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我の小撒旦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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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鹿非非》
作者：莫里_


文案：
　　微博连载原名《长颈鹿与藏羚羊》
　　节奏巨快，系好安全带，坐稳跟上。
　　-
　　娱乐圈甜文。
　　一米九五的长颈鹿斑比和一米八二的长腿藏羚羊。
　　没原型，不是同人，请勿代入。
　　-
　　在座的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爱情和面包，我都需要^_^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主角：斐常，陈越扬 ┃ 配角：景季仁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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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斐常从来没想过，他的秘密会在一夜之间就闹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虽然经常听已经成名的前辈说，粉丝们的力量无穷大，只要他一出道，他小学时候和老师顶嘴的黑历史都会被翻出来。
　　可问题是，他这不是还没出道嘛。
　　他只是个刚入行三年的练习生，论长相算不上最帅的，论肌肉算不上最健美的，论唱跳能力更不是最优秀的。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高。
　　很高。
　　特别高。
　　一米九五。
　　经纪人特烦和他说话，说脖子疼。
　　他们那个男团组建之初，公司就说要搞一批个儿高的男孩，想想看一水儿一米八五的大男孩站在一起，唇红齿白猿臂蜂腰，这得是多靓丽的风景啊。
　　当时入团时，17岁的斐常是最矮的那个，净身高184.5，他偷偷在袜子里垫了张纸巾蒙混过关。
　　因为差这半厘米，他最开始那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怕被查出底细赶出公司。他拼了命的想长高，白天想夜里想，跳舞想唱歌想，吃饭想蹲坑想，醒着想梦里想。
　　结果想着想着，居然真长高了。
　　就是长太高了。
　　经纪人犯愁。
　　一米九五的身高，做模特可以，打篮球可以，可是当爱豆的话实在不太好。
　　个子太高，身体不协调，团舞动作跟不上。
　　个子太高，衣服鞋都得单独订做，还没出道的小团哪儿有这么多资金。
　　个子太高，镜头都抓不住，同样的站位，人家是岁月静好俏美男，你是台标糊脸还要砍掉脚。
　　于是斐常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只有一米八五的小矮子队友都出道了，他继续背着练习生三个字在公司里蹉跎岁月。
　　后来团解散了，公司被更大的经纪公司收购了，他也就稀里糊涂的带着新合约并入了新公司。
　　新公司牌子大，资源多，影帝影后两只手数不完，白金销量的天王好几个，小花小草遍地走，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流量保证。
　　但是对于斐常来说，那些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人生信标，他的进圈动力，他的初心，他的本命，他的爱豆，他的天他的地，他最爱的偶像陈越扬成了他的同门师兄了！！！！！！
　　陈越扬。
　　陈越扬。
　　陈越扬。
　　该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他呢？
　　非凡，完美，性感，咄咄逼人的美貌——可能用这些词来形容一个一米八二的男人很奇怪，然而所有看过陈越扬舞台表演的人，都会深深折服在他的裤脚下。
