毫无疑问，又是自己的老对手们。
　　“哇，这些东西怎么能长得这么丑？！”
　　看着不断爬上楼顶的半兽人群，死侍不由得瞪大眼，语气里满是嫌弃。而嘉洛德只是看了他一眼，握紧短刀。既然这些家伙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有些事也是明摆着的了，简直毫无新意。
　　“你居然让九头蛇当你的雇主，怪不得他们会连你一起打。”他同情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想来看一眼漂亮的小哥哥，谁他妈要跟章鱼精做生意。”
　　虽然作为漫威世界里著名的反英雄，死侍本身没什么正邪观念，但他还没落魄到愿意给九头蛇干活的地步。更何况他们打起他来也一点都不手软，显然是想把自己连同嘉洛德一起干掉，死侍觉得他本来就够不地道了，结果还有人干得比自己还要发指，这简直没法忍。
　　“你等我一下啊。”
　　扭着屁股，打算一点一点把自己从钢筋上薅下来。死侍朝嘉洛德比了个稍等的手势，顺便指了指周围渐渐包围上来的半兽人：“现在能约了吗？”
　　“约吧。”
　　和另一头也发现情况不对的史蒂夫对视一眼，嘉洛德点点头，丢下这么一句，就冲进了半兽人群中，朝着美国队长的方向杀去：“还有队长在，收拾它们足够了。”
　　挂在半空的死侍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来3P吗小哥哥？”
　　“……滚！！”


第27章 
　　把自嗨到无以复加的死侍丢在半空, 嘉洛德抽着嘴角, 挥刀杀进了半兽人群里，朝着美国队长的方向艰难冲去。
　　而此时, 也发现了从楼下成群结队涌来的怪物们, 史蒂夫眉头皱得更紧。他的盾牌不在手边, 有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 跟头顶一心想要把他们全都射死的直升机周旋已经很费事了, 现在周围又出现了这么曾经在入侵过纽约的半兽人，还要同时防备他们的围攻。虽然这对美国队长而言还算不上什么危机, 但胜在确实麻烦，稍不留意, 可能就会落到背腹受敌的尴尬境地里。
　　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一枪将某只扑向自己的半兽人爆了头。史蒂夫不经意地抬头一扫, 发现直升机上的特工已经再一次瞄准了自己, 迅速闪到了楼顶的楼梯间后，躲开爆炸的榴弹，忍不住喘了喘。
　　也不知道娜塔莎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希望她已经把这里情况传回复仇者大厦了。
　　这么想道, 看了眼不远处正踩在半兽人转移腾挪的嘉洛德。深知如果找不到自己, 那么精灵就会变成对方的活靶子，史蒂夫深吸口气，又从楼梯间后闪了出来, 将自己再度暴露在驾驶员的视野里。
　　“嘿，看这里！”
　　一发子弹打在驾驶室的玻璃上,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美国队长俯身躲开扫射来的一排子弹, 看着直升机转了个弯, 将半蹲在机舱门口的特工暴露出来，再度举起手里抢来的冲锋枪，试图在这一次的尝试中将那个扛着榴弹发射器的难缠家伙搞定。
　　然而。
　　因为需要瞄准，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一点，当史蒂夫察觉到有个阴影正朝自己头顶扑来时，再想躲开已经晚了。反应极快地侧过身，却还是被半兽人手里的冷兵器划伤了胳膊，美国队长端着枪的手一歪，顿时失了先机，被直升机上的九头蛇特工抓住机会，抢先扣下扳机。
　　“砰——！！”
　　“队长——！！！”
　　刚一抬头，就发现史蒂夫被人从背后偷袭了，嘉洛德差点没被他给吓死。把手里短刀扎进对手的肩膀，随即借力高高跳起，凭借精灵与生俱来的敏捷翻身踏上对手脑袋，纵身一跃，正好在榴弹飞来之前将美国队长重重扑倒在地，顺便还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躲开爆炸后的余波。
　　“咳……”
　　冷不丁被精灵扑出了很远，史蒂夫一时还有点懵逼。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又一次帮了自己，急忙伸手扶住还晕头转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精灵，湛蓝的眼眸中盈满忧虑。
　　“你没事吧？”
　　在嘉洛德背上摸了几下，确定对方没有再受伤，旧的伤口也没有裂开的迹象，队长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当嘉洛德终于从自己胸口抬起头时，他就发现精灵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而他的嘴唇上甚至还沾有点点血迹，鲜红而刺目，衬得精灵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史蒂夫瞬间沉下了脸。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是不是刚刚爆炸你替我挡住了，所以才……！！”
　　几乎是慌乱地在精灵身上寻找着伤口，队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了般，甚至比不久前在矿洞里看着炎魔的火鞭落下时还要让人窒息。一时间，连他们还身处敌人的包围中都忘记了，一心只想确定精灵安全无虞。
　　“唔，我没事。”
　　而看着史蒂夫焦虑的表情，嘉洛德也很快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按住队长在自己身上乱摸寻找伤口的手，精灵先生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尝到血的腥味，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看向队长的眼神带着些许歉意。
　　“我很抱歉。”似乎想伸手去触碰史蒂夫，却在半途缩了回来。嘉洛德扁扁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有些好笑地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呃，你的下巴……应该也没事……吧？”
　　嗯？
　　不由自主一愣，史蒂夫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摸，这才感觉到一阵刺痛传来。而低头一看，指尖上还留下了一点血迹。史蒂夫一脸懵逼地僵在原地，仔细回想了下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似乎还隐隐记得，是精灵在把自己扑倒的时候用力过猛了点，跳得过头了点，所以不小心一口啃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不是故意的。”
　　嘉洛德朝队长抱歉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终于把自己从蓄水罐上拔下来的死侍也已经蹦蹦跳跳到了他们身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人一精还叠在地上的姿势，以及史蒂夫下巴上的伤口，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卧槽，你们居然已经这么激烈了？！”
　　从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里狠狠瞪了过去，他扯着嗓子大声控诉：“而且还他妈不等我一起！！”
　　史蒂夫：……
　　嘉洛德：……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无可避免的意外，但被死侍这么一插话，史蒂夫就是感觉气氛开始变得有点不对。而就在场面十分尴尬，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四周，被刚刚的爆炸炸出真空的半兽人群终于再度围拢上来，解救了满脸通红的美国队长，以及他身上被噎到无话可说的万年老精。
　　爬起来擦掉嘴唇上的血迹，嘉洛德重新捡起短刀，盯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对手们，表情很快就恢复到了一贯的平静。也从背后拔出两把长刀，死侍嘿嘿笑着，一刀一个，直接就站在原地砍起来。而史蒂夫则是顿了顿，又伸手碰了碰自己下巴上的伤口，才拉着嘉洛德的手站起身，朝周围看了圈，寻思着再找个什么趁手的武器，继续去跟直升机上的九头蛇特工死磕。
　　就在这时。
　　“上午好，队长。”
　　耀眼的火光在半空爆裂开来，直接将直升机炸成了天边的烟花。而与此同时，一台红金色战甲也缓缓降落下来，青色的焰尾在半空划过一道璀璨的弧度。直接将手里提着的盾牌朝史蒂夫甩了过去，托尼·斯塔克微微点点头，看着楼顶密密麻麻的半兽人，忍不住皱起眉：“怎么又是这些玩意儿？！”
　　“多谢。”
　　接住盾牌，队长也挥手示意：“他们呢？”
　　“罗曼诺夫和巴顿在楼下，下面也全是这种东西。猎鹰和他们一起，博士破坏性太强没有来……当然，这种小事也用不着浩克出来帮忙。”
　　掌心炮直接将一群半兽人炸上了天，总裁爸爸就哼了声：“对了，还有索尔说他今天会从阿斯加德过来，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好。”
　　挥起盾牌，把某个敢往自己身上扑的半兽人拍飞出去，同时还替嘉洛德挡了一记砍击。史蒂夫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随即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丑陋的怪物们身上：“我们先把这里解决，别让这些家伙跑出这一区域。”
　　“收到。”
　　“明白。”
　　直接让贾维斯锁定了半兽人最密集的地方，钢铁侠毫不犹豫地开火。而史蒂夫则是和嘉洛德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冲了出去，清扫周围的敌人。再加上在半兽人群中搅局的死侍，很快，这片楼顶上的半兽人就已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去。
　　“嘿，嘿，小心点！！”
　　在半兽人群里横冲直撞，砍得动就砍，砍不动就躲，躲不过就挨，死侍很快就把自己这一片的怪物砍得差不多了。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周围有没有人支援，也难免会遇到一些小小的挫折。于是，不小心忽略了某个从背后摸来的半兽人，他只觉得肩膀上一痛，在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爪子抓住了的同时，死侍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而起，直直朝美国队长的方向飞了过去。
　　而当史蒂夫发现一团红黑色的不明物体飞来时，第一反应就是侧身躲开，同时举起盾挡在自己身前。于是，他一脸懵逼看着死侍‘啪叽’一声从空中掉了下来，还朝前翻滚了几圈，直接撞开了一个朝嘉洛德扑去的半兽人，并把自己精准地送到了精灵挥刀的轨迹上，浑然天成，宛如一条案板上待宰的咸鱼。
　　队长：……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刚要砍过去，眼前的对象就从半兽人换成了死侍，嘉洛德脸上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而此时，想要收刀也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刀锋偏离几寸，落在死侍身上的时候不要直接把人开膛破肚，而是擦过他的腰侧，顺着大腿划过，最后以一个神奇的角度卡在某个神奇的地方，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一丝锋锐无匹的寒意。
　　嘉洛德：……啊。
　　死侍：……擦。
　　史蒂夫&托尼：……啧。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
　　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嘉洛德嘴角动了动。然而，还没等他‘我’出下文来，万里晴空下，无数道闪电突然从空中奔腾而下，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劈向楼顶还能站着的半兽人，让它们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尽数倒在了地上。
　　而怪物们倒地的同时，伴随着一阵落地的巨响，来自阿斯加德的神祇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好久不见，吾友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刚一落地就发现现场的气氛似乎不对，雷神看着面前表情复杂的几人，一头雾水。然而，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就被托尼一把捂住了嘴，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呃，那我继续？”
　　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史蒂夫，被捂住嘴的索尔，以及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总裁爸爸。虽然是在对死侍开口说话，但嘉洛德的目光就是不往他身上瞟：“你说过，不管受了什么伤，你都能自己愈合的对吧。”
　　就是可能会在未来留下一点……小小的阴影？
　　“哦。”
　　难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死侍看了眼抬头望天的嘉洛德，又看了眼低头望地的史蒂夫，最终选择对后者开口：“作为帮凶，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呃，”史蒂夫犹豫了下：“祝你早日康复？”
　　死侍：……


第28章 
　　在美国队长一句话把天聊死之后, 现场再度恢复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满地的半兽人尸体之间, 刚刚经历了人生中一次最惨无人道打击的死侍沉默半晌，瞪着面前表情无比复杂的嘉洛德, 一字一句饱含血泪：“作为精灵，你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你是不是对精灵有什么误解？”
　　把目光从天空的云朵上收回来, 嘉洛德撇撇嘴，试图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最后却只能将嘴角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而且, 你要承认这其实都是你的错,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突然……那样出现。”
　　而且还好死不死，正好撞到自己的刀锋底下, 真是想不让人砍了他都不行。
　　看了眼自己还卡在死侍身上的武器，精灵先生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不是心疼死侍，是心疼他的刀。
　　那可是金花领主帮忙一起锻出来。
　　“别说了，你就是对我十分的不友好。”
　　愤愤拔出刀扔到一边, 死侍从地上一跃而起, 指着嘉洛德鼻子开始控诉：“你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还差别待遇！你看看他——”
　　说着, 他胳膊一转, 在半空划出一道夸张的弧度, 又差点戳到史蒂夫脸上：
　　“——你看看这个美国的国宝！你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亲亲我我，还特别温柔地啃了一口, 对我就是差点一刀毁了老子下半生的性福？！你不会感到愧疚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嘉洛德：……
　　史蒂夫：……
　　“他本来就不爱你, 谢谢。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
　　朝天翻了个白眼, 在旁边默默围观的总裁爸爸终于听不下去了, 适时站出来，开始毫不犹豫地护崽子：
　　“我相信精灵还是一个有正常审美的种族，好吗？我听罗曼诺夫说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随随便便闯进自己、还拉着自己跳楼的家伙，更何况还是一个穿紧身衣戴头套的变态……当然，Cap，我不是同时在针对你，你是个穿紧身衣的甜心……说真的，嘉嘉你确实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红黑色变态，对吧？”
　　“对。”
　　收到托尼询问的目光，嘉洛德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表情认真而严肃：“我喜欢光明磊落、成熟稳重的人类，最好年长一些。当然，如果还是金发就更好了。”
　　“……”哦。
　　成熟，稳重，年纪大。
　　还要是金发。
　　美国队长和死侍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前者点点头，若有所思。而后者则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刚要上前跟钢铁侠理论，却在下一秒被一颗子弹擦过鞋尖，‘当啷’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弹孔，立刻止住了他的脚步。
　　“呦，这不是韦德吗？”
　　这么开口道，黑寡妇悠闲地从楼梯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看好戏的鹰眼。目光从满楼顶壮观的半兽人尸体扫过，克林特“哇”了声，朝嘉洛德扬扬下巴，随即就顺手扔了个什么过去，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被精灵准确接在掌心。
　　他低头看去，是自己刚刚被死侍拉着从十二层跳下时，不小心脱手了的另一把短刀。
　　嘉洛德感激地朝克林特点点头。
　　“没什么。我顺手从楼底下捡的。”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鹰眼很快就又看向维持着迈步姿势的死侍，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显然已经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缺了点东西，哈？”
　　死侍：……擦。
　　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翻车现场居然传播这么快。死侍愤怒地挥动着手臂，朝鹰眼比了个【哔——】的手势，站在原地就开始跟他理论：
　　“只是差一点，差一点！！！你们复仇者为什么可以这么不严谨？！”
　　“那不也差不多。”
　　“那差很多！！而且就算没有了老子也能自己长出来，你能吗！！”
　　“我不能，但我也不需要啊。我又没有被人‘差点一刀毁了下半生的性福’。”
　　“……”
　　真可怜。
　　目睹死侍被克林特噎了个半死，寡妇如此评价道。不过随即，她就不再继续关注那边越吵越激烈的两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队长身上，饶有兴致地抱起双臂，盯着他下巴上的咬痕挑眉。
　　“感觉怎么样？”她微微笑了笑。
　　“应该有点疼，我没注意。”史蒂夫如实回答道。但很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重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娜塔莎，表情满怀期待：“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其实还挺道理的。”
　　“我说的什么？”
　　“我可能还有机会。”
　　哦，白菜精的事。
　　寡妇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盆冷水：“但很可惜，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
　　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叛变革命，史蒂夫顿时愣在原地：“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觉得你是个毫无行动力的蠢货。”
　　寡妇朝他身后扬扬下巴：“喏，自己看。”
　　一脸懵逼，美国队长立刻转过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
　　五分钟之前。
　　当嘉洛德感觉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手臂时，他正在饶有兴趣地围观鹰眼和死侍扯皮。而到最后，甚至刚刚清扫完战场飞上来的猎鹰，和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钢铁侠也加入战局，并很快由三对一的单方面碾压变成了四人互怼，嘴炮全开，吵吵得简直不要太热闹。
　　嘉洛德觉得自己长了新姿势。
　　而正当他看得高兴，就差搬个板凳拿一把瓜子嗑的时候，却从胳膊上传来的坚硬触感打断了围观，并立刻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精灵先生疑惑转过头。
　　发现来自阿斯加德的雷神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手里还提着刚刚被死侍扔回来的短刀，正用刀柄一下一下戳着他的小臂。见精灵转身看来，脸上很快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是你的吧。”
　　把刀柄递到嘉洛德面前，索尔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把刀很漂亮，上面附着的魔力也很强大，不比阿斯加德的武器差上多少。”
　　“谢谢。”
　　自然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真诚，嘉洛德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复联成员印象也一下子好了起来。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喜欢的东西，更何况这两把短刀还是他和格洛芬德尔一起尝试着锻造的，为此还炸飞了瑞文戴尔不少花花草草，气得埃尔隆德差点把他们直接赶出谷。这么充满回忆感的东西，在二十一世纪竟然还有人能够欣赏，精灵当然会感到非常高兴。
　　这么想着，他难得主动伸出手，朝索尔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嘉洛德。”
　　“索尔，奥丁之子。”
　　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顺便给了嘉洛德一个热情的拥抱。雷神重重在他背上拍了拍，似乎很是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精灵：“你是史蒂夫他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行。”
　　挤在索尔的胸肌和手臂之间，嘉洛德差点没被他紧实的拥抱给活活憋死。拍拍对方结实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精灵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胸前转了圈，又瞄了眼不远处正在跟黑寡妇说话的美国队长，开始忍不住比较起他们之中到底谁更加……夸张一点。
　　显然不知道有人已经对着自己的胸陷入了深思。把嘉洛德从自己怀里放开，索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从那头因为刚刚打斗而变得凌乱的黑发上掠过，停在他和常人不同的尖耳朵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若有所思。
　　“你是精灵吧？”他突然这么开口问道。
　　“是。”
　　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刚刚托尼怼死侍的时候已经就他的种族问题进行了一番探讨。嘉洛德很快点点头，想要伸手把头发捋回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却在下一秒，就被索尔的话骇得一愣，手指僵在了鬓角。
　　“我听海姆达尔说起过你们，中庭最美丽的造物。”
　　直视着嘉洛德眼睛，雷神这么说道：
　　“但自从你们的族群出海之后，有关你们的故事已经成了传说，人类也很多年都没有再在这片土地上见过精灵了——”
　　“所以。”顿了顿，他眼底盈满单纯的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和你的族群一起西渡？”
　　嘉洛德心脏猛地一跳。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西渡？」
　　四周的景色突然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被蒙上了一层水幕。恍惚间，他似乎再次站在灰港即将扬帆起航的船只前，而格洛芬德尔睁着通红的眼睛，在出海的号角中转过身，终于朝着送行的精灵说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也难以回答。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过去与现在的尾音重叠在一起，嘉洛德听见自己的声音串联起回忆与现世，用同样的语气给予不同的人提相同的答案。而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和无措，雷神也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那你愿意跟我讲一讲你的族群吗？”揽住嘉洛德肩膀，索尔晃了晃手臂，脸上满是毫不做作的诚恳：“作为回报，下次我可以带你去阿斯加德看看，尝尝我们的麦芽酒。九大国度里没有人不喜欢它，我敢肯定精灵绝对也不例外。”
　　“好啊。”
　　被他的力道带着前后摇晃了下，嘉洛德很快就把刚刚的一点小伤感抛之脑后，欣然点头应允。
　　而这时，寇森终于带着神盾局特工姗姗来迟，将整栋公寓团团包围起来。而见来了收拾烂摊子的人，托尼也哼了声，结束了和其他三人幼稚的争吵，拍拍手，开始招呼复仇者们有秩序离场。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抡起锤子，索尔转过头，高声朝总裁爸爸招呼道。
　　“可以！”
　　也同样高声喊了回去。托尼点点头，但很快就发现人称代词的数量不对：“……等等，你们是谁？”
　　“我和嘉洛德！”
　　最后的尾声从半空传来，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于是，当美国队长结束和黑寡妇的对话，在她的提醒下转头看来时，正好瞥见索尔抓住他家网友的肩膀，甩出雷神之锤，‘呼’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史蒂夫一脸懵逼。
　　等等，我们一起坐车不好吗？坐什么锤子？！还不带上我？！！
　　“所以，复仇者里又不止你一个金发大胸。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罗杰斯。”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娜塔莎现在的表情很难说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我现在觉得比起你，嘉洛德真的会更喜欢索尔一点，怎么办？”
　　队长：……


第29章 
　　事情到这里也暂时算告了一段落。
　　因为之前和死侍打过交道, 知道他们肯定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黑寡妇很干脆地把人踢给寇森处理, 自己则和剩下的复仇者一起离开了现场。而由于某只精灵被索尔抢先一步带走, 钢铁侠和猎鹰能自己飞，于是, 克林特便占据了嘉洛德来时的位置, 和寡妇两人一起，把还有点小失落的队长架进车里, 朝复仇者大厦开去。
　　“说起来, 我们就这样把韦德放走真的好吗？”
　　很清楚死侍的能耐, 仅凭神盾局根本没法拦得住他, 把他扔给寇森解决也就等同放他滚蛋。坐在副驾驶室里, 鹰眼扭头向开车的娜塔莎这么发问道, 手上却戳了戳后座上不知正在想些什么的史蒂夫, 企图将他从哲学状态中唤回神来。
　　投给克林特一个赞赏的眼神，娜塔莎耸耸肩，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
　　“让他走怎么不好，反正留着那家伙又没有什么用。尤其是他那张嘴，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在哪一会儿想把它缝上。”
　　“这倒是。”克林特点点头：“但今天来搞事的不又是九头蛇吗？听韦德的口气好像是他们雇他来找那块活化石，还像早就知道他今天会回来一样埋伏在公寓外面……我们难道不需要问点这方面的情报？”
　　“首先，你要知道, 想从死侍嘴里问出来我们需要的东西很困难。”
　　倒是在这方面对死侍评价很高。她看了克林特一眼, 随即将视线转回前方, 在拥堵的道路上缓缓前进：“其次, 他知道的或许并不比我们多。如果韦德真的早就知道雇佣他的是九头蛇的话，他也不至于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等着他们来杀他。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拉长声调，黑寡妇意有所指，从后视镜看向后排满脸严肃地听他们讨论的美国队长。
　　而不负她所望，史蒂夫也很快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九头蛇那些家伙突然来埋伏嘉洛德，到底是想干什么？”顿了顿，他异常认真地开口：“我觉得肯定不止想杀他这么简单。”
　　“对，如果他们真想杀他，或者做些别的什么，早在我们刚把他挖出来、而他们也还潜伏在神盾局没暴露的时候就已经干了。”
　　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鹰眼仔细思考了会儿：“我觉得很可能跟那群半兽人有关系。”
　　“附议。”寡妇也这么道：“我会转告寇森，让他注意九头蛇的动向。”
　　“拜托你了。”
　　朝她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史蒂夫点点头，：“那么，在探查出来他们的目的之前，这几天先尽量让嘉洛德待在复仇者大厦里。”
　　这是一个十分实际的考量，起码对队长来说确实如此。和九头蛇斗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他们都是一群怎样的疯子，也太明白他们为了达到目的都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了，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史蒂夫才决不允许嘉洛德的安全有任何闪失。
　　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那个活化石可能不会乖乖听我们的。”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被嘉洛德一箭从医院楼顶射下来的场景，鹰眼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他可什么都不怕，尤其不怕威胁。虽然他平时也不是特别喜欢往外面跑的人，但要是他真决定出去做些什么，我们谁都拦不住他的。”
　　这倒是。
　　也回忆起了嘉洛德刚刚醒来时，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神盾局搅的人仰马翻，黑寡妇觉得他们确实不应该轻视精灵本身令人吃惊的行动力。不过，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一个小时，或许还是一件需要仔细考虑的事，但现在，在楼顶上围观了雷神和精灵愉快而和谐的邂逅后，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些或许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他不会决定非要出去做些什么不可的，最起码这几天不会。”
　　对此十分笃定，寡妇毫不犹豫开口道：“适应新朋友总是需要时间，更何况还是索尔那种……他会替我们把老爷爷栓在大厦里的。”
　　“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克林特眨眨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扭过头开心地朝史蒂夫挥挥手：“今天的晚饭可以给索尔加鸡腿了，对吧，队长？”
　　“……哦。”
　　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就不要再来幸灾乐祸了好吗？
　　无比确定自己刚刚一定看见了黑寡妇投来同情的眼神，史蒂夫朝车顶翻了个白眼，默默扭过头，闭紧嘴巴，坚决不肯再蹦出一个字来。
　　事实证明，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确实有一双善于发现生活的眼睛。
　　嘉洛德和雷神相处的很不错。
　　事实上，他们相处的应该说是有点好过头了。毕竟同样作为这栋大厦里唯二的非人类，彼此又有非常接近的背景环境，两人之间确实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交流。精灵是神祇所钟爱的种族，这句从远古开始就一直流传在中土上的话语从来都并非空穴来风。他们被伊露维塔集成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创造出来，又受到维拉的偏爱，召唤至阿门洲与诸神生活在一起。而现在，就连来自阿斯加德的神族也无法否认精灵的魅力，并在一系列深入而愉快地交谈之后，很快就从最初见面时的颇有好感，上升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对于嘉洛德而言，索尔知道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即便并没有真正亲眼见过，也同样像是一个在他乡遇到的故友，能够理解他所有无法诉诸于口的怀念和寂寞。而对于雷神来说，精灵这种与中庭、甚至九大国度都截然不同的生灵实在是一种令人觉得美好的存在，更何况，嘉洛德也活了足够久，见识过足够多的东西，身上也还有从时光中积淀而来的睿智与安宁，仿佛能够洞悉世间的一切，这些都让索尔在中庭找到了十分难得的，不会隔着那种无法逾越的鸿沟的共鸣。
　　于是，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就像已经相交了几百年的旧友那样，每天霸占着休息室的一角，谈论着一些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话题。而在某一次索尔把自己和嘉洛德一同灌得酩酊大醉后，他们还暗搓搓地分享了自家弟弟/自家阿花的照片/画像，一边交换还一边嘿嘿嘿的偷笑，看得路过的总裁爸爸直翻白眼，连咖啡都没倒，就快步走出了门，似乎身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自己一样。
　　对此，史蒂夫·罗杰斯非常大度地表示，他非常高兴嘉洛德能够和索尔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他真的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嫉妒，也绝对没有过产生过雷神为什么还不回阿斯加德要不要喊洛基过来把他弄走之类的念头……
　　……才怪。
　　“欺骗自己是不对的，史蒂夫。”
　　躺在训练室的软垫上，捂着刚刚被对方心不在焉打出的黑眼圈，猎鹰这么生无可恋地开口道：“你已经快要把‘是的我很嫉妒我很不爽索尔那家伙什么时候回去快点把我家的精灵还给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我们都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好吗？”
　　“谁说的，我没有。”
　　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史蒂夫心虚地这么哼了句，随即伸出手抹把脸，把表情维持在一种虚伪的平和上，看向地上正在翻白眼的陪练对象：“现在还看得出来吗？”
　　猎鹰：……
　　行吧，你是美国队长，你说什么都对，你开心就好。
　　“好吧，我说实话，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
　　眼看山姆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定格一种扭曲的宠溺上。史蒂夫叹了口气，拆下手上用来保护手指的绷带，将人丢在地板上，自己坐回角落里的板凳，拿起脚边的手机划了几下。
　　“需要谈谈吗？”抬起头，依然在软垫上挺尸的猎鹰朝他摆摆手：“我觉得你心灵扭曲的现在并不止一点。”
　　“真的。”
　　这么强调道，美国队长熟练登陆上自己的LEX账号，看向「炸金花」的头像，意外发现居然是亮着的，立刻便忘记了跟猎鹰的交谈，专心地去点对话框。
　　和之前不一样，他这些天上线的时候一反常态地都没有去跟「炸金花」留过言，就只是盯着他的对话框，就像是个单方面赌气的小孩子一样，等着对方主动来敲自己。可是嘉洛德显然是跟索尔玩得挺嗨，根本没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好几天没见的网友，头像一直是下线的灰色，这让史蒂夫实在有点伤心。
　　而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这次终于等到了「炸金花」上线，对方所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来跟他说话，询问他为什么突然失踪，而是去空间里发了一条动态：
　　「这几天新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和他聊天喝酒很愉快。可惜他不经常来，过不久可能就要回去了——啊！他刚刚跟我说他可以随时回来看我，开心！[照片.jpg]」
　　嘉洛德在动态里这么写道，底下还配了他和索尔的合照。虽然两个人的脸都被他遮住了，但依然能够看出来，拍下照片时，雷神正伸手揽着精灵的肩膀，还把脑袋凑到他脸颊边，就像正在亲密耳语着什么。
　　史蒂夫：……
　　“嘿，听我一句。”
　　依然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猎鹰朝天花板翻翻眼皮，就看了他一眼：
　　“先把手松开，好吗，队长？你的手机说它是无辜的。”


第30章 
　　美国队长‘刷’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炸金花」在LEX上线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就是为了跟「星条旗」聊天，除此以外很少会干发动态贴照片给别人点赞这一类的事, 朋友圈里异常干净，唯一一张照片还是上次在蛋糕店劫持事件之后拍下的美国队长，这让史蒂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有种自己在嘉洛德心中总是最特别的那个的错觉。
　　可是现在！
　　你看看现在！！
　　他上了线不但不来找我, 还在空间里发表了雷神的照片, 还是合照！！！
　　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合照过好吗！！！！
　　罗师傅的内心在咆哮。
　　他手里紧紧握着外壳已经被捏出了几个指印的手机，瞪大眼看着屏幕, 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刷出了什么。但很快, 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逼他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眼花之后，史蒂夫脸色开始变得分外难看，并气势汹汹地抿紧嘴角, 看起来似乎打算直接冲上楼去跟那两个狗男男算账的样子。
　　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躺在地上的猎鹰 ‘呦呵’了声。
　　“介意我提醒你一句吗, 旁友？”
　　在史蒂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前叫住他, 山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挑起眉：“你现在还没跟嘉洛德摊牌，在他面前史蒂夫·罗杰斯只是美国队长，不是他的网友「星条旗」, 可没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自己的队员彼此来往？”
　　“那就不需要理由。”
　　从门前转过头, 史蒂夫满脸严肃地纠正他：“我是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做什么都是对的。”
　　猎鹰：……哦。
　　他竟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而一句话把山姆冻在了原地, 队长也不再多做停留，迈开长腿就直接钻进电梯上了楼。然而，当他气势汹汹地冲到休息室前时，面对着那扇似乎轻轻一撞就会倒塌的大门，他却又突然像被戳漏了气的气球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在门口徘徊良久。
　　其实，山姆说的也没错啊。
　　最后干脆直接在走廊里蹲了下来。史蒂夫托着下巴，像是十几岁失了恋的毛头小子那样满脸沮丧，忍不住这么想道。
　　对于嘉洛德而言他们只刚刚认识没多久，充其量算是一起出过任务的队友，美国队长和他的交情大概仅止于此。而作为「星条旗」，即便要更加熟悉一些，却也不过是一个披着马甲的网友，更没什么资格去干涉精灵的现实生活。就算自己现在进去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冲到他面前，对他说我嫉妒你跟索尔那么亲密的拍了合照，还发到了原本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里。「炸金花」和「星条旗」明明从来都只有彼此，我想要一直都这么下去，所以你能不能别让其他人插到我们之间？
　　这个逻辑也实在太像因为最好的朋友还有别的玩伴而吃醋的小孩子了。
　　要是他要真敢这么干，史蒂夫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嘉洛德当成变态打出来。
　　抿紧嘴角，情绪显然变得更加低落了点。队长无意识拽着自己的头发扯了会儿，犹豫半晌，还是拿起手机，翻到嘉洛德和雷神的合照，委委屈屈地点了个赞。
　　「恭喜你找到了新朋友。」
　　他甚至还在「炸金花」的动态下面写了这么一条评论，和自己现在的真实想法形成了两个完美的极端，生硬地连史蒂夫自己都觉得心虚。
　　不过，有精灵显然并不这么想。
　　就在队长心塞地想要在地上画圈圈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下，划开屏幕之后，就弹出了来自LEX界面的聊天信息。
　　“「炸金花」：你上线了？”
　　……对啊，你现在才发现我在线是不是有点晚。
　　很难克制住自己脸上哀怨的表情，史蒂夫有点扎心地点开对话框，慢吞吞打了一行字上去：
　　“「星条旗」：我一直都在，只是你忙着发动态，没有看见而已。”
　　他这话说的怨念而醋意十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委屈。坐在休息室的吧台前，丝毫不知道自己就与网友隔着一扇门，嘉洛德微微眯起眼，嘴角忍不住漾开一丝令人心醉的微笑，引得正在给自己倒酒的雷神不由自主看了他好几眼。
　　拿起手机，精灵先生想了想，发了个‘安慰’的表情过去：
　　“「炸金花」：我很抱歉。”
　　“「炸金花」：只是因为不确定你有没有在。毕竟上次我们结束的挺匆忙，感觉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不想打扰你。”
　　“……”
　　并不，他那时候只是被吓坏了。
　　想起他们上次聊天的结果，史蒂夫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胸口。虽然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就此让他觉得没有受到网友的冷落。
　　“「星条旗」：怎么会，很忙的明明是你才对。”
　　“「星条旗」：你看你都交到了新朋友。”
　　“「炸金花」：……”
　　知道自己一定是笑出了声，嘉洛德朝疑惑看来的索尔摆摆手，假装自己没有察觉到「星条旗」的怨念，低头在屏幕上按到：
　　“「炸金花」：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炸金花」：他和你一样，和你们聊天总是能让我想起一些非常愉快的事。”
　　“「星条旗」；哦，是吗？”
　　“「星条旗」：那你更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想都没想就编辑出了这句话，并手一抖发送了出去。史蒂夫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就有点后悔，却奇怪地并不想撤回，就瞪着自己绿色的对话气泡蹲在走廊里，等待对方明确给出个说法。
　　而「炸金花」什么都没有回，只是发了个表情过来，笑而不语。
　　然后，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炸金花」：说起来，你确实看到我的动态了，对吧？”
　　……也对，朋友之间，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法比较的。
　　虽然很理解嘉洛德的回避，但史蒂夫还是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又点进「炸金花」的空间看了眼，点头道：
　　“「星条旗」：看了，有什么问题吗？”
　　“「炸金花」：能认得出来吗？”
　　“「星条旗」：……嗯？”
　　他当然认识那是谁。别说嘉洛德只是把照片上他们的脸打上了马赛克，就算精灵把索尔P的不成人样，他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个敢揽着自家网友拍照的家伙是谁。史蒂夫只是不太理解嘉洛德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毕竟对于他又不知道自己就是美国队长，面对打了马赛克的雷神，认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想着，吃不准嘉洛德是什么意思，史蒂夫犹豫半晌，还是试探着回复道：
　　“「星条旗」：我应该认得出来吗？”
　　“「炸金花」：当然，你不是一直挺喜欢那些超级英雄的吗？”
　　……哦，对哦。
　　这个提示已经很明显了。一点都不想回想自己到底为什么给对方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再度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用霹雳火的裸照充数的美国队长叹口气，在手机上按了一行字发送过去。
　　“「星条旗」：你把脸都遮上了，我怎么看得出来是谁。”
　　“「炸金花」：你仔细看看，他后面有个锤子。”
　　“「星条旗」：……哦，是雷神啊！”
　　“……”
　　怎么都觉得对方这个反应有点做作，嘉洛德懵逼地抬起头，看向面前已经又喝完了一桶的新朋友：“是你平时都在阿斯加德呃原因吗？你现在在地球上的人气已经这么丧了？”
　　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索尔单纯地‘啊’了声。
　　而精灵先生同情地点点头，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炸金花」：所以你不喜欢雷神？”
　　“「星条旗」：……还行吧。”
　　如果他现在不是正坐在你面前的话，我会更喜欢他的。
　　心塞地看了眼身后的休息室大门，史蒂夫这么默默腹议了一句。很快，对方的消息很快就又发了过来：
　　“「炸金花」：那你最喜欢谁？美国队长？”
　　“「炸金花」：应该是吧，毕竟你叫「星条旗」，还有很多他的签名，甚至裸照？”
　　“「星条旗」：……嗯，算是的吧。”
　　心说就像你叫「炸金花」却不会打牌一样，我叫「星条旗」也不代表就是为了追捧美国队长，万一我就是本人呢。史蒂夫瞪着对话框一脸懵逼，最终却还是勉强应了下来。
　　而收到了「星条旗」的肯定，嘉洛德点点头，从吧台边站了起来。
　　“「炸金花」：那好，你等我一下。”
　　“「炸金花」：十分钟就行。”
　　伴随着手机的震动，「炸金花」有些没头没尾的消息挤进了他的视野中。但是，还没等史蒂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休息室门口停顿了下，很快，原本紧紧闭合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来不及收回手机，他本能地扭头看去，正好和刚刚还要要自己等他的网友对上。
　　史蒂夫：……
　　嘉洛德：……
　　“原来你在这里，队长。”
　　上下打量了眼靠着墙蹲在走廊里的史蒂夫，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精灵先生有点茫然地在原地愣了会儿，随即就反应过来：“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怎么？”
　　急忙站起身，朝嘉洛德走去，史蒂夫有点尴尬地这么问道。但还没等他走到休息室门口，就被精灵一把攥着手腕拉了过来，懵逼地看着他举起手机，将两人的脸全都圈在打开了相机的屏幕里。
　　“头低一点？”
　　调整了下角度，嘉洛德没有回头，用胳膊肘撞了撞队长的手臂。
　　“……好。”
　　依言朝精灵的方向靠了靠，让他们的脸看起来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感觉到嘉洛德伸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史蒂夫不知所措地看向镜头，只听到‘咔嚓’一声，就将两人的脸定格在一起。
　　“谢谢你。”
　　放开队长，转而打开了LEX的界面。嘉洛德向他点头致谢，随即一边按着手机一边朝休息室里走去，慢慢弯起嘴角，脸上带着一种史蒂夫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与期待，宛如融化冰雪的第一缕春风，缱绻得令人不由自主沉醉。
　　史蒂夫一时间看呆了。
　　而当他被手机的又一次震动唤回神，机械地划开屏幕解锁时，他发现LEX又给他在最上方的消息栏里推送了一条「炸金花」的新动态。
　　他轻轻点开，然后，看到了照片中自己略带茫然看向镜头的脸，以及精灵眼中宛如宝石般璀璨的星光。完全不加任何遮掩，清晰得如同水面的倒影。
　　「@星条旗：还满意吗，吃醋的小可爱？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和最喜欢你的我[照片.jpg]」
　　划着屏幕的手指一顿，在精灵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停了很久很久。史蒂夫静静站在原地，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在胸膛里，一下，两下，滚烫得几乎要将全身血液都蒸发殆尽。
　　沉默半晌，他终于动了动，嘴角扬起一丝灿烂的弧度，慢慢在「炸金花」的动态下写下评论：
　　「我没有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只有你一个，而已。


第31章 
　　史蒂夫觉得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本来是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想找索尔和自家网友算账的, 结果帐没算成，最后却被精灵无意识撩了一把大的。原以为只有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突然得到了回应，这种感觉就像在极度干渴时灌下满满一整杯水, 又或者是最苦涩的时候被人喂进嘴里了一大勺蜂蜜，连每寸骨头缝里都泛着令人心醉的甜意。
　　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似乎要将它看出朵花来。史蒂夫的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上下划动，摩挲着照片上嘉洛德好看到无法形容的脸，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现在真的很想冲进休息室里。不管索尔是不是还在，也不顾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先抱起自家网友举高高转几个圈圈再说。
　　但一想到要是自己真的敢这么干，估计可能马上就要被嘉洛德当成变态打死, 队长还是咬牙忍住了。只是靠上身后休息室紧闭的大门, 深吸口气，安静等待着精灵的回复。
　　而很快，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就如他所料震动起来。
　　“「炸金花」：你看到了？”
　　这是一句没什么必要的反问，嘉洛德很清楚。因此, 不等「星条旗」’反应过来回给自己什么，他就又低下头，继续在对话框里编辑信息，同样很难掩饰嘴角灿烂的笑容：
　　“「炸金花」：你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炸金花」：我很高兴, 真的。”
　　很高兴他们都抱有相同的心情, 并在这方面愉快达成了一致, 彼此都是对方心里最特别也最喜欢的那一个。
　　笑得几乎要将手机贴上胸口，史蒂夫慢慢眨了眨眼，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发过去：
　　“「星条旗」’：我也是。”
　　“「星条旗」’：我也很高兴你能为此感到高兴。”
　　嘉洛德微微一笑。
　　“「炸金花」：那我们找个时间见面吧。”
　　“「炸金花」：我等了很久，但你似乎一直没有打算把这个约定付诸实施的样子，所以现在只能由我来问了？”
　　见对方这么说，想了想自己这一段时间确实在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件事情，史蒂夫顿时有点心虚。但看「炸金花」的语气，相比于责怪更像是一种包容的调侃，他也很快平静下涌上来的那点小愧疚，在对话框里打起字来。
　　“「星条旗」’：当然，什么时间都行。这个周末怎么样？”
　　“「炸金花」：这个周末可能不行，我有点事。下个周末行吗？”
　　回想了下嘉洛德最近的活动，除了陪雷神吃吃喝喝聊聊天以外，似乎也没听他说还有什么事。史蒂夫站在原地疑惑了会儿，但也很尊重对方的选择。虽然恨不得立刻就冲进休息室里坦白，但他还是决定，掉马甲一定要找一个好时候，并且最好是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不但没有外人来打扰，就算嘉洛德后悔了想跑也能让自己立刻抓住的那种。
　　这么暗戳戳想着，史蒂夫打开地图搜索了下，定下一个安静但环境很好的咖啡馆，把地址给网友发了过去。
　　“「星条旗」’：没问题，就这里。下个星期六下午四点我在这里等你。”
　　“「星条旗」’：不过，你这次不怕我长得太丑吓到你了？”
　　“「炸金花」：当然不。”
　　“「炸金花」：反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我好看。”
　　“「星条旗」’：……”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简直谁都无法反驳。
　　史蒂夫对着屏幕愣了半天，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而一门之隔的休息室里，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出网友懵逼的表情，嘉洛德差点没笑死在沙发上。直到半天没人理的「星条旗」’发了一连串‘尴尬’的表情过来，几乎在对话框里刷屏，他才终于揉揉脸颊，拿起手机慢慢吞吞回复道：
　　“「炸金花」：别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虽然确实是实话。”
　　“「炸金花」：无论你是谁，长成什么样子，又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被吓到的。”
　　因为精灵才不会那么肤浅地喜欢一个人的外表。
　　他们追寻的都是灵魂的契合。
　　替他把话接了下去。被嘉洛德哄得开心的队长盯着屏幕笑了很久，几乎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愉快地回复些什么，对方就又补充了一句，直接将他还没完全收回的笑容冻在了脸上——
　　“「炸金花」：当然，除非你是美国队长。”
　　“「星条旗」’：……万一我就是呢？”
　　“「炸金花」：那我可能就要打死你了。”
　　“「星条旗」’：……”
　　史蒂夫·真·美国队长·罗杰斯如遭雷劈。
　　“「星条旗」’：为什么？”
　　“「炸金花」：因为我会觉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随即，还不等网友理解什么叫做‘觉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并说出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屏幕那边，嘉洛德已经干脆地将这个假设定性为了玩笑，并十分贴心地给「星条旗」’发了个‘安慰’的表情过去。
　　“「炸金花」：放心，我知道你不会是的。
　　“「炸金花」：对我而言你比他可爱多了。”
　　“「星条旗」’：……哦。”
　　并没有get到网友那一个‘哦’之中到底包含了怎样复杂的情绪，嘉洛德沉浸在即将和自家小可爱见面的喜悦之中，并豪爽地决定，见面之时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满意的惊喜：
　　“「炸金花」：所以见面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吗？”
　　“「炸金花」：签名？制服？全裸照？除了他这个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拿到。”
　　“「炸金花」：就算你想要他的盾牌，我也可以帮你抢过来。”
　　被人承诺要抢了自己盾牌送给自己的史蒂夫：……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
　　二十分钟后。
　　“所以他真的这么说了？真的说了？！”
　　一把抢过美国队长的手机，翻看着他和嘉洛德的聊天记录，依然躺在训练室里思考人生的猎鹰差点没笑掉大牙：
　　“嘉洛德居然真的这么说了！！你们一定是想笑死我好继承宝宝的飞行服哈哈哈！！！”
　　“没人想要你的鸟道具服，山姆。”
　　生无可恋地瘫在躺椅上，史蒂夫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想起刚刚自己和「炸金花」的对话，依然觉得内心悲喜交加：“嘉洛德那家伙，他对美国队长和「星条旗」’也太区别对待了。”
　　“而这说到底都是你的错，你早该听我的话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的。”
　　坐在躺椅旁边摞起的沙袋上，闻讯前来围观美国队长翻车现场的黑寡妇动动嘴角，露出一个朝史蒂夫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相信我，美国队长输给了他在网上随便搞出的马甲，这个笑话足够全美利坚笑上整整一个月。”
　　“……”
　　被惨无人道嘲讽了的史蒂夫默默伸手捂住脸：“那该怎么办？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那你大概是想直接被那个活化石打死。”
　　朝他投去同情的一瞥，跟随寡妇一起进门的鹰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提前警告你啊，队长。精灵射箭很准的，既然他明确那样说了，你可能真的会直接被他挂在复仇者大厦楼顶当靶子。”
　　同样见识过嘉洛德一个人干翻几乎所有神盾局特工的凶残，黑寡妇点点头，看向队长的目光更加怜惜了。
　　“所以，在你们见面之前，多去跟嘉洛德交流一下吧。”最终，她这么开口总结道：“过来人的经验，会有用的。”
　　“真的？”队长满怀期待地抬起头。
　　“能让他接受我吗？”
　　“不能。”
　　“……”
　　“能让他轻点揍你。”
　　史蒂夫再次伸手捂住了脸。
　　不过，虽然被当头砸来这个噩耗，但寡妇觉得他们的进度基本还是让人满意的。尤其是嘉洛德，她简直想不到一个快要一万岁的老家伙撩起来居然也这么要命。从猎鹰手里抽出队长的手机，看着他保存下来的照片，娜塔莎不由自主点点头，一边感慨自己发现了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你在干什么？”
　　不经意瞥了一眼，史蒂夫发现她手机里的图标竟然意外眼熟，立刻就警觉起来：“你也有LEX的账号？”
　　“我可没有那种同性相亲网站的账号，但我能借一个……贾维斯，帮个忙？”
　　一边浏览着屏幕里的一行行代码，一边对着天花板喊了声托尼的AI。寡妇把史蒂夫的手机抛回他怀里，稍稍等待了一会儿，很快就得到了贾维斯彬彬有礼的回复：“嘉洛德先生的密码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里了，罗曼诺夫特工。”
　　……啥？
　　懵逼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寡妇似乎是在黑进嘉洛德在LEX的账号里，史蒂夫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娜塔莎，这样是不对的，你这种行为是在未经他人允许的情况下——”
　　“侵犯他人的隐私，好了队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而寡妇依然头都没抬：“我只是去下个原版照片，嘉洛德知道，并且也不介意这个，好吗？”
　　但是这也不代表你能够在别人不在场监督的情况下随便使用他人的私人账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看娜塔莎登上「炸金花」的主页，把他和自己的合照，以及与「星条旗」’的所有聊天记录都打包了一份发到自己邮箱里。史蒂夫皱起眉，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她‘咦’了声，脸色也变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
　　鹰眼好奇地蹭到她身边，这么问道。
　　“LEX的系统又给活化石匹配了一个对象。”点开通知翻了翻，娜塔莎挑起眉：“哇，看起来又是一个老古董……你要看看吗，队长，说不定有惊喜？”
　　本来想义正辞严拒绝，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时一个没忍住，把手机接了过来。队长暗自懊恼了会儿，随即就把已经不剩什么的道德原则扔到脑后，看向屏幕里的系统通知——
　　那是一个同样没有头像，没有动态的1级小号，叫做「皇家魔法师」。
　　眨眨眼，史蒂夫朝下翻了翻，看向LEX系统给出的他和「炸金花」适配值。
　　99%。
　　比那时候「炸金花」和「星条旗」’的适配值还要高出好几个百分点。
　　史蒂夫：……哼。
　　“不要随便使用他人的私人账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记得吗，队长？”
　　抱臂胸前，黑寡妇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嘴角。
　　“……”
　　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史蒂夫慢慢点开「皇家魔法师」发来的好友请求，慢慢挑剔地打量了很久，然后，慢慢用「炸金花」的账号点下了‘拒绝’。


第32章 
　　在复仇者大厦里的日子总是闲适而令人堕落的。
　　超级英雄这种职业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有任务的时候满世界乱跑，没任务的时候就在大厦里窝着, 而一般性的小问题没必要让复仇者触动, 毁灭世界的事情又不是天天都有, 因此, 平时除了定期的训练和开会之外, 剩下基本都是复仇者们的自由时间, 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更何况嘉洛德会在这里也只是为了跟复联合作解决半兽人的问题，其他事情他并不需要参与，没什么紧张感显然也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于是，当精灵先生某天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意外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时，他才终于想起来, 原来自己其实还个是有工作的人。
　　“你, 现在，马上，给我，滚到店里来！！！”
　　店长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异常可怕，每个字都怨念地几乎要冲破天际。嘉洛德嘴角不觉抽搐了下，虽然很想直接挂掉, 但想起自己银行卡里可怜的余额，还是不情不愿‘昂’了声, 准备默默收拾东西去蛋糕店上班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考虑辞职不干。”
　　难得从楼顶的工作室下来一趟, 托尼脚步虚浮地转到吧台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这么朝他诚恳建议：
　　“留在复仇者联盟里，我给你开一天的工资都比你在蛋糕店一个星期挣得多。”
　　“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精灵先生背起自己的双肩包，转身朝托尼耸了耸肩：“等半兽人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我还是要自己养活我自己的。”
　　“那可不一定。”
　　睁着熬夜过后通红的眼睛，总裁爸爸又从吧台后转出来，随口说道：“我可不相信老冰棍会放你走，反正到时候他的工资也是要上交给你，别以为我没看过你们两个肉麻兮兮的聊天记……唔唔唔呜呜！！！”
　　然而，托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美国队长一把捂住了嘴。史蒂夫几乎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对疑惑望来的精灵摇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在意：“托尼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对吧？”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
　　忙着伸手去够索尔身边自己的手机，反应过来后总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嘉洛德疑惑地瞥了美国队长和正怒视着他钢铁侠一眼，在得到史蒂夫温和的微笑和托尼两枚白眼后，就把这事暂时抛在了脑后，急急忙忙冲出门，看上去似乎很赶时间的样子。
　　“等等，我带你过去！”
　　伸手拿起自己的锤子，索尔热情地朝精灵快要看不见的背影大声喊道：“不需要这么着急，一眨眼就到了！而且队长刚刚不是说了吗！你需要有个人和你一起保证你的安全！！”
　　“……”
　　不，我想他说的‘有个人’应该是特指他自己……你这么没有眼色早晚是要被盾牌削的你造吗？
　　即使不扭头去看，也能想象出来现在史蒂夫究竟是个什么表情。终于把队长的手扒拉了下来，差点被憋死的总裁爸爸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在心里这么默默吐槽道。同时后退几步，明智地给人让了个地方出来。
　　而与此同时，史蒂夫也一个箭步上前，在雷神跟着嘉洛德冲出门之前拉出了他的披风。
　　“这点小事我和他一起就好了，我的哈雷也很快。”
　　脸上的表情认真而诚恳，他朝扭头看来的索尔严肃点点头：“你难得来地球一次，就在大厦里好好休息吧。”
　　“可我并不需要休息呀。”完全没有读懂队长话里隐含的深意，索尔单纯地笑了笑：“反正没有事情做，跟着嘉洛德挺好的。”
　　“……”
　　默默旁听的托尼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放心，你会有事情做的。”
　　表情像是被什么噎住了般，史蒂夫不由自主一顿，用力咬了咬牙：“你可以去班纳博士的实验室，洛基的权杖在那里，你不想去看看吗？”
　　“我昨天才去看过啊。”
　　“你可以再去看看。”
　　“但我现在要跟嘉洛德一起出去？”
　　“没门——不，我是说，你现在必须再去看看。”
　　“……”
　　完全不知道史蒂夫到底这么执着地要他去看什么，索尔一头雾水，而看着雷神疑惑的表情，队长只想直接抄起盾牌把他拍晕。两人就这样彼此僵持半晌，对脸懵逼，直到嘉洛德无奈的声音从电梯口远远传来。
　　“我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请你们两个都待在这里。”
　　提高了音调，他这么说道：
　　“而且寇森的车就在楼下，他会直接送我过去，谢谢。”
　　史蒂夫：……
　　美国队长突然想打人，特别想，怎么办？
　　而正在开车的寇森后背突然一凉，总觉得自己可能又不小心在哪里躺了枪。
　　十五分钟后。
　　当嘉洛德背着双肩包，时隔将近半个多月再度踏进他工作的蛋糕店时，他差点被扑上来痛哭流涕的同事直接勒死。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过得是什么日子！”
　　右手圈住精灵的脖子，表情狰狞地似乎很想在他脑袋上来几下。吉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个没忍住，抬手泄愤般揉乱了他的头发，愤愤哼了两声：
　　“前几天你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而且你不在，这里只能我一个人顶着，天天都忙不过来，订单全部堆在一起，老板他差点没把我吃了你知道吗！！”
　　说着，他用力揽着嘉洛德朝柜台走去，顺便扒了他碍事的双肩包，直接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而我都已经这么惨了，那些来店里买蛋糕的家伙看你不在，居然都一脸失望走了，走了！！！他们都是花钱来看脸吗？！长得好看了不起啊！！现在的人为什么都这么肤浅！！！我就长得没法让人看下去是吗？！”
　　嘉洛德：……
　　这一连串咆哮中显然只是最后一句是重点，并带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嫉妒。已经习惯了同事时不时都要这么抱怨两句，精灵先生也没在意，而是伸手拿起柜台上厚厚一叠订单，仔细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最近两天攒下来的。”
　　去工作间把嘉洛德的围裙拿了过来。吉米看精灵看得认真，也不去闹他，而是把衣服搭在了椅背上：“有几个比较着急，过一会儿就要送过去，我刚刚搞了一半，既然你来了就接着去做吧。”
　　也行。
　　从那叠纸里抽出了几张。嘉洛德一边套上后厨专用的围裙，一边掀开帘子走进工作间，并衷心希望他的手艺还能让这些客户满意，并不会退步太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在用奶油挤出最后一个拉花，精灵先生将蛋糕装进盒子里，交给吉米去派送。而终于回到了有人帮忙的熟悉模式里，吉米也很高兴地接过，叮嘱嘉洛德在前台招呼一下客人，便拎起车钥匙出了门，很快消失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中。
　　靠在柜台边目送他离开，嘉洛德站了会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没有客人进门，便无所事事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熟练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意料之中，「星条旗」的头像是亮着的。
　　想了想，发现最近自家网友好像越来越闲。原来还能碰到他不在线的时候，但现在每次上来能看到他在网上挂着。嘉洛德小小地微笑了下，点开对话框，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几乎同时，对方就同样回了个‘微笑’，后缀一个‘太阳’，外加一颗鲜红的‘爱心’。
　　……嗯，也越来越不要脸了。
　　精灵先生如此评价道。
　　而很快，网友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星条旗」：你忙完了吗？”
　　“「炸金花」：还没有，同事出去了，我帮他看一下店。”
　　“「炸金花」：几天没有来上班，堆下来的工作量确实有点可怕。”
　　“「星条旗」：那你也得注意休息，别想着一次全都做完。”
　　“「炸金花」：当然，我当然不会。我可是最会偷懒的。”
　　“‘星条旗’：[哈哈.jpg]”
　　和几天来一样，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打发时间，虽然话题都没什么营养，但却不会有谁感觉到厌烦。嘉洛德愉快地眯起眼，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敲打着，觉得自己简直是交了几辈子的好运，才遇到了这么个跟他无比合拍的网友，不发展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打定主意要在见面时好好跟「星条旗」交流下感情，精灵先生看了眼窗外明亮而耀眼的阳光，突然无比期待下个周末约定时间的到来。
　　而就在这时。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嘉洛德的思绪。在对话框里打了句“有人来了，我先招呼下。”发过去，他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抬头看向被拉开的店门，和正站在门栏上四周打量的客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无比年轻，背着旅行包的黑发男孩儿。
　　“下午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从柜台后站直身子，他微微笑了下，这么出声问道。
　　“呃，那个，能推荐一下吗？”
　　听到声音，朝这里走了几步。男孩儿对上嘉洛德带笑的目光，脸不由自主红了下，在那有些突出的高颧骨上留下一片可爱的红晕：“我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是很了解。”
　　“是第一次来我们店，还是第一次来纽约？”
　　听出他的口音似乎和自己平时听到的不太一样，嘉洛德拿出甜品单递了过去：“上面特别标注过的都很不错，也许里面会有你喜欢的。”
　　接过单子，那人腼腆地笑了下。
　　“事实上，我是第一次来美国。”
　　点了一块黑森林和一杯红茶，他有点紧张地调整了下背包的肩带，看向嘉洛德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睛：“我是不列颠……英国人。”
　　“那确实是一段很长的路途。”
　　从柜台前转过身，嘉洛德一边给他煮咖啡，一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所以，是来旅行的吗？”
　　“算是吧……实际上，我是打算来找人的，有人拜托我这么做。”
　　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男孩儿耸耸肩：“但显然，这里实在太大了，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这样。”
　　打好奶泡，和巧克力酱一起倒在咖啡表面。嘉洛德将杯子放进托盘，又从冷藏柜里拿了块蛋糕出来，把东西推到男孩儿面前：“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谢谢。”他笑着点点头。
　　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两人的对话仅止于此。很快，随着男孩儿在靠窗的圆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店里的空气又再度安静下来，仿佛刚刚没有人来过一样。
　　眼看那人搅了搅咖啡，随即便拿起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显然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帮助。招呼完客人的嘉洛德也重新在柜台后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手机，准备继续去跟网友培养感情。
　　他熟练地登陆了LEX的账号。
　　然而，还没等精灵点开「星条旗」依然亮着的头像，他就发现网页下方的好友一栏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圆点。同时，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手机上方的推送栏也被LEX的系统占据，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通知——
　　“「皇家魔法师」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在这条好友请求下方，还有系统为他们测试出的适配值，「99%」。
　　嘉洛德不由得挑起了眉。
　　而与此同时，对方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皇家魔法师」：您好。”
　　“「皇家魔法师」：虽然上次您拒绝了我的请求，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来试一试。”
　　“「皇家魔法师」：毕竟，我已经找不到比您适配值更高的人了。”
　　嘉洛德：……
　　等等，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第33章 
　　握着手机，精灵先生现在一脸懵逼。
　　他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快要一万岁了, 但在记忆力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对于这个「皇家魔法师」的ID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更别说还干出了拒绝人家的好友请求这种事……讲道理，难道他其实还在哪天半夜起来梦游了不成？
　　嘉洛德这么茫然地想。但很快, 还不等他仔细将过去几天的回忆都梳理一遍,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提示音, 屏幕那头，再度找上门的新网友已经又一次发送了消息过来。
　　“「皇家魔法师」：所以, 您觉得怎么样？”
　　“「皇家魔法师」：如果打扰到了您, 我真的很抱歉。”
　　“……”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样说了，再拒绝似乎也显得有点太过不近人情。嘉洛德默默给对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默默点开好友界面，把「皇家魔法师」给加进了自己显得空荡荡的好友列表里, 和里面唯一一个ID「星条旗」挨在一起, 也算是稍稍增加了点人气。
　　“「炸金花」：没有关系, 不会打扰到我。”
　　“「炸金花」：如果我有什么能够帮助的你，请尽管开口。”
　　这么在对话框里摁出了几句。精灵点下发送, 想了想，还是觉得拒绝好友这种事不能自己背锅，于是便在对方回复过来之前, 又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上去：
　　“「炸金花」：事实上, 关于上次拒绝好友请求的事, 我能肯定不是我做的, 可能是我的室友。”“「炸金花」：我先替他们跟你说一声抱歉, 等我回去会问清楚的。”
　　如果是娜塔莎，那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如果是其他人，就先拉出去打一顿再说。
　　嘉洛德这么默默想道。
　　而很快，「皇家魔法师」的消息气泡也‘叮’得一声挤进了屏幕里。
　　“「皇家魔法师」：那就好，只要没有打扰到你。”
　　“「皇家魔法师」：说起来，你现在是在纽约生活的吧？”
　　“「炸金花」：对。”
　　“「炸金花」：有什么问题吗？”
　　嘉洛德并不奇怪新网友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毕竟LEX的个人主页里就有居住地这一项，而他也如实填过，只要点进他的资料就能看到。他只是有点惊讶「皇家魔法师」为什么会这么发问，难道他现在人也在纽约，并且打算来跟自己面个基？这进展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当然，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给网友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精灵先生抬头看了眼店里唯一的客人，发现他依然在全神贯注地玩手机，并没有需要他提供服务的意思，便心安理得地向后靠上椅背，把两条长腿搭在柜台上，专心致志摸起鱼来。
　　而「皇家魔法师」的回复很快就到了。
　　“「皇家魔法师」：也没什么，因为我第一次来纽约，有些东西不太明白，以后可能会需要向你请教。”
　　“「皇家魔法师」：毕竟这里对我而言真的太大了。”
　　嘉洛德眉梢一挑。
　　“「炸金花」：这当然没有问题。”
　　“「炸金花」：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虽然他自己其实也是个正在适应社会的老古董，但精灵先生回复这句话的时候底气非常足。毕竟早在他入住复仇者大厦之时，托尼就给他的手机里装上了他家AI的子系统，如果平时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疑问，只要戳一戳贾维斯，这位智能管家就会给他列出一连串详尽而准确的回答，比起维基百科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这让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好几年的万岁老精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二十一世纪科技的迷人魅力。
　　贾维斯是个好AI，希望人人都能有。
　　这么默默想道。嘉洛德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跟新网友闲聊起来：
　　“「炸金花」：所以，你是第一次来纽约，旅行？工作？”
　　“「皇家魔法师」：来找个人，顺便给他送个信。”
　　“「皇家魔法师」：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又是来找人的？
　　发现这个对话真的十分耳熟。嘉洛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角落里正在啃蛋糕的黑发男孩儿，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巧，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当成一个美丽的意外，低头慢吞吞回复。
　　“「炸金花」：那你要找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炸金花」：不过听你的意思，应该是有点头绪了吧？”
　　“「皇家魔法师」：对，我大概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皇家魔法师」：说起来，你知道神盾局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神盾局？
　　难道「皇家魔法师」要找人在那里？
　　嘉洛德不由自主愣了愣。但神盾局的总部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一般人想要进去很困难，但既然网友这么问了，应该也是有门路才对。因此，他也没有再追问些什么，只是详细给「皇家魔法师」写下神盾局的地址，并顺手在地图上定了个位发送过去。
　　而对方也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
　　接下来，他们又稍稍聊了几句，但由于送外派的吉米终于赶了回来，嘉洛德要继续去后厨干活，而对方看起来也有事要做的样子，匆匆道别之后，就片刻不停的下了线。而看着「皇家魔法师」的头像变成灰色，嘉洛德也耸耸肩，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掀开帘子回到后厨，准备继续去赶他那厚厚一叠的订单。
　　希望能够在下班之前全部搞定。
　　有些愁苦地从冷藏柜里拿出奶油，精灵先生这么默默想道。然而，还没等他把第一个订单的慕斯蛋糕做完，工作间外，吉米的声音又遥遥从柜台传来，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一定要招呼他出来一趟。
　　“嗯？”
　　掀开帘子的一角，嘉洛德探出头，意外发现那个黑发的大男孩儿依然没有离开，而是背着包站在柜台边。见他出来，脸颊不由自主泛起些微红，手上不停地扯着背包带子，表情似乎还有点紧张。
　　“怎么了？”
　　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嘉洛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最后落在同事身上。
　　“我们这位小朋友没有带够钱。”朝男孩儿的方向扬扬下巴，吉米现在的表情也很无奈：“准确的说，是没带够美元……店长没说英镑也可以结账，对吧？”
　　“我以为我还剩下一些的，结果怎么都找不到。”
　　见嘉洛德目光再次望来，男孩儿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大概是我记错了。”
　　“这样。”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嘉洛德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你可以再去银行一趟，把英镑兑换成美元。我记得对面不远就有一家。”
　　这么说着，他解开自己的围裙搭到椅背上，从柜台后转了出来：“我跟你一起。”
　　“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
　　看着精灵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别的什么，男孩儿脸色更红了。毫不吝啬地送给他一个微笑，嘉洛德迈开长腿从他身边经过，绅士地拉开店门，朝门外扬扬下巴。那双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被午后的阳光映照着，浮现出一丝浅浅的海蓝，仿佛盛满了星光，合着精灵精致无暇的侧脸，一时间，竟然让店内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看呆了。
　　“哦……哦！抱歉！”
　　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被嘉洛德提醒才想起来要跟上去。男孩儿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到他身边，和精灵一起走出蛋糕店，慢慢朝斜对角的银行走去。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人并不算少。等了将近十五分钟，终于搞定了所有的事情，两人挤出人群，来到休息区挑了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下。在稍事歇息之后，男孩儿从一沓崭新的纸币中抽出一张递了过去，浅灰色的眼眸安安静静看向嘉洛德，温驯得宛如深林间他曾经照顾过的驯鹿幼仔。
　　“很抱歉让你陪我出来了这一趟。”
　　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他看着嘉洛德看都没看，就将纸币塞进了兜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自己的衣摆：“我一定打扰了你工作吧。”
　　“这没什么。”
　　瞥了眼他那头看起来十分柔软的黑发，精灵先生忍住想要伸手去揉的冲动，转而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是待在店里很无聊，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就是他今天可能又要加班了而已。
　　这么想着，却不打算说给他的客人知道。嘉洛德站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把目光移回了男孩儿脸上：“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好的。”
　　也知道自己确实打扰了别人太长时间，他随着嘉洛德的动作一起起身，将旅行包重新背回身后，朝精灵伸出手：“很高兴能够遇到你，我是梅林。”
　　梅林。
　　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嘉洛德也伸出手，和他在半空握了握：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可以叫我嘉……”
　　“砰——！！！！”
　　然而，还没等精灵完整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在银行大厅的每个角落，就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彻底将他的话打断。而与此同时，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也突然混乱起来，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离门口比较进的反应过来，拼命挤开同行者，想要逃出门去，却在碰到大门把手的那一刹那，被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子弹变成了一具具温热的尸体。
　　“全部蹲下，谁都别动！！”
　　拿枪指着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从各个角落如鬼魅般出现，将所有工作人员和客户围在中间，表情阴沉而狠毒。
　　“这是怎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目瞪口呆。梅林刚要喊出声，却被身边的嘉洛德一把捂住了嘴，同时拖向不引人注目角落，并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挡了起来。
　　“别动，也别说话。”
　　将人按在一盆盆栽后，精灵大致扫了眼大厅里的情况，这么对梅林开口道。脸色开始变得前所未有严肃：
　　“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
　　仿佛被那双碧绿如新叶般的眼眸给蛊惑了，梅林看着嘉洛德认真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抿紧嘴角，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第34章 
　　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闹市区, 还是靠近复仇者大厦的地方来搞事, 那对方一定是已经做好好了充足的准备。
　　拉下大门上方的防火卷帘, 将人群集中在大厅东侧的柜台与行政区域交界的狭窄空地上。全副武装的劫持者们分成几拨站在不同的方位, 手里举着枪监视人质们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谁，只要稍有异动, 就会在瞬间毫不留情地被子弹变成一具尸体。
　　那事情这样就有点难办了。
　　摁着梅林躲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嘉洛德四处观察了下，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他十分肯定, 这群突然现身的的劫持者绝对不仅仅是普通的银行抢劫犯那么简单，他们有组织有目的，经过专业的训练, 是一群没有丝毫怜悯心的亡命之徒。嘉洛德现在并没有武器在手，想要独自解决他们并不算容易，而如果要保证人质的安全，那成功的可能性还会更低。因此, 在没有充足把握的情况下, 他不能, 也并不准备贸然就做出什么行动。
　　“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想干什么。”稍稍偏过头，嘉洛德凑近梅林耳边, 这么轻声耳语道。
　　“……嗯。”
　　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流拂过脸颊, 仿佛细小的电流般, 经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带起令人浑身都不自在的触感。梅林的脸颊有点泛红, 不由自主微微离精灵远了些，然后才反应过来要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那就好。
　　目光落在勉强将他们遮住的盆栽上。因为袭击发现时他们正好站在这个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而忙着将逃往逃生出口的人群驱赶回来的黑衣人也还没有来得及搜索这个区域，正好给了两人喘息的时间。嘉洛德想了想，慢慢伸出手搭在面前的叶片边沿，嘴里默念着什么。而很快，在梅林惊讶的注视中，那些原本有些蔫巴巴的叶子就重新变得茂密，不断朝外舒展着枝叶，几乎眨眼，就覆盖了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掩起来。
　　这是……魔法？！！
　　能够感觉到嘉洛德身上隐隐流动着的力量，以及枝叶因为重新焕发生机而爆发出的欢鸣。对于作为魔法本身的伟大法师而言，这简直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光一样，根本无法遮掩。梅林偏过头看了精灵一眼，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没等他开口问些什么，不远处，那些统一包裹在黑色制服里的劫持者们之中就又有了动静传来。
　　“给神盾局那群婊子打电话。”
　　一枪打在最近的人质脚边，某个明显像是首领的人朝手下这么命令道，表情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告诉他们，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我见不到他们放人，晚一分钟我就在这里杀死一个。”
　　“是。”
　　点头应下，他的属下很快照办，掏出通讯器，连上神盾局的频道，将那人的话重复了一边。然后不等那边的特工反应过来，就‘啪’一声挂断了通讯，显然在传递出一种这件事毫无回转余地的信号。
　　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嘉洛德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些人话的意思表明的很清楚，他们将原本跟神盾局的恩怨牵扯到了普通人，借此逼迫神盾局就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如果最后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他们真打算在这里大开杀戒，就算胜算很小，嘉洛德也绝对没法坐视不理。
　　或许，他可以去找一个支援来。
　　这么想着，嘉洛德悄悄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解锁。然而，还没等精灵先生做些什么，他屏幕上的界面就突然一下子变得全黑，随即浮现出来自钢铁侠的通讯请求，安安静静的，既没有铃声也没有震动，显然是贾维斯通过子系统远程控制了嘉洛德的手机。
　　表情不变，也没有半点惊讶的表示，精灵先生按下通讯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嘉嘉，你不用回答，听我说。”
　　刚一接通，托尼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知道你在银行里面。那些是九头蛇的人，他们在刚刚突袭了不止这一个地方，并以挟持人质的方式要求神盾局释放一个不久前被捕的九头蛇成员。我们的人现在被分散了，在这边的火力不足，想要成功解救人质就必须得到你的帮助……你现在能够自由行动吗？可以的话就敲一下屏幕。”
　　把手机从耳边稍稍挪开，嘉洛德依言在屏幕上点了点。
　　“很好。”
　　托尼点点头：“十分钟之后队长和神盾局的特工会全部在银行外待命，我们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从外面突击最多只能干掉靠近大门的五个人，剩下三个站在人质身后的劫持者需要你想办法解决。你必须尽量在队长他们行动的时候行动，并尽量保证人质的安全，能做到吗？”
　　三个人。
　　抬头朝不远处看了眼，嘉洛德的目光在周围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他们头顶二层的开放式走廊平台上，很快就再次轻轻敲了敲屏幕。
　　“那就拜托你了，行动十分钟后开始。到时候队长会给你信号。”
　　通讯那头传来隐隐的警笛声。因为如今正身处另一个挟持现场，托尼也只是这么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最后一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连问一下精灵打算怎么办都没有，显然非常信任他的能力，将这边全权交给了嘉洛德处理。
　　而自然也不会辜负他这份信任。嘉洛德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深吸口气，从兜里掏出吉米友情赠送的发圈，把额前连同鬓角过长的发丝一起向后捋去，扎在脑后。
　　“我要去把他们解决掉。”
　　确保不会遮挡视野，嘉洛德转头看向梅林：“你就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
　　“我……”听你的。
　　刚应了一个字，还没把话说完，却突然息了声。梅林紧紧盯着嘉洛德撩起发丝后露出的尖耳朵，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般，霎时间瞪大了眼，眼底流露出一种极度震惊的神色。
　　下意识握紧背包肩带，他不由自主愣在了原地。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或者开口说些什么。已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上的嘉洛德就已经从盆栽后窜了出去，几乎眨眼，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因为将人质们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缘故，那些袭击者必须分散站在人群四周，警惕自己面前的动静。而这样虽然很容易在大厅回旋式的楼梯设计中获得广阔的视野，但也同样让他们站在了上一层平台的边沿，难以防范来自垂直方向的突袭。片刻不停地顺着墙，绕到了银行大厅另一端的楼梯间里，悄无声息爬上了二楼。嘉洛德谨慎地从二楼立柱后探头看了眼，默默将所有人站位记在脑子里，然后盯准自己的三个目标，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危险性最大却也最快捷的方式，决定直接从他们视野正前方的平台跳过去，一次性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从二楼的办公室里拿了一把裁纸刀，将刀片掰成两节，夹在指尖。精灵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下来，宛如一只锁定猎物的猎豹般蓄势待发，一时间，连呼吸声都像是消失了般，和周围安静的空气融为一体。
　　他只需要等待。
　　而很快，美国队长的信号就如约而至。
　　在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有规律地震动时，嘉洛德瞳孔一缩，助跑几步踏上平台的扶栏，直接从二楼跳下，朝他的三个目标扑去。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轰响，一面红蓝白相间的盾牌也和狙击手的子弹一起砸了进来，几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刹那，最靠近大门的五个黑衣士兵已经被击中了要害，脸上还带着茫然的表情，转眼间就没了声息。
　　“该死……！！”
　　显然没想到神盾局竟然真敢这样直接突袭，剩下的士兵立刻举起枪，对准了从门口冲进来的最显眼的美国队长。但还没等他们扣下扳机，两枚锋利的刀片就突然破空而来，直直插进了旁边两人的眉心，力度之大，甚至生生没入寸许，重重倒在地上，射出的子弹也理所应当打在立柱上，没有给任何人造成伤害。
　　而就在同一刻，从二楼飞身跳下的嘉洛德也已至，直接一拐肘怼在中间的领头人脸上，将他重重撞到在地，几乎立刻就昏死了过去。整个过程半分钟都不到，效率高得简直令人发指。
　　“没事吧？！”
　　迅速跑向同样摔倒在地的嘉洛德，把精灵一把拉了起来。史蒂夫有些紧张地上下打量他几眼，确定他确实什么事没有，就是从二楼跳下来摔得有点懵，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嗯……我还好。”
　　靠着史蒂夫站直身子。嘉洛德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儿，没发现断了或者别的什么不妥，抬头看向自己刚刚跳下的二楼平台，就撇了撇嘴：“我真的不喜欢干这种事……你们应该把我的弓和箭带来的。”
　　“下次给你带。”
　　撑着精灵，让他能够重新站稳。史蒂夫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揽在嘉洛德肩膀上的手并没有放开，打算就这样将他带出去，喊神盾局的医生过来再给他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而变故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
　　在本身感觉到危险袭来的时候，史蒂夫和嘉洛德都听到了身后枪械上膛的脆响。根本来不及躲避，在一连串刺耳的枪声夹杂着神盾局特工惊慌的呼喊传到耳边时，史蒂夫已经条件反射地将嘉洛德扑倒在地，按着他的脑袋，将他整个人紧紧护在自己身前，企图用身体为他挡下从背后袭来的子弹。
　　但是——
　　箍着精灵的手臂力道极大，几乎要将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史蒂夫紧紧闭着眼，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反而是一阵子弹清脆的落地声‘叮叮当当’传来，回荡在整个大厅时，震得人耳膜发疼。
　　这是怎么……？
　　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史蒂夫没有松手，而是依然将嘉洛德护在自己的胸前，和精灵一起朝身后望去。
　　依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站在已经被特工击毙的偷袭者身后，黑发男孩儿慢慢抬起头，身边漂浮着已经被魔力扭成废铁的枪支，眼底似乎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梅林？”
　　慢慢从史蒂夫怀里站起身，嘉洛德眼神很复杂：“是你救了我们吗？”
　　梅林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看着嘉洛德，目光从他与众不同的尖耳朵慢慢移到那张精致的脸上，最终，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不是回答他刚刚那一句疑问。
　　“你……是精灵？”
　　男孩儿上前两步：“你是不是叫做嘉洛德？”
　　精灵先生猛地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你怎么——”
　　有些疑惑梅林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皱起眉，刚要开口询问，却立刻被梅林下一句话给打断了。
　　“我就是来找你的。”
　　在嘉洛德震惊的眼神中，他深吸口气，这么开口道：“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无论过去多久，都必须要来找到你……而你也一定认识他。”
　　“谁？”
　　“格洛芬德尔。”


第35章 
　　在听到“格洛芬德尔”这个名字时, 无论是嘉洛德, 还是一直站在他身边没有松手的史蒂夫, 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怔忪。
　　“你是说格洛芬德尔？”
　　瞪大眼，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嘉洛德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却忘了自己还被美国队长拉着，脚步不由自主一个踉跄：“你说的真得是格洛芬德尔？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
　　“对。”
　　点点头, 将眼底因为使用魔法而显现出的金色掩去。梅林看着精灵震惊到几近空白的表情，抿紧嘴角, 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为了你回来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
　　而那个时候，沧海桑田早已更改，这世界再也不复他曾与你共同踏遍的模样。虽然不如二十一世纪那样翻天覆地，却也再没有过去任何一丝熟悉的痕迹，东归而来之人，同样会在陌生之地飘零如浮萍。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要找到你。
　　他必须找到你。
　　“那现在呢？”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嘉洛德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他……格洛芬德尔现在在哪里？”
　　“在你以为他应该在的在地方，你们精灵最后的栖息地。”
　　摇摇头, 梅林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同样饱含哀伤：“我至今也差不多有一千年没有再见过他了。他不能从阿门洲离开太久，而一千年的时间也太过漫长, 虽然他很想等你醒来, 但没有办法能够真的做到。”
　　“那我……”
　　再度不由自主朝梅林的方向踏了一步, 似乎只要拉住了他，就能拉住那个已经在记忆中远去的影子一样。嘉洛德挣开美国队长箍着自己腰身的手，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对方身形笼罩的范围，他就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史蒂夫给用力拉住了。
　　“先等等。”
　　轻轻在精灵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史蒂夫安抚性地拍拍嘉洛德的肩膀，随即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黑发法师，微微皱起眉。
　　“你怎么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看了眼脚边掉落一地的金属子弹，如果不是梅林，它们这时已经全部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史蒂夫很感激他出手相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完全相信一个陌生人所言。
　　哪怕他提到了格洛芬德尔的名字。
　　感觉掌心嘉洛德的手臂肌肉瞬间收紧，史蒂夫默默叹口气，突然很难形容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
　　“好吧。”
　　看着精灵也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梅林点点头，取下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旅行包。翻了翻，从中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小木盒出来。
　　“你一定认识这个。”
　　说着，他面朝两人，慢慢将盒子打开，露出其中被仔细保存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刻着白罂花纹的银白箭镞。
　　精灵先生不由自主瞪大了眼。
　　「嘉嘉，过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
　　眼前的满地狼藉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宛如错位的拼图般，拼凑出那个他依赖了无数个年月的高大身影。将不情不愿的精灵拽到自己身边，刚刚从曼督斯重生归来的金花领主带着老友挤出人群，走到瑞文戴尔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拉起精灵的手，将什么冰凉异常的东西放在了他温热的掌心。
　　低头看了眼，嘉洛德忍不住挑起眉。
　　「金花家族的章纹，和你的箭坠？」他哼了声：「这不是你的领主信物吗？给我干什么？」
　　而那人只是悠闲自得地笑了笑。
　　「贡多林已经不在了，金花领主当然也是。我现在在中土只有你一个亲人，这种没什么用处又不能丢掉的东西只有你能替我保管了。」
　　说着，不等对方瞪过来，他就伸出手，揉乱了精灵柔软的黑色长发。
　　「我发誓，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半兽人也好，炎魔也好，哪怕是黑暗之君索伦，我都带着你一起冲过去。」
　　「所以，嘉嘉……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格洛芬德尔向来都能够一眼看透他在想些什么，嘉洛德很清楚，而他也从来都知道怎么将他对于自己的怒火化于无形。就算心里清楚知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对方也一定会将自己踢到安全的地方，再独自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但看着金花领主眼底真诚的笑意和温柔，嘉洛德就是觉得，那种从看着格洛芬德尔坠入鹰之裂隙开始，就断断续续盘踞在心底的被抛弃的孤独感，终于从这一刻开始慢慢散去。
　　然后，在魔戒圣战之后。精灵的时代已成历史，格洛芬德尔即将跟随族群西渡，而嘉洛德决定留在日渐式微的中土。两人在彼此相伴了数千年之后终于要踏上不同的未来。在启航之前，精灵从脖子上摘下箭坠，沉默着物归原主。而格洛芬德尔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握在掌心，转身离去，一直都不曾回头。
　　那时候，嘉洛德真的以为，格洛芬德尔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的。
　　但时隔数千年，当日沉默的离别依然历历在目，他却再一次在最意料不到的情况下见到了曾经最熟悉不过的东西。那个曾经被交与自己手中，几乎代表着金花领主本人的信物。
　　从梅林手中接过箭坠，精灵安静了许久。
　　“——告诉我。”
　　婆娑着掌心凹凸起伏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仍旧身在中土的无数个日夜。在史蒂夫担忧的注视中抬起头，嘉洛德深吸口气，慢慢这么开口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吞了把沙子般，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梅林。”
　　“当然，这也是我来纽约找你的原因。”
　　看了精灵很久，仿佛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最终，梅林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朝嘉洛德点点头。虽然那对他而言已经是一段十分遥远的过去，但其间的每一点记忆依然倒影在眼底，清晰如昨，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
　　那是一次有点孤独，也有点漫长的旅途。
　　……
　　当梅林第一次遇见那个从阿门洲东归而来精灵的时候，他正日复一日坐在阿瓦隆湖畔，盯着面前平静的湖水发呆。
　　阿瓦隆是湖之精灵的住所，长年人迹罕至，也是传说中神明的理想乡。梅林在这里送走了他的女孩儿，他的朋友，他的君王，也几乎埋葬了他的半生。即使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法师艾莫瑞斯，在命运面前也显得渺小。因此，在这一切落幕之后，他也头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茫然和恐惧，除了陪伴在那些逝去的人们身边之外，根本想不起还能再做任何事。
　　对于失去一切的人来说，永生并不是恩赐，而是惩罚。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感受过这点。
　　深知如果自己这么一直下去，那他早晚会克制不住，用魔法将自己同样沉入面前这片湖水里。梅林摇摇头，决定去往远离不列颠的地方走一走，最起码不要再将自己困在阿瓦隆这一方天地里，用孤寂和沉默自我放逐。
　　而就在他最后伸出手，去触摸阿瓦隆清澈的湖水时，他看到了水面上那个异常陌生、却也好看到难以言喻的倒影。
　　据格洛芬德尔所说，他并非人类，而是个精灵，但这跟梅林平日所熟悉的精灵并不太相同，而金花领主口中那个烽烟迭起的中土也与他印象中相差甚远。毕竟自从最后一个精灵西渡早已数千年过去，无论瑞文戴尔、大绿林、洛丝萝林，还是洛汗或刚铎，这些曾经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早已随风逝去，变成一座座空无人烟的遗迹。人类也大多都已不再记得那个曾经中土最美丽的种族，连同那个被黑暗所创伤的时代一起，被湮灭在漫长久远的历史里，再也没有一丝他所熟悉的痕迹。纵然不如二十一世纪那样眼花缭乱到令人瞠目，却也足够让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归来者感到茫然。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目光从金花领主灿烂的金发上扫过，最终落在那张精致却难掩疲惫的脸上，梅林记得自己这么开口：“留在你所说的阿门洲不好吗？”
　　格洛芬德尔沉默了会儿。
　　“因为我要来找一个精灵。”目光看向身边平静的湖面，他轻轻弯起嘴角，却没有笑意浮现在眼底：“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他还远远未到该醒来的时候，但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那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吗？”梅林又问。
　　而这次精灵沉默的更久。
　　“我不知道。”似乎是苦笑了下，格洛芬德尔无意识抚上胸前挂着的银白箭坠，眼中有苦涩一闪而逝：“可我必须去找。”
　　听得出他语气里无可动摇的坚决，梅林没有再说什么。他见识过无数像精灵这样为了一个目的执着前进的人，知道无论什么都不可能让他们放弃，法师也并不打算对此置喙。他只是稍微有些好奇，好奇那个能够被格洛芬德尔如此挂念的精灵，那个叫做嘉洛德的精灵，他为何会拒绝和族群一起西渡，哪怕陷入几乎永久的沉睡，也要选择留在这里？毕竟永生那么漫长，独自一人，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
　　格洛芬德尔无法对此给出答案，梅林自然也无法知晓。于是，他决定和金花领主一起踏上寻找的旅途。沉浸在别人的故事总是比自怨自艾要容易的多，反正他今后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挥霍，在命运最终决定他的审判之前，梅林并不介意耗费那么一段，去记录下这段绝对不会有人知晓的往事。
　　他们的寻找意料之中没有什么结果。
　　经过数千年的沧海桑田，中土的变化实在太过巨大了。更何况嘉洛德当年沉睡之前并没有打算再次醒来，也不曾留下任何指引，哪怕是熟悉他堪比自己的格洛芬德尔，也无法立刻找到他长眠的地方。而对于一个从阿门洲归来的精灵而言，长久留在中土的负担也实在太过沉重。没过多久，最起码对于金花领主而言就是如此，就已经到了他能够在这里停留的极限，而对于嘉洛德踪迹，两人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格洛芬德尔看上去对此并不太意外。
　　“早在我回来之前，伊露维塔就已经这么提醒过我。”
　　那是精灵留在中土的最后一晚，一个没有星光的暗夜。他们坐在火堆边，格罗芬德尔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看向梅林浅灰色的眼眸：“命运还未决定让嘉洛德醒来，即使是我也无法将他唤醒，我早就知道，却只是不想死心而已。”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准备安慰之词都太过苍白。梅林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只是安静坐在树影下，默默叹了口气：“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如果可以的话。”
　　婆娑着胸前那枚繁复而华美的箭坠，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格洛芬德尔停顿了下，才抬手将箭坠取下，慢慢递到法师面前：“等到嘉洛德醒来，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仔细观察了下，梅林疑惑抬起头。
　　“我当年从他手里拿走的东西。”
　　精灵微微露出了一点苦笑：“那时候我只是生气他不肯跟我西渡而已。觉得用不了多久，他也肯定会想开，回到精灵最后的栖息之所。谁知道……”
　　这一去，就几乎成了永别。留在中土的人宁愿永远沉睡，也不肯踏上阿门洲一步。他最开始对此十分不解，但当真正了解一切，意识到命运究竟给嘉洛德安排了一个怎样的死循环之后，他也再无法安安稳稳的待在阿门洲平静度日。即便可能性极其微小，他也必须找到他，带他回到他本该回去的地方。
　　“现在中土比我想象中要式微的更加严重。”
　　拨了拨面前的火堆，格洛芬德尔看向不远处随着火光摇曳的影子，声音有些低哑：“当嘉洛德醒来时，我可能就无法再回到这里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要将这个箭坠交到他手里，让他好好保管……等时间到了，他就会明白他可以用它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
　　将那枚似乎重逾千斤的箭坠放入胸口的口袋，梅林郑重点点头，看向金花领主被火光映上一层橙黄的侧脸：“你还需要我给他传达些什么吗？”
　　格洛芬德尔安静了许久。
　　“等你见到嘉洛德，告诉他，我真的很想念……不，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低下头，遮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水光。梅林看到格洛芬德尔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却似乎有什么一滴滴砸在地上，在泥土中瞬间浇灌出无数小小的、洁白的花。
　　“什么都别说，梅林。”
　　他听到他这么开口：
　　“——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而难过。”
　　那是梅林第一次感同身受到别人的哀伤。虽然他并没有义务真的去帮这两个萍水相逢的精灵什么，但既然这么承诺，法师也不打算食言。在格洛芬德尔走后，他继续游荡在这个繁华却也孤独的世界上，等待着时光给出自己想要的谜底。而这一晃，就是将近千年过去。
　　亚瑟王一直未曾归来，梅林也继续等待着阿尔比恩命运实现的那天。但在神祗应验他自己的预言之前，他意外在报纸上看到了二战时期被冰冻的美国队长在二十一世纪被重新找到的新闻，这让法师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他承诺过要找到的精灵。虽然格洛芬德尔从未说明嘉洛德会在何时醒来，但他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命运之轮其实早已经开始转动，正悄无声息地带着他们所有人走向终点。
　　于是，他开始留意更多的新闻，收集更多的信息。直到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在浩如烟海的时事热点中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简讯，报道神盾局近期出没于某处深林，并严格封锁了现场消息，疑似找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梅林几乎立刻就被这条简讯吸引了。
　　属于法师的直觉从未出错，而这次显然也是。梅林联系了自己在英国的一个朋友，请他帮忙去打听一下神盾局的情况。那人隶属于大英政府的秘密情报部门MI6，做到这点并不困难，却不知为何，在大半年之后才给出了回复，但好在，确实是梅林想要的答案。
　　“除了美国队长，神盾局那个时间确实还挖出了一个老古董，好像是个精灵还是什么。”
　　把一个信封扔上咖啡馆的吧台，那人在等待已久的法师身边坐下，一口喝干了他杯里的咖啡，才继续开口：
　　“寇森把他安排在纽约，出勤记录里都清清楚楚写着，好像是准备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处理？……说起来，这可都是神盾局的机密，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出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挖出了活化石的？”
　　“大概是命运的安排？我也说不清楚。”
　　将信封拿在手里，梅林站起身，走向咖啡馆的大门，顺便还在对方无话可说的注视中把账单扔了过去：“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今天的账你付，林恩·莫里斯。”
　　“喂！！我又不是故意要在你拜托我的第二天去出任务的！老子差点死在九头蛇那个鬼地方你知道吗？你就不能……&*￥#@&……！！”
　　把对方愤怒的咆哮声关在门内，梅林走进阳光里，翻了翻信封，再确定里面是他的护照和前往美国纽约的机票之后。才将它们一起塞进背包，和那个装着箭坠的小木盒妥帖地放在一起。
　　在前往机场的巴士上，他登陆新注册的LEX账号，给系统匹配出的、唯一一个身在纽约的「炸金花」发去了好友请求，却在半秒钟后被拒绝。
　　当天傍晚，他走出了纽约纽瓦克国际机场的入境通道。
　　而二十一个小时之后，就和他前来寻找的精灵在蛋糕店不期而遇。