　　那种性感并非是靠后天化妆或者衣服衬托出来的，而是从身体内自然散发的一种荷尔蒙子弹。
　　瞄准——发射！
　　正中斐常的靶心。
　　子弹穿进去，却没有透出来。
　　深深的把那颗诱惑的种子埋进了他心里。
　　斐常是陈越扬的迷弟，他从来没掩饰过。
　　公司里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毕竟入行要填的资料里有一项就是“最喜欢的艺人”。
　　公司里喜欢陈越扬的人太多了，表现的比他过火的人更多，不缺斐常一个。
　　斐常做了这么久冷板凳，唯一一次见到陈越扬是在公司食堂。
　　当时两人对视了三秒。
　　不过斐常不觉得陈越扬是“故意”看他，毕竟他太高了，像是一只长颈鹿混在丹顶鹤群里，谁经过都要看他两眼。
　　陈越扬手里端着餐盘，里面好像放了几片菜叶子和两块鸡胸肉，他向那只矗立在角落里的长颈鹿礼貌的笑了下，很快离开了。
　　不熟悉的人都以为斐常是一只长颈鹿，沉默寡言，看上去气质老成。
　　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内心里住了一只小鹿斑比。
　　少女心要多少有多少。
　　就因为人群里陈越扬多看了斐常一眼。
　　斐常连夜跑去查了地球上有多少个国家支持同性结婚。
　　斐常真不是同性恋。
　　可他得做好准备，万一偶像向他求婚，他哭着说yes i do的时候总得哭的漂亮啊。
　　他人生中第二次见到活的会动的陈越扬是在昨天晚上。
　　说来生气。
　　很生气。
　　特别特别生气。
　　昨天是陈越扬生日，公司给他开了生日趴地，面向粉丝。到场的五百名粉丝都是从后援团里抽签抽出来的，不要门票钱，但是绑定身份证不可转让。
　　安检查的贼严，黄牛都不敢凑上去。
　　粉丝生日会散场后，陈越扬回公司谈事。部分意犹未尽的粉丝一路跟车，心情很好的陈越扬并没有让保镖轰人。
　　结果意外就是在陈越扬走进公司的那一刻发生了。
　　有个疯狂粉丝突然从包里掏出一瓶暗红色的液体，向着陈越扬泼来。
　　当时在场的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劳累了一天的陈越扬更是迟钝。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埋伏在公司大门里打算制造偶遇说一声生日快乐的斐常，蹭的窜了过去！
　　他冲到陈越扬身前，一把揽住他肩头把他护到自己身后，依靠身高优势把人牢牢遮住。
　　然而他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那瓶暗红色的液体泼了个正着。
　　那是血，动物的血。
　　腥臭的血水大部分泼到了斐常的身上，小部分溅到他脸上，划过他刚毅的轮廓，蜿蜒而下。
　　他目光似电，警惕的望着那名被制住的疯狂粉丝。
　　他抬手随意抹了下脸颊处的血液，却像是画开图腾一样，平添了一份独特的野性魅力。
　　斐常低头看向身后惊魂未定的青年，放缓声音，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然后？
　　然后，斐常就火了。
　　_(:з)∠)_
　　事情发生时的这一切被在场其他粉丝的镜头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
　　“陈越扬被攻击”“陈越扬狂热粉丝泼血”等关键词被媒体大炒热炒。
　　陈越扬是现在歌坛里最有号召力的小天王，唱跳俱佳，既是偶像派，更是实力派。随随便便一举一动就会上头条，而这么可怖的一场袭击更是引发了全民讨论，热搜前十有一半和他有关。
　　而在视频中，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斐常也跟着混上了热搜。
　　因为他称呼陈越扬为“师兄”，大家猜出他是同公司艺人，再加上他在视频里的表现又man又酷，他用手指晕开鲜血的那一幕霸气至极，截取的gif转播了上万次。
　　于是好事的粉丝开始“人肉”这位身高一米九五的巨人师弟。
　　结果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查到。
　　没出道。
　　没出道。
　　没出道。
　　练习生当了三年，可他连同公司其他艺人的伴舞都没当过。
　　毕竟他那个身高一上台，目光都要被他抢跑了。