第36章 
　　当梅林最后以一声轻微的叹息作为尾音, 结束这场跋涉千年的旅途时, 有那么一阵子，复仇者大厦的休息室里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窗外，也有浓重的夜色开始吞噬白昼, 从地平线坚决而缓慢地笼罩过来。
　　“所以，你到纽约确实是来找他的。”
　　朝沙发上一直低着头的嘉洛德扬扬下巴。不知过了多久, 最先耐不住这沉重气氛的托尼·斯塔克轻咳一声，看向另一边端坐着的黑发法师, 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一千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活化石突然变得这么多，还一个比一个老？”
　　“相信我, 这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体验。”
　　瞄了总裁爸爸一眼。梅林轻轻摇摇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在一直不曾出声的嘉洛德身上：“我是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相比于注定短暂的人类, 确实只有精灵才能负担得起永生的命运。”
　　但是, 这也并非没有代价的。
　　背负得太多, 痛苦和寂寞终究会聚沙成搭, 变成无法摆脱的枷锁, 最终让他们被极度的悲伤杀死。
　　而那说不定也就是他的结局。
　　指尖来来回回从掌心熟悉的银白箭坠上划过，嘉洛德抿紧嘴角，这么想道。黑暗的降临如同打开了心上的牢笼，也翻开了生命里所有不曾褪色的记忆。窗外繁华的霓虹灯掩盖了漫天星子, 偶尔有夜航红色的光点高楼大厦上空划过, 像是流星, 只不过眨了眨眼，就从天边消失了踪影。
　　其实有些事，他是不愿意承认的。
　　但不承认，又不代表从来都不曾有过。
　　“抱歉。”
　　只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堆在心底，几乎要压垮他的神经。在满室难以言喻的寂静中，嘉洛德突然站起身，深吸口气，想要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因为眼底那片化不开的苦涩而显得扭曲。
　　“有些事我要回去想一想，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草草丢下这么一句。精灵没有和任何人对视，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停留，像有什么在身后追赶般，拉开休息室的大门，近乎仓惶地逃离了这片令他感到窒息的空气。
　　而几乎与此同时，同样一直没有开口的美国队长也从长桌边站起身。不曾有过任何犹豫，急匆匆追着精灵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所以，我缓和气氛的努力就这样失败了？”
　　盯着来回摇晃的休息室大门，靠在吧台边最先打破僵局的总裁爸爸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并不想去深究这次的修为费用到底应该去找嘉洛德还是史蒂夫报销：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不需要这种如同上坟一般的氛围？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有个人支援我一下？……还有那英国来的黑头发小子，你能不能接点让人开心的话题？一句话就把天聊死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的特有技能，不要算在别人头上。”
　　靠在沙发边，黑寡妇也翻个白眼，这么回答道。顺便还一把拽住了同样起身想要追出去的梅林，将他摁回原处，顺便给了他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嘉洛德那边就让队长去吧，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也绝对比我们都有用。”
　　慈爱地拍了拍法师的肩膀，娜塔莎微微眯起眼：“至于你，就留在这里和我们聊一会儿怎么样？我们对于那个格洛芬德尔，还有你的超能力——不，应该叫做魔法对吧——还是挺有兴趣的。”
　　“……”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狮子盯上的绵羊。在寡妇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梅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
　　追着嘉洛德的背影冲出门，看着他走进电梯。史蒂夫慢慢走廊拐角转出来，盯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鲜红数字，最终停在了复仇者大厦最高的楼层上，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他很了解嘉洛德，或者说，很了解「炸金花」，回到自己的房间只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托词。那人已经孤独了太久，即便悲伤到几近心碎，也习惯于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加诸于己身的痛苦。比起来自他人的安慰，他现在更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找到的地方，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等待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消弭。
　　史蒂夫的确这么清楚地知道。但是，他却永远不打算放任嘉洛德真的这么去做。
　　“贾维斯。”
　　站在原地安静良久，史蒂夫敲了敲旁边电梯紧闭的金属门，抬头这么轻轻喊了声。他知道托尼的智能AI一直都在这里，果然，伴随着飘散在空气中还未散去的尾音，贾维斯那金属质感的男声也骤然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响起，明明没有注入任何感情，却依然让人感到温和：“您有什么需要吗，队长？”
　　“嘉洛德现在在哪里？”
　　“嘉洛德先生一分钟前达到了大厦顶层的露台，至今并没有移动的迹象，需要我送您上去吗？”
　　“当然。”再度叹了口气，史蒂夫这么开口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回我的房间一趟。”
　　“请您稍等。”
　　贾维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取而代之是电梯运行的轻微轰鸣。很快，面前的金属隔层悄无声息滑开，露出其中明亮的灯光。队长朝空气道了声谢，随即迈步走了进去，将身影隐入再度闭合的门扉间。
　　十分钟之后。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来自大厦内部的灯光在黑暗中亮起又消失，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浓重的湿意拂过脸颊，将原本温热的体温瞬间蒸发成寒凉。慢慢踏上顶层的露台，史蒂夫抓紧手中并不算柔软的布料，在四周环顾一圈，很容易就在角落里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轮廓，和偶尔从胸前一闪而逝的银光。
　　抿紧嘴角，他似乎犹豫了下，最终是迈步走了过去。
　　一直看着面前霓虹闪烁的城市，眼眸中倒影着无数缤纷绚烂的色彩。嘉洛德隐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就像是融入了周围夜色一般，连呼吸声都随着拂面而来的晚风消失，没有留下一丝能够追寻的痕迹。
　　大都市没有夜。
　　也没有精灵所钟爱的星光。
　　数着身后的脚步，最终在二十五声之后停在了自己身后。嘉洛德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地上，靠着身后低矮的围墙，微微扬起头。
　　“你一定是抽到了下下签吧，队长。”
　　看向头顶被灯光映得恍如白昼的夜空，精灵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派你来安慰一个活了那么多年，却依然麻烦到死的老家伙？”
　　史蒂夫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我是自愿跟你上来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嘉洛德……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就没法放着不管。”
　　“……”
　　队长说这话的语气很真诚，精灵很清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这种真诚得不掺任何虚假的关心，他才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嘉洛德沉默了许久。
　　“我很抱歉。”
　　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也只吐露出了这么一句。嘉洛德握紧掌心格洛芬德尔还给他的箭坠，深吸口气，刚想继续开口，告诉史蒂夫他没有关系。却突然感觉肩膀上一重，随即便是一股属于美国队长的气息包围上来，将他整个人裹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之中，隔绝了夜晚潮湿的寒气。
　　“就算精灵不会生病，但也会感觉到冷吧。”
　　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嘉洛德身上。史蒂夫俯身坐在愣住的精灵身边，紧挨着他的肩膀，似乎想要替他分担起每一丝迎面而来的悲伤。
　　“你想要和我聊聊吗，嘉洛德？”
　　转过头，他温和地笑了笑。


第37章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拽了拽身上史蒂夫的外套, 嘉洛德看着面前闪烁的霓虹，有点丧气地抿紧嘴角。格洛芬德尔曾经说过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必须每时每刻都被看着才能让人放心，他过去总是不以为然, 却在今天突然意识到, 或许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我已经快要一万岁了, 队长。”
　　把脸埋进衣领，嘉洛德的声音从略微有些粗糙的布料中闷闷传来：“我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是吗。
　　史蒂夫微微叹了口气。
　　“但那并不是你必须自己一个人的理由。”
　　似乎从身边拿起了什么，在黑暗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嘉洛德动了动耳朵，随即就感到手背上传来什么细腻而冰凉的触感，合着扑面而来的晚风，带来有些潮湿的寒意。
　　“如果你不想, 可以什么也不说。”
　　晃了晃玻璃瓶里索尔从阿斯加德带来的麦芽酒, 将它放在嘉洛德身边。史蒂夫偏过头，看着依然埋首在臂弯里的精灵，犹豫了下, 还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黑发：
　　“只是，当你待在这里的时候, 让我陪你一起，好吗？”
　　嘉洛德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天空夜色更深，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晚风吹散了应有的温度, 连血液似乎也结出细细碎碎的冰渣, 他才动了动僵硬的右手, 在脚边慢慢摸索着，握上那仍旧带着水珠的细长瓶颈。
　　“格洛芬德尔，他其实就是个混蛋。”
　　扬起头，朝嘴里灌了口瓶中棕红色的液体，却因为太急而被呛得不停咳嗽。史蒂夫连忙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嘉洛德的后背，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惊讶发现他似乎在不停地颤抖。
　　摆手示意队长不必担心。精灵先生摇了摇头，继续开口，将心中从未诉诸于口的一切慢慢剥丝抽茧，铺陈在眼前。
　　即便是对于精灵而言，那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出生在双树纪的阿门洲，远在精灵宝钻被打造出来之前。但我从来不记得父母的模样，是格洛芬德尔偶尔在曼督斯居住的山峰下捡到了我，将我带回诺多精灵的族群里，并给了我嘉洛德这个名字。”
　　那时候，格洛芬德尔还不是被记载在传说史册中的金花领主，嘉洛德也还是个对自身一无所知的幼生精灵。他将他养大，教导给他精灵应有的一切。直到后来费诺带领子民离开维林诺，重回中土，他也跟随格洛芬德尔踏上了这片土地，并一直停留至今，再也未曾西渡归去。
　　嘉洛德其实很难界定自己和格洛芬德尔之间关系。他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兄长，也是他千万年来唯一的挚友。他的生命至今为止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充斥着金花领主的影子，在格洛芬德尔和炎魔一起坠入深渊之前，他甚至从未和别人相处过，只有和这一个精灵才能说上几句话。
　　而格洛芬德尔不一样。
　　温柔耀眼如阳光的金花领主交过许多朋友，他有自己所效忠的君王，也有无数精灵追随。太多的责任让格洛芬德尔被命运身不由己地拉扯着向前，无论是贡多林陷落之前，还是最终重生之后，他从未意识到嘉洛德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对，也从未理解那种被亲人抛弃的孤独感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将嘉洛德当做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哪怕几千年过去，对方早已是足以能和他比肩的精灵，也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觉得，比起朋友，格洛芬德尔可能觉得我更像他需要肩负起的责任一点……一个被他捡回来，被他养大，必须被他保护的责任。”
　　扬了扬嘴角，在黑暗中弯起温柔却也苦涩的弧度，嘉洛德微微叹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逐渐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而责任总是会将人压垮的。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但他从来不听，就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样。永远都不相信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说实话，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想和他打一架。”
　　“可你还是一直爱他。”听着精灵安静而和缓的叙述。史蒂夫沉吟了会儿，看着精灵隐在黑暗中的侧脸，顿了顿，这么开口。
　　“没错。”
　　而嘉洛德也轻轻点了点头：
　　“他就像是我的父兄，也几乎是我曾经唯一的朋友。所以，当我听到梅林这样说他从阿门洲回来找过我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是很惊讶，这确实是格洛芬德尔会干出的事。”
　　只是，并不是不惊讶，就会对此毫无触动的。
　　毕竟他有那么漫长的过去，跨过了近万年的时光。骤然听到故友的消息，对于曾经生命中最为习惯的部分，哪怕早已熟悉这份寂寞和思念，也是会感到悲伤的。
　　“而且，我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
　　抚上胸前银白色的箭坠，感受着掌心他无比谙熟、却已阔别许久的触感，嘉洛德抬头看向面前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不由自主抿起嘴角。
　　“虽然我不知道自从我沉睡之后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但绝对不仅仅只有一千年这么短暂。格洛芬德尔一定是在阿门洲知道了什么，才会拜托梅林交给我这个。”
　　顿了顿，精灵眉心不由自主迭起细小的皱痕：
　　“他说是命运，时间到了我就会知道能用它做些什么……但是，是谁的命运？我早已无法西渡，精灵的命运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为什么伊露维塔却还是会为了这个指引他回来？”
　　西渡？
　　听到嘉洛德话里的关键词，史蒂夫也微微皱起眉，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你为什么会无法西渡？”
　　他已经听嘉洛德提过西渡很多次，从梅林的讲述中也知道那是精灵去往他们最后的家的唯一的方法。但是，直到刚刚，他才第一次听说嘉洛德早已不能西渡的事实。
　　“……我也不知道。”
　　脸上又出现了和那时被索尔这么询问时一样的茫然。嘉洛德摇摇头，声音放得很低：“所有身在中土的精灵与生俱来就有对大海的向往。在得到维拉的呼召时，他们就会想要离开这里，去往阿门洲，和自己的亲族重逢。”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血液里、近乎于本能的召唤。
　　“丢失了这种本能的精灵无法找到通往阿门洲的航道，会迷失在西方无尽的大海中。我或许可以跟着其他精灵一起出海，但即便如此，没有对于阿门洲的眷恋，我也早晚会发现那里无法填补心底缺失的部分，会想要再次回到这里——当年，埃尔隆德是这么提醒我的。”
　　他在中土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将他命运中的空洞缝合。他或许永远无法回到故土。
　　嘉洛德还记得，那位中土的智者说着这话时无可奈何的表情。虽然也不愿相信这会是精灵最终的命运，但埃尔隆德的预言从未出错，他最后也没有登上前往阿门洲的船只，而是在灰港与亲族分别，看着他们踏上西渡的旅途。
　　他确实有过家，但却已成为永远都无法归去的地方，对于一个精灵而言，这真的何其残酷的事实。
　　所以，有些时候，他确实是会感觉到寂寞的。
　　尤其是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回忆之时。
　　“那时候，我送格洛芬德尔出海，并没有能给他任何我留下来的理由。”
　　闭了闭眼，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扬不起沉重的嘴角。嘉洛德握紧胸前冰凉的箭坠，仿佛握着再也无法触碰的过往，直到将它在掌心捂得温热。
　　“所以，这是报复吧。”
　　他狼狈地咬紧嘴唇，声音沙哑：“不然，我会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有些话，总是要说出来，才能慢慢让伤口愈合。
　　看着精灵微微颤动的肩膀，一直安静听着的史蒂夫沉默了很久，才伸出手，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他无法触及嘉洛德的过去，也对于他的痛苦无可奈何。两人认识的时日尚短，他也不可能比得上格洛芬德尔对于嘉洛德的意义。但即便如此，无论安慰也好，默默陪伴也好，只要能够减缓精灵心底沉重到不堪重负的寂寞和痛苦，史蒂夫觉得，他确实愿意为此去做任何事情。
　　但嘉洛德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目光落在对方的金发上，想了想，轻声开口：“或许，你还愿意再给我一个拥抱？他以前总是这样安慰我。”
　　这个他指谁，两人彼此都很清楚。看着嘉洛德眼底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史蒂夫没有犹豫，站起身，重新半跪在精灵面前，张开双臂，将他完完全全揽入怀中。
　　但这并不仅仅只是他替格洛芬德尔给予的。
　　感觉到怀中那人的颤抖越发明显。史蒂夫默默叹口气，顿了顿，左臂未动，收回扶在嘉洛德后背的右手，慢慢覆盖上他英挺的眉眼。
　　“会没事的。”
　　似乎也被掌心下那渐渐蔓延开的温热给蛊惑了，他这么轻轻开口道，额头相抵，声音里也染上一丝掩饰不住的沙哑。
　　在陌生的时代苏醒，身边熟悉之人早已远去，只剩下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徘徊。
　　那种令人恐慌的孤独感，不是不去想，就可以不存在了的。
　　但你并不需要自己去面对。失去过什么，总会得到什么作为弥补。
　　就像娜塔莎说过的那样，你早晚会适应，你可以不必一个人生活。
　　“我们都会和你一起，嘉嘉。”
　　——所以，别哭好吗？


第38章 
　　不知和史蒂夫在露台上呆了多久, 当嘉洛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窗外传来车流和人群繁华的嘈杂, 阳光从天空洒落，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小片炫目的光影。眨眨眼，视野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精灵先生看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迷茫了会儿，随即放松身体，再次将自己完全陷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被里。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趴在枕头上, 揉了揉有些发沉的额角。嘉洛德把脸埋在臂弯, 这么嘟囔道, 一边伸手在床头的柜子上摸索片刻，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摁下锁屏键, 他打开看了看。
　　正好早上七点整，比自己平时醒的要稍微晚一些。
　　“贾维斯？”
　　已经很习惯大厦里这位智能AI的存在。又闭着眼耗了会儿, 嘉洛德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慢吞吞地挪到盥洗室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自己终于从困倦中清醒了些：“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日, 先生。”
　　已经体贴地为精灵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贾维斯的声音很快从天花板上传来：“如果您给我的行程表没有错的话, 今天您还要去店里加班，完成您之前因为休假而堆积的工作。”
　　“……对。”
　　如果不是AI提醒, 真的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心想一定是自己昨天被刺激得太过头了, 嘉洛德一边默默吐槽着那个吃起人来不吐骨头的店长, 一边迅速穿好衣服, 迈步朝房间的大门走去：
　　“希望他这次能放我早点下班，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糟糕透了……说起来，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队长拎我下来的吗？”
　　“这个说法基本贴合实际，但用词有些不准确。”可疑地顿了顿，贾维斯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依然平静而不失礼貌：“正确的形容是，罗杰斯队长抱着您从露台走了下来。”
　　“……哦。”
　　差点一个不小心撞在门框上，嘉洛德在这个‘抱’字上沉默良久，表情有一瞬间空白的茫然。但仔细想想的话，这似乎也有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自己那么轻，无论哪种姿势队长都应该hold得住，只要他不像上一次那样把自己夹在手臂和腰肌之间，没有任何精灵该有的尊严，嘉洛德觉得自己都有理由为此而感到庆幸。
　　但很快，精灵先生就不这么想了。
　　作为一天的开始，早晨一般都是在大厦里最容易逮到复仇者们的时候。嘉洛德本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就算如此，从自己房间到公共楼层这短短的几步路上，接连碰见三分之二个复仇者联盟也实在有点太过头了。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约好了一样要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在今天早晨和他碰个头，别说黑寡妇、索尔和猎鹰，就连从不正常作息的托尼和常年隐居实验室的班纳博士也于走廊拐角神出鬼没，端着咖啡顶着黑眼圈嘿嘿嘿地跟他打招呼，简直不能再惊悚。
　　可疑。
　　真的是非常可疑。
　　感觉自己一定是一觉睡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嘉洛德满脸疑惑地走进餐厅，给自己端了一份沙拉，然后顺手拽住正在偷偷翻冰箱的鹰眼，硬是拖着他坐到了空无一人的吧台边。
　　“咦，你醒了？”
　　刚想趁没人把自己的小饼干掏出来，结果却被一只手拎住了衣领。克林特迅速把零食紧紧捂在胸前，满脸惊恐地扭过头，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表情很明显地荡漾起来：“早上好哇，昨晚睡得好吗嘿嘿嘿？”
　　……没错，就是这个语气。
　　“所以——”用力叉烂了碗里一颗无辜的番茄，嘉洛德嘴角弯起一丝温和的微笑：“我是错过什么了吗，巴顿？”
　　“没有没有。”
　　使劲摇摇头，克林特现在的表情很真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而精灵先生显然更迷惑了。
　　“那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个人都感觉那么的……甜腻？
　　想起在走廊遇到黑寡妇时，她眼底仿佛看儿子一样的柔和与慈爱，嘉洛德就感觉自己有点方。
　　而最关键的是，要是只有娜塔莎就算，可连索尔山姆托尼甚至班纳也都这个样子，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比较可怕了。
　　“噢，其实那没什么的。”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克林特托着下巴，看着嘉洛德毫无心机地回答道：
　　“因为你昨天被队长抱下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是在太可爱了，比我还可爱。他们大概是想……嗯，突然从你身上找到了自己母性的光辉。”
　　嘉洛德：……
　　嘉洛德沉默了很久。
　　“这样啊。”
　　捏紧手中的叉子，金属在指间弯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精灵先生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明明温和如春风，却让鹰眼突然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所以，队长呢？我从今早开始就没看见过他？”
　　“他一早就去神盾局了。”克林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弗瑞要找他开会。”
　　“那行。”而嘉洛德欣然点点头：“就你了。”
　　“——你们的训练室在哪里？”
　　说完，还不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鹰眼就觉得自己的后衣领又被人拽住，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克林特一脸懵逼。
　　……
　　半个小时后。
　　“我觉得你对你的队友真的非常差别对待，活化石。”
　　一边朝嘴里塞着小饼干，一边朝从工作间走出来的嘉洛德激烈控诉着。神盾局八级特工，复仇者联盟人尽皆知的弓箭手，全美利坚人民的小可爱，鹰眼克林特·巴顿盘踞在蛋糕店唯一一张坐了人的圆桌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灵，决定要在今天吃空这里所有的存货：
　　“跟你上去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的可不是我，队长绝对比我过分多了好吗！！你凭什么不去把他摁住打一顿！！！”
　　“去跟美国队长打架，你以为我傻啊。”
　　把托盘的戚风蛋糕塞进他连小饼干都堵不上的嘴里。嘉洛德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对鹰眼的控诉十分不屑：“更何况，什么叫我安安静静的时候太可爱了？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可爱好吗？”
　　“……”
　　说得好有道理。
　　克林特差点没被蛋糕给一口噎死。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老人家。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突然很想把史蒂夫从神盾局拽回来，问问他究竟都对一只精灵做了什么，为什么就这样失去了他谦虚的美好品德。克林特翻着白眼灌下一整杯红茶，这才将自己从被噎死的边缘拯救了回来，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行的吧。你这么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沉默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队长曾经教导过我们，尊老是一种人人都应该具有的美德……”
　　嘉洛德‘彭’一声把手里的餐刀插在了桌面上。
　　“……可惜现在没有人能够让我实践。”
　　盯着手边擦着手腕入木三分的刀子，鹰眼很从善如流地改口，额角缓缓滑下一滴冷汗。
　　哼。
　　松开手，让餐刀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上面。精灵先生朝他微微一笑，顺手端起空了了杯子和托盘，放进柜台后的水槽里。
　　“所以，你现在是住在复仇者大厦里了？”
　　一直饶有兴趣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互怼。吉米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把自己面前的甜品又给克林特推过去一份，然后转头看向再次走回来的精灵：“哇，这种消息不先第一个告诉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只是暂住在那里。”
　　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嘉洛德习惯性掏出手机，登陆LEX的界面刷了刷，并没有发现「星条旗」在线，顿时也没有继续玩手机的心思，干脆地扔上桌，自己则向后靠上椅背，目光移到一直在跟自己搭班的同事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
　　捧着脸摇了摇头，吉米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看起来非常梦幻：“既然你住在复仇者大厦，那你岂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美国队长，钢铁侠，雷神，甚至绿巨人这些超级英雄？！！他们都那么厉害，这有多棒你知道吗！！”
　　emmm……这他还真不知道。
　　从来没有理解过普通人对于超级英雄的追捧，嘉洛德耸耸肩，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他之前有多么大的区别。
　　除了多了群三天一小闹五天一拆房的室友之外。
　　而且，浩克他还真不是每天都见。
　　想起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博士，变身之后却连炎魔都能轻而易举的揍趴。精灵先生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毫不怀疑要是经常把那个绿色的大块头折腾出来，那复仇者大厦绝对早就从地球上消失了，连一点渣都不剩的那种。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会住在那里面？”
　　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徜徉了会儿，吉米回过神来，很快就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加入了他们吗？难道你也是个超级英雄？”
　　“我当然不是。”
　　嘉洛德摇了摇头。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这个话题就被旁边已经沉默了有一会儿的鹰眼接了过去。
　　“嘉洛德现在是我们的一个合作对象。住进复仇者大厦里会方便一些，也更能保证他的安全。”
　　看向吉米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有似乎什么都没有。克林特撇了眼身边挑眉的嘉洛德，又看了眼窗外，把面前装着小饼干的篮子推开，点了点自己身边的箭筒：“所以，所有对嘉洛德不利的人都会在复仇者联盟的清除名单上，这样你能理解吗？”
　　“……当然。”
　　吉米嘴角的弧度未变，眼底的笑意却不知为何，隐隐消退了许些。
　　“那既然这样，今天能不能通融一下，让这家伙早点下班？”
　　拇指朝嘉洛德的方向晃了晃，克林特这么说道：“我和我们的合伙人还有点事，这么跟你们店长说，应该没有关系吧？”
　　疑惑地看他一眼，并不知道今天鹰眼跟着自己出来还有别的事。但精灵先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同样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
　　“我想应该没有关系的。”
　　而吉米很快点了点头：“既然复仇者都这么说了，嘉洛德的班我可以替他值。毕竟比起在蛋糕店上班，还是你们的事情更加重要一点。”
　　“那就谢谢了。”
　　这么说着，克林特朝他点点头。随即背好自己的弓和箭筒，又替嘉洛德拿起他的背包。
　　“……你可没跟我说过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做，巴顿。”
　　“没有事我可不会跟你出来，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取下围裙搭在柜台上。和吉米打了声招呼，嘉洛德边和克林特交谈，边推开门走了出去。从店外吹来的风隐隐送来两人谈话的内容，却很快就被掩盖在清脆的风铃声中，再也无迹可寻。
　　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蛋糕店里，吉米在原地坐了很久。想起刚刚克林特看着自己的眼神，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安静片刻，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通讯器。
　　“鹰眼可能对我产生了怀疑。”接通频道，他这么开口道：“如果不想失败，我们应该提前行动，计划已经不能再等了。”
　　“……”
　　频道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吉米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哼了声，轻轻点点头：“放心吧，我绝对会把一切办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我的消息。”


第39章 
　　“所以,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拐过街角，直到打工的蛋糕店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嘉洛德这才偏过头，看向身边的鹰眼，表情有点疑惑：“你怀疑吉米有问题？”
　　“做我们这一行的看谁都有问题。”
　　替精灵拎着他的背包走在大街上，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克林特耸耸肩，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表情并不算多么认真, 说出的话却很是严肃：
　　“娜塔莎查过他, 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我觉得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你的身份是个不能暴露的秘密, 就算只有好奇，有些事情他也不应该追究的太深……那会让你陷入一个很危险的境地里，嘉嘉。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他们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这我知道。”
　　很久以前, 当他还在中土游历的时候就已经体会的够多，嘉洛德对此并不感到十分惊讶，而是很快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
　　提醒仅到此为止, 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克林特走到自己停在街边的车前，拉开驾驶室的门, 示意精灵先生上车。
　　“所以我们要去哪儿？”
　　坐进副驾驶室里, 给自己扣好安全带，而与此同时克林特也踩下了油门。看着窗外依次闪过的街景, 完全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路线, 没有任何该有的新意, 嘉洛德微微挑起眉：“又是神盾局？”
　　“真是一定都不惊喜, 对吧？”
　　转动方向盘，向后拐过一个路口。克林特瞥他一眼，耸耸肩：“娜塔莎带着那个来找你的家伙出去了，寇森今天有别的任务。所以弗瑞只好让我带你过去，顺便把你从加班的绝望中拯救出来——说真的，不用太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我更愿意在店里感受加班的绝望，真的。
　　眼皮跳了跳，精灵先生深吸口气：“既然他们都没有时间，你其实在大厦里就可以告诉我，让我下了班之后自己去那里。”
　　“哦。”而鹰眼就看他一眼：“那你会去吗？”
　　当然——不会。
　　想起神盾局前任局长那个像卤蛋一样的脑袋就一阵头疼。被毫不留情戳穿本质的嘉洛德撇撇嘴，假装自己没有看懂克林特控诉的眼神，立刻转移话题：“所以，弗瑞又找我干什么？今天好像还没有到我要去上那什么社会课程的日子。”
　　“……你原来还记得你是个有课的人。”
　　默默同情了那位一把经常被精灵放鸽子的授课同事，克林特摇摇头，拐过最后一个街口，驶入通往神盾局车库的宽阔车道：
　　“放心，为了我们特工的心理健康，你这一阶段的课已经全部取消了。我今天的任务是要把你带到神盾局的实验部去，那里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看一下。”
　　“什么东西？”
　　嘉洛德疑惑道。而鹰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车准确地漂移进停车位里，熄了火，这才转头朝他挑起眉，微微笑了笑。
　　“你的老朋友们。”
　　拉开车门，他这么开口。
　　————————————
　　神盾局新的实验部位于总部大楼地下，距离地表二十三米的建筑最深处。整个楼层都配备有厚重的隔离门和安保人员，即便是鹰眼这种等级的特工，想要直接进入这里也需要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安全验证，更别说连特工不算的嘉洛德了。不过，他对此也没有抱怨什么，毕竟那里都有那里的规矩，神盾局存放许多对于外界而言十分危险的东西，确实也需要这样严格的程序才能够保证它们的绝对没有从这栋大楼里流出的可能，不在普通民众中造成恐慌。
　　尤其是，当他跟随克林特进入其中最大的实验场，看到其中密密麻麻存放的、让人十分眼熟的营养舱时。
　　“我以为你们应该已经把它们销毁了。”
　　挑起眉，看着面前某个舱体里泡在营养液中的半兽人，嘉洛德有点厌恶地抿紧嘴角：“留着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主意。”
　　“但神盾局总需要了解它们，才能应付接下来的行动，才能知道九头蛇培养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将精灵带到尽头被隔开的一处实验台前。鹰眼扬起头，看着面前被插满了管子的半兽人标本，以及旁边电脑中实时监测的各种数据，微微耸了耸肩：“而且，就算想要把他们销毁，也得等找对了方法才行。”
　　……嗯？
　　对这些精灵的宿敌半点好感也无。嘉洛德就瞄了眼面前闭着眼的实验标本，随即便转过头，把目光移到了那些复杂的实验数据上：“我记得杀死半兽人并没有那么困难？”
　　虽然生来即为战争的机器，本身也凶残无比，但杀死它们方式依然有很多。从中土时代的冷兵器，到二十一世纪的枪和子弹，只要打对了地方，它们的生命就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些家伙身上还有点十分可疑的地方。我记得他们是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拿起桌上的实验记录翻了翻。克林特的目光从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上略过，脑袋很快就大了一圈，十分干脆地又把记录本合上扔了回去：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算了，这么说吧，我们两次找到的这些样本其实有点区别。在九头蛇基地发现的那批跟袭击纽约的那批相比，好像更加……嗯，高级一点，是吗？？”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克林特看向站在他们身边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扬扬下巴，示意他把话接上。
　　“没错。”
　　推了推眼镜，那人打开手里的报告，很快开口：
　　“第二次送来的那批实验体比起之前的样本，细胞活性有了改变，生命机能似乎也有有所增强。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它们的基因序列中找到了一部分，与嘉洛德先生之前留下的基因样本十分相似，并且在两者接触的时候，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异反应。”
　　“……什么意思？”嘉洛德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意思就是，我们的对手可能在变化，而这种变化的关键似乎与你有关。”
　　双手在身后的长桌上一撑，直接坐了上去。克林特朝着精灵先生的方向打了个响指，然后拍拍身边的桌面，示意他到这边来：“所以想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必须要你的配合。不然下次我们再碰见九头蛇和这些半兽人，很可能就会因为准备不足而陷入被动。”
　　这样。
　　永远不会在对付这些宿敌身上犹豫什么。嘉洛德点点头，德迈步走到鹰眼身边：“那我需要怎么做？”
　　“抽一管血就行了。”
　　无论是对于精灵，还是对于这些实验室的研究人员而言，抽血都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而且当他最初在神盾局的医院醒来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干这种事。很快就在白大褂的协助下贡献了一针管血出去。嘉洛德晃晃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胳膊，把袖子放下来。顿了顿，然后‘啪’一巴掌拍在了鹰眼腿上。
　　“……卧槽，你干啥？！！”
　　正在看着研究员把嘉洛德的血液样本插进连接着半兽人样本的管子里，却冷不防被人差点拍断了狗腿。克林特吓得半死，条件反射地从桌上跳下来，瞪大眼看着平静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同伴。
　　“我们走吧。”
　　目光在另一边密密麻麻的营养舱上转了圈，即使隔着玻璃，那种黑暗生物的气息依然十分浓厚，让精灵十分不舒服。嘉洛德半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既然他来神盾局的任务已经完成，那赶紧离开也就成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行啊，我们先上楼，等队长开完会一起。”
　　既然嘉洛德想走，那克林特也不会不识好歹地说不。把桌子上被自己扒拉乱的实验记录重新收拾好，他背起箭筒，在嘉洛德注目中朝头指了指：“我记得队长该发工资了，今天晚上就让他请我们去吃海鲜。”
　　“我没意见。”
　　三言两语替美国队长的钱包决定了去处，嘉洛德转过身，准备和克林特朝大门方向走去。然而，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他们身后正围在半兽人样本前的研究员中间就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立刻就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去。
　　“……怎么回事？！”
　　条件反射握住了自己的弓，克林特一脸懵逼。
　　而嘉洛德则是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皱起眉，重新走回那个插满了管子的实验体前：“出什么事了？”
　　“样本突然对您的血液产生了反应。”
　　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不停敲击着，刚刚给精灵先生抽血的白大褂调出实时监测的数据，不由自主瞪大了眼：“它的身体机能在改变，细胞活性突然增强，而基因组也正在被迅速进行同化……”
　　“有什么影响吗？这种同化？”
　　已经抽出了箭搭上弓弦，鹰眼瞄准玻璃后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半兽人样本，还有心情朝嘉洛德开个玩笑：“最后不会被同化成精灵吧？”
　　……你在说什么，笑话吗？
　　回头瞪他一眼，嘉洛德懒得理他，而是转过头，继续看向面前的实验体。却敏锐地发现，比起刚刚自己回头之前，它的位置似乎突然有了些许……不同？
　　“等等，你们真的觉得它没有问题吗？！！它好像在动！！”
　　而与此同时，鹰眼也发现了不对。身为弓箭手向来准确的第六感正在拼命发出警报，而伴随着营养舱中液体的沸腾，他的脸色也突然变得阴沉，终于发现了事情到底有哪里不对。
　　“把电源关掉！这不是同化，这他妈是在变异！！”
　　‘滴——！！！’
　　几乎是在克林特大喊出声的刹那，监控着半兽人身体机能的机器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顺着墙壁回荡在整个实验场里，硬生生震得人耳膜发疼。无数枪械上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守备在这里的特工迅速围拢在被切断了电源的营养舱边，如临大敌。
　　而在周围这一片混乱中，嘉洛德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正在从心脏向四肢百骸涌去，虽然仍旧比不上那时面对炎魔的恐惧，却仍旧让他这样的精灵也难得感到了威胁。
　　空气里，黑暗的气息似乎正变得更加浓重。
　　看着玻璃后那只被当做样本的半兽人，他眉头皱得更紧。
　　下一秒。
　　它猛得睁开了眼。


第40章 
　　冷不防和半兽人对视了几秒，嘉洛德看着它纯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睛, 脊背上突然升起了一层战栗。
　　作为对黑暗极其敏感的光明种族, 他很容易能够从那双可怖的眼睛中感受到汹涌而来的恶念, 以及对于生灵的憎恨, 比起他曾经遇到的任何一只半兽人都要强烈。而与此同时，它泡在营养液里的身体似乎也随着它的苏醒而发生了某种变化, 躯干和四肢被明显拉长，扭曲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也分离开来, 而那原本丑陋的皮肤似乎也变得更为凝实, 宛如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鳞甲, 一看就知道很难被刀剑刺透。
　　……这是，变异了？！
　　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然而，还不等嘉洛德反应过来，营养舱里的半兽人已经挣脱了插在身上的管子，露出狰狞锋利的牙齿。咆哮着，只轻轻一挥手，就直接将面前加厚的防弹玻璃打碎了一大片。
　　“哗啦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实验室，也打破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瞳孔一缩, 嘉洛德反应极快地向后退去，正好避开半兽人朝自己脸上抓来的利爪。而与此同时, 鹰眼也上前半步, 将精灵挡在自己身后, 手中长箭瞬间破空而去, 和周围特工的子弹一起, 直直射向面前被唤醒的怪物。
　　然而，这没有对它的行动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该死！快往后撤！！”
　　眼看着自己的箭已经嵌进了半兽人的肩膀里，却被对方像赶苍蝇那样轻描淡写掸开。克林特猛得一惊，大吼着让身边的特工拉开距离，却晚了一步。
　　迈出已经报废的营养舱，身上还滴着营养液。半兽人睁着可怕的眼睛在四周扫了圈，身形一晃，就冲进了周围特工的包围圈内，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小心点！！”
　　来不及躲避，眼看就要被半兽人的利爪追至身前。克林特眼底倒映着怪物狰狞的脸，刚要条件反射举起手臂去挡，却觉得身体被猛得朝后拉了一截，同时肩膀一沉，一道影子就如闪电般从脸颊边窜了出来，直直冲着半兽人而去。
　　“嘉嘉，你居然拿我当踏板？！”
　　被精灵踩得一个踉跄，差点狼狈跌坐在地，克林特不敢置信地朝着半空中的身影大喊出声。
　　而根本就没空理他。嘉洛德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在半空轻巧翻身，稳稳落在半兽人的肩膀上，随即就要向下伸出手，直接扭断它的脖子。
　　然而。
　　和一般半兽人迟钝的反应不同，这个变异过的怪物似乎更加敏锐，也更加灵活。几乎是在嘉洛德踩上它肩膀的刹那就行动了起来，在精灵俯下身，打算去卡住它的下颌之时，它也同样反应极快伸出手，转眼就抓住了嘉洛德的手腕，硬生生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妈耶。
　　感觉有什么东西刺透肌肤，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嘉洛德瞬间瞪大眼，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一轻，视野中的一切迅速后退，竟然就这样被半兽人给……扔了出去？！
　　“我——”靠！！
　　目瞪口呆看着嘉洛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摔进角落里堆放的一堆废弃仪器中，哐当哐当发出好大的动静，鹰眼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讲真，那可是精灵啊！点满了敏捷技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精灵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扔了出去，完全反应不过来，那这个半兽人得可怕成什么样？！那群疯子到底给它注射了什么鬼东西？！！
　　握紧手里的弓，眼看周围能站着的特工已经只剩自己一人，而扔飞了精灵的半兽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唯一的活物身上。克林特瞪大眼，本能朝旁边操作台后一闪，堪堪躲过回来的利爪。而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那被当成盾牌的可怜仪器已经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无数金属叮铃当啷掉在地上，听得人浑身发冷。
　　蹲在原地愣了半秒，克林特从地上一跃而起。
　　“嘉洛德！！你死了没有！！没有就快点起来帮个忙！！！”
　　射出几箭，却拿反应灵活的半兽人无可奈何，克林特拔腿就朝精灵掉落的方向跑去：“我自己不可能搞定这个玩意儿！！你他妈快点给我起来！！！！”
　　“……”
　　刚颤颤巍巍从一堆废墟中爬起来，就听见鹰眼由远及近的招呼，嘉洛德心里的怒火蹭一下涨了起来。他活了将近一万岁，其中有八千多年都在跟半兽人死磕，还从来没有被这样狼狈地扔出去过。要是今天栽在这家伙手里了，就这么去见了曼督斯，那让他远在阿门洲的同族们怎么想，他还有什么脸回去，简直岂有此理。
　　捂着额头被磕破的口子站起身。嘉洛德这么想着，愤怒地抹了把脸上流下的血，气势汹汹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枪就冲了过去。
　　“……等等，你会用枪？”
　　远远看见精灵先生的动作，克林特大惊失色。
　　“不会，你可以现在教我。”而嘉洛德摇头得非常理直气壮：“我记得扣下这个就可以了。”
　　说着，他还看了眼手中黑黝黝的枪口。
　　“你不觉得现在学有点晚吗！！停，等等，你先别动！那枪没拉保险，你别把枪口对准自己……不，对准我也不行！！！”
　　对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一阵绝望，鹰眼险之又险躲过半兽人又一次袭击，退到嘉洛德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同时将自己的弓和箭筒一起塞了过去：“你还是用这个吧，谢谢！！”
　　拿到自己熟悉的武器，精灵先生满意颠了颠，很快熟练地拉弦搭弓，吸引半兽人的注意，而克林特就在旁边朝它的要害射击。很显然，两个人的配合要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管用得多，没过多久，那只变异了的怪物就在他们的周旋下疲于奔命，并一不小心被鹰眼一枪打中了眼睛，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哀嚎。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队长马上就会下来增援。”
　　丢掉手里打空的弹夹，又从地上捡了把起来。克林特这么开口道，目光并没有从受到了极大创伤的半兽人身上移开：“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在他来之前搞定。”
　　“那是必然的。”
　　撕下一块衣角，紧紧扎在被半兽人利爪刺伤的手腕上。嘉洛德活动肩膀，看了克林特一眼，朝前面扬扬下巴：“最后一下，解决掉？”
　　“没问题。”
　　“咔哒”一声给枪上了膛，克林特点点头，很快就对准了那只怪物唯一没有被鳞甲覆盖的下颌。而与此同时，嘉洛德也握紧弓，踏上旁边伫立着的营养舱，并扭身在半空灵活一转，再度踩上了半兽人的肩膀。
　　这回有所准备，灵活避开它胡乱抓来的爪子。精灵先生没有抽箭，而是直接用弓弦绞住了它的脖子，朝上一拉，就将它脆弱的要害暴露在了克林特眼中。
　　“拜拜吧，宝贝儿。”
　　吹了声口哨，他挑起眉，动了动手指。但就在将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两人却听到这只半兽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宛如被干扰的电流一般，回荡在宽阔的实验场里，生生震得人耳膜发疼，眼前也一阵晕眩。
　　……怎么回事？！
　　鹰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震得一晃，子弹也意料之中打偏。而嘉洛德敏感的听力更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不得不得松开手，咬紧牙关，极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空气里，原本就厚重的黑暗似乎在变得越发浓稠。
　　伴随着室内接二连三响起的水花声，有什么似乎被被这声长啸从沉睡中唤醒了。
　　“它居然……”震惊地看了眼四周，克林特现在的表情不能说很好：“它居然把这里的所有半兽人都叫起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打不过就叫小弟？！他能投诉这样是作弊吗？！！
　　“看前面，巴顿。它又来了。”
　　瞄一眼四周陆陆续续打破营养舱爬出来的怪物们，以及恢复过来又步步朝他们逼近的老对手，嘉洛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克林特沉吟片刻。
　　“这层实验室是封闭的，如果遇到警报响起，那些安全门就会降下，只能从外部才能开启。”想了想，他这么说道。
　　“而队长他们已经收到了警报。”精灵也往下接了句。
　　“所以……”
　　“所以。”
　　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两人同时点点头，最终由克林特将其宣之于口：“那还不赶紧跑！！”
　　说着，他率先转过身，拔腿朝大门狂奔，而嘉洛德紧随其后，恨不得立刻插双翅膀飞起来。
　　“嗷！”
　　一见它们的两个对手跑了，半兽人们立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企图用数量将两人的道路堵死。而由于神盾局将复仇者联盟两次缴获的营养舱全部安置在这里，总数起码有上百个。因此，一时间，无论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面目狰狞的怪物，还有更多正在从营养舱中爬出来，简直就像一锅扑通扑通下水的饺子。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能赶上晚饭吗！”
　　一枪崩掉某个挡路的半兽人的脑袋。然后突然感觉有谁拽住了自己的衣领，带着他腾空而起，克林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实在太不友好了：“说好的让队长请我们吃！！”
　　“你先想想你还能不能留着命吃饭吧！！”
　　在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怪物们中间神色不变。嘉洛德一把抓住鹰眼，纵身一跃，直接踩上了这些半兽人的脑袋，在半空转移腾挪。即便带了体重不轻的一个成年男人，也没有半分吃力的样子：
　　“还有，顺便考虑一下减肥的事，巴顿。不然下次我就要把你扔下去了！”
　　“别啊……”
　　心说你连两百磅的队长都拉得起来，我的体重怎么就被嫌弃了？但为了防止精灵真的把自己扔下去，克林特还是明智选择了闭嘴。两人就这样从半空像踩地鼠一样和半兽人们周旋，眼看实验场的大门就近在眼前，却不曾想，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声，那只唤醒了半兽人大军的变异怪物又重新追了上来，并凭借着极快的速度，几乎眨眼间，就已经出现两人身后。
　　“操，这家伙怎么这么烦人？！”
　　朝它射了几枪，却都被躲开。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别无选择之下，克林特只能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玩意儿，咬开拉栓，用力扔了过去。
　　“小心——”
　　“砰——！！”
　　在东西脱手的刹那就出声提醒，却错估了神盾局最新出品的小型炸弹的威力。几乎是在掉落在地的瞬间就发生了爆炸，灼热的气流不仅冲飞周围一大片半兽人，也很快追上了两人。只感觉背后一阵大力袭来，就像有一只无法反抗的手在他们后背重重一推，直接就将克林特和嘉洛德满脸懵逼地掀飞了出去。
　　“……”
　　精灵先生现在真的开始想把鹰眼扔进半兽人嘴里了。
　　但可惜的事，爆炸的余波已经让他错失了这个机会。并带着呼啸而过的灼热气流，重重将他们朝大门方向拍去。
　　于是，当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冲进实验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在几乎将整个实验室炸飞的火光中，以四处纷飞的半兽人为背影，有两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自己飞来，看上去似乎都很眼熟的样子。
　　史蒂夫下意识伸出手，条件反射接住了最先飞来的那个，一脸懵逼地低下头。
　　是鹰眼。
　　“……哇，队长你这次接住的居然是我。”
　　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立刻扭头看向旁边被其他特工扶住、正摇摇晃晃站稳的嘉洛德。克林特再三确定正待在队长怀里的人确实是自己，简直忍不住眼中感动的泪水：
　　“天哪，队长，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去接那个活化石！！没想到我们之间原来也有这么深刻的爱的羁绊……”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史蒂夫来不及出声提醒，已经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去一盾牌拍飞朝他们扑来的怪物。让还在抒发感慨的克林特‘啪叽’一声，毫无准备地掉了地上。
　　“……”
　　“我很抱歉，克林特。”将嘉洛德拉到身后掩住，史蒂夫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就不得不继续应付冲过来的半兽人大军。
　　“呦。”
　　舒舒服服躲在美国队长用盾牌铸就的钢铁防线后，嘉洛德蹲下身，戳了戳脸朝下的鹰眼，很难掩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爱的羁绊，哈？”
　　克林特：……


第41章 
　　有了美国队长和一众特工的支援, 实验室里失控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将其他没有那么高战斗力的怪物们扔给神盾局特工去解掉, 嘉洛德握着鹰眼的弓, 和史蒂夫以及克林特一起, 三个人呈三角形逼近那只变异的半兽人, 周旋半晌, 很快就将它堵在了实验场的一角。
　　“怎么样，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懒洋洋朝它腿上开了一枪, 将想要朝自己扑来的半兽人打了回去。克林特瞥了眼旁边拎着盾牌的美国队长, 以及另一头慢慢拉弦搭箭的嘉洛德, 就耸了耸肩：“我们谁来？”
　　“我去。”
　　掂了掂手里的盾牌，看着面前应该是被拍疼了，有点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怪物, 史蒂夫非常言简意赅：
　　“你们在旁边缠住它。”
　　说着, 他朝克林特比了个手势, 又朝嘉洛德的方向看了一眼。三人同时点点头，由精灵射出一箭晃开视线, 鹰眼开枪吸引注意力，而队长则抡盾挡住它的爪子，十分默契地一起冲了上去。
　　而没过多久，这只不久前还给他们带来不小麻烦的变异体就在史蒂夫最后的重重一击下, 被盾牌砸倒在地，很快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渐息, 实验场里被唤醒的半兽人大军也被神盾局特工们一一解决。
　　“……我的妈, 终于结束了。”
　　几乎是在最后一只怪物倒地的同时，鹰眼也膝盖一软，仰面躺在了地上。毕竟变异后的半兽人实在难缠，周围又时不时有它的小弟在搞事，这一仗下来简直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而另一边，同样身心俱疲的嘉洛德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虽然脸色如常，但从他退后一步，直接摸着墙就坐下了的举动看，显然也是累得不轻。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堆在一起。”
　　朝天花板翻个白眼，每次来神盾局都遇不见好事的精灵先生靠在墙边，不停摆弄着手里鹰眼可以折叠的弓扣：“觉得它们真醒不过来，是吗？”
　　“别看我，我还想问问实验部这群疯子天天都在想什么，弗瑞也敢让他们随便乱来。”
　　毫不犹豫把锅全甩给了神盾局和他们的卤蛋局长，克林特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动都懒得动，只是挪挪腿，给四周来俩往往开始收拾烂摊子的特工们腾了个地方。
　　“到底是谁跟我说过有预防措施的来着？这不是开玩笑吗？有预防措施还能把这种玩意儿折腾出来……对了嘉嘉，你的伤要紧吗？你去让他们重新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想起来他们之中似乎还有精灵挂了彩。鹰眼一下子坐起来，伸手随便抓了个人，看都没看一眼，就把他往嘉洛德身边推去：“快快快，快给他看看严不严重，不然队长是要拿盾拍死我的。你都不知道他的那个盾牌打人有多疼……”
　　结果，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克林特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摁住了。
　　“这你不用说，我当然知道，克林特。”
　　顺着他的力道朝前走了几步，被队友随手抓住的史蒂夫回过头，义正辞严道。随即就在鹰眼呆滞的注视中轻轻蹲在嘉洛德面前，抿紧嘴角，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呃，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吧。”
　　本能地想摇头，却在美国队长坚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嘉洛德默默叹了口气，解开手腕上扎着的简易绷带，递到史蒂夫面前：“只是被抓了一下，以精灵的愈合能力，就算放着不管也马上就会好的。”
　　“但那不是你真的就放着他不管的理由。”
　　这么严肃地开口。史蒂夫拉过他的手腕，仔仔细细查看着那几个虽然不再流血，却也有些骇人的血窟窿，在确定确实没有感染，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之后，他站起身，去找打扫现场的后勤要了一卷绷带，然后又重新俯身抬起嘉洛德的手，认认真真帮他将创口缠了起来。
　　“我……”
　　看着队长全神贯注的动作，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精灵先生心底突然一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有些发紧，连被史蒂夫专注凝视着的手腕也微不可觉颤了下，整个人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慢慢抿紧嘴角。
　　就好像回到了不久之前，自己在露台上渐渐破碎风化，却被同一个宽厚温暖的环抱再度拼凑起来时那样，全世界皆是梦境之中的幻影，唯有彼此才是唯一触手可及的真实。
　　“怎么了？”
　　最后在绷带上打了个小小的结。史蒂夫结束手上的工作，不经意抬起头，正好对上嘉洛德若有所思的眼眸，仿佛整个宇宙的星光都住在了里面般，璀璨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影子也倒影其中。
　　顿了顿，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朝精灵伸出手。
　　“……没什么。”
　　拉着队长的手借力起身。嘉洛德在史蒂夫关切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很快就将心底那一丝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伸脚直接掀起还放在地上的盾牌，递了过去。
　　而就离他们不远，总觉得自己现在在发光的鹰眼摸摸脑袋，拒绝了过来给他检查伤口的后勤特工，掏出手机给不知道在哪儿的黑寡妇发了一条短信。
　　「帮我给弗瑞请个假，我今天晚上想回家看她们了。——C」
　　而寡妇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理由。——N」
　　「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会让你在我加班的时候舒舒服服滚回家的！——N」
　　想了想，克林特悄咪咪打开摄像头，对准了那边毫不自知的老年组。。
　　「我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娜塔。——C」
　　「东西已发送到你的邮箱，注意查收。——C」
　　坐在驾驶室里挑起眉，寡妇在傍晚纽约排起长龙的车流中点开邮箱。那里面只有一段不到五秒钟的视频，虽然角度不是最好，却仍旧可以清楚看到嘉洛德正面对史蒂夫站着，将手里的星盾抵了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美国队长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神色轻松而愉悦。
　　「准了，我去跟弗瑞说。——N」
　　——————————————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替神盾局收拾好这堆烂摊子，顺便严厉告诫弗瑞下次再带嘉洛德去进行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必须有自己在场。史蒂夫在神盾局前任局长快要翻出天际的白眼中走出门，和精灵一起与鹰眼在车库汇合，却被对方告知他今天有假，晚上不回复仇者大厦去住。
　　这才想起对方好像是唯一一个有家室的复仇者。史蒂夫从兜里掏出哈雷的钥匙，点点头，倒也并不强求，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或许你可以先休息一晚，刚刚消耗那么多体力，这种状态赶夜路总是有些危险的。”
　　“没什么。”
　　摇摇头，拉开驾驶室的大门坐了进去。克林特把车开出停车位，在两人面前摇下车窗，笑容里有某种非常温暖的东西一闪而逝：“我想我的妻子和女儿了，这点路程对我而言不算什么的。”
　　“而且——”
　　顿了顿，目光在史蒂夫和他旁边的嘉洛德身上转了两圈，鹰眼不由得嘿嘿一笑：
　　“今天是个合适的日子，除了托尼和博士外没有人会在大厦，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想打扰你——队长，衷心希望你能早点把你那位搞定。”
　　“……”
　　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史蒂夫站在原地张口结舌了半晌，扭头瞄了精灵一眼，耳朵尖开始有点发红。
　　“等等，队长也有女朋友了？”而嘉洛德并没有注意到队长的动作。他的目光依旧盯在鹰眼身上，似乎对他的话非常吃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
　　“他现在还处于暗恋阶段，你当然没有听说过。”
　　抢在史蒂夫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的话，克林特朝队长眨眨眼：“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对吧。”
　　“……”
　　没法否认，也没法点头，澄清自己暗恋的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听起来会更奇怪。史蒂夫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想了无数种措辞，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话。
　　“原来是这样子。”
　　只将史蒂夫的沉默理解为默认，嘉洛德了然地点点头，很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加油，队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哦。
　　看着美国队长现在如同吞了只半兽人的表情，克林特只有拼命掐住大腿，才能不让自己当场就笑出声来。
　　从神盾局回到大厦的路程并不漫长。
　　由于鹰眼要回家，被他带来的嘉洛德理所应当要坐队长的哈雷回去。虽然精灵先生觉得自己也可以靠两条腿走回去，但鉴于不久前实验场里的那场恶斗，史蒂夫自然不会让他再耗费什么力气，不等他提议些什么，就非常干脆地跨上了机车，朝身后点点头，示意嘉洛德上来。
　　他全程表现的都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在精灵伸手环住自己的腰的时候，脊背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但史蒂夫恢复得实在是太快了，即便嘉洛德能够感觉得到，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两人就在纽约夜晚的街道上一路狂奔，逆着路灯落下很长很长的影子。入夜寒凉的风呼啸着从身边刮过，刹那间就吹散了肌肤上的温度，却大概是因为他们彼此紧靠在一起的缘故，意外地并不让人觉得有多么难熬。
　　“你还好吗？”
　　把车停回复仇者大厦的车库，带着一身寒意和嘉洛德一起走进电梯。史蒂夫攥了攥被风吹得没有了知觉的手，将视线转向精灵。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用如此冰凉的指尖试探他身上的温度：“冷不冷？”
　　“还可以。”因为坐在史蒂夫身后，大半冷风都被他挡去的缘故，嘉洛德很快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关系。
　　不过，从队长的表情来看，他对此并不太相信。
　　“那你先休息下，我去煮点咖啡。”
　　伴随着‘叮’得一声提醒，贾维斯控制的电梯也直接将两人送进了温暖的公共休息室里。史蒂夫脱下外套，示意精灵先生去沙发上坐着，自己则脚步不停地走向吧台，在冰箱里翻了翻，打算给已经错过晚餐很久的两人弄点什么东西出来填饱肚子。
　　“托尼好像给我们留了披萨，还有些外卖，吃这个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
　　只有回到熟悉的地方，才能感受到疲惫入海浪般一波一波朝自己涌来。嘉洛德应了声，随即把自己抛进柔软的沙发，埋进抱枕里，简直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吧台后，微波炉运作的轻响微微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勺子与茶杯碰撞的声音。即使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也并不显得寂静。
　　想了想，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嘉洛德打开LEX的界面，发现「星条旗」的头像依然是下线灰色，只能在对话框留了句‘今天很忙吗’过去，翻了个身，默默叹气。随即点开自己的空间，翻到他和美国队长合照的那一条，盯着下方唯一的评论发呆。
　　「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无论多么平淡和疲惫的心情在刹那间就变得愉悦。嘉洛德对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底酸涩，却难以掩饰嘴角扬起的弧度。
　　这是他和「星条旗」的秘密。
　　无论是动态、合照，还是那近乎告白的留言。
　　就像看着只属于自己的珍宝，精灵先生一个都不想拿出来跟别人分享。
　　“叮咚叮——”
　　而就在嘉洛德无意识地划着屏幕，陷入沉思时。偌大的休息室里，不知从何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从沙发上爬起来，嘉洛德四处看了圈，很快就确定了声音的方位，伸手史蒂夫刚刚脱下搭在沙发的外套，从内袋里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拿了出来。
　　“队长——”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嘉洛德扬起头，朝着吧台后喊了声：“你的电话！娜塔莎找你！”
　　“来了。”
　　手里还端着茶杯，史蒂夫探出头，走到沙发边，从他手里拿出自己手机：“娜塔莎？”
　　电话那头的寡妇不知道说了什么，嘉洛德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队长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而还没等他竖起耳朵去听，史蒂夫已经把手机从耳边拿了开，递给精灵，表情很是困惑：“她找你的。”
　　……找我的？
　　一脸懵逼，很想去问黑寡妇找他却打史蒂夫的手机是个什么操作。嘉洛德把听筒举到耳边，应了声。而史蒂夫则又转回吧台去煮他的咖啡，再次将整个休息室留给了精灵。
　　“回去了，是吧。我猜你们应该已经回去了。”
　　顺着电流，娜塔莎愉快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有没有发现大厦里少了什么人？”
　　“你？山姆？索尔？”
　　想了想，觉得寡妇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问他这种问题，嘉洛德又认真思考了下，回忆起克林特带他去神盾局之前的话，恍然大悟：“是梅林吧。”
　　“对，我刚把他送上回英国的飞机。”
　　娜塔莎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让你们在网上联系……他说你知道是哪个网上。”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完全能够确定「皇家魔法师」就是梅林本人无疑，嘉洛德点头应了下来。而寡妇正在开车，也不打算跟他讲太久，于是，又闲聊几句，两人很快就互相道别，并由嘉洛德非常绅士地等待对方先挂了电话，才将史蒂夫的手机从耳边移开。
　　LEX果然是好东西。
　　随便匹配一个人都是自己认识的。
　　这么想着，嘉洛德撇撇嘴，把史蒂夫的手机举到面前。刚准备给队长把屏幕锁上，却突然发现，对方的手机在挂断通讯之后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操作界面上，而他和是史蒂夫的脸正同时静止里面，作为唯一的背景，被一排花花绿绿的图标包围着。
　　那是一张，他无比眼熟，刚刚还在空间里反复打量过的，自己和美国队长合照。
　　一张只由「炸金花」发给过「星条旗」的合照。
　　嘉洛德：……
　　他猛得瞪大了眼。


第42章 
　　嘉洛德现在一脸懵逼。
　　有那么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他举着美国队长的手机, 表情木然, 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原本就不算吵闹的休息室突然变得更加安静，仿佛被什么隔绝一般, 连偶尔传来的机器运转声, 和杯勺彼此碰撞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耳中所闻，只有全身血液奔涌的轰鸣，宛如一击重锤, 直直击打在胸口, 让他过了很久才能够喘得上气。
　　所以，史蒂夫跟「星条旗」是……？！
　　盯着屏幕里自己和史蒂夫微笑的脸, 嘉洛德睁大眼, 手指无意识在美国队长英挺的眉眼上滑过，却不小心划得重了些, 带下了顶端信息栏的界面。
　　那里有一条十分令人眼熟的推送消息。
　　来自LEX的系统，提醒用户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精灵先生鬼使神差地点了上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在手机里弹出的对话框——
　　“「炸金花」：今天很忙吗？”
　　最下方还有一排‘叹气’的表情。他又往上翻了翻, 发现除了两人的头像换了个方向外，这都跟他账号上和「星条旗」的聊天记录一模一样。
　　嘉洛德：……
　　嘉洛德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仿佛不小心戳破了什么惊天秘密，连握在手里的手机也开始变得滚烫起来。精灵先生坐在原地, 沉默了两秒, 然后猛地一把将队长的手机扔了出去, 自己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连不小心撞到了面前的茶几都顾不得, 直接冲出了休息室，让大门‘砰’一声撞在墙上，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巨响。
　　正在吧台后面煮咖啡的美国队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
　　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整个扔出去，史蒂夫连咖啡机都来不及关，急匆匆地转过身，却发现整个休息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连精灵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
　　……人呢？
　　目光在周围扫了圈，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史蒂夫面对着安静空旷的休息室，以及挂在墙上摇摇欲坠的大门，脑袋上然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排问号。
　　“嘉洛德——？”
　　就在史蒂夫站在吧台后一脸懵逼的时候，精灵先生已经顺着楼梯一口气跑上了顶层，钢铁侠的私人实验室门前，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冲了进去，差点没把正在升级战甲的总裁爸爸吓死。
　　“擦，谁他妈这时候……嘉嘉？！”
　　只感觉有一阵风连带着某个黑影‘呼’一下就站刮到了自己面前，托尼条件反射想要把手里的扳手扔过去，却在看清来人的脸的那一刹那，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巴顿不是带你去神盾局了吗？这就回来了？”
　　在神盾局内发生的事情显然还没有传出来，以及于总裁爸爸的消息也没有来得及更新。于是，他只是有点疑惑地看着面前有点灰头土脸的精灵，以及他脸上连震惊都掩盖不了的疲倦，挥手示意他坐到身后的躺椅上去。
　　“找我有事？”
　　“对。”
　　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托尼的疑问。嘉洛德抿紧嘴角，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递了过去。动作之大，差点没直接怼到毫无防备的总裁爸爸脸上。
　　“帮我查一下这个IP，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点开「星条旗」的头像，嘉洛德满脸诚恳地开口道：
　　“拜托你，托尼，请告诉我你能做到。”
　　托尼：……
　　他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眼前的景林似乎与不久之前另一个同样不打招呼就闯了进来的人影重合。总裁爸爸满脸懵逼，下意识接过了快要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机，对着那个熟悉的ID不知该作何感想。
　　所以，队长这是……终于掉马了吗？
　　“我能查到是能查到，但是——”
　　总不能直接跟他讲不用定位了，这就是楼下那根老冰棍的马甲，不然史蒂夫还不上来把他和他的战甲一起手撕了。托尼轻咳一声，捧着嘉洛德的手机，决定曲线救国，小心翼翼试探道：
　　“你为什么突然会想知道你网友的地址？”
　　“因为我觉得我认识他。”
　　整个精都有点恍惚，嘉洛德并没有注意到托尼现在的语气有多么反常，而是摇了摇头，慢慢回答道：“我不想知道具体的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他是不是美国队长就好了，托尼。”
　　……哦。
　　确实史蒂夫这次是真掉马无疑。托尼立刻没有了负担，装模作样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点点头，朝精灵先生遗憾宣布：“你是对的。”
　　“……”
　　虽然心里明白就会是这样，但当真正得到确认的时候却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嘉洛德呆呆站在原地，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种受到了惊吓的茫然。
　　「星条旗」就是美国队长本人。
　　就是那个不知道跟他共处一室了多久，还在楼下跟他们倒腾晚饭的史蒂夫。
　　这个事实对于精灵先生的冲击简直太大了，几乎和他被神盾局从地下挖出来、面对这个神奇的世界一样不分上下。他默默回想了一下平时和「星条旗」的交流，尝试将这两个本应该截然不同的形象融合在一起，却发现这件事实在太过容易了。除了史蒂夫·罗杰斯本人外，大概也再没有别什么人能够和「星条旗」那种总是令他莫名其妙着迷不已的感觉完美契合。
　　努力将死机了的大脑重新唤醒。嘉洛德从托尼手里把自己的手机抽回来，打开动态，死死盯着那张他和史蒂夫的合照猛瞧。
　　「我没有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星条旗」给他的评论还历历在目。嘉洛德曾无数想过他家网友会用什么表情说出这两句话，而现在脑海里已经自动替换成了美国队长的脸。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部分。关键的是，在「星条旗」等于美国队长这个设定被他慢慢接受之后，嘉洛德才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刚刚才听鹰眼说过，美国队长是有女朋友的。
　　处于，暗恋过程中的，女朋友。
　　女，朋友。
　　有点过分吧。
　　就算没有给他发过照片，嘉洛德也不认为「星条旗」会弄错自己的性别，更何况发了合照过后更是如此。而在看过那条动态之后，史蒂夫也理所当然会知道自己就是「炸金花」，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史蒂夫还是选择给自己留下了那两条近乎于告白的评论，这种行为就跟他原来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怎么能这样。”
　　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大致介乎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美国队长’的惊恐和‘你他妈居然想撩完了不负责’的愤怒之间。嘉洛德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掌心忍不住用力收紧，攥得手里的手机‘咯吱’作响：“他怎么能这样。”
　　“什么？”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些，被身边的托尼听了个正着。总裁爸爸看着精灵先生变幻莫测的脸色，最终定格在一个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上，不知为何，背后突然一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有什么问题吗？”
　　“有大问题。”
　　面对着托尼疑惑的目光，嘉洛德木然开口：“我发现史蒂夫仿佛脚踏两只船。”
　　说着，还不等总裁爸爸反应过来，他就噼里啪啦地把他和「星条旗」怎么认识，怎么打算从网恋发展到现实，而美国队长又是怎么掉马，怎么过分地想撩完了就跑，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托尼：……噗。
　　总裁爸爸被这段曲折又狗血的故事彻底震惊了，并在嘉洛德有些受伤的注视中扶着桌角，差点笑掉大牙。
　　“我现在真的特别想看到Cap听见这句话的表情。”
　　将近十分钟过后，托尼捂着肚子，终于能憋出来这么一句完整的话：“鹰眼他妈可能要被拔毛了。”
　　啊？
　　不太理解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觉得自己被惨无人道嘲笑了的精灵先生抿紧嘴角。但还没等他开口去问，天花板上，贾维斯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声音就适时响起，顺带打断了托尼看上去又要忍不住的笑声。
　　“嘉洛德先生，罗杰斯队长正在休息室等您。”
　　仿佛没有发现房间内瞬间不对劲起来的气氛，智能AI彬彬有礼地开口：“他请我转告您，如果您是清醒着的话，请先来休息室用晚餐好吗？不然披萨和咖啡都要凉了。”
　　“……行啊。”
　　沉默了会儿，嘉洛德嘴角扬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这么回答。
　　清醒着是吧。
　　他不会再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我的刀你研究好了吗？”
　　目光在钢铁侠的私人工作室里转了圈，很快找了自己被借去‘看一看’的两把短刀。精灵把它们从工作台上取下来，别在腰后，立刻转身朝大门走去。
　　“等等等等，我跟你一起。”
　　直觉自己绝对不能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件事，托尼默默同情一把楼下肯定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史蒂夫，把沾满机油的围裙一扔，一路小跑着跟着精灵走进电梯。
　　于是，一分钟后——
　　坐在桌边，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嘉洛德和钢铁侠，美国队长疑惑地挑起眉。
　　“托尼？”
　　不太懂一直窝在顶层的总裁爸爸今天怎么有兴致下楼。他刚想点头打个招呼，却发现托尼已经动作利落地躲到了吧台后，朝他眨眨眼，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十分不客气地给自己伸手到了杯咖啡。
　　……怎么了这是？
　　史蒂夫有点懵逼。而等他看到嘉洛德俯身从沙发上捞起他的手机，然后慢慢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时，他发现自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队长。”
　　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 ，可声音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嘉洛德盯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的史蒂夫看了会儿，嘴角弧度更加和蔼，就像爷爷在看着自己不懂事的熊孙子：“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而已。”
　　说着，他从身后抽出刀鞘里锋利的短刀，‘彭’的一声，扎在了面前的长桌上。
　　觉得这肯定不止是谈谈的史蒂夫：……


第43章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而已。
　　在美国队长的认知中, 一般‘好好谈谈’这种说法就是‘我想好好和你打一架’的代名词。更何况嘉洛德现在已经把刀插在桌子上了, 他自己则向后靠上椅背，胳膊撑在两侧扶手上, 双手在下颌处交叠在一起, 眼神带着点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整个精灵都散发出一种大佬的气息，让史蒂夫忍不住抖抖眼皮，顿时有种自己正在被家长训话的错觉。
　　“你要跟我……谈什么？”
　　花了很大力气才把眼神从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上移开，史蒂夫观察了下嘉洛德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虽然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精灵那若隐若现的火气明显是朝着自己来的，先摆正态度绝对没错, 不然——
　　不着痕迹看了眼休息室里低调却绝不廉价的摆设, 史蒂夫确定, 凭嘉洛德至今展示出来的能力, 这里是绝对不够他们拆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不是怕嘉洛德打他，而是怕打完了之后, 他们打起来的因由依然得不到解决, 就此闹得不可收场。
　　很快。
　　在史蒂夫观察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在观察着对方, 精灵先生沉默了会儿, 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下, 然后慢慢举起刚刚从沙发上捞来的美国队长的手机。
　　亮起的操作界面上, 正是那张嘉洛德和史蒂夫在休息室外的合照。
　　而在确定对方看清楚了之后, 精灵先生又慢吞吞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到「炸金花」的那条动态，将发布在空间里的照片点开，放大，和史蒂夫的并排放在一起对比了下。
　　一毛一样。
　　“解释一下？”
　　朝队长小小地微笑了下，嘉洛德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想好再说，你的回答将会决定你身上未来会缺几个零件。”
　　史蒂夫：……
　　“我——”
　　从嘉洛德解锁自己的手机屏幕就开始脸色发青，到最后简直像是被雷神当头砸了一锤那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幽怨而又生无可恋的气息。史蒂夫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不仅打断了他的思路，还将两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吸引了过去。
　　“咳咳咳——！！”
　　弯腰扶着吧台，正毫无形象地朝天花板翻白眼。刚刚因为看的太兴奋而一口咖啡把自己呛个半死的总裁爸爸对上两人望来的目光，涨红了脸，冲到餐桌边抓了一块披萨，然后又迅速撤回吧台后，拼命摆手示意自己不重要：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拿块披萨压一压。你们继续，千万不要管我。”
　　说着，他还拿起吧台上的杂志挡住脸，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过自己别在这里有任何存在感。
　　“对，嘉嘉。”
　　这才想起好像还有晚饭这种东西。史蒂夫从椅子上站起身，把装披萨的盒子朝前推了推，企图将这个会死人的话题暂时岔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你先把东西吃了，有什么要谈的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
　　‘彭——’
　　嘉洛德用力把第二把短刀也插上了桌面：“坐下。”
　　史蒂夫条件反射地坐了回去。
　　托尼手里的半块披萨也‘啪叽’掉了地上。
　　“……”
　　近万年的岁月赋予了嘉洛德身上近乎于静止的温和和安宁，但经历过中土上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战争，被血与火打磨，他也绝非什么软弱之辈。最起码，被精灵先生这突然起来的气势猝不及防一激，美国队长和钢铁侠顿时都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尤其是看着桌上插着的那两把短刀，每一把都几乎没入了半个刀身进去，即使并没有真的扎在自己身上，也能感觉到那种锋锐无匹的锐利寒意。
　　……所以，他们今天是真的没法善了了吧。
　　脸上开始浮现出某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史蒂夫轻轻叹口气，有点沮丧地坐在桌边，默默等待着嘉洛德作出宣判。
　　而很快，他就听见他再度开口了。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队长。”
　　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嘉洛德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史蒂夫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语气里，似乎还隐藏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回答我。”
　　顿了顿，史蒂夫点点头。
　　很好。
　　嘉洛德深吸口气：“第一，你是不是那个一直在LEX上跟我聊天的「星条旗」？”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跳过兜圈子的环节，直达本质了。而对于两人来说，这个答案也已经是明摆着的事，精灵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最终的，来自本人的直接肯定，他也没有必要再说谎。
　　因此，美国队长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是。”他同样看向嘉洛德的眼睛：“一直是我。”
　　“那你也知道我是「炸金花」。”
　　表情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有任何改变，精灵先生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向史蒂夫抛出第二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给你发照片之前，还是之后？”
　　“……”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要难以回答一些。这倒不是说拥有四倍记忆力的美国队长会突然忘记这件事，而是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欺骗网友的混账，由于一时踌躇丧失了每一个坦白的好时机，才在猝不及防掉马的时候这么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在发照片之前。”
　　小心翼翼观察了下精灵的脸色。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这么老老实实做出了回答：“就是你受了伤刚醒来的那个时候。”
　　“……是吗。”
　　愣了愣，嘉洛德近乎叹息地开口。
　　然后，史蒂夫就惊恐地发现，就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般，他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而周身仿佛要将人刺伤的气势也在刹那间消失无影，宛如被戳破的气球般，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行吧，我知道了。”
　　朝队长挥了挥手，嘉洛德只觉得现在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连最开始气势汹汹想来打人的冲动都没有了，手脚使不上力气，胸口就像是缺了块什么，轻飘飘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由里到外崩塌殆尽。
　　算了吧。
　　精灵先生这么兴致缺缺地想着。美国队长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自己他的马甲，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对网上两句还算不上告白的话负责，更没有义务要像暗恋他的女朋友一样……喜欢自己。
　　反倒是，如果是史蒂夫这种人设的话，嘉洛德觉得，或许最开始就是自己理解错了他那句留言的意思。毕竟，美国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许朋友之间表达「最喜欢的只有你」这种感情了？
　　是他自己还没有跟上时代，怪不了别人。
　　“但我也必须说你两句，队长。”
　　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嘉洛德抹了把脸，朝表情有点呆滞的史蒂夫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微笑：
　　“要是你能把每天跟我说话的时间抽出三分之一，去多陪陪你的女朋友，现在你也不会还是单身了。”
　　也不会，让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愚蠢的侥幸。
　　“……”
　　还没反应过来精灵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就被‘女朋友’这一词当头砸了一脸。史蒂夫顿时愣在了原地，表情急剧变化着，像是想反驳，又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连眉头都纠结地拧在一起，打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而旁边的托尼已经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你听我说，嘉嘉，队长他其实——”
　　瞥了眼史蒂夫的脸色，简直比被人揍了一拳还难看。为了自己的大厦不被队长徒手给拆了，总裁爸爸决定立刻开口，替鹰眼那个该死的混蛋把这个坑给填上。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嘉洛德打断了。
　　“不，你不用说了，托尼。”
　　没什么精神地摆摆手，嘉洛德慢慢从桌上将自己的刀一把一把拔了出来：“我知道这不是队长的错。”
　　是他把不该当真的事情看得太重。
　　“只是，史蒂夫，虽然你对谁都这个样子。但如果在网上的话，还是不要总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我也就算了，要是换了别人，今天肯定没这么容易收场。”
　　他毕竟比史蒂夫大那么多，还能说服自己维持一下身为长辈的尊严，还能宠一宠。但如果是其他人，被这么撩完了不负责，史蒂夫现在八成就已经挨刀了，那可不会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祝你幸福，队长。”
　　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万年来无疾而终的初恋。嘉洛德把刀收回刀鞘，意兴阑珊地从桌边站起来，朝两人点点头，就拿起自己手机就转身走了出去。
　　完全没有去看史蒂夫听完他的话后，如同吞了一只半兽人般难看的脸色。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吗？”
　　终于目瞪口呆地消化完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托尼·斯塔克朝桌边瞄了一眼，既想笑，又对精灵临走前仿佛要哭的表情感同身受地有点难过，看向美国队长的眼神十分复杂：
　　“要是你不打算做点什么话，我就要出手了。”
　　“……”
　　史蒂夫猛地从长桌边站了起来。
　　“替我转告克林特，如果一个星期内我在大厦看到他的脸，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忍住不揍他。”
　　没有去管被自己带倒的椅子。史蒂夫朝旁边迈出一步，被桌子腿绊了个踉跄，随即就立刻站稳，如同一阵风般从托尼面前刮过，很快就消失在休息室门外的走廊里。
　　而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总裁爸爸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从桌上拿起队长的手机，在通讯录翻了翻，很快锁定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等待对方接起来并没有过去多久。
　　“喂，巴顿？”
　　很难掩饰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托尼朝着电话那头嘿嘿一笑：“你明天就回来吧。”
　　“……”
　　鹰眼不知说了什么。托尼耸耸肩，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低头看了看腕表：“我给你订机票，保证你晚饭前能到……当然，我什么骗过你，队长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相信我，等你明天进门的时候，他肯定会开心地给你一个举高高的。”


第44章 
　　走出休息室的时候, 嘉洛德整个人仍然有些恍惚。
　　他的脑子是清醒的, 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无法通过大脑来支配他的行动。虽然精灵没有生病这种说法，但他现在就是觉得自己仿佛被病毒侵蚀了般, 浑身都没有力气，四肢也软绵绵的, 甚至都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只能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前行。
　　这种感觉对精灵来说足够新奇, 但也确实有点难受。而只有在这时，他才突然能够理解那些同族们曾经于山林深谷边歌唱的每一个伤春悲秋的故事。毕竟在过去的近万年间他从不曾对于什么人怦然心动, 自然也不会品尝过这般细碎绵长, 仿佛早已流淌成血液的失落。
　　不过, 应该会好的吧。
　　按了按有些空荡荡的胸口。嘉洛德摆摆手，没有走进贾维斯贴心为他打开的电梯门里, 而是顺着楼梯, 慢慢朝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去。
　　其实, 他本来不用把事情变得这么难以收场的。只要平时他能够再仔细一些, 或者在刚刚发现美国队长就是「星条旗」时冷静一下, 别立刻提着刀就冲过去。但现在，他已经把美国队长的马甲扒掉了, 还恍恍惚惚不知道都说了什么鬼, 简直不能更尴尬。就算活了这么多年, 曾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 嘉洛德现在也毫不怀疑, 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都没法再面对史蒂夫的脸。
　　所以，自己是不是应该催促一下神盾局赶紧把半兽人的事情解决了，然后让他搬出去住？
　　这么想着，嘉洛德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寇森发了条短信。然后没有等对方回复，就又再度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打算先回去好好洗把脸睡一觉，再来考虑这一摊令人糟心的破事。
　　可是。
　　门悄无声息地在面前滑开，露出满室空洞寂静的黑暗，就在嘉洛德准备迈开脚步跨过门槛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是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袭来，死死勒在腰间，几乎眨眼，就将他从门口直接扑进了黑黝黝的房间里！
　　‘彭——’
　　人体落在地板上的重响被厚重的地毯吸收，却并没有任何该有的疼痛感传来。感觉到身下有熟悉的温热体温传来，显然是这位不速之客在最后关头把自己当成了垫子，嘉洛德愣了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本能却已经自发行动起来，弯起右臂，想都没想就是狠狠一拐肘怼了过去。
　　结果怼了个空。
　　而这还不算。在躲开了精灵意料之中的攻击后，那人一把攥住了嘉洛德的手腕，直接别到了身后。同时，拦在他腰间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条腿也屈了过来，卡住他的胯骨就是一个原地翻转。半秒钟后，嘉洛德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摁在了地上，脸颊贴着毛绒绒的地毯，身上压着一个两百磅的混球，连动动手腕都会引来一阵更加紧密的贴合。
　　……这是抓贼来了吗？
　　精灵先生一脸懵逼。
　　‘咔哒’一声，门在他们身后闭合，遮挡住了走廊的灯光。满室黑暗重新覆盖上他们的视野，从夜空洒落下来的缤纷霓虹映照出落地窗前的一小片空地，一时间，空气中只能听见两种频率相同的喘息。
　　“你想干什么？”
　　动了动被人钳制住的手腕，嘉洛德沉默了会儿，率先开口道。
　　“对不起。”
　　深吸口气，平复下因为剧烈跑动而急促的呼吸，刚刚把人从走廊扑进门的美国队长闷闷开口回答：“我跑得有点着急，没有站稳。”
　　说着，他还把非常舒服地把下巴搭在了精灵肩上，就像一个打过血清的超级士兵真的会平地摔进门一样。
　　嘉洛德：……
　　那你倒是赶紧起来啊？！
　　嘉洛德觉得自己想打人的冲动突然又回来了。
　　很显然能够感觉到身下精灵快要炸毛。但史蒂夫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伸手摸了摸，把那两把短刀从嘉洛德腰上给拿了下来，和落地时不小心从兜里滑落出来的手机一起，远远丢到了角落里，发出‘哐当’的一声闷响。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这个发展似乎有哪里不对。嘉洛德深吸口气，侧头看向脸颊边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郁闷极了：“我以为我们刚刚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并没有。”
　　史蒂夫摇了摇头，这么开口。胸腔的震动清楚地透过脊背传来，说话时温热的气流也挠得人耳朵发痒。嘉洛德有点不习惯地想要躲开，却没有丝毫退路，在身上两百磅的重压下动弹不得。
　　“我刚刚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走了。”
　　比起刚才在休息室里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知要好了多少倍。队长就像是死机过后终于重启成功的处理器般，不但在体重上稳压对方，连气势也隐隐有了变化，让精灵不由得有种自己是被金毛盯上的狗罐头的错觉：“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嘉嘉。”
　　“但我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从鼻子里哼了声，嘉洛德把每个音都咬得很重：“很完美的解决，队长，我要谈的已经跟你谈完了。”
　　“那好吧。”
　　并不想跟他在这上面较劲，史蒂夫微微叹口气，呼吸拂开了他们之间掉落的最后一缕黑发：“你跟我谈完了，现在换我来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恋爱。”
　　“……”
　　精灵先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是没有，那就是美国队长的脑子出了问题。他猛地瞪大眼，看向黑暗中那人英挺的侧脸轮廓，就像是突然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般，连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史蒂夫的耳廓都顾不得。
　　“我以为你是人类世界道德的标杆，特别专一的那种。”嘉洛德深吸口气：“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没追到你女朋友就开始想劈腿？”
　　史蒂夫：……
　　等等，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好吗。
　　突然想把鹰眼立刻拉过来打一顿。史蒂夫无奈闭了闭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确实是很专一的。”
　　而还不等嘉洛德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就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衣领里，闷闷说道：“我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克林特只是想这么调侃我而已，这点整个复联仇者联盟都可以作证。”
　　“嘉嘉，我只有你。”
　　“……”
　　毫无意外，精灵先生彻底被他吓到了。
　　“所以，”沉默了几秒，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都是巴顿的错？”
　　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并不算多么柔软的金发扫过嘉洛德的脖颈，略微令人有点发痒。史蒂夫犹豫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再度浮现出那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既然事情已经说道这种地步，那有些事情，他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你的。”
　　觉得自己今天叹的气已经远远超出了过去的总和，队长轻轻抿紧了嘴角：“「星条旗」就是我，承认这个并不算很难。但那时候我确实是被吓到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你聊这个话题。”
　　想起当时骤然发觉「炸金花」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的新队友时的心情，史蒂夫至今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但有一点他十分肯定，那就是如果说之前对「炸金花」只是一些朦朦胧胧的好感，那么当这个ID和嘉洛德在现实中合二为一，成为他面前唯一特殊的那个存在时，他不但不曾失望，那些好感还像从四面八方汇入河面的支流般，开始变得越发澎湃而汹涌。
　　“我从来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你，嘉嘉。”他闷闷开口：“我想找一个正式一点的场合跟你坦白。”
　　虽然可能依然免不了被打，或者是别的什么让精灵感到气愤的部分，但史蒂夫依然觉得是必要的：“我以为这样会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加认真一些，而不是一时兴起的敷衍。”
　　“……什么事？”
　　嘉洛德疑惑挑起眉。而队长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喜欢你这件事。”
　　史蒂夫顿了顿：“不，最喜欢。”
　　「我没有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脑子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他给自己留下的这两句话。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被压在地上而有些缺氧的缘故，嘉洛德只觉得眼前炸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烟花，晃得他头晕目眩，一时间，甚至连呼吸也有些不畅起来。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而对方依然没有因为说出了最重要的部分而停止，并很快将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揪了出来，摆在他面前。
　　……他是怎么想的啊。
　　这个真不太好回答。
　　沉默了会儿，嘉洛德慢慢开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气若游丝：“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两人离得这么近，史蒂夫肯定是听到了。而精灵先生也很快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瞬间离他而去，但热度却没有，而是依然笼罩在他周围，并就着还横在腰间的手臂，用力一拽，就将嘉洛德拎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放到床上。
　　“容我提醒一句，你也说过你最喜欢我。”
　　伸手摸了把精灵毛茸茸的脑袋。大金毛在床边蹲下，抬头看着他，意有所指：“而且你还叫过我小可爱。”
　　“……”
　　嘉洛德觉得这话他没法接。虽然他确实这么叫过，但那时候毕竟还隔着网络，而他也不知道「星条旗」等于美国队长这个设定，要是现在再让他去这么喊史蒂夫……
　　精灵先生觉得自己还是直接从复联楼顶跳下去比较痛快一点。
　　“我承认，我是很喜欢「星条旗」没错。”
　　犹豫了下，干脆也破罐子破摔。活了近万年从没恋过爱的老处精脸色有点发红，似乎不太习惯这样坦白地承认自己心中所想：
　　“但这个前提是我根本不知道「星条旗」就是你……当然，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你的意思，队长。我只是还没法把这两个形象揉在一起，也没法确定这两种喜欢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
　　也亲身经历过，自然明白这种感觉为何。史蒂夫点了点头，脸上被从窗外洒落的霓虹映照出深浅不一，虽然有点失望，却也远远不到他所以为的最糟糕的情况：“你是不是想说，你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或者想想？”
　　“对。”
　　嘉洛德也点头：“应该不会太久的。”
　　……那好吧。
　　并不想把精灵逼得太紧，史蒂夫抿了抿嘴角，从床边站起身：“我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然而，还没等嘉洛德松口气，给他一个我们哥俩好的拍肩。队长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表情十分认真：
　　“当然，你可一定‘想好了’再说，我不接受和我预想不一样的答案。”
　　嘉洛德：……
　　“队长，我——”
　　脸色十分纠结，总感觉要是自己敢拒绝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走不出复仇者大厦，精灵先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
　　“我明白，你不用太快就给我回答。”
　　双手揽着嘉洛德的肩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用上的力道却说明并非如此。史蒂夫叹了口气，将嘉洛德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终是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恍若微风，又如同浮水。
　　“我们可以慢慢来。”
　　顿了顿，队长这么开口道：“在你想好之前，我也会一直陪你。”
　　而他绝对不会输，无论如何。
　　他从来都这么坚信着。


第45章 
　　清晨, 当夜空渐渐褪色出一点灰白, 整个复仇者大厦还未从梦中醒来时，嘉洛德就悄咪咪摸出了自己的房间，溜进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
　　无所事事在客厅走了圈，把自己抛进柔软的沙发里。他仰面躺着看了会儿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想了想，又慢吞吞地爬起来, 去冰箱里翻了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然后双手一撑, 向后坐上吧台, 盯着满室仍旧有些暗沉的寂静,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 天色刚明。
　　实际上，就算嘉洛德的作息再规律，现在也远远不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直到现在他的脑子还像有烟花在爆炸一般，就算是活了近万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精灵，也难免会纠结得没法睡着, 一闭眼就能看到某位大胸网友的脸, 不知不觉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而最关键的是, 他家网友貌似睡得还……挺好的？
　　‘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的巧克力棒。想起刚刚自己经过美国队长门前时，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显然仍旧在被睡神眷顾着, 嘉洛德就有种想踹门进去把人摇醒的冲动。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嘉洛德先生？”
　　大概是发现精灵先生待得有点久，远远超出了那些半夜偷偷进来翻零食吃的复仇者们的平均时间。天花板上，一直安静待机的贾维斯终于判断出他或许是已经起了床，温和而不失礼貌地这么开口道。
　　“不必了。谢谢你，贾。”
　　又从包装袋里抽了根出来叼在嘴里。嘉洛德把空了的盒子团成一团，远远扔进垃圾筐里，刚想再去冰箱翻点鹰眼的存货出来，却突然感觉到右侧的口袋里出现了一阵熟悉的震动。
　　愣了愣，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发现在最上方的通知栏里，LEX 给他推送了一条未读消息。
　　嘉洛德熟练地点开对话框。
　　是梅林。
　　“「皇家魔法师」：你醒了吗，嘉洛德？”
　　“「皇家魔法师」：我已经到伦敦了。”
　　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发现确实差不多是飞机降落的时刻。精灵先生晃晃叼着的巧克力棒，想了想，低头给他按了行消息过去。
　　“「炸金花」：那就好，希望你在旅途中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而对方的回复也很快到了：
　　“「皇家魔法师」：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我还是更喜欢骑着龙飞之外。”
　　“「皇家魔法师」：对了，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罗曼诺夫特工说了一些你现在的情况。”
　　“「皇家魔法师」：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他现在的情况？
　　嘉洛德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意外掉马？面基失败？被一个年龄还不到自己零头的小混球搞到失眠？
　　“「炸金花」：我怎么了？[疑惑.jpg]”
　　“「皇家魔法师」：九头蛇和那什么半兽人啊！你不是被他们盯上了吗，还弄得你有家不能回？”
　　“「炸金花」：……对哦。”
　　要是梅林不提，他还真忘了这个事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会坐在这里最大的因由是什么。嘉洛德扁扁嘴，虽然从不觉得九头蛇和半兽人会是威胁，但鉴于整件事至今依旧是一团迷雾，还没有任何像样的进展，他也只能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去。
　　“「炸金花」：你不说我确实没想起来。”
　　“「炸金花」：神盾局的效率最近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因为并不了解神盾局，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官。站在伦敦晌午灿烂的阳光里，梅林眯了眯眼，慢吞吞按了一行字上去：
　　“「皇家魔法师」：没关系，我有个朋友也一直在追查九头蛇的事情，我可以请他帮忙。”
　　“「皇家魔法师」：我自己也会留意，这样总能快一些解决。”
　　虽然只互相认识了短短两天，但这并不妨碍梅林把精灵先生当成朋友来看待。而朋友有困难他一定是会来帮忙的，毕竟在等待亚瑟转世的时间里他无事可做，而对于一个永生的法师来说，他的朋友也确实太少太少了。
　　“「炸金花」：啊，那就太感谢你了。”
　　很快就回复了过去，而对方则也发来了一排表情作为话题的结尾。两人又随便闲扯了几句，直到梅林快要进入入境通道时才互相道了别。嘉洛德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锁上手机，‘咔嚓咔嚓’咬碎了嘴里的零食，刚准备跳下吧台再去拿点，却在抬起头的瞬间，发现面前正悄无声息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早上好。”
　　朝精灵先生露出一个微笑，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就晃了出来的美国队长点点头，这么温和地跟他打个招呼。
　　嘉洛德一口巧克力噎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出来了？”
　　硬生生收回了想跳下吧台的腿，嘉洛德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困倦的样子，表情有些不敢置信：“我以为你还在睡。”
　　“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听到你出门就起来了。”
　　倒是对此出乎意外地坦诚。史蒂夫耸耸肩，转身拉开旁边的冰箱门，在里面翻找着能让他们当做早餐的什么东西：“现在时间还早，你上午又没有班，我以为你会想要多休息一会儿。”
　　……那我睡不着都是谁的错？
　　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嘉洛德偏过头，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而史蒂夫显然也不介意他的沉默。从冰箱里一堆的小甜饼和甜甜圈中间艰难扒拉出一袋玉米片，他拿在手里看了看，放在旁边，又继续伸长了胳膊去够更里面的鸡蛋和牛奶。
　　“所以，你刚刚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队长的声音在翻动包装袋的间隙传来，似乎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那明显停顿了一下的语气表明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好像看到LEX的界面了，你在跟谁聊天吗？”
　　“是梅林。”
　　提起这个就很是感慨命运的奇妙。接住史蒂夫扔过来的水果干，嘉洛德撕开包装，朝自己嘴里丢了一个，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也有LEX的账号，甚至还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我匹配过。你肯定想不到我们的适配值是有多高。”
　　“有多高？”史蒂夫略微屈了下膝盖，想要把吐司也拿出来：“比我们还高？”
　　“当然。”精灵先生含含糊糊地回答：“百分之九十九呢。”
　　翻动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的ID叫什么？”
　　“「皇家魔法师」，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史蒂夫：……
　　原本已经攥住面包的手一滑，美国队长差点把冰箱掏出个窟窿。
　　“怎么了？”
　　发现他的背影顿了顿，整个人都仿佛往冰箱里缩了点。嘉洛德咬了口脆生生的脱水苹果片，眼底有些疑惑：“你加过他？”
　　“我……”
　　把自己从冷藏室里拔出来，史蒂夫现在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而这让精灵先生更疑惑了，他‘咔嚓咔嚓’地啃完了苹果片，又从袋子里掏出猕猴桃干，做出了大胆的假设：“难道LEX也给你匹配过？适配值比百分之九十九还高？系统就没有给你们发一个什么‘灵魂伴侣’的证明？”
　　“没有。”
　　美国队长的良心在谴责他不说实话，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要是不想被打成盾片挂在复仇者大厦的外墙上，最好什么都别说。史蒂夫转过身，把双手搭在嘉洛德肩膀上，盯着他看了许久，满脸憋不住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表情，看得精灵一脸懵逼，举着零食半天没动。
　　“……算了。”
　　内心交战了半晌，并且还伴随着对于LEX系统防不胜防给人拉郎的恼火。最终，他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探过头，‘啊呜’一口叼走了嘉洛德手里的猕猴桃干，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我去给你做早餐。”
　　说着，他还伸手揉了把精灵柔软的头毛，就像在撸一只不小心被金毛吓坏了的傻黑猫。
　　嘉洛德：……
　　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还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指尖刚刚不小心触碰到的温热，精灵先生觉得自己是真的被吓坏了。
　　……但是，却意外地还很喜欢？
　　不自觉地把指尖抵上了自己的嘴唇，空气中仿佛萦绕着淡淡的水果清香。嘉洛德坐在吧台上怔愣了一会儿，直到鸡蛋磕入锅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干净、澄澈而又温柔的笑容。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猛地抬起头。
　　然后，笑容不由自主僵在了脸上。
　　休息室门口，向来神出鬼没的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正倚着门框，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早上好，小伙子们。”
　　目光在僵住的精灵先生身上转了圈，又移到探出头望来的美国队长身上，她轻笑着朝两人挥了挥手。
　　嘉洛德脑子里拉响了一级警报。
　　……
　　二十分钟后。
　　“所以，我昨天是错过了什么？有人肯分享下吗？”
　　坐在长桌边，意味深长看着对面两个并排坐着的老人家。寡妇向后靠上椅背，微微挑眉，很快就看得他们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就是不肯跟她对视一眼。
　　就跟俩被家长抓到了早恋的小孩儿似得。
　　把早餐端了一份放在她面前，刚走进休息室没多久的猎鹰如此评价道。
　　“没人告诉我吗？”等了会儿，见那两人谁都不肯开口，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娜塔莎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那我只能去问问贾维斯要一份视频记录了？”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只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在嘉洛德房间里干的事有多么流氓，史蒂夫嘴角抽搐了下。而嘉洛德则是在桌子底下怼了他一拐肘，并在队长扭头看来的时候默默拿起吐司啃了起来，摆明是要把他推到前面，直面黑寡妇犀利的眼神。
　　那行吧。
　　史蒂夫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我们昨天……嗯，就某个问题深入地探讨了一下。”瞥了眼娜塔莎的表情，他慢慢斟酌着开口：“某个彼此能否在未来成为对方最重要的那个人的问题。”
　　呦呵。
　　脸上露出一副这里有好戏可看的表情，猎鹰默默端起自己的早餐盘子，蹲在吧台后暗中观察。
　　“哦——”
　　也拖长了尾音，娜塔莎扬起下巴看了两人一眼：“结果怎么样？”
　　“emmm……”
　　这个问题对史蒂夫来说不好回答。但好在，嘉洛德也不是全然弃他于不顾，并在十秒钟的沉默之后抬起头，替他作了回答。
　　“还可以。”他咬了口涂着果酱的吐司：“我们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而共识也分很多种。
　　挑了挑眉，娜塔莎眯起眼。决定不跟他们绕圈子，直接打一记直球：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是。”
　　“不是。”
　　两道截然不同的答案在桌边响起。史蒂夫和嘉洛德彼此对看一眼，眼底露出‘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奈的笑意，又扭头同时开口：
　　“不是。”
　　“是。”
　　娜塔莎：……


第46章 
　　这真是一把猝不及防的狗粮。
　　坐在两个加起来一万岁的老人家对面, 看着他们脸上同时浮现出的谜之相似的羞涩，向来伶牙俐齿的黑寡妇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也突然有了种被噎到无话可说的感觉。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抱着手臂, 寡妇挑起一边眉毛, 目光在嘉洛德和史蒂夫脸上转了好几圈：“说好的达成共识呢？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标准答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确实有点。”
　　看了眼身边正装作自己在专心啃早餐的精灵，队长颇为遗憾地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娜塔莎。”
　　虽然对这件事非常信心满满, 但那并不意味着史蒂夫就不想听嘉洛德心甘情愿给出他想要的回答。事实上, 他还有点着急。就好像在沙漠里行走了太久的旅人般，眼前一片空茫时还好, 可一旦视野范围内有了绿洲，哪怕距离只有一步, 也会觉得如隔天堑般遥远。
　　只不过, 无论如何焦急，他还是要信守诺言的。
　　“我们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想了想，史蒂夫充满希望地扬起眉，看向身边：“这样或许会比较……持久？”
　　是这样。
　　伸向牛奶杯的手一顿，嘉洛德默默垂下眼, 点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真乖。
　　大胸甜心笑着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去开一间房, 好吗？
　　蹲在吧台后，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猎鹰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要瞎。
　　“讲真, 你们还需要适应什么。”
　　说出的话是疑问, 却在结尾硬生生变成了陈述。山姆气呼呼地朝自己嘴里塞了块煎培根，从吧台后探出头，忍不住开口：“以你们的同步率，如果现在有人向我宣布你们要结婚了，我是一点都不会惊讶……昨天大半夜孤男寡精共处一室的，真当贾维斯没有记录吗？”
　　说完，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猎鹰语气一顿，又把已经有点跑偏的话题拉得更远了点：“顺便一问，你们有没有讨论到体位问题？方便透露一下吗”
　　史蒂夫：……
　　嘉洛德：……
　　“这个。”
　　虽然能干出把人扑进门这种事，但本质上依然是个九十七岁的老处男。史蒂夫耳朵忍不住红了起来，随即轻咳一声，很是耿直地张开了嘴：“当然是我——”
　　“噗叽——”
　　精灵先生一叉子叉烂了盘里的番茄。
　　“……我和嘉嘉商量好了再告诉你。”
　　瞄了眼桌子上溅出来的鲜红汁水，史蒂夫顿了顿，很是从善如流地改口。
　　“……”
　　猎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而寡妇则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目光慈爱而欣慰，就像在看自家终于学会了啃白菜的傻儿子。
　　不过，还没等她接着这个话题说些什么，休息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落入每个人耳中，听起来似乎十分熟悉的样子。
　　对此，其他三人不为所动。只有美国队长挑起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臂肌肉肉眼可见的抖动了下。
　　与此同时。
　　“回来的挺早啊，巴顿。”
　　端着空了的咖啡杯从实验室转下来，正好在电梯口截住了走出来的鹰眼。托尼挑起眉，挥手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并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我还没给你订机票呢。”
　　很好，就这样，千万忍住不要笑。
　　伟大的天才托尼·斯塔克永不认输。
　　而完全没有发现总裁爸爸有什么不对，只当他们是在休息室门口偶遇的鹰眼也同样招招手，满脸愉悦，丝毫没有一大早就早起赶路的疲惫和倦怠。
　　“你可以把机票钱直接打给我。”他开心地眯起眼：“给点零花钱，我不介意。”
　　“好啊。”
　　半点犹豫都没有，托尼直接大手一挥，让贾维斯把钱划进了克林特的账户里：“给你的加班红包。”
　　还有医药费。
　　他这么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句。
　　“……斯塔克，你今天出门撞到脑子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却没想到托尼答应得这么干脆。克林特直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眼神顿时警觉起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什么叫突然这么大方，我一直都很大方的好吗？”
　　被人这么怀疑自己身为土豪的操守，总裁爸爸现在不满极了：“别忘了你们平时的工资奖金都是我开的，不想要可以还我，你个不孝子。”
　　哎，别啊。
　　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肩负着成家男人的重担的鹰眼立刻怂了：“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看，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面前的休息室大门上：“钱这种俗气的东西，谈了多少感情，我们应该多经受一下崇高的美国精神的洗礼……队长在里面吗？”
　　“对。”
　　只有咬着后槽牙才能不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托尼点点头，站在原地比了个‘请’的手势：“你会得到应有的升华的。”
　　“……”
　　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有哪里不对。克林特挠了挠头，却想不起来什么，于是便很快就将这点疑惑抛在脑后，毫无心机地伸手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对上了美国队长似笑非笑的脸。
　　“……斯塔克。”
　　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鹰眼“彭”一声又把门重重关上，扭过头，表情十分严肃：“我是不是刚刚开门的姿势不对？”
　　差点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总裁爸爸不得不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能保证自己表情的正常：“还好吧，和平时一样傻。”
　　克林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那你不是说队长会很开心地看到我回来，还会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对啊。”托尼用力点点头：“他是很开心啊。很开心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打成鸟标本挂在楼顶，没毛病啊。”
　　克林特：……
　　克林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应该拔腿就跑。然而，还没等他把这股冲动化为现实，那被他紧紧拽住的大门就一阵剧烈的抖动，就像是有人在从里面摇晃着想要拉开一样，几乎要把整个门板拆散。
　　“这栋大厦是你的。”
　　沉默了几秒，鹰眼抬头看向钢铁侠，语气十分冷静：“所以，如果我一直拽着这扇门，把队长关在里面的可能性有多大？”
　　“emmm……”
　　托尼罕见地犹豫了下：“要不你直接问问他？”
　　话音未落，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暴力破拆了下来。轻描淡写地把挡路的门板推开，砸在地上发出‘彭’得一声巨响，史蒂夫微微笑着，出现在两人面前，很快朝着目瞪口呆的克林特愉快招了招手。
　　“训练室见。”
　　伸手提起鹰眼的后衣领，他扭过头，跟屋内静默的三人点头示意。然后施施然迈开脚步，拖着死狗一样的克林特上了楼。
　　托尼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
　　十分钟后。
　　“这不公平。”
　　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任凭如何呼唤就是不起来。被以陪练为名单方面碾压的巴顿特工瞪着天花板，像咸鱼一样黏在锅底，似乎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飞升。
　　“这不公平！”
　　指着门口一群看热闹的复仇者，他又愤愤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我只是偷换了一下活化石和女朋友在队长那里的概念，就要被打得这么惨？！”
　　“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那么多公平可言，小鸟。”
　　端着咖啡，靠在角落里和同样出来围观的班纳博士聊天。总裁爸爸闻言，微微耸耸肩，就看了他一眼：“谁让你赶在了最不巧的时候。”
　　要是嘉洛德没扒下史蒂夫的马甲，这事还好说，还能解释得清。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精灵不但扒了，队长还差点因此挨刀，甚至差点没了快要到手的白菜，换谁谁都不乐意，打一顿都是最轻的。
　　“……但那是你就这样把我喊回来的理由吗？”
　　提起这事就心绞痛。克林特朝天花板翻个白眼，连装死都顾不得，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跟托尼理论：“都是队友，给彼此留条活路不好吗？！”
　　“……”
　　看着鹰眼瞪着硕大的黑眼圈，有意无意地爬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看起来准备把仅剩的力气都花在跟钢铁侠互怼的样子。史蒂夫倒也没太为难他，也不拎他回来，只是站在原地舒展了下身体。随即偏过头，看向正坐在一堆沙袋上听娜塔莎说话的嘉洛德。
　　似乎也有所感应，嘉洛德不经意侧了侧脸，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怎么？”
　　“要来试试吗？”
　　史蒂夫捡起一圈绑手指的绷带，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当做晨练了。”
　　“我就知道巴顿不够他打。”倾身凑到精灵耳边，猎鹰小声吐槽道：“对于队长来说，十分钟只是热身。”
　　“我听得到，山姆。”
　　眼皮都不抬，史蒂夫的目光依然落在嘉洛德身上：“算是适应的一部分？”
　　“……可我们昨天已经试过了。”
　　表情有些犹豫，精灵先生意有所指：“我没打过你。”
　　“那是因为我占了便宜。”而史蒂夫对此并不以为然：“我扑倒你的时候本来就在你身后，后来又按住了你的手，你根本使不上力。”
　　“……”
　　这个场面脑补起来似乎有点激烈。
　　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在妖精打架。山姆眼皮一跳，往黑寡妇身边挪了挪。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行吧，再来试试。”
　　非常具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嘉洛德很快点点头，从沙袋上站起身，走进训练室中央。
　　他其实还是有点期待的。
　　身为点满了敏捷技能的精灵，要怎么对付一个力量速度兼备的对手。
　　接过史蒂夫扔来的绷带，缠在手指上。嘉洛德压低重心，和对面拉开了架势的史蒂夫遥遥对峙着，似乎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五秒钟后，美国队长率先出手。而精灵则灵巧地避开挥来的拳头，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撑，就凌空翻到了他身后。
　　两人几乎势均力敌。
　　不过——
　　“是我的错觉吗？”
　　大概是被先前“妖精打架”的印象洗脑太深。看着在半空飘来飘去的嘉洛德，和一直在追着他想要缠斗的史蒂夫，猎鹰现在的表情很复杂：
　　“我怎么觉得他们打架也像是在……调情一样。”
　　“这肯定是你的错觉。”
　　坐在凳子上，见怪不怪，黑寡妇认真地观察着两人每个动作，边看还边点头：“出拳，躲闪，侧移……他们明明打得很严肃吧。”
　　是吗？
　　怀疑地看了眼场地中央有来有往的两人。山姆挑起眉，刚要仔细去看，却发现美国队长使了个一小绊子，猝不及防抓住满墙乱飞的精灵，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用力拉进怀里，还伸手暗搓搓捏了捏他的脸颊。
　　猎鹰：……
　　娜塔莎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当我没说。”


第47章 
　　最终, 他们所谓的‘适应性晨练’以美国队长举手认输结束。
　　虽然在动真格的层面上两人事实相差无几，而史蒂夫可能还要更高一筹，但这又不是玩命的战斗，重点在于彼此之间的‘加深了解’上，队长自然不可能那么卖力地去跟嘉洛德死磕。于是，被精灵一个飞踹踢在膝窝, 史蒂夫几乎是心甘情愿躺到了地上，看着对方飞扑过来，并指成刀抵在自己的咽喉，就好像一个有着四倍肌肉的超级士兵真会这么脆弱, 随便一踹就能立刻扑街一样。
　　……你的血清在哭泣，队长。
　　默默戴上了自己的护目镜，痛苦围观了全程的猎鹰如此评价道。
　　“你赢了。”
　　被按住肩膀，仰面躺在训练室中厚厚的软垫上。史蒂夫眯起眼，伸手扶住精灵的腰，微笑看着上方有些气喘的嘉洛德, 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要害还在对方手里, 稍微用力就能轻易完成全体九头蛇花了七十多年都没有完成的目标——杀死美国队长一样。
　　“但你也没输。”
　　直起身，坐在对方腰上。嘉洛德瞥了眼史蒂夫手臂上令人惊讶的肌肉线条, 略微耸了耸肩：“如果你想的话，我根本就压不住你……更何况你的胳膊还是自由的。”
　　“或许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史蒂夫也从地上撑起身子, 看着精灵近在咫尺的脸, 忍了忍, 还是没有忍住，伸手轻轻拨开了他鬓角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去洗个澡？”
　　“你跟我一起？”
　　被队长指腹的薄茧蹭得心底发痒。嘉洛德只觉得像是有无数只猫在胸口抓挠一样，突然有点不自在，只能通过口头调戏来扳回一局。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史蒂夫一愣，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感觉下一秒就可能自燃起来一样。大胸网友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又猛地低下，却不等精灵笑出声，就羞涩地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
　　嘉洛德：……
　　嘉洛德差点没被他给噎死。
　　只觉得有人在自己心上用力一击，猎鹰默默走出了这个对他十分不友好的地方。正蹲在角落跟对方理论的钢铁侠和鹰眼则同时安静了下来，并由前者抬头环顾一圈，随即默默捂住了后者的眼睛。而在所有人之中，除了一直默默喝茶的班纳博士外，就只有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黑寡妇神色如常，并十分淡定地掏出手机，给那两人悄咪咪地‘咔嚓’了一张。末了还贴心地建议他们可以回房间去，因为训练室的浴室并没有办法支持他们进行什么太过激烈的活动。
　　“我可以免费提供任何咨询。”娜塔莎的目光十分诚恳：“如果你们需要什么技术支持……”
　　“不，谢谢，不用了！”
　　几乎是从美国队长身上一跃而起，精灵先生胡乱朝寡妇摆摆手，随即丢下一句‘我洗完澡去上班不用找我了’，就狼狈地冲出了门，还慌张得差点在门口栽个跟头。
　　……啧，老精这战斗力不行啊。
　　看着嘉洛德落荒而逃的背影，寡妇撇了撇嘴。都快要一万岁了，活得这么久什么没见过，居然还会脸红，比罗杰斯还不如，一看就知道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什么时候得拉过来好好锻炼一下。
　　这么想着，娜塔莎目送嘉洛德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恨铁不成钢地把头转了回来，却被面前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想给你漂亮的眼睛上来一拳，罗杰斯。”
　　默默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浑身都充满着浩然正气的美国队长，寡妇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想干什么？”
　　而史蒂夫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关于你刚刚所说的，可以详细地解释一下吗？”
　　这么虚心求教道。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
　　“就是‘技术支持’的那部分。”
　　“……”
　　角落里的班纳终于一口茶喷了出来。
　　而丝毫不知自家大胸网友已经开始为他们未来的性福生活谋划，在把自己收拾利落之后，嘉洛德就独自走出了大厦。并在半小时之后，脸不红气不喘地推开了蛋糕店的大门。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随着他的动作响起。
　　与此同时，某个陌生却十分具有活力的声音也远远从柜台后传来。
　　“欢迎光临！！”
　　嘉洛德不由自主一愣。随即，他就看清了那个正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穿着蛋糕店的工作服，却并非一直跟自己搭班的吉米，而是一张精灵先生从来不曾见过的脸。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只看了精灵一眼，就不自觉把目光黏在了他好看到极致的脸上。那男孩儿愣了下，随即更加热情地招呼起来，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把嘉洛德当成了第一次来买甜品的客人。
　　“你是？”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开错了门，但店内熟悉的摆设告诉他没有走错。嘉洛德放下自己的背包，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似乎还是高中生的男孩子，并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好在，他并没有懵逼太久，工作间的帘子就被人掀开，吉米从里面提着盒子走了出来。
　　“他也是我们的同事，彼得。”
　　把盒子放在桌上，吉米从柜台后朝他们走来，顺便把椅子上搭着的围裙扯了下来，递到嘉洛德手中：“你今天来的可不算早。”
　　“有点事耽搁了。”
　　点点头，精灵先生跟吉米打了个招呼，随即也接过围裙朝自己身上套去：“所以，这个小朋友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老板招来的新人。”
　　耸耸肩，吉米在男孩儿肩膀上拍了拍：“还是个学生，来兼职的。”
　　说着，还把男孩子朝前推了一步，正好能让嘉洛德看清他的整张脸。
　　“你好，我叫彼得·帕克。”
　　男孩子朝精灵先生伸出手：“我家住在皇后区，正在上高中，一般会在周末的时候来店里兼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嘉洛德。”
　　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嘉洛德看着彼得没有似乎几块肉的身材，忍不住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家抠门的老板为了省一笔工资，于是招了个童工过来：“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彼得忙不迭地点点头。然而，却在下一秒被吉米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严谨一点，小子。你应该说，除了进后厨都可以。”
　　瞪着有点心虚地彼得，吉米抱臂胸前，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你别看他这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的破坏力可大得没边。你是不知道后厨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我收拾起来也是很费劲的。”
　　“……”
　　想起刚刚自己第一次学烤蛋糕，却差点把厨房炸飞的场面，彼得摸摸鼻子，心虚地低下头，决定在结束这个话提前装死到底。
　　似乎是被彼得低头认错的模样给萌到了。嘉洛德微微笑了笑，伸手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随即迈步走向柜台，从收银机旁边抓起一叠今天的订单翻看起来。
　　“我已经做了几个比较急的，需要马上配送的那种。”
　　见他看得认真，吉米也不去扰他。而是从嘉洛德已经看过的单子中抽了几张出来，顺便又瞥了跟来的彼得·帕克一眼：
　　“我本来想带这小子熟悉一下工作流程，以后外派的活儿就交给他。结果现在要去打扫工作间，没法离开，不然不收拾干净，后面的几张单子今天是来不及完成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嘉洛德不会听不出来。虽然他一向只待在后厨，很少出去抛头露面，并且刚刚才从外面进来，但偶尔帮吉米做个派送，顺便带带新人也没什么。毕竟他最近总是请假，让对方一个人加班也挺过意不去的，如果有需要的话，精灵先生也是不吝于帮上一点小忙的。
　　“那就我去吧。”
　　于是，伸手拿走那几张加急单，揣进兜里，嘉洛德朝两人点了点头：“彼得跟我一起。”
　　“……欸？我吗？”
　　突然被点名，彼得立刻从装死状态中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向精灵先生。
　　“就是你，给我好好干，听到没有。”
　　屈指敲了敲桌面。吉米也揉了把他的头毛，并非常险恶地以彼得的兼职收入为威胁：“要是出现和今天一样的情况，你的工资就要被扣完了，知道吗？”
　　彼得：……昂QAQ。
　　作为一个穷逼，这真是最简单有效的警告方式，简直句句扎心。
　　乖巧地站在原地，就差没举手对天发誓。彼得·帕克用力点了点头，就默默盯着嘉洛德看，等待他什么时候做好准备来把自己拎走。
　　而与此同时，一边听着吉米对新人爱的教育，精灵先生也已经把手里的一叠纸翻到了最后一张。本以为和之前他所处理过得无数订单应该没什么不同，但当嘉洛德看到订单人姓名时，他却发现，这居然还是个熟人——
　　订单人：克林特·巴顿
　　订单内容：小饼干，和做小饼干的甜点师。
　　配送方式：下午五点，将由美国队长上门取货。前者为订单正品，后者为送给取货人的酬劳。
　　看看下单的时间，应该就是在自己离开大厦后不久。
　　……他们复仇者怎么天天都这么闲？
　　忍不住这么想着。嘉洛德捏着这张订单，现在的感觉非常奇妙。而与此同时，吉米也从抽屉翻出了车钥匙，递了过来。精灵先生于是便不再多想，而是将这张单子撕了下来，揣进兜里，随即起身招呼新人出门。
　　“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跟着嘉洛德走出门，彼得抱着装蛋糕的盒子，看他一眼，有点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嘉洛德这么回答：
　　“大概是因为，从现在开始要期待着什么吧。”
　　他已经开始想他了。


第48章 
　　在带着彼得上车之前, 嘉洛德晃着手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站在驾驶室旁边拨了个电话。打给刚刚在店里下了订单的鹰眼。
　　而对方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就接了起来。
　　“喂，巴顿，是我。”
　　嘉洛德微微挑起眉：“我想问——”
　　“嗷！嘉嘉！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那头, 克林特呼天抢地的哀嚎就顺着电流传了过来，震得精灵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把手机从自己耳朵边拿远了点。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把胳膊搭在驾驶室打开的车门上，嘉洛德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继续接着自己被打断的地方开口：“你的那个订单——”
　　“你别别别别打我我的订单原本不是那个鬼样子的！都是队长他……哐当！！”
　　显然对此有一肚子委屈。嘉洛德话音未落，只听到关键词的鹰眼又开始抢白，并试图给他揭示某些人的险恶用心，却在半途被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毫不留情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一般，听上去就好疼的样子。
　　“……”
　　条件反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嘉洛德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而当通讯中再次有声音出现时, 接电话的人显然已经重新换了一个。
　　“喂，嘉洛德？”
　　从地上捡起鹰眼的手机, 美国队长转身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声音听起来既无奈又真诚：
　　“克林特他刚刚被娜塔莎踹到我的盾牌上了，没法接电话,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说的跟你不是故意把盾牌放在这里的一样！！
　　朝史蒂夫的背影比了个中指。鹰眼头晕目眩地从地上抬起头, 想要爬起来, 却正好对上蹲在他身边的黑寡妇似笑非笑的目光，于是又默默地闭上眼，抱头，躺平。
　　“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他，小饼干需要什么口味的而已。”
　　摇摇头，嘉洛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总是不让我把话说完。”
　　“那就随便给他做点吧。”
　　表情也很是遗憾，史蒂夫看了眼以咸鱼躺的姿势躺在地上装死的鹰眼，温和笑了笑：“麻烦的话不做也行。”
　　克林特：……
　　克林特突然很想跳起来跟美国队长拼命。
　　“我知道了，那就五点见吧，队长。”
　　而半点都不知道鹰眼内心正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嘉洛德耸耸肩，看了眼依然乖巧等在车边的彼得·帕克，决定赶紧开始去干正事：“我还必须得先开车去把需要派送的单子送完。”
　　“路上小……等等，你会开车？”
　　刚要提醒他注意安全，却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史蒂夫觉得自己被深深震惊了：“你居然会开车？”
　　“对，我有驾照。”
　　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嘉洛德眨眨眼，钥匙圈连同车钥匙一起在指尖飞快打转：“别担心，队长。我只是很少会去实践而已，但这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地方，起码刹车油门我还是能分清的。”
　　……哦。
　　可这么一说他觉得更担心了怎么办？
　　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挂断电话，史蒂夫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只想护崽又没有崽在自己身后的母鸡一般，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郁卒之中。
　　才不管史蒂夫怎么想，嘉洛德把手机塞进兜里。拉开驾驶室的门，有点兴奋地摸了摸方向盘，就扭头招呼一边的彼得·帕克上车。
　　小男孩儿毫无心机地照做，抱着蛋糕盒子爬进了副驾驶。
　　然后。
　　“坐稳了。”
　　拧开钥匙，精灵先生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这么扭头提醒了句，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彼得猝不及防被惯性按进了椅背里。
　　随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仪表盘的指针在瞬间从零转到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高度，以及窗外飞速后退，几乎已经成了一片白茫茫影子的街景，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起飞。
　　彼得：……
　　他对自己的生命安全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忧虑。
　　“我……我我我我们能不能慢一点？”
　　抱着盒子，满脸惊恐地缩在座位上。彼得紧紧拽住旁边车门上的扶手，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这辆老式货车‘吱吱呀呀’的呻吟：“这样真的不会把车开散吗！！”
　　“放心，它很坚挺的。”
　　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嘉洛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吉米也经常这么开，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
　　由于经常会碰到加急订单，或者指定什么时候送到的单子，会习惯比平时开得快一些也再所难免。毕竟，要是让客户等得太久，一状告到他们老板那里的话，别说奖金，这个月的工资可能都要扣掉很大一部分。因此，作为需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穷人，他们向来都懂得用最有效率的方法完成工作。
　　不过，偶尔，他们也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比如——
　　脚步虚浮地从车上下来，又脚步虚浮地爬上公寓送完了第一份的派送。彼得·帕克摇摇晃晃地走出大楼，摸到正站在车边等他的嘉洛德身旁，却发现精灵正盯着手机，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非常难办的事情。
　　“怎么了？”
　　把签好的单子夹在储物箱里，彼得有点疑惑地问道：“是订单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倒不是。”
　　抬头看他一眼，嘉洛德微微叹口气：“吉米告诉我，我们马上要走的那条路出了点事故，整个街区都封闭了，现在正在堵车。”
　　“……哦。”彼得懵懂地点点头：“那要不换一条路？”
　　“可换一条路我们肯定就赶不上时间了。”
　　有点为难地抿紧嘴角，嘉洛德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表情变得十分忧伤：“而如果赶不上时间，我一定会被投诉的……不知道山姆能不能把他的鸟道具服借我用用。”
　　并不懂什么叫做鸟道具服，但明白投诉对于自己的工资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彼得站在原地沉吟了会儿，随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从后座抓起自己的背包就跑了出去。
　　“我先去个厕所，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啊！”
　　而边跑，他还边回头跟嘉洛德这么喊到。以至于不小心撞上了街边的路灯，“咚”得一声，听起来就要撞傻的样子。
　　“彼得？”
　　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小家伙儿在地上滚了两圈，立刻又爬起来活蹦乱跳地跑走了，嘉洛德满脸茫然。
　　“没事没事我没事！”
　　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在消失在拐角之前，彼得又这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啊！！”
　　“……”
　　这孩子，真没撞坏脑子吧。
　　伸手摸了摸路灯上那块肉眼可见的凹陷，精灵先生站在原地，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沉默之中。
　　而很快。
　　精灵敏锐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从半空呼啸而来的风声，以及什么快速朝自己逼近的动静。嘉洛德警惕回过头，却只看清了一个红蓝相间的东西‘嗖’
　　一下从自己头顶闪过，然后就是一截白色蛛丝飞来，把他和车里的蛋糕盒一起……拉到了天上？！
　　嘉洛德一脸懵逼。
　　“哇！你好，我是彼得·帕克叫来帮忙的！”
　　一手拎着嘉洛德，一手射出蛛丝，突然出现的那人带着精灵用力荡了出去。他的手臂紧紧扣在精灵腰间，虽然个子相比之下要矮小的多，却十分有力，让人莫名有种安全感。而那几个蛋糕盒子也被他用蛛丝缠着，和身后的背包固定在一起，灵巧穿梭在高楼间，很快就从拥挤的街道上荡了出去。
　　“所以。”
　　本来想伸手揍人，却在听到他开口的瞬间安静下来，嘉洛德现在的表情若有所思：“你是——”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蜘蛛侠！！”
　　带着精灵从两栋摩天大楼之间跃过。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兴奋雀跃，就像一团燃烧着的年轻火焰：“你应该听说过蜘蛛侠吧！”
　　“……”
　　嘉洛德沉吟了下：“我没有。”
　　身边的火焰被一下子冷水浇灭了。
　　“没没没没有也没关系啊哈哈！”
　　隔着头套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小蜘蛛心虚地笑了两声，企图把自己从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解救出来：
　　“我们这就算认识了欸嘿嘿。以后订单搞不赢的时候交给我我什么都能干工资你们可以考虑发给彼得·帕克让他领两份我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
　　“行了。”
　　在不停腾空的失重感中突然这么开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精灵先生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带着自己上天的家伙，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
　　“你以为带个头套我就听不出你的声音了吗，彼得？”
　　想瞒过有十倍听力的精灵？认真的？
　　小蜘蛛：……
　　“还想领两份工资？”
　　彼得·帕克：……嘤QAQ。


第49章 
　　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扒了马甲, 彼得·帕克差点手一松, 把拎着的嘉洛德给直接扔下去。
　　但好在，他还牢牢记得现在是在几十米高的空中, 脚底下就是车来车往的大街, 稳住了没有造成车毁精亡的惨剧, 并同时意识到, 他的这位新同事似乎有点太轻了，简直没比身后那几个蛋糕盒子重上多少。
　　感觉好像可以直接挂在身上的样子_(：з」∠)_
　　忍不住暗戳戳在胸前比划了下, 小蜘蛛开始认真思考起收获一只精灵挂件的可能性。一度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但很快，这个比他高得多的‘挂件’就再度开口, 又重新把他拉进了掉马的恐惧之中。
　　“所以，蜘蛛侠？”
　　被彼得带着在纽约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嘉洛德看了眼他身上红色带着白丝的紧身衣，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撇了撇嘴：“你认真的？”
　　“怎怎怎么了？”
　　彼得的声音里听上去饱含惊恐：“我是认真的啊。”
　　“那就从来没有人问过你吗？”而嘉洛德神态自若地挂在小蜘蛛身上，没有半点第一次上天的恐慌：“毕竟蜘蛛侠听起来很像黑寡妇的儿子。”
　　“……啊？”
　　“甚至还穿着紧身衣。”
　　“……”
　　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嫌弃了, 小蜘蛛‘昂’了声，懵懵懂懂地反问： “可美国队长也穿紧身衣，而所有人都喜欢他啊。”
　　包含在‘所有人’里面的嘉洛德：……
　　“那大概是因为他的头套只有半个吧。”
　　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自己似乎从没意识到史蒂夫也是个喜欢紧身衣的大可爱。嘉洛德想了想, 这么斩钉截铁开口道：“而且还有胸。”
　　彼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片坦荡荡。
　　“那我可能是做不到了。”
　　有点沮丧地这么开口, 小蜘蛛的声音从头套下闷闷传来：“而且我喜欢在空中飞来飞去，半个头套不挡风唉。”
　　想了想自己哪天拯救世界的时候, 一开口就被冷风灌进喉咙里的场景, 彼得默默觉得, 还是想现在这样做一个单纯不做作的话痨比较好。
　　嘉洛德就斜他一眼。
　　不过，虽然接连从精灵先生这里收到了不小的打击，但彼得·帕克并没有忘记他们本来的工作是什么。很快就带着嘉洛德冲出了拥堵的街道，他四周环顾一圈，又抽出订单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直接以这个左手蛋糕右手精灵，身后还背着小书包的造型，‘唰’一下降落在了某栋高层公寓的窗台上。
　　“里面的小姐，您的外卖到了！”
　　扯着嗓子喊了句，快得让嘉洛德根本来不及去捂他的嘴。不过显然，蜘蛛侠在纽约的人气要比精灵想象中的大一些，他们非但没有如精灵所想被当成变态打出去，还收获了住户一声震破天际的尖叫和无数个热情的亲吻。要不是彼得反应快，他们还可能被那位小姐扯进屋里，做一些十分不可描述的事，简直让嘉洛德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受欢迎。”
　　数了数手里客户塞进彼得背包里的小费，数目十分可观。嘉洛德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是感慨：“都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
　　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彼得沉默了下，看着精灵先生脸上红红的不止一个的口红印，语气十分诚恳：“其实你现在也不差。”
　　这是实话。毕竟有脸摆在那里，就算没有超级英雄那么大的名气，所有见过嘉洛德的人也很少有不喜欢他的。而自从他开始在店里工作以来，蛋糕店一大半的收入差不多都来源于看脸群众，让精灵先生充分认识到了这个看脸的时代能有多么可怕。
　　而现在，他似乎又有另一条创收的途径了。
　　“你替吉米配送的时候，偶尔可以穿着这套蜘蛛服去。”
　　把脸上的唇印一点点擦掉，嘉洛德朝小蜘蛛认真地点点头：“我帮你打掩护，你负责赚钱。这样能多拿点小费回来。”
　　“那我收的小费都归我自己吗？”彼得满怀希望地问。
　　“不。”而嘉洛德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幻想：“当然是我们平分，你想什么呢？”
　　彼得：……嘤QAQ
　　接下来，他们又以同样的方式送完了剩下的订单。
　　因为纽约没有空中管制，摩天大楼之间也并不堵车，两人完全是畅通无阻地在车流和人群头顶晃荡着，一路上还能斗个嘴唠个嗑。再加上嘉洛德体重实在轻得没边，在被彼得真的用蛛丝往身上一缠之后更是感觉不到什么负担，就像带着个活的挂饰遛弯一样，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纽约人民今天也大饱眼福。
　　一个蜘蛛侠在头顶飞来飞去，除了晃眼了点，对于经常可以见到各种超级英雄的市民而言也没有什么特别。
　　但蜘蛛侠身上捆了个人，还是个长相身材看起来都很令人遐想的男人，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而在一段用手机拍摄的视频被传上推特之后，这个话题更是在首页飘红，几乎所有身在纽约街头的人都抬起头，想要找到蜘蛛侠的移动轨迹，并在网络上发起来声势浩大的#五十英尺城市上空的浪漫——寻找小蜘蛛和他的男朋友#活动。
　　无数人纷纷po出了自己拍到的照片。
　　而正在大厦休息室里刷网页的猎鹰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这……这他妈看上去是那个老精没错吧？”
　　举着手机，坐在吧台边一脸蛋疼。山姆又朝屏幕看了两眼，在确定自己没眼花之后，忍不住目瞪口呆：“他才出去多久，这就又组了个CP出来？”
　　“哼。”
　　躺在沙发上，仔细地往每根手指上都涂上指甲油。难得没有任务的黑寡妇冷笑一声，就瞥了他一眼：“长得好看才有资格组CP，才有人关注。”
　　从来没有绯闻困扰的单身鹰：……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吧。”
　　无精打采地趴在长桌上。还有点晕晕乎乎的鹰眼这么开口，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往自己脑门上摁冰袋：“他怎么会认识蜘蛛侠，我们难道不需要讨论一下吗？”
　　“你的情报太落后了，克林特。”
　　把手举远了些，寡妇反复查看着指甲上刚刚涂好的地方，看上去对此并不意外：“他们老板新招了一个兼职的学生，叫彼得·帕克的。那孩子是谁我想想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哦。”
　　而鹰眼的语气更有气无力了：“我只希望活化石能记得把我的小饼干带回来。”
　　“吃什么小饼干，冰箱都快塞不下了还吃小饼干。”
　　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随即又把注意力拉回到了首页飘红的话题上，猎鹰随便翻了几条，发现网友们已经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情感大戏，脑洞大的他都忍不住脸红，总觉得这事是不是应该跟领导汇报一下：“你们说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队长吗？”
　　像是终于来了兴趣，寡妇从沙发上抬起头。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谁应该告诉我什么？”
　　拿着盾牌和保养盾牌的保养油从外面走进来，史蒂夫在室内环顾一圈，有点疑惑地挑起眉。
　　山姆闭上了嘴，看向沙发。
　　克林特也和他一起扭过头。
　　“其实没什么。”
　　把手搭在茶几上晾干指甲油，娜塔莎朝队长笑了笑：“只是你家的小白菜在网上出柜了，对象却不是你，而已。”
　　史蒂夫：……？？


第50章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社交网络上成了飘红的热搜。在送完最后一份订单之后, 小蜘蛛带着嘉洛德停在了某栋大楼的楼顶, 稍作休息。
　　把签过的单子塞进口袋里，又数了数他们这一趟最终得来的小费。精灵先生为这个十分可观的数字震惊了会儿, 随即毫不客气地划了一半进自己腰包。毕竟不管怎么说，虽然搭了彼得的便车, 还借了他的名声，但他事实上也是卖了脸的, 拿点也不过分, 更何况小蜘蛛还没有成年，要这么多有什么用？半路说不定还会被打劫的。
　　“哪有，根本不会有人打劫得到我。”
　　眼睁睁看着小钱钱飞进别人的口袋，彼得满心绝望地这么开口。取下头套之后，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显然杀伤力更大了：“我可是蜘蛛侠。”
　　“你是蜘蛛侠跟你会不会被人打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而就看了他一眼, 嘉洛德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毛, 满脸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年纪轻轻的，不要把金钱看得这么重，那是我们老人家应该纠结的东西。”
　　……可是我还是穷啊QAQ。
　　被精灵先生满脸慈爱地摸着毛, 脑袋顺着他的力道一点一点, 小蜘蛛委屈地扁扁嘴，这么想道。
　　“话说回来, 你真的很缺零花钱吗？”
　　大概是看他的表情实在太过郁闷, 就像一只气鼓鼓的被人抢了瓜子的仓鼠。嘉洛德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直到把人的头发都揉成乱蓬蓬的才住手：“你兼职的工资虽然不算太多, 但也应该足够你应付你平时生活的开销了。”
　　“可是我还要自己改装我的战服。”小蜘蛛忍不住把脑袋垂得更低了：“还有蛛丝发射器, 和一些别的东西。毕竟有些零件实在太贵了，不打好几份工我根本负担不起。”
　　嘉洛德：……
　　对超级英雄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复仇者大厦那群闲人身上，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可怜巴巴的小可爱，精灵先生一下子就被戳到了软肋。默默把刚揣进口袋的小钱钱又放回彼得的背包里，一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安慰。
　　说到底，和大厦里那些成精的老滑头相比，蜘蛛侠确实还是个孩子。
　　“其实我可以给你想个办法。”
　　表情若有所思，嘉洛德仔细思考了会儿，这么对小蜘蛛开口：“一个能让你永远解决缺钱和装备问题的办法。”
　　“什么什么？”一下子来了精神，彼得抬起头，眼神立刻变得闪闪发光：“什么办法？”
　　嘉洛德伸手一指原处最显眼的大楼。
　　“看见那个，挂着个‘A’的地方了吗？”
　　“看见了。”
　　彼得乖巧点点头，就是复仇者大厦嘛。
　　“你等哪天半夜，穿上你的战服，爬到最顶层最大的那间工作室外面，去找一个叫做托尼·斯塔克的矮个子。”
　　而精灵先生继续满脸严肃地给他出主意：
　　“你只要蹲在他面前，用你最可怜的表情看着他，告诉他你想加入复仇者联盟，他就一定会——”
　　“资助我？”
　　“——包养你。”
　　彼得：……啊？
　　“亲身实践。”最后，他还补充了这么一句。
　　彼得：……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总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蜘蛛坐在栏杆上，默默思考了会儿这个‘亲身实践’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表情一时非常奇怪。
　　但在他开口之前，嘉洛德已经站起了身，并朝他伸出手。
　　“我们该回去了。”
　　从半空散落下来的阳光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好像在发光一样。精灵先生微微弯起嘴角，笑容比彼得曾经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回店里之前，我请你在街角吃冰激凌。”
　　“真的？”
　　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小蜘蛛看着面前仿佛被圣光笼罩的精灵，眼神顿时亮晶晶的：“我要吃加了M&M豆的那种！”
　　“当然没问题。”嘉洛德朝他扬扬下巴：“不过我们得先回去开我们的车。”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
　　把头套迅速往脑袋上套去，很快遮住了那一头被揉得乱蓬蓬的小卷毛。彼得·帕克背好背包，伸手朝嘉洛德腰上一拦，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从几百米的大楼楼顶跳了下去。
　　从地面倒卷而来的风和失重感一起朝他们袭来，在耳边发出尖锐的回响。
　　而在坠落到半途之时，一截白色的蛛丝凭空从小蜘蛛手腕处射出，黏在大厦外墙上，又将他们重新抛向半空。
　　“呦吼~”
　　大概是年轻人总喜欢这样令人身心愉悦的刺激。彼得在迎面洒落的阳光中欢呼了声。而被他捆在身上的万年老精虽然已经脱离了‘年轻’这个范畴很久，但也对此并不反感，而是无奈笑着陪他在高楼大厦间飞来飞去，仿佛正在陪自己孙子玩的爷爷，看向小蜘蛛的目光满是慈爱。
　　网络上很快又涌现了一波高清抓拍照。
　　坐在复仇者大厦里，除了美国队长以外的每个人都抱着手机，刷新刷得更起劲了。
　　没过多久。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自己的临时同居人们在网络上实时追踪，嘉洛德被彼得紧紧拽着，飞跃过纽约的大街小巷。凭借精灵十倍的视力和听力，他几乎不会错过任何东西。无论是脚下拥堵的车流，广场上嘈杂的音乐和广告牌，甚至四周楼房中传来的各种动静，只要他想，几乎能捕捉得到，并将自己融入这片繁华的洪流中，去感受更多。
　　这是精灵与生俱来的本能。
　　然而，当彼得用力将他们向前抛出，荡过某栋大厦的楼顶时。嘉洛德却猛得感受到一丝突如其来的不和谐，仿佛投入水面的石子，又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窥伺猎物的捕杀者，硬生生在充满喧闹与平和的空气中夹上了一点血腥。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皱起眉，精灵先生偏头看去。
　　在那栋大楼的楼顶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正安静站在原地，仰头看向从空中荡过的两人。
　　一股似曾相识的黑暗被风送来，和半兽人类似，却并非他曾经从那些怪物身上感受过那样尖锐，而是像与什么纠结在一起般，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
　　而与此同时，他胸前那枚格洛芬德尔漂洋过海送来的箭坠也突然发起热来，像是一团微小却不停燃烧着的火焰，似乎要在心脏上灼烧出一个永不愈合的伤痕。
　　嘉洛德心中突然一悸。
　　他看不清那人斗篷下的脸，那里只是黑洞洞的，仿佛从头到尾就只是一片虚无，根本没有生物存在。但透过那层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他却突然回想起来身为诺多精灵一族某段不算光彩，却也永远无法忘记的过去。没有贡多林的陷落那样悲壮，更没有金花领主与炎魔的同归于尽那样无私，充满了贪婪，血腥，和罪恶。是他独自徘徊于中土的那千年时光中，唯一还牢牢记得的东西。
　　眯起眼，精灵想要更仔细地去观察这个可疑的人影，却发现视野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小蜘蛛放开了已经拉到极致的蛛丝，将他们抛到了最高点，随即又将开始新一轮的下落和跳跃。
　　“彼得！”
　　连忙拉住他，示意小家伙儿转个弯。但当彼得依言照做，让他们重新面对那栋大楼时，嘉洛德却发现，那个站在楼顶的黑斗篷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他所带来的黑暗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那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错觉般。
　　精灵先生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顺着嘉洛德的指引落在楼顶，小蜘蛛四处环顾了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我也不知道。”
　　摸摸胸前已经恢复原样的箭坠，确信楼顶除了他们之外确实再没有任何活物，嘉洛德摇摇头，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描述刚刚那几乎是一闪而逝的见闻。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吗？
　　又不死心地转了圈，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精灵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朝小蜘蛛伸出手，让对方再次带着自己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荡去。
　　……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第一个订单的客户楼下换下蜘蛛侠装备，彼得·帕克又恢复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高中生。两人开着被抛弃已久的车返回蛋糕店，并在停进车位之后，走着去街角的流动餐车上买了冰激凌。
　　彼得那份是加了M＆M豆的超大份，而嘉洛德自己点了有碎巧克力的。两人心满意足捧着蛋筒，默默开吃，并准备回去给不出意料打扫了一下午后厨的吉米炫耀一番。
　　然而，当他们同时走进店门时。
　　彼得·帕克发现，有个看起来非常眼熟的人影正坐在桌边，双臂抱起，表情严肃。就像他学校里严防死守不准早恋的训导主任一样。
　　而身边，早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嘉洛德的冰激凌就差点掉在了地上。
　　“回来了，嘉嘉。”
　　坐在桌边，史蒂夫·罗杰斯朝他笑了一笑，看向两人手里如出一辙的甜筒，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没想到要给我买一个？”
　　觉得他仿佛是来挑事的嘉洛德：……


第51章 
　　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美国队长, 更没想到他劈头盖脸就是这样酸溜溜的质问, 嘉洛德几乎是愣在了店门口。一时有点懵逼。
　　“呃，我不知道你已经来了。”
　　总觉得史蒂夫现在表情有点吓人。嘉洛德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冰激凌，不知为何，总有中想要掉头逃走的冲动：“那我先现在出去给你买一个？”
　　“回来。”
　　眼看精灵后退一步, 似乎真的要走。史蒂夫眼皮子一跳，终于坐不住了：“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是不是真的想要你听不出来吗？”
　　这样？
　　嘉洛德默默瞥他一眼。
　　而对方一下子就气短了：
　　“……好吧，你听不出来没关系, 是我的问题。”
　　“但你用不着给我买, 我真的不想要。”
　　然后, 他还迅速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行吧。
　　心想你都快把我的冰激凌盯穿了, 我可不觉得这是不想要的程度。但既然史蒂夫已经那样说了, 嘉洛德也只能茫然地点点头，舔了口快要融化的奶油，在美国队长的注目中迈步走进了门, 去柜台后交订单。
　　而随着他的动作, 蛋糕店内也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原本有点凝滞的气氛又重新开始流动起。站在嘉洛德身后, 大气都没敢喘一口的彼得·帕克连忙跟上，拽着精灵的衣角悄咪咪跟着他往柜台走去, 本能离史蒂夫远远的。而一直躲在后厨窥探着店里的吉米也松了口气, ‘刺溜’一下掀开帘子跑了出来, 一把抓着嘉洛德的胳膊, 就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亲人。
　　“你终于回来了嘤嘤嘤！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眼泪汪汪的，吉米死拽着精灵不放，眼看就要嚎啕出声，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嘤嘤嘤’起来和彼得这样的小可爱相比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污染。看得嘉洛德怅然不已，只想抄起桌上的抹布盖住这家伙的脸。
　　“所以，队长为什么在这里？”
　　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确定离五点还有一段距离。嘉洛德犹豫了下，把吉米对着自己丧的脸用力掰了过去，然后才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这么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
　　被迫面对着墙壁，吉米挣扎了半晌，却依然比不过精灵的手劲，只能委屈地放弃了想把脸再转回来的念头：“他就是突然来的，问了你去哪里了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都不敢上去搭话的！！”
　　“生气？”
　　对这个形容十分诧异。嘉洛德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惹到史蒂夫，能让他提前从大厦里杀出来找自己麻烦，表情不由得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要生气？”
　　“我怎么知道！！”而吉米被问得无比绝望：“跟他同居的不是你吗？！”
　　嘉洛德：……
　　以四倍的听力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史蒂夫重重地咳了声。
　　“……那行吧，我去问问。”
　　感觉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怕的，精灵先生挺了挺胸，决定勇敢地去面对。把手里还剩一半的冰激凌连同剩下的单子一起塞进吉米手里，让他暂时顶班。嘉洛德端起下午茶的托盘，顺手逮住了也想往工作间蹿的彼得，慢吞吞地蹭到了史蒂夫待着的圆桌边，把小点心和红茶一起放在桌上。
　　“你怎么现在来了？”
　　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同时硬是把彼得也按了下来，嘉洛德朝队长笑了笑：“不是说好五点的吗？”
　　“对，我们是说好的。”
　　瞥了眼从被强制摁下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彼得·帕克，史蒂夫不由得按了按眉心：“但我觉得我来晚了大概就见不到你了。”
　　……啊？
　　被他痛心疾首的眼神搞得一头雾水，嘉洛德疑惑挑起眉。然而，还不等发问，就看到他家的大胸网友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推到自己面前。
　　他伸手拿起，看向屏幕上显示的网络实时热搜。
　　而彼得也暗搓搓地用余光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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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每一个话题的最上方，都配有自己和彼得在半空被人抓拍的高清照片。在纽约林立的高楼间，他和蜘蛛侠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从身后揽着对方的肩膀。而彼得则一手紧紧揽着他的腰，一只手扯着蛛丝，正朝前方洒落下的阳光晃去，仿佛分分钟要冲出地球走向星辰大海的样子，画面和谐得简直没眼看。
　　嘉洛德：……
　　彼得·帕克：……
　　这都是谁干的！！
　　上多了新闻和时政头条，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推上了娱乐版面。完全没想到自己去送个蛋糕也能出柜的小蜘蛛瑟瑟发抖地抬起头，看了眼美国队长现在的表情，彼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声音里满是绝望：“天哪，我居然撬了斯塔克先生的墙角！”
　　史蒂夫：……等等，斯塔克的墙角？
　　嘉洛德：……不，我可以解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快要失去控制。
　　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钢铁侠的戏份，刚想兴师问罪的史蒂夫一下子被噎住，表情变得更不对了。
　　“我，我我我我去后厨看看吉米需不需要帮忙。”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彼得‘刷’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丢下这么一句，就不见了踪影，速度快得嘉洛德伸手去拉都来不及。
　　只留下精灵先生一个人，坐在美国队长对面，表情如同晴天霹雳。
　　“我……”
　　虽然本来跟彼得没什么，没必要紧张，但不知为何，嘉洛德一对上史蒂夫的蓝眼睛就异常心虚。在对方莫名委屈的注视中心力交瘁，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出去偷吃被抓了正着的渣男，脸上满是大写的尴尬，就算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队长。”
　　又把胳膊抱在了胸前，史蒂夫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却比气急败坏地质问还要令人心惊。
　　嘉洛德把头埋得更低了：“我和彼得没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虽然以他的年纪看谁都是孩子，但就算如此，小蜘蛛也实在是太年轻了。他身上仍旧带着那种还未经历世事的纯粹和单纯，精灵先生不否认自己确实喜欢，但也仅止于此。
　　能让他动心的，千万年来只有那么一个。
　　“我知道。”
　　沉默半晌，终于这么轻声开口。史蒂夫看着嘉洛德有些怔愣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稍稍有些发闷：“我其实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的，嘉嘉。”
　　“我只是……不喜欢看到那些。”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嘉洛德会跟小蜘蛛怎么样，但刷着那些动态，看着那些飘红的话题，他根本就忍不住。毕竟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真的在一起，嘉洛德想做什么，喜欢什么人完全有他的自由，但那也不代表自己就能看着精灵被别人拿去宣布所有权。他是美国队长没错，可美国队长又不是不会生气的圣人，会感到介意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要是嘉嘉能快点适应就好了。
　　这么想着，史蒂夫不由自主抿紧了嘴角。
　　……这样子。
　　看着自家网友梗着脖子，浑身都散发着‘我不开心但是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小情绪。嘉洛德坐在原地思考了会儿，然后才抬起头，眼底似乎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史蒂夫。”
　　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精灵先生这么慢吞吞地开口道：“如果我补偿你会不会好一点。”
　　敏锐注意到嘉洛德开口喊了自己的名字，队长冷不丁一愣：“什么？”
　　“没什么，你过来。”
　　摇摇头，干脆从桌边站起身，把碍事的凳子推到一边。嘉洛德朝史蒂夫招招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表情十分严肃：“然后站到这里。”
　　……这是要干什么，打架吗？
　　藏在工作间的帘子后，露出两双暗搓搓的眼睛，默默围观吉米和彼得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嘉嘉？”
　　也是一脸懵逼，身体却自发地按照嘉洛德指示行动起来。史蒂夫从自己的椅子上坐起身，走到精灵身边，面对面站着，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美国队长有一副对于普通人而言非常羡慕嫉妒恨的好身材，这点谁都知道。但令人意外的是，和他站在一起，嘉洛德竟然也毫不逊色。虽然胸达不到那种地步，但也是要腰有腰，要海拔有海拔，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完美造物，将精灵的种族天族彰显得淋漓尽致。
　　伸手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满意地发现并没有相差太多。嘉洛德朝史蒂夫笑了笑，然后张开双臂，在对方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上前半步，一下子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也不喜欢那些。”
　　感受着掌心下结实有力的躯体，精灵先生微微眯起眼，凑近史蒂夫耳边：“因为那些都不是你。”
　　说完，不等史蒂夫意识到这句话包含了怎样的深意，嘉洛德就偏过头，嘴唇慢慢滑到他脸颊边，落下一个温柔如春风的触碰。
　　“……”
　　大胸甜心一下子瞪大了眼。


第52章 
　　有好一会儿, 美国队长都维持着一个姿势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过来的样子。
　　在嘉洛德主动抱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大脑死机, 更别说随之而来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吻。虽然轻如薄纱，不仔细根本感觉不出来, 但即便如此, 也像在他脑子里扔了个炸弹一般，几乎将所有现存的理智全部炸飞。
　　刚刚, 发生了什么？
　　机械地伸手摸了摸了被嘉洛德触碰到的地方, 又机械地低下头看了眼指尖。史蒂夫一脸懵逼, 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红晕一下子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朵根, 就像个害羞到不知所措的孩子，看得精灵先生不由得莞尔。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简直要被他教科书般纯情的反应笑死，嘉洛德顿时又起了玩心, 伸手按下史蒂夫的后脑勺，又是一口亲在他额头上。
　　怀里的人顿时又彪红了一个色号。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处男的，史蒂夫。”
　　放开手, 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精灵先生优哉游哉地抱臂胸前, 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却发现美国队长抿着嘴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表情顿时有些不对：“等等, 你还真是？”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
　　大概是有什么触底反弹模式, 在极致的懵逼之后一般都要比之前反应更为迅速。在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热度离开之后, 史蒂夫就像是被突然冻醒了般, 终于从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脸颊依然通红，却反击地干脆利落：“而且，有你在，我很快就可以不是了。”
　　“……”
　　眼皮一跳，嘉洛德瞪着他。
　　他也毫不妥协地回瞪过去。
　　然后，脸红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彼此相顾无言，却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就这样安静半晌，史蒂夫·罗杰斯终于动了动，也学着刚刚嘉洛德的样子，展开双臂，重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为了零。
　　“才没有。”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嘉洛德就站在原地，半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让对方的胸肌不要一直咯着自己的胸口。
　　把下巴舒服地搭在精灵的肩膀上，史蒂夫忍不住眯起眼。
　　“没有也没关系，你再吻我一次，我们重新来。”
　　“……要是达成了呢？”
　　“那就庆祝一下，让我吻你一次。”
　　“……”
　　躲在门帘后，吉米默默捂上了身边的彼得·帕克的眼睛。
　　于是，这天最后，当嘉洛德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处于上班时间时，他任劳任怨的同事们已经基本把该干的活儿干完了。
　　在吉米无声的控诉中接过剩下的几个单子，好不容易把自己从美国队长怀里拔出来的精灵先生忍不住轻咳一声，表情无比尴尬，掀开帘子就一头钻进了工作间里，并坚决把试图跟进去的大金毛拦在了门外。
　　“要是我五点不能下班就都怪你。”
　　数了数手里积压的单子，其中还包括鹰眼吵着要吃的小饼干。嘉洛德顺手抓了块司康饼塞进史蒂夫嘴里，随即就套上围裙，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厨：“反正你都等了那么久，就继续等着吧。”
　　“行啊。”
　　嚼了嚼嘴里的点心，史蒂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转身之前还不忘朝面前已经合上的帘子说了句：“要是太累就别做了，克林特不吃小饼干也没什么。”
　　“……”
　　远在复仇者大厦发霉的鹰眼突然打了个喷嚏。
　　用抹布擦了擦一尘不染的柜台，彼得默默替那位未来的队友心酸了一把。
　　不过，虽然时间有点紧迫，但嘉洛德处理起订单的速度依然是他的同事望尘莫及的。毕竟他算得上是这间店里的招牌，无论是脸还是手艺都颇受欢迎，每天都会有同样多慕名而来的新老客户前来。而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常常加班，到现在的处惊不乱无论多少都能在下班之前完成，嘉洛德不说费了很多工夫，起码也是十分认真的。而对于一个将近万岁的精灵，这个时间上能够让他认真对待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要是有一天不在这里工作了，他大概也是会有点想念的吧。
　　这么想着。把最后一张订单钉在已经完成的板子上，精灵先生提着盒子从工作间走出来，把它们都交给了也即将下班的小蜘蛛，让他送完之后就直接回家。
　　“已经做完了？”
　　正坐在桌边刷手机。见嘉洛德出来，史蒂夫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起身迎了上来：“你现在累不累？”
　　“还行。”摘下围裙扔到柜台上。精灵先生耸耸肩，背起自己的双肩包，转头朝吉米打了声招呼：“你记得把门关好。”
　　“行行行，赶紧走。”
　　已经受够了被人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狗粮，吉米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把人朝外赶：“下次你要还打算带着男朋友上班的话就不用来了。”
　　嘉洛德：……
　　很想开口跟他解释他们现在还没到这种关系，但一想到下午两人都在店里干了些什么，嘉洛德就觉得这话他真的没法说出口。反倒是史蒂夫，好像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似的，脸不红气不喘地朝吉米点点头。
　　“没关系，今天只是个意外。”队长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下次我可以坐在店外等他。”
　　“……”
　　吉米生无可恋地朝天花板翻个白眼。
　　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正在朝店门移动的彼得·帕克脚步一顿，步子迈得更大了。
　　“行了，我们走吧。”
　　调整了下背包肩带，嘉洛德拉了拉史蒂夫的衣角。而对方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边交谈边推开门走了出去。从店外吹来的风隐隐送来两人若即若离的声音，与清脆的风铃声交织在一起，虽然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却在空气中留下一直挥之不去的散发着甜意的回响。
　　……感情还挺好的。
　　看了眼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店里唯一剩下的人静默半晌，突然嗤笑了声。表情也由温和无害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阴沉，合着眼底微微闪过的冷意，一时间，竟有些让人认不出来他原本的样貌该是什么样子。
　　从兜里掏出黑色的通讯设备，挂在右耳上。吉米按下开关，伴随着一阵刺啦作响的电流，频道那边很快传来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注意，目标已经走出B区域，让各小组做好准备。”嘴角挑起一丝骇人的冷笑，他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这么开口。
　　“……”
　　频道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变了变，却依然坚持：“我知道，但不必改变计划，只需要再派些人手拦住美国队长。”
　　“……”
　　“遵命。——Hail Hydra。”
　　——————————————————————
　　走出店门，拐过一个街角，就来到了纽约人头攒动的主干道上。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从而引来一些太过热情的麻烦，史蒂夫在店里就已经戴上了棒球帽和眼镜作为伪装。而嘉洛德就不需要这么麻烦，虽然他现在算是半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下午还刚刚在社交网络上刷了波头条，但短时间内认识他的人依然很少，人们最多也只是和平时感慨一下他太过好看的脸，顶天了吹几声口哨，或者拦住他要电话号码而已。
　　而今天，身边跟了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块头，想来跟嘉洛德搭讪的路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在史蒂夫无声的注目中被吓走了。虽然偷瞄者依然层出不穷，但这些都只是毛茸茸的小麻烦，最起码，精灵先生对此是不太在意的。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代表某些人也对此毫无怨言。
　　“……真想找个盒子把你装起来。”
　　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尾音散落在街边嘈杂的鸣笛和广告声中，就连十倍听力的精灵也只能模模糊糊捕捉到一点。嘉洛德偏过头，看向身边一直目视前方装得挺像的美国队长，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扯着他的衣袖，于是立刻松开了手。
　　“我好像听见你说了什么？”挑起眉，他有些疑惑地这么问道：“因为我把你的衣服扯皱了吗？”
　　“不是。”
　　在嘉洛德松手的瞬间反应极快地一抓，就把他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史蒂夫脸涨得通红，右手不好意思地朝上蹭了蹭，离开手掌捏住精灵的衣袖。停了会儿，却又小心翼翼地又蹭了回来，指尖再度抚上他手背温热的肌肤。
　　嘉洛德：……
　　你口头调戏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怂什么？
　　简直要被这家伙逗乐了。精灵先生微微叹口气，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抽开，而是慢慢地，也反握了回去。
　　空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街上嘈杂的人声、车辆驶过的呼啸声，甚至每家店面里传来的音乐声都逐渐离他们远去。整个世界都被水幕覆盖，变成模糊的虚假，唯有彼此才是这一切之中触手可及的真实。
　　嘉洛德微微红了耳朵尖。
　　史蒂夫也低下头，弯起嘴角。
　　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走了一段，几乎能从相贴的肌肤下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不过，没过一会儿，当扑面而来的晚风终于将有些发热的脸颊重新冷却下来时，精灵先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你给巴顿提的饼干盒呢？”
　　看了眼他右手里自己的爪子，又默默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左手，嘉洛德脚步一顿：“没拿吗？”
　　“没有。”也跟着精灵停下脚步，史蒂夫偏头看他：“我让彼得先送回大厦。”
　　“啊？为什么？我们不正好就送了吗？”
　　被他的话给搞得有点疑惑，嘉洛德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却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跟平时的不太一样：“所以我们现在不回去？”
　　“你想回去的话我们就回。”
　　史蒂夫叹了口气：
　　“但在此之前，既然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要不要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做的那种事，你懂我的意思吧。”


第53章 
　　两个人之间做的那种事。
　　除了约会还有什么。
　　眨眨眼, 就算内心的车速已经飚到了一百八十迈，嘉洛德依然平静地盯着就是有本事把话说得这么引人遐想的美国队长, 脸不红不喘，满眼纯洁无害，就跟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多想一样, 轻轻点了点头。
　　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史蒂夫极其单纯地一颌首, 将精灵先生带到了某个有些偏僻却绝对安静舒适的餐厅里, 点了单之后，就坐在对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要说却硬憋着不说出口一样, 连那双向来温和的蓝眼睛里都散发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雀跃。
　　“呃……怎么了？队长？”
　　被对方这么看得发慌，嘉洛德假装镇定地把菜单还给侍者, 终于有点扛不住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诚实地摇摇头。史蒂夫又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确实一头雾水, 没有什么恍然大悟的表示,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没觉得这个地址有点熟悉吗？”
　　……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嘉洛德顿时有点懵逼地愣在了原地。不过，在仔细思考过一阵后, 他看了眼餐牌上方印着的餐厅地址, 也确实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掏出手机，登上自己的LEX账号翻了翻，精灵先生恍然大悟。
　　“这是我们当时说好要见面的那家店，是不是？”
　　手指翻到不久之前「炸金花」和「星条旗」的聊天记录, 史蒂夫确实是甩给自己了这样一串相同的地址。嘉洛德挑起眉, 抬头看向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美国队长沉吟了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
　　嘴角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史蒂夫摇摇头，看向精灵的眼神一如既往温和：“我本来是想约你在这里坦白的，结果……”
　　结果还没等约定好的时间到来，自己的马甲就已经因为一张照片被人扒了个干净，几乎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当然，这倒不是说史蒂夫本人对这个结果有什么不满，但就算他那天晚上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比较看重仪式感的老派的人，他或许还是会比较希望有一个正式点的场合，能够让他们认真地、完全地把一切都说个清楚。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只要结果还是好的，那无论过程出了多少偏差，史蒂夫觉得自己也都可以试着接受。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要一个期限。
　　一个能够期盼、能够等待的未来。
　　“这样。”
　　显然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依然无法给出具体的答复，嘉洛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很快，侍者就从后厨端来了他们点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拯救了两人之间突然变得有点沉默的气氛。
　　“尝尝看。”
　　收回眼底无声的期望，以及随之而来一点小小的失落，美国队长把面前的奶油浓汤体贴地朝嘉洛德推了过去：“我觉得他们这里的味道很不错，有种上世纪布鲁克林的感觉。”
　　“……嗯。”
　　拿起勺子尝了口，确实如史蒂夫所说的那样很不错。精灵先生咬着嘴里微凉的金属，看着正闷闷不乐用叉子戳着盘里香菇的大胸网友，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
　　史蒂夫抬起头。
　　而嘉洛德默默深吸了口气。
　　“接受这件事应该不算很难，我想。”
　　这么低声开口，连他自己都感觉语气实在气若游丝。但有着超出常人四倍的听力，嘉洛德确定美国队长肯定是听到了：“之前，就在刚刚发现你就是的网友时，我还不这么觉得。我还能清楚分得清美国队长是美国队长，而「星条旗」只是「星条旗」。”
　　“……那现在呢。”
　　不由得把手里的叉子放了下来，史蒂夫认真看着精灵的脸，心跳开始隐约朝不受控制的频率发展：“你还这么觉得吗？”
　　精灵先生摇摇头。
　　“我不认为现在说这个是个好主意，可我不想骗你，史蒂夫。”
　　有点不安地握紧勺柄，他顿了顿：“你和我想象中的「星条旗」不一样，这点毫无疑问。但是现在，除了你，我却已经想象不到「星条旗」还能变成其他的什么样子。”
　　而他也想象不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让他像这样般，每一秒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瘾着迷。
　　“所以？”
　　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拿着骨头诱惑的大金毛，史蒂夫不由自主睁大了眼。如果不是四倍的自制力强制他依然坐在座位上，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跳起来，抓住嘉洛德的肩膀去摇了。
　　“所以，要不我们就……”
　　“叮叮咚咚——”
　　在史蒂夫的注视下说话总是需要勇气的。嘉洛德有点艰难地张了张嘴，慢吞吞开口，却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一阵清脆的音乐声给打断。
　　“……”
　　一时没反应过来，嘉洛德愣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似乎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我先接个电话。”几乎是长松了口气，他立刻低下头，去背包里翻自己的那个小玩意儿。
　　而刚要进行到关键的地方，却被硬生生掐断，史蒂夫现在的脸色也称不上很好。但他还没有耐心缺失到连个电话都等不了的地步，因此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坐在原处，等待嘉洛德接完这个恼人的电话。
　　“喂，吉米？”
　　很快就从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精灵先生按下接通键，将手机举到耳边：“有什么事吗？”
　　“我有东西忘了给你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汽车的鸣笛声响起，将吉米的声音掩盖一瞬，却怎么都遮掩不了他语气里的沮丧：“老板给的，说是什么新一季的食谱配方，让你赶紧研究一下，我关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事……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现在？”
　　条件反射看了眼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嘉洛德微微皱起眉：“放在店里我明天去看不行吗？”
　　“不行啊，老板说你明天就必须要开始试着做新品了。”
　　摇摇头，吉米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翻了翻那一本厚厚的打印纸，让精灵听清楚纸张在空气中划出的声响：“这个食谱有这——么厚，明天肯定来不及，你今天晚上就得开始看吧？”
　　“……”
　　有这种老板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辞职的冲动。
　　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毕竟确实是自家Boss能干出的事，嘉洛德也不疑有他，很快就报了一串地址过去。
　　电话那头沉寂了会儿，很快又再度出声。
　　“咦？我们现在离得好像不远？”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定位，吉米挑起嘴角，声音却依然傻白甜地无懈可击：“我拐个弯就差不多到了。”
　　“那行。”嘉洛德点点头：“你在街口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说着，和吉米敲定了具体的见面地点，精灵先生就挂断电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拿椅子上搭着的外套。
　　然而，当他穿好衣服，想要回头再找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时，却发现它已经悄无声息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
　　把紧紧攥着嘉洛德手机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史蒂夫·罗杰斯抿紧嘴角，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然写满了‘我不开心’几个大字。
　　“把手机给我吧。”
　　简直要被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给逗笑了，嘉洛德朝他伸出手，语气就像是在哄自家从不肯听话的孩子：“我就是出去拿点东西，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把头偏向一边，史蒂夫就是不跟他对视：“‘要不我们就’怎样，你还没有说清楚。”
　　“回来继续说，好吗？”
　　拉开椅子，走到郁闷的大胸网友身边。嘉洛德现在必须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我保证。”
　　“那你必须把话说完。”史蒂夫终于看他一眼：“不能反悔，也不能临时改成别的。”
　　“当然。”
　　态度非常诚恳，精灵先生就差没有对天发誓。
　　“……”
　　行。
　　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胡搅蛮缠，但史蒂夫现在确实非常抑郁。好不容易等到嘉洛德放松防线松了口，眼看这事马上就要有结果了，却硬生生被人打断。即便是是圣人也忍不了，更何况他只是美国队长，美国队长当然也是会生气的。
　　“……去吧。”
　　闷闷不乐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史蒂夫拍了拍嘉洛德的腰，不情不愿地这么开口：“我等你回来。”
　　自然能听得出他话里究竟包含了多少郁闷，嘉洛德接过自己的手机，放进兜里，想了想，伸手揉了揉网友的头毛。
　　“等我回来。”
　　这么说着，他还俯下身，按住史蒂夫的后脑勺，又给了他一个安抚般的吻。这次，却不像之前那般轻如薄纱，似有若无的亲在脸颊上，而是‘吧唧’一口，重重吻在了他的嘴角。
　　……而这其中包含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你——”
　　美国队长断线了几秒，但很快又气势汹汹地冲上了线。这下，也顾不得脸红，他长臂一伸，就要把正要朝外走的精灵先生抓回来。
　　而早有准备，嘉洛德灵活地避开他伸长的胳膊，回头朝史蒂夫扬扬下巴。
　　“别急，说好的等我回来。”
　　这么开口道。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精灵先生就已经推开店门，走进了店外被晴朗所眷顾的星空下。
　　然后，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再也没有回头。