　　官网上对斐常的介绍只有寥寥几行。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毕业院校擅长方向人生格言。
　　哦，还有他的偶像是陈越扬。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于是大家只能顺着他的名字往下查。
　　结果挖出来一个惊天大料——
　　斐常战战兢兢，垂头丧气，心如擂鼓的站在经纪人办公室里。
　　面前扔着一本漫画书。
　　不厚，五十多页。
　　黑白。
　　胶装。
　　内页120g欧维斯。
　　环衬星砂。
　　内封用的是日本进口的特种纸。
　　外封上的男主角长得巨tm像陈越扬。
　　下面印着金光闪闪的笔名，叫“鹿非非”。
　　经纪人说：“解释一下吧。”
　　斐常不说话。小鹿斑比的眼泪蓄势待发。
　　经纪人揉揉额角：“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练习生每天只有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你是怎么挤出时间画漫画的？”
　　“……”斐常哼唧道，“就，每天只睡四个半小时就好啦。”


第二章 
　　陈越扬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红到发紫的。
　　在出道前，他足足当了五年的练习生，十五岁刚进公司时，他干瘪的像棵豆芽菜。
　　那时候他还是单眼皮，鼻子没那么挺，下巴也没那么尖。
　　他混在二十几个男孩子中，一点也不显眼。
　　面试时，面试官问他擅长什么。
　　他说他擅长跳舞。
　　二十多个男孩子里有一半擅长跳舞，不是爵士拉丁就是hiphop，还有俩练芭蕾出身，气质高人一头。
　　陈越扬跳的比较特殊。
　　他跳的是民族舞。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跳的是哪个民族。
　　——他跳的是蒙古舞。
　　等到出道时，他们团八个男孩都是精雕细琢的好看，各有各的帅气各有各的美。
　　陈越扬年纪不是最大，当不了队长。年纪不是最小，当不了忙内。
　　在营销部商量他们团的营销方向时，最先要确定他们每个人各自的“担当”。
　　“担当”这词是从韩国娱乐圈刮过来的，在一个组合里给每个人找个擅长的方向。比如“武术担当”“舞蹈担当”“高音担当”“rap 担当”。
　　陈越扬觉得这有点像小学开班会，给每个小朋友安个职位，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结果安到他头上，好的“担当”都没了。
　　就剩下一个“性感担当”了。
　　从那天开始，陈越扬上台的衣服就没穿全过。
　　不是这儿破就是那儿破，最牛逼的一次服装师让他穿了个牛仔裤，就剩裤腰和裤脚。
　　刚出道的时候，陈越扬综艺感不行，每次上节目都被其他人往后挤，主持人给他递话他也接不住。
　　有一次节目上玩“你画我猜”，队友形容，他来猜成语。
　　那个词是“想入非非”。
　　陈越扬一下猜出来了，很激动的说：“想lu4非非！”
　　全场哄笑。
　　主持人说，哎呀，没想到越扬不分R和L呀，好可爱。
　　他站在聚光灯下，从裸露的大腿根到耳朵尖儿全红了。
　　不过等到开始跳舞时，他刚刚的青涩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毫无节制的，喷薄而出的性感。
　　一举手一投足，每串汗滴都如此闪耀。
　　即使他站的远不是C位，可没有观众能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判若两人的星光。
　　等到节目播出时，陈越扬的镜头最多。
　　而“想lu4非非”也成为了当期最热词。
　　想入非非。
　　想lu4非非。
　　想鹿非非。
　　……想谁？
　　追星迷弟斐常从那一刻开始，就决定自己的id叫鹿非非了。
　　这个账号伴随了斐常很多很多年。
　　他默默看着陈越扬所在的组合解散，solo单飞，签到了最大的经纪公司，拿下新人奖最佳原创奖最佳mv最佳流行音乐等一系列这奖那奖。
　　但是鹿非非从来没在粉圈发言过。
　　鹿非非这个id活跃的主要阵地是漫画论坛和游戏论坛，熟练运用二三三三六六六六这类乘法口诀，骚话出奇多。