第54章 
　　当嘉洛德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时, 他刚刚走到和吉米约定的路口。
　　事实上，史蒂夫带他来的这家小餐厅确实比较远，和纽约的繁华地带有一定的距离，但也没有偏僻到藏在什么找不到的犄角旮旯里的程度。即便天色已黑, 附近的小路上也时不时会有刚下班的行人和车辆出没, 在路灯中留下匆匆而过的影子。
　　这条街上有不少店铺，但几乎都因为天色已晚关门了, 百十来米的道路两旁只零零星星有几家还在营业。而天边, 有五彩缤纷的霓虹将夜空照得璀璨，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音乐声从闹市区传来，合着偶尔车轮碾过石子的脆响, 衬得周围有些寂静。
　　或者说, 太过寂静了。
　　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嘉洛德看了眼脚下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微微皱起眉。
　　身为最优秀的弓箭手, 精灵敏锐的感觉是他们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依仗。而嘉洛德前前后后在中土徘徊近万年, 几乎参与了诺多一族所有重要的战役, 自然更是如此。而现在, 虽然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甚至连人影都没有，可他就是本能觉得，四周那些没有被灯光照亮的黑暗里, 似乎正潜伏着某种令他都感觉到不安的威胁。
　　是我太过敏感了吗？
　　夜晚略带寒凉的风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中吹来, 很快就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暖意。站在原地仔细倾听了半晌, 却并没有任何收获。精灵先生的目光在周围环顾一圈，抿紧嘴角，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发现距离他出门已经快要十分钟过去，而说着马上就到的吉米依然不见踪影。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黑暗给人的压迫越发强烈，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这种感觉。并不太愿意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嘉洛德划开屏幕，找到同事的号码，下定决心要再跟对方好好商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明天早上去店里再看食谱这个问题。
　　手指停在最上方的通话记录上，他轻轻按了下去，看着系统朝对方发出红色的通讯请求。
　　而就在这时。
　　“砰——！！”
　　从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了。
　　……
　　“砰。”
　　叉子重重和盘底撞在了一起，发出的巨响不仅引来了旁边几桌食客的侧目，也将史蒂夫从走神状态中惊醒。
　　默默把嘴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咽下，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叉完的牛排餐盘，叉子尖正和盘底亲密接触在一起，似乎在同时嘲笑着自己的恍惚，不由自主抿紧了嘴角。
　　事实上，在看着嘉洛德走出门的那一刻，队长是极其想要追上去把他拉回来的。毕竟撩完了就走实在太不人道，而自己又太想听他把那句话说完，从而给两人之间确定一个明确的关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渴极了的时候给你端来了一杯水，却又坏心眼的把杯子放在你伸长胳膊却仍旧差一点才能够到的地方，简直让人抓心挠肺的难受。要不是美国队长有四倍的自制力，他恐怕早就站起来冲过去，什么都别管，先拽着精灵回啃一口再说。
　　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有耐心。
　　像个连一秒钟都等不下去的毛头小子。
　　这么想着，有点郁闷地把叉子放回桌上。史蒂夫摸摸自己的嘴角，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和甜意，心脏如同有一百只猫用尾巴尖扫过一般，痒得几乎发疼。
　　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静止的，最起码史蒂夫感觉就是如此。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抬头看了多少次墙上的挂表了，但那不可爱的指针却仿佛黏在了原地般，转动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每每都让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坏掉了，十分真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度秒如年。
　　指尖在桌面无意识的敲打着，每次大门被拉开的时候也总是要抬头去看上一眼。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急躁，队长甚至拿勺子悄悄从嘉洛德盘子里偷了好几口炒饭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却依然没法把自己安安心心地栓在椅子上，
　　而终于，在等到将近十分钟的时候，史蒂夫再也忍不了了。
　　嘉洛德和吉米约定了多久他不知道，但十分钟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队长在短信和LEX之间犹豫了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很快就熟练地点开「炸金花」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星条旗」：见到你的同事了吗？”
　　“「星条旗」：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你的晚饭也吃完了。”
　　并没有人回复。
　　……大概是正在和店里的同时讲话，没有看到吧。
　　默默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史蒂夫攥着手机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
　　然而。
　　“哗啦啦——！”
　　刚点开界面，还没等他把号码敲上去。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突然在这间不大的餐厅里响起。就在所有人面前，外墙上完整的橱窗玻璃就像是被人从外部暴力破开了一般，彻底变成了玻璃渣。而在女侍者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一群穿着黑衣全副武装的士兵瞬间从街上冲了进来，对着店内一阵扫射，立刻就将本来整洁的店面变成了一片废墟。
　　怎么回事？
　　反应极快掀翻了桌子，恰好挡住袭来的子弹。史蒂夫看着那群人在四处哭号的人群中扫了眼，很快就将目光和枪口一起定格在自己的方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
　　当听到枪声自背后响起时，嘉洛德几乎是本能地朝旁边一闪。
　　太过空寂的环境提高了他的警惕性，也在某种程度上让他的感知力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差不多是在子弹出膛的刹那就判断了出来攻击袭来的方位。他立刻灵活侧身，将自己贴在墙壁上，千钧一发躲过了朝自己射来的子弹。
　　而原本寂静的黑暗里，也开始有呼吸和脚步声传来，从四面八方慢慢将他包围。
　　都是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黑衣士兵。
　　“你们是谁？”
　　紧紧皱起眉，嘉洛德大致扫了眼，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咔。’而回答他的，是空气中响起的上膛声，和黑衣人们手中举起的枪口。
　　……啧。
　　不管是谁这里伏击自己，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来者不善。嘉洛德咬了咬牙，伸手从脖颈间拽下那枚格洛芬德尔送给他的银色箭坠，夹在指尖，又看了眼上方商铺的二楼阳台，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乖乖跟我们走。”
　　领头的黑衣人不耐烦地晃了晃枪，声音沙哑而低沉，看着精灵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不要想着美国队长会来救你，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做什么无谓的反抗。”
　　嘉洛德冷哼一声。
　　“你还没试试，怎么知道就是无谓的反抗？”
　　举起指尖闪着银光的箭镞，精灵挑衅般朝对方扬了扬下巴：“只要杀不死我，死的就会是你们，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
　　眼神冰冷，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领头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朝身后比了个手势，扣在扳机上的手蓄势待发。而嘉洛德也微微屈起膝盖，重心下移，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指尖锋锐的箭镞在黑暗中浮过一层闪着寒意的冷光。
　　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彼此对峙几秒，精灵最先动了。
　　在对方扣下扳机的瞬间高高跃起，扭身踩上墙面，凭借与生俱来的灵活抓住了头顶离地数米的阳台栏杆。嘉洛德挂在半空，双手一用力，就翻身踩上金属铁栏，然后迅速跳到黑衣人的包围圈外。趁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从下至上狠狠挥出，竟然就那样用箭坠直接划破了离自己最近的士兵的喉咙！
　　飞溅而出的鲜血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还不等它落到地上，嘉洛德又是一个闪身，飞扑进了人群之中，拉过某个倒霉蛋，让他替自己挡下了一波飞来的子弹。
　　“该死。”
　　还真没想到精灵居然这么难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领头的黑衣人只能让自己的队员散开，去用人数挤压嘉洛德活动空间，同时按上耳麦，朝频道里低声说了句什么。没过多久，四周较为低矮的楼顶上也开始有开枪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现。
　　还有埋伏。
　　差点被流弹击中，嘉洛德皱起眉，放弃了跟这群士兵的缠斗。边打边朝着远离这一街口的地方退去。原本他还想能够利用在明处的敌人作为盾牌，让暗中的狙击手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当他亲眼目睹对方为了射中自己，而依然毫不留情朝挡在弹道上的同伴开枪时，他就明白，除了逃走，他今天根本没有别的方法能够从这群亡命之徒手中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他一脚将某个朝自己扑来的士兵踹了出去，毫不犹豫顺着墙根的阴影跑向另一条街，企图将这群黑衣人引到没有狙击手支援的地方解决。
　　然而，当他灵活躲开阻挡的子弹，迅速拐过街角时，却出乎意料地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没有看……嘉洛德？！”
　　差点精灵先生撞了个跟头，形色匆匆地吉米刚一站稳就立刻开口道歉，却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对方一把抓着朝前跑去：“等等，你在干什么——卧槽？！”
　　“不想死就别说话，快点跑！！”
　　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好死不死赶在这时候过来，嘉洛德来不及跟他解释，只能拉着他在街上左突又闪，躲避身后的追兵。而差点被一颗子弹射中，吉米也瞬间闭上了还想说些什么嘴，被精灵抓着闷头逃跑，神色惊恐，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两人在街上兜了个大圈子。当跑到某处楼于楼之间黑暗的小巷口时，嘉洛德抓住吉米的领子，将他一把推了进去。
　　“躲在这里，我去把他们解决掉。”
　　微微有些气喘，却比快要瘫倒在的同事不知道好了多倍。估摸着他们已经跑出了狙击手的射程之外，嘉洛德脸色发沉，只对他说了这一句，就再度转过身，准备去直面他们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
　　“在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来，也别出声，懂吗？”
　　捂住自己的嘴以示绝对遵从，吉米点点头，在精灵的注视中把自己藏在了某个垃圾箱后面。
　　很好。
　　握紧掌心沾了血的箭坠，虽然他唯一的武器只有这个，但精灵并没有任何怯弱的表示。吉米只听见到对方轻得几乎没有的脚步声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迅速移动，随即，刺耳的枪声和呼喊声就再度划破天际，但和最初相比，已然多了几分恐惧和慌乱。
　　“快点拦住他……！！”
　　巷口外，似乎隐隐传来这样的呼喊，但几乎立刻就被重物接连落地的声音所阻断，与此同时，也不断有凄厉的嚎叫从相同的方向响起。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吉米缩在角落里，仔细捕捉着每一点声响。而没过多久，那些可怕的嘈杂就又在每一个时刻戛然而止，空气重新恢复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传来。
　　从巷口照进来的路灯光似乎被什么遮蔽一瞬，随即，就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嘉洛德？”
　　犹豫了下，吉米试探着这么喊了句，慢慢从垃圾箱后探出头。
　　“嗯。”
　　低声应了句，嘉洛德捂着肩膀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虽然看不清他逆着灯光的脸，但却能够看得出，他手下抓着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得透红。
　　踉跄一步，精灵抵住旁边粗糙的外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你受伤了？！”
　　连忙从藏身处跑了出来，吉米蹲在他身边不知所措。而嘉洛德只是点点头，看一眼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衬衣，除了脸色发白以外，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示。
　　“有一颗子弹我没躲开，不过也不要紧。”
　　从衣摆撕下一截，嘉洛德紧紧扎住依然在流血的伤口，想要动动胳膊，却发现实在难以如愿。只能偏头朝自己的同时开口：
　　“你能帮我把手机拿出来吗？”
　　“当然。”
　　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吉米在他兜里摸了摸，很快就将他的手机找了出来。
　　嘉洛德伸手接过，划开屏幕，找到史蒂夫的号码拨了出去。
　　意料之中无法接通。
　　“他们果然也去袭击队长了。”
　　向后靠上墙壁，精灵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对此并不意外。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谁？”而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吉米也终于找到机会发问：“为什么会来袭击你？”
　　看他一眼，嘉洛德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要袭击我。”想了想，他又低下头，从通讯录里翻出了另外一个号码：“但我刚刚看了看，他们好像是是九头蛇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嘉洛德倒也并不特别惊讶。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下神盾局的调查效率，精灵先生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毫不犹豫按下通话键。毕竟无论九头蛇到底想干什么，那都是之后的问题，而现在要是他不想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话，就必须立刻找个支援过来。
　　很快。
　　“喂，嘉嘉？”
　　电话那头只响了一声，马上被人接通了，钢铁侠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在嘉洛德耳边：“有事？”
　　“定位我的位置，托尼。”
　　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点模糊，嘉洛德简单跟对方讲了下他们遇到的情况：“我需要你帮助。”
　　“待在那里，我十分钟……不，五分钟之后就到。”
　　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托尼一边让贾维斯通知复仇者紧急集合，一边伸手穿上自己的战甲：“你的声音不太对，受伤了吗？！”
　　“还好。”
　　嘉洛德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我不要紧，你们最好可以先确定队长那边的情况，毕竟他……”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精灵先生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在四周浓郁的铁锈味道中，他不由自主瞪大了眼，抬起头，看向两人所在的巷子口。
　　那里，一个浑身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正站在悄无声息站着，就连五感敏锐的精灵都没有发现他究竟是如何到来。夜晚寒凉的风从来他周围复杂到极点的气息，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窥伺猎物的捕杀者，安静，却似乎比嘉洛德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致命。
　　与此同时，他掌心里的箭坠也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嘉嘉？怎么了？嘉嘉……？！”
　　手机里，托尼焦急地询问还在不断传来，但嘉洛德已经没有了应答的心思。他死死盯着巷口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影，扶着墙从地上站起身，顺便将吉米掩在了自己身后。
　　“你是谁？”
　　确定他就是下午自己在楼顶见过的那个黑影。无法忽略对方身上深不见底的黑暗气息，甚至比起半兽人还要让他感到不舒服。嘉洛德心脏重重一跳，瞳孔缩紧，在扑面而来的威胁感中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
　　那人没有回答。
　　而精灵先生再度夹紧了箭坠，摆出防备的姿态。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面前，却忽略了，在看到那个黑影时，他身后的吉米慢慢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丝阴沉冷冽的弧度。
　　“我很抱歉。”
　　目光正紧紧盯着前方，却冷不丁听到背后响起这么充满轻蔑的一句。精灵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打在了自己的后颈上，力道之大，几乎转眼，就将他的神智完全从身体里剥夺。
　　脸上还带着极度的震惊。嘉洛德不由自主闭上眼，重重倒了下去。


第55章 
　　复仇者联盟的支援很快就到了。
　　虽然没有盾牌在身，但收拾个九头蛇也不算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在黑寡妇和鹰眼的帮助下将最后一点敌人肃清, 史蒂夫连口气都没喘, 立刻就从已经变成废墟的餐厅里冲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跑这么快过。虽然猎鹰经常抱怨他晨跑时就是一台活的永动机, 但和现在相比, 那种程度简直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悠闲。身边的街景一直在飞速后退, 无论是黑暗还是灯光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在身后，虽然根据托尼传来的信息显示, 嘉洛德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过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远，但队长就是觉得，这条路简直漫长得永无止境, 而自己就像是那只在转笼里不停奔跑的傻老鼠，无论如何提速，似乎都不曾前进哪怕一步。
　　当美国队长赶到小巷子时, 除了钢铁侠，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在被路灯映照的巷口, 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九头蛇特工的尸体, 皆是被扭断了脖子, 一击致命，典型的嘉洛德的风格。艳红的鲜血凝固在路面上, 被风吹散了浓重的铁锈味道，而其中，有一行并不明显的血迹从中分化, 零零散散滴落在通往巷内的阴影里, 宛如一把钢针, 洒在史蒂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胸口在瞬间被恐惧碾磨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打电话过来时，我能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他已经很明显受伤了。”
　　听到脚步声，托尼穿着战甲转过身，这么对着他开口道，手里还握着嘉洛德那部屏幕已经摔出了裂纹的手机：“但好消息是，这个出血量应该不是什么致命伤……最起码，十分钟之前他还是清醒的。”
　　不停喘着气，肺里仿佛有一团火再烧一般。史蒂夫似乎根本没听见托尼都说了什么，只是直直盯着他手里的手机，眼底风雨欲来。
　　“他呢？”上前一步，美国队长沉着脸问道：“嘉洛德在哪儿？”
　　“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掀开面甲，托尼的表情现在也说不上很好：“一个受了伤的精灵，还没有把话说完就断开了通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想要自己到处乱跑，对吧？”
　　“肯定不会。”
　　目光在这个狭窄的巷子周围看了圈。史蒂夫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终于追上来的黑寡妇就开口替他作了回答。
　　俯身从地上捡起什么，她扫了眼队长现在的表情，将东西递到他手里：“这个，就算再着急，嘉洛德也不会自己把它丢下的。”
　　史蒂夫低下头。
　　那是一枚刻着繁复花纹，却被血染成红色的锋利箭坠。
　　这东西对于嘉洛德有着怎样的意义，在场的人里面没有比美国队长更清楚的了。他曾经在复仇者大厦的露台上窥探到精灵向来不为人知的一部分，惊鸿一瞥过那镌刻着荣耀的孤独伤痕。格洛芬德尔东归而来，送回的并不仅仅是故友的旧物而已，那还是一段再也无法企及的过去，一段贯穿过他迄今为止几乎所有岁月的回忆，就像永远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般，或许并不能总是捕捉到它流动的轨迹，却也没有办法离开它而活着。
　　所以，如果精灵还好好的，他绝不会允许这枚箭坠就这样躺在尘土和血液中，稍不留意，就可能消失在从巷子里蔓延而来的黑暗里。
　　如果……他还能好好的话。
　　理智在脑海中翻腾着作出分析，可感情却拒绝相信自己所想到的每一种结果。史蒂夫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最终用力将嘉洛德的箭坠攥进掌心，就算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了肌肤也恍若未觉。
　　“把寇森叫来。”
　　抬起头，他这么开口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要知道他现在掌握的所有情报。”
　　不论对半兽人的调查结果，还是九头蛇每一个可能的藏身处。他都要从神盾局得到最全面的资料，任何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
　　举世皆知，美国队长和他七十年来的宿敌早已不死不休。
　　而现在，他们又给了他一条杀光每个九头蛇的理由。
　　————————————————
　　嘉洛德是被手背上剧烈的刺痛给叫醒的。
　　从一片空茫的黑暗中睁开眼，视野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精灵先生看着头顶刺目的白炽灯光，在眼底留下一道几乎于灼伤的阴影，有点不适应地偏过头，深吸口气，等待脑海里盘旋的晕眩感褪去。
　　“他醒了。”
　　身边，似乎有许多黑影在来来往往。有人按住他的脑袋，掀起眼皮看了看，同时回头说了句什么。随即，就有冰凉的针尖从脖颈处刺入肌肤，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灌进他体内。四周不断有仪器的声音传来，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以及一些淡淡的血腥，在房间内混杂成令精灵极度不适的污浊，呛得他不自主咳嗽了声，却也因此恢复了几分神智。
　　这里不是任何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花了几秒钟意识到这个事实，嘉洛德眨了眨眼，慢慢将视线聚焦在一点。直到这时，他的思维才如同生锈的齿轮般慢慢转动，所有该有的感觉回归，连带着那种被什么捆缚着的压迫感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微微抬头看了眼，发现在自己的四肢都被金属环固定在身下的这张实验台上。而已经有些发青的右臂上还插着针管，连接到旁边正在运转着的采血设备中，在空气里留下机械轻微的轰鸣。
　　并不知道他们这是想要干些什么，嘉洛德微微皱起眉。
　　四周，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测试他的各种数据。偶尔凑近彼此耳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却并没有谁来跟他说些什么。嘉洛德用余光看了周围一圈，很快就在墙上发现了骷髅章鱼这个极其具有特色的标志，心下明白，自己大概就是在那条小巷子里中了暗算，被人带回九头蛇的基地里，变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没想到吉米居然是九头蛇的卧底。
　　想起来自于身后那毫不留情地一手刀，精灵先生直到现在依然难以置信。鹰眼曾经警告过他自己的这位同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他多加小心，可即便如此，谁也都不可能想到，在那个已经无数次被超级英雄们光顾过的蛋糕店里，居然会隐藏着九头蛇的特工。并且还在最适合的时候突然发难，直接在嘉洛德毫无防备的那一刻偷袭，简直刷新了精灵一直以来对于九头蛇这个组织的印象。
　　也不知道他为这一天到底策划了多久。
　　不由自主抿紧嘴角。嘉洛德动动手腕，不死心地想要挣开四肢上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浑身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用不上半分力气，只能这样仰面躺着，默默感受血液慢慢从身体中流失的疲惫和无奈。
　　“差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盯着设备上数据的研究员这么开口道，打破了实验室内的安静。随即，嘉洛德就觉得有人按上自己的胳膊，将针管粗暴地拔了出来。然后将一管子新的什么打进他的身体里，而从随后的效果来看，精灵先生猜测这应该是营养剂一类的东西。
　　有人将采集到的他的血液拿了出去，不知要去干些什么，但嘉洛德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而在停止抽血之后，那种因为血液流失而导致的晕眩也渐渐像海浪般涌来，不断腐蚀着他的神智。精灵觉得自己眼皮越发沉重，身体的保护机能叫嚣着让他陷入低烧和沉睡，可还没等嘉洛德将起付诸实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自门外想起，立刻就夺去了他已经不剩多少的注意力。
　　因为胸口也被固定着的缘故，他没法直起身子去看，但这并不影响他从推门和枪械上膛的时候声响中猜出，这些进来的绝不是像房间里的白大褂一样手无寸铁的研究人员。
　　果然，脚步声在实验台边停止。嘉洛德来不及偏头，就感觉身上一轻，固定着他的金属环已经重新缩了回去。而与此同时，还不等他，撑起身子，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几支黑黝黝的枪口已经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领头的黑衣人粗暴地伸手将他拉下实验台，并不管对方是不是有力气，就‘咔哒’一声给他拷上了手铐，用枪顶在了精灵脑后，示意他老老实实跟着自己走。
　　就算现在想做些什么，也在九头蛇不知给他打了什么的药剂下无能为力。嘉洛德拖着疲软的身体，被全副武装的士兵踉踉跄跄推搡着，走过被白炽灯照得一片惨白的走廊，最后被推进了某个类似于训练场的地方里。
　　“咔——”
　　铁栏被上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感觉自己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的猎物一样，嘉洛德微微眯起眼，盯着面前另一扇铁门，站在原地，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九头蛇这是在搞什么把戏，也也不知道他们想让自己做些什么。但没过多久，空气里熟悉的黑暗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传来，对面的铁门慢慢打开，很快就给了精灵并不怎么友好的回答。
　　从敞开的铁栏后，一只湿淋淋的、还带着营养液味道的利爪探了进来。
　　嘉洛德不由自主瞪大眼。
　　那是几乎和精灵之前在神盾局见过的相同的怪物。经由嘉洛德血液而产生变异，速度与灵活度都大大异于平常的变种半兽人。此时，它似乎刚刚被人从营养舱内唤醒，纯黑的眼睛在充满活物气息的房间内看了圈，很快锁定在了面前的精灵身上。相比于半兽人而言过于细长的四肢不停抖动着，仿佛蓄势待发的捕食者，迫不及待朝唯一的猎物露出尖牙。
　　“九头蛇不需要没有用的东西。”
　　这么冷酷宣判道，将精灵带进来的黑衣人打开数据记录仪，将一把已经磨钝了的战术刀扔了进去：“开始吧，你和它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
　　看他一眼，神色冷得如同冰渣。嘉洛德慢慢捡起地上的战术刀，心底突然涌现出一阵怒火。
　　那是一种来自于尊严被践踏的恼怒。
　　早在神盾局时就有过交锋，很是清楚这种变异半兽人的能耐，而他现在状态又差得出奇，肩膀上的伤甚至还没有愈合。两者相遇，结果会如何，嘉洛德觉得已经很清楚了。
　　铁栏外，押送他前来的士兵举起枪，似乎在做出一种无声的威胁。嘉洛德眉头皱得很紧，心底恼火更甚，看着面前这个怪物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我和它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精灵身形一晃，直接从原地起跳，踩着身边的铁栏高高跃起，在半空轻巧翻身，随即，就稳稳落在了半兽人的肩膀上。
　　反应也极快地挥出利爪，想要把精灵抓下来，但嘉洛德却比它更快。双手猛得下探，卡住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下颌，一用力，就那样直直拧断了半兽人的脖子！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在尸体轰然倒地同时也跳了下来，却在落地的瞬间因为晕眩而一个踉跄。嘉洛德扶住铁栏稳住身体，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神却锋利如刀。
　　“谁告诉你，这种东西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了？”
　　用力甩出手中的战术刀，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磨钝的刀锋已经轻而易举刺入了那个领头人的肩膀。
　　惨叫声和四周枪械上膛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但精灵先生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他只是嫌恶地远离了地上半兽人的尸体一步，然后还没来得及作出其他什么近似于挑衅的举动，就已经被从身后射来的麻醉针击中。
　　在熟悉的刺痛中，他又重新跌入熟悉的黑暗里。


第56章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火焰吞噬白城，在海面上映照出宛若地狱般的色彩。
　　刀剑交接的轰鸣依然残留在每寸空气中, 熟悉得令人悚然的哀歌与恸哭在夜空下飘飘荡荡, 合着鲜血流淌过西瑞安河口的每个角落。他翻身从白马上跳下，看着眼前几近成为废墟的精灵聚居地, 英挺的眉宇紧紧皱成一团, 半晌无言。
　　诺多一族再次犯下了他们被诅咒的罪。
　　握紧长弓，踏着满地鲜血冲进燃烧的丛林中, 嘉洛德很清楚。
　　当年，诺多精灵的第二任至高王费诺锻造出了三颗精灵宝钻, 引来邪恶的觊觎。米尔寇在窃取宝钻后逃至中土，费诺鼓动他的子民叛出维林诺, 与他的七个儿子立誓要将精灵宝钻夺回, 并不惜与一切想要夺取宝钻的生灵，无论恶魔、人类、精灵, 包括维拉为敌, 开始了诺多精灵不知多少年的流亡和远征。甚至, 为此而三次残杀自己的亲族。
　　第一次，是他们从维林诺东归中土, 为了抢夺泰勒瑞精灵的白船，用精灵的血将天鹅港染得通红；
　　第二次，费诺众子袭击了辛达精灵的国度多瑞亚斯，杀死了国王迪欧, 并最终导致了多瑞亚斯的毁灭；
　　而第三次, 就是现在。
　　多瑞亚斯毁灭后, 迪欧的女儿爱尔温逃过残杀，带着精灵宝钻逃至西瑞安河口。费诺众子要求河口的人们归还宝钻，在遭到拒绝后，展开了这场三次亲族残杀中最为惨绝人寰的屠戮。自从贡多林陷落、格洛芬德尔死后就一直在中土各处游荡，当嘉洛德听到消息赶到时，这片原本繁华的河口已经成了废墟，灼热的火焰燃烧不息，仿佛曼督斯对于这些流亡者的诅咒般，几乎将整片夜空都烧成了令人恐惧的血色。
　　在满地尸体中，他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你们……这些，被诅咒的弑亲者……”
　　那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精灵，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火焰烧毁，沾满鲜血的眼角有颗浅到几乎无法看见的泪痣。他从喉咙里发出沙哑至极的嘶鸣，盯着嘉洛德象征了他的诺多血统的黑发，眼底仇恨与绝望并存，似乎早已被头顶盘旋的死亡阴影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要嘉洛德杀了他，让一个精灵从已经被毁的驱壳中解脱是最后的仁慈，但嘉洛德没有照做。他想起了自己跟随格洛芬德尔从天鹅港离开维林诺，在那染红海面的混战中迫不得已拿起弓箭，虽然并非所愿，却也必须背负起残杀亲族的罪责，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流离，陷在永无止境的战争和鲜血中，将原本澄澈无暇的心打磨得千疮百孔。
　　那已经是他数百年来无法忘记的噩梦。
　　“我不会再杀死任何一个精灵。”
　　看着那已经被火焰烧灼得狰狞的伤口，突然想起了鹰王从深渊下带回金花领主已经冰冷的身体时的场景。嘉洛德摇摇头，站起身，仿佛被什么追赶着般，迅速港口朝着可能还有人幸存的地方跑去：“撑下去，我去找能够治好你的人来。”
　　“我不需要。”那人朝他啐了一口：“我会在曼督斯，永远，诅咒你们。”
　　身后的声音如同利刃，催促着他不停用奔跑躲避那足以致命的负罪感。然而，当他带着医者回来时，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空地已经被大火吞噬殆尽，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仿佛宿命的开场，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他一闭眼就能感受到那炽热如火的仇恨。
　　是的，仇恨。
　　慢慢睁开眼，看着头顶地牢昏暗潮湿的天花板，嘉洛德这么漫无目的想着。
　　宛如腐骨蚀心的毒药般，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在黑暗中永无止尽的坠落。那种他曾经接受过的情绪实在太过浓烈，如同病毒潜伏在自己的每寸血液中，直到他如今也终于品尝到一丝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才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每每都将他拖入那些太过久远的梦境里，痛苦万分。
　　九头蛇正在瓦解他的意志，嘉洛德很清楚。
　　自从那一天将他推进铁栏里直面变异的半兽人后，这种把戏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他们将精灵带上实验台，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注射进他的身体，在记录数据后又抽出他的血，送到隔壁不知道做些什么。而没过多久，嘉洛德就会在训练场迎来那种变异的半兽人，锁进铁栏里，直到对手死去才会再被放出来，丢进地牢，继续等待下一轮相同的循环往复。
　　九头蛇在用他的血干什么，嘉洛德觉得这其实很好猜测。毕竟早在神盾局时就已经见过了那被自己的血液催化变异的怪物，会被这群挖出了半兽人的疯子抓住，反复进行实验也并不意外。而且他们似乎也已经做出了一些成果，最起码，在最近几次的不死不休中，嘉洛德就已经发现，杀死那些怪物正在变得越来越吃力。
　　而与之相对的是，他自己却在一天天变得虚弱。
　　虽然不知道九头蛇给他注射的那些药物中都添加了什么，但嘉洛德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几乎将他的身体搞得一团糟。而长时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又只能无力地任人宰割，这也几乎摧毁了他用近万年时光建立起来的精神堡垒。对于精灵而言，肉体折磨永远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摧残他们的意志才是，毕竟他们被创造的太过美好，不曾被黑暗沾染半分，而一旦这份美好出现了瑕疵，就像最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裂纹，那也就离他们被毁灭不远了。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
　　动了动手臂，慢慢将自己从冰凉的地面上支撑起来。嘉洛德踉踉跄跄走到角落，在昏暗的灯光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在墙上刻下的痕迹。
　　九道。
　　距离自己被九头蛇抓进这里，已经过了九天。
　　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一定在外面找他，而在最终发现这里之前，他们绝不会停下——最起码史蒂夫不会，这点嘉洛德很清楚。但这期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或许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死在了九头蛇的实验台上，他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这个上面。必须要再想个办法，让自己可以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去。
　　怎么办？
　　靠着墙坐在地上，慢慢积攒着力气。嘉洛德仔细思考了会儿，觉得最大的机会应该还是被带到训练场跟半兽人打架的时候，毕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绝对自由的，而且还会有武器——虽然只是一把磨钝了的战术刀，但总归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这些天他已经将能允许他走动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精灵闭着眼，在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每一个可能让他逃脱的地方。墙壁上常年不变的潮湿和冰冷透过衣衫传来，维系着他因为失血而恍惚的神智，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深海下永恒的静默，唯一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被空荡荡的环境在耳边无限放大。
　　但是，静默之中也不总是属于他自己的。
　　感觉到那阵陌生而又熟悉的黑暗气息渐渐接近，带着一丝丝遮掩不住的血腥味道。嘉洛德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向地牢的铁栏外。
　　不出所料，那里正站在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
　　事实上，自从嘉洛德被抓进这座基地后，这个直接导致他身在此处的黑影却从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当然，也有可能对方出现过，但嘉洛德并不知晓。毕竟连精灵十倍的听力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就算能够通过那复杂却独特到极点的气息察觉，但他又不总是处于感觉敏锐的状态，会发现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一样。
　　因为这个黑斗篷明显就是来找他的，并且，还打算跟他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谈。
　　“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很难听出那沙哑到极点的声音里究竟是不是包含着讽刺。嘉洛德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睛看了那人很久，才冷冷弯了弯嘴角。
　　“拜你所赐。”
　　他微微眯起眼：“我从来没过得这么‘好’过。”
　　“那就好。”
　　大概是轻轻笑了声，那人慢慢抬了抬头，从斗篷下露出的下颌上是和半兽人一样狰狞纠结的肌肤，却意外白皙，仿佛并非生来就是如此。
　　察觉到嘉洛德落在自己脸上目光，黑斗篷‘哼’了声，伸出同样布满伤痕的手，覆上了那将他整张脸都遮住的帽兜。
　　“加上现在，我们在这个时代一共见了三次。”
　　他这么慢慢开口道：“你大概很好奇我是谁，又为什么要抓你来这里。”
　　“确实，不过只有你是谁这个部分而已。”
　　敏锐注意到他说了“在这个时代”，嘉洛德不由得皱起眉：“我以前应该见过你吗？”
　　“我不知道。”
　　而那人又轻轻笑了声：“但我是绝不会忘了的。”
　　说着，他慢慢拉下帽兜，露出隐藏在斗篷下的脸。
　　那是一张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容颜。他原本的面容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一般，眉目英挺，眼角有颗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泪痣，甚至不比嘉洛德逊色多少。然而，就是这样好看的脸，却有一半布满了狰狞的烧伤与疤痕，如同半兽人般狰狞。
　　而这并不是最让嘉洛德震惊的。
　　随着帽兜被完全掀开，他被隐藏在斗篷下的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在地牢昏暗的灯光下，嘉洛德看得很清楚，他分明有着一对和精灵一样的尖耳朵。
　　嘉洛德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我们应该是见过的。”
　　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那人这么开口：“在你把我抛在路上等死的时候。”


第57章 
　　嘉洛德沉默了很久。
　　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焚尽一切的火焰, 吞噬河口的白城和树林, 将夜空映照成令人恐惧的鲜红。那不是他见过最惨烈的景象, 却绝对刻骨铭心, 就像是将生命一分为二的河流，他从此不再是只会依赖格洛芬德尔的孩子，终于见识到了命运的残酷，也终于有了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无法入眠的痛苦。
　　“我以为你死了。”
　　扶着潮湿的墙壁慢慢站起身, 他脸上很难说是个什么表情：“当我回来的时候, 那片树林已经被火焰变成了火海, 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从那样的大火中活下来。”
　　“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吗？”耸耸肩, 那人没有被火焰烧毁的半边脸上很平和, 但却无端让精灵感觉到一丝冷意。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活了下来, 从那场你们一族挑起的残杀中。而作为代价，永远只能维持着这种鬼样子, 像亡魂一样在中土徘徊。”
　　他笑了笑。
　　“你没法理解吧,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甚至死都做不到的痛苦。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了这种转变，不然，你也不会直到现在才看到我了——”
　　“早在精灵西渡之前，我就该拧断你的脖子。”
　　嘉洛德猛得一惊。不是因为他话里隐含的恨意和威胁，而是他所透露出的某种可能性。
　　转变。
　　连死都做不到。
　　还有他身上不似精灵也不似半兽人, 复杂到极点的黑暗气息。
　　“你……”他不由得皱起眉。
　　“很不可思议, 对不对？”
　　仿佛知道嘉洛德在想些什么, 那人漫不经心抚上面前关押的精灵的地牢铁栏。只微微一用力，就将那坚硬的金属扭成了一团，就像在捏断一根草那么容易。
　　而这绝不是精灵该有的力量，嘉洛德很清楚。
　　“我现在还挺喜欢这个的，说实话……虽然最开始适应确实有点困难。”
　　几乎是叹息着将铁门扯了下来，那人走进地牢，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精灵，将他笼罩进一片令人窒息的压迫和黑暗中：
　　“被仇恨和邪恶污染的精灵会如何痛苦，你现在应该也有体会，但这根本够不上我曾经感受过的千分之一——身体毁灭，丧失了最美好的东西，除了仇恨之外一无所有。维林诺不会接受沾染了黑暗的灵魂，我永远无法在曼督斯的殿堂重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敌人，只能一直满怀仇恨徘徊在中土，再也无法从毁灭一切的渴望中解脱。”
　　闪电般的伸出手，在嘉洛德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扼住他的脖子。那人用力将他抵在墙上，半是天使半为恶魔的脸慢慢凑近，让他能够清楚看清自己眼底盘踞着的浓重阴影：“所以，嘉洛德，你说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感觉脖子上的手在不断收紧，将他肺里仅剩的空气一点点挤压殆尽。嘉洛德痛苦地张了张嘴，艰难挤出了一个词，声音极轻，却依然能够被曾经身为精灵的听力轻易捕捉，让那人满意地眯起眼。
　　“说的没错。”他怜悯般地松开手，看着嘉洛德重重摔倒在地：“我早已不算是精灵了，说是半兽人也不太像，但这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好……九头蛇为了把他们找到的半兽人培养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大费周章地抓你来进行实验，而我，只需要等着他们把这件事情完成，就能和他们各取所需。”
　　“你想干什么？”
　　捂住被抓住了道道青紫的脖子，嘉洛德抬起头，看着他：“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让你完完整整的回到曼督斯然后重生吗？”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人重新将帽兜拉上，再度将一切都隐藏在漆黑的斗篷下，仿佛游荡了数千年的幽灵：
　　“这个世界上有比你更多的东西值得去在意，诺多之子。你和半兽人战斗过那么久，应该知道它们永远都被仇恨驱使着，眼里除了毁灭别无它物。这也是我要去做的事，而你，将会看着你所在乎的一切都被埋葬，然后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在我请求你杀死我的时候，因为自私地不愿意让自己背负罪责而动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造就了我，嘉洛德。”
　　他轻声笑了起来。
　　“所以，作为回报，我会让你和我一样，以精灵之身永远堕落。”
　　————————
　　“堕落。”
　　坐在气氛凝重的会议室里，正在埋头捣鼓平板的寇森突然这么开口，把所有人几乎都吓得不轻。
　　“什么？”
　　从满是数据的虚拟屏幕前回过头。已经看得头晕眼花的托尼按按眉心，瞥了眼桌边一直在翻看资料、头都不抬的美国队长，瞪着寇森面色不善：“什么堕落？”
　　自从嘉洛德被九头蛇带走之后，他们一直都聚集在复仇者大厦里追踪着每一条反馈回来的情报，以及九头蛇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企图从中确定精灵究竟被带往了哪里。但因为线索太过纷繁，至今仍一无所获，而每一次徒劳无功的排查，都会让大厦里的温度更加变得更低，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制冷效果都来自那个几乎一直没有合过眼的九十岁高龄老人，让托尼忍不住默默感慨，自己所有关于老冰棍的吐槽都在这几天里成了真。
　　所以，为了不让寇森被自家偶像的盾牌砸出去，总裁爸爸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句；“你可先想清楚了再说，最好说点我们现在需要的东西。”
　　“希望如此。”
　　早已经习惯了托尼的眼神攻击，寇森将平板放回桌上，朝抬头看来史蒂夫微微点点头：“我突然想起了嘉洛德曾经告诉我的一些东西，有关于那些被他称为半兽人的怪物的来历。”
　　当年费诺带领追随他的诺多精灵踏上中土的土地，立刻就遭到了半兽人大军和其他黑暗势力的追杀。虽然嘉洛德事实上跟随的是诺多族的另一位首领芬国盼，但这并不妨碍他之后从别人口中听说那次战斗的惨烈。而在精灵族的传言里，那些半兽人的祖先全部都是被黑暗之君圈养的仆从，是受米尔寇引诱而堕落的伊露维塔之子。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了对阿尔达生灵的仇恨，只要有机会，就对中土所有的生物倾注愤怒，将眼前的一切都毫不犹豫地毁灭掉。
　　「大部分精灵和人类都相信，半兽人是由最早的一批人类堕落而来的。」
　　仔细思考了会儿嘉洛德给出了一个他自己认为比较可信的说法：
　　「他们中一部分受到米尔寇的蛊惑，背叛了自己的创造者，奉伊露维塔的敌人为王。让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变得软弱，给了黑暗腐化他们的良机。而在被奴役并遭受痛苦之后，渐渐变成了半兽人的样子，并开始在中土大量繁衍。」
　　这样子。
　　「那你有没有听过别的什么说法？」
　　寇森记得，自己那时候这么开口问道：
　　「比如，那些怪物是否跟精灵有什么关系？既然它们是由人类衍变而来，那同为你们的神的造物，精灵会不会同样有这种可能？」
　　「……我不知道。」
　　想了想，虽然那些久居在中土的年长者确实有过米尔寇抓去精灵通过折磨使他们堕落的传闻，但并没有谁确切地证实过，嘉洛德摇了摇头：
　　「精灵因为死后灵魂会回归曼督斯的殿堂，是可以选择自我消亡的，但曼督斯不会接纳沾染了黑暗的东西。如果有精灵也因为折磨或者仇恨而堕落，那他的灵魂就被困在了永生的躯壳里，只能绝望地在阿尔达徘徊……我无法想像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那时候是这么跟我说的。”
　　寇森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按照他的说法，虽然没有被证实过，但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和痛苦，精灵也是会堕落的。”
　　“堕落成类似于半兽人那样恶心的东西？”
　　表情有点难看，托尼叉着腰站在虚拟屏前，眼睛瞪得很大：“你告诉我们这些除了让我们更担心老精之外还有什么用？”
　　……我还没说完呢。
　　无奈地摇摇头。寇森张了张嘴，可还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美国队长已经皱起了眉，仿佛想通了什么一样，开口打断了他。
　　“所以，你是想解释为什么嘉洛德的血液可以让半兽人产生变异，而这可能就是九头蛇要带走他的原因。”
　　把手上的资料放了下来，史蒂夫现在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们之前缴获的两批半兽人样本之间有微妙的差别，而这种差别的关键和嘉洛德有关。所以，那个时候九头蛇应该就已经知道精灵可以帮助他们培养出更加强大的怪物，但你们发现这件事，并让嘉洛德前去抽血试验则是更晚一些的事情。他们的情报肯定不可能是从神盾局这里来的。”
　　“对对对，九头蛇是怎么知道老精的血能当超级血清用的？”
　　听他这么说也回过味来，托尼摸了摸下巴，想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们在找到嘉洛德之前，就已经得到了相同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要么就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变异成功之后的模板，想要照着这个模板提供的方法和可能性来进行改造。”
　　“所以——”
　　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相同的答案。史蒂夫一下子从桌边站了起来，而托尼则有转回屏幕，急切地让贾维斯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检索出来。
　　“他们肯定不止挖出了半兽人这一种东西……我们上次去的那个有炎魔的矿洞，上面的那个九头蛇基地里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录……啊！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把检索出的资料在屏幕上放大，他们抬头看去。那应该是九头蛇的运输记录一类的东西，从留下的清单和照片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除了为数众多的半兽人及其克隆体的影像外，还有一个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照片被特意标记上了特殊的符号，显然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与嘉洛德先生被绑架时，街道监控拍下的影像有百分八十的相似度，sir。”
　　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天花板上响起，贾维斯很快给出了托尼想要的回答。
　　“继续查关于他的运输记录。”
　　史蒂夫毫不犹豫开口：“然后把这些情报发给娜塔莎，她会知道怎么办。”
　　AI彬彬有礼地应了声。
　　而黑寡妇显然也不曾让他失望。没过多久，她就从神盾局总部打来了电话，带着所有人能希望听到的消息，出现在屏幕里。
　　“找到了。”
　　发来一连串精确的地位，她这么开口：“在南欧，阿尔巴尼亚，你的老朋友他们正好在那附近，已经先赶过去了。”
　　“收到。”
　　边开口边伸手拿起了一直靠在桌边的盾牌。从不知多少天前起就在等着这一刻，史蒂夫点点头，立刻转过身，朝停在大厦楼顶随时待命的昆式机走去。
　　而托尼也立即跟在他身后，招呼贾维斯把自己战甲准备好，并召集所有复仇者集合。
　　他们要去带嘉洛德回家了。


第58章 
　　当耳边传来地牢铁门被打开的轰鸣时, 嘉洛德慢慢地睁开了眼。
　　从管道连接处滴落的水珠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连带着鞋跟敲打的回响, 被这片完全密闭的空间无限放大。一队全副武装的九头蛇士兵停在铁门外，朝他举起枪口。同时, 最前方的两人走进这片黑暗狭窄的地牢内, 将他粗暴地从地上架起，朝门外推去。
　　又是一天新的折磨的开始。
　　不过, 也到此为止了。
　　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将闪着寒光的金属藏进衣袖间, 嘉洛德这么想道。
　　见到曾经一面之缘的故人, 还成了堕落者，这确实给了精灵先生很大的冲击。但九头蛇的实验却不会因此而让他有什么喘息的机会, 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不得不逼迫嘉洛德尽快想出脱困的办法——不然，先不说他自己是否真的会因为这场没有尽头的折磨堕落，就是那些越来越难以应付的变异半兽人，也让他不能再给九头蛇更多利用自己进行研究的机会。
　　九头蛇对嘉洛德的看守很严密。大概是已经从之前的数次交锋中意识到精灵究竟有怎样的本事，他们来押送的他通常都是一整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带着手镣，在嘉洛德没有被捆上实验台，或者训练场时都不会取下。而在一场战斗结束后，有过第一次的前车之鉴, 他们也往往都会将精灵用麻醉针放倒, 才会打开铁栏的门, 将他送回浩克都砸不穿的地牢，力图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但是，再严密的看守，也总是会有薄弱的时候。
　　在如影随形的枪口威胁下，走进实验室的大门，嘉洛德微微眯起了眼。
　　一般而言，将嘉洛德送进训练场，当成培育那些变异怪物的磨刀石之前，九头蛇的研究员会先在实验室给他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并抽取他的一部分血液，观察药物在他身体的最新变化，从而找出更有效的改造半兽人的方式，这次显然也不例外。看着研究员拿着针筒和镇静剂走近，而身边押送自己进来的士兵已经按着上了他的肩膀，嘉洛德顺从地坐下，安安静静地垂下眼，似乎并不会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任何反抗。
　　针尖刺透肌肤的触感从小臂上传来，随即便是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进身体。九头蛇的研究员后退一步，抬起他的下巴，查看脖颈上那时被黑斗篷掐出的青紫。与此同时，身边也传来钥匙晃动的脆响，显然是守卫在给他解开手上的束缚，准备将他固定上实验台。
　　在镇静剂完全发挥效用之前，他只有几秒的时间。
　　嘉洛德深吸口气。
　　当沉重的金属离开手腕的那一刹那，精灵终于动了。
　　提前藏在衣袖里、来自他在训练场悄悄掰折的战术刀的刀片滑落到指尖，在半空扬起一道寒凉的弧度。直接割断了离自己最近的士兵的喉咙，嘉洛德几乎同时从实验台上一跃而起，迅速伸手一抓，将还没反应过的研究员拉到身前，正好挡住所有朝自己射来的子弹。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虽然是九头蛇精挑细选出来的特工，但对于嘉洛德而言，只要让自己有足够的活动范围和自由，他们就跟毛茸茸的动物一样无害。把手里被当成盾牌的倒霉鬼一脚踹了出去，精灵先生随之翻身，抓起旁边实验台上放着的手术刀，身形一晃，就来到剩下的守卫面前，恍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死神。几乎眨眼，就让他们重重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彭——”
　　甩出小刀，就将刀锋连同最后一人的手掌一起钉了在墙上，离警报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嘉洛德在响彻整个房间的惨叫声中走近，一脚踩上他的胸口，低下头，微微耸了耸肩：“很疼吗？”
　　当然。
　　几乎能听见肋骨折断的哀嚎，那人眉头痛苦地皱成一团，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嘉洛德只当他默认。
　　“疼就对了。”晃了晃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因为无次数抽血而泛着青紫的针眼，精灵先生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你们在我身上动刀子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疼。”
　　去地狱里忏悔吧。
　　“咔。”
　　脚下猛得用力。伴随着骨头折断的脆响，哀嚎声在痛苦的最高点戛然而止，整间实验室里终于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呼吸。
　　万籁俱寂。
　　站在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安静了会儿，嘉洛德摇摇头，朝实验台边的药架走去。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刹那，血液里被肾上腺素压下的镇静剂终于开始起效，他只觉得一阵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眼前一片模糊，四肢也变得使不上力气，几乎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
　　踉跄几步，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嘉洛德扶住实验台的边缘，伸手将药架上的营养剂攥在掌心，不小心‘哗啦啦’扫下了一大片药瓶，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该死的九头蛇。
　　把营养剂注射进身体，和那些残留在血液里乱七八糟的药物纠缠在一起，嘉洛德暗骂一声，恼火得简直想把整个基地夷为平地。即便是在那些席卷中土的数不清的战争中，他也从来不曾这么虚弱过，更没有人敢把他当作实验对象，当成培养自己宿敌的踏脚石，这样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尊严。
　　而他今天必须逃出去。
　　不管拦在前面的是谁，哪怕同归于尽，他也不会再这样任人宰割。
　　静静等待着营养剂起效，重新支撑起几近残破的躯体。嘉洛德俯身在那些守卫身上翻了翻，挑了几把战术刀握在掌心，又看了眼天花板上隐藏在角落的通风口。
　　在基地里的其他人发现不对劲之前，他只有五分钟时间。
　　——————————
　　“就是这里。”
　　昆式机无声停在某处隐蔽的空地上，史蒂夫从机舱中走下来，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而不远处，钢铁侠踩着绚丽的焰尾落在地上，打开了红外热成像扫描着周围的树林；猎鹰穿上自己的飞行服，最后检查着携带的弹药；而鹰眼表情认真地调整好弓弦，回过头去，正好对上正从驾驶室里出来的黑寡妇，和温和笑着的班纳博士一起，站定在美国队长身后。
　　“现在情况怎么样，娜塔莎？”
　　带好耳麦，史蒂夫顺着丛林的遮掩朝山崖上的九头蛇基地跑去。红蓝白三色的星盾在树木之间一闪而逝，转眼又消失在视野中，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他们已经到了。”
　　和鹰眼一起从一边包抄上去，寡妇按着手里的发信器，头都不抬，却精准避过了面前的好几颗大树：“十六号战术频道，林恩那小子在线。”
　　“收到。”
　　很快就将通讯调到了正确的频道上。史蒂夫按上耳麦，没等多久，无线电那边就出现了一个年轻而不失活力的声音。
　　“好久不见，队长。”
　　简单打了声招呼，那人并不多废话，很快直奔主题：“我正在确定他的位置，你们能不能从正面吸引九头蛇的火力，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当然。”
　　这么回答都，史蒂夫朝身后比了个手势。而一直和他一起前进的猎鹰会意点点头，瞬间展开身后的翅膀，和钢铁侠一起，出现在九头蛇的警戒范围内。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被拉响。
　　也不再躲藏，史蒂夫，娜塔莎和克林特一起冲出树林，迎向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守卫。
　　而另一边，浩克愤怒的咆哮声也远远传来。
　　“全体注意。”
　　小型飞弹将堡垒上的敌人连同工事一起炸上了天，托尼·斯塔克看了眼不远处九头蛇隐藏在山体中的基地，以及正朝这边涌来的黑压压的影子，这么在频道里开口道：“他们的增援来了。”
　　“这么快？又是半兽人？”
　　把箭矢准确送进周围每一个特工的要害里，克林特蹲在树杈上，有点无精打采翻了个白眼：“他们到底能不能有点新意。”
　　“你想要什么有‘新意’的？一群精灵吗？”
　　怼了他一句，紧接着就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但他还没有把嘴角弯起来，贾维斯就给他发来了一条警示，直接将他的笑容冻在了脸上。
　　“Sir，那些半兽人的扫描结果和之前不一样。”
　　富有金属质感的嗓音从战甲中传来，AI将图像展开在总裁爸爸面前：“它们生命机能似乎有所增强。”
　　扫了眼贾维斯评测出来的数据，托尼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巴顿，你要的新玩意儿来了。”
　　“什么？！”
　　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说就是一口毒奶，鹰眼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而很快，那些变异过后的半兽人也已经被驱赶到了其他复仇者的视线范围内，咆哮着，朝自己的对手露出利爪和尖牙。
　　而在看清它们的刹那，史蒂夫和克林特同时皱起了眉。
　　“这这这不是神盾局上次搞出来的玩意吗？！”
　　不由得长大了嘴。看着这群变异半兽人，简直就算在看着自己曾经的阴影，克林特震惊地握紧了手里的弓。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
　　“我记得，半兽人要变异成这样是要那个老精的血的吧？”
　　眉心几乎拧成了死结，克林特倒抽了口冷气：“而现在有这么多，那嘉洛德岂不是……”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补完。
　　因为他看到了史蒂夫的表情。
　　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既痛苦又愤怒，连那双向来包容的蓝眼睛里都染上了阴霾。
　　他沉下脸。
　　然后，用力朝最近的半兽人丢出了盾牌。


第59章 
　　当实验室外的九头蛇特工发现事情不对, 冲进来查看时, 嘉洛德已经撬开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挡板，从这间充满血腥味道的房间里消失了踪影。
　　俯身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管道之间穿行, 直到找到了另一个能够供他通过的出口。精灵先生仔细观察了下周围, 很快就扯开金属铁网的搭扣，灵巧跳进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里应该是内部应急通道之类的地方, 除了惨白的灯光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修饰, 平时也只有定期巡逻的守卫会从这里经过。嘉洛德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两头厚重的隔离门上，从兜里掏了一张通行证出来。
　　这是他和战术刀一起从被自己放倒的特工身上找到的，只有这个才能让他打开那些智能控制的大门，唯一的坏处可能就是会向其他人暴露自己的行踪，但嘉洛德已经顾不了这些了。他现在的精神和体力远远不在状态，而营养剂对于一只精灵的效果也十分有限，很可能走不到门口就会因为虚弱而脱力，如果不想再被九头蛇那些疯子抓住，重新捆回实验台，那他就必须用最短的时间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挑了个应该是出口的方向, 嘉洛德握紧匕首, 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滴——’
　　隔离门上的红灯亮起, 并在变成绿色的刹那缓缓滑开。虽然没有透视的能力, 但依然能从空气中散落的呼吸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中判断出特工的数量和位置。他反手挥刀, 至下而上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度, 转眼间，就已经割断了最近那人的喉咙。
　　“你——！！”
　　在半空中飞溅的血花中猛地一惊，另一边站着的特工条件反射举起枪，却只来得及看到眼前精灵的残影一闪而逝。随即，便是眉心一凉，不由自主朝地面倒去，瞬间就成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嘉洛德目不斜视，拔出沾了血的战术刀，继续朝前走去。
　　没有人能够小看一个活过了近万年岁月的精灵，尤其他还经历了中土几乎所有骇人听闻的战争，从无数烽火硝烟中一路走来。表面的温和与沉静只不过是时光赋予他的最浅显的东西，一旦有人撕破这层风平浪静的表象，就会看得很清楚，那之下隐藏着的，绝对不是什么只能任人宰割的软弱灵魂。
　　就这样一连闯过了好几道门，遇到守卫的人能躲开就躲，躲不开就砍。嘉洛德虽然不说顺利，但也是毫发无伤地走到了基地的地下一层，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成功逃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但是，也只是似乎而已。
　　站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警卫面前，还没有来得及毁尸灭迹，就隐隐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嘉洛德皱了皱眉，踏着两边的墙壁借力跃起，勾上天花板上铺设管道的敞口，一用力，就将整个人挂上了上去，翻进狭窄的夹层之间。
　　与此同时，一整队全副武装的九头蛇特工也出现在拐角，齐刷刷举枪对准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地上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
　　“该死！！”
　　视线范围内没有发现精灵的任何踪迹，领头的特工愤愤骂了句，挥手让属下上前查看。自己带着其他人一间一间查看着两边的房间，却仍旧一无所获。
　　“现在怎么办？”
　　看着前去检查尸体的同伴点点头，示意这确实是嘉洛德的手笔，领头人身边的特工有点心急地握紧了枪：“这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精灵，要是被‘他’知道了，那我们都要……”
　　这个‘他’显然具有很大的威慑力，最起码，嘉洛德确实看到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而他猜想大概这些人指的应该就是自己那个堕落了的同族，毕竟，在这座基地里，那人完全称得上是迄今为止嘉洛德见过的最可怕的存在，要是碰不上还好说，万一不小心撞见了，以自己现在的情况，他并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成功从那人手里逃脱。
　　“怕什么，‘他’现在不在这里，我们还有时间。”
　　大概也是有点发怵，领头人的语气实际上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拿出通讯器命令其他小队汇报情况，他听了会儿，并没有从中得到自己希望的讯息，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监控没有拍到他离开这一层的录像，那家伙应该还在附近。”
　　挥挥手，他示意小队的人全部散开：“从这里开始，用红外热成像找，我不信这样还找不到他！”
　　“是。”
　　九头蛇的特工们纷纷应声，并很快开始调试起频道。
　　见他们确实要动真格，嘉洛德决定不再继续躲下去了。毕竟他的行踪确实没有办法再在那些现代的科技面前隐藏，而这里聚集的九头蛇人数也并不算少，与其被发现的时候被迫应对，还不如现在就先发制人，或许还能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面给自己增加点逃脱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俯身看了眼脚下正在散开的九头蛇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战术刀。
　　然而，就在这时。
　　“呲——”
　　伴随着电流通过的响声，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一暗，突然变成了不停闪烁的红色。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而刺耳的警报声在所有人耳边炸开，回荡走廊中，震得人耳膜生疼。
　　嘉洛德猛得一惊。
　　“基地遇袭？”
　　显然也被突然响起的警报给吓到了，特工们按上耳麦，急切地询问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他们得到的回答也不怎么让人感到开心。
　　“居然是复仇者联盟。”
　　有人惊讶地低呼一声：“我们要出去增援吗？”
　　“……不，外面有那些新培养出来的实验体，还能顶一阵。”
　　眉头皱得很紧，领头的特工仔细想了想，朝他的属下比了个手势，语速听起来很是急促：
　　“把这一层封闭起来继续找。那个精灵对我们的计划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在他们打进来之前找到他，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
　　“明白。”
　　点点头，随即不再耽搁，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再度散开。而同时，走廊尽头厚重的隔离门也缓缓闭合锁死，将基地的地下一层彻底封闭起来，断绝了嘉洛德偷偷溜走的任何可能性。
　　所以，是非你死我活不可了。
　　同样听到了复仇者联盟在外进攻的消息。嘉洛德抿紧嘴角，也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从藏身的夹层跳下，直接踩上某个倒霉的特工肩膀，双手一探，就用力扭断了他的脖子。
　　“在这里！”
　　刚看到有人从天花板上翻下，地上就已经多了具尸体，周围还未走远的特工们纷纷转身举起枪，对准精灵，却难以捕捉到他灵活的身影。
　　“砰砰砰——”
　　不断有子弹打在两边的墙壁上，也不停有惨叫声在走廊里响起。对于九头蛇的士兵而言，他们的对手简直就像噩梦一般，根本没有人能够跟得上他敏捷的动作，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然而对于嘉洛德而言，这场混战也并不轻松。先不说他自己的状态如何，光是应付那些源源不断从别处增援来的特工，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但是，他不得不坚持。
　　用力拉下墙壁上的闸门，让离他最近的金属门重重落下，将这一区域隔离开来。虽然相当于挤压了自己的活动空间，并切断了可能的退路，但总归是暂时挡住了九头蛇的援兵，减轻了他的压力。
　　接下来……
　　握紧了手中的战术刀。嘉洛德转过身，直面着剩下和自己一起被关在这里的士兵，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他们都解决掉。
　　可是。
　　就算嘉洛德缩紧瞳孔，准备冲上去挥刀的瞬间。在和他对峙的九头蛇士兵中，却突然有人调转枪口，朝着同伴用力扣下扳机。而对此丝毫没有准备，那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眼神都没能从精灵身上移开，就已经被人将子弹送进了要害。连惨叫都没有，就尽数倒在地上，眼底还残留着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的惊愕。
　　……这是？
　　嘉洛德愣了愣。
　　然后，他就十分惊讶地看着那个突然反水的九头蛇丢掉枪，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足够具有吸引力的脸。
　　“这个东西简直夹得我头疼。”
　　把身上的装备也全都扒了下来，那人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有点嫌弃地避开满地鲜血，朝一脸懵逼的嘉洛德走去。
　　“在这种地方见面可不算美妙。”
　　站在精灵面前。那人微微扬起嘴角，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慵懒和暧昧。
　　“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詹姆斯·邦德，这位小姐。”
　　说着，他还轻轻握住嘉洛德的手，在他手背上绅士地落下一吻。
　　嘉洛德：……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解释，007先生似乎反应过来这个尺寸似乎不对。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比自己还要高上一截的精灵：“……等等，你是个男人？！”
　　“……”
　　真的没忍住，嘉洛德一拳打了过去。


第60章 
　　五分钟后, 邦德捂着被精灵打青的左眼，终于把自己从墙里抠了出来。
　　而嘉洛德就站在原地抱臂看着, 气定神闲, 丝毫没有单方面殴打了几乎可以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负罪感。
　　“好吧, 我现在相信了。”
　　很难说自己目前是个什么心情，007先生怨念地转过头, 和面前的精灵大眼瞪小眼：“没有女人打人会这么疼。”
　　……说得跟你被很多女人打过一样。
　　甩了甩自己刚刚被吻过的手, 嘉洛德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就算不打你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说到这儿，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他可疑地顿了顿：“不像吗？”
　　——真不像。
　　目光在他太过好看的脸上转了圈, 然后看向精灵又长了起来的头发, 最后定格在那几乎可以做出任何姿势的过于纤细柔软的腰上。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失手过的邦德默默在心里爆了句“卧槽”，觉得自己的心灵简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我见过的男人都不长你这样。”
　　揉了揉额角，007先生这么诚恳开口：“太受……哦不, 瘦了。”
　　嘉洛德：……
　　嘉洛德觉得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又回来了。
　　“好吧，这个事情我们先放一放。”
　　大概是发现精灵的表情不太对劲，而自己不想在短短几分钟内第二次被打进墙里。邦德决定把这个危险的话题岔开，拐回到本来该有的轨迹上去：“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救你吗？”
　　“你难道不是在救你自己？”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嘉洛德随手扔掉手里的战术刀：“为了不被我当成九头蛇同伙扭断脖子, 所以才要把身份亮出来，不是吗？”
　　邦德：……
　　这个逻辑好像没毛病。
　　“那行吧……你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被精灵先生的迷之自信噎了个正着, 007沉默了好一会儿, , 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咬牙换了种说法：“所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混进九头蛇的队伍里来找你？”
　　“为什么？”嘉洛德挑起眉：“队长他们让你来的？……话说回来，你应该不是神盾局的人吧，我从来没有在三曲翼见过你。”
　　“我当然不是。”
　　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通讯器，挂到自己耳朵上，邦德耸了耸肩：“我是被一个朋友喊来帮忙的，而这里面涉及到一系列很复杂的关系。”
　　“有多复杂？”
　　“起码比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要复杂一些。”
　　又掏出一个类似于测量仪的小玩意儿，007把它拿在手里，扫了圈四周，看向嘉洛德的目光很无奈：“告诉我，你在把自己和这些九头蛇关在一起之前考虑过要怎么出去吗？这扇金属门起码有300mm那么厚，防火防盗防切割，一把小刀是绝对撬不动的。跟一堆尸体困在一起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如果我不这样做，现在变成尸体的可能就是我。”
　　瞥他一眼，自己找了个干净的坐下，嘉洛德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说实在的，我觉得那更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而且，总会有办法的。”
　　“但你的‘办法’正在外面抡盾牌，大概一时半会救不了你。”
　　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翻了翻，找到了卷医用绷带。邦德耸耸肩，走到精灵面前，示意他把胳膊伸出来：“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等了。”
　　看着007卷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几道划伤缠住，嘉洛德微微挑起眉：“等什么？”
　　“等外面那个老混蛋把剩下的九头蛇都搞定——”
　　翻翻眼皮，特工这么回答。而与此同时，精灵十倍的听力也捕捉到了隔离门另一边隐隐传来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坚硬的金属表面不断滑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很快，就在隔离门正中央用金黄色的细线分割出一块十分标准的四边形。
　　嘉洛德眨了眨眼。
　　随即，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块切割下来的四边形被人从外面一拳打飞，‘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在走廊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然后拆门进来，就像这样。”
　　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的表示，邦德给精灵系好最后一条绷带，在扬起的灰尘中生无可恋地把话补全：“但我宁愿跟你一起再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然后让美国队长用盾牌把我们一点点挖出来……上帝保佑，我真的不想看到那家伙的脸。”
　　“我听到了。”
　　一道低沉而带着怒意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宛如坚冰一般，酝酿出足以将人冻伤的寒凉。嘉洛德抬起头，朝那扇被人拆了一块下来的金属门看去，却只来得及瞥见门外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从眼前一闪而逝，随即，视野便被一条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臂挡住，然后是身上黑色的作战服，再是棕色的有些卷曲的长发。最后，终于露出来人面无表情的脸。
　　“你是不是想死？”
　　机械臂页片发出刺耳的校准声，刚刚拆了一扇隔离门的冬日战士冷哼一声，瞪向还蹲在精灵面前，握着他胳膊的詹姆斯·邦德：“把你的手拿开，那可是史蒂夫的……”
　　声音可疑地顿了顿，巴基将目光移到嘉洛德脸上，很快斩钉截铁地接了下去：“——女朋友。”
　　嘉洛德：……
　　邦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快要失去控制。
　　很快就在这个谜一样的气氛中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认错了什么。巴基抿紧嘴角，将眼神从精灵身上移了开，显然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007脸颊抽动着，明显实在忍笑。而一天之内第二次遭遇了这样的打击，嘉洛德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脸上，表情十分茫然。三个人就这样僵在原地，在这个充满血腥和硝烟味道的走廊里三脸懵逼，仿佛要就这样一直待到天荒地老。
　　最后，拯救了这场尴尬的沉默的，是从他们脚下隐隐传来的爆炸声。
　　“……九头蛇启动了基地的自毁程序。”
　　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随即便是落石和建筑崩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巴基从雕塑状态中回过神来，眉头不由自主微微皱起：“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没错。”
　　因为带了通讯设备，对外面的情况要更加了解一些。邦德仔细听了会儿，也站起身，表情同样变得认真起来：
　　“复仇者联盟已经差不多搞定了外面，现在就差我们了。”
　　说着，他还同时朝嘉洛德伸出手，想要把精灵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他们都在等。”
　　“我知道。”
　　没有拒绝邦德好意。嘉洛德点点头，借力站起，却在迈步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晕眩袭来，身形一晃，差点就那样直接栽倒在地。
　　手疾眼快扶住墙壁，他踉跄半步，随即被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肩上。
　　“怎么回事？”
　　看着他苍白到有些透明的脸色，007皱起眉。
　　“应该是镇静剂，还有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作为曾经被九头蛇洗脑的杀人武器，巴基对此倒是比邦德要了解一些。走近精灵身边，稍微查看了下，他抿紧嘴角，多少会有些感同身受：
　　“他们折磨过他，说不定还注射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把他送回地面上。”
　　“那你去开路。”
　　把精灵的胳膊绕过脖颈，架在肩膀上。邦德伸手揽住他的腰，让嘉洛德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朝巴基点了点头：“林恩能给我们争取到多少时间？”
　　“大概十分钟。”
　　再不耽搁，直接迈步朝被自己拆了个大洞的金属门走去。巴基率先弯腰钻了过去，然后回过身，帮忙把嘉洛德接了过来：“他能减缓基地崩塌的过程，但不可能完全阻止。以他的能力，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那应该够了。”
　　被冬兵拉着躲过一处掉落的石板。嘉洛德晃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些，示意两人不用太过顾虑：“我撑得下去。”
　　外面还有人在等待着，他怎么可能倒在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我们就快一些。”
　　拍了拍精灵先生的肩膀，巴基依言放开了扶着他的手，让嘉洛德自己站稳，朝着出口狂奔而去。
　　“我猜史蒂夫这次肯定被吓坏了。”
　　拐过拐角，在不断崩塌的基地建筑中已经能看到从大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巴基眨了眨眼，一拳挥开挡路的障碍物，开口道。
　　“他会得到补偿的。”
　　回答了这么一句，随即微微眯起眼，嘉洛德迎向光影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茫茫大海中指引方向的航标，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灿烂的弧度。
　　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61章 
　　史蒂夫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要炸了。
　　甩出盾牌, 看着它在半兽人群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度，将面目可憎的怪物砸得东倒西歪。他表情阴沉, 眉头皱得很紧，就连向来平静温和的蓝眼睛里也被怒火填满。不用克林特提醒, 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创造的出来, 而九头蛇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同样再清楚不过, 能够培养出数量如此庞大的变异体，队长简直不敢去想嘉洛德究竟在这座基地里遭遇了什么, 又还有多少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能。
　　“去把浩克叫过来, 娜塔莎。”
　　捡起盾牌，毫不留情拍飞了敢朝自己扑来的半兽人，史蒂夫按上耳麦, 声音听上去冷得像冰：“托尼和猎鹰去解决基地那边的九头蛇，鹰眼和我把它们驱赶到一起。还有, 顺便告诉神盾局, 如果十分钟内他们的人还赶不到现场, 那就不用着再过来了。”
　　“收到。”
　　频道里陆陆续续传来复仇者们的应答声。用掌心炮把面前的怪物炸上天，钢铁侠踩着战甲青色焰尾瞬间腾空而起，发射出小型飞弹。恰好击中基地上方正缓缓打开的机库舱门, 阻止了里面的人想要逃跑的企图。猎鹰紧随其后，展开身后飞行服的钢铁翅膀, 在飞跃过树梢时顺手带起了鹰眼, 将他空投到战局中心的美国队长身边。而与此同时, 黑寡妇也已经从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引着浩克加入与半兽人的战局，很快，就将原本密密麻麻的半兽人群扫荡出去了一大片。
　　一边倒的局面，很正常。
　　从半空中往下看了一眼，托尼扁扁嘴，觉得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凭浩克能拆了半个纽约的战斗力，搞不定这点半兽人才是个笑话，但如果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没有变绿的家伙，也在几乎同样的效率收割着他们的对手，这就比较让人震惊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冰棍应该只打过血清，没照过伽玛射线，对吧？”
　　干脆让贾维斯把战甲调成了自动模式守着基地大门，坚决贯彻着美国队长不许放跑一个九头蛇的方针。总裁爸爸瞪大眼，看着那个在半兽人群中横冲直撞的人影，有点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们上次见他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发现九头蛇跟神盾局是一家，并且把巴恩斯变成了冬兵的时候。”
　　耸了耸肩，猎鹰在频道里见怪不怪地开口：“然后他就往人家总部大楼上砸了三艘天空母舰，一点都没犹豫，老子当时都被惊呆了。”
　　“所以弗瑞现在死活都要把神盾局重建在复仇者大厦旁边。”
　　早已看穿了那颗黑卤蛋的险恶用心，托尼默默翻了个白眼，突然并不是很想说话。
　　“那队长这次要搞个多大的事情？往九头蛇基地里砸一个浩克？”总裁爸爸把手臂抱在胸前：“……说实话，我觉得他把自己扔进去就够了。”
　　点点头，猎鹰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虽然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但托尼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一语成谶。
　　在将外面的半兽人差不多全部清空之后，史蒂夫并没有扔一个浩克去给他的死对头搞拆迁，反而是见大势已去的九头蛇自己启动了自毁装置，想要把基地连同嘉洛德一起埋葬在崩落的山石下。而听着山体深处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震得地面似乎都在摇晃，美国队长半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脚步不停，似乎是真打算把自己扔进这座正不断坍塌着的危险建筑里的样子，吓得一直跟在他身后划水的克林特连忙把他拽住，躲开从头顶砸来的一块水泥板，脸色无比难看。
　　“队长，队长队长队长！！”
　　被超级士兵的臂力拖得一个踉跄，鹰眼苦着脸这么开口：“你别着急啊。这里塌得这么厉害，你走不了两步就要被埋进去的！！”
　　“我没着急，克林特。”
　　语气无比冷静，动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史蒂夫一边气势汹汹地朝前走去，一边这么平平板板地开口道：“我会躲开的。”
　　“得了吧，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事。”
　　降落在地上，张开双臂拦在队长面前，托尼的声音从战甲中闷闷传来：“你的血清可没法保护你被砸得缺胳膊断腿……等在外面，好吗？那个军情六处的小子不是说了，有人进去救他了吗？”
　　说着，他还偏过头，询问般看向他们身边不远处，从最开始就一直站在树下的人影：“是这样没错吧，林恩？现在情况怎么样？”
　　棕绿色的眼眸被阳光照耀出一丝璀璨的金色，那人慢慢抬起眼。
　　“让队长去吧，托尼。”
　　倾听着附近所有死物传来的嘈杂，林恩瞥了眼史蒂夫现在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邦德和巴恩斯已经找到他了，大概马上就到门口，去看看也没什么。”
　　“可是……”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总裁爸爸依然非常犹豫。不过，还没等他可是完，美国队长已经把鹰眼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抄起盾牌就冲进了基地大门，头都不回，很快就冲进了不断崩落的碎石间。
　　而他的正前方，已经有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出现在漫天扬起的尘土后。
　　“我猜他们会来个重逢的法式热吻什么的。”
　　无精打采看着冬日战士率先跑出基地大门，在史蒂夫肩膀上重重一拍。克林特维持着被人扒下来的姿势，蹲在地上，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他们亲热完之后再叫我，或者告诉我朝哪里看可以不用眼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托尼。”
　　“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是？
　　斩钉截铁拒绝了鹰眼发来的好人卡。目送着不远处的林恩朝巴基招招手，愉快迎了上去，总裁爸爸想了想，很快俯身把克林特拎了起来，提着后衣领把人挪了个方向：“睁眼吧。”
　　“你发誓我不会看到队长，也不会看到那块活化石？”
　　“我用我的战甲发誓。”
　　克林特放心地张开了遮住眼的手指。
　　然后——
　　“Holy Shit！！我也不想看林恩·莫里斯和他的男朋友打啵好吗，去你妈的斯塔克！！！”
　　……
　　虽然鹰眼崩溃地咆哮声响彻整个山林，但嘉洛德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对面正朝自己跑来的金发网友身上，一身令人眼熟的制服，拿着盾牌，虽然身边全是还在不断崩塌的碎石，随时可能将自己压在废墟下，却也无法再让他感受到那种急迫的忧虑。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看着，就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精灵先生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一时间，连眼底那些难以掩饰的虚弱和疲惫都褪去了不少，宛如久旱甘霖，瞬间就将他整个人淋得通透。
　　而仿佛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逃脱般。在嘉洛德和007身后，已经彻底被炸药破坏了结构的基地建筑也正在加速崩塌着，轰鸣声越发急切，就像一头噬人的野兽，要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他们全都留在这里。
　　已是和死神赛跑的时刻。
　　“邦德！”
　　精灵敏锐的直觉察觉到头顶迅速坠落下来的阴影，嘉洛德猛得一惊，条件反射抓住007朝自己这边一拉，堪堪避过朝他脑袋上砸来的水泥板。而在高速奔跑的时候突然被外力一扯，邦德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平衡，瞬间就顺着惯性撞在了精灵身上，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去。
　　不过，在他们摔倒之前，史蒂夫就已经跑到了两人面前。
　　来不及考虑什么，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朝自己摔过来的007。美国队长猛地转身，用惊人的臂力把他朝身后一甩，直接将邦德扔出了崩塌的范围，自己却因为惯性而朝相反的方向倒去。而与此同时，被撞的一个踉跄的嘉洛德也稳住了身形，就像配合过无数遍那样，借力踩上旁边的墙壁，在越过史蒂夫身边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带，将人用力拉离了近在咫尺的崩落。
　　‘彭——！！’
　　伴随着最后一声轰然巨响，这座隐藏在阿尔巴尼亚山林中的九头蛇基地也和无数先例一样，变成了一座废墟。漫天灰尘遮蔽了头顶洒落下来的阳光，却立刻被午后的微风吹散，山谷中回声渐息，惊鸟还巢，很快就再次还归了这里本来该有的安宁。
　　“哇……”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晃晃脑袋，从地上晕晕乎乎爬起来。刚刚被美国队长扔出大门的邦德眨了眨眼，看向身边那两个还叠在一起的身影，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张嘴的瞬间被一只机械手臂一把捂住，拖到了树林的阴影里。
　　离他几步远，正被钢铁侠提着的鹰眼也停止了大呼小叫，和托尼一起悄咪咪挪远了些。而更靠后一点，正在安抚浩克企图把博士变回来的娜塔莎朝这个方向看了眼，随即了然地笑了笑，又把头扭了回去，
　　他们都默契地把安静留给了两个人。
　　留给了时隔半月的再次重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止。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史蒂夫抱着，一起从废墟中滚了出来。嘉洛德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压着一个两百磅的队长，眯起眼看向头顶飘过的白云，终于有了自己还在活着的满足感。
　　“喂。”
　　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只想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精灵先生长舒口气，伸手揉了把还压在胸口上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懒洋洋地这么开口：“你是不是又变重了？”
　　“……我没有。”
　　维持着这个滚作一团的姿势，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家大胸网友悄悄往上挪了挪，把脸埋在自己的肩窝，声音闷闷地从衣领间传来：“是你变得虚弱了。”
　　来自彼此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很久冲散了鼻尖硝烟与血的气息。一时间忘了他们刚刚逃过一场生死，也忘了之后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去解决。他们在这一刻只感受得到对方，就像末日劫后余生的幸存者般，除了这份真实的温热，其他全部都是虚假。
　　“我可没有。”慢慢抬起手，抓住史蒂夫背后的制服衣料。嘉洛德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用力收紧双臂，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笑意：“还差一点我就要自己逃出来了。”
　　“是，你当然可以。”
　　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似乎当自己还是个豆芽时，也常常这样对赶来把自己从各种拳头下拉出来的巴基说。史蒂夫也弯起嘴角，从精灵肩窝里抬起头，凝视着身下那双近在咫尺的碧绿眼眸。
　　那里面，仿佛藏着整个夜空的星光。
　　“我承认，是我有点心急……急着来找一个不把话说完就跑的混账精灵。”
　　语气认真并意有所指。他微微垂下眼，目光扫过嘉洛德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血痕，最后落在有些苍白的嘴唇上，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把美国队长晾在餐厅里可是重罪。我得赶紧抓住他，把他带回去关起来，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下次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那要是他知错不改呢？”嘉洛德挑起眉：“你会惩罚他吗？”
　　“你希望我惩罚他吗？”
　　慢慢把脑袋又凑近了些，几乎鼻尖挨着鼻尖。史蒂夫没有放过精灵眼底每一丝闪过的情绪，并满意发现，他眼中现在满满的，倒映地全都是自己的影子：“罚他把自己交给美国队长抵罪，你觉得怎么样？”
　　“这我可要回去好好问一问。”
　　声音低到几乎是在耳语，但嘉洛德知道他一定能够听得到。把右手插进史蒂夫并不算柔软的金发间，精灵先生凝视着那人眼中如大海般温和深邃的湛蓝，微微颌首，碰了碰他的额头：“但我觉得他大概是会很乐意的。”
　　嘉洛德这么说道，然后，意料之中看到自家网友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
　　仿佛寂静了许久的荒草被人点燃，又好像播放半场的黑白电影突然有了色彩。史蒂夫安静半晌，突然直起身，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就着这个半蹲的姿势，伸手把嘉洛德的上半身拉离了冰凉的地面。
　　“把话说完好吗，嘉嘉。”
　　右膝跪在他的双腿间，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和精灵有接触，但嘉洛德就是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人用身体做成的牢笼中。没有去捡身边掉落的盾牌，也不想去管周围互相挤眉弄眼的复仇者们，史蒂夫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专注盯着嘉洛德的眼睛，仿佛在等待一个追寻已久的谜底，目光灼热到似乎能穿透他的表象，直直看到那颗从来都真诚而不掺任何虚假的心。
　　“就现在，我想听你把话说完。”
　　嘉洛德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你太没有耐心了，队长。”
　　坐在地上，把手搭上曲起的膝盖。精灵先生耸耸肩，满脸‘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的宠溺表情，却也不曾拒绝：“只说最后一半可以吗？”
　　“不行。”
　　“那好吧，从头开始。”
　　表情明显是在忍笑。嘉洛德看着面前蹲着的大金毛，仔细思考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回忆自己当时都在餐厅里说了些什么。
　　“其实接受这件事并不算很难。”
　　目光落在史蒂夫五指修长的手上，似乎在回味着曾经用力握上去的触感，精灵先生扬起下巴。有些话，虽然当时说出来还是会有些犹豫，但在当他经过了这一场差点要了他命的死局，无数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默默怀想，他很理所当然地发现，其实心中想的还是只有一个人。既然早已作出了决定，那无论有什么理由，用什么借口拖延，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那一个而已。
　　他已经不想再错过了。
　　“你是美国队长，也是「星条旗」。除了你，我没有办法再将别人代入到我所想象的形象中去。”
　　而他也同样肯定，在这个陌生而充满惊喜的世界上，除了史蒂夫，大概也不会再有别人能够让他这样，每一秒都在更加着迷，更加喜欢，永远没有停止的那刻。
　　“所以。”
　　目光紧紧盯在精灵好看的嘴唇上，随着每次开合而颤动。史蒂夫这么开口，却不再是当初带着犹疑和不确定的反问，而是在等待他说出那个理所应当的迷底。
　　“所以。”
　　嘉洛德笑了笑。
　　“既然我挺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那我们要不就……”在一起试试吧。
　　这句话的尾音被淹没在嘴唇突如其来的温热上。精灵先生瞪大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金色发丝，突然有点好笑地意识到，虽然这次没有人打扰，但他依然没有把后面的重点部分补全，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一直都在强烈要求他这么做的小混蛋。
　　“我同意。”
　　感觉到史蒂夫重重在自己唇上咬了口，随即又直起了身体，满脸正直地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干一样。嘉洛德看着他深邃专注的蓝眼睛，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突然就觉得脑子一空，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你同意太快了。”
　　伸手扯上他的脸颊，泄愤般揉了揉。精灵先生忍不住叹口气：“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抱歉，我没忍住。”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史蒂夫丝毫没有反省之意地又凑了上来，同时拽下嘉洛德蹂躏自己脸颊的手，握在掌心，五指相扣。
　　“所以我现在能继续了吗？”
　　他这么认真开口，似乎真的像是在征求嘉洛德的意见似的，看得精灵先生嘴角一阵抽搐。
　　“我还没同意呢。”他忍不住顶了句，而史蒂夫的回答更让他哭笑不得：“那你现在可以把同意说出来了。”
　　……这家伙。
　　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我一定不会拒绝的。
　　又叹了口气，嘉洛德一把拽住美国队长的制服衣领，用力把他朝自己拉了过来。
　　“好吧，你是美国队长，美国队长总是对的。”
　　找准方向，把嘴唇送到了正确的地方。精灵微微垂下眼，报复般重重咬了口，很快就迷失在了对方更加凶猛的回击中。
　　美国队长不仅总是对的。
　　他还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
　　十分钟后，差点醉生梦死于四倍的肺活量下，嘉洛德默默闭上眼，突然觉得自己这近万岁的年纪可能都活到了狗身上。


第62章 
　　在踏上回程的飞机前, 史蒂夫找到了他来帮忙的老朋友们。
　　“你和巴基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把盾牌背在身后，他看着面前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林恩, 语气听上去很真诚：“说真的，你们已经出来的够久了。”
　　“我们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棕绿色的眼眸被阳光在边缘折射出一点浅浅的海蓝，他耸耸肩，伸手拍了拍美国队长的肩膀：“九头蛇那边我们还要一直追查下去，你知道的，我和巴恩斯都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但我也可以帮助你们。”
　　回头看了眼昆式机旁边正和嘉洛德说着什么的冬日战士, 史蒂夫摇摇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你们不需要自己去做这件事。”
　　“只是追查而已，队长, 又不是我们打算两个人就把所有九头蛇给端了。”
　　早就体会过了‘罗杰斯爸爸’无时无刻不在的忧心忡忡。林恩无奈叹了口气，伸直胳膊，把人朝昆式机的方向推了推：“如果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现在, 先去搞定你男朋友的事，好吗？”
　　……行的吧。
　　虽然能干出在所有人面前卿卿我我的事，但听到这样直白的称呼依然会感到脸红。史蒂夫轻轻点了点头, 顺着他的力道转身，和走回来的冬兵默契一拍手，朝着已经开始轰鸣的飞机走去。
　　返回纽约的路途并不算太过漫长。
　　大概是因为确定自己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而身后靠着的胸肌也是在太过舒服, 嘉洛德很快就感觉到自己有点睁不开眼了。而与此同时, 肾上腺素褪去, 从血液里翻涌上来的还有这些天已经熟悉的晕眩感，让精灵忍不住换了个姿势，伸手把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的美国队长推远了点。
　　“别挨着我，队长。”
　　他这么说道。然后直接在座位上瘫平，把脑袋枕在了自家网友腿上：“不然我躺不下来。”
　　“你很难受吗？”把手掌搭在精灵额头，脸上隐约的受伤瞬间消失无踪。史蒂夫低下头，仔细观察着他似乎有些发白的表情，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是不是哪里有伤？”
　　“没有。”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嘉洛德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他的制服里：“我只是有点想睡一觉，等到地方了再喊我……”
　　说着，空气中的尾音还没消失，他就晕晕沉沉闭了上眼。
　　“嘉洛德？”
　　晃晃他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史蒂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连忙把精灵埋在自己肚子上的脸轻轻抬起，却立刻就被他紧皱的眉眼骇得一惊：“嘉洛德？！”
　　“……怎么了怎么了！！”
　　在一场大战后都疲惫不堪，正瘫在座位里昏昏欲睡，离美国队长最近的猎鹰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里摔下来。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坐在驾驶室里的黑寡妇已经跑了过来，同时顺手拎起还在迷迷糊糊的克林特，将人直接扔到了美国队长脚边。
　　“他的情况不太好。”
　　掀开嘉洛德眼皮看了看，寡妇又卷起他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缠绕着的绷带，鹰眼则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往精灵脸上扣氧气罩。而当她在史蒂夫的注视将绷带解开，让嘉洛德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不仅是围在他身边的几人，连在机舱另一头休息的班纳博士都忍不住摘下了眼镜，捏捏眉心，生怕自己忍不住在这架正处于飞行中的飞机上变绿。
　　“九头蛇他妈都是群疯子。”
　　倒抽口冷气，看着他泛青的手臂，简直没法相信究竟是多么频繁的注射能够将一只精灵都扎成这样。托尼咬紧后槽牙，挤开鹰眼蹲了下来，仔细检查着那些有点可怕的痕迹：“……他们是打算把嘉洛德捅成筛子吗？操，这边胳膊上也有！”
　　娜塔莎在他身后飚了句俄语出来。听她的语气，肯定不会是什么非常友好的词汇。
　　“联系大厦那边的医生，托尼。”
　　收紧搭在精灵肩膀上的手。史蒂夫现在的脸色就像是有人揍了他一拳一样，简直恨不得立刻调头，回去再把被埋进废墟里的那些九头蛇一个个挖出来挫骨扬灰。从身后拉了条毯子出来裹在嘉洛德身上，他抱着精灵站起身，表情非常坚决：
　　“昆式机飞行到纽约还需要五个小时，嘉洛德等不了这么久，你先带着他回去。”
　　“没问题。”
　　立刻穿好战甲，与此同时猎鹰也打开了机舱门。总裁爸爸从队长怀里接过嘴唇发白的精灵，朝他点点头，丢下一句‘交给我吧’，就瞬间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只留下机舱里一阵压抑的沉默。
　　“别太担心了，队长。”
　　走上前，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娜塔莎目送着钢铁侠的背影渐渐远去成为天边的黑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也只能这么安慰道：“你已经找到了他，他肯定会没事的。”
　　“他必须没事。”
　　很难说语气中包含的情绪到底是愤怒还是忧虑。史蒂夫深吸口气，猛地转过身，表情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帮我接通寇森的频道，娜塔莎。”
　　拿起丢在一边的通讯器，他这么开口道。
　　而寡妇点点头，伸手在驾驶室里按了几个按钮。没过多久，神盾局现任局长的声音就出现在他们耳边。
　　“队长？”显然是正在现场指挥特工善后，寇森的声音被电流微微干扰，听起来有点模糊。
　　“我要知道那座基地里发生的一切。”
　　握着通讯器的手用力收紧，史蒂夫的语气异常恼火：“所有的一切，寇森。尤其是九头蛇到底都对嘉洛德干了些什么。”
　　频道那头明显沉默了下。
　　“我正要找你们说这个事情。”
　　接过旁边特工递来的平板，里面是刚刚从基地监控中修复的视频和一些研究资料。寇森看着其中记录下的，一次次在铁栏中和怪物搏斗的那个人影，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我们的人找到了一些东西，我已经发到黑寡妇那里了，她可以展示给你看……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队长。”
　　他默默叹口气。
　　“——记得别把飞机给拆了。”
　　……
　　黑暗。
　　当嘉洛德睁开眼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但很快，精灵十倍的视力就让他看清了黑暗中房间的轮廓，将万年老精从以为自己瞎了的恐慌中拯救出来。
　　空气中熟悉的气息昭示了这里是嘉洛德在复仇者大厦的房间。而随着他的苏醒，天花板上的灯也渐渐亮起，却并不刺眼，而是维持在一个柔和而又能让他看清四周环境的程度。很显然，除了托尼的AI贾维斯之外，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什么能够如此体贴而又智能。
　　他回来了。
　　在大脑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前，嘉洛德的本能已经驱使着他从床上坐起。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晕眩感，他动了动，想要掀开被子起身，却在抬起右手的那一刹那，突然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精灵先生偏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原来还连着输液管，正一滴一滴的将透明液体送进他的静脉之中。
　　……啧。
　　药物进入血液的感觉总会让嘉洛德想起一些不太好的情景。虽然知道这和九头蛇的实验有天壤之别，精灵先生还是毫不犹豫把针管拔了出来，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朝门外走去。
　　“我不建议您现在下床活动，嘉洛德先生，您的身体状况远远还达不到健康水平。”
　　在他快要一只脚迈步门时，天花板上，贾维斯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平静而不失礼貌：
　　“如果您是要去找罗杰斯队长的话，他正在楼顶和Sir商讨事情，并早已要求我在您醒来时向他汇报，最多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出现在您面前。”
　　“……谢谢，我不找他，贾。”
　　心说在他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托尼的AI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嘉洛德撇撇嘴，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胃，毫不犹豫走进了通往休息室的电梯。
　　找美国队长？
　　我找他干什么，他又不能填饱我的肚子。
　　虽然精灵特殊的体质可以让他连续几天都不需要进食，但精灵总归也是需要吃饭的。更何况九头蛇又不会给俘虏提供什么太好的伙食，而身体的自我修复又消耗了不少能量，嘉洛德觉得就算美国队长能吃，一个对他而言可能也不够，起码得三个起步才能管饱吧。
　　……希望巴顿还有零食藏在冰箱里。
　　推开大门，走进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精灵先生这么想着，连灯都懒得叫贾维斯开，直接走向吧台后边的冰箱，打开冷藏室，伸手进去翻了翻。
　　运气不错。
　　很快就摸到了鹰眼装小甜饼的袋子，嘉洛德把它掏了出来，又顺手捞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就要朝嘴里倒。
　　然而，刚喝了一口，还没把水咽下去，精灵先生就觉得手心一空，矿泉水瓶不翼而飞。
　　一脸懵逼地扭过头，看着面前脸色不善的美国队长，嘉洛德差点没被自己给呛死。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直接喝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吗？”
　　一手抵在冰箱门上，一手拿着刚刚从嘉洛德手里拽出来的瓶子。接到贾维斯通知匆匆从顶楼跑下来的史蒂夫瞪着他，接着没收了精灵翻出来的小饼干：
　　“这个也不能吃。”
　　“为什么？！”
　　死死抓住饼干袋的边沿，就是不放手，嘉洛德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我又不会生病。”
　　“但你现在刚醒，身体还很虚，听话好吗？”
　　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哄一个快要一万岁的孩子。史蒂夫硬生生从精灵手里抠出快被扯烂的袋子，心累地把小饼干和水一起放在身后挡住。却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炸了毛：
　　“等等！把巧克力放回去！！别张嘴！！！”
　　快饿死的嘉洛德才不听他的。
　　“我已经吃了。”
　　一口气把一大半巧克力都塞进了嘴里，精灵挑衅般朝美国队长挑起眉：“你能怎么办？”
　　“……”
　　他能怎么办。
　　不怎么办。
　　这可是你逼我的。
　　眼皮跳了跳，史蒂夫如闪电般伸出手。在精灵先生反应过来前一把扣住他的下颌，重重咬了上去。然后在他极度震惊的时候趁虚而入，舌尖一撬，就把巧克力全部卷进了自己嘴里。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嘉洛德：……