　　去年中国漫画大奖赛全网征稿时，他把自己用了半年多才画完的奇幻冒险类短篇漫画投了过去。
　　斐常不认为自己擅长唱歌跳舞，鹿非非也不认为自己擅长画漫画。
　　鹿非非的画风介于飞天小女警和彩虹小马之间，运用一群长得像天线宝宝的角色讲述一个类似于happy tree friend的故事。
　　结果因为剧情诡奇，一举拿下了当届最佳短篇漫画奖。
　　斐常虽然还没出道。
　　但是他很有自觉性。
　　他没去参加颁奖礼，而是让组委会把奖杯寄过来。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组委会会在网上公示获奖名单，公布的还是笔名括号真名。
　　短篇组获奖者：鹿非非（斐常）
　　光是这一条他还能借口说是同名。
　　可问题是鹿非非的论坛账号事无巨细的填写了所有真实情况。
　　生日血型身高体重毕业学校。
　　全都和他本人对得上。
　　他不仅写了星座，还在备注里把上升星座写上了。
　　爱好那栏填的是塔罗牌占卜。
　　经纪人仰头看着面前的大个子，觉得颈椎病肯定复发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头晕眼花还缺氧？
　　经纪人把漫画书扔到他面前让他带走。
　　“回去你好好准备一下。”
　　斐常鹿目含泪。
　　“准备收拾行李走人？”
　　“准备出道。”
　　“……？？？”
　　“给你安排了一个综艺，大热的户外运动节目，这个起点很高，你把握住。”
　　斐常还没反应过来。
　　经纪人把一包纸巾砸在他身上：“擤擤鼻涕。这节目本来是陈越扬的工作，他主动提出要带你，你可别犯傻。”


第三章 
　　落到斐常头上的馅饼不仅是肉的，还是一块外焦里嫩肥的流油的馅饼。
　　大综艺，大制作，五位卡司延续上一季的配置，每期邀请不同嘉宾来一场速度与激情的对决。
　　哦忘了说，这综艺的名字叫《荒野求蛙》。
　　顾名思义，综艺的背景是在鸟不拉屎的野外，而通关秘钥是嘉宾必须找到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蟾。
　　这游戏说起来规则挺复杂，但正因为复杂，所以才让节目高潮迭起险象环生，收割了一波又一波的观众。
　　这是斐常最爱的“下饭节目”。
　　只是他吃饭快，每次前面的广告还没播完呢，他的饭就吃完了。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出道后被邀请参加这个节目。
　　可他没想到他没出道居然就上了这个节目。
　　邀请他的人还是陈越扬。
　　陈！越！扬！
　　斐常整晚没睡觉，第二天长颈鹿变成了长颈熊猫。
　　他们一早约在公司车库见面。
　　斐常同手同脚。
　　陈越扬气定神闲。
　　陈越扬真的很漂亮。
　　在舞台上金光闪闪，在镜头里性感帅气。
　　没想到在私下，他也浑身都散发着让人膜拜的光芒。
　　他绝不是“平易近人”的那类偶像。
　　他就是那种，即使素颜混迹在人群中，也完全能够脱颖而出的闪耀。
　　斐常个子高，不用低头就能看到身旁人的发旋。浅灰色的头发，打得薄薄的，用发胶抓出了一个很随性的发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那味道闻着就很高级，和斐常脑袋上的飘柔九块九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陈越扬一米八二的身高，在娱乐圈里也算是高个子联盟的。而且他的身高没有虚报，有时候在后台遇到号称一八五的男艺人，他能比人家高出不少。
　　可身旁长出一只长颈鹿，再窈窕的藏羚羊都显得娇小。
　　陈越扬看向身旁的大高个。
　　结果视线刚好对上。
　　斐常咔叭扭过头。
　　陈越扬笑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没有感谢那天斐常的帮忙，也没有问他漫画的事情，更没有叮嘱他一会儿节目上怎么表现自己。
　　他问：“斐常，你在公司当了这么久的练习生，如果最终没能以偶像出道，有没有想过以模特出道？”
　　“没有。”
　　斐常实话实说：“我要是实在火不了，我就以漫画家出道。”
　　“……”
　　陈越扬：“你看起来没有什么野心，究竟为什么想进入娱乐圈？”