第63章 
　　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直接卷走了嘴里的零食, 嘉洛德瞪大眼，顿时愣在了原地。
　　虽然一触即离，但该碰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舌尖依然还残留有柔软的余温。精灵先生看着面前舔舔嘴唇直起身的大胸网友，脑子里‘嗡’了声，很难说清自己心底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你抢我巧克力？”
　　沉默半晌, 才勉强消化完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张张嘴, 瞪着眼前一身正气的美国队长，脸上写满了懵逼：“你他妈居然这样抢我的巧克力？！”
　　“注意你的语言, 精灵。”
　　抱臂站在冰箱门前，用身体堵死了嘉洛德所有想开门的可能。史蒂夫挑起眉, 八风不动地任他打量, 表情就像在看着一只喵喵叫着炸毛的黑猫：“我们讲道理好吗？我没有抢你的巧克力，我只是在阻止你去吃一些现在不应该吃的东西。”
　　都是胡扯。
　　想起自己上一次也是这样被罗杰斯爸爸没收了可乐和薯片, 精灵先生气哼哼地眯起眼，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可我现在需要补充能量，队长。你要知道就算是精灵, 不给东西吃也是会饿死的。”
　　“但这不是你就可以直接从冰箱里拿东西吃的理由。”
　　在这个原则问题上半点都不让步, 史蒂夫指了指沙发的方向, 十分认真地开口：“我马上给你做, 你先去那边等等。”
　　……然后就能趁队长看不见的时候悄咪咪拿点零食出来。
　　嘉洛德斜了眼被他堵得严严实实的冰箱, 目光饱含期待。
　　“不可能, 老实点。”显然知道精灵在想些什么。大胸网友伸出手, 挡住他掩饰不住的渴望眼神, 表情严肃地摇摇头：“我有一百种方法能够阻止你用任何方式把冰箱里的任何东西直接塞进嘴里，你不会想一个一个尝试的。”
　　说着，他还迅速把精灵先生手里剩下的巧克力掏了出来，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直接就把那凉丝丝的玩意儿塞到了自己兜里。
　　嘉洛德：……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现在需要它。”
　　抿紧嘴角，瞪着面前可恶的美国队长。精灵先生动动手指，想要去把自己的零食抢回来，却在半路被人精准地攥住了手腕。
　　“你现在需要的是烤面包片和热可可。”摁住嘉洛德蠢蠢欲动的爪子，史蒂夫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而不是凉水和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巧克力。”
　　“胡说，我就需要这个。”
　　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加入争夺，精灵先生冷哼一声：“等你做好我就饿死了。我只想吃巧克力，今天一定要吃到，你不给我我就现在出去买。”
　　“……”
　　很明显，这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实际需要，上升到了单纯跟自己较劲的范畴。心说你有力气出去买零食怎么就没力气等我做完饭了，史蒂夫看着眼前扬起下巴朝自己耀武扬威的精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就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吧。”
　　一把将嘉洛德扒拉自己衣角的手摁了下去，牢牢攥在掌心。他翻了个身，用肩膀把精灵压在冰箱门上，语气非常无奈：“真想吃？一定要吃？”
　　“不然呢。”
　　嘉洛德不甘示弱地反问。
　　“那行啊，你别跑。”
　　从兜里掏出剩下的一小半巧克力，在他震惊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塞进自己嘴里。史蒂夫朝天花板翻个白眼，伸手将想要跑的精灵摁在冰箱门上，右手扣住他的脑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再次覆上了熟悉的地方。
　　一个带着巧克力味道的深吻。
　　嘉洛德再次体会到了超级士兵的四倍肺活量究竟能有多么可怕。
　　先是胸腔里的空气被掠夺殆尽，然后是血液，最后是大脑。他整个人就像是在深海的水压中不断下坠一般，全世界似乎都在飞快远去，所有触手可及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那将他彻底包围的体温和永无止境的掠夺才清晰如镜中之影。
　　能感觉到一波波的窒息感在不断涌来，夹杂在愉悦的浪潮中。他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巧克力味道中闭上眼，却依然遮不住眼底本能浮现出的晶莹。
　　“……停停停。”
　　再一次丢脸地被人吻到快要断气。精灵先生用力推了推美国队长的肩膀，却无法撼动他丝毫，反而又引来一阵更加狂躁的掠夺，终于在缺氧的晕眩中举手投降：“我错了。”
　　“不是你一定要吃的吗？”放开叼着的舌尖。史蒂夫抬起被嘉洛德无意识揉得乱蓬蓬的脑袋，挑起眉，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跟黑猫疯狂打了一架的大金毛：“这就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你赶紧放过我吧。
　　只觉得耳边已经听到了曼督斯的钟声，嘉洛德用力摇着头，如星空般璀璨的绿眼睛里还带着因为缺氧而聚集出的水光。整只精都委屈巴拉的，认命接受了自己完全赢不过自家网友这个惨痛的事实：“你这是作弊。”
　　“我从来不需要作弊。”
　　舔舔嘴唇，感觉整个口腔里都是巧克力甜丝丝的味道。大胸甜心耸耸肩，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关于‘如何搞定一只不听话的万年老精’的正确说明书。
　　而深深后悔自己根本不该一时兴起跟他抬杠，嘉洛德撇撇嘴，忍不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忧虑。
　　“我以为人类世界里有尊老爱幼这种美德。”
　　无精打采地靠在冰箱门上，和大金毛四目相对。精灵先生抱臂胸前，瞥了眼旁边吧台上自己最开始拿出的矿泉水和小甜饼，想了想还是极其不甘心：“礼让一下老人家是你应该做的事，小朋友，而不是为了一块巧克力差点把他吻断气。”
　　“是吗？”
　　胳膊撑在冰箱门上，给嘉洛德留出了个既跑不了又可以喘气的空间。史蒂夫抬了抬眼皮，表情介于严肃和想笑之间，一时间看起来有点奇怪：“有尊老，不还有爱幼吗？我怎么没见你什么时候让我省点心，把自己照顾的好一点？”
　　嘉洛德被他噎了下。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怎么反击，队长又接着补充了句：“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看着你。”
　　“……那还真是谢谢了。”
　　把胳膊放下，嘉洛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紧紧盯着史蒂夫的蓝眼睛，而对方也同时回盯过来。两人就这样在冰箱前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由前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场诡异的对峙。
　　“你不起来吗？”轻轻推了推网友的胸肌，精灵先生抿紧嘴角：“可以把我放开了。”
　　“我没意见。”
　　听着身后传来的包装袋细微的响动，史蒂夫眼皮跳了跳：“但在此之前，你先把小饼干交出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伸手去拿。”
　　“我没有。”
　　飞快地收回手臂，同时把什么藏在了自己身后。嘉洛德毫不心虚地直视着队长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是你看错了。”
　　说完，他还飞快捂上了自己的嘴，似乎生怕刚刚发生过的事再来一遍那样。
　　史蒂夫：……
　　那行吧。
　　目光在精灵脸上转了圈，队长忍不住默默叹口气。
　　然后，下一秒，嘉洛德就突然感觉到他们的位置倒转。变成自家网友背对着冰箱，而自己则和他面对面站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史蒂夫就已经迅速伸出手，扣住了他的腿和腰。一用力，竟然就那样直接把自己轻轻松松举了起来？！
　　……卧槽？！！！
　　因为一条腿已经被史蒂夫拉到了他腰间，没法继续站稳，嘉洛德不由自主朝后仰去。而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也几乎是本能朝前一伸，连同紧紧攥在手心的饼干袋一起，被迫环上了队长的脖子保持平衡。
　　“啪——”
　　于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在和精灵先生一起扑进美国队长怀里之后，那只饱受摧残的饼干袋来势不减，继续顺着惯性向前，最终成功砸上了史蒂夫的后脑勺。
　　“……”
　　嘉洛德一脸懵逼。
　　“你不是没拿吗？”
　　声音从精灵胸前的衣料里闷闷传来，大胸网友再度叹了口气：“那砸了我后脑勺的东西是什么？”
　　嘉洛德：……
　　深深被美国队长的套路给震惊了。他维持着挂在史蒂夫身上的姿势，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先说好，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四目相对的时候。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了钢铁侠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愤怒的微弱声音：
　　“但Cap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十分钟之内会把自己和老精一起带上来，而我们还在楼顶等你开会这件事？！”
　　史蒂夫：……
　　他好像真的忘记了。


第64章 
　　“港真，如果我不提醒, 你们两个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去开个房间了？”
　　又无所事事地等待了二十分钟, 让美国队长有时间把他家网友喂饱。那天最后, 看着史蒂夫一手拎着老精，一手端着热可可出现在顶层会议室里，托尼·斯塔克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你可以宣布直接散会的, Cap。”
　　“很抱歉。”
　　在全体复仇者意味深长的注视中尴尬摸了摸鼻子。队长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手一松, 就把臂弯里还在‘咔嚓咔嚓’啃烤面包片的嘉洛德丢了进去，并同时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我只是有点忘乎所以。因为贾维斯告诉我嘉洛德醒了, 还跑去休息室里翻冰箱, 所以我才——”
　　“……停停停！！”
　　一点都不想听他读作‘自责’写作‘炫耀’地发狗粮, 总裁爸爸痛苦地捂住耳朵, 觉得他们简直已经没法好好对话了。
　　史蒂夫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咳。”
　　好不容易来复仇者大厦开个会, 却没想到直接被两个老人家秀了一脸。神盾局前任局长尼克·弗瑞重重咳了声, 目光在埋头啃东西的嘉洛德身上转了圈，忍不住眼角一抽：“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
　　把热可可放在精灵面前, 然后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美国队长满脸正直地点点头，就好像刚刚在公共休息室卿卿我我到忘记开会的人不是自己。
　　“——开始吧,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事实上，复仇者联盟这次行动不仅仅是从九头蛇手中救出了嘉洛德这么简单。从寇森在基地里找到的资料来看，九头蛇似乎在打算以他们手里现有的半兽人为材料, 改造出更为可怕, 战斗力也更强的怪物, 并且已经有了相当的进展。但现在，随着基地的崩塌，其中来不及转移的部分样本和实验数据也一同被埋在了废墟里，虽然并不能让九头蛇就此收手，但总归是能延缓一些时间，让神盾局有机会追查下去的。更何况没有了精灵作为实验的载体和采血机，想要培育出数量庞大的变异体就会变得十分困难，而仅仅凭借那些普通的半兽人，除了数量有点棘手外，对他们也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可以就此掉以轻心。
　　“我想，这个你们应该都已经看过了。”
　　点了点平板，在虚拟屏幕上放出了一段视频，正是九头蛇让嘉洛德和变异体进行搏斗的录像，弗瑞这么开口：“有什么想法没？”
　　“除了想让九头蛇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抱臂靠上椅背，托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黑寡妇赞同地点点头，顺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打盹儿的鹰眼一脚，骇得后者差点抓着弓一跃而起，却不小心把脚趾撞在了猎鹰的椅子腿儿上，表情一下子从警觉变得眼泪汪汪。
　　“嘶……我也没什么。”
　　忍着疼泪眼婆娑地看了眼弗瑞，克林特不由自主将目光朝斜对面的一人一精身上瞥去：“或许你应该问问队长或者活化石本人，他们可能会有什么想说的。”
　　早在录像出现在屏幕中的时候就胸口一紧。史蒂夫看着录像中精灵在铁栏中左闪右躲的身影，下意识朝旁边伸出手，搭在了嘉洛德腿上，这才在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中安下心来。
　　叼着面包片看他一眼，精灵先生难得什么都没说，而是在握了握队长的手之后，才抬头望向屏幕。
　　“这是测试，为了检验他们的研究成果。”
　　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那些几乎将他逼疯的搏斗，嘉洛德看了会儿，这么斩钉截铁道：“那些人每次都会根据我的出手方式记录下半兽人的弱点，然后进行改进……我记得，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没有办法再从它们身上找到破绽了。”
　　虽然这其中也有自己越来越虚弱的原因，但也至少证明了九头蛇确实一直在有意识的改造这些怪物，并且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一群疯子。
　　嘉洛德撇撇嘴。
　　“这就是事情的关键。”
　　朝他点点头，弗瑞又在平板上划了一下：“根据我们的分析，那些最后被改造的半兽人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力量和智慧，足以和嘉洛德这样的精灵相比。但在复仇者联盟突袭基地时，九头蛇放出来阻拦的，却都是上一次在神盾局那样最初的变异体，除了强化生命机能外没有任何提高……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那一批接近完成的样本去了哪里？”
　　听他这么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肯定是转移了吧？”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臂，托尼瞪着他：“我就知道这事没完。”
　　这事绝对没完。
　　想起自己在地牢遇到的，那个给他极大震撼的同族，嘉洛德不由自主抿紧嘴角。虽然在他逃出基地时没有碰上，但是早晚，他们还是要再次见面，去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的。
　　果不其然，仿佛就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般，弗瑞很快点开了一张图片。看起来像是从监控中截下来的，虽然经过处理，却依然显然有点模糊。里面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的人影正站在正中央，周围是全副武装的九头蛇特工，而他们面前，就是一整排看起来即将被打包带走的营养舱。
　　“这是九头蛇基地里的监控拍摄到的。”
　　将黑斗篷的身影放大，直到占满了整个屏幕，弗瑞的目光在复仇者们脸上扫了圈：
　　“队长和斯塔克见过，他将会是我们接下来的敌人。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那些去向不明的实验体，我们必须在九头蛇再次行动前将它们铲除。”
　　有道理。
　　但那也得能找到才行。
　　“你确定你的人能搞得赢？”无论多久就没法控制自己不去吐槽神盾局，托尼看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就那群把整整一打半兽人堆在一间实验室里的蠢货？”
　　弗瑞明显被噎了下。
　　“我跟你说了那是个意外，斯塔克。”
　　“哦，一个差点把神盾局实验部踏平的意外……”
　　眼看那边的两人已经开始掐了起来，而旁边的黑寡妇鹰眼猎鹰包括班纳博士都一脸平静，似乎这事经常发生一般，没有任何表示。嘉洛德把目光移到屏幕里模糊不清的照片上，看着那道黑色的影子，仿佛隔着时光与曾经对望，在眼底交错出命运编织的轨迹。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造就了我，嘉洛德。」
　　「所以，作为回报，我会让你和我一样，以精灵之身永远堕落。」
　　堕落吗？
　　怎么可能。
　　拿起自己的烤面包片叼进嘴里，精灵先生拉了拉旁边史蒂夫的衣角。
　　“他叫什么？”
　　朝屏幕上的照片扬扬下巴，他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而队长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拖动椅子又朝精灵的方向凑了凑。
　　“我看九头蛇的记录里，他们称呼他为‘辛’。”
　　从兜里掏出一袋水果干，满意发现它从冰箱中带来的冷意已经彻底挥散。史蒂夫撕开包装袋，递了过去，又端起桌上的热可可试了试温度：
　　“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去我的房间里拿那些资料看。”
　　“行啊，什么时候？”嘉洛德毫无心机地点了点头。
　　“我让贾维斯把你的权限开通了，你想什么时候进去都可以。”
　　顿了顿，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大金毛抬起脑袋：“哦对，你的那个箭坠和刀也在我那里，要不晚上一起拿吧。”
　　“好。”
　　精灵先生一口答应。
　　……等等，这就要把精拐进房了？
　　坐在他们身边旁听了全程，猎鹰简直目瞪口呆。
　　早已经在史蒂夫朝嘉洛德身边凑的时候就闭上了眼，克林特仰面瘫在椅子里，企图假装自己是一条不存在的咸鱼。班纳博士揉揉眉心，摘下了眼镜。而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黑寡妇则低头给每根手指上涂指甲油，从容淡定，仿佛这就是一件事理所应当的事般，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地方。
　　“后面还要说些什么吗？”
　　咽下最后一口烤面包，接过队长手里的零食。嘉洛德一边看了眼还在跟托尼互怼的弗瑞，一边朝嘴里扔了块蓝莓干。
　　“大概就是商量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怎么合作追查一类的事。”
　　史蒂夫看了看精灵的脸色：“你累了吗？”
　　“还好。”嘉洛德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那就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想回去睡觉？”
　　“靠着你睡不行吗？”
　　“当然可以，你先把东西吃完。要不要喝一口热可可？”
　　“不要，烫。”
　　“现在不烫了，我刚试了。”
　　“哦……那给我吧。”
　　“……”
　　他真的是来开正经会的，好吗。
　　哪怕正在跟钢铁侠互掐，也避无可避被两个老混蛋拍了一脸狗粮。弗瑞朝天花板翻翻眼皮，突然觉得自己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可能也要离他而去。


第65章 
　　世人皆知, 精灵永生不死。
　　唯有火, 刀剑和极度的悲伤才能杀死他们。
　　港口绚丽燃烧着的火光, 在他们还没有到达之前就已经染红了天际。那一生只见过一次的瑰丽色彩, 让嘉洛德清楚明白，他现在正在做梦。
　　相同的梦他已经做过够多, 但那大多都隔着水幕, 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一点点变得模糊。但唯有这次，不知为何却清晰得如同镜中倒影, 让他在看清每簇火光的同时，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无法释怀的恐惧。
　　天鹅港的亲族残杀。
　　当诺多精灵从神眷之地回归中土时, 他们所做出的第一次弑亲之举，也是嘉洛德此生唯一犯下的罪。
　　周围已经混乱成一团，无数刀剑和弓箭交接的声音传来, 海面已被精灵的血染得艳红。在格洛芬德尔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转身，他眼底倒映着面前挥来的寒凉，几乎是下意识地躲过, 然后, 将刀锋推进了袭击者的胸膛。
　　血与火的味道, 顺着风蔓延开来。
　　那是他第一次让鲜血沾满自己的双手。而讽刺的是, 杀死的却不是精灵的宿敌，而是自己的亲族。
　　嘉洛德茫然低下头。
　　那张略显陌生的脸很快就被海水吞噬，在火光摇曳下渐渐扭曲, 然后变成另一张被火焰烧毁大半的脸, 眼角一点浅到看不见的泪痣, 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嘴角逐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会永远诅咒你。
　　张张嘴，他似乎这么开了口——
　　“嘉洛德？”
　　“？！！！”
　　几乎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精灵先生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盯着面前低头看他的这人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娜塔莎？”
　　将眼底一瞬间的惊惧掩去。嘉洛德重新倒回沙发上，打量几眼她身上黑色的作战服，没什么精神问道：“刚出完任务回来？”
　　“对。”挑起眉，似乎察觉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黑寡妇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俯身盯着他，并不掩饰自己身上隐隐的铁锈与硝烟味道：“你怎么自己睡在休息室里？队长呢？”
　　“他应该还在训练室吧，给山姆和克林特做陪练。”
　　小小打了个呵欠，精灵先生回答道：“我本来也想去的，但他不让我下场。只是看着太无聊，我就自己回来了。”
　　说起这个，嘉洛德的语气里就有一股子哀怨。明明离他被从九头蛇基地捞出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以精灵的自愈能力，没有什么伤是好不了的，除了失血太多还要慢慢养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但自家网友就是不听，拎着他耳朵吼也不管用，就是要我行我素把他看得死死的，硬生生把嘉洛德磨得没了脾气。
　　有种虚叫做美国队长觉得你虚，他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你找他有事？”
　　把身上的毯子又朝上拉了点，精灵先生看了寡妇一眼，朝门口扬扬下巴：“正好，我听见电梯的声音了，他马上就上来。”
　　“不了，我没什么事情非要打扰你们不可。”
　　也就是没事进来转转，并不想留在这里吃狗粮。娜塔莎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挂着狗爪子的发圈，递了过去：“喏，你要的东西。”
　　“谢谢。”嘉洛德伸手接过。
　　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黑寡妇随即再不耽搁，转身朝门外走去，并顺便给打开门绅士地请她先走的美国队长抛了一个欣慰而慈爱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自己终于学会啃白菜的傻儿子。
　　史蒂夫：……
　　史蒂夫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听着耳边脚步声渐近，十分娴熟地挪了挪，在沙发上腾出一个足够的地方。嘉洛德眯起眼，很快感觉到一个还带着水汽的身体在自己旁边坐下，毫不犹豫地把脑袋枕了上去。
　　“陪练完了？”
　　伸出手，把掌心贴在那人温热的手臂上，精灵先生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今天结束的好像挺早？”
　　“不早。”揉了揉他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史蒂夫微微低下头：“因为贾维斯说你在休息室睡着了。”
　　说着，看了眼嘉洛德脸上隐隐约约的黑眼圈，他不由自主皱起眉：“晚上又没睡好？”
　　“没有，我睡得挺好。”
　　下意识就这么回答道。当嘉洛德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谎时，再想改口也来不及，不过他也不打算改口，而是就这样眨眨眼，面不改色迎向史蒂夫明显带着怀疑的目光：“真的。”
　　只是一点噩梦而已。
　　只是一闭眼就能看到他曾经犯下的过错而已。
　　会好起来的，嘉洛德默默地想。
　　毕竟过去几千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必要再多费心些什么。
　　“但我觉得你最近的精神不怎么好。”手指拨弄着精灵额前的黑发，史蒂夫叹了口气：“你以前可不总是会在白天睡着。”
　　“我还在恢复期，队长，会感到困倦是理所应当的。”
　　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嘉洛德摆摆手，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翻个身打算从自家网友腿上起来：“比起这个，我更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嗷！疼疼疼！！”
　　话说到一半就变成了惨叫。精灵先生只感觉到头皮一阵刺痛，太阳穴跳了跳，斜眼看去的时候，果不其然发现是史蒂夫压住了他的头发。
　　因为需要适应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而把长发剪掉，在这些没有空管它的日子里又自己长了回来。嘉洛德眼泪汪汪地哼唧两声，示意史蒂夫抬腿，然后在大胸网友抱歉的注视中抓起黑发，在身后拢成一束，用寡妇给的发圈绑了起来。
　　“我该去把它剪掉了。”
　　把鬓角的碎发都朝后拨去，露出整张脸，精灵先生忍不住抱怨了句：“早就该这么做了。”
　　“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看着他毫不心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好像它们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史蒂夫伸手把嘉洛德的爪子摁了下来，叹口气，阻止了他继续在自己脑袋上折腾：“如果不麻烦的话，就不要剪了吧。”
　　“可我不想再被认成小姑娘了。”
　　想起邦德和巴基当时‘你居然是个男人’的眼神就觉得火大，嘉洛德咬咬牙，并不是很能理解现代人类为什么会眼瘸到这个程度：
　　“而且头发太长了工作的时候也确实不是很方便……说起来，我这次又翘了半个多月的班，寇森怎么跟我老板那边说的？”
　　“他帮你请了长假。”
　　史蒂夫耸耸肩，道：“不过没什么必要就是了，毕竟你工作的蛋糕店有九头蛇的卧底，也必须停业接受神盾局的检查。”
　　“这样子。”
　　嘉洛德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心疼自家老板。总共就招了两个店员，结果一个九头蛇一个九头蛇的目标，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招兼职帮忙还招进了蜘蛛侠，没一个省心的，简直就是纽约所有蛋糕店的反面教材。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居然会被吉米暗算，这点确实挺让嘉洛德感到惊讶。毕竟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崇拜美国队长的傻白甜来着。藏得这么深，就连活了快万年的精灵都没有发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默默放飞着自己的思绪，嘉洛德缩进沙发里，又朝史蒂夫的方向挪了挪。而队长也乐得接受，非常自觉地抬起胳膊搭上沙发靠背，让精灵随时可以把自己当成靠垫，窝的更舒服一些。
　　一时间，整个休息室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阳光慢慢流淌在他们之间，酝酿出一种闲适的安逸，让人忍不住想将时光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留住他。
　　当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解锁。史蒂夫打开前置摄像头，举起手臂，悄咪咪给自己和枕在自己胸肌上放空的嘉洛德咔嚓了一张。
　　光线，角度都非常完美。
　　他决定把这张照片当做自己新的手机桌面。
　　“顺便发给我一张。”
　　懒洋洋抬起头，把下巴搭在史蒂夫的胸口。嘉洛德眯起眼，这么说道，就像一只慵懒躺在家门口晒太阳的猫。
　　“好。”
　　自然不可能不答应。史蒂夫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角，湛蓝如大海的眼睛满是温和，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了一个令人愉悦的弧度。
　　但很快，他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说起来照片，我还有你的半裸照。”
　　想起自己的私家珍藏，精灵先生看着史蒂夫熟练地给照片加上滤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般，若有所思地开口：“那应该是你本人吧？”
　　“……当然。”
　　虽然并不想回忆如何拍摄这个令人尴尬的过程，但嘉洛德语气里的疑问成功挑起了自家网友的不满：“不是我还能是谁？”
　　“好吧。”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嘉洛德耸耸肩，随即问出了更不知死活的问题：“那你P过吗？”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明显被他噎了下，史蒂夫伸手把精灵摁在胸前，不许他逃跑，表情介于好笑和恼火之间：“既然你这么不相信，要不要亲自来检验一下？”
　　“不了，谢谢。”
　　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胸给挤死了，嘉洛德的声音从衣料间闷闷传来：“你可以等下次全裸的时候再叫我验货。”
　　史蒂夫：……
　　好像被撩了是他的错觉吗？
　　“我突然觉得我等不到下次了。”
　　手上的力气松了松，让精灵不至于在自己胸口憋死。队长收回手机，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直接一收，就将嘉洛德整只精抱了个满怀。
　　就着这个姿势，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夹着精灵就朝门口走去：“现在这个时间就挺好……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
　　嘉洛德：……
　　我可以哪里都不去吗？
　　没想到就撩了一把，结果要把自己搭进去。嘉洛德一脸懵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休息室大门，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嘴：
　　“你……”来真的啊？
　　“哗啦啦——！”
　　然而，话音未落，一阵玻璃破碎的巨响就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猛得一惊，转过身，正好看见一摞披萨盒从被打破的落地窗外飞了进来，同时飞进来的还有一个红色的，背着书包穿着外卖服的人影。
　　“您的披萨到了！！……呃，不好意思我跑的太急了。”
　　整个人都扑在地上，双手还不忘举着披萨盒。小蜘蛛的声音从满地狼藉中响起，末了还不忘加上句道歉，让嘉洛德和史蒂夫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过，还不等他们中谁接话。天花板上，钢铁侠充满恼火和暴怒的声音就突然从广播系统中响起：
　　“尼玛！谁又砸坏了老子的玻璃！！给我赔！！(╯‵□′)╯︵┻━┻”
　　小蜘蛛：……QAQ


第66章 
　　「赔复仇者大厦的玻璃要多少钱？把我卖了够不够QAQ？」
　　十分钟后, 嘉洛德靠在吧台边, 在推特上刷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抬头看了眼正垂着脑袋蹲在沙发上挨训的彼得·帕克, 又看了眼他对面特地从实验室跑下来教育小朋友的总裁爸爸。精灵先生迷之微笑了下，默默按下转发，并附上一条评论：
　　「够了, 托尼会很高兴地包养你的：-D」
　　屏幕上刚刚显示发送成功，休息室里就同时传来了两声消息提示音。小蜘蛛愣了愣，没敢动, 而托尼则是边絮絮叨叨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划开屏幕看了眼, 立刻转头将矛头转向旁边置身事外的嘉洛德：
　　“谁说这就够了, 他哪有我的玻璃值钱？！”
　　说着，他转过头, 打量了一番彼得身上的自制战衣, 抛出话来：“不过, 赔不起的话，卖身倒可以考虑。”
　　小蜘蛛哭丧着脸：“……啊？卖身？”
　　左手握拳抵在唇上，嘉洛德轻轻咳了咳：“就是可以不赔的意思。”
　　只要你喊干爹。
　　“真的？！”
　　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彼得猛地抬起头, 看向面前的钢铁侠，眼神亮晶晶的。
　　总裁爸爸从鼻子里哼了声, 却并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的意思。并拿起手机, 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阵, 发送出去, 朝嘉洛德挑衅般扬扬下巴。
　　听到清脆的信息提示音，精灵先生低头看去。
　　「你们有谁不是我包养的？」
　　托尼转发了他和小蜘蛛的动态，并这么放荡不羁地评论道。丝毫不顾他的账号底下立刻就炸了锅，迅速冲上了当天的热门头条，引来无数路人粉丝围观，顺着艾特就摸了过来，差点没直接把嘉洛德的账号刷爆。
　　看着自己消息栏里瞬间就多出来的几百条评论，清一色全是‘求料求爆照’，嘉洛德差点没黑着脸把手机砸到托尼脸上。而从彼得刷手机的频率来看，他的账号显然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一时间被调戏得不知如何是好，满脸懵逼。
　　“等等，嘉洛德你有推特？”
　　一直坐在桌边，从钢铁侠主页刷出来他的新动态的史蒂夫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向精灵先先生，面色不善：“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我刚注册没多久。”
　　嘉洛德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真的，队长，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但托尼和彼得都知道？”
　　点进他的主页翻了翻，史蒂夫的语气更奇怪了：“所以，连娜塔莎克林特他们都关注了你，只有我没来得及告诉？”
　　“其实我可以解释……”
　　本能觉得要遭，精灵先生看着自家网友的表情，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却还没转身逃走，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腕，硬生生给抓了回来。
　　“那你可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虽然没有直接把嘉洛德往自己怀里摁，但也几乎是把他圈在双臂和双腿之间。史蒂夫抬起头，瞪着面前表情尴尬的精灵，满脸‘美国队长对你很失望’的认真和正直。
　　就算站着，也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莫名矮了一截。想起之前这人都干了些什么，嘉洛德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想挣又挣不开，只能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口：“还有人在，你先把我放开。”
　　“彼得没关系。”朝瞥了沙发一眼，队长也偏了偏头：“我不会在他面前对你做什么。”
　　“……那好吧。”
　　无奈妥协。他微微叹口气，伸手摁住史蒂夫的脸颊，把他的脑袋又朝自己掰了掰，声音压得更低了。
　　默默围观的托尼：……
　　等等，还有我呢？
　　难道没有彼得你们就可以在我面前做些什么了吗？！！
　　心塞地看着桌边说悄悄话的老年组。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瞄见嘉洛德轻笑一声，在美国队长耳根上吻了吻，而史蒂夫连脖颈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总裁爸爸捂住眼哀嚎一声，立刻把脸转了回来，却发现小蜘蛛正饶有兴趣盯着那两个混球，满脸好奇，似乎完全没有被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狗粮的痛苦。
　　……这孩子。
　　伸手把彼得的脑袋拧了回来，托尼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别看，会瞎。”
　　“不会的吧。”
　　听话地顺着总裁爸爸的力道扭过脸来。小蜘蛛眨巴着眼，忍不住又朝桌边看了看，表情就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他们是一对儿吗？”
　　“对。”托尼揉了把他柔软的头毛：“所以以后你加入复仇者联盟，记得千万别在队长面前去撩嘉洛德……上次那个什么‘寻找男朋友’的事，说真的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没拿盾牌拍你。”
　　“昂，我知道了。”彼得用力点点头，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般，小心翼翼看了眼钢铁侠的脸色：“所以我加入复仇者之后就不用赔玻璃了吗？”
　　“不用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开始给小孩儿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托尼大手一挥，豪爽地开口：“只是一块玻璃而已，爸爸我有的是……”
　　“哗啦啦啦——！！！”
　　“……钱。”
　　又是一阵更为剧烈的破碎声。巨大的动静不仅打断了他的话，还让正坐在史蒂夫腿上刷推特的嘉洛德差点把手机吓掉。待休息室里并不存在的灰尘散去，所有人都瞪着那个破窗而来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派对开始了吗？我应该没迟到吧？”
　　拎着锤子站在满地玻璃渣中，雷神在休息室里环顾一圈，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有点茫然地摸了摸脑袋：“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
　　没人开口。
　　五分钟，推特上的围观群众发现钢铁侠又更新了一条动态，配图是勤勤恳恳蹲在地上打扫玻璃渣的索尔和小蜘蛛：
　　「记住，如果有一天斯塔克集团因为换玻璃破产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尼克·弗瑞、菲利普·寇森、娜塔莎·罗曼诺夫和克林特·巴顿等点了个赞。
　　——————————
　　复仇者大厦今晚有个派对。
　　派对最初是以什么名义召开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有托尼在，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把复仇者聚在一起。但当他订了十份披萨的外卖，被人以一个十份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送进门之后，总裁爸爸开派对的好心情就一度烟消云散，并且在雷神砸进窗户时达到了顶峰——就算一口气连吃十个甜甜圈都无法拯救的那种。
　　因此，没人能指责他在这次派对上拿出了几乎所有的珍藏，并拉住每一个人经过自己身边的人，试图和对方一起把索尔灌醉泄愤。但不幸的是，来自阿斯加德神祇的酒量显然远远超过在场人不止一倍，而在可以用血清作弊的美国队长明确不打算帮忙之后，很快，所有在跟雷神拼酒的人里就只剩下嘉洛德依然还眼神清明，斜靠在吧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和被勒令只许喝果汁的小蜘蛛聊着天。
　　“所以你又找了份兼职吗？”
　　脸颊因为酒气而微微染上了酡红，嘉洛德眯起眼，伸手在彼得脑袋上揉了把，丝毫没有在意从窗台边投来的一道犀利的注视。
　　“嗯，因为我们店最近一直都不能开门。”
　　看了眼呈大字形姿势醉倒在沙发上的托尼，以及一只腿横在他胸口，正呼呼大睡的猎鹰。小蜘蛛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我没想到吉米会是九头蛇……我觉得他这人还挺好的，平时也很照顾我。”
　　“我也没想到。”
　　晃了晃酒杯里透明的液体，嘉洛德微微叹口气：“讲真，我也还挺喜欢他的。可惜，九头蛇那种地方……”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因为想到自己曾经在那座基地里遭遇到的一切。这些并不是应该在派对上谈论的东西，而嘉洛德也不想让彼得知道，只能默默住了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
　　“果然，还是吾友你最合我心意。”
　　端着杯子转了一圈，发现能喝的都已经被自己灌倒了。索尔又回到了吧台边，坐上熟悉的位置，从精灵手里抽出酒杯，又倒了一满杯过去。
　　毫不犹豫接过，嘉洛德跟他碰了碰杯沿。
　　身后，已经脸红的不像话的鹰眼正在空地上手舞足蹈，扯着嗓子唱歌，难听得被黑寡妇一巴掌扇进了墙里。同样不能喝酒的班纳博士并不热衷于这样的活动，窝在实验室里，最开始就没有参加。而因为超级血清的代谢能力，并没有酒精能够让他喝醉，史蒂夫也没有加入轰轰烈烈地拼酒热潮，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默默啃掉了几乎一大半的披萨。
　　“不去跟嘉洛德一起？”
　　双手撑在沙发上，背后是被蹂躏一番后终于肯老老实实睡觉而不是撒酒疯的鹰眼。黑寡妇看了眼正跟雷神拼得痛快的精灵，耸耸肩，语气中不知都包含了什么：“我其实还是挺惊讶的。”
　　“惊讶什么？”史蒂夫挑起眉。
　　而娜塔莎甩了甩头发：“你这种护崽的老母鸡居然让嘉洛德喝这么多酒，真不容易。”
　　“……他有自己的朋友，也能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娜塔莎。我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
　　目光目光一直没有从吧台离开，史蒂夫无奈笑了笑：“而且他需要这个，偶尔一次也没什么。”
　　“……你发现了？”
　　这下是真的感觉到了诧异。寡妇看他一眼，右手托住下巴，懒洋洋地开口：“我以为你还没观察到。”
　　“怎么会。”
　　按按眉心，史蒂夫声音放得很低：“嘉洛德的事，我一直都是观察得最清楚的。”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有心事。”
　　寡妇挑起眉。
　　“所以你就让他跟索尔一起喝酒，为了他今晚能什么都不想的睡个好觉？”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疑惑：“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把目光从吧台收回来，队长看向寡妇，嘴角露出一点类似于苦笑的情绪：“我问过他这些，但他并不愿意告诉我。而你知道的，娜塔莎，他不愿意说的东西，就算是我也没法逼迫他开口。”
　　盯着他看了会儿，娜塔莎沉吟半晌，从沙发后转出来，坐到史蒂夫身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嘉洛德刚醒来那会儿的事？”她这么说道：“就是他从医院里跑出去，揍翻了一打神盾局特工的那次。”
　　史蒂夫摇摇头。
　　“你知道的，混乱的时候难免会受伤，更何况他刚醒不久，还没有现在这么灵活。所以，在我最后用寡妇蛰把他放倒之前，嘉洛德这里已经有几处骨折了。”寡妇在他的肋骨上方指了指：“但是我们直到三天之后才发现。”
　　“为什么？”队长忍不住皱起眉：“你们不给他检查？”
　　“他一回病房就醒了。”娜塔莎耸耸肩：“但他什么都不说，看起来也很正常的样子。而我们忙着给他解释二十一世纪，根本没人意识到他受了伤，直到三天之后，寇森终于说服他配合我们检查的时候……后来我问过他这件事，你知道嘉洛德怎么跟我说的吗？”
　　将史蒂夫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微微叹了口气：“他说精灵无论受了什么伤，用不了多长时间总是会好的。而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等着愈合就行，没必要麻烦别人花费力气。”
　　“……那他不会疼吗？”
　　“当然，但又不是说出来就不疼了——那时候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美国队长沉默了下去。
　　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娜塔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有些时候不是他不需要，而是他已经习惯让自己不需要了。”
　　她笑了笑：“就算说出来依然会疼，但你也得让他说出来。”
　　虽然这是人类的方法，但谁说对精灵就不管用？
　　“我知道了。”
　　黑寡妇总是能这样直中要害。史蒂夫朝她点点头，心中有了决断，很快起身，重新看向吧台的方向：
　　“我会去跟他谈谈这方面的……等等，嘉洛德在哪儿？”
　　嗯？
　　娜塔莎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发现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吧台此刻只剩下小蜘蛛一人，一边刷这手机一边吸橙汁，而雷神和精灵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呢？”
　　“啊……啊？”
　　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彼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开口：
　　“索尔先生有点喝醉，拉着嘉洛德回房间了。”
　　史蒂夫：……什么？！


第67章 
　　当被索尔抓着手腕拉出休息室的时候, 精灵先生其实是拒绝的。
　　在两人把休息室里的酒全都喝光之后, 已经连着灌倒钢铁侠猎鹰鹰眼的雷神终于有点醉了。而嘉洛德也没比他好多少。虽然神志还算清醒，但动作已经明显跟不上他的反应速度, 眼神发直，连向来苍白的颧骨上都浮现出一丝红晕。
　　但是, 对于习惯于喝到不省人事的阿斯加德王储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走走走，我们去我那里继续。”
　　把杯里最后一点液体倒进自己嘴里。索尔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 这么开口道, 然后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精灵先生拉出了门。
　　“等等。”
　　在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不坐在原地的时候, 就已经被雷神拎到了楼梯口。嘉洛德瞪大眼，硬生生拽住了旁边的楼梯扶手，引起索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怎么了？”
　　“我喝不下了。”
　　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再继续下去大概明天晚上也醒不过来。嘉洛德慢慢把索尔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干脆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用力摇了摇脑袋：“聊天可以，喝酒……你去找史蒂夫陪你。”
　　“别啊, 这才多少。”神志显然已经不太清醒。索尔伸出手, 直接按上了精灵的肩膀，完全没有控制力道，重得他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的哀嚎：“聊天不喝酒像什么样子。我可是, 可是知道的, 你不可能喝醉了……”
　　说着, 他还不停怨念地晃着手下略显单薄的身体，差点没把嘉洛德的胃晃出来。
　　“可是，等……等我喝醉就晚了。”
　　被他摇得怀疑人生。精灵先生痛苦地皱起眉，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更恍惚了：“停停停，你别、别动我……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当然！”
　　重重在嘉洛德肩膀上拍了一记，却把精灵拍得一歪，差点滚下楼梯。索尔本能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摁在胸前，十分开心地眯起了眼：“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吾友！！”
　　“昂……但我有个提议。”
　　脸抵在索尔的胸肌上，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憋死。嘉洛德伸手在半空划拉了几下，没挣开，只好闷闷开口：“只喝酒多没意思，我们打个赌，谁输了谁喝一瓶怎么样？”
　　“好哇！真的勇士就该用比出个输赢！！”雷神对他的建议十分满意：“我们赌什么？”
　　“就赌你今天能不能找到我。”
　　嘉洛德竖起一根手指：“你把我放开，在这里数一百个数。我会在藏在大厦的某一个地方，只要你能把我找出来就是你赢。”
　　“没问题。”
　　大概是被酒灌满了脑子，智商直线下降。面对这个明显意图是把他甩掉的赌注，索尔欣然点头应允。
　　“那行，你可千万别动。”
　　生怕他反应过来。嘉洛德丢下了这么一句，随即拔腿就跑，就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自己一样，摇摇晃晃消失在楼梯口，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雷神一人嘿嘿笑着站在原地，听话地开始倒数。
　　于是，当冲出休息室的史蒂夫找来时，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蹲在楼梯间里孤独数数的索尔。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呃，我数到几了？”
　　“……”
　　史蒂夫的嘴角微不可觉抽了下。
　　“索尔？”走近几步，他拍了拍雷神的肩膀：“怎么就你自己，嘉洛德呢？”
　　“啊？”正晕晕乎乎思考自己到底该数什么，冷不丁被人打断。索尔扭过头，朝他露出一个茫然的微笑：“嘉洛德？我不知道啊。他说我数完一百个数就可以去找他的。”
　　啊？
　　美国队长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而在他从索尔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得知两人定下的赌约后，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这样吧。”
　　沉吟了下，史蒂夫坚定朝队友点点头，表情认真而正直：“我和你一起去找。如果你先找到，就让贾维斯通知我，我陪你们一起喝酒。”
　　“好哇！！”
　　丝毫没有听出来他的语气里包含了多少深意。索尔一口答应，顿时连数也不数了，直接站起身，就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期间还差点因为走不稳而撞到墙上。史蒂夫按了按眉心，再三确认雷神听不见之后，抬头对着天花板开口：“贾维斯？”
　　“队长？”AI几乎是立刻应道。
　　“告诉我嘉洛德躲到哪里去了。”
　　“很抱歉。”贾维斯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为难：“嘉洛德先生不让我告诉别人他去了哪儿。”
　　“我是别人吗？”史蒂夫毫不犹豫这么反问。
　　而富有金属质感的嗓音沉默了会儿。
　　“……您不是。”
　　停顿半晌，贾维斯终于妥协：“嘉洛德先生现在正在您的房间里，并没有移动的迹象。您可以去哪里找他。”
　　——我的房间？
　　这可是个谁都不会想到的地方。
　　湛蓝的眼睛因为这个答案而微微睁大眼。队长愣了愣，随即不再耽搁，迈步朝三层楼之下自己的房间跑去，期间还小心翼翼避过了就在楼上一间一间搜索的索尔，很快就站定在熟悉的大门前。
　　“嘉洛德，你在里面吗？”
　　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急，史蒂夫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加速。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在门上敲了敲，然而并没有人应答，连一点动静都不曾传来，仿佛曾经他无数次踏入这里之前那样。
　　精灵真的在里面吗？
　　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怀疑，但队长肯定贾维斯不会耍他。犹豫了下是否应该这样直接进去，但随即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他进去逮个不速之客也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事。史蒂夫不再犹豫，很快就伸出手，按上门上的指纹锁。
　　房间里一片漆黑。
　　从落地窗外洒下的霓虹映照出床边的一小块地板，在光晕中变换出不断拉长缩短的黑影。整个空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呼吸声，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似乎从来不曾有除他之外的人涉足。
　　“嘉洛德？”
　　美国队长的房间向来是具有军队作风的干净与简洁，但他现在却突然觉得里面实在空旷的不能忍受。在不大的空间里转了几圈，目光扫过床底，窗帘，浴室，甚至电视柜间的狭窄缝隙，并没有发现嘉洛德藏在以上的地方。史蒂夫不由自主皱起眉，站在卧室的衣柜前，苦恼地思索精灵到底能躲到哪里。
　　他总没有隐身的超能力吧？
　　“贾——”
　　实在百思不得其解，队长抿紧嘴角，刚想抬头喊贾维斯，却突然听见自己身后的衣柜发出一声轻响，在漆黑一片的卧室种显得无比清晰。
　　“嘉洛德？”
　　确定刚刚不是自己的幻听。史蒂夫满脑袋问号的转过身，伸手把衣柜门打开：“你是不是在这……”
　　话音未落。在他反应过来，一只手突然从他挂着衣服间伸出来，一把拽住自己的领子，将他用力拉了进去。
　　转眼间，卧室里不但没有精灵的影子，连美国队长的影子也一并失去了。
　　“彭。”
　　柜门关合的声响震耳欲聋，但却不会分去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整个人先是被自己的衣服蒙了满脸，随即又跌倒在另一具温热的躯体上，史蒂夫条件反射撑住了什么保持平衡，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那好像是一片并不算强壮，却也绝不单薄的胸膛。
　　属于嘉洛德的气息如同海浪般瞬间将他包围，史蒂夫安静了片刻，身体其他部分的感觉也渐次传来。在这片狭窄到只能勉强塞得下他们的空间里，两人的每个部分似乎都紧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缠，一时间，几乎分不清究竟是谁缩在谁怀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厚重的酒气。
　　“嘉嘉……”
　　不知该庆幸自己并没有多少衣服，还是该无奈精灵不但自己藏进了他的衣柜，还把他也拉了进来。史蒂夫叹口气，低声叫了声他的名字，却还来不及说些别什么，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捂住了嘴。
　　“嘘。”
　　醉人的酒香从他脸颊边传来。嘉洛德把嘴唇贴在自家网友的脖颈上，声音里带还带着醉酒后的迷离和困倦：
　　“别出声，别人会发现我们。”
　　“……不会有别人的。”
　　四倍于常人的视力在此刻也失去了作用，却同时也无限放大了其他感官。只觉得被精灵嘴唇贴着的地方滚烫得不可思议，史蒂夫轻轻拉下他的手，在嘉洛德掌心落下一吻：
　　“这里是我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能进来，还记得吗？”
　　“……”
　　拂过侧颈的呼吸声安静了下来，显然实在认真思考。嘉洛德沉吟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细小的笑容，蜷了蜷被吻过的手指：“对了，史蒂夫的房间，我记得。”
　　“记得就好。”
　　空气中的酒气似乎越发浓烈，从肌肤渗进他的每一寸血液中。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温度正在慢慢升高，史蒂夫不由自主偏过头，嘴唇追逐着精灵近在咫尺的脸，声音低沉到近乎沙哑。
　　太犯规了。
　　藏在他的房间，他的衣柜，还把他一起拉了进来。
　　“你是不是醉了，嘉嘉？”
　　左手扣紧了他的腰，右手插进精灵柔软的发间，同时两人的腿还因为空间狭窄委屈地纠缠在一起。史蒂夫稍稍用力，把嘉洛德的脑袋从自己侧颈抬起，摁到面前，直至鼻尖能够感受得到他温热的吐息。
　　而精灵先生也不甘示弱，双手用力环过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慢慢描画着大胸男友的脊骨。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呻吟了声。
　　“我没有醉。”
　　语气听上去斩钉截铁，可声音却迷蒙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嘉洛德这么笑了笑，微微低下头，与史蒂夫额头相抵：“你不相信吗？”
　　“证明给我看。”
　　史蒂夫扣在他后脑勺的手突然用力。
　　而精灵先生也顺着力道靠了过去。
　　然后，就是一个漫长、热切，充满了酒意与掠夺意味的吻。


第68章 
　　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
　　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密闭的空间内, 合着偶尔响起的喘息声, 如同惊雷般回荡在耳边。嘉洛德不由自主抓紧了掌心下的衣料，仿佛溺水者抓紧唯一的浮木，力度之大，甚至能够听到纤维被逐渐撕扯开的不甘呻吟。
　　实在太过了。
　　最开始还能势均力敌, 但在酒精和超级士兵四倍于常人的肺活量的围攻下, 即使是嘉洛德也只能举手投降。感觉到胸膛里的空气逐渐被抽干，脑袋里也乱成一团，他终于开始吃不消男朋友的热情，忍不住朝后仰去, 喉咙里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可史蒂夫并不放过他。
　　摁在后脑勺的手不曾有半分放松, 宛如钢铁铸就般无法撼动，似乎想要就此把精灵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虽然能够感觉到嘉洛德细微的挣扎，但他实在不想放开，只是哼了声, 紧紧贴合的嘴唇离开数秒，给精灵留下换气的时间, 然后又再度追逐了上去。就这样周而复始, 仿佛要将所有的时间都耗尽在此刻。
　　“别……”
　　感觉自己就像被大金毛舔来舔去不肯放开的骨头。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狭窄的衣柜里窒息而死，嘉洛德趁着又一次换气的当口, 微微动了动环在史蒂夫脖颈上的手臂, 想要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然而, 几乎就在他有所动作的同时, 就被自己网友发觉了企图。随即十分坏心眼地用力一顶, 就将精灵抵在了身后的衣柜木板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我说，这可是你的衣柜。”
　　感觉整个空间都震动了下，然后便是一阵被人按住动弹不得的无力感清晰传来。嘉洛德偏过头，努力分辨了会儿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才伸手拂开垂在自己脑袋上的衣物，迷迷糊糊地开口：“搞成这样你明天是打算裸奔吗？”
　　“明天有任务，我可以穿制服走。”
　　把脑袋埋在精灵的衣领里，双手和双腿都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几乎动弹不得。史蒂夫轻轻叹了口气，温热的吐息拂过肌肤，让精灵先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且，是你先藏在我的衣柜里的，还把我拉了进来……嘉嘉，你不觉得你应该负点责任吗？”
　　嗯……好像是这样的。
　　用已经不太灵光的大脑思考了会儿，嘉洛德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就开始在大胸网友怀里乱动起来，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并努力朝外抽着别在史蒂夫胸前的胳膊，打算去把衣柜门推开。
　　“你干什么？！”
　　好歹是个男人，还刚刚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啃了个昏天黑地，怎么可能经得住他这样乱蹭。史蒂夫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一把将已经直起上半身的精灵又重新摁了回去，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连声音都微微有些变调。
　　“出去啊。”而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挑战美国队长的道德底线，嘉洛德毫无心机地开口道：“然后再找个索尔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深吸口气，史蒂夫把精灵抱得更紧了。
　　“……那你还是先待在这里吧。”
　　“啊？为什么？”
　　“就是……就是先别动，等我……咳……”
　　“？？？”
　　并get不到他的点，嘉洛德被摁在原地，一脸茫然。然而，当他不明所以地挪动了下，却不小心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大腿上时，精灵先生的表情很快就从茫然变成了震惊，进而了然，最后定格在一个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上，却很难在这种姿势下隐瞒住肩膀的颤动。
　　“别笑，嘉嘉。”
　　简直尴尬地想找个缝钻进去。史蒂夫有点闷闷地这么开口，并由衷庆幸衣柜里一片漆黑，嘉洛德不可能看得到自己烫到几乎要烧起来的脸。
　　“我没笑，咳。”
　　同样身为男性物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嘉洛德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其实这也没什么，队长，你用不着这么羞涩。”
　　“……我没羞涩。”
　　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像是在看自己笑话，大金毛有些恼火地在他侧颈上咬了口，在听到精灵先生闷哼一声后，才满意地把下巴枕在了嘉洛德肩上：“这确实没什么，你平时不也经常会有类似的反应吗？”
　　这个——
　　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嘉洛德迷之沉默了下。
　　而史蒂夫立刻就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语气忍不住惊讶起来：“你难道从来没有过吗？”
　　“怎么可能，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男精灵好吗？”
　　伸出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不轻不重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下。嘉洛德微微眯起眼，胡乱揉着掌心下并不算柔软的金发，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依然抵在自己腿上的坚挺：
　　“只不过，精灵跟人类还有点不一样。我们的性欲没那么强烈，也不热衷于增加种族数量之类的事情，而且很早就会订婚，对上床的需要很少。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嗯，我确实不太熟悉。”
　　所以那时候他才跟格洛芬德尔吐槽他们的族群里全是一群性冷淡。就算结了婚，几百年也不一定生出来一个，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中土早就被精灵占领了，哪里还轮得到什么人类的时代。
　　“……这样。”
　　因为彼此贴得很近，的确能够感觉到在自己按耐不住的时候，精灵确实一点反应都没有，队长多少有点心塞。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嘉洛德话里的另外一部分给吸引了：“你说精灵很早就会订婚？”
　　“以我们的时间来算确实很早。”嘉洛德点点头：“大概成年之后不久就会。”
　　史蒂夫‘嗯’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
　　虽然队长的语气平静到不能再平静，但精灵先生就是能从中听出一点微妙的不同。感觉到缠在自己身上的力度又大了些，嘉洛德顿了顿，举起一根手指对天发誓：“格洛芬德尔曾经想给我找过，但我没同意……真的，队长，我没骗你。”
　　衣柜里一阵沉默。
　　“队长？”有点吃不准自家网友这是什么意思，精灵有点着急地动了动，却又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引得两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你别乱动，嘉嘉……”
　　脸颊上的热度似乎在顺着血液朝全身蔓延，仅剩最后一点理智在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道德心。史蒂夫猛地把脸埋进精灵的肩窝，手臂忍不住越收越紧，决定还是开口聊点什么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我没有不相信。”努力让自己忽略下半身的不适，他默默叹了口气：“刚刚我只是突然发现，对于你我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没有了解过——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是你愿意告诉我的。”
　　“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毫不犹豫，嘉洛德这么回道。
　　“什么都可以？”
　　“当然。”
　　美国队长叹气叹得更明显了：“那你会告诉我你最近一直失眠的原因吗？”
　　“……”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开口，精灵先生由不得一愣。
　　“你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失眠的？
　　本能反问了一句，但很快意识到这等于承认了自己之前在休息室里对史蒂夫说了谎。嘉洛德沉默下来，在黑暗中抿紧嘴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不愿意说吗？
　　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就重归于一贯的温和之中。队长安慰般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下，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然越发低沉：
　　“没关系，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就算不知道你睡不着的理由，我也可以尽我所能帮你——”
　　“不是的。”
　　不等史蒂夫说完，就突兀打断了他的话。嘉洛德垂下眼，看着面前黑暗中隐隐绰绰的影子，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插进他发间的手指不安地蜷起，嘉洛德停顿了会儿，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开口。毕竟，对他而言，将那些从未诉诸于口的东西和盘托出，需要的并不仅仅勇气而已。
　　“我其实认识他，队长。”精灵微微叹了口气：“就是那个你们要追踪的黑斗篷，被九头蛇成为‘辛’的人——”
　　那确实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从精灵宝钻被锻造出开始，到河口那场惨绝人寰的第三次亲族残杀，嘉洛德向史蒂夫慢慢描述着他们一族所背负的恩怨，包括他自己永远无法洗刷的罪。这些闭上眼就能够看到的血与火几乎贯穿了他迄今为止的大半生命，从时光中蔓延而来，终于在数千年之后，于地牢里见到故人的那一刹那，成为胸口上一道孤独而致命的伤痕。
　　“我那时候其实应该杀死他的。”
　　茫然看着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手，嘉洛德的声音听上去如同雪花般轻盈而脆弱：“这样，他还没有堕落的灵魂就能够回到曼督斯，无论过去百年千年，总有一天可以再次作为精灵的重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负着仇恨与黑暗如同鬼魂般徘徊在中土，永远无法回到那片神眷之地，成为毁灭一切的根源。
　　“可那并不是你造成的。”
　　能感觉到精灵情绪的低落，史蒂夫抚上他曾经被黑斗篷掐出惨烈青紫的脖颈，眉头皱得很紧：“你只是想救他而已，这并没有错。他的堕落只是因为自己，根本与你无关。”
　　“但他确实恨我。”
　　嘉洛德摇摇头：“无论事情本该如怎样，这就是如今的现实……而我也确实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由‘辛’的事而牵涉出太过久远的回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天鹅港的鲜血都是他刻骨铭心的恐惧。就算是在两族早已和解、精灵全都西渡而去的此刻，也如同阴影般盘踞在他心里，如蛆跗骨，永远不得安宁。
　　这确实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必须要嘉洛德自己想清楚。
　　默默听完精灵平板无波的叙述，史蒂夫抿紧嘴角，安慰般轻拍着精灵的脊背。沉默许久，才终于慢慢开口：“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已经在帮助我了。”嘉洛德轻轻笑了笑：“说出来确实会好很多，你知道的，两个人知道总比一个人背负要轻松一些。”
　　“但我不想你继续睡不着。”
　　抬起头，右手覆上精灵璀璨如星空般的双眼，队长的语气同样非常诚恳：“你总是想太多，而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你的脑子里究竟在转着什么。”
　　这个嘛。
　　嘉洛德沉吟了下。
　　“其实我有个办法。”动了动腿，蹭过某个依然坚挺的硬物，他靠近史蒂夫耳边，这么开口道：“你可以让我什么都不想。”
　　“……”
　　这简直是在玩火。
　　“你认真的？”灼热没有一刻止息，反而越烧越旺，早就没有多少耐力的史蒂夫眼神一下变得幽深。
　　“我很认真，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了。顺便帮你解决掉也没什么。”
　　大概也是被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给蛊惑了。精灵先生收回搭在自家网友脑袋上的手，顺着他的腰线一直向下，很快消失在两人贴合的身体之间。而与此同时，史蒂夫浑身一颤，猛得弓起脊背，喉咙里泄露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嘉洛德轻轻笑了起来。
　　“我其实也是不好惹的，队长。”
　　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点，看向黑暗中那人忍耐的表情，精灵先生得意洋洋地开口：“别以为你就一定能占上风。”
　　“……是……吗……”
　　在他先发制人的攻势下几乎丢盔弃甲，但眼底的克制也慢慢被略显疯狂的暗沉取代。史蒂夫看着眼前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精灵，沉默了下，然后再无顾忌，一把抓住了嘉洛德的手腕，并将膝盖强硬顶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那我们就各凭本事，怎么样？”
　　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一点点变得沙哑。他舔了舔干得要命的嘴唇，低下头，却不是去追逐对方的唇舌，而是更靠下一些，咬上了他脆弱的喉咙。
　　嘉洛德不由自主喘了喘，本能向后仰去。然后就被那人趁虚而入，直接摁在了衣柜门上，再也动弹不得。
　　“让我见识下你的不好惹，嘉洛德？”
　　史蒂夫扬起眉，向精灵发起挑战的讯号。
　　而他欣然应允。
　　反正，夜晚还有那么长。


第69章 
　　嘉洛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仿佛风雨中飘摇的树叶, 又好似波涛中摇摇欲坠的小船，一切感官从前所未有的被放大, 去追逐着每一丝游走在清醒与沉沦边缘的触感。微醺的酒意早已被舔舐殆尽, 却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种羞耻而又无措的茫然中,
　　灼热的呼吸倾吐在肌肤上，与夜晚空气中的寒凉一起围攻上来, 让人欲罢不能。
　　他看着他。
　　从未有人见过的景色一点点袒露在眼前，一如既往美丽, 也前所未有的惑人。
　　好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光一样。
　　“……喂，你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看着那人温和的蓝眼睛里逐渐浮现难以控制的汹涌, 仿佛饥肠辘辘的野兽。嘉洛德动了动手腕, 想要挡住那让他呼吸困难的注视, 却绝望地发现, 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已经彻底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早已不再受自己支配。
　　史蒂夫轻声笑了笑。
　　“说了要各凭本事, 嘉嘉。”
　　他俯下身, 在黑暗中仔细描摹着他的每一寸容颜：“这是你先挑起的, 你得负责到底。”
　　“我……”
　　炽热如火焰的鼻息顺着脖颈，一路留下潮湿的水痕，最终袭上他最脆弱的地方。嘉洛德猛地扬起下颌, 眼眸瞬间睁大，随即又忍不住紧紧闭起。破碎的指责混杂着鼻音, 逐渐变成空气里湿淋淋的喘息声, 让他本能地屈起膝盖, 发丝散落在身下的衣物上，随着身体的晃动来回碾磨。
　　凭心而论，史蒂夫每个动作都很温柔
　　然而，那随着温柔而来的坚决与不容置疑，却成为了折磨人的源头。
　　温度太高了。
　　贴合太近了。
　　欢愉也太过剧烈了。
　　在持续不断的细碎响声中，嘉洛德狠狠拽住了对方并不算柔软的金发，低低骂了声。却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唇，将所有呜咽重新咽回喉咙里，在胸腔里制造出更加强烈的颤动。
　　“疼吗？”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那得看你的本事。”
　　“……闭嘴，小混蛋。”
　　今晚，夜色确实很长，而他们也有那么多时间。
　　食髓知味，无法自拔。
　　就像一场太过瑰丽的梦境。
　　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和渐渐融化的黑暗交织在一切。世界颠倒，时光凝止，来自窗外的霓虹灯从闪烁变得黯淡，最终复归于朦胧而又苍白的灰色。嘈杂渐起，却又被阻挡在厚重的幕布外，远处隐约有水声响起，宛如路灯下一闪而逝的影子，很快，又再度停息下来。任由温暖的大雪封存了一切。
　　满室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嘉洛德终于慢慢睁开忘了何时合上的眼。
　　入目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还是那个疯狂的夜晚但很快，从窗帘缝隙里隐隐透出的阳光就让他回过神来。趴在被子里，耳边没有听到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呼吸声，精灵先生朝旁边伸手摸了把，不出意料是已经变冷的床单，而非熟悉的体温。
　　美国队长已经离开了。
　　“贾维斯……”
　　只有在开口的那一刹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沙哑。嘉洛德轻咳一声，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并故意忽略了那些尴尬而又令人难以启齿的不适：“把窗帘打开。”
　　一直待机的AI几乎立刻就照办了。而在阳光瞬间透过玻璃洒下时，他富有金属质感的嗓音也随着光线同时落进房间里，听起来就像某种被人托付的辩解：“罗杰斯队长今天有任务，已经于一个小时前出发了，嘉洛德先生。”
　　“嗯？我知道啊。”
　　不太明白贾维斯为什么突然会蹦出这么一句，但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史蒂夫教他这么说，为了不让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怀疑。精灵先生有点好笑地回应道，然而，当他试图把自己从床上挪下去时，他嘴角隐隐约约上扬的弧度又耷拉了下去。
　　……太过分了，那个小混蛋。
　　如果美国队长还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给他一拳。盯着自己腿上显眼的红痕看了半晌，嘉洛德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扶着床头的金属栏站起身，慢吞吞地挪进了浴室里。
　　他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把自己收拾妥当。
　　就算是精灵强大的自愈能力也无法帮助嘉洛德完全恢复过来，而这更加加深了他对史蒂夫的咬牙切齿。嘉洛德扶着墙走出浴室，从美国队长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套上，然后就开始瞪着满室狼藉，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毫无疑问，史蒂夫需要一个新衣柜，这在他们昨天从里面滚出来的时候嘉洛德就已经很确定了。但他现在觉得自家网友可能还需要置换新的地毯，新的床头柜，以及新的床上用品。精灵先生不知道当史蒂夫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房间变成这种鬼样子究竟作何感受，但他认为这完全是那家伙咎由自取——毕竟能按住一个精灵总归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是对美国队长而言。只是毁了这么点东西而已，作为他在自己身上饱食餍足的代价，这似乎也不算是多么昂贵。
　　回忆起昨天晚上他们究竟是如何从开始的势均力敌，最后发展成为他被压得死死的无法翻身的经过。嘉洛德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果断放弃了想帮自家网友收拾一下的念头，迈开脚步，慢吞吞地挪出了门。
　　复仇者大厦的休息室里并没有人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的派对玩的太嗨，除了美国队长这样的劳模，其他复仇者们还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而这大大减少了嘉洛德要去面对一系列刨根问底的尴尬。在堆满了空披萨盒的沙发上腾了个位置出来，精灵先生从地上捞起一个星盾形状的抱枕，然后把自己抛了进去，并在身体与沙发接触瞬间倒抽口冷气，表情扭曲了下，但也确实比刚醒来那会儿要好得多。
　　在沙发上仰面躺了会儿。嘉洛德揉揉腰，伸手在茶几上的披萨盒底下摸了摸，很快就摸出了被自己遗忘在休息室里的手机。
　　在经过一整晚的待机后，它所剩余的电量并不容乐观，但也足够嘉洛德盘踞在这里无所事事上一阵子。指尖从屏幕他和史蒂夫的合照上划过，熟练解锁，精灵先生想了想，还是打开了LEX的网页，登录上自己的账号。
　　在从九头蛇基地回来修养的这一个多星期里，因为史蒂夫一直和他一起待在大厦里，没有必要通过网络交流，这个账号他已经很久没有登上来看过了。不过好在里面显然也没有什么需要他费神的东西。处理了几条陌生人的好友请求，又将系统给他推送的通知逐条删除，嘉洛德点开「星条旗」的对话框，盯着他们十几天没有更新的聊天记录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发了个一排表情过去。
　　不过，自家网友应该没时间能看得到。
　　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更新成了几秒前，而这已经足够让精灵满意。嘉洛德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关掉对话框去刷其他的网页，却突然感到手机一阵震动，随之而来的就是系统清脆的提醒音。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星条旗」的气泡从底部弹了上来。
　　“「星条旗」：醒了？”
　　“「星条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嘉洛德眼皮一跳。
　　“「炸金花」：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哪里舒服的。”
　　“「炸金花」：还有，现在出任务途中也可以玩手机了？”
　　而对方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
　　“「星条旗」：我现在正在飞机上，离降落还有一点时间。”
　　“「星条旗」：抱歉，我昨晚不是故意的……要是难受就别下床了，等我回去给你揉一下。”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火，史蒂夫在信息里并不吝于承认错误，但这看在嘉洛德眼里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并不想去回忆自己昨晚有多少次试图挣扎，又多少次败于对方四倍的体力和肺活量下。精灵先生哼了声，把手机举到眼前，噼里啪啦按了一行字上去。
　　“「炸金花」：我昨天根本就是喝醉了，才会信了你的邪。”
　　什么“各凭本事”，一个有血清的超级士兵，对付一个喝多了的精灵，还需要什么本事？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炸金花」：等你回来我就差不多好了。”
　　“「炸金花」：然后我们可以再来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这次我肯定不会输。”
　　对方沉默了会儿。
　　“「星条旗」：我没有意见。”
　　“「星条旗」：只要你做好准备，嘉嘉。”
　　其实，这种事真的跟喝没喝醉没有关系。
　　不管试几次都一样。
　　坐在神盾局的昆式机里，史蒂夫忍住笑，并没有戳破精灵先生美好的幻想，而是给对方发了一排“期待”的表情过去。
　　嘉洛德也很快回给他一个“炸弹”。
　　“「炸金花」：所以你这次任务要去多久？”
　　“「星条旗」：这次任务很简单，不会很久，大概几个小时就差不多能结束吧。”
　　“「星条旗」：他们在叫我，我先下线了。”
　　早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开始想念精灵的一切。史蒂夫低下头，轻轻扬起嘴角，在飞机降落的轰鸣中最后编辑了一条信息，按下了发送键：
　　“「星条旗」：照顾好自己，晚上见。”
　　“「炸金花」：知道了，罗杰斯妈妈。”
　　“「炸金花」：晚上见。”
　　舔舔嘴唇，看着网友的头像变成下线的灰色。嘉洛德也眯起眼，将已经不剩多少的电量的手机关掉，准备起身去找个充电器，然后再弄点东西把自己喂饱。
　　想要跟美国队长斗智斗勇，确实要先保持好体力才行。
　　这么想着，他丢开怀里的抱枕，从沙发上慢腾腾地坐起来。刚想把双腿挪下去，却在抬头那一瞬间，被面前的人影吓得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
　　……
　　而另一边，同样将手机关机，塞回制服的口袋里。史蒂夫拿起脚边的盾牌背在身后，朝打开的机舱门走去，一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间。
　　或许今天得去跟嘉洛德挤一挤了。
　　这么想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却没有什么勉强的意思，甚至还挺期待。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说服那只难搞的精灵。
　　然而，当他如约完成任务，回到复仇者大厦时——
　　“什么？”
　　盯着面前神色各异的队友们，史蒂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你们说嘉洛德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第70章 
　　“你在这里干什么？”
　　被面前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嘉洛德瞬间睁大眼, 随即又放松下来，重新倒回了沙发里, 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酒醒了？”
　　“差不多。”
　　按着宿醉的脑袋，从房间里哼哼唧唧地挪到休息室。鹰眼打了个呵欠，拍拍嘉洛德的小腿, 示意他在沙发上给自己腾个地方：“但那不怪我，昨天他们太闹腾了。”
　　“说的跟你没一起疯一样。”
　　勉为其难地蜷起腿，然后在克林特把自己扔进沙发时毫不犹豫搭在了他身上。精灵先生扫了眼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空酒瓶, 忍不住哼了声：
　　“需要让贾维斯给你播放一下你昨天的歌声吗？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东西。真的，娜塔莎没当场掐死你真是个奇迹。”
　　“我怀疑她确实试图这样干了。”
　　摸了摸自己依然隐隐作痛的脖子, 克林特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并不想去回忆自己昨天喝断片的时候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说真的, 这种派对托尼绝对要少搞几次。连索尔都醉得不省人事，我简直不想去想昨天我们到底喝了多少……”
　　带着浓重的鼻音喋喋不休抱怨着。克林特揉了揉仍旧不太清醒的脑袋，扭过头刚想去寻求沙发上另一个当事人的附和, 却意外发现, 精灵先生一脸呆滞, 就好像自己带着儿子出去散步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回来了但儿子没有那样，整只精都愣在原地, 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而茫然的愧疚。
　　“索尔……”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嘉洛德瞪着克林特很久, 直到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才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搭在鹰眼身上的长腿还在慌乱中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肋骨, 差点把人直接踹到地上。
　　“贾维斯？！”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惊恐, 精灵先生抬头看向天花板：“你后来跟他说了去哪找我了吗？”
　　“是的, 嘉洛德先生。”
　　几乎是在被唤道的同时就出了声，AI冷静而沉稳的金属嗓音在休息室中响起：“但是索尔先生没有能够进去罗杰斯队长的房间，所以他回休息室找了罗曼诺夫特工帮忙。”
　　嘉洛德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等等，你昨天晚上在队长的房间干什么……”
　　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对话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克林特从中找到令人吃惊的重点，然而精灵先生并没有理他，只是依然盯着天花板：“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罗曼诺夫特工和索尔先生一起下来查看情况。”
　　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汇报着一个怎样让精灵绝望的消息，贾维斯彬彬有礼地这么回答：
　　“她在队长的房间外站了五分零七秒，又带着索尔先生回了休息室，并在索尔先生发问之前用六瓶伏特加灌倒了他，同时要求任何人不准在您或者罗杰斯队长从房间里出来之前靠近队长的楼层。”
　　“……”
　　嘉洛德沉默了下去。
　　毫无疑问，娜塔莎绝对已经知道了什么。
　　而当她从醒过来，出现在他面前并决定开口的那一刹那，就将会是精灵先生噩梦的开始。
　　不过，退一万步去想，他大概也可以稍微庆幸一下索尔去找来帮忙的人是黑寡妇，而非钢铁侠。毕竟嘉洛德毫不怀疑，以托尼的脾气，他绝对会直接让贾维斯把史蒂夫房间的门打开，然后大摇大摆进来参观他们是如何从衣柜滚到床上，并评头论足一番——说真的，对于两个第一次的老处男而言，兴致正浓的时候被人破门而入，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给他们带来无法磨灭的阴影。
　　所以，事情其实还不算太糟？
　　这么苍白无力地安慰着自己，嘉洛德按捺下夺门而出远离复仇者大厦的冲动，深吸口气，慢慢低下头，却不期然对上了鹰眼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事情明明糟糕透了。
　　“所以。”
　　看向嘉洛德的表情很难形容，克林特眨眨眼，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听起来既怀疑又兴奋：“你昨天跟队长在房间里待了一整晚，都在上……”
　　“注意你的用词，巴顿。”
　　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嘉洛德的语气里隐含威胁。
　　并不想一直被提醒去发现精灵在徒手搏斗上成就，克林特很从善如流地改口。
　　“那就是做——”
　　“这个也不行。”
　　“要不然性——”
　　“你敢说出来试试。”
　　“……”那——
　　想了想，鹰眼一拍大腿，握住了精灵先生的手：“所以，你和队长一整晚都在□□！”
　　嘉洛德：……
　　实在没忍住，他一拳照脸打了过去。
　　十分钟后。
　　顶着左右两只对称的熊猫眼，克林特做好早餐，把吐司推了一份到精灵面前。虽然刚刚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暴打，但却依然活力十足，盯着嘉洛德的一举一动，嘿嘿嘿笑得十分渗人。
　　“说起来，我刚刚怎么就没发现你身上的衣服还是队长的呢？”
　　一旦有心观察，就不会错过精灵先生隐隐不太协调的动作，和领口里若隐若现的痕迹。克林特端出自己的培根煎蛋，坐到他对面，眼神亮的简直就像是在发光：“天哪，队长终于不再是一百岁的处男了！”
　　嘉洛德看他一眼，没说话。
　　“说真的，要不要来分享一下？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些人生经验。”
　　用叉子在盘里捣来捣去，发出恼人的声响。鹰眼盯着对面慢慢叉起一块西兰花的精灵先生，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里满是感慨：“想不到你也长大了。”
　　“……”
　　嚼了两口自己的早餐，嘉洛德回盯过去。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最终由精灵先生放下叉子，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什么？”鹰眼朝嘴里送煎蛋的动作停了下来。
　　“就是我跟队长……”顿了顿，那个词在舌尖滚了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嘉洛德朝对方扬扬下巴，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耳朵尖却微微有些泛红：“按照人类的习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这个，应该是吧。”
　　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克林特想了想，如实开口：“虽然大多数人不可能一辈子只跟一个人保持这种关系，但你们毕竟都是第一次，我想也差不多是件很重要的……等等，你是第一次吗？”
　　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对此产生怀疑，嘉洛德点点头。
　　“你居然是第一次？！”而鹰眼的反应更让精灵惊讶了。他瞪着他，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你他妈都快一万岁的活化石了，居然昨天才是第一次？！？”
　　“这很奇怪吗？”
　　嘉洛德一脸懵逼：“我又没有结过婚，第一次很正常吧？”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克林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当他意识到精灵先生这句话里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深意之后，他一下子睁圆了眼，表情就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把至尊狗粮。
　　“你……”
　　嘴唇动了动，鹰眼忍不住举起叉子，颤抖着指着放对方：“所以你昨天晚上其实是在跟队长求——”
　　然而，他还没把话说完，嘉洛德就猛地站起身，隔着桌子捂住了他的嘴，差点没把克林特给直接憋死。
　　“……”
　　做都做了现在来害什么羞？
　　被精灵勒得直翻白眼，克林特拼命往下扒着他的手，同时嗯嗯啊啊地企图表达自己的指责和不满。但很快就被对方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嘘，你没听见吗？”压低声音，嘉洛德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见什么？
　　克林特一脸懵逼。但很快，他就听到一阵有规律地敲击声传来，由低到高，最后甚至如同惊雷一般，在休息室里回荡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是什么鬼？”
　　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鹰眼不由自主瞪大了眼：“从哪儿来的？！”
　　“应该是落地窗。”
　　从克林特手里把他的餐刀拽了过来，握在手中。嘉洛德压低重心，慢慢朝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移动过去，而鹰眼则从吧台上抄起一只酒瓶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来源，在还剩下最后半米时同时停住，站准位置，然后由精灵先生伸出手，轻轻摸上有些粗早的窗帘布料，回头看去。
　　站在能够随时支援他的地方，克林特朝精灵先生比了个“OK”的手势。
　　点点头。嘉洛德深吸口气，手腕一抖，瞬间就将窗帘朝旁边拉开——
　　“彭！”
　　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只花花绿绿叫不上名字的鸟扑棱着翅膀，“咻”一下从半空撞在了复仇者大厦外的玻璃上，被弹开也不放弃，一下又一下，似乎不把玻璃撞碎就不罢休的样子。
　　“呃……”
　　表情难得呆滞了一瞬。嘉洛德沉默半晌，扭头看向身边同样合不拢嘴的鹰眼：“这是什么？”
　　“是个鸟。”
　　克林特机械地回答。
　　“你家亲戚？”
　　对它圆润的体型抱有无与伦比的亲切感。嘉洛德听着耳边宛如机关枪般砰砰砰的撞击声，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有点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撞坏了脑袋：“能跟它交流一下吗？”
　　“……那你可能应该去找猎鹰来。”克林特撇他一眼：“而且号称能跟万物交流不是精灵吗？你难道是个假的？”
　　“我不是。”
　　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勺，成功把人拍了个趔咧。嘉洛德放下手里的餐刀，走上前摸索着两扇窗户之间的插栓，试图把它打开，把那只不知发了什么疯的鸟放进来。
　　鹰眼站在他身后帮了把手。
　　“说真的，平常的鸟能飞这么高吗？”
　　看了眼没了玻璃阻碍后一下子撞进休息室，掉在地上晕头转向的肥鸟。克林特挑起眉，十分怀疑：“看起来也不像是迷失了方向的样子。”
　　“确实很不正常。”把它拎起来，捧在手心，嘉洛德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如果它确实是只真的鸟的话。”
　　“什么意思？”克林特一惊。
　　“它好像是梅林的……魔法？”
　　能够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力量，并很快认出它应该属于那位远在英国的法师。嘉洛德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个躺在自己掌心装死的小家伙，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鹰眼也同时凑上来拎着鸟爪子翻来覆去的检查。然后不知碰到了哪里，原本花花绿绿的肥鸟突然炸成了一团花花绿绿的烟雾，劈头盖脸朝嘉洛德涌去，吓了两人一大跳。
　　“这里是来自梅林的口信。”
　　朝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这些烟雾，却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钉在了原地。嘉洛德的手挥到一半，停在半空，和鹰眼面面相觑：“梅林？”
　　那团雾气并没有回答，就像事先被设定好了一般，用那位法师的语气平平板板开口：“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必须让你亲自来看，请尽快赶来和我汇合。”
　　“啊？这个没问题。”
　　虽然这句话里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能让梅林特地用魔法传信过来，那他发现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嘉洛德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我要去哪里找你？”
　　“请来……&%￥#&#……”
　　后面的话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吞没，嘉洛德和克林特谁都没有听清。正当精灵皱起眉，想要走近一步再问一遍时，那团花花绿绿的雾气却突然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般，从边缘开始泛起点点金色的光芒，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咻’一下朝他扑来，在两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就将嘉洛德包裹在了里面。
　　强烈的晕眩感，以及身体被拉扯的感觉在大脑中倏尔炸开。
　　“喂！”
　　在雾气将精灵包围的刹那就本能伸手，想将他拉出来，但还是慢了一步。鹰眼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随即被淹没在瞬间金色的光芒中。而当休息室内中重归平静，除了原地几根花花绿绿的鸟毛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影子。
　　“……嘉洛德？！”
　　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克林特一脸懵逼。
　　———————
　　与此同时。
　　从金色的悬浮圈中扑出来，嘉洛德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就膝盖一软，不由自主朝前摔去，和面前同样目瞪口呆的人跌作一团。
　　“梅林？”
　　摸了摸身下温热的人体，精灵先生猛地起身，低头看去，瞪着面前这张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我——”
　　躺在地上，手里还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梅林看了看眼前突然突然出现的嘉洛德，又看了看羊皮纸上蝌蚪一样晦涩难辨的文字，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我……我我我好像把咒语念错了。”
　　“……”


第71章 
　　在嘉洛德从复仇者大厦消失的第三个小时, 他的武器和作战服连同美国队长一起，被神盾局空投到了他面前。
　　梅林的咒语将精灵先生从温暖舒适的休息室带到了英国某个潮湿的森林里，周围除了树和一个干净的不像话的湖泊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是个探险的好去处，但对于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是男朋友衬衣的嘉洛德而言, 这可并不是什么理想的地方。因此，虽然差点被精灵把腰砸断, 心虚的法师也并不敢抱怨什么, 而是任劳任怨地领着他去了森林边缘的小镇, 在那里等待复仇者联盟方面的消息，并自掏腰包，给他买了当地特产的热可可和华夫饼当做赔礼。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捧着饮料坐在台阶上, 让热气驱散身上最后一丝凉意。嘉洛德偏过头，看向身边耷拉着脑袋反省的梅林, 表情明显介乎于无奈和好笑之间：
　　“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或者发个短信, 让我做好准备再来见你。我想那也不会比魔法慢上多少。”
　　“但我想用正式一点的方式。”
　　委屈地扁扁嘴, 梅林垂头丧气地拨弄着脚下从石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语气听上去很是挫败：“而且我本来也只打算给你捎个口信, 没想直接传送过来……”
　　谁知道居然念错了咒语。
　　撇了眼精灵先生身上单薄的衣衫, 很明显并不适合在这种天气里出门。梅林又把脑袋垂低了点，心里更加愧疚了。
　　“没关系, 你没必要太自责。”
　　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去责备他什么, 嘉洛德微微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反正总是要来的，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差别。”
　　“……是的。”法师轻轻应了声，伸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我大概还是需要向你道歉。”
　　“好吧，我接受。”
　　嘉洛德低声笑了笑：
　　“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点的话。毕竟等会儿我还要靠你才能接近那里——某处精灵的遗迹，我记得你是这样告诉我的？”
　　“对。”梅林点点头：“我之前就一直知道它的存在，但直到最近才确定了它的位置。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趣和我一起看一看。”
　　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法师知道嘉洛德肯定能够明白。作为人类，梅林为什么会知道这片精灵遗迹的出现，又为什么会寻找它，除了格洛芬德尔，大概也没有别的人能够告诉法师这些。
　　因此，他非去不可。
　　这或许也是金花领主希望他去做的事。
　　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嘉洛德将再度在风中变冷的双手握在一起，默默想道。
　　而神盾局的昆式机就在这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嘉洛德不知道其他复仇者是怎么跟美国队长交代他的消失的，但肯定跟他希望让他们交代的不一样。在飞机呼啸而过的轰鸣中，精灵先生一脸懵逼地看着一个蓝色的人影直接从机舱门后跳了下来，连降落伞都没背，只是在最后用盾牌作了下缓冲，就那样垂直落地，在地上砸出一大片飞扬的尘土。
　　“呃——”
　　显然也是被这种出场方式给镇住了。梅林目瞪口呆看着那人一手拎着盾，一手拎着箱子迅速朝他们跑来，忍不住倒抽口冷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神盾局现在都让美国队长送快递了吗？”
　　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想把自己送来。
　　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嘉洛德看着史蒂夫像一阵风般，转眼就刮到了自己面前，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打了个招呼。
　　“队长……”
　　“你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把你挂在身上，无论去哪都带着了。”
　　然而，还没等嘉洛德把话说完，他家横跨整个大西洋找来的网友就打断了他。并且语气不善，显然是对于精灵先生这种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失踪的技能十分不满。
　　把箱子连同盾牌一起丢在地上。史蒂夫在他面前蹲下身，将他泛着凉意的双手握在手心，轻轻叹了口气：
　　“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吗，嘉嘉？”
　　“……”
　　没有人能在美国队长正直而专注的凝视中无动于衷，最起码嘉洛德不能。虽然他脑子里有个角落一直在委屈地抗议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他说不出口，只能顺着史蒂夫的意思茫然地点点头，就好像真的是他故意折腾出来这堆烂事让男朋友着急一样。
　　“那就好。”
　　表情缓和下来，并伸手在他后颈上捏了捏。史蒂夫上下打量了精灵几眼，确定他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后，把他的手塞在胸口继续暖着，而自己则在兜里翻了翻，掏出一枚箭坠，挂在了嘉洛德的脖子上。
　　“抱歉，没有告诉你就拿走了。”蓝眼睛里满是温和，队长替精灵拢了拢衣领：“我去给你换了条绳子。”
　　这才想起原先的那条在昨晚激烈的战况中被扯坏了，而自己今天早上忙着应付那甜蜜而又折磨的后遗症，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回事。嘉洛德拎起箭坠在眼前晃了晃，心中一暖，忍不住伸手在大胸网友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
　　而史蒂夫只是看着他微笑。
　　默默蹲在不远处围观，想请求他们注意场合又不敢，梅林只能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却没想到一口气走岔，从有规律地提醒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咳，不得不拼命挥手朝疑惑看过来的两人示意自己没事。
　　但好在，被他这么一搅和，嘉洛德也想起他们现在是有正事要干的人。
　　“那我先去换衣服。”
　　扯了扯身上属于自家网友的衬衣，虽然身高相仿，但身材的差距简直一目了然。嘉洛德提起地上史蒂夫带来的箱子，掂了掂重量，就要站起身去不远处的树林里收拾自己。
　　然而，还没等精灵把脚在地面放稳，他就被一只伸来的手拎住后衣领，直接提起来，扛到了肩上：“我和你一起。”
　　“喂！我们马上还有事，队长！！”
　　本能伸出手，扶住他的腰保持平衡。嘉洛德重重拍了把手下结实的肌肉，语气里有着难以察觉的慌乱：“别在这时候——”
　　“我知道，我只在外面等你……”
　　朝目瞪口呆的法师点点头，史蒂夫转过身，迈开长腿就走了出去。从深林吹来的风隐隐送来两人的交谈，很快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间，再也无迹可寻。
　　“……”
　　梅林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是多余的。
　　而当不久之后，他们三个人行进在前往遗迹的道路上时，法师绝望地发现，不只是他的眼睛，他整个人都是多余的。
　　——————————————
　　“说真的，我太想念它了。”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又调整了一下肩带的位置。嘉洛德从箱子的夹层里拿出阔别已久的长弓，拉了拉弓弦，满意发现它的手感非常合自己心意：“我猜有人帮我好好调试过。”
　　“是克林特。”
　　抱臂斜靠在树干上，正大光明地欣赏精灵包裹在作战服下窄腰长腿的背影。史蒂夫耸耸肩，很快回答道：“我们之中只有他懂这个。”
　　“我就知道是巴顿。”
　　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嘉洛德将箭筒背在身后，又放好自己的两把短刀，握着弓转过身：“看来平时没白喂给他小饼干。”
　　“唔，克林特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
　　看着精灵脸上愉快的表情，很显然又给鹰眼加了不少好感度。史蒂夫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随口这么说道：
　　“他平时在训练室玩你的弓时就挺喜欢它的。上一次不小心拉断了弓弦，还慌着去找托尼帮忙补上来着。”
　　“……”
　　脚步一顿，嘉洛德头上即将满格的好感度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了下来。
　　“他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随便用我的东西？！”
　　语气很难不带上恼火，尤其是知道对方还拉断过自己的弓弦。精灵先生额角危险地抽了抽，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等我回去必须找他好好‘谈谈’。”
　　“这我没什么意见。”伸手安慰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史蒂夫点点头，语气里有种莫名的愉悦：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他好好谈谈。”
　　远在复仇者大厦的克林特突然打了个冷颤。
　　倒是没发现自己似乎被人套路了。嘉洛德站在原地任凭自家网友揉了会儿，才慢吞吞地把他的爪子从自己头顶拽下。想了想，还是将长发在脑后拢成一束，用发圈绑了起来。
　　“走吧。”
　　活动了下手腕，满意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精灵先生朝面前那人扬扬下巴，迈步从他眼前经过，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等一下。”
　　把嘉洛德拽到自己面前，给他把后衣领翻好。史蒂夫看着他脖颈上还隐隐约约残留着的痕迹，忍不住轻咳一声，伸手把最上方的纽扣也给他扣了上去。
　　“别人会看见。”迎着精灵疑惑的目光，他这么正直回答道。
　　……那行吧。
　　想了会儿，才意识到美国队长嘴里别人会看见的东西是什么，嘉洛德的脸颊顿时有点发烫。但很快，他就定了定神，把目光从大胸网友好看的脸上移开，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迈开步子，打算到树林外去和梅林汇合。
　　史蒂夫背着盾牌，一心一意跟在他身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树林的那一刹那。
　　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直直朝着两人的方向奔来。与此同时，一群惊鸟也从远处扑棱棱飞起，在天空中留下一连串拍打翅膀的声音。嘉洛德脚步一顿，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本能就已经指使着身体抽箭搭弓。而精灵动作的瞬间，史蒂夫也迅速从背后摘下盾牌，将它连同自己一起挡在精灵身前，压低重心朝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如临大敌。
　　一步，两步，三步。
　　那人似乎越来越近了。
　　捏着箭尾的手指微微用力，几乎将弓弦拉满。嘉洛德眯起眼，从队长肩膀上方瞄准，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个从树后闪出来的熟悉人影。
　　是梅林。
　　然而，两人并没有放松分毫。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精灵举着弓的胳膊没有任何颤抖，带着无可动摇的坚决，毫不犹豫松开了手。
　　“咻——”
　　长箭破空而去，在半空划出一道耀眼的风纹。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它几乎是擦着梅林的脸颊呼啸而过，然后越过法师，直直刺进了他身后一直追赶着的那只怪物的头骨。
　　而与此同时，不等两人开口说些什么，法师也已经扑到了他们身前，表情前所未有地焦虑。
　　“我们必须快点走。”
　　扭头看了眼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哥布林侦察兵，他沉下脸：
　　“那些家伙也发现这里了。”


第72章 
　　那些家伙。
　　毫无疑问，九头蛇的人。
　　看着梅林身后哥布林的尸体, 嘉洛德的脸色有点不好。而史蒂夫显然也对此深恶痛绝,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看上去分分钟想拿盾把世界上所有八爪鱼都掀出地球的样子。
　　“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把抽出的第二支箭在指间打了转, 然后插回背后的箭筒，嘉洛德微微眯起眼：“那我们确实要快一点了, 如果这真的是‘辛’的命令的话。”
　　史蒂夫赞同地点点头。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辛’是何方神圣, 但从精灵的表情看应该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梅林明智地没有多问, 并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画好的地图, 毕竟他们已经就迅速行进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那现在差不多也该是作出实际行动的时候。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大法师？”
　　能感觉到史蒂夫在自己手心捏了捏，驱散那些依然残留在脑袋里的有关于黑暗与地牢的回忆。嘉洛德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的笑容，然后扭过头，看向拿地图把自己整张脸都遮了起来的梅林。
　　听到他的招呼，从纸张边缘露出一双眼睛，黑发男孩动了动嘴唇, 报出地名：
　　“阿瓦隆。”
　　这其实不是什么太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毕竟是号称湖之精灵的国度, 而伟大的亚瑟王也沉眠于此，等待着有朝一日重回不列颠。虽然嘉洛德并没有听过自己的同胞曾经有在这里建造过栖息地, 但他在陷入沉睡之前也并没有拜访过中土全部的精灵族群，会有所疏漏或许也理所应当。
　　不过, 梅林要带他们去的阿瓦隆, 似乎并非真正意义上那个传说中的理想乡。
　　“我很难说湖之精灵究竟和你们的有什么关系, 毕竟即便是在一千年以前，我也没有真正见过它们。”
　　不过，梅林要带他们去的阿瓦隆，似乎并非真正意义上那个传说中的理想乡。
　　“我很难说湖之精灵究竟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毕竟即便是在一千年以前，我也没有真正见过它们。”
　　绕过脚下凸起的纠结树根，法师一边用魔法给他们在丛林里开辟出一条道路，一边回头这么说道：
　　“但可以肯定，那里却对不是什么安宁之地。笼罩在阿瓦隆的魔法即使是我也无法破解，只要踏过了边界，那就相当于整个人在现世中消失了……”
　　话音未落，他们就都听到一阵什么被烧焦的刺啦声响起。扭头看去，只见美国队长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报废了的通讯器，残留的金属碎片还在冒着烟，显然已经无法再发挥出本来的功用。
　　“对，就像这样。”梅林耸了耸肩：“什么通讯都发不出去。”
　　“那可不太妙。”
　　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其他的定位器也毁在了阿瓦隆的魔法下，史蒂夫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没有技术支持，在这种原始丛林里战斗，会让事情变得比之前困难几倍。”
　　而且，还有更加糟糕的。
　　远方的风送来森林深处潮湿的青苔味道，也将某些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气息放大。嘉洛德收回放在树干上的手，抿紧嘴角，脸色并不算很好。
　　“你们先走。”
　　沉默了几秒，精灵先生抬起头，看向面前也同样停住脚步的两人：“那些怪物要追上来了，我去把它们引开。”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嘉洛德。”
　　虽然并没有听到有什么靠近的动静，但依然从背后拿下了盾牌握在手中，史蒂夫眉头皱得更紧了：“别让我听到这种话第二次。”
　　“但这是最好的方法。”握紧手里的长弓，嘉洛德试图跟美国队长讲道理：“森林是精灵的主场，我可以得到这里树灵的帮助，将它们引到相反的方向并借此脱身，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不危险的话，你为什么要单独把它们引开？”
　　对于精灵的话根本半个字都不信，队长的目光紧锁他身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先把我甩掉……如果你能够做得到的话。”
　　啧。
　　“你根本不明白。”
　　大概有点被他话里的不容置疑给噎住了。嘉洛德瞪着对方，就像在看一块冥顽不灵的木头，似乎很想拿手里的弓狠狠敲在他脑袋上的样子：
　　“那些不是普通的半兽人，队长，它们被九头蛇用我的血改造，只会追踪我的气息。只要我还跟你们在一起，我们就都会被那些该死的东西追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把它们全都干掉。”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闭紧嘴不再言语。而与此同时，那些属于黑暗生物的脚步声也已经近到了不用仔细去听就能捕捉到的程度，并且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就已经来到了离他们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灵活到令人发指。
　　“你就固执吧，罗杰斯。”
　　来不及再跟美国队长争论到底该不该分头行动。在余光瞥见第一只黑影从树后直扑而来的刹那，嘉洛德迅速抽箭搭弓，踩着身边的树干一跃而起，在半空直接射穿了半兽人的脑袋：
　　“小心点，它们都是接近完成版的变异体，比你之前在神盾局对付的那个要可怕一万倍。”
　　“了解。”
　　用盾牌挡住朝自己挥来的利爪。史蒂夫俯身狠狠扫向怪物被普通半兽人纤长得多的下肢，却意外被躲了开，还露出破绽，让对方一爪子往自己的头顶抓来。但好在身后的梅林及时帮了一把，用魔法将怪物弹飞，这才避免了美国队长被半兽人抓掉半脑袋头发的惨剧。
　　……这个确实出乎意料的有点难缠。
　　朝法师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的怪物摇摇晃晃站起，稳住身形之后又锲而不舍地扑了过来。史蒂夫压低重心，眼睛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半兽人，再度挥盾迎了上去。
　　没过多久。
　　大概是因为这些怪物属于先头部队，数量不多，这场发生在丛林之中的短兵相接很快就以嘉洛德几人的胜利而告终。但这也并非没有代价，最起码，三个人多多少少都在半兽人的利爪下挂了点彩——梅林最轻，只是在施法的时候不小心绊倒，磕破了点皮。史蒂夫因为被三只半兽人同时围攻，躲闪不及，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臂和肩膀。而嘉洛德则是被怪物在胸口留下了几道不算深的抓痕，微微向外渗出血迹，在衣料边缘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艳红。
　　“它们还有更多的同伙在朝这边赶来。”
　　将满地尸体丢在身后，迅速跟着梅林继续目的地前行。嘉洛德微微垂下眼，感受了一下树灵们送来的消息，开始盘算是否应该找个机会实践自己刚刚的计划：
　　“我跟你说过了，队长。那些变异体很难对付，数量又很多，我们没法这样一直跟它们战斗。”
　　“我知道。”
　　为了防止精灵偷跑，特地跟在了他身后。史蒂夫从背后瞪了他一眼，在这点上绝不松口：“但这不是你能说服我看着你自己去送死的理由。”
　　……我自己去不一定会死，但你们跟我一起肯定会出事，好吗？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在美国队长四倍的固执面前也无计可施。嘉洛德扁扁嘴，脚步轻盈地踩在落叶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让在最前方带路的梅林忍不住回头看他好几眼，就是为了确定精灵真的还跟在自己身后。
　　“其实这还是怪我。”
　　就这样各怀心思地走了一段，偶尔还伴随着史蒂夫与嘉洛德究竟该不该让精灵一个人行动的争吵。在小心翼翼通过一座爬满了藤蔓的吊桥，进入某处山谷后，一直沉默着的梅林突然这么开口道，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石壁间，瞬间吸引了身后两人的注意力。
　　“梅林？”嘉洛德疑惑地扬起眉。
　　“如果不是我念错了咒语，把你毫无征兆地带到这里，你们本来可以有更充足的时间可以去做好准备。”
　　语气里显而易见都是沮丧，法师抬手揉了揉脸颊，很难不让自己露出懊恼的表情：“而且也可以和那些怪物错开，或者寻找一条别的更加隐蔽的路，就不会让事情这么……这么危险。”
　　又来了。
　　精灵先生默默叹了口气。
　　“我说了，这不怪你。”
　　伸手在梅林后背上拍了下，差点把法师拍个踉跄。嘉洛德耸耸肩，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个问题：“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就算你给我再多的时间，我大概也不会比现在准备的更好了。”
　　说着，他还扭头看了自家网友一眼：“更何况我们随时都在准备面对各种危险，对吧，队长？”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
　　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给梅林添加更多的内疚感，史蒂夫点点头，很是顺畅地接着精灵的话说了下去：
　　“而且那些半兽人我们也早晚都会遇到，不是在这里就是在别的地方，现在只是提前了一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动动嘴唇，似乎想反驳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梅林停顿半晌，刚开口起了个头，却因为看到了不远处一扇由巨石堆成的拱门，而暂时把这些无关紧要的自责抛之脑后。
　　道歉随时都可以，但正事总是要抓紧时间的。
　　“就是这里。”
　　打开地图，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梅林走到石门右侧，在嘉洛德和史蒂夫的注视中念了几句他们不懂的咒语。随即，空气里似乎有什么波动了下，像是水波，从法师触摸的地方向四周扩散开来，于半空划出透明的涟漪。
　　’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破碎了。
　　“上一次找到这里之后，我就在外围设了一道魔法，用来保护它不会被其他人有意或者无意闯入。”
　　顿了顿，他接着道：“尤其是后面那群还在追着我们的怪物。”
　　不用树灵提醒，就已经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黑暗气息，浓得几乎令人作呕。并不想去猜测究竟是有多少半兽人才能句聚集起如此可怕的气息，嘉洛德捏了捏眉心，走近那扇巨石门，试探着伸出了手。
　　意料之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所以，进去面对未知的一切，还是留在外面，被几乎半个军团的半兽人围攻？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那就走吧。”
　　看了史蒂夫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后又朝梅林望去，嘉洛德毫不犹豫地开口：“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一堆石头，还有一些遗迹，我没法描述得太多。”
　　梅林摇了摇头“只有你亲自去看才能发现点别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
　　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已经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显然是更多的怪物在追踪他们的路上越走越近。嘉洛德朝法师笑了下，同时朝后伸出手，在自家网友面前晃了晃：
　　“走了。”
　　说着，他率先迈开脚步，走进了那扇由巨石堆成的石门里。
　　踩上如同刚下过雨般松软的泥土。穿透结界的清脆声响如同波纹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一点一点，晕开了光影，打散了时间。陈旧的光芒从茂盛树冠间倾泻而下，在枝干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剪影。
　　被倾泻在谷地间阳光照进眼底，仿佛从黑暗走进光芒中，嘉洛德不由自主闭了闭眼，等待那突如其来的的晕眩感散去。
　　“嘉嘉。”
　　他没有想到会突然遇到那么强烈的阳光。如果那扇门之后有什么危险的话，在这种状态下绝对会来不及反应。
　　“嘉嘉。”
　　他必须得提醒一下史蒂夫，让他注意自己的周围。
　　“嘉嘉，嘉嘉？嘉——嘉——”
　　他……
　　嘉洛德倏尔睁开眼。
　　他面前，没有什么谷地，没有什么原始森林，也没有什么变异了的半兽人。灰港温暖的阳光开遍了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港口整齐排列的白帆和海鸥一起伫立在海平面上，身边准备出海的精灵们来来往往，彼此交谈着，随风送来来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嘈杂。
　　而在满目寂静的繁华中，嘉洛德只看到了面前一直微笑的男人。眉宇英挺坚毅，一头耀眼的金发如同阳光，鬓角散落下来发丝被额饰箍在脑后，绿色披风上面绣着只在春天盛放的白罂花，宛如像春风下的原野一般，缱绻而温柔。
　　“格洛芬德尔？”
　　迈出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他不由自主瞪大了眼。


第73章 
　　“格洛芬德尔？”
　　在灰港灿烂的阳光中微微眯起眼, 瞪着面前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精灵。嘉洛德动了动嘴唇, 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更糟糕的是, 他好像连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都忘了。
　　“怎么, 这次肯好好叫我的名字了？”
　　而比起嘉洛德的茫然，金花领主显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示。把自己被风吹乱的一缕金发重新拨到身后, 他迈开脚步, 慢慢走向精灵, 轻笑着揉了揉他有点凌乱的黑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已经不生气了，嘉嘉。”
　　俯下身，凑近精灵带着困惑和惊讶的脸庞，格洛芬德尔似乎想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却在对上嘉洛德目光的第五秒前功尽弃, 然忍不住弯起嘴角, 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或许, 还有一点意料之中的势在必得。
　　“你可得好好求我原谅你。”他几乎是笑着叹了口气：“不然，我说不定会在航行中把你扔进大海里的。”
　　“得了吧, 阿花。如果你说你会自己跳进海里, 然后用愧疚和自责让我自杀, 我可能还会更相信一点。”
　　他的大脑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部分，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同。嘉洛德听见自己也笑了起来, 把脑袋上的手拎下来, 语气里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再有过的轻松：
　　“我花了整整两天赶路, 就是为了在启程前赶到港口。我以为你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从船上跑下来，给我一个拥抱，然后哭哭啼啼地说我不能没有你嘉嘉谢天谢地你终于打算跟我一起西渡了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去跟我选好的lady们相亲之类的鬼话。”
　　被对方扒下的手在半空拐了弯，落在嘉洛德的肩膀上，金花领主忍不住大笑起来。
　　“实际上，除了哭哭啼啼的部分外，这确实是我想做的。”
　　眨眨眼，随即就给了精灵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格洛芬德尔颇为坏心眼地收紧了手臂，直到嘉洛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快要窒息的呻吟，并试图踩折他的脚趾时才稍稍收敛了些，把下巴搭在精灵肩上，嘴角上扬：
　　“你就是离不开我，对吧。”
　　“嘿，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努力想把自己从这个身高有2米的混球怀里拯救出来，嘉洛德憋红了脸，一巴掌拍在金花领主绿油油的披风上：“成熟一点，对得起你的年纪好吗？”
　　“啊，这可真让我伤心。明明你原本还会跟在我身后甜甜地朝我笑，缠着我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我确定我只有十岁之前这么做过，而我现在多大需要我提醒你吗。”
　　“……”
　　久违的空气混杂着久违的花香，带着大海的味道在港口悄无声息地蔓延。灰港、白帆、等待西渡的族群，以及笑着和自己斗嘴的金发精灵，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那么无懈可击，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可是，却始终存在一丝奇怪的违和感。
　　就像太过完美的瓷器，看上去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是因为我赶路赶得太急了吗？
　　从格洛芬德尔怀里抬起头，看向地平线上渐渐西斜的橙黄光芒，嘉洛德微微皱起眉，努力想去探究心底那丝隐隐约约的不适，却仿佛在抓住一把沙子，越是用力，就越是迅速地从指尖溜走。
　　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是那么完美，却更加真实的东西。
　　——————————
　　“该死！！”
　　侧身躲过半兽人挥来的利爪，并用盾牌将它狠狠拍飞了出去。史蒂夫·罗杰斯将紧紧闭着眼的精灵揽在怀里，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可能落在他身上的攻击，脸色铁青。
　　而在他不远处，用魔法勉强将怪物和自己隔绝开来，梅林看着眼前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表情也也不是很好。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十分钟之前，当嘉洛德第一个踏进石门时，他身后的史蒂夫和梅林都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破碎声。随即，在他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的精灵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那样，突然软倒了下去，被队长接在怀里，眼睛紧闭，无论两人如何呼唤都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嘉洛德胸口有伤，但那种程度根本不会导致一个精灵突然晕厥，最大的可能还是本身遇到了什么问题，比如中了魔法之类的。可梅林在史蒂夫几乎算得上狂躁的注视中试了几次，除了能确定精灵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而还不等他继续尝试下去，那些追着他们来到此处的变异体们也开始前赴后继地扑来，逼得两人不得不带着嘉洛德朝山谷深处退去，企图找到一个能够躲藏的地方。
　　“遗迹在更里面一点的地方。”
　　看着四周陡峭的石壁皱眉。梅林眼中闪过一丝璀璨的金色，同时魔法想是有意识般在他周围散开，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防带，将所有挥来的利爪尽数弹飞：“那里有个山洞，我们或许可以在那边把这些烦人的怪物甩掉。”
　　“那就去。”
　　一半注意力在和难缠的变异体搏斗上，另一半则要随时忧心着精灵的情况，保护他不受伤害，史蒂夫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他们现在少了嘉洛德这一大战力，又要面对比之前更多的敌人，如果不万分小心，很可能就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里。
　　看了眼怀里嘉洛德有些苍白的脸，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不安的来回转动。史蒂夫心急如焚，胸口涨满某种无法言说愤怒，下手比平常狠了不止一倍。很快就将扑来的大部分半兽人大卸八块，并跟在梅林身后，朝他口中的安全点跑去。
　　然而。
　　经过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体力难免会有所下降，更何况还要带着昏迷不醒地精灵冲出重围。当史蒂夫注意到那悄无声息绕到自己身后，并从石壁上扑下来的半兽人时，已经有点晚了。
　　盾牌砸在坚实的鳞甲上，却也同时被利爪抓破了肩膀。美国队长朝后踉跄一步，却绊上了脚下的树根，身形不由自主一晃。而就这么一耽搁，就被对面已经站稳了的怪物抓住了机会，咆哮着扑了上来，在他头顶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知道自己可能很难从这次进攻中全身而退。史蒂夫来不及再举起盾牌，只能拼命侧过身，在完全无法保持平衡的状况下将嘉洛德摁在怀里护住，并用另一边身体面对半兽人，暗自希望它的爪子不会把自己的半个肩膀都撕下来。
　　就在这时。
　　一道熟悉的破空声划过耳畔，在山谷中留下震耳欲聋的回响。与此同时，正朝史蒂夫扑去的怪物被一支长箭笔直地插入最为脆弱的咽喉，几乎眨眼就送了命。几乎是和半兽人的尸体一起跌倒在了地上，队长紧紧护着怀里的精灵，愣了几秒，随即转头看向箭矢袭来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影正握着弓站在原地。并迅速从身后的箭筒里抽箭搭弓，宛如死神般，极富效率地收割着闯进山谷的半兽人。
　　而他射箭的姿势，几乎跟嘉洛德一模一样。
　　“快跟我走。”
　　用弓弦绞断了一个偷袭者的喉咙，那人挥挥手，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几缕金色的长发从帽兜下滑落出来，垂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有那么一瞬间，令人仿佛响起来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是你？”
　　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新加入战局的人，梅林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认出来来者是谁，并对他明显抱有极大的信任感。
　　愣了愣，却也相信法师的判断，提着盾跟在那人身后。史蒂夫和梅林杀出重围，跟着他拐过好几个弯，直到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一截，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进去。”
　　带着两人并一个昏迷的精灵走进某个山洞中，那人伸手在岩壁上轻轻抚过，而史蒂夫惊讶地发现那些陈旧的石壁就像是被唤醒了般，微微泛起光芒，在山洞里留下一道明亮的影子。而在它的照射下，他们也都能很清楚的看到，在这个山洞尽头，有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平台正安静伫立在那里，上方是一副年代古老的壁画，绘着一片繁华的港口，即将出海的白帆整齐排列在海平面上，与天空中翱翔的白鸥一起，占据了整个壁画的绝大部分。
　　……这是？
　　队长不由自主一愣。
　　“这是灰港，精灵西渡阿门洲的起点。”
　　回过头，那个带着兜帽的人收起长弓，这么开口道。没有了战场的嘈杂，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宛如琴弦般优美动听，带着微微的沙哑，仿佛拂过荒野的春风，又好似融化冰雪的第一缕阳光。
　　伸出手，在史蒂夫的注视下慢慢将兜帽摘掉。他好看的蓝眼睛慢慢眨了眨，目光从美国队长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他怀里闭着眼的嘉洛德身上，忍不住温柔了一瞬。
　　“你是——”
　　瞬间想起了他曾经在嘉洛德家中看到的那副油画，以及油画中的精灵，史蒂夫脸上有震惊之色一闪而逝：“格洛芬德尔？”
　　“看来嘉洛德和你提过我。”
　　将身前垂落的金发拨到身后，那人点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队长微微皱起眉：
　　“我没想到你会和他一起来到这里，史蒂夫·罗杰斯。”
　　“——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和他这一次是什么关系？”


第74章 
　　美国队长现在有点懵逼。
　　格洛芬德尔的语气很熟稔, 叫出自己名字时也没有半分犹豫, 就好像他完全明白这身制服下的人究竟是谁, 也已经认识了他很久那样, 彻底断绝了史蒂夫做自我介绍的必要。但与之相对, 这件事也同样十分令人困惑，因为队长仔细检查了自己现存的所有记忆, 确定没有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形式和这个精灵有过交集。他对于金花领主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嘉洛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不应该再有其他。
　　而且，他的问题十分奇怪。
　　“这一次？”敏锐抓住了格洛芬德尔话里的关键词，史蒂夫微微皱起眉，看了眼怀里依然紧紧闭着眼的精灵，保护般收紧了手臂：“你觉得我应该和他是什么关系？”
　　自然能够听得出他话里的戒备, 但格洛芬德尔意外地并不感到被冒犯。相反, 他看向史蒂夫的目光甚至比刚刚缓和了些, 似乎确定了什么般, 声音里多了些之前没有的如释重负。
　　“反正不会比上一次更糟了。”
　　摇摇头，金花领主走上前, 示意史蒂夫把嘉洛德放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纱布, 打算给他包扎胸前的伤口：“你只要告诉我你不会伤害他就行，罗杰斯。”
　　“我当然不会伤害他, 永远都不会, 但我不保证你也同样如此。”
　　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对此有所怀疑, 队长皱起眉，向后退了两步，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虽然对方是从小看着嘉洛德长大的精灵，嘉洛德对他也有不同寻常的依赖在，但金花领主出现的实在太过蹊跷。虽然对方刚刚还算是救了他们，但在他给出让美国队长信服的理由或者说法之前，史蒂夫不会冒险让任何自己不熟悉的人接近嘉洛德，尤其在这种他还毫无防备的状况下。
　　哪怕对方是格洛芬德尔也一样。
　　“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能感觉到身边的梅林不赞同的拉了他一把，但史蒂夫依然决定我行我素：“不然，请恕我无法给出相应的信任。”
　　握着纱布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擦着嘉洛德垂着的左臂落下。格洛芬德尔看着面前满脸坚持的队长很久，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表情介于想笑和想打人之间，但最终出乎意料地定格在了前者上。
　　“好吧。”
　　摇了摇头，金发精灵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虽然你的质疑让我有点生气，但这或许正表明了一种可能性。”
　　一种他或许能够更加期待的，让这场没有尽头的无望折磨结束的可能性。
　　“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嘴角弯起类似于苦笑的弧度，就像他千年前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却还是东归中土寻找嘉洛德的踪迹那样无奈而疲倦。格洛芬德尔站在原地，侧脸被石壁上发出的幽幽光芒映照着，仿佛隔着时光与命运遥遥对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拉出一道狭而长的阴影。
　　“嘉洛德有说过你他以前的事吗？”抬起头，他直直看进美国队长蓝如大海的眼眸里：“关于诺多精灵的三次弑亲之罪，以及和那个在外面派半兽人追杀你们的堕落者、被你们称为‘辛’的精灵的关系。”
　　“我大概知道。”史蒂夫严肃地点点头。
　　“那就好办多了。”格洛芬德尔叹口气：“所以现在你也应该知道另外一件事。”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精灵的目光在这个山洞中转了圈，落在尽头绘制着灰港的壁画上，表情很难说是愤怒还是哀伤。
　　“这是我第八次在这个时间，站在这个地方了，罗杰斯。”
　　格洛芬德尔这么说道。
　　“——而嘉洛德也是。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也永远不可能记得。”
　　有些时候，你并不知道神祇究竟为你安排了一种怎样的结局，是因为你从来都无法真正走到那里，而嘉洛德的命运就是如此。而那即便对于能够触摸到永恒的精灵来说，也是一场永无尽头的折磨，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开始和死亡，被困在打不破的轮回里，一点点将本该不朽的灵魂消磨殆尽。
　　事情的起因，如果硬要追溯，大概是还是要从那场造就了‘辛’的亲族残杀说起。因为那时候格洛芬德尔已经和炎魔同归于尽，正在曼督斯的厅堂里沉睡，他并不知道嘉洛德究竟是怎样惹上了这样的命运，就好像没有人知道‘辛’是如何从那场大火里逃脱、并且成为灵魂被黑暗污染的堕落者那样，但事实就是如此。堕落的精灵出现在阿尔达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扭曲的悖论，它的变数即便是神祇也无法预料。所以，命运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去修正这个明显的漏洞，它选择了在这场堕落中并非全然无辜的嘉洛德作为载体，为他编织了一段截然不同的旅途。无法西渡，只不过是这段旅途的开始而已。
　　格洛芬德尔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在他看来嘉洛德没有回应‘辛’的要求而杀死他完全是正常的举动，毕竟有天鹅港那样深刻的阴影在，精灵要是敢挥刀才是出乎了监护人的意料。但伊露维塔并不这么觉得。它将嘉洛德视为这段悖论的缔造者，因果循环，自然也就要由他来修正这个错误，继续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只要‘辛’这个悖论存在一天，他就要被困在中土，他的命运就不会终结，永远奔驰在不属于一个精灵应有的轨迹上。
　　杀死‘辛’，阻止他对于世界的仇恨与报复。这听起来应当是一个很简洁明了的使命，但如果考虑到堕落的精灵本身就超脱于神祇的掌控之外，这又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嘉洛德失败了七次。
　　每一次，他都会在最终面对面的时候被‘辛’杀死。就像他不知道他背负消除悖论的使命那样，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伊露维塔也会将他的命运悄无声息掐断在那一秒，然后倒带重来，把时间拨回到最初，他还远没有经历过一切的时候，在曼督斯的山下与格洛芬德尔相遇。
　　这是一个漫长而悲哀的死循环。
　　没有希望，无法挣脱。
　　伊露维塔待嘉洛德着实刻薄，将他困在一段无解的莫比乌斯环中，只为了导正阿尔达世界不应存在的错误。而在这滩绝望的死水中，它却又留下了一线生机——让那个看着嘉洛德长大的精灵发现这种无望的命运，让他能够东归而来，一次又一次为了打破那个必死的结局而想法设法挣扎。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理由。”
　　看着史蒂夫和梅林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格洛芬德尔苦笑了下：
　　“相同的事情我和他已经经历过了七次。在山脚下捡到嘉洛德，把他养大，看着他不被允许西渡，沉睡几千年再苏醒，阻止‘辛’，最后被‘辛’杀死……虽然结局没有一次例外，但我仍然在做出努力。”
　　就好像他明知道自己无法在既定的时间外唤醒嘉洛德，但还是一意孤行要来中土寻找；即便知道每一次都只是在重蹈着相同的覆辙，他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待在阿门洲去享受什么精灵的永恒。他必须去做些什么，哪怕最终的结局仍是嘉洛德以死亡扣响曼督斯的钟声，格洛芬德尔知道自己也必须去做。
　　他相信伊露维塔绝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察觉到这个死循环。他是嘉洛德命运里的变数，所有的一切，包括嘉洛德本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只有他能够通览过去与未来，并试图对此做出改变。但迄今为止，他所能做的都太过有限——因为伊露维塔的规则，他不能跟着嘉洛德离开这里，也不能在除了遗迹之外的地方保护他，甚至无法将一切和盘托出，只能看着那人独自到来，独自离去，独自面对，然后，在某个时刻发现又是一次倒带重来，从无例外。
　　“所以，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才会那么惊讶。”
　　目光从嘉洛德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美国队长复杂难辨的表情上，金花领主摇了摇头：“在此之前，我只是单方面听说过你的名字。既然‘辛’在为那个什么九头蛇效力，那嘉洛德想要铲除他，就不可能不和你，以及你的队友建立某种关系……无论是好是坏。”
　　“什么意思？”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听出了他话里的某种可能性。再结合最初格洛芬德尔所言，史蒂夫觉得他渐渐能够跟得上精灵的思路：“在以前——我是说前几次里，我和嘉洛德的关系并不好？”
　　“有时候会。”格洛芬德尔耸了耸肩：“比如上一次，唤醒他的不是神盾局而是九头蛇，他就上了你们的通缉名单。但大多数时候你们都是朋友，会合作对付九头蛇和‘辛’，不过你本人从来没有跟着嘉洛德一起来过这里——我猜或许是因为你们的关系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缘故。”
　　……那何止是好。
　　回忆了下这两人是如何一把一把往自己嘴里塞狗粮，梅林嘴角抽了抽，默默别开眼，决定继续保持应有的沉默。
　　而格洛芬德尔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看着史蒂夫，仿佛看到了某种不算明显却隐约存在的希望。
　　“所以，我能拜托你这件事吗？”
　　朝前迈了一步，金花领主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恳求：“保护好他，别让他死在同样的未来中。”
　　美国队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他不在乎什么精灵的命运，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只要嘉洛德在他眼前，他就会竭尽所能护他周全，不需要任何理由，这是理所应当的本能：“你只需要放心地把他交给我。”
　　“我把他交给你。”
　　目光落在那张坚毅英挺的脸上，仿佛在判断他的话里有多少真诚。格洛芬德尔盯着史蒂夫看了很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轻轻叹口气，露出有点孤注一掷的笑容。
　　“我很高兴嘉洛德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嗯。”
　　在‘朋友’这个词上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应了下来。梅林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美国队长和金花领主相视而笑，一拍即合。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肩带。
　　“虽然格洛芬德尔现在以为你们是朋友。”
　　凑近队长耳边，他有点哆哆嗦嗦地这么开口：“但你知道要是他发现你把嘉洛德拐走了，绝对会打爆你的脑袋吗？”
　　“没关系。”史蒂夫同样小声回复道：“反正他已经把人交给我了，又不能反悔。”
　　梅林：……
　　很难说法师究竟是被美国队长的机智还是无耻震惊了，又或许两者都有，但史蒂夫和格洛芬德尔没一个发现他的欲言又止。此时他们正围在依然紧闭着眼的精灵身边，试图给他包扎伤口，并很快结成了‘拯救嘉洛德’的统一战线。
　　“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托着精灵的后脑勺，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史蒂夫看向金花领主的目光有点焦虑。
　　“第一个踏进石门的人都会触发这里的保护机制。”
　　把嘉洛德身上的装备都熟练地卸下来，格洛芬德尔拉开手里的纱布：“只是幻境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等他发现了破绽，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醒来的。嘉洛德从来没有在这上面栽过……等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精灵就突然动了动。虽然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但所有人都能够很轻易地看出，他似乎陷在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境地里，眉头紧皱，就像正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般，甚至连脸色都迅速苍白了下去。
　　不由自主攥紧了掌心，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虽然声音轻到如同羽毛，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史蒂夫……”
　　闭着眼，嘉洛德这么喃喃道。不安地把头偏向一边，埋进美国队长的制服里，露出衣领下还未曾消退的某些痕迹。
　　“……”
　　金花领主的表情沉了下来。


第75章 
　　阿尔达的夜空总是比他能够想象的更美。
　　在精灵漫长的生命里, 嘉洛德曾经无数次看过头顶璀璨的星空。作为出生在阿门洲, 又东归中土的流亡者, 只有这片闪烁着亘古光辉的银河才是他从生命最初所熟悉的东西。而也只有看着它的时候，精灵才会确信，他并非不想念自己的故土，只是离开的太久，早已学会将这份思念融入血骨里, 化作眼角眉梢抹不去的温柔。
　　所以，他才要和族群一起西渡吧？
　　因为想要回去，想要沉湎于精灵永恒的命运, 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坐在船舷上晃荡着双腿，嘉洛德看着远方晦暗不明的海平面, 这么安安静静想道。
　　事实上, 这应该是个足够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毕竟每个精灵与生俱来都会向往大海，向往大海尽头最终的归宿之所, 但嘉洛德却总对此感到无法排遣的焦虑, 尤其是在踏上即将出海的白帆上时。他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被一截看不见的绳索栓在这广袤的中土之上, 每当想要挣脱时，都会从心底传来细细碎碎却绵延不绝的失落。
　　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远处的海平面在黑暗中泛起波光，与灰港通明的灯火交响辉映，就像是谁专注温柔的目光。嘉洛德抿紧嘴角, 眼前似乎闪过某个蓝色的身影, 但当他想要凝神去看时, 却又只是那片洒满星光的海面，与精灵相顾无言，两两沉默。
　　身后，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顺着晚风传来。
　　动了动耳朵，很快就分辨出来者是谁，嘉洛德依然坐在船舷边缘，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原来你在这里。”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响起，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拂过脖颈。嘉洛德侧过头，等待格洛芬德尔像往常那样轻盈坐到自己身边，却没想到那人竟是直接伸手，从背后圈住自己的肩膀，将他整个精灵揽进了怀里。
　　“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把脑袋舒舒服服搭在嘉洛德肩上，金花领主眯起眼，轻轻叹了口气：“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把你挂在身上，无论去哪都带着了。”
　　嘉洛德不由自主一愣。
　　「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吗，嘉嘉？」
　　「你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把你挂在身上，无论去哪都带着了。」
　　脑袋里似乎有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这么开口。他蹲在潮湿的草地上，仰头看着自己，脚边掉落着红蓝白三色的盾牌，眼神专注，并不算柔软的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我……”
　　嘉洛德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不知是对着格洛芬德尔，还是那个他脑海中的男人开口：“我不会了。”
　　“那就好。”
　　表情缓和下来，并伸手在精灵后颈上捏了捏，而这似曾相识的动作又让嘉洛德一阵恍惚。金花领主收紧手臂，和他一起看向面前泛着波光的海面，湛蓝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在船舱里休息，准备明天的西渡……结果你却一声不吭地在这里吹冷风。”
　　很容易就能够听出语气里的指责，金发精灵凑近嘉洛德耳边，再度叹了口气：“为什么，嘉嘉？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
　　似乎不太适应格洛芬德尔的动作，嘉洛德偏头躲了躲，却在下一秒被身后那人按住了脑袋。他愣了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于对方的行为很不理解：“阿花？”
　　“嗯？我听着呢。”
　　并不明白精灵突然停下来的原因，或者说，即便明白也无所畏惧，金花领主又揉了把他柔软的黑发：“你为什么会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落在肌肤上，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嘉洛德试图向回忆中追溯，却发现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好像自己的过去被谁凭空拿走了般，所仅剩的，只有越发清晰的现在。
　　“……我真的不知道。”
　　表情渐渐变得茫然，眼神也空无一物。嘉洛德看着远方开始遮挡住星光的乌云，声音被晚风吹得有点支离破碎：
　　“我……我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东西，我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你当然应该在这里。”
　　打断他越来越低的呢喃，格洛芬德尔低声笑了笑：
　　“你说过，你想要和我一起西渡的，嘉嘉。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不，我没有！”
　　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嘉洛德缩紧瞳孔，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却在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愣在了原地，神色惊疑不定。
　　“我没有……”
　　不曾去看金花领主现在的表情，他深吸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仿佛在空无一物的大脑中摸索着什么：
　　“我得不到维拉的呼召，无法西渡……埃尔隆德说我在中土的命运还没有结束……我会沉睡，会苏醒，然后遇到一个人类……他叫……他叫做……”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在渐渐苏醒，宛如被打碎的玻璃在一块一块被拼合。嘉洛德捂住发疼的额角，拼命回忆着，却绝望发现自己依然想不起来那一个已经停在舌尖的名字。
　　“我要去找埃尔隆德。”
　　他猛得抬起头，挣开身后的怀抱，想要跳下船舷。却在双脚落在甲板上之前，被人拦腰截住，重重压了下去。
　　“嘘——别去找他。”
　　脸色似乎有点阴沉，但很快就被某种忧虑所取代。金花领主半跪在甲板上，将精灵困在船舷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伸手覆上嘉洛德的脸颊：
　　“那些并不是真的，嘉嘉，你只是太累了。”
　　毫不犹豫这么开口，他紧紧盯着嘉洛德的眼睛，表情坚定而不容拒绝：“你看，你根本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不……”
　　跌坐在甲板上，指尖紧紧扣着身下坚硬的木头，嘉洛德用力摇摇头，拼命去回想那个似乎被雾气遮盖的蓝色人影：“他是真的……我知道他是，他长得和你——”
　　未说完的话语到此戛然而止，嘉洛德瞪着面前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的精灵，眼底满是疑惑。
　　“他长得和我有点像，是不是？”
　　头顶的星光终于被乌云遮掩。格洛芬德尔有一半的脸都藏在阴影里，让嘉洛德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金发，蓝眼，肩负着责任，充满正义感，喜欢着你也被你深深喜欢着……”
　　又凑近了些，将精灵倒影进自己眼底，他的声音已经近乎蛊惑：“你真不觉得那确实是你想象出来的吗。是个根据我的样子，所杜撰出来的影像。”
　　愣了愣，似乎有点被说服了，嘉洛德的挣扎停了下来，目光也开始重新变得茫然。
　　“对吧，事实本应该如此。”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至最小，格洛芬德尔轻轻放开手，慢慢靠近他的嘴角，呼吸交缠：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会永远留下来，直到把那些虚假的东西全部忘记……而我也会永远陪着你，以你需要的方式和身份……”
　　随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嘉洛德的表情也越来越空白。满意地翘起嘴角，‘格洛芬德尔’伸手插进他柔软的黑发间，轻轻揉着，同时俯下身，找准他被紧紧咬住的嘴唇——
　　“史蒂夫。”
　　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听见嘉洛德突然这么开口。
　　随即，就是身后呼啸而来的破空声。
　　……
　　“该死。”
　　沉默良久，山洞里终于响起了金花领主咬牙切齿的声音。看着昏迷不醒的嘉洛德脖颈上的痕迹，以及他迟迟没有睁开的眼睛，即便再不愿相信，格洛芬德尔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让他抓狂的事实。
　　——他养大的白菜被拱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某个该死的混蛋给拱走了。
　　石门后的魔法会让人陷入幻境，而幻境则会扭曲现实，为了把人永远留下而不停用最难以察觉的方式而隐藏自己的破绽。而越是强烈的感情，越容易被利用，也不容易挣脱。
　　他看得到幻境里嘉洛德都在经历着什么，西渡之前的灰港，蛊惑着精灵出海的自己，那原本也确实是他每一次所遇到的考验。阿瓦隆的魔法会根据嘉洛德的需要将那个‘格洛芬德尔’赋予不同的形象内容，有时是父亲，有时是兄长，有时是朋友，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将他塑造一个喜欢动手动脚的情人，这实在是有点过头了。
　　格洛芬德尔恨不得冲进幻境里把那个自己打死，当然，他更想打死的是拐走了嘉洛德的那个混球。
　　装得还挺像，哈？
　　“是不是你干的？”
　　简直忍不住想把手中的弓砸在美国队长脑袋上。金花领主面色不善，这么咬牙切齿地开口：“刚才我问你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本来想说的。”
　　把嘉洛德从自己的制服里扒拉出来，塞进怀里，史蒂夫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精灵：“但你先把我们定性成了朋友，根本没给我机会。”
　　……那还怪我了？
　　表情变得更可怕了，格洛芬德尔深吸口气：“那我现在给你机会，把嘉洛德给我。”
　　“不。”
　　“给我！！”
　　“你已经把他交给我了。”
　　“我现在反悔了！！”
　　“那个——”
　　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互相瞪着彼此，似乎要分分钟要掀起一场世界大战的样子。梅林忍不住举起手，指了指史蒂夫怀里眉头紧皱的精灵：“你们是不是先看看嘉洛德，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啧。
　　很显然，这句话是美国队长和金花领主的软肋。收回了想要去摸刀盾牌的手，两人同时低头朝史蒂夫怀里看去，果然发现，嘉洛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点，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隐隐透出一种灰败的苍白。
　　“他快要陷在里面了。”
　　皱起眉，格洛芬德尔忍不住又瞪了史蒂夫一眼：“你，去把他带出来。”
　　阿瓦隆的魔法想要把嘉洛德永远留下，第一个要摧毁的就是他在中土的牵绊。虽然金花领主并不想承认，但他也不得不屈从于这个事实——作为嘉洛德感情的承载，史蒂夫才是精灵现在需要的部分，也只有他才能打破阿瓦隆构筑的梦境，让嘉洛德重新回到现实。
　　“当然。”
　　毫不犹豫点点头，队长在格洛芬德尔和梅林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我需要怎么做？”
　　“闭嘴待着。”
　　金发精灵后退一步，朝法师比了个手势，而后者会意点点头，眼中开始浮现出点点璀璨至极的金色。随即，一阵恍若坠落的失重感就朝史蒂夫袭卷而来，充斥鼻尖山洞的潮湿味道慢慢褪去，取而代之，是属于大海的咸腥味道，与扑面而来的晚风一起，抚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他猛得睁开眼。
　　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阴沉晦暗，遮蔽了漫天星光。远处的海平面也不太平，仿佛暴风雨将至，连拍打在船身的海浪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将身后的盾牌摘下，握在手中。史蒂夫绕过桅杆，来到甲板的另一侧，朝四周环顾一圈，最终在甲板某处被黑暗遮蔽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两个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的人影。
　　‘格洛芬德尔’慢慢凑近了嘉洛德的脸。
　　而精灵恍若未觉，眼底一片空白。直到看见了他的到来，碧绿的眼眸里才重新倒映出世界的影子，仿佛找到了通往正确航向的锚点，有什么将要从那片碧海中破土而出。
　　“史蒂夫。”
　　嘴唇动了动，他这么开口道。
　　而与此同时，队长也抓住了盾牌边缘，一点都不手软地照着梦境中金花领主的后脑勺甩了过去。


第76章 
　　嘉洛德非常确定, 如果自己没有在星盾砸上格洛芬德尔的脑袋前把他推开, 那他将会非常有幸看到金花领主被美国队长一盾爆头的场景。
　　而现在，他则是维持着跌倒在地的姿势，看了眼几乎是擦着自己脸颊嵌进船舷木板里的盾牌, 又看一眼不远处自家面色不善的自家网友, 根本止不住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
　　“你是打算连我一起拍死吗，队长？”
　　在史蒂夫出现的那一刻就填上了记忆中所有的空白。精灵先生扶着甲板站起身，尝试了好几次, 才勉强把盾牌从碎木头里拔了出来：“……好吧，你绝对是想连我一起干掉。”
　　“相信我, 我只是一时手滑。”
　　尤其是看见那个金灿灿的脑袋的时候。
　　表情认真而又正直, 但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史蒂夫长腿一迈, 两三步就走到了嘉洛德身边, 警惕地瞪着那个慢慢从甲板上站起身的幻象。
　　“所以, 你跟外面那个是什么关系？”没有伸手去从精灵手里拿回自己的盾牌, 而是充满保护欲地搭在他肩膀上, 队长这么开口道：“是完全根据他的性格和心理而设置出的投影人物吗？”
　　嘉洛德扭头看他一眼, 似乎对他会这么发问很不解。
　　但没过多久, 他就意识到了史蒂夫话里的隐藏含义, 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如果我说是呢。”
　　把胸前垂落的金发拨到身后，‘格洛芬德尔’瞪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眼底满是显而易见的敌意。
　　“我就知道。”
　　看上去就像是发现被人掏了狗窝的大金毛, 史蒂夫的语气更加恼火了：“等我出去一定要好好跟那家伙谈谈。”
　　“……”
　　在美国队长的字典里, ‘好好谈谈’跟‘好好打一架’相去不远。而显然也是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嘉洛德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决定自己还是有必要替莫名其妙背了这个锅的金花领主澄清一下名誉。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跟自己谈谈。”
　　反手在史蒂夫胸口拍了拍，精灵先生再一次为这个手感惊叹了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他们面前金花领主的幻象身上：
　　“格洛芬德尔不会对我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然我刚刚也不会觉得不对劲。而且比起格洛芬德尔，他给我的感觉其实更像你一些……不是说举止或者性格之类的什么地方，而是那种感觉。”
　　那种无法割舍，每分每秒都不想离开，愿意跟他去往任何地方的感觉。
　　阿瓦隆的魔法想要把他留下，所以构筑出这么个西渡的梦境，并选择了他记忆中最能够让自己沉迷的感情作为模板。然而，美国队长不可能出现在精灵西渡的灰港岸，于是它就将这份感情加在了另一位嘉洛德无法割舍的存在身上，企图以金花领主的形象蛊惑他沉溺其中，永远不会再在现世中醒来。
　　很聪明的做法，但也注定无法成功。
　　摸了摸自己差点就被亲上的嘴角，嘉洛德若有所思地这么想道。
　　梦境中的一切都来源他自己的内心，这点毫无疑问。虽然他从不否认金花领主与美国队长的相像之处，以及这种相像之处对于自己的吸引力，但也仅止于‘吸引’这种程度而已。即便是在足以乱真的幻境中，即便面对曾经最深的渴望，他也绝不会因此认错格洛芬德尔和史蒂夫，将本该分属于两个人的不同感情揉杂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一种尊重，也是本能。
　　“所以，其实就算队长不来，我也不会被你所蛊惑。”
　　拎着盾牌，看向面前一直沉默的‘格洛芬德尔’。在已经能够彻底分辨出梦境和现实的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遥远起来，连带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起变得模糊而透明。
　　嘉洛德朝它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我曾经渴望过的最好结局，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种幻象了。”
　　无法西渡或许是一辈子的遗憾。但就算永远不能再回归故土，未来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早晚会适应，他不必自己一个人生活。
　　“是吗。”
　　安静站在原地，看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精灵，‘格洛芬德尔’嘴角露出一点苦笑：“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吗？”
　　“不，只是不再需要逃避了而已。”
　　举起美国队长的盾牌，在它身上轻轻划过。嘉洛德看着眼前的幻象如同烟雾般逐渐扭曲散去，目光一如既往澄澈而温和。
　　有些东西，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存在了的。
　　他终究要去面对那些逃避过的东西。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而这一次，还会有人和他一起。
　　“我差一点就能自己醒来了。”
　　看着魔法构筑出的幻象消失在视线中。嘉洛德转过身，把盾牌朝美国队长扔了过去，挑起眉：“你来得有点着急。”
　　“或许吧。”
　　稳稳接住盾牌，重新背在身后。史蒂夫弯起嘴角，朝精灵露出一个温柔如春风的笑容：“但你也必须承认，你还是有点睡过头了。”
　　……也是。
　　并不反驳自家网友的说法。嘉洛德耸耸肩，看了圈四周在逐渐变得模糊的景象，又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所以，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没有，但总有人会有的。”
　　想起金花领主说过，他和梅林都能看到幻境里的情形，史蒂夫抬头看向头顶什么都没有的夜空，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该怎么做？”
　　嘉洛德眨了眨眼，也随着他的目光朝头顶看去。而很快，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没费什么工夫就让精灵分辨出，那属于那位将他们带来此处的黑发法师。
　　“我会以你为媒介将你们一起带出来，队长。”
　　语气显得轻松而愉悦，梅林似乎笑了笑，这么回答道：“请确保嘉洛德和你有身体上的接触。”
　　“没问题。”
　　这个简单。
　　主动朝史蒂夫伸出手，嘉洛德扬了扬下巴，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吧，身体接触？”
　　队长同样朝他笑了笑，抬起胳膊。
　　而在握住精灵的手的那一刹那，他猛得一用力，直接就将嘉洛德拉到自己面前，展臂抱了个满怀。
　　“这样比较好。”
　　微微颌首，与精灵额头相抵。史蒂夫抚上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描摹着发线，然后找准嘴唇，重重吻了上去。
　　“……哇哦，这可真是零距离的接触了……”
　　耳边似乎传来梅林的惊叹，大概还有谁倒抽冷气的声音，但嘉洛德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分辨了。如同深海般的压迫感与史蒂夫的气息一起将他包围，恍若坠落，但在熟悉的体温和怀抱中，他的注意力全都被一人夺去，停留在自己希望停留的地方，安心沉溺。
　　而他们终究仍是要醒来。
　　感觉到心脏一下下在胸膛中跳动，身体里奔涌的血液也渐渐聚拢到头顶，唤醒沉睡已久的大脑和四肢。而空气中属于大海的咸腥味道也慢慢散去，取而代之，是来自于山洞的潮湿与灰尘，从鼻腔蔓延至身体中的每个角落。
　　嘉洛德慢慢睁开眼，看着头顶凹凸不平的石壁由模糊变得清晰，试探着动了动手指。
　　然而，还没等他偏头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一张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就伸了过来，占据他全部的视野，沮丧到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把精灵先生吓得一愣。
　　“梅林？”
　　条件反射伸出手，把法师的脸推远了些，嘉洛德一脸懵逼：“怎么了？”
　　“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表情就像刚刚吞了只半兽人那样难看。梅林伸出手，几乎是把精灵从地上拎了起来：“你快点让那两个家伙冷静一下，别让他们当着我的面拆了阿瓦隆，这真得太残忍了！！”
　　……啊？
　　脑袋上一排问号。嘉洛德扭过头，顺着梅林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瞄见的就是美国队长被制服裹得紧紧的大长腿和重……重点部位，以及举在胸前严阵以待的盾牌。
　　眼皮不详地一跳，他歪了歪脑袋，继续朝前看去。
　　然后，那张只会在自己最恐怖的噩梦中出现的、属于格洛芬德尔的暴怒的脸就突如其来闯进了精灵先生的视线里。
　　妈耶。
　　“好吧，我一定是还在幻境里没有睡醒。”
　　冷静地收回目光，冷静地拂开梅林拽住他肩膀衣物的爪子。嘉洛德冷静地看向法师，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冷静地躺回了地上，毫不犹豫闭上眼：
　　“等他们打完再叫我。”
　　梅林：……


第77章 
　　最后, 嘉洛德几乎是被崩溃的梅林拎着耳朵拽起来的。
　　“你的监护人和男朋友打起来了，不是我的。”
　　声音在满山洞令人牙酸的‘乒乒乓乓’声中显得尤其无力, 黑发法师这么痛苦地道呻吟道, 简直不敢去想他究竟被卷进了一个怎样的修罗场里：
　　“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明明也很绝望好吗。
　　生无可恋看着格洛芬德尔把手里的弓重重砸在史蒂夫的盾牌上。嘉洛德蹲在角落, 双手托住下巴，朝头顶凹凸不平的洞顶翻了个白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可以和空气融为一体。
　　美国队长和金花领主的战况十分激烈。
　　超级士兵的血清赋予了史蒂夫超出常人四倍的体力和反应速度，而格洛芬德尔更是曾经中土最强大最圣洁的精灵之一。两人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就像两台碾压机一样，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似乎不把对方打死就不罢休的样子，动静简直闹得惊天动地。
　　嘉洛德带着梅林一起默默围观了会儿。
　　一面盾牌从眼前飞过，除了有点扎眼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两支长箭从眼前飞过, 除了下一秒就抡着弓砸过去的金花领主外似乎也能接受。
　　一只美国队长从眼前飞过，除了飞得有点高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等等？
　　“卧槽！”
　　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网友被监护人一弓砸在脑门上, ‘Duang’一下掀出去老远，精灵先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终于没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你先冷静一下！！”
　　从地上一跃而起, 直接撞进了暴走的金花领主怀里。嘉洛德险之又险地拽住他手里又要再次行凶的长弓，结果错估了格洛芬德尔盛怒之下的力道，整只精差点被一起甩飞。
　　“你干什么？！”
　　被他扑了个咧趔，连忙后退一步保持住平衡, 以免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格洛芬德尔伸手环住几乎是吊在自己身上的精灵, 这么怒气冲冲地开口道, 却也没有把他扯下来的意思, 反而用力搂得更紧：“我打他几下怎么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
　　你这个架势打一下就要出人命了，还想再来几下？
　　被金花领主勒得喘不上气，嘉洛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努力想把他朝身后的石壁上推：“你准备给我留多久的心理阴影？我们不用打架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行吗？”
　　“不行。”
　　语气非常坚决。虽然格洛芬德尔顺从地顺着嘉洛德的力道靠上石壁，眼神却一直死死盯着不远处摇摇晃晃爬起来的美国队长，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你看见了，他先在幻境里砸我的。”
　　“那又不是真的你。”捂着肿起来的后脑勺，史蒂夫忍不住这么插嘴道。而格洛芬德尔立刻就吼了回去：“长得一样也不行！”
　　“凭什么不行？你要是真问心无愧还发什么火？”
　　“你把我养大的精灵拐走了我凭什么不能发火？”
　　“这是合法关系，你已经答应交给我了！！”
　　“你以为要是我早知道了我还会答应你？！”
　　“……”
　　忍不住朝洞顶翻了个白眼，嘉洛德听着这两个年纪加起来能冲出宇宙的家伙毫无意义吵着幼稚的架，眼皮跳得厉害。
　　“Cap就算了，格洛芬德尔你也只有三岁吗？”
　　感觉到这人又有想要暴走的迹象。嘉洛德按住金花领主的肩膀，以一个奇怪的壁咚姿势把他抵在光滑的岩壁上，企图让这个自走凶器冷静下来，并明智忽略了身后史蒂夫‘嘿我怎么就算了’的抱怨：“我以为你活了那么多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激动才对。”
　　“在今天之前我也这么以为。”
　　耷拉下嘴角，格洛芬德尔低头看向嘉洛德，眼里似乎还带了点意有所指的委屈：“但你离开了我这么久，结果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跟一个人类好上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大概就像自己养了几千年的白菜被猪拱了吧。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和黑寡妇保持了高度重合的脑回路，梅林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完全没发现史蒂夫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所以这句话的重点是哪个？‘我离开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还是跟一个人类好上’？你必须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花。”
　　在过去数千年中已经无数次重复过这句话，嘉洛德默默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都在做些什么，我也可以为我做出的选择负责。”
　　“对，你可以。”
　　双手紧紧环住精灵纤细却不瘦弱的腰身。格洛芬德尔苦笑了下，微微用力，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但同样，我也可以选择每一次都为你担忧……嘉嘉，对于我来说，你永远都是需要我保护的存在，你不能让我否认这个。”
　　毕竟，他们已经一同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这种下意识的保护已经融进了他的血液里，成为无论几次轮回都抹不掉的本能。对于嘉洛德而言，格洛芬德尔或许是他的依靠，是塑造他成就他的精灵，但谁说对于格洛芬德尔而言，嘉洛德就不是他生命里最耀眼的星光呢？
　　“……你这种语气可真像我爸爸。”
　　沉默了会儿，嘉洛德抬头看进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看进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温柔，翻翻眼皮，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我本来就是你的‘父亲’，小混蛋。”按住精灵的脑袋，毫不犹豫揉乱了他柔软的黑发，金花领主低低笑了声：“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取的。”
　　嘉洛德从鼻子里‘哼’了声。
　　……气氛居然有点感人是我的错觉吗？
　　突然从修罗场模式切换到了温情模式，梅林目瞪口呆盯着跟格洛芬德尔对比起来十分娇小的嘉洛德，并不是很懂他们精灵。
　　而当他转过头，想去寻求美国队长对此的反应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他们超级英雄。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茫然看着脑袋上肿起一大块的史蒂夫默默捡起自己的盾，然后缩进了角落里，法师满脸懵逼。
　　而队长朝两个精灵站着的方向看了眼，很快给出了回答：“怕被家暴。”
　　梅林：……啊？？？
　　就在他努力消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嘉洛德已经挂在自家监护人身上，就自己怎么跟美国队长搞上这个问题，跟他放松地聊起了天。
　　“——所以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事先谁都没见过谁，后来发现的时候还惊讶了很久。”
　　现在再回想网恋这件事，简直就像是意外和狗血的集合体。嘉洛德忍不住笑了笑，看向格洛芬德尔的眼神非常愉快：“很凑巧，而且也很有趣。”
　　“这不有趣，嘉嘉。”
　　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很显然对于这件事的接受度并没有那么良心，格洛芬德尔实在忍不住语气中的数落：“随随便便跟不认识的人网恋，随随便便同居，还随随便便就滚到床上！你怎么就没有点安全意识？！”
　　“……”
　　疑惑地抬起眼皮，蹲在一边装死的史蒂夫忍不住想问嘉洛德一男的又不会搞出人命他们怎么就不安全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格洛芬德尔嘴里的‘安全’不是指这个，而是对自己人格道德的怀疑，又默默低下头闭上了嘴。
　　“拜托，阿花，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
　　而精灵先生再度给监护人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吗？”
　　“那你能确定那家伙对你没有别的企图？”
　　依然很难掩饰对于史蒂夫的敌意，格洛芬德尔怀疑地挑起眉，丝毫不吝于把事情朝最糟糕的地方假设：“他真的纯粹只是因为喜欢你才在一起，而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不然呢？”
　　觉得他的担忧毫无根据，嘉洛德懒洋洋吊在金花领主的脖子上，微微耸了耸肩：
　　“网站的匹配对象是随机的，我根本不知道「星条旗」是美国队长，他也不知道「炸金花」就是我。即便后来见了面也没有发觉，我并不觉得队长会抱有别的什么目的来接近我……”
　　在格洛芬德尔身边，一向都让他有种回家的温暖。精灵先生眯起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久违的熟悉气息中，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直到他发现金花领主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过久。
　　“……怎么了？”
　　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戳中他的点，嘉洛德满脸茫然。
　　“……”
　　格洛芬德尔盯着他看了会儿，直到把精灵看得浑身发毛，才慢慢动了动嘴唇——
　　“你刚刚说，你的网名叫什么来着？”
　　“……”
　　家的温暖迅速褪去，寒流扑面而来。
　　五分钟后，嘉洛德脑袋上顶着和美国队长同款的大包，跟史蒂夫一起默默蹲在了墙角，努力作着深刻的自我反省。


第78章 
　　于是, 就这样以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方式开始，又以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方式结束。那天最后, 当格洛芬德尔终于在梅林的提醒下想起让他们来这里的正事时, 嘉洛德和史蒂夫已经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 在金花领主长篇大论的训斥下昏昏欲睡。
　　“时间不多了。”
　　感觉到阿瓦隆周围的魔力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法师朝洞口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金色：“那些半兽人找到了我们留下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里。”
　　“比我估计的快一点。”
　　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格洛芬德尔低头看了眼面前这两个脑袋抵在一起打瞌睡的小崽子，冷哼一声，抬脚就朝美国队长踹了过去。
　　“哐——！！”
　　盾牌沉闷的撞击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梅林目瞪口呆看着刚刚还闭着眼的史蒂夫迅速举起盾，挡在自己脸前, 眼底没有半点刚睡醒的茫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反应挺快。
　　格洛芬德尔有点意外地挑起眉。
　　那是因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淡定地回望过去。美国队长撇撇嘴, 顺手圈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从自己肩膀滑下去的嘉洛德，让他埋在了自己胸口。
　　“……你讲完了？”
　　比起自家网友, 是真扛不住金花领主絮叨的精灵先生正在眼皮子打架, 却冷不防被惊醒。他满脸茫然地从队长舒适的胸肌里抬起头，扭头看向监护人，似乎非常熟悉这个认错的流程：“接下来该我说‘抱歉’了吗？”
　　“省了吧，反正你也从来没感到抱歉过。”
　　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本质, 格洛芬德尔翻翻眼皮, 伸手直接把嘉洛德从史蒂夫怀里拎了起来, 让他靠着石壁立正站好：“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再一次敷衍我的。”
　　……那你来这里也肯定不是为了教训我和队长的。
　　同样翻了个白眼作为回敬, 却因为能从格洛芬德尔的语气中听出来他的严肃，而没有再去跟他抬杠。嘉洛德靠上身后的石壁，目光在山洞尽头那副精灵西渡的壁画上转了圈，最后落在监护人脸上，眼神很是专注。
　　“你应该要告诉我了吧？”
　　拉过他的手，果不其然发现比先前变得透明了些。精灵先生耸了耸肩，抬起头，直直看进格洛芬德尔湛蓝如大海的眼眸里：
　　“那个能让你就算在阿门洲也放心不下，硬是在中土留下这缕意志的理由……我猜肯定不只是为了让我们见一面而已。”
　　“确实。”
　　并不意外他能够把这些看得一清二楚。格洛芬德尔主动伸出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如今的中土已经式微到我无法再踏进这里一步，但好在我得到了伊露维塔的帮助，可以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这里。虽然时间有限制，但这是我如今唯一能站在你面前的方法了。”
　　这是命运给予他的优待，为了让他们都能从这个轮回中解脱出来。哪怕短暂的重逢过后又将会是漫长的分离，他也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听着。”
　　放慢语速，一字一句说着他早已重复过不知多少遍的话。格洛芬德尔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疲惫，眼底却依稀尚存来自本能的倔强与坚持：
　　“那个家伙，你必须打败他，无论用任何方法。”
　　“谁？”嘉洛德挑起眉：“你说的是‘辛’？”
　　“对，那个堕落的精灵。”金花领主点点头，停顿了下，又接着道：“他就是你无法西渡的根源。”
　　嘉洛德的那段过去他未曾参与，有关于诺多一族的恩怨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数千年时光转瞬即逝，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变成沧海，哪怕悲剧的源头早已不在，这份横跨时间的仇恨也必须要有个终结。而这，如今只有一个人才能够做到，这也同样是伊露维塔单独将他留在中土的理由。
　　打败他，打败‘辛’，把自己从这场无望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清楚地从金花领主眼底读出了这样的强硬，嘉洛德不由自主一愣。他从来没有在格洛芬德尔身上见过这样的情绪，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晦暗阴沉，不知积压了多少无法排遣的愤怒和悲伤，却只能继续在命运的轮回中艰难跋涉。
　　他对于那个‘辛’的杀意远比自己要浓重。
　　没由来，嘉洛德就是这么觉得。而那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为‘辛’的诅咒所困，永远没法再前往精灵最后的归宿之所，还应该有一些别的，一些更加令人绝望的东西，将他们的命运套上挣不脱的枷锁。
　　“我知道了。”
　　动动嘴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去问。嘉洛德沉默了会儿，慢慢点了点头，如果这是格洛芬德尔需要他去做的，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很好。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金发精灵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些，但很快又重新塌陷下去。他不会过于乐观嘉洛德这一次可以做出了结，可他同样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又一次失败的后果。
　　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目光在旁边的美国队长身上停留一瞬，看着他微不可觉的朝自己点点头。格洛芬德尔攥紧十指，在掌心留下细小的白色痕迹后又再度松开，深吸口气，努力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别害怕，嘉嘉。”
　　伸出手，他温柔注视着被自己从小养大的精灵，从他衣领里勾出那枚曾经属于金花领主的箭坠。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那镌刻着繁复花纹的金属似乎更加明亮了些，仿佛时间的尘埃从来不曾留下痕迹。而与此同时，嘉洛德也惊讶地发现，或许是由于消耗了大部分力量的缘故，他面前的格洛芬德尔似乎更透明了点，透明到几乎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见身后布满青苔的、凹凸不平的石壁。
　　“别怕。”又重复了一句，格洛芬德尔轻轻抚上精灵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无论未来将会变成什么样，我的意志都会和你一起。”
　　我知道。
　　闭上眼，遮住眼底略微泛起的水意。嘉洛德点点头，轻轻抓住那人的衣角，声音放得很低：“我会想你的。”
　　他们一人身在中土，一人身在极西的阿门洲，之间相隔着无数不可能填平的山海。但终有一天，精灵将会还归故土，他们还将在同一个地方再次相遇。
　　他永远都会这么期待着。
　　从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黑暗生物接近的喘息声，脚下的大地微微震动，显然是有什么正在靠近这片最后的净土。知道那是这段重逢终结的号角，‘辛’派出的半兽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嘉洛德从格洛芬德尔怀里抬起头，拿起弓箭，朝身边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史蒂夫点点头。
　　“我们去把那些家伙解决掉。”
　　从身后的箭筒，抽箭拉弦，精灵这么开口道。却在迈出脚步之前被人拽住了手腕：“等等——”
　　“山洞后面有出口，梅林会带你们那里出去。”
　　用不由分说的力道将嘉洛德推到了史蒂夫身边，格洛芬德尔在他惊讶的目光归然不动，脸上表情很温和，眼底却盛满了不容拒绝的强硬：“我会把它们挡在这里。”
　　“你……”
　　瞬间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嘉洛德皱起眉，不由自主想起了贡多林陷落的时候，金花领主孤注一掷要和炎魔同归于尽的场景，刚要开口拒绝，却被监护人伸出的手指抵在嘴唇上，将他所有即将燃起的愤怒按了下去。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推移，照亮了山洞里常年的黑暗。而那个比阳光还要璀璨耀眼的精灵就逆光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目光温和，似乎能够洞悉世上所有的一切。
　　“但你也应该明白，那些半兽人对我没有任何威胁。走出阿瓦隆的路还很长，外面也还有比它们凶恶得多的敌人需要去面对，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耗费力气……而且，我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嘉嘉，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定格在他过去几千年都很熟悉的角度上。嘉洛德僵在原地，看着格洛芬德尔示意史蒂夫带他离开，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而那人却像已经听到了他未说出口的话，笑着俯身，像过去那样在他眉心吻了吻。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渐渐消失在洞口灿烂的阳光中。
　　“让我最后再保护你一次吧。”
　　耳边似乎传来金花领主轻松而愉悦的声音，随即便被半兽人们凄厉的哀嚎淹没。嘉洛德闭了闭眼，顺着史蒂夫的力道朝相反的方向转过身，朝另一个出口奔去，脸上的哀伤只是一瞬，随即就被同样明亮的笑容取代。
　　只是暂时的离开而已，终有一天，所有分别的人仍会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重逢。
　　他从来都这么坚信着。
　　——————————
　　“轰——”
　　在听到遗迹坍塌的轰鸣声时，嘉洛德三人已经走到了阿瓦隆的边缘。而正如格洛芬德尔所说的那样，所有跟着他们身后进入这片理想乡的半兽人再没有一个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全部和山洞一起埋葬在了湖之精灵的国度。而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金花领主最后在这里留下的一点意志。
　　“他已经回去了。”用魔法探查了下，梅林点点头，看了身边一直垂着头的精灵一眼：“因为格洛芬德尔本身并不在这片大陆上，留下的投影存在时间也只有这么久。而且对于精灵来说，如今的中土式微很严重，保留这么点力量已经是极限，所以……所以……”
　　‘所以’了半天，法师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东西接在后面，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倒是美国队长认认真真把他的话听完，沉吟了下，伸手搭上嘉洛德的肩膀，目光隐含忧虑。
　　“你还好吗？”他轻轻在精灵的后颈上捏了捏：“如果难过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们谈过这个。”
　　“啊？”一直无意识地摸索着胸前的箭坠，似乎陷入了什么深思之中。嘉洛德冷不丁被自家网友搭上肩膀，本能一愣，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似乎有点误会了什么。
　　“我没事，队长。”
　　摇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担心，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几乎是有些无奈地看着美国队长明显不信的表情，抿了抿嘴角，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真的，这件事还打击不到我。”
　　精灵并不害怕离别，这点没有人会比嘉洛德更加清楚。反正最终都是要在曼督斯里见面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无物。这是种族的优势，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并非不是遗憾，但鉴于论证这个哲学问题比较复杂，精灵先生并不打算跟史蒂夫深入探讨。更何况，比起悲伤，格洛芬德尔还给他留下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这才是他现在需要去思考的事。
　　“我只是在想这个。”
　　明智忽略了史蒂夫脸上‘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其实可以来我怀里哭一场没必要装作这么坚强’的复杂表情，嘉洛德挑着箭坠的链子，把它举到和视线平齐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队长眼前晃悠着：“你发现了吗，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嗯？
　　挑起眉，仔细观察了下那枚锋利的箭镞。史蒂夫很快发现，比起原先略微的暗沉，箭坠的表面现在似乎变得更加光亮，上面刻着的章纹也像有了生命般，变得更加鲜活。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流动的金色水波，在银白的箭坠中肆意流淌。
　　“确实是。”
　　伸手碰了下，在指尖留下的凉意似乎也不似之前那样锋锐。队长抬起头，看向精灵的目光很是疑惑：“格洛芬德尔对它做了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或许那家伙只是想重新打磨一下他的信物呢？
　　询问般看了眼梅林，却发现精通魔法的法师也不停摇头。嘉洛德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它重新塞回衣领里，耸耸肩，继续迈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史蒂夫和梅林紧随其后。
　　和来到这里一样，离开阿瓦隆也几乎是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的。要不是法师提醒，他们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阿瓦隆的范围，只有身上能够正常运作的通讯设备才能证明这一点。站在那片作为入口的森林里，美国队长从兜里掏出备用的耳麦戴上，打算去联系神盾局那边派人接他们回去。而在他接通频道的空档，梅林盯着嘉洛德看了半晌，最终在把精灵盯炸毛之前动了动，拉过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你干什么？”
　　看着法师眼底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而与此同时，嘉洛德也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也慢慢浮现出一圈金色的纹路，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但仔细观察的话，依稀还可以看到肌肤上留下的淡淡痕迹。
　　知道梅林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因此，精灵先生也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做完这件事之后才疑惑发问。
　　“我在你身上留了个魔法。”
　　端详了会儿他的手背，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梅林松开手，转而拍了拍精灵的肩膀，眉心隐隐的褶皱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魔法，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会有点用……你的敌人不好对付，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那个‘辛’，但能让嘉洛德失败七次，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再次重蹈那么可怕的覆辙。
　　“当然，这次我可没念错咒语。”
　　顿了顿，看了眼嘉洛德的表情，法师又着重补充道。
　　“啊……那就谢谢你了。
　　虽然有点不太明白梅林为什么突然把他当成危险高发人群，但总归是一片好意，精灵先生很快道了谢，也不觉得被人随便在身上留下魔法会是什么冒犯的举动。
　　而在他好奇的打量着手背上的魔法纹路，打算去咨询法师该怎么去用的时候。去另一边联络寇森的史蒂夫已经走了回来，仍旧按着通讯，脸色却变得比刚刚严肃得多。
　　“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
　　将特工告诉他的消息与格洛芬德尔所言交叉起来，在心里烧起更加炽热的火焰。队长一手提着盾牌，另一只手落在精灵削瘦的手腕上，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那样，攥得很紧。
　　“从现在开始别离开我一步，嘉嘉。”
　　皱起眉，他这么开口：
　　“那个‘辛’带领他的半兽人军队向复仇者联盟宣战了，目标是……你。”


第79章 
　　鲜血,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一起蔓延在整个空间。
　　“脆弱的人类。”
　　把手里被扭断了脖子的特工丢在地上，变成遍地尸体中的一具。带着兜帽的黑色人影转过身，露出布满疤痕的下颌，这么开口道。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火烧灼过的砂砾般, 在所有人心底播下恐惧的种子。
　　“我知道你们在找我, 而我同样也在等待你们。”似乎轻声笑了笑, 那人抬起头, 毫不掩饰地袒露出那半是天使半是魔鬼的脸庞：“替我转告嘉洛德，逃走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来找我, 那我就会一点一点毁掉你和你最重要的东西——别忘了我曾经说过什么。”
　　“——咔。”
　　伴随着最后停止的尾音, 他们面前的屏幕也渐渐黑了下去。映照出精灵很难形容是什么表情的脸。感觉到心脏在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阵痛，嘉洛德向后靠上椅背, 慢慢眨动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好吗？”
　　坐在他身边，看着精灵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史蒂夫伸出手, 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湛蓝的眼眸里盈满了掩饰不住的忧虑。
　　“没关系。”
　　深吸口气，朝队长露出一个细小的笑容, 嘉洛德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点难过。”
　　说着这话时, 距离他们离开阿瓦隆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 在告别了梅林之后, 神盾局的昆式机将嘉洛德和史蒂夫从英国带回了复仇者大厦。而当昆式机降落时，刚出完任务赶回来的黑寡妇就站在顶层的露台等着他们，并很快把两人带到了会议室，给他们播放了一段十分残忍血腥的视频。
　　那是‘辛’在一天之前发送到复仇者大厦的宣战书，而与此同时，被送达的还有他带领着他的变异半兽人军团捣毁了欧洲一个神盾局分部的消息，以及基地里十几具特工的尸体。在复仇者们和神盾局特工满世界寻找九头蛇麻烦时，他们的对手显然也在不断追踪着他们，并最终由新造就的秘密武器完成了反戈一击，率先发出挑战，几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九头蛇和‘辛’的目的都很明确，前者是为了给复仇者联盟添堵，而后者则是将目标完全锁定在嘉洛德身上，似乎不将他拖入地狱决不罢休。因此，当托尼一收到寇森的消息，就开始火急火燎联系美国队长，要他带着精灵赶紧回来，但却由于阿瓦隆魔法的阻隔而一次次失败。事实上，如果史蒂夫再晚十分钟发来通讯，或许复仇者联盟就已经全员出动去找人了。毕竟没有谁想再重复一遍之前的事，而那个‘辛’看起来确实很不好惹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史蒂夫陪同，让嘉洛德在外行动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一种保险措施。”
　　拍了拍手，让贾维斯把他们迄今为止所有掌握的资料全部排列在虚拟屏上。难得从实验室下楼来的钢铁侠拿起平板随便划了下，朝史蒂夫和嘉洛德的方向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这么总结道：
　　“毕竟我们查了这么久，打也打过好几次，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那种玩意儿就是一些变异的小型哥斯拉而已，只要找到它们的行踪，我们完全可以把那个‘辛’连同九头蛇一起解决掉。到时候你们就想去哪里去哪里，或许还能顺便度个蜜月什么的……说实话我不觉得马尔代夫或者巴厘岛有哪里好，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借你们一个我的私人岛屿，那里有很多——”
　　“谢谢，托尼。”
　　在总裁爸爸开始长篇大论，并试图把话题拐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之前打断了他。队长看他一眼，随即又把目光移到了身边沉默不语的精灵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嘉洛德讲过他和‘辛’的恩恩怨怨，大概能够明白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感受。史蒂夫稍稍加重了捏着他肩膀的力度，顿了顿，语气很坚决：“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总是要了结这一切的，不是吗？”
　　“是这样。”垂下眼，嘉洛德微微苦笑了下：“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能做得到。”
　　毕竟‘辛’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还是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敌人升不起任何敌意。几千前西瑞安河口的火焰依然燃烧在嘉洛德心底，那虽然不是他要背负的罪责，但是‘辛’不顾一切地恨着他，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就算真的站在‘辛’面前，真的向那人挥刀，他能杀死他的可能性也很低。
　　想起地牢里被‘辛’轻松拗断的铁栏，以及掐住自己要害的力度。嘉洛德默默深吸口气，只觉得脖颈那已经消失的淤伤又疼了起来。
　　“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的对手也不止你一个。”
　　声音坚定而不容拒绝，就像风浪中唯一能够让人依靠的锚点。史蒂夫伸手抬起嘉洛德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表情十分固执：“我会和你一起，好吗，嘉嘉？我绝不会让你单独面对他，就算你自己想也不行。”
　　就算没有格洛芬德尔所说的那七次失败，美国队长也不会让精灵独自面对这种足以致命的危险。这无关什么命运，什么轮回，而是发自本能的想要保护他，让他不受任何伤害。
　　“我当然不愿意自己去面对那种怪物。”
　　把自己的下巴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嘉洛德似乎被队长严肃而认真的表情给安慰到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真诚：“我可打不过他，不过加上你或许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可一定要带上我才行。”
　　知道精灵先生心里好受了些。史蒂夫伸出手指在他鼻尖蹭了蹭，这么说道：“不然，我就算爬也会爬到你身边去把你揍一顿，然后拖回来的。”
　　“那可得看你的本事。”
　　嘉洛德低低笑出了声。而队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同样意味深长，看着精灵扬了扬下巴，比了个手势，又引得对方的胸口一阵震动。
　　一直在对面盯着他们的克林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们又开糊了一个会，是吗？”
　　扭头看向身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淡定涂着指甲油的黑寡妇，鹰眼觉得自己再一次被伤害了：“我以为我们到会议室是来制定作战计划的？”
　　“我本来以为也是。”
　　对于那两个进入旁若无人模式的老年人习以为常，寡妇连眼皮都没抬：“你们想去休息一下吗，队长？”
　　“如果可以的话。”
　　从离开复仇者大厦开始就没有合过眼，再加上在阿瓦隆里耗费了不少力气，即便是拥有血清的美国队长也很难不感到疲惫，更别说嘉洛德这样纯粹的精灵。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确定他确实需要休息，史蒂夫站起身，朝会议室的队友们点点头，然后伸手把自家网友给拉了起来。
　　“去我那里睡一会儿？”
　　“嗯。”之前没感觉什么，但一听他这么说眼皮子就有点发沉，嘉洛德轻轻应了声。
　　“不不不，我得提醒你你的房间还没人收拾，Cap。”
　　脸上带着‘天哪老冰棍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约人回房上床简直世风日下’的不忍直视，托尼眼睁睁看着那两人高高兴兴拉着手，就准备目中无人地离开，忍不住开口想泼史蒂夫一盆冷水：“你准备让嘉嘉跟你一起睡走廊吗？”
　　“……”
　　总裁爸爸发誓，他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抱着什么友好的目的。但史蒂夫显然将它当成了某种善意的提醒，并且仿佛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惊喜的那样，朝托尼投去一个困惑但十分感激的眼神。
　　“对，听托尼的。”拉了拉嘉洛德的衣袖，他笑得就像个一百岁的孩子：“我的房间还没有人收拾，所以让我去你那里住好吗？”
　　托尼：……
　　等等，我并没有这么说过好吗！！
　　很难说自己究竟是被美国队长的机智还是无耻震惊了。总裁爸爸瞪大眼，坐在原地，气得半天没喘上气儿来。
　　“他们不能再给你找个房间？”
　　虽然这么问了句，但也没对此表示反对。嘉洛德和自家大胸网友并肩走出会议室，声音远远从走廊传来进来：“我怕我半夜把你从床上踢下去。”
　　“反正总不会比有人半夜躲在我的衣柜里偷袭我更糟了……”
　　语气听上去异常愉快，史蒂夫这么回答道。虽然接下来的话因为距离原因有点听不清楚，但全部去围观过队长房间里的盛况，所有人都能够想象，那一定不是什么单身狗可以听到的东西。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确定那两个人已经出走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猎鹰摘下护目镜，朝天花板幽怨地翻了个白眼：“上帝，我只希望以后队长还能记得早上的晨跑。”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斜他一眼。作为一众单身狗中的泥石流，克林特嘿嘿一笑，简直不要太懂：“队长的房间你也见过是什么狗样子，要是我我也舍不得腰细腿长的精灵跟你出去啊。”
　　“……”
　　回忆了一下在犯罪现场感受到的冲击。山姆嘴角抽了抽，发现鹰眼说的实在太有道理，自己并找不到什么能够反驳。
　　毕竟x生活这么和谐，怎么着也得等这阵新鲜劲过去才想起得来搭理他们吧？更何况还是两个老处男。
　　彼此揶揄地对视一眼，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当史蒂夫带着明显是被打青的一只眼走进休息室找冰袋时，复仇者们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80章 
　　厄金斯博士的血清给美国队长带来了四倍的恢复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青眼圈就会以四倍的速度消失。虽然史蒂夫本身对此并没有什么苦恼的表示, 他甚至还完全不在意地在吧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但对于休息室的其他人而言, 在老年组同居的第二天早上就看到这么有冲击力的一幕，思维真的很难不往什么奇怪的地方跑偏。
　　他们用颇具威胁的目光打量彼此很久，最终由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像女王般在一众男人中扫视一圈, 朝鹰眼扬了扬下巴。
　　克林顿时特如丧考妣。
　　“……好吧, 或许我该先说句‘早上好’, 队长？”
　　把遮过头顶的报纸朝下挪了挪，露出两只黑黝黝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这么朝着吧台后那个正在捂着冰袋翻冰箱的男人开口。
　　“嗯？”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抬了抬，史蒂夫朝巴顿特工看了眼, 极其单纯地一颌首：“早上好, 克林特。”
　　不，我并不好。
　　能感觉到周围队友们的目光已经恍若实质, 要把他扎成刺猬, 克林特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怎么就你一个, 嘉洛德呢？”
　　“他还在房间里。”
　　很是理所当然地抛出了这么个理所当然的答案，队长在冰箱里摸了半天，却还是找不着自己想找的东西，只能抬头向休息室的其他人求助：“山姆, 你把牛奶放哪里了？我记得上一次该你出去采购的？”
　　“在最底层的格子里。”
　　正在从已经空了的碗里假装舀麦片, 听到自己被点名。猎鹰很快抬起头, 并绷不住代替克林特打了记直球，并十分确定自己绝对会在十秒钟后后悔不迭：
　　“所以你的眼睛是被精灵打青的，对吗队长？”
　　“唔。”
　　忙着去从指定的地方找牛奶，史蒂夫草草应了声。但当他察觉到休息室的气氛不对，再抬起头时，迎接他的就是复仇者们整齐划一的谴责眼神，看得队长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Cap，虽然很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知道节制是一种美德。”
　　最终，在一阵尴尬的僵持后，克林特代表所有人朝史蒂夫这么真诚建议道。他甚至为此做好了被盾牌拍死的准备，但他们的大胸队长只是迷茫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一般，忍不住让鹰眼怀疑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英语。
　　史蒂夫努力瞪着自己的队友们，足足五分钟。
　　然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说的‘节制’到底在指什么。
　　“上帝，你们在想什么？嘉洛德没有那么不禁……不，我是说，我们昨天什么都没干，真的只是睡觉，好吗。”
　　目光从每个人表情各异的脸上掠过，美国队长有点好笑地拿下冰袋，指了指自己右眼上已经有点褪去的淤青：
　　“他只是做了个想揍人的梦，而我正好赶上了，就这样。”
　　事实上，史蒂夫这话说的并不完全。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嘉洛德本身就没对他说实话，而一部分则是为了隐瞒确实是自己一大早想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结果正好赶上精灵从梦中惊醒，然后条件反射给了身上压着的大金毛一拳。虽然事后对方很是愧疚地跟他道了歉，但这完全不能安慰他偷吃不成反揍的阴影——他甚至都没想到去问嘉洛德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安慰自家网友不必介意，并多少有点沮丧地让他再休息会儿，自己则溜进休息室，试图想办法把眼眶上明显肿起来的青紫给消下去。
　　大概因为是身边突然多了人，所以不太习惯吧。
　　摇摇头，转身把牛奶倒进锅里加热。史蒂夫一边给还在赖床的精灵做早饭，一边这么想道。决定牢记嘉洛德有起床气这个事实，并在以后的每个早晨都用实际行动帮对方一把，尽快适应这种不出意料会变成固定模式的同床共枕。
　　他握着奶锅，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而丝毫不知道自己如何被大金毛惦记上了，嘉洛德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明所以地打了个冷颤。
　　实际上，比起被男朋友打青了一只眼的美国队长，精灵先生现在的状态其实要糟糕得多。
　　他是身处麻烦不假，但也没有绝望到连睡觉都要紧绷着自己属于战士的警觉性——这事他只在九头蛇的地牢里干过，并永远不想再干第二次——总之，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嘉洛德觉得自己基本不可能在睁眼的时候反应不过来，并一拳把自家男朋友打成熊猫。
　　但是，他确实有点失控了。
　　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的噩梦。
　　嘉洛德很少会做那种不带任何过去色彩的梦。他大多数时候都被漫长的记忆包围着，梦见阿门洲，梦见贡多林，梦见瑞文戴尔，而在他被神盾局唤醒之前，那长达数千年的沉眠中更是充斥着各种回忆的影子。精灵永恒的生命让他们有足够的经历可以追溯，未来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部分，只不过日复一日的日升月沉，永远都是同样的循环，不必抱有太大期待。
　　而嘉洛德这一次，却梦见了未来。
　　不，准确地说，是某种最可怕的可能性。
　　他梦到满地的残肢鲜血，天地间只有一片无望的黑色。摩天大楼的残骸被红色的夕阳映照着，烈焰渐渐燃起，在空气爆裂出细小的橙色火星。而他认识的几乎每个人都闭着眼倒在碎石间，伤口各不相同，却造成了同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给所有人招来了毁灭。
　　嘉洛德站在废墟之中，身边环绕着寂静和死亡，心中的空洞如同漩涡般搅动全身血液，化作泪水，浇灌在每一寸焦黑的土地上。
　　「欢迎来到地狱。」
　　‘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离得很近又似乎很远。他猛得转过身，想要去寻找那个背弃一切的堕落者，却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对上了史蒂夫·罗杰斯的脸。
　　「我说过，我会让你和我一样，品尝到这世上最深的痛苦。」
　　那般仇恨至骨的话语从美国队长的嘴里吐出，虽然明知道它们其实都属于‘辛’，但还是给了嘉洛德不小的震动。梦境会弱化一切感官，有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究竟是因他而失去自我和灵魂的精灵，还是因他而失去队友和家人的史蒂夫。
　　又或者，两者皆是。
　　「好好看看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那人上前一步，属于史蒂夫的脸上带着温和至极的笑意，语气却是和‘辛’一样刻薄而傲慢的嘲讽：
　　「如果你主动来找我，如果你没有从我手中逃走，如果你沉眠地下不曾醒来，如果你那时杀了我，如果这世上从来没有你存在。」
　　那这一切本不致发生，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而死。
　　你身上的罪，打算拿什么去还？
　　「我……」
　　这确实是残酷至极的质问。嘉洛德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就像当年他在天鹅港第一次染上时那样刺目。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何独独自己被这样的命运选中，成为唯一留在中土的流亡者，而那个答案就一次次摆在眼前，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到，但他却永远都提不起勇气去翻看一眼。
　　「这是你的惩罚，嘉洛德。不是我，而是命运给你的惩罚。」
　　‘史蒂夫’丢下了盾牌，朝他伸开双臂。而精灵只觉得自己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从背后抽出短刀，一步步走去。那人的眼底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隐藏了世上一切的黑暗，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嘉洛德，看着他朝自己的胸口举起刀，嘴角弯起一丝残忍至极的弧度。
　　「你本来就该是这样，被诅咒的弑亲者。你本来就孤独一人，所有亲近于你的人都会被你亲手杀死。」
　　不。
　　别这样。
　　想要用力收回手，或者停下脚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办到。嘉洛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看着自己朝着史蒂夫挥刀而去，锐利的刀锋刺入胸口，转眼间，就飞溅出无数暗沉而绝望的艳红。
　　他们之间的距离终归于零。
　　而温度，从头到尾都是冷的。
　　双臂在嘉洛德身后收紧，将他困在用身体构筑的牢笼里。‘史蒂夫’轻轻笑了声，流失的血液染红了两人身上每一寸。明明是如此亲密无间的姿态，却只想让人转身逃离。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逃掉。」
　　他这么在他耳边呢喃着，宛如情人间的低语：
　　「我会看着你堕落，嘉洛德。」
　　梦境中断在呼吸消散的刹那。于是，当他猛得睁开眼，直接对上身上自家网友惊愕的目光时，精灵先生条件反射挥出的那一拳，也就不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然十分克制，没有直接去摸床头的短刀去把美国队长捅成筛子。虽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翻身把人踢下去时被史蒂夫手疾眼快摁在了床上，并捞过快要滑到地板上的棉被，直接把精裹成了三层粽子，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是我，嘉嘉。”
　　虽然被打得挺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还没开始作案就被暴力镇压的史蒂夫睁着已经开始肿起来的眼睛，委屈吧啦地看着精灵，嘴角几乎要撇到下巴底下去。
　　“队长？”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梦里醒来，身上这位可不是什么自寻死路的假货，却远比梦里那个缠人得多。嘉洛德愣了一会儿，在被子和美国队长的双重夹击下沉默半晌，才终于动了动嘴唇，语气听上去似乎徘徊在被闷死的边缘：“你的胸是不是又大了？”
　　史蒂夫：……
　　“抱歉。”
　　有点尴尬地把精灵往上提了点，不至于让他埋在自己胸口。队长盯着自家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网友看了半晌，挑了个地方似乎准备下嘴，却在跟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听到对方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你要不要先把我的眼睛遮住。”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就是憋不住。嘉洛德看着史蒂夫右眼上颇为滑稽的淤青，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被呛到的轻咳：“我怕我半途会忍不住笑场。”
　　“……”
　　扎心了，嘉嘉。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把气氛扭回去，连美国队长都不能。他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身下那只快要满床打滚的精灵，额角抽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做点什么的打算，起身把人从被子放了出来。
　　“你要再睡一会儿吗？还是跟我一起起来？”
　　沧桑地摆摆手，算是收下了嘉洛德硬生生被笑意冲散了好几分愧疚的道歉。史蒂夫套上T恤，回头看向床上又已经把脸埋进枕头里的精灵，又看了看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灿烂阳光：“寇森送来了一些资料，有关于九头蛇和‘辛’的，或许你会想去看看。”
　　“再说吧。”
　　在大胸网友的注视下打了个呵欠，嘉洛德把被子拉过头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我躺会儿再出去。”
　　行吧。
　　只当他想赖床，史蒂夫耸耸肩，伸手拍了拍床上鼓囊囊的一团，很快就起身朝门外走去。
　　“别躺太久，我去给你热牛奶。”
　　“唔。”
　　在听到大门闭合的动静之前，嘉洛德确定自己这么回答了句。史蒂夫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有，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再度闭上眼，柔软的棉絮吸收了星星点点的水汽，又很快蒸腾殆尽。
　　精灵拥有一颗细腻而感性的心，但它们往往比任何生灵都要坚强。
　　无论再可怕的噩梦，都不会动摇嘉洛德的决心。
　　然而，当在他如今还不知道的将来，站在激战过后的废墟上，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精灵所做的梦，往往都预示着某种程度上的真实。


第81章 
　　虽然所有人都希望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但现实从来不会令人感到满意。
　　大概是觉得既然给复仇者联盟发了那段几乎象征着宣战的视频, 那不搞点什么事出来岂不是显得挺亏。在蛰伏了大半年之后，九头蛇这个巨大的章鱼终于又开始变得花样给神盾局添堵，并凭借着半兽人这种外挂接连偷袭了好几个神盾局海外分部, 让一众特工疲于奔命, 顺便还打了几次, 双方互有损失，却依然十分默契地知道这不过是小打小闹, 双方互有底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寇森的求助下, 黑寡妇离开纽约, 去了欧洲搜集情报, 钢铁侠借出了自家AI的系统帮助神盾局筛选信息，而美国队长则干脆一天到晚待在局长办公室里，拟定反击计划, 并成功让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兴奋得满面红光, 每天都精神百倍, 虽然需要完成的工作量特别巨大，却完全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成功实践了一个迷弟所应有的修养, 十分令人欣慰。
　　然而, 即便如此, 他们依然没有捕捉到半点有关‘辛’的消息。
　　他就像从这世上凭空消失了般, 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那个口口声声说让嘉洛德堕落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如果那些袭击神盾局基地的九头蛇没有带着恶心的半兽人的话，我还真会以为他反水了。”
　　把手里刚刚漆好的战甲面具放回实验台，托尼·斯塔克端起旁边已经不冒热气的咖啡杯，微微耸了耸肩：“当然，就算没有反水，他现在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是吗？”
　　嘴角动了动，把自己又朝柔软的毛毯中塞了塞。嘉洛德闭着眼，声音轻轻浅浅的，像是睡着的前兆，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困意。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就因为我姓斯塔克，而这栋大厦的安保系统是整个纽约最天才的杰作。”把实验台上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零碎扫到一边，总裁爸爸拖过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顺便把脚搭上了桌面：“没有人会绝望到袭击复仇者大厦，精灵。这是最愚蠢的计划，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你就是安全的。”
　　“或许吧。”
　　对此持保留意见。嘉洛德从鼻子里‘哼’了声，缩在顶层实验室的躺椅中，将眉头的皱痕藏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似乎并不打算再接话的样子。
　　看着他的后脑勺，把精从房间里硬扯出来的总裁爸爸眨巴眨巴眼，也难得什么都没说。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在实验室里蔓延开来。
　　“……好吧。”
　　十分钟，或者还要更短一点，终于忍受不了那目不转睛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受不了小呆举着灭火器在自己面前晃悠，做出一种非常‘斯塔克’式的威胁——嘉洛德几乎是无奈地睁开眼，抓着毛毯翻了身，终于作出从进门那一刹那就该作出的妥协：
　　“你说，我听。别让它把泡沫喷我脸上。”
　　事实上，嘉洛德很少会对这栋大厦里的什么感觉到无从下手，或许美国队长算一个，黑寡妇也算一个。而在某种程度上，钢铁侠对于他来说其实比以上两位加起来还难搞。毕竟娜塔莎不经常在大厦，而史蒂夫又不是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性子，但对于一个拥有随时能洞悉一切的人工智能，某些时候还异常敏锐的科学天才，精灵先生至今还没有找什么能够有效对付他的方法。
　　一扇门是拦不住钢铁侠的，更何况还是贾维斯把持的门。
　　在闭眼养神时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直接拎到顶层。嘉洛德朝天花板翻个白眼，有点郁闷地这么想道。虽然托尼给出的借口是自己有义务在队长出门的时候关心另一位老人家的心理健康状况，但嘉洛德知道，他明明就是因为不小心气走了唯一能忍受他超过一小时的班纳博士，需要再找个人来听他叨逼叨，好去填补自己那空虚的、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岁的内心。
　　“别这样，反正Cap又不在。”
　　而托尼仿佛看不见他表情中蕴含的头疼意味，顺手从身后捞出一把螺丝刀，自顾自这么嘟囔道：“而且你自己不也没什么事可做。”
　　“谁说我没什么事可做？”
　　再度翻了个白眼，嘉洛德这么呛了他一句。而托尼只是耸耸肩，把脚从实验台上收了回来，随手拉开虚拟屏幕：“我知道，忙着节省精力，顺便把自己的黑眼圈藏起来，对吧？”
　　“……”
　　这句话显然比他想像中要有杀伤力的多，最起码房间里确实安静了一阵子，气氛也和精灵脸上现在的表情完美契合。而当嘉洛德意识到总裁爸爸的语气里真正隐藏着什么含义时，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看向对方的目光很复杂。
　　“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咖啡机的。”从躺椅上坐起身，精灵先生把毯子整个披到了肩膀上：“直到我发现它做出来的成品似乎对我没什么用。”
　　“有时候确实会这样，我偶尔也有这种经历。”
　　点了点屏幕上贾维斯扫描出的数据，托尼耸了耸肩：“所以，一直在做噩梦？”
　　“只是做了个噩梦。”嘉洛德这么纠正他，但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不足：“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并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无论从哪方面。毕竟他总不能说我每天一闭眼就会梦见你们的尸体，梦见你们的队长最后被我一刀捅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这里要不你们别管我让我去找‘辛’同归于尽吧。这听起来实在太扯了，别说托尼会不会直接把他丢到神盾局的心理咨询室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通，不管是逻辑还是别的。
　　然而，他就是有这种冲动，从产生那一刹那就扎根在了心底，慢慢随着每次相同的噩梦茁壮起来。就好像被什么滋养着，在胸口留下一大片无法驱散的阴影。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精灵先生茫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能够透过表面，看到内里堆积的暗沉血色。
　　瞥他一眼，托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跟队长谈过吗？”最终，在所以亟待解决的问题中，他还是选了答案最明显的那一个。
　　不出意料，嘉洛德摇了摇头。
　　“他不能知道这件事。”
　　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托尼肯定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固执。精灵先生收回手，从脚边捞起一枚钢铁侠给鹰眼制作的箭镞，不像他脖子挂着的那个那般精致，但同样锋利，闪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光。
　　“我很确定他听到这个不会感到开心。”
　　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坚决而不容置疑：
　　“而这就是我现在会在这里的理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托尼？”
　　“……”
　　总裁爸爸睁着他的大眼睛瞪着嘉洛德，而嘉洛德也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直到待在角落的小呆歪了歪机械手，把一整瓶灭火剂全都喷到了自己的创造者脚上，两人才从这种多少有点幼稚的瞪眼游戏中解脱出来，并由托尼几乎算得上尖叫的咆哮声打破了沉默。
　　“Shit！！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这玩意儿喷我……该死我一定要把你捐到大学实验室去！！”
　　一脚蹬在实验台上，把自己和小机器人的距离拉远了些。托尼骂骂咧咧拉过一边的工作服擦了擦裤子，随即抬头看向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精灵，脸又忍不住拉长了点。
　　“老冰棍会不会开心我不知道，但我能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个主意糟糕透了，简直比小呆还要糟糕。”
　　比了个不怎么友好的手势，总裁爸爸翻翻眼皮：“你会害我死在盾牌底下的。”
　　“但这是最好的方法，你没法否认。最起码比你们目前所做的无用功效率要高得多。”
　　把箭镞满意地打量个遍，并攥进了自己掌心，明显不打算再把它还回去的样子。嘉洛德站起身，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的样子，微微耸了耸肩，示意他们可以结束这段打哑谜一样的对话：“顺便一说，如果你做不好这个，你才真的会死在盾牌底下。”
　　嘴角一抽，托尼被堵得哑口无言。
　　“但你确实没必要……好吧，我应该找个时间再好好跟你科普一下斯塔克写出的智能系统——”
　　表情介乎于消极的认命和不甘心之间，总裁爸爸嘟嘟囔囔地把战甲收回墙壁夹层，这么哼唧了几句，并试图把灭火剂从小机器人的机械手里拽出来。而嘉洛德压根懒得去听他话里夹杂了多少对于自己（或许还包括了史蒂夫）的指责，只是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里柔软的织物，暗自盘算着自己究竟需要忍受他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把托尼的毛毯带走。
　　一时间，实验室里似乎又恢复了这里最正常不过的模式。
　　然而。
　　“Sir，地下五公里范围内检测到不明震动——”
　　当贾维斯的声音连同刺耳的警报冲进他们之间的那一刻，大厦里的所有人也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一阵颤抖。尤其是身在顶层的两人，震感尤为强烈，就像下一秒自己所站的地方就会整个塌陷一样。而还没等嘉洛德和托尼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窗外又传来几乎称得上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无数碎石宛如雨点一般砸在玻璃上，发出一阵阵密集而沉闷的敲打声。
　　“怎么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目瞪口呆，托尼稳住身形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自己的战甲。而嘉洛德反应比他更快一些，在他伸手之前已经轻盈跨过满地狼藉跑向落地窗，站在令人晕眩的高度朝下望去，却一下子被眼中倒映着的庞然大物骇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鬼——？！！”
　　同样目瞪口呆看着出现在街道上的怪物，就像是一条巨型蚯蚓，锋利的尖齿围绕着口腔张开一圈，从地底里突然钻出。总裁爸爸脸上的表情被藏在战甲之后，却依然能够让精灵先生从语气中听出他的震惊。
　　但嘉洛德现在没空去安抚他什么。
　　“这是地蛇。”
　　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这一经常在中土战场上出没的生物，虽然本身并不算多么有攻击性的敌人，但它出现所代表的意义却让精灵忍不住皱眉。嘉洛德抿紧嘴唇，看着脚下不断蠕动着的怪物，以及冲破玻璃出现在半空的猎鹰和雷神，表情渐渐变得前所未有凝重。
　　“做好准备，托尼。”
　　他闭了闭眼，努力忽略心底不断扩大的阴影和不安。
　　“——‘辛’要带着他的军队来了。”


第82章 
　　托尼·斯塔克, 钢铁侠，坐拥亿万身家的董事长, 花花公子, 一个你永远想不到他脑子里装有什么东西的科学疯子。
　　在见识到来自阿斯加德的神, 外星人入侵纽约，以及只存在于奇幻小说中的精灵和半兽人之后，三观又一次遭受到了这些来自远古中土的超自然生物的打击。
　　“我可以想象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什么了。”
　　目瞪口呆看着一群千奇百怪的东西从地蛇开辟的通道中接连出现在大街上, 几乎挤满将复仇者大厦附近的地区。总裁爸爸一个掌心炮毁了面前的落地窗, 顺便将顺着外墙爬上来的半兽人轰成半空的烟花, 声音听上去异常恼火：
　　“‘复仇者联盟进行秘密生物实验’，‘神盾局再次召来外星生物’……之前半兽人袭击纽约那事他们还揪着不放呢, 更别说现在这种更让人倒胃口的……Holy Shit我是不是还看见了他妈的炎魔？！？”
　　何止。
　　顺着托尼的目光看去, 很容易就从密密麻麻的半兽人与哥布林之间看到了那个浑身被火焰的包裹怪物。与上一次他们在矮人矿洞里遇到的不同，这一只炎魔显然要更加强壮, 破坏力也更加可观。它咆哮着举起烈焰构成的利刃,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哭嚎与尖叫声四起，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将毁灭与死亡带到人间。
　　但那远不是‘辛’带来的全部。
　　在炎魔身后, 为数众多的半兽人和变异体从通道中涌出, 如潮水般将复仇者大厦包围起来。而它们的队伍中，体型更为巨大的食人妖也抓起身边建筑物散落的巨石, 丢向所有前来阻止他们的对手。与此同时,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凶兽嚎叫声划破天际, 嘉洛德也能很清楚地看到，那种名为座狼的凶猛怪物也飞奔过街道，锋利的牙齿袭向所有还在呼吸的生物，并穿破封锁，朝着紧邻复仇者大厦的神盾局总部包抄而去。
　　把两方封锁在同一个地方，一网打尽又让彼此分割开来不能互相支援。很聪明的办法，而且也该死的有效。
　　“但愿他们撑得住。”
　　雷神和浩克已经挑上了最不好惹的炎魔，剩下的人也和其他黑暗生物混战在一起。托尼一边把爬上来的哥布林和半兽人一一打下楼去，一边扔给身后的嘉洛德一个通讯器，示意他去跟寇森那边联系：“撑不住也没办法，队长在那边，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去增援他们。”
　　心说怎么看需要增援的都是我们这边。精灵先生抿紧嘴角，看着在索尔神力下很快笼罩上一层乌云的天空，戴上耳麦，依言接通了神盾局的频道。
　　很快，以接连不断接连不断的爆炸为背景，神盾局代理局长的声音就顺着电流出现在他耳边。
　　“刚刚有至少两个小队的杀手偷袭了我们。”
　　似乎奔跑在什么空旷的地方，寇森喘着气，躲过身后飞来的子弹，翻到大厅的掩体后：“这一定是计划好的，九头蛇来找神盾局麻烦，那个‘辛’让怪物去围攻你们，队长他……”
　　他的话在半途被一阵密集的枪声打断，也让嘉洛德忍不住皱了眉。不过很快，特工就再度连上了频道，喘气声越发明显，甚至能听出从喉咙里发出的肾上腺素飙升后的蜂鸣。
　　“队长他是这么说的。”朝频道里丢出这么个重磅炸弹，寇森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但他刚刚被困在爆炸里了，我无法确定他现在的情况。”
　　“Fuck……老冰棍带盾牌了吗？”
　　嘉洛德心脏重重一跳，仿佛有什么利器猛得击中了的自己胸口，几乎要将他刺个对穿。而同样能够从战甲的内置系统中听到他的话，托尼的表情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拜托，我可不想去废墟里刨他的尸体。”
　　不过，幸运的是。
　　“他——”
　　“我当然带了。”
　　在寇森张嘴回答之前，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了频道里，打断了几人的提心吊胆。带着满身硝烟从灰尘从滚出来，史蒂夫有点灰头土脸地咳了几声，身上的制服带着明显被火灼烧过的痕迹，语气却一如既往沉着镇静：“九头蛇没那么容易能要我的命。”
　　通讯里传来几声不同程度松了口气的叹息。
　　“小心点，队长。”
　　嘟嘟囔囔抱怨了句，托尼把手无寸铁的嘉洛德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看着越来越多从窗口爬进来的怪物：“你还得指挥我们呢。”
　　“就是。”寇森点头附和：“您可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没那么夸张吧。”
　　一阵呼啸的风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显然是有哪个倒霉鬼又狗带在了美国队长的盾牌下。接回自己反弹回来的武器，史蒂夫短促地笑了声，却也同时意识到有个人似乎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开口，有点疑惑地伸手按上耳麦：“嘉嘉？”
　　“……”
　　眼底似乎有黑色的阴影一闪而逝，精灵先生没有回复，甚至一反常态地静默了自己的频道，转头去在钢铁侠的实验室里寻找趁手的武器。
　　“嘉洛德？”
　　而队长依然在锲而不舍地追问着，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就不罢休的样子，并不知道自家网友现在的表情有多么难看：“托尼，嘉洛德在你旁边吗？”
　　“唔。”
　　多少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但就像自己不久前的尝试那样，他根本没法让精灵改变主意。托尼胡乱点点头，随即像是怕史蒂夫听出什么破绽一般，连忙张嘴接了上去：“他的频道不太稳定，掉线很正常……你有什么要我跟他说吗？”
　　“也没什么。”虽然本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也很快接受了这种说法。史蒂夫耸耸肩，再度朝面前的九头蛇特工甩出盾牌：“记得保护好自己，你们两个都是。”
　　“我也这么希望。”
　　隔着战甲翻了个白眼，总裁爸爸在越来越多的半兽人与哥布林的夹击中后退了一步，张开五指，掌心炮呼啸而去：
　　“但我可不能保证这点，毕竟你真的应该来看看这边都是些什么玩——”
　　等等。
　　“Sir，检测到不明生命体的接近。”
　　最后的尾音还未落地，就被贾维斯略显急切的语气打断。而与此同时，在托尼抬头之前，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从大厦的顶层俯冲而来，仿佛早已潜伏在那里一般，于此时突然发难。
　　坚硬的翅膀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直接撞碎了整个实验室的外墙，甚至来势不减，硬生生将整个大厦的顶层东北角都变成了废墟。在千钧一发之际飞离了原处，这才避免了被砸进碎石间的命运，托尼踩着青色的焰尾在半空稳住身形，低头看向那个盘踞在复仇者大厦外墙上，类似于龙的巨型生物，脸色奇差无比。
　　“托尼？出什么事了……托尼？！……”
　　耳边传来美国队长焦急的呼唤，但总裁爸爸已经没空去回答了。瞪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实验室，以及同样遭受重创的三个垂直楼层。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般，托尼几乎是尖叫着从半空俯冲而下，掌心炮毫不留情打在阴影龙背上，却依然难以掩饰语气里极度的恐惧：
　　“快！快扫描嘉洛德的生命反应，贾维斯！！该死的我刚才根本没有拉住他！！！”
　　脚步一顿，差点被一排子弹迎面打进肺里。史蒂夫的眼底开始出现类似于惊慌的情绪，似乎忍不住朝耳麦喊出了声，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咆哮着什么。
　　“在不明生物前方十米处，Sir。”
　　但好在，贾维斯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放大AI 指定的区域，很快就找到了精灵现下所在，托尼看着屏幕里那个似乎一动不动的人影，毫不犹豫就要冲过去，却在半空被阴影龙细长而有力的尾部阻拦了下来。
　　而几乎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更加凄厉的嚎叫，又有两个相同的黑色怪物展翅飞来，将钢铁侠团团围在中间，从大厦上空投下遮天蔽日的影子。
　　“嘿，我们得先把它们解决掉。”
　　正在地面搞定食人妖，却在抬头时被头顶的景象骇得不轻。猎鹰展开飞行服飞上半空，冲到了托尼身边。毕竟雷神目前正在和浩克一起跟炎魔死磕，作为除他之外唯二会飞的复仇者，他们显然必须肩负起空中作战的责任，将这些阴影龙控制在这一区域，并且联手解决掉，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我知道。”
　　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托尼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和自己在半空对峙的怪物，毫不留情地露出战甲肩部的飞弹，朝着最近的敌人发射而去。
　　一时间，整个复仇者大厦上空都炸起了无数璀璨的火光。
　　而随着被阴影龙弄塌的楼层一起掉了下去，嘉洛德仰面躺在碎石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不是没听到托尼的喊声，也不是没听到美国队长一直在试图切进自己的频道里跟自己取得联系。但或许是掉下来的事撞到了哪个水泥板上，精灵先生整只精就像是被拆散了一样，每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从额角流下的血也很快蔓延了整张脸，将视野覆盖上一层艳丽的鲜红。
　　……这些混账。
　　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刚刚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毫无防备地落地。嘉洛德在废墟里胡乱抓了抓，感觉似乎碰到了什么熟悉的坚硬东西，立刻收紧掌心，用力撑着身下的水泥板爬了起来。
　　周围，复仇者们与各自敌人激战的声音从各个方位传来，清晰可闻，而其中同时也夹杂了某些类似于利爪划过墙面的细碎响动。知道那是周围的半兽人被血腥吸引，朝自己这里聚拢的动静，精灵先生稳住身子，低头看向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东西，意外发现竟然是被他放在了房间里的短刀。
　　所以，他是从顶楼直接自由落地到了自己房间的楼层是吗？
　　目光在四周扫了圈，很快就发现了被埋在碎石下的另一把。嘉洛德俯身捡起自己的武器，眼底渐渐酝酿出令人心惊的黑色阴影，带着不知道针对谁的愤怒和恨意，慢慢从刀鞘中拔出镌刻着咒纹的锋锐利刃。
　　“这里……是嘉洛德。”
　　在复仇者和神盾局的公共频道里这么开口，并假装没听到其中瞬间此起彼伏响起的嘈杂。他攥紧刀柄，用力朝前挥出一道凛冽的弧度，在将扑来的哥布林砍下废墟的同时，也不由自主踉跄一步，差点一同滑了下去。
　　“它们攻破了技术层。”
　　感觉到胸口宛如窒息般的空洞，精灵抿紧嘴角，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虚弱，却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阴沉：
　　“我会把清理它们出去。”
　　「好好看看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身上的罪，打算拿什么去还？」
　　梦里恶魔的低语似乎仍在继续，仿佛腐骨蚀心的毒药，将他一层一层剥落殆尽。而在距离黑暗最近的此刻，嘉洛德毫不意外地发现，其实他永远都有着最容易被撕扯的弱点，将他整个人都卷携着，一路朝最可怕的深渊中坠落。
　　或许，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站在这里。
　　这么想着，精灵再度挥动着沉重的短刀，毫不犹豫朝围拢过来的半兽人刺去。
　　“嘉洛德？！”
　　能够从频道听到怪物们濒死前的惨叫，却无法听到他真正想听的声音。史蒂夫皱起眉，看着将自己围困在神盾局的九头蛇特工们，纵然心底有再多担忧，却也分身乏术，无法从这里的战场脱离：“报告你的情况还有位置，嘉洛德！！”
　　“操，找个人去支援他！！！”
　　从空中能够将脚下的情形看得更清。虽然因为分神差点被一条阴影龙咬住，但看着废墟上满脸血迹的精灵，以及周围不断涌来的怪物，托尼依然忍不住在频道里怒吼出声：
　　“谁都行！！坐标B2，带上应急飞行器！！我不想看着有谁从我的大厦上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我去，队长。”
　　收回脚下散落一地的箭矢。正在制高点狙击食人妖的鹰眼站起身，抬头看着上方不远处一个接一个被砍下楼的半兽人，抢在美国队长被这边的战况和自己的想象逼疯之前开口：“我离得最近。”
　　“拜托了，克林特。”
　　点点头，丢掉手里被一盾牌拍晕的对方，史蒂夫的声音听上去稍稍松了口气。
　　“应该的。”
　　十分怀疑那只老精再将无线静默下去，自己大概就会在频道听到队长哭出声。克林特把弓背回背上，看了眼周围几乎认不出原样的废墟，选好落脚点，就灵活地扒着水泥板朝上爬去。
　　然而，他们现在谁都不会想到。
　　这会成为压垮嘉洛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83章 
　　当鹰眼手脚并用, 顺着变成废墟的大厦外墙爬到目的地时，他发誓自己所用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然而嘉洛德已经快要一个人把怪物们砍光了。
　　多少有点惊恐地看着精灵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挥着两把刀将周围五米之内变成了真空地带, 克林特抓着弓，蹲在水泥板上愣了愣，刚想从背后抽箭拉弦, 却差点被某只被踹飞的哥布林正面砸中脑门。
　　他字面意义上的感到一阵心累。
　　“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整队长的？”
　　为了让频道那头的史蒂夫能随时掌握这边的情况，克林特没有静默自己的无线电, 并忍不住这么开口, 几乎都能脑补出美国队长现在难以言喻的表情：“好歹说句话，让我们知道你没事吧。”
　　“我以为你是听到托尼的话来增援我的。”
　　踩在对手肩膀上，刀锋自上而下穿透那个倒霉鬼的脑袋。嘉洛德翻身落地，脚步明显踉跄了下, 看向鹰眼的目光宛如在欣赏一个清新脱俗的智障：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呃……
　　在他转过身时才看到对方身上已经风干的血痂，而胸口有几道新鲜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红色。克林特明显被噎了下,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单纯不做作的反问, 突然有点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 沉默半晌，他只能艰难地点点头：“要帮忙吗？”
　　“你看着办。”
　　而精灵先生用又一个在半空划过优美弧度的哥布林回答了他。噎得克林特朝天翻个白眼, 却也抽出箭矢, 对准了嘉洛德背后爬上来的怪物。
　　他们的配合很默契。
　　事实上, 人们在战场上很少会让位置相同的人搭档战斗。但不可否认, 有些时候这种做法却会收到意外的效果。比如现在鹰眼和嘉洛德总能提前预计到对方的行动, 并天衣无缝地补足彼此无暇照顾的地方。这种默契并非来自于对彼此的熟悉，而是同样作为优秀弓箭手的直觉。虽然其中之一目前并没有选择用弓箭迎敌，但他们都知道该做些什么，并毫无遗漏地将之贯彻到了实践之中。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两人处于劣势的事实。
　　“说真的，我不觉得继续待在这里是个好主意。”看着几乎快要堆满这一层的怪物尸体皱眉。克林特朝后摸了摸，握住最后一根箭矢，脸色并不很好：“它们数量太多了，只靠我们两个很难清理全部。”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更何况我们的位置不太好。”
　　这确实是实话，毕竟他们现在正站在复仇者大厦第二十一层的废墟上，距离地面的距离足够将一个人全身的骨头摔成粉末。而其他复仇者各自有各自的战局，也没有谁能够支援一下，如果不想在被源源不断的半兽人和哥布林耗死，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更有利的战场，最好能有些遮蔽物，能够替他们分散一下这些太过密集的围攻。
　　嘉洛德对此没有异议。
　　“所以你准备去哪儿？”
　　握着刀的手臂因为过度使用而微微颤抖。他在一波和下一波围攻的间隙回过头，朝鹰眼扬了扬下巴，这么发问道。
　　“回地面上。”
　　从制高点跳下，踩着碎石走到精灵身边，克林特看了眼脚下令人晕眩的高度，以及街道上正在四处破坏的食人妖，耸了耸肩：“底下开阔一点……虽然那些大块头也难对付的，但总比在上面挨打强。”
　　“唔。”点头应了声。嘉洛德踢开脚边的尸体和碎石，脚尖一动，就将自己埋在废墟里来不及捡起的长弓勾回手里，背在身后：“那就下去吧。”
　　“行啊。”
　　同样俯身，把精灵还满满当当的箭筒扒了出来，并毫不客气地背在自己身上。克林特在对方的白眼中吹了声口哨，拎着最后一根属于自己的箭矢走到大厦边缘，朝嘉洛德歪歪脑袋：“你是想走楼梯，还是让我带你一程？”
　　“我想捅你一刀。”
　　嘴角抽了抽，并用眼神强调了对于他再次擅自将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的不满。精灵先生朝克林特脸上踢了块小石子，半点都不意外地看着他偏头躲过，表情并不怎么友好：“滚开点，我的顺风车要来了。”
　　啊？
　　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脚下一阵地动天摇。克林特一脸懵逼地低下头，发现那个只在突袭开始前出现过的地蛇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像一根笔直的箭一般直直朝他们冲来，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似乎能够将整个大厦一口咬掉。
　　“先走一步。”
　　而几乎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嘉洛德也助跑几步，从废墟边缘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朝地蛇扑了过去，速度快得鹰眼根本来不及伸手去拉。只能目瞪口呆看着他在半空一个优雅地转身，几乎与地蛇擦肩而过，并在下坠瞬间猛地将两把短刀扎进了巨大的怪物体内，稳稳停在半空。
　　“卧槽！！”
　　克林特忍不住在公共频道里爆了句粗口，并成功引得所有在大厦附近的复仇者的侧目，以及随之而来更多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乎无一例外饱含着惊吓和震惊。
　　才不管别人看到自己有什么感想。嘉洛德挂在由于疼痛而剧烈晃动的地蛇身上，锁紧瞳孔，嘴里低声念起无人听懂的古老文字。作为曾经见过双圣树光辉，又活过近万年岁月的精灵，虽然很少展现出这方面的才能，但那并不代表嘉洛德在非物理攻击上就一无所知——最起码，那两把由诺多工匠锻造出的、刻满了刀身的繁复如尼文，的确并非仅仅是一种好看的摆设而已。
　　一片纯净的蓝色渐渐爬上整个刀锋，在半空交相辉映出璀璨的光辉。而在属于光明种族的净化之力的刺激下，地蛇扭动地越发剧烈，却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身上的精灵，只能在巨大的痛苦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下去吧！”
　　握着刀柄的双手猛地用力，在切开地蛇的表皮之时，嘉洛德整个人也渐渐朝地面滑去。本该是极度危险的过程，却在刀锋与血肉的摩擦下显得优雅而漫不经心。在地蛇粗糙的表皮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刀痕，精灵先生看着越来越近的柏油路面，在高度合适的时候猛地在怪物身上一踩，拔出武器的同时后翻，轻盈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而几乎被人从头到尾劈开，那条倒霉的地蛇也仿佛用完了所有力气般，重重倒在街道上，砸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
　　整个复仇者频道安静如鸡。
　　“呃，我现在有点理解精灵是个什么概念了。”
　　刚刚帮助钢铁侠把一条阴影龙打下半空，猎鹰目瞪口呆看着地上巨大的地蛇尸体，以及旁边相比之下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嘉洛德，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刚刚有人把过程录下来了吗？我想收藏。”
　　“我可以让贾维斯从卫星里给你下载高清版……所以现在非人类的战斗是我们之中最精彩的部分了，是吗？”
　　看了眼并一边同样令人震撼的雷神浩克大战炎魔，托尼眼角抽搐了下，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顺便记得给Cap发一份，贾。他怎么能错过男朋友这么Hot的时刻？”
　　“谢谢，我看到了，托尼。”
　　在一街之隔的神盾局目睹了嘉洛德从信仰之跃到力劈对手的整个过程，史蒂夫一口气梗在胸口缓不过来，憋得脸色铁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家网友竟然真的敢这么乱来。
　　基本跟他一个表情，在现场近距离目睹了全程的鹰眼此时也顺着箭矢里的钢索滑下，瞪大眼看着正在擦刀的嘉洛德，仍旧满脸懵逼。
　　“你……你你你想吓死我吗？”
　　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憋出这么一句，克林特嘴角动了动，突然特别理解正在频道里大喘气仿佛犯了哮喘的美国队长的心情。
　　“别这么惊讶。”看他一眼，精灵先生平静地点点头：“这其实不算什么。”
　　顿了顿，他扫了眼周围硝烟弥漫的街道，又继续开口道：“你要不要先把弓拿起来？食人妖来了。”
　　和半兽人相比，食人妖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好对付的多。毕竟它们数量有限，脑子也有问题，除了个头更大更皮糙肉厚点没别的卵用，一般也都被当成一次性的攻城道具使。虽然马上爬上大厦的半兽人和哥布林就会发现他已经不在上面，然后调转矛头来地面围攻他们，但在此之前，对付几个容易一点的对手，顺便喘口气，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也明白这个道理，从大厦上成功速降远远不是结束。克林特收回了备受惊吓表情，再度拿起弓箭，对准了从硝烟中咆哮着围上来的敌人。
　　混乱而漫长的缠斗又一次开始了。
　　这么下去其实不是办法，嘉洛德很清楚。曾经经历过中土几乎所有重大的战争，他对于黑暗生物的难缠和破坏力再熟悉不过。如果不找到罪魁祸首，将他打败，那么就算消灭了这一次突袭，也还会有更多的袭击在未来发生。
　　他不能让‘辛’继续这么下去。
　　将刀锋扎进食人妖的脑袋，然后翻身落地。嘉洛德微微踉跄了一步，随即不动声色站稳，目光扫过周围的一片狼藉，眼底再度浮现出令人心惊的阴影。
　　他知道他就在附近看着，在等他作出决定的那一刻。
　　「辛．」
　　连日来的噩梦就像某种指引，在他心里划下痕迹的同时，也刺激着他去不断追溯始作俑者的气息。嘉洛德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唇轻轻动了动。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如潮水般褪去，风声、咆哮声、刀锋划破血肉的闷响声，都在飞速倒退，视野倾覆，逐渐在眼前勾画出那个黑色的人影。
　　“嘉洛德。”
　　他抬起头，微微翘起嘴角，仿佛某种无言的讽刺和怜悯。
　　两人隔着空间彼此对峙着。
　　“我重复过很多遍了。”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安静片刻之后，‘辛’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但却像利刃一般，在嘉洛德脑海里划下刺痛的刻痕。
　　“好好看看周围吧。”
　　他轻声道：“看看那些在你身边的人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仿佛被蛊惑了般，精灵依言抬起头，朝周围隔绝的战场看去。
　　到底是体力有限，在食人妖的包围下，鹰眼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甚至不小心被某个躲在身后偷袭的哥布林抓伤，在地面落下一连串殷红的血迹。他们头顶，钢铁侠红金战甲在阴影龙庞大的身躯之间飞过，躲开长满倒刺的尾部，却被坚硬的翅膀扇中，直直撞进了大厦的外墙里，猎鹰也差一点就被锐利的牙齿咬中。更远一些，遮天蔽日的乌云下，雷神和浩克面对着曾经中土最可怕的恶魔，身上斑斑驳驳都是被火灼烧的痕迹。雷电刺耳的‘刺啦’声与咆哮声此起彼伏，在大地上留下一阵又一阵可怕的震动。而他看不见的地方，神盾局传来的爆炸火光也时不时亮起，合着美国队长在频道中越来越重的喘息一起，如同锥子一般，刺进嘉洛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蔓延出如同刀割般的疼痛，以及，懊悔。
　　“你想帮助他们吧？”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辛’再度笑了笑：“但是，你却无能无力。”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带来。”
　　向前走了半步，仿佛要更加仔细地欣赏精灵眼底越来越浓重的痛苦和黯淡。那人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呢喃着，一步一步将猎物蛊惑至早已布设好的陷进：
　　“你所停留的地方，就是我要摧毁的。我本来和那些人类无怨无仇，与九头蛇也只是各取所需，但既然你决定和他们待在一起，那我就要让他们一个一个从世界上消失。”
　　“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吧。看着他们因你带来的灾祸而死，然后你才能明白，你与我之间的战争，只能由你我终结。”
　　“你一直都与我同罪，嘉洛德——”
　　够了。
　　呼吸的频率早已变得与颤抖无异，嘉洛德忍不住挥刀而去，却只砍散了面前的一片残影。
　　‘辛’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时间的魔法褪去，将他隔绝的战场再度接纳了精灵的存在。嘈杂声与感官一同复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带着恶念与腥臭的黑暗气息从他身后扑来，将他笼罩在突如其来的阴影中。
　　嘉洛德猛得回头，瞳孔中倒映着怪物手中锋利的刀刃，呼啸着挥下。
　　然后，鲜血四溅。
　　“咳……”
　　被砍成两截黑色弓箭掉落在地，同时落地的还有喉咙里插着战术刀的半兽人的尸体。挡在精灵身前替他硬生生挨了这一刀，鹰眼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踉跄两步，在摔倒之前被嘉洛德一把抓住，顺着惯性栽进了精灵怀里。
　　脸色前所未有苍白，嘉洛德动了动颤抖的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噩梦成真了。
　　“可别跟我说谢谢，你以前也救过我。”
　　捂住应该断了肋骨的胸口，能感觉到有血液从伤口不断流失，但也没到要命的地步。克林特看了眼地上被砍断的弓身，撇撇嘴，忍不住哀嚎了声：“说好的最坚硬的合金呢，斯塔克这个大骗子。”
　　“……巴顿。”
　　撑着他的双臂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起来。嘉洛德垂下眼，看着他胸口被濡湿的黑色制服，只觉得胸口正在翻江倒海。
　　“你自己总得小心点，老家伙。”
　　失血的后遗症正在侵袭他的神志，从骨子里泛起的寒冷和困意一起涌来。克林特甩了甩脑袋，扶着精灵从地上站起身，语气里不免带上了点虚弱：“不是每次都能有人看到你的破绽，然后替你补上的，你得好好藏好它。”
　　深吸口气，终于被铺天盖地的黑色海浪吞没。嘉洛德扶着鹰眼到某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坐下，给他包扎好伤口，眼底浓重的阴影终于再也无处可藏。
　　“……不会再有下次了。”
　　沉默了很久，他这么轻轻开口道。
　　“什么？”并没有听清他的话，鹰眼抬起头，满脸疑惑。
　　“没什么。”
　　把身后的长弓取下，放在克林特身边。嘉洛德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似乎是抢了鹰眼的武器，代替他做完了那次任务，就像是命运的轮回，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站起身，在克林特惊讶的注视中取下通讯器，又在自己的战斗服上摸了摸，将肩带下的发信器扯下，连同耳麦一起攥进掌心。
　　远处，鏖战多时的复仇者们终于掌控了局势，在对黑暗生物进行最后的围剿。街道拐角，特工们嘈杂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似乎终于解决了神盾局那边的麻烦，正在朝这里增援。
　　已经是时候了。
　　‘辛’说的没错，他和他战争，只能由他们自己了结。
　　报废的耳麦和发信器一起从指尖滑落，嘉洛德平静地这么想着。
　　他会带着他的灾难离开。
　　这是他应得的。


第84章 
　　在神盾局特工的帮助下，终于将所有前来送死的九头蛇都解决掉。当史蒂夫带着一身硝烟赶回大厦时,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废墟里的克林特·巴顿, 可怜兮兮地裹着绷带，怀里抱着几乎和他等长的弓, 表情活像是被人抛弃在雨里的小奶猫。
　　然而, 实际上，被撇下的应该自己才对。
　　面无表情看着鹰眼举起手里几乎被捏碎的通讯耳麦和追踪器，他把盾牌从自己手上摘下, 放回后背。如果不这样做的，史蒂夫很确信自己绝对会把它扔出去砸烂点什么，不管是周围几乎所剩无几的怪物, 还是已经足够抽象的废墟, 甚至,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无辜的克林特。
　　“但我真的是没办法，队长。”
　　哭丧着脸, 似乎很怕对方会直接冲过来把自己掐死。鹰眼缩了缩身子，不小心牵动了胸前的伤口, 疼得他整张脸都变了形：“我是个伤患, 我打不过那家伙……他怎么从大厦上跳下来的你也看到了，我会被他切成两半的。”
　　“那你就没考虑过你会被盾牌切成两半吗？”
　　带着一身掉漆的斑驳降落在两人身边。终于把阴影龙解决掉的总裁爸爸还没踩上地面，就听见克林特这么开口, 掀开面甲投去一枚同情的眼睛：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 巴顿,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说点更实际的。”
　　比如？鹰眼扭过头瞪着他。
　　比如解释一下老精为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 而你他妈还抱着人家的弓不撒手。托尼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我发誓这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是他主动给我的。”
　　终于反应自己看上去确实有点像个杀人越货的混蛋。克林特被美国队长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一跃而起，却被给他检查伤势的后勤特工重新给摁了回去：
　　“嘉洛德没说他要去哪儿，也没说他要去干什么，我多问一句他就要揍我。”
　　但是，即便精灵什么也没说，克林特觉得他的想法也真得很好猜，而那也正是自己不敢在队长面前说出口的原因。
　　不过，好在，对方很快就自己会了意。
　　“他要独自去找‘辛’。”
　　表情比地上那些半兽人的尸体还难看。史蒂夫沉下脸，将指节捏得‘嘎吱’作响，气得几乎是在发抖：“他不让我们跟他一起。”
　　与其说是不让，不如说是不敢。
　　看着被精灵彻底破坏的发信器，在技术上彻底断绝了所有可能的追踪定位。美国队长咬紧牙，突然想起这些天来经常会在嘉洛德脸上看到的疲倦和黑眼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现在才意识到对方一直在被噩梦所困扰着。而那或许正是促使他离开这里，决意要一个人面对命运的轮盘。
　　我当时就应该带着他去神盾局……或者找个他妈该死的绳子把他捆在身上的。
　　史蒂夫这么恼火地想道，感觉每根头发都要被气得竖起来。而他估计也没憋住把这话说出了口，最起码，鹰眼和钢铁侠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很奇怪，而且以后者尤甚。
　　“告诉我你录音了，贾维斯？”
　　声音起码提高了两个八度，托尼不敢置信盯着面前烧得通红下一秒可能就会爆炸的大块头，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塞不下拼命想要往外挤的眼球：“我是被那些怪物把脑子打坏了？我好像听见美国·他妈的教导主任·队长在说脏话？我现在能跟他说一句‘language，Cap’吗？”
　　“我建议您不要，sir。”
　　贾维斯彬彬有礼地这么回答。而作为总裁爸爸抨击的对象，史蒂夫同样转过头，用他最严肃的语气发出了警告：“language，托尼。”
　　“……”
　　克林特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吧，我决定和你绝交两个小时，罗杰斯。”朝自己被毁了一半的大厦翻个白眼，托尼合上面甲，上前拎起哼哼唧唧的鹰眼：“嘉洛德知道你其实是个混蛋吗？”
　　“他会知道的。”
　　而美国队长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怎么友好：“只要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钢铁侠表示很震惊：“他把通讯器和发信器一起毁掉了，我用什么追踪他的行踪？”
　　“托尼。”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真的什么都……”
　　“斯塔克。”
　　“……不知道，好吧。”
　　能够听得出史蒂夫的声音里已经隐含了阴沉的威胁。为了不让下一个砸到自己脸上的东西变成盾牌，总裁爸爸决定见好就收。
　　“找老精不难，但是得等等。”
　　踩着青色焰尾升到半空，托尼耸耸肩。让贾维斯打开了追踪面板。在浅蓝色的数据流中，一个鲜红的圆点正以可观的速度移动着，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却始终在线，没有受到任何信号的干扰。
　　他隔着战甲给史蒂夫翻了个白眼。
　　“不然坏了嘉洛德的事，就算是你也会被他打死的。”
　　……
　　自从被神盾局从地下挖出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消失在无处不在的监控下。
　　虽然寇森曾经承诺过撤销对他的监控，但嘉洛德很清楚，作为一个非人类，神盾局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没有半点后备措施的。比如肩带下那枚发信器，自从黑寡妇将作战服当成礼物送给他时就一直存在在那里，他假装自己并不层发现，但并不代表他对此就真的一无所知。或者，换种说法，他之前并不介于这种事，而现在却不。
　　嘉洛德觉得自己算是在做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看起来有点混蛋，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好。毕竟复仇者联盟看起来确实强大，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应付那些他记忆中无比可怕的黑暗生物，但他们终归是血肉之躯，保护好人类的世界已经有点捉襟见肘，没必要将他们卷进他的战争里，那不值得。
　　带上连衣衫的帽兜，将脸和标志性的尖耳朵一同遮进织物的阴影里。嘉洛德最后看了眼身后缺了一角的复仇者大厦，毫不犹豫转过身，融入面前四处奔逃的人群中。
　　他并不相信自己连日来的噩梦会是个意外，而事实大概也确实如此。但就算这么清楚的明白，嘉洛德却还是无法躲开‘辛’给他布下的陷进。那位和自己一样跨过时间长河的‘宿敌’从来了解精灵的软肋在哪里，那个梦与其说是他给他的警告，倒不如说是某种讽刺，讽刺他在人类世界中陷得太深，将自己束缚在那么多对于精灵而言很可能致命的感情里，心甘情愿变得软弱。
　　就算生活在这里，他本来也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和他敌人其实都是也只能是来自过去的影子。
　　这是‘辛’想要让他明白的，嘉洛德一向清楚。
　　而现在，他就要去踏上命运给他决定好的道路。
　　随意跳上一辆不知道要开往哪儿的长途客车，精灵先生摸了摸衣服底下唯一陪伴着自己的两把短刀，他独自一人，轻装简行却满腹心事，在满车带着大件行李的乘客中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但嘉洛德并不多么在意那些投向自己的探究目光。事实上，如果一个人决意要去面对自己最可怕的对手，并且不确定还能不能踏上归途的时候，别人的想法就都像是窗户上凝结的白雾那样，只要拂过就能抹去一大片，轻飘飘的，转眼就会变成指尖的水汽。
　　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窗外公路两旁的景色从视野中一闪而逝，嘉洛德闭上眼，难得享受了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这一次的入眠不会再伴有噩梦，足够精灵恢复大半精力。而在此之前，‘辛’也绝对不会自己或者派他的手下来打扰他，他非常肯定，因为他们同样都在等。
　　然后，一路安宁。
　　当天边夕阳渐渐染红地平线的时候，嘉洛德选择了某个他听得顺耳的站点下车。跟着他一起离开巴士的旅客并不算多，精灵觉得那大部分可能都是因为这里比起绝大多数地方都要荒芜的原因。他站在公路边等了等，然后以一种轻盈到令人不敢置信的方式跳上某辆经过的货车车顶，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人，让它带着自己再度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虽然他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辛’，但他很清楚，当他决意在某处停下脚步时，‘辛’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来自同一种族的默契。虽然其中一方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是精灵，并且把它当作某种对于猎物的怜悯，但嘉洛德并不介意这个。他只想要快点把那个混账叫出来，跟他算一算帐，替托尼，替鹰眼，替史蒂夫，当然也替他自己。
　　所以，当嘉洛德离开自己的顺风车，徒步几公里走到某家废弃的工厂时，他的表情比之前所有时候都要平静。
　　那时，太阳已经完全从地平线上消失了踪影，夜幕渐起，慢慢笼罩了整个天空。和灯火通明的城市不同，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外，天空中的星子比任何地方都要闪耀，多少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在瑞文戴尔看过的璀璨。而事实上，它们或许也是他应该最熟悉的东西，毕竟山川会变，海洋会干涸，但只有星光亘古长存，数千年不过转眼一瞬，不值一提。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精灵最厌恶的污浊，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现在的处境。
　　但嘉洛德只是耸了耸肩。
　　“还不出来吗？”
　　漆黑的环境不会阻挡精灵之眼。他在四周扫了圈，目光很快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我以为害怕的应该是我？”
　　“呵。”
　　似乎轻轻笑了笑，那人从角落走出，连带着从他身后涌现出来的怪物们一起，站定在精灵面前。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镇定一些。”
　　稍稍抬起头，露出布满疤痕的下颌，‘辛’翘起嘴角：“所以，到底是勇敢还是无知？”
　　“或许都是。”
　　耸耸肩，嘉洛德这么回答道。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将目光落在‘辛’侧后方，另一个跟着他走出来的黑斗篷身上：“那这一位，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精灵很少看到‘辛’会跟别的什么人一起行动，那些半兽人不算。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微妙，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因此，相比于那些早在几千年前就看厌了的黑暗生物，他还是对于陌生的事物比较好奇。
　　“但我以为你应该很熟悉他了才对。”
　　而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看到嘉洛德落在自己身后的目光，‘辛’又笑了声，并不掩饰语气里的嘲弄：“在过去十几个相同的梦里。”
　　话音未落，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般。那个同样隐藏在黑斗篷里的人影就动了动，从袖子里伸出一只干枯如同树枝的手。而与此同时，嘉洛德也感觉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周围的景色就如同潮水般褪去，渐渐变成另一番熟悉而残破的景象。复仇者大厦凌乱的废墟和其中掩埋的尸体再度出现在眼前，连风里都带着刺鼻的铁锈味道，宛如真实。
　　「欢迎来到地狱。」
　　‘辛’的声音，史蒂夫·罗杰斯的脸，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话，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死亡终结。
　　“唔……”
　　脑子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刺中，疼得他眼前一花。嘉洛德皱起眉，忍不住抱着脑袋半跪在了地上。而在膝盖砸向水泥地面的那一瞬，环绕着他的梦境褪去，头顶又再度变成了缀满星辰的夜空，璀璨得无法直视。
　　“是你。”
　　忍着难耐的疼痛抬起头，精灵微微瞪大了眼：“是你在控制着那个梦魇。”
　　“很有趣的能力，对不对？”
　　将帽兜摘下，露出被火焰烧毁的脸。‘辛’耸了耸肩，看向嘉洛德的目光很平静，实际上却隐藏着翻天覆地的黑色洪流。
　　“所以，你能理解你会面对什么吗？”他这么怜悯地开口，语调近乎叹息：“堕落可不是随便什么精灵都能够达成的。”
　　“那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觉得我不会半途被你玩死？”嘉洛德朝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可不是所有精灵都像你这么有天赋。”
　　“你当然可以，因为有我帮助你。”
　　‘辛’微微扬起嘴角，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但吐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想死却不能死是什么感觉，你有足够机会慢慢体会。”
　　说着，他朝身后比了个手势。被魔力扭曲的波纹就再度浮现在空气里，将现实一片片打碎，重新组合成无法逃离的黑暗牢笼。
　　人或许可以扛得过肉体上的摧残，但对于精神的折磨却永远无能为力。
　　这句话是谁在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嘉洛德其实已经忘了，但他知道对于精灵来说也同样适用。而当他眼前开始出现天鹅港熟悉的渡口时，他就已经明白‘辛’打算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那人绝不仅仅是要自己以精灵之身堕落那么简单，他还要他永远活在无法止息的痛苦里，剥离他身上属于精灵的一切，生不如死，却永远不能解脱。
　　够狠，也足够歹毒。
　　看着面前被血染红的海面，嘉洛德这么面无表情想道。而在这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中，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手握利刃，一步一步穿行在诺多与泰勒瑞精灵交战的战场上，去往早已被设定好的地方。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熟悉的影子。手握长弓的格洛芬德尔，和他身边太过年轻的自己。
　　嘉洛德很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他不受控制地举起刀，重重劈向黑发精灵的后背，但却在最后一刻被躲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一截雪亮刀锋也在本能的驱使下刺来，带着金花领主震惊的呼喊，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一击致命。
　　视野倾覆，很快由战场边变成了头顶的天空。在被海水淹没之前，嘉洛德回忆起最后看到的、自己那张带着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脸，四肢百骸都泛起难以言喻的疼痛，无从排遣。
　　原来，被他杀死是这样的感觉。
　　他或许不应该躲开的。
　　谁说死在那里、死在一切开始之前不是个好结局呢？
　　冰凉的海水渐渐漫过头顶。随着水波的荡漾，视野中的模糊光影也恢复成了如同钻石般坠满夜空的星河。当一切感官复苏，能够再度控制自己的身体时，嘉洛德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依然残留着被刀锋穿过的冰凉触感，疼得他整个人都想蜷缩成一团。
　　“喜欢我给你的招待吗？”
　　慢慢走上前，表情就像在看一条即将溺水而死的狗。‘辛’勾起嘴角，低头望去，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阴冷：“放心，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享受。”
　　“咳……我得说确实挺特别的。”
　　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人碾碎。嘉洛德缓了好久，才勉强把眼前的阴影驱逐出去，艰难地从地上直起身：
　　“但你也得知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来杀死你而不是跟你玩这种重口味的把戏的。”
　　哦？
　　那人挑了挑眉。
　　“但我不觉得你现在还能做什么。”
　　语气并非鄙夷，而是在陈述某个既定个事实。‘辛’蹲下身，伸手扯住精灵的头发，让他的目光在周围转了圈，然后集中于自己身上，嘴角弧度挑得漫不经心：
　　“先不说我，这里一共有四十个变异体，可不是你之前在纽约的小打小闹能比的。就算你能干掉它们，他也会让你爬不出这里。”
　　朝身后歪了歪脑袋，‘辛’慢慢收紧了手：“所以，告诉我嘉洛德，你还能怎么杀掉我？”
　　“你说的对。”
　　被对方扯得生疼。精灵被迫扬起头，直视着对方阴沉沉的眼睛，默默叹口气：“我是杀不了你。”
　　‘辛’眉毛挑得更高。而嘉洛德则翘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谁说只有我要杀你了？”
　　“轰——！！”
　　话音刚落，掌心炮发出的光束就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朝‘辛’身上射去，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而紧随其后，一面红蓝白三色的盾牌也不知从哪儿飞来，直直砸在他举起的手臂上，直接将人砸退了好几米，同时迅速后撤，躲开在脚边炸开的雷电，却还是免不了被电流波及，身体一阵麻痹。
　　“这是……”
　　很难掩饰脸上的诧异，‘辛’抬起头，死死盯着微笑的嘉洛德，以及他身后从天而降的复仇者们。
　　“你砸了人家的大厦，凭什么以为人家不会来找你算账。”
　　搭着美国队长的肩膀站起身，精灵扬起嘴角，眼神明亮得宛如星辰：
　　“我给你的惊喜，喜欢吗？”


第85章 
　　“你知道, 现在最难的部分不是怎么去跟那些蠢货死磕，而是去哪儿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说着这话时，嘉洛德正躺在实验室里的沙发上, 钢铁侠正坐在操作台上瞪着他。而两人之间浅蓝色的虚拟屏幕里, 据说去往欧洲搜集情报的黑寡妇则懒洋洋抄着手，饶有兴趣看着他们彼此对峙, 表情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反而出乎意料放松。
　　“‘辛’在等我去找他……换句话说, 只有我才能够让他露面, 从哪些不知道在哪儿的九头蛇基地里滚到太阳底下。”
　　耸耸肩, 只当做自己没看到托尼濒临崩溃的眼神。嘉洛德朝娜塔莎点了点头，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之后那么苦大仇深：“所以，这起码是值得一试的方法。”
　　“值得一试？”对此表达了极其深切的怀疑, 托尼的眼神看上去似乎很想让小呆拿灭火器喷他一脸醒醒脑子：“你所谓值得一试的方法就是离开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大摇大摆踏进对方的圈套里，然后让他在你身上做一些很可能会永远毁掉你的事情？！！”
　　“唔，虽然我很想回答你‘是的’，但事实上大概只会有前两个步骤。”
　　舒展身体, 把两条长腿搭在另一侧的扶手上, 嘉洛德挑起眉：“如果你能和我设想得一样找到我的话。”
　　“我打赌他可以。”在屏幕里懒洋洋笑了声, 寡妇接着道：“斯塔克就是干这个的。”
　　不, 我不是。
　　很想这么反驳, 但随即就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而且他确实并非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日复一日毫无线索的排查早已耗尽了托尼的耐心, 如果有这样的办法，无论它最终生效与否，他其实也不介意去尝试一下。
　　但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
　　“你跟我们的星条旗队长商量了吗……好吧，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没有。”
　　简直要把眼睛翻到天花板上，托尼瞪着那个舒舒服服窝在自己沙发上给自己添堵的精灵，语气并不怎么愉快：
　　“是的，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你去跟那什么操蛋的‘辛’叙旧，也可以在他把你的脖子拧断之前找到你的位置，送过去整个复仇者联盟，但你能保证罗杰斯事后不会来用盾牌来拆了我的实验室，然后把我切成好几半冻进冰箱吗？”
　　嘉洛德想了想，非常肯定地朝他点点头：“不能。”
　　“……”
　　“但我可以帮你把他的盾牌藏起来。”
　　“……”
　　“而且在史蒂夫拆你的实验室之前，它可能已经先被‘辛’和他的怪物们给拆了。”
　　“……”
　　托尼不知道自己忍住没把他从楼顶扔下去究竟费了多大力气。但他很清楚，先不说嘉洛德要去的这件事本身有多么操蛋，在结束之后，他一定会变成美国队长黑名单中高居第二位的人物。而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位——
　　“别那么像个扭捏的姑娘，斯塔克。你只要拿出你平时熊的十分之一就够了。”
　　即便人远在欧洲，无处不在的气势也透过屏幕充满了整个房间。已经提前为自己预定好榜首位置的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哼了声，很难描述出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情报是我带来，计划是我跟嘉洛德一起定的，罗杰斯当然不会只冲你来。”
　　“又或许他谁都不会记仇。”
　　站起身，为这场秘密谈话作出最后的总结。嘉洛德看了看表，差不多已经是自己网友回来的时间，揉着黑眼圈慢慢朝门口踱步而去。
　　“记得给我身上放一个追踪器，托尼……不，不要告诉我在哪里。”
　　重新把表情定格在备受噩梦摧残，又不得不强忍着打起精神掩饰的水平上，精灵先生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辛’他一定会看着我离开，为了效果逼真，我走之前会把我知道的那个丢掉。”
　　“那为了效果逼真，我可以等你被揍得差不多之后再出场吗？”
　　依然很难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答应了，托尼忍不住又朝他的背影翻个白眼。
　　“我当然没有意见。”而嘉洛德只是回过头，有恃无恐地笑了笑：“只要你摁得住队长。”
　　“……”
　　钢铁侠毫不怀疑，这绝对是一个赤果果的威胁。而不久之后的事实证明，他确实摁不住，也不敢。
　　——————
　　“所以，你得知道事情有时候并不会都跟你想象的一样。”
　　站在废弃工厂的空地上，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几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还有他迄今为止面对过最可怕的宿敌之一。但嘉洛德半点不安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揉捻着刚刚被对方扯痛的头发，而这种毫无虚假的平和显然是身后各自面向强敌的复仇者们所带来的。
　　“你或许是忘了我活了快要一万年，年纪比你还大，孩子。”
　　愉快地翘起嘴角，似乎很开心看到‘辛’被自己摆了一道。嘉洛德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要在空气中凝成实体：
　　“你想让我惧怕的那些东西，我早就已经将它们放在合适的地方。只不过利用了一点点过去的阴影而已，就算说的再多，噩梦再重来几次，你也无法借此将我蛊惑。”
　　精灵是有一颗敏感的心不假，但他们也比任何生灵都要来得坚强。毕竟，和大多数短暂而璀璨的东西不同，他们所要面对的可是永恒到足以摧毁一切的时间，如果学不会与过去和解，学不会将那些累积起来的阴影握在手心，那别说横跨数千年的岁月，早在天鹅港之后，他或许就已经因为心碎而死。
　　‘辛’想要借以操纵他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愧疚和负罪感。无论是对于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在通过同一个梦魇强调嘉洛德的多余和所带来的灾难。如果精灵先生再稍微脆弱一点，或许他的目的就会达到了。但很遗憾，在那具削瘦的身躯下，嘉洛德所封存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软弱的灵魂。
　　“更何况，我也相信他们。”
　　拍了拍美国队长紧贴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又指了指身后，嘉洛德朝对方扬了扬下巴：“你可没那么容易弄得死这些家伙。”
　　“嘿，你难道不应该用更肯定一点的语气说这句话吗？”
　　话音未落，不等‘辛’回答，停在半空的钢铁侠已经不满地哼出了声：
　　“我们可是有一个神，一个天才，一个老冰棍，一个绿色的大块头，还有两个顶级杀手。我们连外星人都打赢了，更何况是那些早该烂在地里的化石们？”
　　“对，你听他的。”
　　非常大度地容忍了托尼的的抢白，精灵先生朝他的敌人摊了摊手，语调近乎于叹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时代了，你或许应该学着适应一下，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惊喜，而不是每天都想着怎么找我报仇。”
　　“……”
　　可以看得出‘辛’的表情确实是有点不愉，嘉洛德到底是出乎他想象的难缠，也远比他以为的要聪明得多。而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活过了近万年的精灵，时光赋予他看透世事和人心的资本，也同样给予了他洞悉自己的能力。无论愧疚也好，负罪感也好，他从不曾否认这些的存在，也从不曾逃避，而是欣然接受，看着它们成为自己并不完美的一部分。
　　“你可真……出乎我意料的有趣。”
　　沉默了会儿，阴郁的目光从面前所有人身上扫过，‘辛’突然笑了起来，宛如一把刀划过枯死的树干那般沉闷。而这仿佛是什么信号，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半兽人也随之涌入到复仇者们的视野之中。连带着一直站在‘辛’身后那个黑色的人影，也从衣袖中伸出干枯的手，蓄势待发。
　　“如果你肯乖乖听我的话，放弃这些挣扎，无论对谁都是一件轻松的事。”
　　将身上累赘的帽兜扯了下来，明显准备跟他们死磕。‘辛’翘起嘴角，一如既往刻薄而嘲讽，盯着嘉洛德的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在摇曳燃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嘉洛德。”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上前一步，将精灵遮在自己的盾牌后。史蒂夫脸上依然残留着恼火的神色，让他整个人比平时更加严肃，也更加锋芒毕露了点：“他唯一该遗憾的是让你活到了今天。不过没关系，马上我们就可以修正这个小小的失误。”
　　“……哦，我敢肯定这个‘小小的失误’里也包括了我。”
　　托尼隔着战甲嘟囔了这么一句。但在频道里有人接他的梗之前，以史蒂夫甩出盾牌为开始，两方人马已经完全抛下了表面上的对峙，终于彼此厮杀在一起。虽然相比较而言复仇者们在数量方面并不占优，黑寡妇还没回来，而鹰眼也因为受伤留在了神盾局里，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未落入下风，甚至，隐隐有些控制了局面的意味。
　　从刀鞘里拔出短刀，微微矮身，直接扎到了面前朝自己扑来的变异体身上。嘉洛德握紧刀柄，虽然免不了被巨大的惯性甩飞，但也同时在那怪物的腹部刻下一道长而深的刀痕，发出凄厉的哀嚎。
　　“挺有意思的。”
　　轻轻弯起嘴角，偏头躲开飞溅而来的血迹。精灵先生在半空优雅地翻了个身，轻盈落地，随即，身后就有呼啸的破空声传来，一面红蓝色三色的盾牌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在他站稳之前挡下了另一只挥来的利爪，默契得就好像曾经无数次这么配合过一样。
　　“我并不这么觉得。”
　　把折回来的盾牌重新拿在手里，史蒂夫从嘉洛德身边跑过，迎上朝他们这边冲来的怪物，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咬牙切齿：
　　“等会儿我们必须就这个问题好好谈谈，记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啊。”
　　就知道自家网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精灵先生苦笑着点了点头，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如果我现在跟你认错，我们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当然，”似乎是冷笑了下，美国队长的声音从半兽人堆里远远传来：“——不能。”
　　“……”
　　扶了扶护目镜，离他们最近的猎鹰默默飞远了点。
　　事实上，虽然这些数量众多的变异体的确难缠，但也还够不上要让复仇者联盟陷入苦战的程度。相比起来，更让他们警惕的其实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辛’和他身后那个黑斗篷，前者从战斗最开始就被汹涌而至的半兽人潮给淹没，不知道正在窥视，而后者，则是被保护在战圈之外，不时有黑色的雾气在夜幕的遮掩下蔓延而来，一旦触碰到，就会陷入某种短暂的疲乏和晕眩之中，确实给复仇者们带了不少麻烦。
　　“该死。”
　　原本在半兽人够不到的地方大杀四方，结果被那团诡异的黑雾影响，差点一头从半空栽下来。托尼颇为恼火轰过去一个掌心炮，却在半路被挡了下来，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嘉洛德你知道吗？”
　　“如果知道我早就已经提醒你们了。”
　　虽然是个会走路的中土百科，在战场也见过太多的黑暗生物，但确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敌人。嘉洛德试探着把短刀朝面前的黑雾挥了挥，看着刀锋上闪着蓝色光芒的咒纹在与黑雾接触的一刹那，发出一阵类似于气化的‘刺啦’声，微微皱起眉：“但我猜他应该有类似于精神攻击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碰到那个黑雾……”
　　“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钢铁翅膀从他头顶呼啸而过，猎鹰看着面前几乎已经笼罩了整片废弃工厂的黑色暗影，忍不住在频道打断了他的话：“这地方就那么大，想完全避开是绝对做不到的，得想个其他办法。”
　　“那就直接干掉他。”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美国队长一盾牌拍开朝自己扑来的怪物，这么斩钉截铁道：“索尔，你能做到吗？”
　　“可以一试。”
　　从包围圈中跳出来，雷神点点头，朝天空举起锤子。瞬间，阴沉的乌云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遮蔽了原本璀璨的星空，而伴随着沉闷的轰鸣，一道银色的闪电也穿透云层，直直朝着那个黑斗篷劈去。
　　脸隐藏在帽兜之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在呼啸而来的落雷中，那人扬起头，凝视着神力凝聚成的耀眼光芒，眼看就要被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击个粉碎，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微晃，直接从原地消失了人影。
　　“这是——？！”
　　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原地，雷电只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索尔和其他复仇者们都忍不住一愣，朝四周望了望，很快发现那个黑影又重新出现在另一个方位，身后黑色的悬浮圈慢慢闭合，随即再度被保护起来，站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安静望来。
　　“像是魔法。”
　　扭断了某个倒霉鬼的脖子，轻盈落在地上，嘉洛德如此评价道：“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真是，省点力气老老实实被打败多好。”
　　隔着面甲翻了个白眼，总裁爸爸忍不住抱怨了句，很快又被淹没在利爪刮过战甲的刺耳摩擦声中。
　　在空地上蔓延的雾气依然没有停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猎鹰在频道里开口：“对方有场控没法玩啊。”
　　“当然是再来一次。”
　　脸上并没有什么苦恼的表示，嘉洛德耸耸肩，把左手的短刀插回刀鞘里。在原地一个翻身，就踩上了半兽人的肩膀，并毫不停顿借力踏上另一只怪物的脑袋，像跳舞一样在半兽人堆里转移腾挪：“我准备去试试，谁有空帮我一把……队长？托尼？”
　　“……看来我们需要谈谈的内容又多了一项。”
　　刚转过身，还没发表意见，就看见精灵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方向跳来。史蒂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也立刻举起盾牌立在自己身前，撞开挡路的半兽人，迅速朝那个黑影冲去。
　　“嘿，我这可是合理的行动。”
　　躲开四面八方的攻击，嘉洛德在脚下的半兽人肩膀上一踩，轻盈地朝前扑去。而与此同时，美国队长也已经准备达到了他的落点处，反应极快举起盾牌，让精灵踩了上去，然后猛地朝前一顶，几乎是将嘉洛德给用力甩了出去。
　　“你们谈谈的时候可千万别叫上我。”
　　而看着他们的动作，托尼哼了声，同样伸出手，掌心炮在黑暗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芒，直直朝黑斗篷打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掌心炮带着呼啸声破空而去，吸引着所有人的主意，并不出意料被围在黑影身前的半兽人挡住。然而，当被轰掉半个脑袋的怪物轰然倒地之后，再被它挡住的视线范围之外，精灵的刀锋也已至身前，直直刺向那人，避无可避，几乎注定要将他的胸口捅个对穿。
　　你跑不掉了。
　　几乎能够看到帽兜那人眼中浮现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嘉洛德挑起嘴角，毫不怀疑自己最终成功的可能性。
　　然而，下一秒，他的刀锋却被人徒手抓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瞳孔中倒影着‘辛’被火焰烧毁大半的脸，和眼底依稀残留的惊愕一起构筑成无法逾越的壁垒。嘉洛德猛地一惊，想要抽回短刀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挥手，胸膛发出无法负荷的呻吟，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被打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砸起一大片尘土。
　　“嘉洛德！”
　　谁都没想到‘辛’会在这时候杀出来。史蒂夫皱起眉，想要朝精灵坠落的方向跑去，却被数倍于己的敌人阻拦在半途。其他人想来帮忙，也同样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只能先转过头，将周围的半兽人清扫干净。
　　“咳……”
　　确实被刚刚那一下打得不轻，嘉洛德仰面躺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口疼得像是有把火在燃烧一样。可还没等他稍微喘口气，‘辛’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如同黑暗中的鬼魅般，在精灵震惊的目光中一拳挥下，带出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彭——’
　　本能侧过头，才避免了被对方直接打在脸上的惨剧。嘉洛德瞳孔缩紧，还来不及去看水泥地上被‘辛’打出的龟裂，就不得不举到挥刀挡住对手又一次咄咄逼人的进攻，却因为架不住那太过可怕的力量，整个人被朝下压去，膝盖重重落到地上。
　　……堕落之后的精灵居然这么吓人吗？
　　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辛’压到地底下去。嘉洛德咬了咬牙，猛得收回刀锋，同时迅速向右侧身，远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却免不了让左臂被波及，撕裂出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简直不堪一击。
　　血液的铁锈味道随风弥漫开来，引得四周的半兽人蠢蠢欲动。但精灵并没有心思去管它们，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对手，很容易就能够从他的表情里读出这样的轻蔑。
　　“我应该给你放点水。”
　　挑起眉，语气里满是阴郁的嘲讽。‘辛’没有拿出任何武器，只是这么空着手站在原地，却依然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那样或许会比较势均力敌？”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同样回以挑衅的微笑。嘉洛德拔出另一把短刀，握在手里，刀锋斜斜指向那人半是天使半是魔鬼的脸：“记住，如果你今天杀不死我，我就会让你跟着你的小可爱们一起完蛋。”
　　“多谢提醒。”
　　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半空相遇，他们冷冷看着彼此，同时动了起来。
　　————————
　　事实上，嘉洛德从未像这样直面过‘辛’，也从未了解过堕落的精灵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他或许能从格洛芬德尔语焉不详的叙述中窥探到隐隐约约的一角，但那绝没有事实真正摊开在眼前时那么震撼人心。
　　黑暗是充满诱惑的毒药，不义的力量被从中发掘，爆发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威力。他们的神祇从来都在警惕着中土上的生灵被这种毒药所侵蚀，却依然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尤其人类，更是如此。
　　但精灵本不会变成这样。
　　他们是从诞生开始就成为永恒的种族，是维拉最喜爱的星光，汇聚着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然而，从另一方面而言，那也意味着一旦堕落，他们也会变成更加破碎的样子，永远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成就了什么样的怪物。
　　插在血肉中的刀锋被什么硬生生阻隔，然后在无法反抗的力度之下慢慢顺着来时的轨迹后退。嘉洛德看着‘辛’抓住自己的短刀，一点一点从他肋下拔出，红色的血液顺着锐利无匹的金属慢慢滑落，滴在地上，渐起一小朵耀眼的血花。
　　那应该很疼，就像自己被用力扼住的脖颈一样。
　　‘当啷’一声，短刀掉落在地的响声宛如惊雷般回荡在耳边。嘉洛德只来得及看一眼‘辛’身上被自己砍出的狰狞伤口，就被迫随着咽喉上的力度抬起头，嘴唇开始泛起窒息的紫色。
　　“我说过了，你没有能力打败我。”
　　手指慢慢收紧，似乎在欣赏精灵逐渐痛苦的表情。‘辛’阴郁的目光直视着他浅绿色的眼睛，轻声笑了笑，语气却远远要比表面上要来的尖锐：
　　“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给我几个不痛不痒的伤口，但我却能决定你什么时候去死。”
　　“那……就来试试……啊。”
　　几乎是被对方从地上提了起来，嘉洛德抓住‘辛’布满疤痕的手腕，从喉咙发出嘶哑的嗤笑声：“试试看你现在杀了我，他们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不知是不是触到了那人的痛处，精灵感觉到那扼住脖颈力道再一次变大，似乎要将他的颈椎拧断。但很快，几乎被自己激怒的宿敌就再度平静下来，冷笑一声，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除了会依靠别人，还会干什么？”
　　还沾着血的左手握紧，用力打在精灵肋下。‘辛’愉悦听着他被闷在胸腔里的痛呼，一缕艳红从咬紧的嘴角流下，表情前所未有狰狞：“以前是格洛芬德尔，现在是那些千奇百怪的人类……嘉洛德，没有他们，你也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这倒不假。”
　　并不被他的话所迷惑。嘉洛德舔了舔嘴唇上沾染的铁锈味道，眼神依旧澄澈而明亮：
　　“如果没有格洛芬德尔，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如果没有队长他们，我也没有命能站在这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因为我依赖他们而愧疚，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我拥有他们，而你只能永远跟那些恶心的怪物为伍。”
　　“……”
　　这或许不是个激怒对方的好时机，但他无所谓。看着‘辛’瞳孔微微放大，眼底的也开始变得狂躁起来，嘉洛德从唇齿间泄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声，睁大眼，让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眼底毫不掩饰的怜悯。
　　“所以，你应该比我更加羞愧，辛。”
　　嘴角扬起一个扭曲的弧度，精灵愉悦地这么宣判道：“毕竟所有人都可以造就毁灭，却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有人帮助。”
　　“闭嘴！”
　　五指猛地收紧，然后蹲下身，将他重重掼到了地上。‘辛’死死盯着嘉洛德因为疼痛和晕眩而扭曲的脸，看了很久，眼底渐渐燃起清晰可见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可能将他徒手扼死。
　　“你应该知道惹恼我的下场是什么吧。”怒极反笑，那人更加凑近了些：“我本来觉得你不值得我费什么事。但现在，你的朋友应该感到惋惜，因为他们将会由于你的依赖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呵。
　　露出自己所能想象的最轻蔑的表情，嘉洛德仰面躺在地上，纵然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疼得像断掉了一样，却依然抹不去他嘴角始终存在的笑意。
　　你尽管去试。
　　脖子上的淤青让他难以开口，但精灵并不介意，而是用口型这么一字一句说道。
　　然后，不等‘辛’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一道灼热的光线就在他背后炸开。随即，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盾牌也重重砸在他本能抬起的手臂，‘咚’得一声，几乎能从那无法抵挡的力道中感受到主人的愤怒，转眼间就将‘辛’逼退了很远。
　　“真好不意思，我们可没有死在你手上的打算。”
　　踩着青色的焰尾从天而降，托尼张开五指，掌心炮对准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的那人，语气显得傲慢而讥讽：“嘉洛德说的没错。我们愿意帮他就帮他，愿意揍你就揍你，还需要挑日子吗？”
　　顿了顿，他接着开口：“反正你没他好看。”
　　伸手把精灵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史蒂夫看了眼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把恼火全部写在脸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家网友保持了惊人的同步：“想让我们消失，你大可以来试试。”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结束的战斗留下了满地狼藉，只有几个的漏网之鱼还能站着，其他全都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嘉洛德的目光在周围扫了圈，将复仇者们的成果尽收眼底，有点惊讶地挑了挑眉，却很快就意识到这确实没有什么好诧异的，他们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从来都能做到比他想象的更多。
　　“真遗憾。”
　　虽然在嘉洛德面前被激怒了好几次，还陷于这种不利的局面中，但‘辛’依然很快恢复了镇静。就好像被翻盘的不是自己一般，看着周围满地的半兽人尸体，眼神没有半分触动。
　　“别以为这就结束了。”
　　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埋怨一个叛逆的孩子。他抬起头，目光与被美国队长护在身后的那个精灵遥遥对峙，又慢慢移到前方持盾而立的金发男人脸上，嘴角翘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既然你想，就算你赢了这一局吧。
　　但可别忘了，我给你的噩梦才实现了一半，我们还有足够的机会去将另一半变成现实。
　　在你今天将最大的弱点主动送到我眼前之后。
　　“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嘉洛德。”
　　捂住肋下精灵给他的伤口，‘辛’轻声笑了笑，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什么：“当然，还有你，美国队长。”
　　话音未落，那个一直如同幽灵般游离于站圈外的黑影就突兀出现在他身后，而那些原本弥漫在周围的黑色雾气也像被什么召唤般，迅速朝两人聚拢而来，几乎很快就将他们的身影遮掩起来。
　　“想跑？”
　　并不明显地和嘉洛德对视一眼，托尼朝精灵点点头，掌心炮瞬间呼啸而去，在黑雾前炸开一串耀眼的火花。而与此同时，在谁都没有注意的刹那，嘉洛德也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什么，随即，就是一粒极其微小的影子‘刷’一下飞了出去，以精灵的目力，可以很清楚得看到它最终落在了它应该落下的地方，不偏不倚，没有半分差错。
　　下一秒，面前的硝烟和雾气一同散去，空气再度恢复了原有的寂静。而这座废弃的工厂内，除了满地横七竖八的怪物尸体外，也再没有任何黑暗的影子出没。
　　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
　　“可惜了。”
　　收起飞行服的钢铁翅膀，落在史蒂夫身边。猎鹰叉着腰看着‘辛’消失的地方，很难掩饰脸上的懊恼和失望：“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行踪，差一点就能抓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倒是对此看得很开，见多了这种事的雷神只是甩了甩锤子，安慰般拍拍山姆的肩膀，结果刚打完架没注意力度，一下子把人拍了个咧趔，差点摔在地上，被迫扯住旁边美国队长的肩带保持平衡。
　　“站好，山姆。”
　　被冷不丁这么一扯，倒是从若有所思中回过神来。史蒂夫扭过头，看向身后还半蹲在地上的精灵，犹豫不到半秒，还是伸出手，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精拎了起来。
　　“你刚刚扔出去的是什么？”
　　架着嘉洛德的胳膊让他站稳，队长看了眼这家伙嘴角隐隐约约的红色，眉头皱得很紧。
　　“唔？你看见了？”直到这时才感觉到身上每个地方都在呻吟，嘉洛德毫不客气地靠在了自家网友身上，懒洋洋回答道：“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很隐蔽了……托尼？”
　　“是，托尼，我听到了，我正在看。”
　　声音隔着战甲传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贾维斯富有金属质感的嗓音。总裁爸爸看着面前不断闪烁的浅蓝色数据流，很快在视线中合成了一张地图，以及被标记出的某个红色圆点：“居然跑这么快，都到南欧了？！”
　　“托尼。”
　　声音再度低沉了下来，明显带着某种濒临爆发前的警告。才没忘记这两人之前都瞒着自己干了点什么，史蒂夫不满地绷紧下颌，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他们的交流中横插一脚。
　　“好吧，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Cap.”
　　忍不住给他连带着他旁边那只精灵一起翻了个白眼，托尼摊摊手；“只是个plan B，你男朋友定的。毕竟他之所以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把‘辛’引出来，在无法阻挡他逃跑的时候，起码也得放个追踪器过去，才能让这一趟不白跑，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点点头，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史蒂夫又把目光转了回来，重新锁在精灵脸上，满脸严肃。
　　“我以为这是合理的行动。”嘉洛德嘴角抽了抽。
　　“……”
　　“我错了。”
　　“……”
　　“我知道我真的错了拜托你别这样看我好吗队长——”
　　“……”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吧。”
　　并不想在大战之后让自己的眼睛再遭受一次暴击。总裁爸爸叉着腰，瞪着面前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老家伙，拼命忍住再给他们翻个白眼的冲动：“我想你们需要一个地方解决问题，而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现在复仇者大厦那边不能住人。我找个地方，我们在那里一个晚上，不开party，就睡个觉什么的，然后明天早上调昆式过来继续去踢他们的屁股——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总得有人赔我的实验室，那里面的东西比你们加在一起都贵——怎么样，谁有意见吗？现在说。”
　　“……”
　　面面相觑了很久，似乎是想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话里隐含的威胁。作为被金主包养的小白脸们，其他人，包括正在视奸彼此的嘉洛德和史蒂夫，都下意识摆摆手，又点了点头。


第86章 
　　基本上, 基于对总裁爸爸作风的深切认识, 没有人会对托尼将他们带去了自己在纽约郊外的某栋别墅而感到惊讶。
　　而当这一群人推推嚷嚷走进门时, 据说正在欧洲搜集情报的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给每根手指都涂上指甲油。见他们走进门, 还微微点头示意, 理所当然地似乎她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一般，看得真正的房主忍不住上前两步, 几乎要把眼睛翻到天花板上。
　　“我以为这是我的地盘？那种没有上过报纸或者网络或者其他别的什么该死的媒体的地方？”
　　敏锐察觉到对方已经洗过了澡，甚至还毫不客气拿出了自己酒柜里的伏特加。总裁爸爸抽了抽嘴角，回头看着以光速挤进客厅的其他人, 突然有那么一点后悔带他们来到这里：“拜托, 就告诉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好吗？”
　　“商业机密。”
　　而黑寡妇只是耸耸肩, 朝旁边挪了挪, 给好不容易变回来的班纳博士腾个地方, 随即得到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如果你不想让我进来, 叫贾维斯改个权限就行。”
　　“……”你在说什么, 笑话吗？
　　被她一句话给噎得半死。本来还想再抱怨几句的托尼立刻闭上嘴, 愤愤拿起桌上还剩下一半的酒瓶，硬是在班纳旁边挤了个位置坐下来。
　　在他们决定进门之前, 贾维斯已经体贴地给饥肠辘辘的复仇者们预定了外卖披萨, 而这个举动显然得到了所有人衷心的支持。手疾眼快从桌上抢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雷神和猎鹰抱着盒子先后把抛到自己柔软的沙发上, 并不断怂恿娜塔莎继续洗劫钢铁侠的私人酒柜, 成功将总裁爸爸的火力吸引了过去。看着几乎是瞬间就吵闹成一团的客厅, 嘉洛德无奈摇摇头，也从茶几上随便抓了一盒披萨，却没有加入他们的战团，而是走到相对安静的餐桌边坐下。
　　身边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精灵先生微微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他家网友也如法炮制，沉默地坐了下来，手肘紧紧贴着自己手臂，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透过制服传来的体温。
　　“你不去跟他们聊天吗？”
　　嚼了嚼手里已经不能算晚餐的晚餐，嘉洛德接住娜塔莎扔来的两罐啤酒，这么问道。
　　摇摇头，史蒂夫抽出他手里的易拉罐，远远放在餐桌另一边。既表明了要继续和精灵冷战的原则，又表达了自己不希望他喝酒的鲜明立场，机智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嘉洛德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把这件事揭过去的。毕竟刚刚和‘辛’打了一架，结果不错，后面要做的事情也有着落，精灵先生觉得史蒂夫就算生气，也不至于挑这么个一波刚平，马上又要继续跟对方死磕另一波的时候跟他翻脸。但显然，美国队长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并总有出乎别人预料的能力——在踏出那个废弃工厂之后就没有再跟自家网友说过半个字，摆明了要精灵好好反省他的过错，并成功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队伍的氛围朝由胜利的喜悦带向了某种谜一样尴尬的肃穆里，让嘉洛德一路上都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要去找地方休整，还是找地方给自己上坟。
　　他这可要怎么办啊？
　　皱眉苦脸地这么想道，但嘴上却半点不停，很快就将自己的那盒披萨啃完了大半。而嘉洛德不说话，史蒂夫也没有半点要替自家网友分忧解难的意思，甚至很快又起身去拿了一份过来，并在精灵先生还没消灭完第一盒的时候，成功以超级士兵的速度将第二盒披萨送进了自己的胃里，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呃，再来一块？”
　　想起曾经在复仇者大厦开party的时候，这家伙也是在拼酒的人群中独树一帜，毫不勉强地啃掉了桌上的大半东西。嘉洛德默默想了想，把手里的披萨递了过去。而队长也默默接了过来，默默咬了口，继续维持和自己网友之间的零交流，并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
　　终于确定自己这次确实把网友给惹毛了，精灵先生深吸口气，突然有点慌神。
　　“我……”
　　无意识摆出了自己最可怜巴巴的表情，毕竟曾经也是三天两头把格洛芬德尔气到想家暴的小魔王，偶尔也需要认个错什么的。虽然嘉洛德并不清楚这对美国队长是否同样有效，但从对方瞬间有些松动的眼神来看，应该还是可以一试的。
　　“如果我说抱歉，事情会不会变得好一点。”
　　叹口气，把椅子调整到面对史蒂夫的角度。精灵先生看了眼对方身上还没有换下的制服，本来想去扯他的袖口，却发现这个动作对于紧身衣而言实在太不友好了，只能半途拐了个弯，扯了扯他的肩带：“我不应该就那么跑出大厦，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
　　“……”史蒂夫终于转过头，湛蓝如大海的眼眸直直看着他。
　　“我也不该瞒着你，无论是噩梦，‘辛’的圈套，还是我打算去做的事件。”
　　而仿佛是被他的终于看向自己的目光给鼓舞了，嘉洛德发现自我批评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轻轻抿了抿嘴角，继续朝自家网友诚恳认错：“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队长。我真的，真的没有……”
　　没有不信任你。
　　“那你就没想过把我蒙在鼓里会更让我担心吗？”
　　看了他很久，久到精灵先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史蒂夫才像是终于松动的螺钉一般，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和身边那人面对面：
　　“说实话，你真的感到抱歉吗，嘉嘉？”
　　并不想敷衍自家网友。嘉洛德歪歪脑袋，仔细揣摩了会儿自己现在的感受，随即认真点点头：“真的。”
　　“那如果有下次，你还会做同样的事吗？”史蒂夫继续发问。
　　“……”
　　而这一次，精灵无限制的沉默了下去。
　　看他这种反应就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远没有解决。虽然决意让嘉洛德自己想清楚的是美国队长，但他也不准备把这件事拖到明天他们上昆式机的时候，那实在太过于折磨，也太不安全了——对于他们两个都是。
　　于是，抬头扫了眼客厅里已经狂欢得差不多了的复仇者们，史蒂夫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盖过了所有喧闹和嘈杂般，给整栋别墅按下了静止键。
　　沙发上的所有人都凝固了一瞬。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各位。”
　　第一个站起身，班纳博士微笑着看了圈自己的队友，很快把托尼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去：
　　“早睡早起是一种优秀的习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最起码让我成为你们的底线坚持下去。”
　　“我赞同。”把酒杯从嘴边放回桌上，娜塔莎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慢吞吞地把目光投向身边：“我今天飞了十个小时才赶回来，我迫切地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顺便一问，我会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对吗？”
　　说着，她还露出了满脸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就好像黑寡妇真的会被区区十个小时的飞行给弄得筋疲力尽一样。
　　“当然，当然。”
　　原本还耍赖一般歪倒在沙发，把脚搭在茶几上。听她这么开口，总裁爸爸立刻从原地跳了起来，顺便还一把拉起了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索尔，扯着他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我们每个人都有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七点集合怎么样？或者有人需要修理装备？那就需要推迟一会儿集合，毕竟我的实验室被那些恶心东西给毁了，这边的东西没有那么齐全……话说回来贾维斯你能今天晚上把货给我补齐吗……”
　　“当然，Sir。”
　　富有金属质感的嗓音从天花板后传来。AI安安静静打断了自己创造者的絮絮叨叨，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还贴心地为他们安排好了每个人要住的房间。
　　“我确实需要好好顺一觉……不，先洗个澡。”
　　跟在托尼身后走出客厅，猎鹰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在踩上楼梯之前，还不忘回头跟两人点头示意：“明天见。”
　　“明天见，山姆。”
　　微微颌首，史蒂夫也平静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就这样，刚刚还无比热闹的客厅很快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精灵先生和他家网友依然坐在餐桌边，面对着面，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单独相处。
　　嘉洛德目瞪狗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朝他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史蒂夫·罗杰斯在嘉洛德震惊的注视中站起身，推开椅子。然后猝不及防伸出手穿过对方腋下，轻轻一用力，就将精灵提了起来，让他坐到面前的餐桌上。
　　就好像要将人困在用身体作成的牢笼中那般。
　　还没反应过来就上桌了的嘉洛德：……？？？


第87章 
　　他们之中似乎没有人打算先说话。
　　坐在餐桌上, 瞪着面前正把手臂撑在自己身侧, 低头俯视着他的美国队长。嘉洛德动了动嘴角，一脸懵逼，似乎并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而史蒂夫显然也没想给他解释。或许他纯粹是嫌弃对一个超级士兵而言有点拥挤的椅子，又或许是意识需要这样的一个姿势来凸两人之间严肃的气氛。当嘉洛德意识到他家大胸网友此刻正在用各种方法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自己怀里塞的时候，他已经几乎退到了自己能后退的极限，膝盖顶着史蒂夫的大腿, 膝窝被餐桌边缘牢牢卡住, 只能用仰角跟对方默默对视，并很快就感觉到了脖颈的酸痛。
　　事实上，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有失公允，但比起嘉洛德，对于史蒂夫而言其实才更不友好的。毕竟要只精灵先生挪一挪膝盖，再用点力, 美国队长的重点部位就会遭到一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惨痛打击, 然后留下绝对终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不过, 嘉洛德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做, 无论是为了他家网友还是他自己。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伸出手指，隔着在史蒂夫的胸肌上戳了戳，精灵先生朝后退了点，让自己的视线不再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 表情介于‘对我不介意跟你道歉’和‘然而我并不打算改’之间：“但在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 我们还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讨论出个结果吗？”
　　“你觉得呢？”随着他的动作又低了低脑袋, 近到几乎要碰上彼此的额头。史蒂夫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动了动, 定格在某个危险的弧度上，明显是被嘉洛德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我可以这样跟你耗上一整晚。”
　　“在托尼家的餐桌上？”打定主意装死到底，嘉洛德微微耸了耸肩：“我真没想到你喜欢这一口，听上去有点刺激。虽然我确实很乐意，但你不怕我们跟他的友谊就这样走到尽头吗？”
　　“……”
　　美国队长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什么，并花费了另外五秒钟确定这个真的是他听到的意思。而他张嘴说话之前，天花板上，贾维斯平静而不失礼貌的声音就毫无预兆地响起，冷不丁吓了两人一跳。
　　“先生们。”
　　顿了顿，AI彬彬有礼地继续道：“‘告诉那两个老年人，我不介意他们在我的餐桌上乱搞，一点都不，除非他们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觉，那我就要开摄像头全程直播了……对，就这么跟他们说，千万别提我现在正在这么干，也别说漏我让你录像了的事，爸爸爱你’。以上是Sir一分钟之前希望我转告你们的话。”
　　“……”
　　客厅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托尼·斯塔克的哀嚎就从广播系统里响起，可以听见里面清楚夹杂着其他人善意的轻笑：“贾维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而贾维斯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没有，Sir。”
　　“那你是打算让我重写你的程序吗？”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必要。”
　　“那你就是打算让我把你捐进大学里，我告诉你我回去就这么干。”
　　“……”
　　虽然很感谢AI守住了钢铁侠最后的良心，并避免未来某天自己拿盾牌在他红金色的骚包战甲上砸出个窟窿的可能性，但这并不意味着史蒂夫就愿意听这一人一机在本应属于自己和嘉洛德独处的时间里互怼。于是，酝酿了下情绪，史蒂夫慢慢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同时摁住了趁此机会想要偷偷尝试溜走的自家网友。
　　“把监控关了，然后闭上眼睡觉，托尼。”
　　用自己最严肃最美国队长的语气这么开口，他微微眯起眼：“或者我上去打晕你，你选一个。”
　　“谢谢，但我哪个都不想选。”总裁爸爸嘟嘟囔囔道：“还有我觉得你应该清楚一点，就是我现在是在我的房子里，我有权做我想做的……”
　　“斯塔克。”声音压得更低了。
　　“……任何事，好吧。”
　　美国队长语气里的威胁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到。鉴于自己还挺喜欢自己的脑袋，并不想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它上面开个洞，托尼只能忍痛挥挥手：“你们继续。贾维斯，一楼执行程序休眠。”
　　AI平静地应了声。随即，客厅里的灯光就随着人工智能的沉默而渐渐熄灭，只剩下冰箱上的显示灯还在发出蓝盈盈的光芒，合着从落地窗外洒落下的银白月晕，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
　　四周，是似水般温柔的黑暗，隐隐绰绰勾勒出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的轮廓。在视线失去作用之后，其他感官也随之被无限放大。耳边的呼吸，人体的温度，甚至搭在肩膀上的手都显得前所未有清晰，将对方的气息一点一点刻入每个细胞里，点燃胸膛中渐渐如鼓擂般的心跳。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按在精灵肩膀上的手动了动，抚上他的后颈。史蒂夫深吸口气，率先开口，这么问道。
　　嘉洛德眨了眨眼。
　　“呃，我们明天还要飞很远，还有一场肯定很激烈的战斗。”他为难地回答：“而且餐桌太硬了，我也真的很累，可能没办法支撑一整晚。”
　　空气再度变得一片寂静。
　　在多少有点尴尬的沉默过后，史蒂夫慢慢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要总把我划到你的计划之外。”
　　“我真的很害怕，嘉嘉。”
　　抿紧嘴角，似乎并不习惯将这种软弱的情绪诉诸于口，他顿了顿，默默叹口气。虽然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轮廓，但他还是精确地低下头，与嘉洛德额头相抵：
　　“我确实会担心，也确实会阻止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但你不能因此而剥夺我知情的权利，尤其是事关于你，我什么都不想错过。”
　　他这话说的很诚恳，而且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受伤，这可比气急败坏的质问要让人难以招架的多。嘉洛德坐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感受着额头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终于慢慢伸出手，试探着勾上对方的制服。
　　“或许我应该再给你道一次歉。”
　　他微微苦笑了下：“你知道，我确实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我只是觉得，与其多一个人提心吊胆，还不如把既定的事实摆在面前，可能就不会那么煎熬。”
　　但与之相对，那种被排斥，被拒绝的失落也会是双倍的。
　　“而且你不能只做你以为为我好的事。”
　　忍不住收紧了手，史蒂夫声音放得很轻：“我愿意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和计划，为你提心吊胆。为你承担一切。就算这些再让人痛苦，那对我来说也永远都比被你隐瞒要好过的多。”
　　沉默了会儿，嘉洛德移动掌心，慢慢贴上对方的胸口。另一只手则绕到他背后，插进那头并不算柔软的金发之间，轻轻扯了扯。
　　“我知道我在干些什么。”精灵先生的声音很坚决，却也带了丝微不可觉的松融：“你明白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对，我明白。”并不介意对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甚至还更往前贴了贴，史蒂夫再度叹了口气：
　　“但同样，我也可以选择每一次都为你担忧，选择按我自己的准则来保护你……你不能让我否认这个。”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悖论，就是有这样明明都是为了彼此，却最终让彼此受到了伤害的矛盾。他们或许永远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试着作出妥协，为了对方，也同样为了自己。
　　“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把脸埋进史蒂夫的衣领里，嘉洛德轻轻啄了口他沾满硝烟与灰尘的侧颈，含含糊糊地开口。
　　“没门。”
　　同样回敬道。史蒂夫也偏过头，吻上他的发旋，他的额角。然后寻找到柔软的嘴唇，温柔而坚决地覆了上去。
　　唇齿间都是熟悉的气息，还有对方透过舌尖传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占有欲和欲望。嘉洛德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什么，随即用力回应过去，像是要把人拆吞入腹那样激烈。
　　“……嘉洛德？”
　　显然是被精灵前所未有的热情给吓到了。史蒂夫愣了愣，但很快又被对方拉了下来，不允许他有半点分神。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制服已经被灵巧地解开，一只微凉的手贴在肌肤上，顺着腰线抚摸下去，并很快就到达了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这么主动？
　　既然嘉洛德这么干了，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史蒂夫目光顿了顿，随即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撕扯着精灵作战服的肩带，眼底终究开始燃起暗沉的火焰。
　　然而，就当他扯开了对方的衣领，蓄势待发的时候。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睡觉了。”
　　整只精一缩，就像一尾狡猾的鱼一般从自家网友怀里滑了出去。嘉洛德眨眨眼，不等史蒂夫反应过来，就迅速迈开长腿跑上了楼梯，并回头朝自家网友挥挥手：“明天真的还有事要做。”
　　随即，他消失在楼梯口，过了几秒，二楼就传来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还夹杂着精灵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大笑。
　　只留下美国队长站在客厅里，满脸懵逼，就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金毛大狗。
　　史蒂夫：……
　　在“冲上去砸开门把他艹死在床上”和“回自己屋里冲个冷水澡”之间左右摇摆了很久，最终还是遗憾选择了后者。史蒂夫叹口气，看了眼自己崩得紧紧的裤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美国队长的责任感。
　　当然，他会记得这笔账的一起算的：-)
　　只觉得一阵汗毛倒竖。正在打开淋浴的嘉洛德突然打了个喷嚏，又默默把水调热了点。


第88章 
　　于是，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美国队长脸上几乎要实体化的怨念, 以及那连超级血清都遮掩不住的黑眼圈。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 在行动之前先造成复仇者联盟的内战，别墅里的每个人都决定对此视而不见。只有托尼不怕死地想上去撩两把, 却在半途被黑寡妇精准抓住, 拖到了他们即将乘坐的昆式机上, 进行起飞前的检查。
　　“往好处想。”娜塔莎嘴里叼着猎鹰烤出的面包片：“我替你避免了一次和罗杰斯的盾牌亲密接触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
　　总裁爸爸本来正在调试程序，闻言幽怨地转过身，眼底写满了敢言不敢动手的愤怒：“如果你记得同时也给我带一份早餐, 我显然会更感谢你。”
　　“但你没说你需要早餐。”寡妇漫不经心地抽了张餐巾纸。
　　“我也没说我需要被你拉到这里。”托尼干巴巴地笑了声，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野鸡：“我现在能把Cap的盾牌吃下去。”
　　真的？
　　娜塔莎挑了挑眉, 朝身后比了个‘请便’的手势。而不等总裁爸爸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一声轻快的脚步声就从机舱口响起，很快将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听说你想吃这个？”
　　见托尼转头望来，在他们身后站了有一会儿的嘉洛德提起手上的星盾, 明显是在拼命忍笑：“我帮你拿过来了。”
　　总裁爸爸生无可恋地瞪着他。
　　“好好好。”
　　彼此僵持了几秒钟，最终由精灵举手投降。他好笑地摇摇头，放下左手拎着的盾牌, 把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和手里攥着的早餐递了过去, 并大度容忍对方毫无礼貌地从自己掌心劈手夺过：“双倍的奶和糖, 我没记错吧？”
　　这还差不多。
　　从袋子里掏出还有点烫手的咖啡, 托尼哼了声, 目光看向嘉洛德身后，却意外没有发现自己以为能够看到的人影。
　　“队长还没出来？”他咬了口昨天外卖剩下的鸡肉卷：“你拿着他的盾干什么？”
　　“为了不让他用这玩意儿把我拍死。”嘉洛德耸耸肩，在机舱里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一点私人恩怨，嗯……你们懂得。”
　　“他没满足你？”托尼抬了抬眼皮。
　　“不，我想事实正好相反。”
　　这句话的信息量显然比他能够以为的更大。精灵先生看着娜塔莎把餐巾纸团成一团的动作一顿，而托尼嘴角挂着生菜叶，两双同样迷茫又惊愕的眼神充满审视意味地望着他，似乎有点困惑。
　　“你的意思是，”总裁爸爸举起手里的咖啡，谨慎地开口：“你昨晚和Cap闹了点不愉快，在众所周知的某些方面。而原因是你没能满足他。”
　　“对。”嘉洛德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我没把握好分寸——”
　　把人撩得太过火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将一个四倍精力的超级士兵在最后关头单独丢下是一种怎样残忍的折磨。精灵先生有理由相信，当托尼在未来某天看到这栋别墅的水费清单时，一定会被气出脑淤血——鉴于昨天晚上美国队长房间里水声持续的声音要远远长于该有的时间。
　　钢铁侠和黑寡妇沉默了很久。
　　“……我一直以为Cap是更主动的那个。”把咖啡挪远了点，以防自己不小心把它打翻在这个全是精密仪器的驾驶室里，托尼花了很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确实是。”而在完全没有对上频道的情况下，嘉洛德诚恳地接上了他的话：“不过昨天晚上显然是我。”
　　“……嗯，我觉得这样挺好。”动了动嘴唇，娜塔莎也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像是在窒息：“毕竟队长有四倍的恢复力，什么都不耽误。”
　　说着，她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讲真的，当时我打算撮合你们的时候可没想到你能这么出息。”
　　“不好吗？”
　　精灵眨了眨眼。
　　“不，这样挺好。”暗自后悔昨天为什么真的让贾维斯休眠，托尼深吸口气，朝精灵先生伸出拇指：“别为Cap烦恼，反正回去之后你有大把的时间让他下不了床，总能想办法满足他。”
　　“……”
　　机舱里的空气更加凝重了。
　　看了看托尼，又看了看娜塔莎，确定他们没有在开自己的玩笑。嘉洛德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努力消化半晌，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可能误会了什么。
　　“呃——”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作为一只从不说谎的正经精灵，嘉洛德沉默半秒，然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点点头：“我会的。”
　　于是，当史蒂夫收拾好东西，和猎鹰一起走进机舱时，迎接他的是三道极其慈爱的目光。其中两道都在和他对视之后慢慢下移，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上，还同情地啧了声。
　　美国队长一脸懵逼，并不懂这是什么现代人打招呼的新风尚。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探究这些‘年轻人’想法的企图，在机舱里环顾一圈，毫不费力找到了正在尝试着把自己塞到盾牌后面的网友，在他身边慢悠悠地坐下。
　　猎鹰和索尔也先后走了上来。
　　“有人不打一声招呼就拿了我的盾牌。”
　　系好安全带，感受着昆式机起飞时轻微的失重感。史蒂夫看向旁边没有半点安全措施却依然稳稳待在原地的精灵，伸手在正中央银白色的星星上敲了敲：“虽然我确实不介意跟你换一换装备，但我可不会射箭。”
　　“我还有刀，你可以用它们。”把盾牌慢慢放下，小心翼翼地露出两只眼睛，嘉洛德这么诚恳建议道。
　　“但我还是更喜欢我的盾。”
　　耸了耸肩，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横在枕头上霸占了主人大床的猫。史蒂夫在飞机平稳后解开带子，在旁边的武器柜里摸了摸，从里面抽了个十分让人眼熟的东西出来。
　　“用这个交换，怎么样？”把刻着花纹的银白长弓举到对方面前，他微微笑了笑：“克林特要我带给你的。”
　　“准确地说，是他从鹰眼手里抢出来的。”坐在两人对面，从托尼的平板里抬起头，猎鹰毫不犹豫揭发道：“你是不知道当时巴顿嚎得有多惨。”
　　他说这话的声音挺大，语气也很真诚，并引来了当场在场的所有人的一致附和。正在机舱前端拉着索尔试图教他打牌的托尼回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开口之前被一阵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打断。
　　“嘿，我没有好吗？！”
　　语气里明显夹杂着恼火，还有电流轻微的干扰声。随着黑寡妇意味不明的轻笑，正躺在神盾局医院里修养的鹰眼出现在昆式机的屏幕里，脑袋上扎着一整卷绷带，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去印度度了个假。
　　说实话，这个造型非常别致，而且令人困惑不解。
　　“他们为什么把你绑成这样？”回想了下克林特受伤的部位，嘉洛德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又撞坏脑子了？”
　　“你记得我是为了谁搞成这样的吗？”鹰眼明显被噎了下：“把‘又’去掉我还可以原谅你。”
　　“怎么？老精又没有说错。”
　　把牌一扔，随手给神盾局的频道调试得更加清晰了点。托尼站起身把屏幕拉低，让自己和克林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决定加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里：“这已经已经是你第二次因为撞坏脑子缺席公共活动了。”
　　“我没有撞坏脑子！”抓着通讯，鹰眼简直出离愤怒。
　　“如果不是那些医生硬要我住院，我本来也应该在飞机上的！！”
　　“死心吧，你还有三根肋骨骨折，别以为我没看过你的诊断报告书。现在躺在病床上哭鼻子是最适合你的工作。”
　　“真男人从来不会因为受伤哭鼻子！！”
　　“我对此抱有怀疑——当然，我的意思是，关于你是不是‘真男人’这个部分。”
　　“……”
　　于是，就这样，一场起因是迷的争吵在机舱里愈演愈烈，并且完全偏离了初衷。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黑寡妇扭过头，继续嚼着口香糖在驾驶室里调整航线；，抓起留在地上的扑克，猎鹰扔掉了平板拉着班纳和雷神坐成一圈，一起继续托尼没有完成的工作；而在远离这群复仇者的舱口，嘉洛德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有种莫名和谐的混乱，沉默半晌，终于放弃了弄懂他们今天究竟要去干什么的打算，从自家网友手里拿过长弓，又顺势在他腿上躺了下来。
　　“我以为越到结尾越要有个严肃并且跌宕起伏的高潮。”
　　从口袋里摸出娜塔莎倾情赞助的巧克力豆，精灵先生先朝自己嘴里扔了颗，然后又在美国队长嘴里塞了一把：“而现在，我们就像要去表演的马戏团，根本没把‘辛’放在眼里。更要命的是我居然还挺喜欢。”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差点没被嘴里甜丝丝的巧克力直接腻死。史蒂夫艰难嚼了嚼，囫囵吞下，低头朝自家网友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如果你喜欢，就留下来怎么样？”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嘉洛德轻轻挑起眉，而史蒂夫也不甘示弱地回敬过去：“我以为你现在可以有不同的答案。”
　　“那就等回去再说吧。”
　　没有承认，却也没直接否认。精灵先生耸耸肩，把脸埋进对方有些坚硬的制服里，同时平举起盾牌，在空气里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差点砸到史蒂夫脸上：“喏，送给你。”
　　“是还给我。”
　　终于要回了自己的装备，队长好笑地纠正道。却没有立刻把盾背回后背，而是套在手腕上，另一只空着手插进对方柔软的黑发间，不轻不重地抚摸着。
　　被他撸毛撸得只想睡觉，嘉洛德从喉咙里咕哝了两句什么，舒服得就像在主人怀里打盹的猫。
　　黑色昆式机飞过云端，在天空中留下一道几乎捕捉不到的痕迹。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精灵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自家网友身上睡个回笼觉时，驾驶室里的黑寡妇终于打开了昆式机的通讯，提醒他们快要到达飞行的目的地。
　　“差不多就在那片山里。”
　　打开追踪器的信号，不出所料看到代表‘辛’的红点正在和他们的接近重合。娜塔莎看了眼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脊，以及绿茫茫的树海，打算找个平地让昆式机降落。
　　“那我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拍拍嘉洛德的脸颊，让他坐起身。史蒂夫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弓捡起来，正要递给精灵，却发现对方起身的动作突然近乎本能的一顿，耳朵动了动，脸上开始出现一种交织着疑惑的茫然。
　　“队长，你有听到……”
　　不等史蒂夫出声去问，他猛得抬起头，这么开口道。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震荡晃得重心不稳，不由自主朝史蒂夫的方向栽去。
　　而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感到昆式机一阵颠簸，就像在半空中遇到了强对流一般。几乎刹那间，所有的仪器就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
　　怎么回事？！！
　　差点被直接甩上机舱顶，史蒂夫抓紧嘉洛德手臂，想要把自己连同精灵一起拖到能够让他们站稳的地方，却还没行动，就看到面前昆式的机壳似乎被撕裂开一个口子，而下一秒，就是刺目的火光连同爆炸声一起出现，不但将飞机的尾部炸成了碎片，巨大的冲击力也毫不留情席卷而来，直接将离得最近的两人掀飞了出去。
　　“队长！！”
　　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了机舱，然后又变成突如其来的的失重感。史蒂夫只来得及抓住同样和自己一起被掀出飞机的嘉洛德，余光瞥见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与两人擦身而过，却无力再扭头去看清什么。
　　在头顶昆式机爆炸的轰鸣中，他们一起从高空迅速坠落。


第89章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
　　从高空坠落的感觉虽然并非第一次体会, 但两人之中谁都不会对此抱有太好的感官。毕竟他们没有猎鹰的飞行服, 没有雷神的锤子, 更没有钢铁侠的战甲, 没法让自己在从这么高的空中掉下来之后安全无损地着地——这次就算是精灵也不行。而嘉洛德很确定，等到他们最终都掉到地面上之后, 他跟史蒂夫之间大概也只会有骨头摔得比较碎和摔得不那么碎的差别。
　　这个结果实在太惨了，精灵拒绝认命, 并决定赶在来不及之前作出必要的自我拯救。
　　他看向脚下他们即将坠落的地方。
　　很幸运, 那是一片位于两座山脊之间的宽广水域。
　　“抓紧我！”
　　很显然，美国队长也跟他有着一致的想法。在嘉洛德有所行动之前就调整了盾牌的角度，这么在他耳边吼道, 史蒂夫抿紧嘴角，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水面，企图在入水之时用自己和星盾给精灵作出缓冲, 以免他被反作用力直接给拍断脖子。
　　至于他自己。
　　早在几年前就敢从神盾局的飞机上直接跳海, 队长觉得他并没有理由会在这时感到畏惧。
　　点了点头，把自己紧紧缠在史蒂夫身上，以便对方能够空出手来支撑盾牌。精灵先生默默在心底倒数，在湖面已经能够映出两人的影子时深吸口气, 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击。
　　在入水之前, 他朝他们掉下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架带着复仇者们前来的昆式机已经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 并在半空完成了起火、爆炸、解体等等一系列高难度流程。而在遮天蔽日的黑色硝烟之中, 一条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阴影龙正停在半空, 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巨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半个视野, 也趁得那从他身下飞出的两团黑影越发渺小。
　　钢铁侠夹着黑寡妇和猎鹰，雷神扛着已经变成浩克的博士，先后躲开了怪物挥来的利爪。
　　嘉洛德剧烈砰砰的心脏逐渐回归原位。
　　而下一秒，精灵先生就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湿意夹杂着剧痛袭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直直冲向就算有了防备也措手不及的大脑。
　　眼前一花，他的意识终于消失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里。
　　……
　　湖水比他预想的来得要冷，水压也比他想象的要令人窒息，就连被血清强化过的超级士兵都感到难以为继。
　　但他不敢放弃，不敢松手。
　　他手里握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
　　“队……长……”
　　一步一步踏出有节奏的水声，在近岸的湖面划开荡漾的波纹。史蒂夫架着昏迷不醒的嘉洛德，慢慢走上荒草丛生的湖畔，浸过水的通讯器时不时挣扎着传来呼叫，像是断掉的电缆一般，几乎将所有人声都淹没在刺耳的盲音中。
　　“队长……你们……”
　　将嘉洛德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让他能够靠在树干上。他俯身检查了对方的呼吸，确定精灵没有溺水，也没有其他外伤，终于能过松口气，从制服上扯下内置通讯器，拿在手里。
　　“我没事。”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史蒂夫在频道里这么开口，并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过去多少：“你们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刺刺啦啦的电流声依然没有停止，但史蒂夫觉得他的话应该是被另一边捕捉到了，因为通讯器里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嘈杂起来，就像是同时有好几个人想要切进他的频道说话那样，让史蒂夫忍不住有点感谢斯塔克工业的产品质量不错。
　　“Cap……我们现在没法去帮……只能你们自己……”
　　通讯里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掌握完全现在的情报。他们的昆式机先是被短程导弹击中，然后又被那只现在还在头顶盘旋的怪物撕成了碎片。“而且它还追着我不放，我猜可能是我昨天在纽约打死了它哪一个亲戚，也可能是两个——操，上嘴咬就过分了，混账。”托尼这么说道，并表示他和索尔要留在这里解决阴影龙，而黑寡妇、猎鹰和浩克则是被空投到山的另一边去解决那里朝他们发射导弹的九头蛇，短时间没法跟两人汇合。
　　所以在这种战力分散的情况下，现在能做的选择大概就是需要史蒂夫和嘉洛德先去追踪‘辛’，并想办法把他干掉，或者坚持到其他人搞定之后来帮忙解决他。
　　“但是你们得小心点，Cap。”
　　在通讯最后，托尼无不担忧地这么提醒道：
　　“一个‘辛’或许没什么，但谁都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怪物。以及那个我们昨晚见过的，用类似魔法作为攻击手段的人，我觉得他可能是个更不好对付的角色。”
　　“我明白。”
　　点了点头，史蒂夫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托尼所说的威胁他同样早有所预想，而且情况只可能更糟，但即便如此，自己也必须陪嘉洛德走完这条路。
　　他会保护他，从前七次死亡的阴影之中，将他从命运给予的折磨中解放出来。
　　他承诺过的。
　　这么想着，史蒂夫放下通讯器，看了眼托尼给他发来的定位，准备再去仔细给嘉洛德检查一遍，找出他现在仍旧没有醒来的原因。
　　然而，当他正要蹲下身，去触摸精灵的脖颈时。一阵本能的颤栗却突然爬满了他的脊背，脑海里同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提醒他四周有足以让美国队长都如临大敌的威胁。
　　猛得转过头，史蒂夫朝十点钟方向的树林中看去。
　　那里，一个全身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正静静站着，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是你？！”
　　没想到自己和钢铁侠刚在通讯里确认了危险性，对方就出现在了这里。史蒂夫立刻把盾牌从背后摘了下来，挡在身前，同时不动声色把还没睁开眼的精灵掩在了自己身后。
　　“……”
　　似乎并不打算跟史蒂夫说些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抱着帮助队长唤醒嘉洛德的善心而来。那人微微抬起头，帽兜下似乎空无一物，但史蒂夫很确信，他确实感觉到了对方阴郁而又破碎的注视。
　　周身渐渐弥漫开黑色的雾气，那人抬起手。
　　记得嘉洛德曾经说过他似乎有精神攻击一类的手段，而自己目前并没有有效的抵御手段。史蒂夫瞳孔猛得一缩，立刻掷出盾牌，企图打断对方的动作。
　　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
　　红蓝白三色的星盾带着破空声砸向对手，切开了一片黑色的残影。那个黑斗篷似乎惊了下，向后退了一步，就像不久之前躲避雷神的闪电那样，直接从原地消失了踪影。
　　啧。
　　来不及去捡回自己盾牌，史蒂夫几乎是本能向后挥出一拳，正好打在黑斗篷的胸口。却没有任何接触到实体的感觉，只是又打散了一片残影，以及笼罩在周围的怪异黑雾。
　　‘史蒂夫·罗杰斯。’
　　惊讶地看着那片被他戳了个洞的黑雾像是有意识般动了起来，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史蒂夫迅速收回手，想要远离这个奇怪的东西，却发现无论自己退了多远，那片黑雾都纠缠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没法甩掉。
　　而与此同时，他同样感觉到脑袋里仿佛被挤进了什么东西，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狼狈跪倒在了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
　　紧紧捂住似乎快要爆炸的额角，史蒂夫眼前一片模糊，勉勉强强能分辨有人走近。
　　‘取代你。’
　　那人似乎这么回答道，声音干涩而沙哑，从黑袍下朝他伸出干枯的手：‘你将会成为精灵最恐惧的噩梦。’
　　……什么？
　　已经疼得快要罢工的大脑清楚捕捉到了那人沙哑的宣判，却已然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史蒂夫微微睁大眼，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像幽灵一般毫无阻碍地穿过自己的胸口，脑袋里的剧痛一下子炸裂到了顶峰。随即，就是无知无觉的黑暗袭来，将他整个人缓缓淹没。
　　美国队长被锁进了他自己的意识囚笼里。
　　而过了不知多久，当因为疼痛而缩在地上的‘史蒂夫’睁开眼，看向树下依然靠着树干上，双目紧闭的嘉洛德时，他慢慢翘起嘴角，定格在某个嘲讽而诡异的弧度上，湛蓝如晴空的眼底悄然划过一层血色。
　　‘史蒂夫’站起身，蹒跚着走了过去，蹲在精灵身前默默等待着。
　　而没过多久，他就迎上了那双渐渐睁开，还带着些许茫然的碧绿眼眸。
　　“队长？”
　　咳出口水，嘉洛德迷茫地环顾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面前微笑的金发大块头脸上：“我们还活着？”
　　“当然。”点点头，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史蒂夫亲昵地拨了拨嘉洛德湿淋淋的发角，然后捡起被自己从湖里捞出来的长弓，递到对方手上：“还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们走吧。”
　　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精灵先生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朝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第90章 
　　在原始丛林里穿行要比他们想象得简单一些。
　　脚底四周纠缠在一起的树根, 被落叶遮掩的沼泽, 以及时不时横在面前的低垂树枝，这些都是他们前行时需要跨越的障碍。但对于天生就是自然宠儿的精灵来说，这些其实就和呼吸的一样容易。而作为拥有血清的超级英雄，虽然并不如嘉洛德那样如履平地, 但有着四倍敏锐的观察力, 史蒂夫明显不会在这里落下同伴太远。
　　就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挥刀砍断拦在自己面前的树枝, 嘉洛德回头看了眼身后默默跟着美国队长, 忍不住这么想道。
　　当然,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史蒂夫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毕竟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那个他很熟悉的网友，正直可靠认真严肃，还会在自己忍不住因为身上湿哒哒的战斗服而诅咒‘辛’和他该死的手下时提醒自己注意语言。但精灵先生总是觉得他身上有种隐约的违和感，如果硬要有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给家养的大金毛扔了个飞盘出去, 而最后对方叼回来的却是网球一般, 虽然整件事看上去合情合理并且有足够的理由去解释, 但总会让人感到那么一丝困惑。
　　比如现在。
　　“我从刚刚就想问了, 队长。”
　　跳过地面上一处凸起的树根，嘉洛德疑惑地指了指史蒂夫挂着盾牌的手臂：“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没有啊。”被他问得愣了愣，美国队长抬起头，眼底满是货真价实的不解。
　　“那你为什么——”精灵先生犹豫了下, 表情介于‘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这么问该不该’和‘不行不问我绝对会憋死’之间：“拿着盾牌好像不是很顺手的样子？”
　　这不是夸大其词, 事实上, 嘉洛德还算是绞尽脑汁想了个听起来不那么尖锐的说法。史蒂夫从走进这片丛林开始就很少举起他的武器, 有时候面前横了根树枝，他常常宁愿弯腰避过，也不像嘉洛德那般用盾牌把枝杈砍断。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美国队长今天就是突发奇想，觉得比起破坏原始生态，保护花花草草可能更加符合他的美国精神呢？但精灵先生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看向自家网友的目光也罕见地带了些犹疑。
　　“你是不是……”他顿了顿。
　　史蒂夫不动声色绷直了脊背，脸上却依然是迷茫而又认真的无辜表情。
　　而嘉洛德已经试探着下了结论：“早饭没吃饱，需要节省点力气？”
　　“……”
　　即使现在这个史蒂夫心怀鬼胎，他也觉得精灵得出的结论实在偏得有点太远了，但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让人松了口气。沉吟了下，史蒂夫默默叹口气，从手臂上取下盾牌，抬头看向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同伴。
　　“或许吧。”
　　耸了耸肩，他猛地转过身，朝旁边茂盛的灌木丛中扔出星盾。随即，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击中什么了的闷响。
　　“我大概只是没等到需要用它的时候？”
　　接住飞回来的盾牌，史蒂夫这么笑着开口。
　　这毕竟不是他的身体，也不是他的东西，有些习惯和细节可能并不一致。以嘉洛德的敏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美国队长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但在那之前，他们肯定早已达成了这样做的目的，无论如何，结局都只会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
　　“那现在就是时候了。”
　　点点头，虽然觉得史蒂夫的话里还是有哪里不对，但嘉洛德也没空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种小事上。侧耳倾听着周围悉悉索索包围而来的动静，其中夹杂着半兽人沉重的呼吸声，精灵先生伸手拔出另一把短刀，横在身前，朝同伴挑了挑眉：
　　“一人一半？”
　　“当然。”
　　‘史蒂夫’也有模有样回了个微笑。
　　清理这些半兽人的战斗打响得很快，结束也异常迅速，并不会给他们的前行带来什么阻碍。相比起以往动辄被数倍于己的怪物照死里围攻，越靠近‘辛’的所在，那些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就越像毛茸茸的动物一样无害——到最后，当他们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丛林尽头‘辛’的影子时，来阻拦他们的甚至只剩下了一个，很快就被嘉洛德直接扭断脖子，变成了地上逐渐冰凉的尸体。
　　顺利得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皱起眉，将胸口泛起的不安藏进心底。嘉洛德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乎照射不进阳光丛林，其中不知躺了多少他们干掉的怪物，总觉得比起拼死阻拦，更像是某种变向的指引。
　　指引他们顺着半兽人袭来的方向来到‘辛’面前。
　　“你想干什么？”
　　慢慢走出浓密的树荫，嘉洛德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声音变得有些发沉。
　　这片原始丛林的尽头是开阔的山崖，位于两座山脊之间的地带，朝山脚下望去就是他们掉下来的堰塞湖泊。他在周围环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类似于九头蛇基地一类的建筑或入口，也没有什么需要防备黑暗生物的气息，就好像‘辛’就是站在这里看风景，顺便把他们炸下飞机邀请他们一起加入那样，整个气氛都透露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当他发现那人回过头，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圈，然后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身后的史蒂夫时。
　　“你究竟想干什么？”
　　语气陡然尖利起来，嘉洛德在踏进‘辛’的攻击范围之前停了下来，并伸手拦住亦步亦趋跟着的美国队长，将自己挡在‘辛’的视线和网友之间。
　　“我想干什么？”似乎对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辛’轻轻笑了笑，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以为上次我们见面时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毁掉我，和我的朋友们？”
　　同样回敬一个讽刺到极点笑容。虽然嘉洛德最开始其实并不对这人抱有什么敌意，但在经过九头蛇基地那场践踏他尊严的折磨，和之后纽约的大战过后，他非常确信他们之间永远没有讲和或者共存的可能。
　　他们总是要做出了结的。
　　胸口佩戴着的箭坠开始发烫起来，像是要在心脏上烧灼出抹不去的印痕，无声催促他走向命运的终点。嘉洛德握紧手中的短刀，上前半步，像是盯紧猎物的猎豹一般，目光死死锁在‘辛’的身上。
　　“那你恐怕是做不到了。”嘴角翘起一个并不那么友好的弧度，精灵慢慢开口道：“因为我会和他们一起毁灭你。”
　　今天你绝对逃不掉的。
　　“是吗。”
　　看进他眼底无言的嘲讽，‘辛’并没有生气，反而意外平和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看着牢笼里毫无意义挣扎的囚徒：“但我想，有一点你应该牢牢记住，嘉洛德。”
　　顿了顿，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精灵身后：“就算你们最终可以杀死我，我也会在那之前将你拖入地狱。”
　　他说过，他会看着他以精灵之身永远堕落。
　　不由自主皱起眉，并非因为‘辛’话里的威胁，而是他目光看向的地方。嘉洛德动了动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被身体里脑海里骤然响起的警报打断。
　　有足以致命的风声，从身后朝着自己脆弱的脖颈而来。
　　几乎是本能地偏头躲过，精灵下意识朝攻击袭来的方向挥刀而去，却“哐当”一声，刀锋砍在了某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圆形盾牌上。
　　“队长？”
　　不敢置信看着这个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嘉洛德瞪大眼，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而‘史蒂夫’并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精灵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容。直接挥盾格开短刀，左手猛地前伸，趁着嘉洛德愣神之时抓住了他的脖颈，反手用力一甩，就将他重重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湛蓝如大海的眼眸渐渐蔓延开被隐藏起的血色，他看着他，曾经挚爱的痕迹不在，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几乎要将人淹没的黑暗。
　　这不是史蒂夫·罗杰斯。
　　在后背蔓延开尖锐的疼痛之时，终于意识到了‘辛’之前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什么意思。嘉洛德看着头顶再度朝自己毫不留情砸来的盾牌。咬紧嘴唇，猛得侧身躲开，同时顾不得捡起掉落在地的短刀，一拳挥向美国队长的眼睛。
　　‘史蒂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并用力朝相反的方向别去。而精灵也顺势一个翻身，踹在对方胸口，然后一连几个起落逃离了美国队长的攻击范围。
　　“……你对他干了什么？！！”
　　左侧膝盖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紧紧捏住刚刚被四倍的力量直接扯到脱臼的右手。嘉洛德瞪着依然在朝自己微笑的‘史蒂夫’，以及他身后慢慢走上前来的‘辛’，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你所见。”
　　很难掩饰语气里的兴奋，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他们自相残杀的戏码。‘辛’很大方地摊了摊手，并不隐瞒，甚至是带着愉悦回答道：
　　“你的队长现在要和我站在同一阵营了。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选择死在他手下。”
　　“你做梦。”
　　眼底燃烧着怒火，声音却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凛冽，嘉洛德冷笑一声，脸上开始酝酿出货真价实的杀意。
　　而‘辛’笑得更愉悦了。
　　“你以为用愤怒就能掩盖你现在怕得发抖的事实吗？”他勾起嘴角，毫不留情地开口讽刺：“大概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嘉洛德，当你得意洋洋地向我宣称你有那么多人愿意帮助你的时候，就没想到你也会给他们带来毁灭和灾祸？”
　　又或者，当他们最终站在你的对立面。曾经帮助你远离死亡的人如今要亲手将你送进深渊，你又能怎么办？
　　杀死所爱之人，抑或被所爱之人杀死。
　　前者会让你自己堕落，后者会让所爱的那个人彻底崩溃，同样令你痛不欲生。
　　多么无望而残忍的的选择。
　　但他就是喜欢这个，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你想干掉我，就先让美国队长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朝浑身都在抖的精灵这么宣判道，‘辛’微微眯起眼，似乎非常享受对方脸上与愤怒交织的痛苦。
　　“杀了那个精灵。”
　　他这么轻轻开口道。
　　而‘史蒂夫’举起盾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队长。”
　　将错位的骨头托回原处，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的声音忍不住变得虚弱起来。嘉洛德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明明带着他熟悉的微笑，却眼底却陌生得令人颤抖，像是被扼住了心脏般，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警告。
　　“你不会想做这个的，史蒂夫。”
　　他摸索着握上自己的短刀，却发现它们沉重得根本无法举起：“清醒点，好吗？”
　　“我现在很清醒。”
　　走到精灵面前，低头看着那个多少带了些狼狈的身影。‘史蒂夫’低低笑了几声，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当然，你的队长就不一定了。”
　　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被人提起，然后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倒转。嘉洛德迟了几秒才意识到美国队长直接把自己当成铅球扔了出去，随即便拦腰撞在树干上，重重摔落，几乎能听到全身骨骼不甘而又无可奈何的呻吟。
　　“站起来，精灵。”
　　而那人依然在笑着，神色温柔，却混杂了从未在史蒂夫脸上出现过的讥讽和杀意：“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动手的话，那个家伙，真正的美国队长，就要永远被囚禁在自己的思维里，看着他的身体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那对一个超级英雄，尤其是史蒂夫·罗杰斯来说，究竟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要来杀了我吗？”
　　语气近乎于蛊惑，‘史蒂夫’丢下盾牌，朝他张开双臂，一如那个精灵无数次陷落的噩梦。
　　他终于恍然大悟。
　　‘辛’一定要把他给予自己的噩梦变成现实，因为他想看着他堕落，不断提醒他‘弑亲者’的罪名，逼迫他再度沉沦于曾经所犯下的过错。
　　而这次，他再也不可能与自己达成和解。
　　永远不可能。
　　“不。”
　　嘴唇动了动，嘉洛德断然拒绝：“我绝不会向你动手。”
　　“真遗憾。”
　　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史蒂夫’耸耸肩，放下张开的双臂，重新迈步朝精灵走来。
　　“那我就要杀死你了，嘉嘉。”
　　那人的笑容里终于染上了不属于美国队长的暗沉。
　　像是淌血的刀锋，又像是足以将人焚毁的火焰。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看着他不急不缓靠近，嘉洛德竟然也翘起了嘴角。
　　“我就在这里。”
　　握紧短刀，瞳孔倒映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精灵挑衅般勾勾手指。
　　“你尽管来试。”
　　……
　　美国队长和他家网友字面意义上的打成了一团。
　　和史蒂夫打架向来都需要费一番力气，嘉洛德很清楚。他们各有所长而又彼此熟稔，太过明白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将对方制服，认真起来往往不分仲伯。比如现在，两人一个想杀了对方，另一个打算把脑子不清醒的大金毛揍出原型，起码有一方确实是动了真火。因此，在这种时候，往往就要靠彼此的运气值来决定胜负。
　　而很不幸，今天嘉洛德显然是比较倒霉的那个。
　　被人抓着领子一个过肩摔放倒在地，全身几乎都在抗议的骨头让精灵除了问候史蒂夫祖宗八辈外不想再干别的。但在他张嘴之前，制服被刀锋划得破破烂烂的美国队长已经再度压了过来，屈膝牢牢顶住精灵的腿，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只要一用力，就能够将嘉洛德的脖子彻底扭断。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其中大部分原因并非是由于良心发现或者突然清醒之类的理由，而是那把也同样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
　　“我或许有点小瞧你。”
　　低头看一眼就贴着自己喉结的刀尖，‘史蒂夫’冷冷笑了笑：“但你仍然让我失望。”
　　“为了什么？”声音不可避免带上了些虚弱，嘉洛德一手握着刀柄，一手试图把美国队长钢钳般的爪子从自己脖子上掰开：“就因为我现在没有把刀捅进你的喉咙里？”
　　“为了你的软弱和自私。”
　　‘史蒂夫’轻蔑地扬了扬下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嘉洛德。你不想再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不想再背负你曾经犯过的罪，哪怕这个代价是毁了美国队长和他一直坚持的正义。”
　　“我真应该让你听听他现在在我脑子里的悲鸣。”
　　“他不想伤害你，所以他在求着你杀死他，而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就此解脱。”
　　不过，你本就是个如此自私的人，无论过去多久都是。
　　是吗。
　　看了眼面前这张他无比熟悉的脸，精灵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又给他翻了个眼毫不掩饰的白眼。
　　“我发现你跟‘辛’的逻辑都很奇怪。”
　　放松了身体，就像身上这人没有想把自己掐死一样。他看向头顶蓝得耀眼的天空，瞳孔里满是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没有杀死他，所以他恨了我几千年。我不想杀死你，你就讽刺我自私懦弱……我们讲道理，你又不是史蒂夫·罗杰斯，凭什么替他决定他要死在我手里，难道我就不能把你从他身体里踢出去？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有那么难吗？”
　　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什么，‘史蒂夫’的表情变得更加嘲讽，毫不犹豫地笑了起来。
　　“你想叫醒罗杰斯？”他冷冷弯起嘴角：“你活了这么多年，是还没有长大吗，精灵？居然还学不会抛弃你们族群与生俱来那种可笑的浪漫，还相信童话一样的剧情，被蛊惑了心的人会为因为真爱之吻唤回真心？”
　　“——别开玩笑了。他不可能回应你，也不可能摆脱我，这就是现实。”
　　扼住精灵脖颈的手猛地收紧，一点一点感受着掌心皮肉因为死亡临近而发出的颤栗。‘史蒂夫’专注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抵在咽喉上的刀尖由于突如其来的颤抖轻轻划破表皮，一点艳红顺着脖颈流下，慢慢滴落在嘉洛德的眉心。
　　宛如开在白骨间的花。
　　“你知道你的话有多像个Flag吗？哦，抱歉，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Flag是什么，但这现在不重要。”
　　被劈头盖脸嘲讽了一顿，但嘉洛德看起来并不怎么介意。他甚至也笑了起来，被窒息阴影笼罩的眼底并没有半点勉强，反而带着货真价实的愉悦，用微微上扬的欢快语调这么开口：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仿佛放弃了挣扎般。他松开史蒂夫的手腕，拉起对方不在自己脖颈上的另一只手。同时倒转刀锋，将被攥得温热的刀柄塞进了他掌心。
　　而锋锐的利刃，则对准自己的胸口。
　　“你不是被命令来杀我吗？”
　　嘉洛德舒展开眉眼，神色明明安静平和。但看在他人眼中，却更像是胆大妄为的疯狂赌徒。
　　他攥紧了他的手，连同可夺人性命的利器。
　　“就现在，试试看吧。”
　　精灵眼底闪着无人察觉的狡黠光芒。
　　似乎是被嘉洛德这孤注一掷的举动惊住了，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好惊讶的。‘史蒂夫’愣了片刻，随即扭曲了面容，像是在笑，又像是绝望地在哭。
　　“我成全你。”
　　眼底带着几近疯狂的病态兴奋，他看着身下安详到将所有一切尽数交出的精灵，轻而易举就镇压下了身体原本主人的挣扎。
　　他会告诉他，这世上从来没有童话。
　　就用鲜血，用死亡，用亡魂永不止息的哀歌，和墓碑前吊唁的银色十字架。
　　‘史蒂夫’握住了刀柄，轻轻上提，像是在欣赏嘉洛德迎接死亡的每一个表情。
　　黑色的发，碧绿的眼，被鲜血装点的眉宇，和微微颤动的嘴唇。
　　亲手打碎一件美丽的事物，那种感觉总是令人惶恐又上瘾般着迷。
　　“再见了。”
　　看着刀尖如同慢动作般缓缓下落，‘史蒂夫’嘴角的笑容再度归于温柔。
　　然而，下一秒，却不由自主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这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就在那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的，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泛起蓝色光晕的刻纹之中。
　　精灵嘴唇的颤动，并非因为害怕或者恐惧。
　　而是，他念动了足以扭转这一切的咒文。


第91章 
　　身不由己, 史蒂夫向来讨厌这种境遇，就像他一向厌恶仰仗强大而欺凌弱小一样。他上次感到这么无能为力还是皮尔斯发动洞察计划，看着被九头蛇洗脑的冬日战士而自己却唤不醒他的时候。而如今, 轮到自己为人所制去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 他才发现, 这种感觉远远不是‘痛苦万分’这样单薄的词汇可以概括的。
　　尤其是, 那个混账还特地让他保持了绝对的清醒，就那样看着自己和嘉洛德彼此为敌，大打出手, 简直就像是往他胸口最柔软的地方一刀一刀地戳, 刺得心脏血肉模糊。
　　“你知道我们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黑影从自己身体里赶出去。史蒂夫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魔法锁在意识深处, 而那个冒牌货一边取代他和嘉洛德一起朝‘辛’的方向前行, 一边扯着嘶哑难听的声音嘲笑自己，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在被火焰毫不留情地烧灼。
　　他被关在黑雾铸就的牢笼中，以沉默拒绝妥协, 却难以掩饰脸上近乎狰狞的扭曲。
　　而那人似乎也不介意美国队长的愤恨, 得不到应答, 自己也说得高兴。
　　“他们精灵一向自大而愚蠢，总是怀抱着一些不合时宜的期盼和浪漫, 嘉洛德更是其中最无可救药的那一个。”
　　投掷出盾牌, 表面看上去是和精灵一起并肩作战，实际上却在将他不动声色引向早已预设好的陷阱里。黑影在史蒂夫的意识里大声笑着, 仿佛十分享受美国队长的痛苦：
　　“他本来几乎没有弱点的, 你知道吗？尤其是在这个新的世界, 他根本没有五秒钟之内舍弃不掉的东西。可惜，他却遇到到了你，不，准确来说是你们。”
　　站在树林尽头的山崖上，得到‘辛’的眼神示意。他毫不犹豫向震惊的精灵出手，听着史蒂夫终于爆发出再也无法压抑的咆哮，笑声更加尖锐了。
　　“以永生之躯爱上人类，心甘情愿给自己套上枷锁，终于有了足以致命的弱点。”
　　更可笑的是，居然还相信这世上有能够唤醒真心的童话。以为自我牺牲就可以换取所爱之人的归来，殊不知会将对方推向怎样一种可怕的境地里。
　　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如此自私而残忍的方式，以他人永远消弭不掉的痛苦选择自己的解脱。
　　“蠢货。”
　　神色疯狂而兴奋，握紧手中属于精灵的的刀刃，黑影向史蒂夫冷酷地宣判道：“你看，他要抛弃你了。”
　　不不不，不。
　　别这样。
　　在意志的囚笼里拼命挣扎，一下一下徒劳地撞击着铁栏。史蒂夫眼睁睁看着嘉洛德倒转刀锋，神色平静地指向自己，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喉咙里撕心裂肺的悲鸣。
　　“停下！”他几乎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尖叫：“停下，放开他！！”
　　“看清楚，这可不是我想杀了那个精灵。”
　　黑雾铸就的牢笼没有半点裂痕，轻而易举就将美国队长所有努力化为乌有，那人的声音里有种病态的愉悦，像是汲取腐肉和骸骨而生存的秃鹫，无比享受这个给予别人痛苦的过程。
　　“他要我杀了他。”黑影的语气近乎于蛊惑：“他要你背负杀死所爱之人的过错，多么绝情的小东西，嗯？”
　　史蒂夫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了。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锋锐无匹的刀刃渐渐落下，每一毫米的轨迹就像是在自己心脏上刻下血淋淋的伤痕。
　　然而，精灵又一次让他感到了意外。
　　当刀锋上镌刻的咒纹开始亮起蓝色的光晕时，史蒂夫突然觉得手下黑色的牢笼似乎变得透明了点。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之下产生的幻觉，直到又一声夹杂着惊恐的咆哮声响起，而这次并非出现在自己嘴里，他才终于相信，这片禁锢自己的黑暗是真的在渐渐消融。
　　毫不犹豫地，美国队长发挥四倍的破坏力，在刀身光芒达到最耀眼的瞬间，直接把这个破笼子拆了个七零八落。
　　在黑影在痛苦的哀嚎，他逆流而上，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而在意识回归的那一刹那，史蒂夫拼尽全力，几乎要掰断刀柄，却依然无法阻止刀锋的下落。
　　“彭——”
　　金属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震耳欲聋，飞扬起的尘土差点迷住人的眼。待到灰尘散去，嘉洛德移开挡在脸上的右手，偏过头，无言看着贴着自己脖颈插进地面的雪亮刀锋。而他身上，史蒂夫·罗杰斯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精灵，眼底布满通红的血丝。
　　“这是什么？”声音破碎而混乱，他脸上还依稀残留着狰狞的疯狂，目光一眨不眨钉在身下之人从被划破的肌肤中流下的艳红：“你干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嘉洛德看向他，神色平和而安静。
　　“精灵的魔法，原理我没法解释。”他淡淡道，似乎一点都不为清醒过来的美国队长而惊讶：“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为了叫醒你而设置闹钟，或者起床号。虽然我其实不太喜欢它，但不得不说这个净化的力量确实挺有用处。”
　　“虽然让你接触到它有点麻烦。”顿了顿，精灵又这么补充道。
　　“那你就可以把刀塞进我手里，哪怕我可能就这样杀了你？！”声音大得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史蒂夫几乎要瞪裂自己的眼眶：“你有考虑过万一我没有及时清醒，那个混球真的把它捅进你胸口该怎么吗？！！”
　　“情况紧急。”
　　而嘉洛德的语气依旧平淡，似乎这根本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且我相信你。”
　　从来冷静自持的美国队长被他气得不行。
　　“我早晚真的要掐死你，你这个顽固的活化石。”
　　被血液和肾上腺素充满的脑子简直要爆炸，劫后余生的喜悦完全没法冲散他被点燃的怒火和恐惧。史蒂夫脸上混杂着一系列每种单独列出来都会将人搞死的情绪，生生将他的表情撑得狰狞，开始颠三倒四地口不择言起来：
　　“我要把你摁进床里，淹死在浴缸里。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我要把你藏在被子底下，然后吊起来打一顿，有必要的话还要掰折你的腿，把你叠成一小块揣在我的制服胸口，直到你发誓下一次绝对不再用你脑子里那些奇思妙想逼疯我。”
　　被美国队长威胁人身安全的精灵先生就看他一眼。
　　“听起来不错。”
　　眼皮动了动，嘉洛德举起右手，反复打量着手背上浮现出来的奇怪纹路。那是不久之前在阿瓦隆外梅林给他的纪念，一个很有意思的魔法，也算是他做出的一点安全措施，其实刚刚放任自己袒露在刀锋下的风险远远没有史蒂夫想象得高。不过现在，身上这只大金毛没必要知道这个。
　　毕竟生气的又不止美国队长一个。
　　“回去之后记得提醒我，我们必须打一架。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塞进烤箱里，然后提醒你在没有保护好自己之前，不要总想着怎样保护别人。”
　　他推了推史蒂夫的胸肌，从地上坐起身：“所以现在，给我去把你自己收拾好，打不赢那个黑黢黢的家伙别给我回来。”
　　能够感觉到那个闯进自己身体里的不速之客虽然被重创，却依然没有消失，而是蠢蠢欲动着卷土重来。史蒂夫点点头，神色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恢复成“美国队长觉得有些人可以死了”的肃穆和庄重。
　　“你也别在我回来之前被人打得太惨。”
　　他伸手拔出插在地里的短刀，递了过去：“你没有我不行，我知道。”
　　“这句话我还给你。”
　　眼底终于浮现出好笑的神色。嘉洛德没有接刀，而是就着他的手念了句什么，让浅蓝色的光晕再度浮现在那些复杂美丽的如尼文上。
　　他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
　　“去吧，大英雄。”
　　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精灵先生就一巴掌糊在自家网友脸上，‘啪叽’一声将人打晕了过去。
　　……这家伙，绝对是公报私仇。
　　这么愤愤不平想着，史蒂夫倒在地上。在脸颊火辣辣的阵痛中重新闭上眼，沉进意识深处，手上还握着精灵的武器。
　　那里，一点都不礼貌地占据了别人身体的黑影正站在原地，帽兜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破破烂烂，露出了底下宛如树皮般干枯的脸。
　　美国队长低头看了看手上莹莹的蓝光，又抬起头。
　　“来算算帐吧，我给你记了四倍的份量。”
　　他翘起嘴角，竟然像极了外面那个正慢吞吞爬起来的万年老精。
　　“嘉洛德……”那黑影的声音似乎愤懑异常。张张嘴，刚吐出这么个名字，却立即被面前的金发男人打断。
　　“对，嘉洛德，我知道你看见了，他现在和我刚挨过巴掌的脸一样Hot。所以，别担心‘辛’要怎么办，他马上会和你一起去地狱作伴的。”
　　史蒂夫耸了耸肩，想试着挽个刀花，却差点把手里的短刀弄掉。
　　“抱歉，我不经常用这个，等会儿可能得多砍几次才会熟练，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介意也没什么用。
　　史蒂夫这么默默想道。
　　毕竟美国队长又不是圣人，别人打一个巴掌不还手还要把另半边脸送过去，他其实挺记仇的。
　　就这样。
　　……
　　“我必须提醒你我是特别记仇的。”
　　看了眼身边躺尸的史蒂夫，嘉洛德抓着他的肩带把人像死狗一样拖到了树荫底下，并不去捡自己另一把刀，而是掀起了扣在地上的盾牌，套在手腕上。
　　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才抽个空抬起了头，瞄向山崖边一直在默默看着自己的那人。
　　“你差点搞死我三次，‘辛’。就算我是个爱好和平的精灵，我现在也要跟你算账了。”精灵微微笑了笑：“更何况我还不是。”
　　“你想怎样？”
　　‘辛’冷冷看着他。
　　“当然是揍你了。”
　　投过去的眼神就像是他问了句废话。嘉洛德拎着美国队长的盾牌，慢慢走了过去，表情意外显得有些傲慢。
　　他今天算是彻底惹火了他。
　　“只有你是打不过我的，嘉洛德。”
　　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并不像是嘲讽，而是在平静诉说一件事实，‘辛’摇了摇头：“我以为这一点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该明白。”
　　“是吗。”
　　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嘉洛德朝他扬了扬下巴：“我只发现堕落让你力气变大，速度变快了，又没有增加你的战斗经验，小子。”
　　“而且，我还有这个呢。”已经快要走到‘辛’的面前，精灵先生颠了颠手里的星盾，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我打不过你。”
　　“幼稚。”那人冷哼一声。
　　“你以为美国队长的盾牌就能保护你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放松地站在原地，嘉洛德挑衅般勾勾手指：“看你能把我打出多远。”
　　“如你所愿。”
　　语气已然变得不耐，‘辛’一个闪身，眨眼间就出现在精灵面前，照着他的脸打了过去。
　　他没有用全力，精灵脆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他发狠的一击，但这一拳打在身上也绝对会折断几根骨头。他只是想先给嘉洛德一个教训，让他认清事实，然后再慢慢折磨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自己的攻击，嘉洛德竟然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而是不紧不慢地动了动肩膀。
　　然后，他接住了他的拳头。
　　不是用盾牌，而是用空着的右手。
　　“这不可能……”
　　‘辛’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违反常理的一幕。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嘉洛德得以做到这一步的仰仗。在精灵手背上，那个明显来自于魔法的花纹就耀武扬威地盘踞在那里，正在赤裸裸地嘲笑着他。
　　“梅林帮我了点小忙，我觉得这个比我的刀好用。”
　　耸耸肩，握着对方拳头的手没有半分颤抖，嘉洛慢慢挑起眉：“所以，你还有能让我吃惊的本事要拿出来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开始了。”
　　“……”
　　‘辛’沉默了会儿，看向精灵的眼神意味不明，却难得浮现出了那种面对某件出乎意料难缠的事情的凝重。
　　“就算如此，你也杀不了我。”
　　他冷冷道：“即便堕落，我曾经也是精灵。而精灵的灵魂不朽，就算身体死亡，我也总会再度重生。”
　　嘉洛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唔……这个确实有点棘手”他撇撇嘴：“但我可以等会儿再想办法解决。”
　　而现在。
　　“先来算账吧，老家伙。”
　　说着，他松开手，一脚踢向‘辛’的膝盖。
　　然后，拎起盾牌拍了过去。


第92章 
　　这是一场多少带了点诡异的战斗。
　　精灵一向是以敏捷和灵巧著称的种族，比起矮人或者人类, 他们的天赋技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更多担任远程攻击手的角色。而现在, 如果有人从这片山崖上经过，他就会惊讶地发现, 这里有一个精灵里的叛徒，正在举着美国队长的盾牌和敌人进行着贴身肉搏，每一拳都像要把对方的胃捶出来一样，期间还夹着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精灵嘴里的脏话, 就像是纽约暗巷里每天都会发生的黑帮火拼般，画风基本没有对的地方。
　　而如果这个人还拥有透视功能, 或者什么能潜入精神世界的心灵能力。他还会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拿着短刀的美国队长，正在自己的意识里以一种非常不美国队长的方式上蹿下跳，半点试图感化对手的努力都没有，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敌人切片摆盘, 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被惹火的人确实什么都能干出来。
　　差点被嘉洛德一个上勾拳捶到悬崖底下, ‘辛’擦了把嘴角的流下的血迹，抬头看着不远处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的精灵, 这么漠然想道。
　　然而，他并不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不是为了对方揍得这一拳, 而是其中包含的冰冷而又复杂的仇恨, 真是像极了自己曾经在那片森林里收获的刻骨绝望。
　　而堕落的开始总是这样。
　　由愤怒铸就, 陷于无法摆脱的泥沼, 最终踏进毁灭的深渊里。
　　他已经在让他破碎了。
　　“你总是强调我们之间的不同。”接住精灵照脸挥来的一拳，‘辛’握着他的拳头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很难掩饰嘴角翘起的嘲讽：“但现在，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你依然是那个嘉洛德，依然是为光明而生的精灵，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吗？”
　　对此，嘉洛德只回给了他一个字：“滚。”
　　用了点巧劲挣开‘辛’的钳制，精灵先生毫不犹豫拎起盾牌，直接拍到了对方脸上，差点把人抡下山崖。虽然自己也不免被那个阴险的家伙踹了一脚，但鉴于相比而言显然‘辛’比他更惨，嘉洛德心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忿的情绪。
　　你是个傻子吗？
　　毫不掩饰朝宿敌投去鄙夷的目光。嘉洛德的眼睛里这么明明白白写着。他在做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精灵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忍受黑暗和残缺的种族，但同样，他们也有永恒的时间去洞悉自己，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方面，然后用这种时光赋予的优越来和命运达成和解。
　　没有谁是不会变的。
　　他或许不会再沉湎于天鹅港的阴影里，或许会权衡代价，不再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拯救别人的性命，却阴差阳错搞砸了一切。但这种变化依旧属于名为‘嘉洛德’的个体，就像奔腾不息的江河，最初天真无畏的模样是他的源头，而途径沧海桑田，最终在尽头汇入大海，纵然变得面目全非，他的本质却依然在那里，和时间一起永恒。
　　“所以，当初想救你的是我，现在想杀你的也是我。”
　　将无论如何都用不顺的盾牌换到右手，嘉洛德朝树下看了眼，声音很平静，说出的话却惨杂着能够将人逼疯的讽刺：“我没有你那么脆弱，小可怜。哪怕真如你所说那样堕落，我也依旧是我，绝不会和自己的宿敌为伍，然后丧心病狂地想要杀死别人。”
　　顿了顿，他又迟疑地补充了句：“当然，要是罗杰斯敢劈腿的话，我可能还是会杀人的。”
　　“……”
　　很难说‘辛’到底是因为被嘉洛德嘲讽还是秀了一脸而生气，但很明显，他的脸色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看百倍，以至于连唯一完好的那半张脸也显得狰狞而扭曲。握紧了拳，那人几乎是愤怒地冲过来，‘哐当’一下砸了下去。力度之大，要不是精灵先生本能举起盾牌，那他的鼻梁可能就会悲惨地断成好几截。
　　“我说中了，是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嘉洛德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肯定。他在美国队长的盾牌后微微眯起眼，翘起嘴角，和不久前‘辛’看着他的表情如出一辙。
　　想比嘴炮？
　　他好歹活了快一万年，怎么可能踩不中能让对方恼羞成怒的痛脚。
　　不过，到底是和他一样被岁月洗礼过的存在，失态只是一瞬。很快，‘辛’粗重的喘息就重新平稳下来，阴郁而锐利的目光落在精灵脸上，像是正在评估猎物的狮子。
　　“你比我以为的要更难缠一点。”
　　轻轻笑了声，那人看着他，却因为声音里没有什么愉悦感，听上去更像是冷哼：
　　“我曾经觉得折磨你是一件事很有意思的事，但现在，我要改主意了——你没有必要再在我面前活下去。”
　　嘉洛德无所谓地挑起眉。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他淡淡开口道：“虽然我同意我们之间不死不休，但你得明白，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一定会是我。”
　　“就凭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般，‘辛’眯起眼：“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你用一点小魔法就能抹平的吗？”
　　说着，他瞳孔猛地一缩，嘉洛德就感到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压力从盾牌上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屈起了膝盖，支撑得十分艰难。而随即，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破碎声，精灵右手上的魔法纹路突然像是雪花般融化殆尽。在长时间的消耗和太过超出预期的力量的攻击下，即便是最伟大的法师，也很难继续将这个魔法维持下去。
　　只觉得手上一沉，整个人都被朝下压下去了一截。嘉洛德皱起眉，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后退，瞪向那人冷冷笑着的脸。
　　“现在，你还觉得你可以赢过我吗？”
　　‘辛’同样不屑地看着他：“你最好还是去把刀拿起来，那样或许不会死得这么快。”
　　那还真的谢谢你提醒啊。
　　毫不犹豫翻过去一个白眼，嘉洛德把盾牌从手上取下来，掂了掂，却没有背回背后或者丢在地上。
　　没有魔法加持，他确实不能再像刚刚那样随心所欲，但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精灵先生所担忧的。反正，他又没有打算真的就这样用拳头跟‘辛’分出个胜负，该说的狠话他已经说了，该拖的时间他也已经拖了，这件事今天总要有个结果。
　　“我一个人或许确实不能拿你怎么办。”
　　耸耸肩，对此并不讳言。嘉洛德很是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短板，然后，一点都不手软地把盾牌朝自己身后用力掷去：
　　“但这里要跟你算账的又不止我一个。”
　　红蓝白三色的星盾呼啸而去，撕裂出尖锐的破空声，在某一刻被人牢牢从半空接住。精灵先生转过身，毫不避讳地把后背袒露在敌人面前，虽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偷袭机会，但‘辛’却依然站在原地，并不敢轻举妄动半分。
　　因为，那个从树下阴影中踱步而来的人，正举着盾牌死死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有如守护领地的雄狮。
　　“换人了。”
　　走上前，和嘉洛德擦肩而过。史蒂夫·罗杰斯敲了敲手中振金盾中央坚硬的五角星，脸上忍不住露出近乎于怀念的表情：“说真的，比起短刀，我还是更喜欢我的盾牌。”
　　“你以为我用这玩意儿就很顺手吗？”
　　白他一眼，嘉洛德走到美国队长刚刚挺尸的地方，俯身捡起自己的长弓，声音远远顺着风传来：“我给你拖了那么久让你好去解决那个混账，你也给我留点时间准备一下。”
　　“要多久？”
　　“取决你能把你面前那位打成什么样。”
　　“没问题。”
　　才不管对面的‘辛’是个什么脸色。史蒂夫旁若无人地点点头，举起盾牌，毫不留情地拍了过去。
　　“我会记得留口气的。”
　　……
　　相比于纯粹是为了给对手添堵的嘉洛德而言，作为星盾的正牌拥有者，美国队长确实要比他更加富有攻击性，也更加难缠。
　　站在原地观察了会儿，确定史蒂夫跟‘辛’确实势均力敌，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的嘉洛德耸耸肩，暂时收回视线，将脖子上那枚格洛芬德尔送给他的箭坠一把扯了下来。
　　它在发烫。
　　从刚刚嘉洛德和‘辛’交手开始，就烫得要把他的胸口烧出个窟窿，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那样。
　　因此，和史蒂夫交换位置，让他去跟‘辛’周旋，也是精灵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来吧。”
　　紧紧盯着手心里的小玩意儿，像是在盯着什么下一秒就可能爆炸的危险品。嘉洛德现在的表情介于“我不害怕阿花不可能害我”和“天哪我真的好想把这鬼东西扔掉”之间，翻来覆去把箭坠折腾了好几遍：“你差点把我的胸口烧焦，总得给个说法吧。”
　　没有任何动静。
　　“要结束了，格洛芬德尔。”
　　而嘉洛德显然并不气馁。他知道金花领主还没那么感性，千里迢迢大费周章地从阿门洲送回来这么个东西，就是为了让他睹物思人却没有任何别的作用。那位从向来强大而坚定的精灵所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他说过他会一直看他到走到终点，那就绝对不会食言。
　　而现在，已是最后。
　　“你让我杀了他，杀死‘辛’，将自己从这场无望的命运中解脱出来。”
　　想起上一次他们在阿瓦隆相见的场景。嘉洛德模仿着当时金花领主的举动，合上双手，将箭坠包裹在掌心，潜心感受发烫的金属中传来的熟悉悸动：“所以，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堕落者的灵魂解脱？”
　　四周，山林的景色开始如水雾般渐渐模糊。无论是不远处美国队长和‘辛’的打斗声，还是林间偶尔传来的鸟叫，都在一瞬间寂静下来。而与此同时，掌心里金花领主的信物也越发滚烫，从镌刻的繁复花纹中爆发出一阵白芒，就好像他曾经在贡多林见过的灿烂阳光那样，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有什么终于雀跃着醒来了。
　　‘嘉嘉。’
　　在一片充满了光芒的沉静之中，后背贴上柔软躯体的触感也越发清晰。嘉洛德愣了愣，不等他回头看去，他的双手就已经不由自主动了起来，就好像被人温柔握住牵引那样，松开了合着的手掌。
　　‘你真的走到了这里。’
　　低沉熟悉的嗓音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愉悦。精灵先生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那人，然后丝毫不惊讶地让格洛芬德尔的身影倒映在自己的眼眸中。
　　金花领主微微笑了起来。
　　‘我等了那么久，这是你第一次唤醒了我放在箭坠里的力量。’
　　伸出手，他半透明的虚影在那枚银色的信物上抚过。而在嘉洛德带着惊叹的注目中，那个发着光小玩意儿开始慢慢延展，抽长，最终定格成了一支由光芒汇聚成的长箭。
　　“你可从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一手。”
　　能够从这支长箭上感受到强大无匹的力量，就像纳西尔圣剑的光辉般令人着迷。嘉洛德眨眨眼，看着监护人垂落在自己身前的金色发丝，随着四周如白焰般流淌的光芒上下翻飞。
　　‘那你现在知道了。’
　　握着精灵的手举弓拉弦，就像小时候教他射箭时那样。格洛芬德尔指引着嘉洛德把长箭搭在屈起的指节上，缓缓向后拉扯。
　　弓如满月，箭若惊鸿。
　　“史蒂夫！”
　　看向箭尖所指的方向，美国队长正一盾击在了‘辛’的胸口，拍得他踉跄了好几步。嘉洛德这么沉声道，眼神明亮得宛如星辰。
　　早已经发现了身后精灵的大动作，史蒂夫立刻从‘辛’身前闪开，将对方正面暴露在弓箭的攻击范围内。
　　‘打碎你的枷锁吧，嘉嘉。’
　　已经将弓弦拉到极致，格洛芬德尔在精灵耳边轻声笑道。
　　他们都痛苦太久了。
　　因为这困住时间的命运，因为永无尽头的死循环，因为品尝过太多次的失败和死亡。
　　而现在，第一缕晨光终于照亮了终年黑暗的极夜。
　　两位精灵同时松开了手，如同过去与未来在这一刻重合。由无数光点汇聚成的长箭如同燃烧的白焰般呼啸而去，在‘辛’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直直贯穿了他的胸膛。
　　耀眼的光芒四散开来。
　　只低头看了眼胸口燃烧着的伤痕，那些镌刻在灵魂里的伤痕和黑暗仿佛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辛’的表情从震惊渐渐恢复一贯的漠然无波，最后意外地翘起嘴角，抬起手，似乎想要去触摸近在咫尺的温热，却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并不是很疼，只是有久违的安宁灌进了身体。
　　随着惯性后退一步，向身后断裂的山崖仰去。在嘉洛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前，他动动嘴唇，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被耀眼的白焰吞噬，在跌下悬崖之前，化成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细小光芒。
　　嘉洛德认得出那人的口型。
　　“你自由了。”
　　他笑着，这么说。


第93章 
　　当四周刺眼的光芒完全消失时, 山崖上，就只剩下嘉洛德和史蒂夫两人还站在原地，彼此遥遥相望。
　　‘辛’在格洛芬德尔的力量下化成无数光点消失, 他的灵魂终将归于哪里, 嘉洛德并不知晓。但既然金花领主已经说了，这就是他们最后的重点, 那精灵就很明白，或许用不着他烦恼什么, 这个被他塑造、跟他针锋相对的宿敌从此不会再以堕落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无论如何, 那总归是件好事。
　　放下手中的长弓, 如同放下背负了太久的重担。嘉洛德看着不远处美国队长熟悉温柔的蓝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被大脑中突如其来的记忆洪流所阻拦。
　　他捂住额角，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一步。
　　“……嘉洛德？！”
　　回忆里似乎有很多失败，很多次死亡，也有很多相同的不同的熟悉的陌生的脸。在他终于为自己不断循环的命运画上休止符后，它也终于将他度过的所有时间重新归还, 让他彻底明白, 他究竟为在森林中那一时心软付出了什么。
　　整整七次的轮回, 永无止境的绝望, 以及从无数岁月之中叠加起来的伤痛和流离。
　　那是一场太过残酷的惩罚。
　　但好在,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也得到了足够珍贵、足够令他的灵魂再度安宁下来的东西。
　　“嘉洛德？你还好吗？！”
　　带着焦虑的熟悉呼唤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精灵先生皱起眉, 在纷繁冗杂的记忆之中挣扎许久，终于抓住了散落在大脑各处的现实，勉强睁开眼，正好对上自家网友近在咫尺的担忧目光。
　　深吸口气，他将额头抵在史蒂夫的肩膀上，任凭对方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格洛芬德尔跟你说过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沉默了很久，直到嘉洛德整理好所有突如其来的情绪，慢慢抬起头。他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疲惫，而史蒂夫很清楚，那绝不仅仅是近万年时光可以雕琢出的沧桑。虽然精灵实际上的年纪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变化，但他的灵魂却已在一瞬间走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距离，走过了无法用年月计数的时间。
　　“……我知道。”
　　心中千回百转，似乎有无数宽慰想要脱口而出。但最后，史蒂夫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看着精灵先生从自己怀中直起脊背，选择了最不痛不痒的一句。
　　“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活了这么久，是什么感觉？”像是玩笑般，他轻轻笑了声：“大概要比我被解冻醒来之后要累得多。”
　　“没错，太累了。”
　　点点头，嘉洛德随着他的笑声挑起嘴角：“活得太久，大概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
　　“……”
　　美国队长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而精灵先生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憋不住，扭过头大笑起来，波澜不惊的眼底顿时荡漾起温柔缱倦的水波。
　　“你不是要哭了吧，队长。”
　　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那人脸上被自己揍出来的青紫，嘉洛德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的幽默感是跟着那个黑黢黢的家伙一起烧掉了吗？我可没有自我了断的爱好，从来都没有。”
　　——最多也只是打算一睡不醒，结果被神盾局从地底下非常不礼貌地挖了出来而已。
　　顿了顿，精灵先生在心里这么补充道。
　　“……看来等我们回去，我得好好跟你聊聊。”
　　表情在生气和好笑之间来回变化了很久，最终终于定格在后者上。史蒂夫·罗杰斯一把抓住他在自己脸上像撸狗一样乱蹭的手，拎在半空想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只好又悻悻放回了原处：“我起码得确定你到底是在吓唬我，还是真的这么想过。”
　　“我就算想过，现在也舍不得那样做的。”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嘉洛德挑起眉：“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
　　“但这正好是我现在缺少的。”
　　史蒂夫几乎是瞪了精灵一眼：“因为谁你心里有数。”
　　而嘉洛德眨眨眼，没说话。只当自己是看着熊孩子强词夺理的老爷爷，满脸宠溺安详。
　　他们看着彼此沉默了会儿。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陪我站在这里。”
　　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精灵先生把长弓背回背后，抄起双臂，看着史蒂夫的目光很奇特：“虽然每一回我都会跟「星条旗」聊的很开心，但有很多次，我似乎到死都不知道我的网友居然是美国队长，就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
　　然后在死去的那一刻抱着前所未有的遗憾和不甘。虽然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阴差阳错的意味，但嘉洛德还是忍不住抱怨自己为什么这么蠢，同时再度庆幸，他现在所得到的确实是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局。
　　谁能说这不是又一种冥冥之中的命运呢？
　　“但是，为什么？”
　　被他的话惊了下，随即眉头就有些难受得皱了起来。史蒂夫嘴角动了动，看进精灵璀璨如星空的眼眸里，明显对这个事实很不高兴：
　　“为什么我们会认不出彼此？难道一次都没有？”
　　“唔，那倒也不是。”
　　摸摸下巴，嘴角翘起细小的弧度。嘉洛德伸出指尖在嘴唇上点了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什么，那种很明显是在耍什么坏的表情顿时让美国队长在脑子拉响了一级警报。
　　而事实证明，这是绝对正确的预感。
　　“好像就上一次吧，我被神盾局挖出来，然后由九头蛇接手。结果在洞察计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上了你们的通缉名单。”
　　耸了耸肩，精灵先生这么愉悦开口：“因为被神盾局追得紧，我在约「星条旗」见面的时候现在餐厅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你就是复仇者联盟那个一直追着我打的紧身衣队长——说真的，当时我实在太惊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最后只能把你晾在那里自己逃走了。”
　　“……你应该如实告诉我的。”
　　这个设定实在是太狗血了，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史蒂夫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花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呢，我最后知道你是「炸金花」了吗？”
　　“或许吧。”
　　想了想，给了他这么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嘉洛德微微翘起嘴角：“毕竟我不知道我最后去找‘辛’的时候你是怎么跟上来的。我猜托尼给了你一点技术上的帮助，比如定位「炸金花」的位置什么的，可惜……”
　　“可惜？”
　　“你找到我的时候，‘辛’正好捅穿了我的胸口，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听你说。”
　　“……”
　　美国队长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嘉洛德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还有摇摇欲坠的理智维系着，他很可能已经冲上来替‘辛’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把自己一把掐死。而为了防止这种惨剧成真，就是一肚子坏水想给人添堵的精灵先生难得见好就收，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在对方的胸肌上轻轻拍了拍。
　　“反正已经过去了，队长。”他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虽然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但那会让你对现在的美好生活抱有充分的感激和满足，我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
　　“……”
　　很难说史蒂夫到底是被嘉洛德的无耻还是机智给气到了，他现在的表情介于“我想给你个温暖的拥抱”和“我想给你漂亮的脸上来一拳”之间，胸膛起伏得像是有人在里面塞了个风箱一般，代替自己的嘴巴在嘉洛德手心下激烈地尖声抗议。
　　他被梗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作为再次将美国队长气到升天的罪魁祸首，半天没得到响应，嘉洛德讪讪收回手，却在半途被对方一把抓住，重新按在了自己过分饱满的胸前。
　　“你是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有什么触底反弹模式。在被一个万岁老精接连撩了两把脆弱的精神之后，史蒂夫反而开始变得平静下来，声音淡定无比，其中还包含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认命：“打定主意要让我哭给你看，是不是？”
　　“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看看。”
　　很是诚恳地这么开口，嘉洛德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其实你也不算吃亏，毕竟你上次追捕我的时候也把我打得挺惨。”
　　所以，说到底还是记仇。
　　“那我愿意补偿给你。”
　　也学着精灵翘起嘴角，毫不意外看见对方被吓得一抖，史蒂夫真诚点点头：“四倍的补偿。”
　　说着，他还朝嘉洛德张开了双臂，认真而严肃地开口：“过来。”
　　“……”
　　总觉得自己可能是作了个大死。精灵先生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抵不过对方‘你敢说不试试’的恐怖表情，慢吞吞地朝前挪了挪。
　　然后，他就被一双铁钳般的手箍在了大胸网友怀里。
　　“先还你点利息。”
　　耳边最后只听得到史蒂夫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嘉洛德抬起头，刚要去对上他的眼睛，却只来得及看到天边也终于解决掉自己对手、正朝他们这里飞来的复仇者们，然后，就是放大在视野中的脸和金发，以及一个像是要把自己的肺抽干的吻。
　　带着滚烫而炽热的欲望，被撩拨的恼羞成怒，和终于得到一个完满结局的劫后余生。
　　就像是在用从今往后所有的时间，为这场命运盖棺定论，划下终局。
　　嘉洛德愣了愣。
　　随即，在复仇者公共频道里一派“我要瞎了”的哀嚎中，毫不犹豫地咬了回去。
　　……
　　“你记时间了吗？”
　　“他们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要不把他们就扔在这里吧，队长有四倍的肺活量呢。”
　　“mmp他们的嘴巴是长在一起了吗？！！”
　　“我想、回家、吃饭睡觉！！！”
　　……
　　诺多精灵在中土的流亡结束了。
　　他终于不必一个人。
　　他又有了家。



本书由 心有林夕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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