　　斐常低头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陈越扬预感到了什么，开玩笑问他：“不会是因为我吧？”
　　“……”
　　“这里没有摄像机，不用说这种为了偶像进入公司的官方套话。”
　　“……”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
　　“……”
　　“对不起。”陈越扬无奈道，“师兄亲自给你擦眼泪好不好？”
　　为了防止眼泪越流越多哭花妆，长颈鹿痛心疾首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为了上节目，斐常头一次穿这么好看这么合身这么贵的衣服。
　　他套上的时候都不敢使劲，因为一会儿还要还给公司。
　　项链，手环，戒指全带齐了，就连皮带扣都是厂商赞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奢侈的味道。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的装扮和陈越扬是配套的。
　　哪个直男粉丝不想和直男偶像get情侣同款呢？！
　　到了录制的地方，陈越扬领着斐常去和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打了一圈招呼。
　　陈越扬八面玲珑，有意照顾斐常，让他露了不少脸。
　　等到录制时，陈越扬直接把斐常拉到身边。
　　斐常第一次面对镜头，紧张的不得了，脸绷着，看着不像长颈鹿，看着像长颈龙。
　　节目卡司在镜头前活跃气氛：“越扬，你看你明明也是长腿欧巴，和你的小师弟站在一起，瞬间就被衬托成小矮人了。”
　　斐常想都没想直接蹲下了。
　　现在陈越扬终于比斐常高了。
　　陈越扬：“你起来。”
　　斐常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一块石头，示意陈越扬站上去。
　　结果陈越扬站上去还是比斐常矮。
　　斐常：“师兄，要不你垫垫脚吧。”
　　“……”
　　“导演，能只照我俩上半身吗？”
　　“……”
　　所有摄像机狂笑。
　　副导演说：“这段一定要剪进花絮里！”
　　导演说：“不，放正片。”
　　陈越扬站在石头上，心想：看来斐常不能以漫画家出道了。
　　他要以搞笑艺人出道了。


第四章 
　　在镜头前的短暂自我介绍后，《荒野求蛙》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到场的五名嘉宾和五名卡司通过抽签分成两组。
　　斐常抽到了红签，他赶快扭头看向了师兄。
　　也是红签。
　　斐常蹦了两下。
　　他蹦的动作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不曲膝盖，而是直直的往上窜，一边窜一边往陈越扬面前凑。
　　在陈越扬眼里，就像是有一座塔，伴随着咚咚的砸地声，两步就落到了他面前。
　　“我也是红组！”塔开心的说。
　　经纪人提前和节目组打了招呼，让他们俩人分在一起。陈越扬这次上节目就是为了“带”他，也就斐常没经验，真以为是运气好抽到一组。
　　他们这组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固定卡司，以及一个其他公司的流量小鲜肉。
　　小鲜肉很客气，张嘴就是哥哥姐姐喊一通，这个很崇拜，那个很喜欢，眼神真挚的不得了。
　　斐常就没他那么会说话，他还没学会怎么“来事儿”呢，就被公司扔出来录节目。
　　陈越扬主动给他递话，问他第一次上节目紧张不紧张。
　　他说不紧张，应该感到紧张的是蛙。
　　……为什么蛙会紧张？
　　斐常特别喜欢《荒野求蛙》这个节目，惊险刺激，有个孤胆英雄男卡司还要时不时在镜头前生吞一些野生动植物。
　　为了节目效果，男卡司不仅要自己吃，还要逗女卡司吃。
　　女卡司花容失色，不停的说不吃不吃。
　　斐常突然从后面窜出一个脑袋，说我吃我吃。
　　《荒野求蛙》是斐常的下饭节目，搞得他有条件反射，明明他早饭吃了很多，结果一看到男卡司张嘴他就饿。
　　陈越扬以为他是为了搏出位，后来发现他是真不挑食。
　　而且他一边吃还一边评价。
　　这个像在暖气管上放了三天之后从高处摔烂的香蕉。
　　那个像三伏天放在前挡风玻璃下烤了一下午还漏气的酸奶。
　　小鲜肉意有所指的说：“越扬哥，你师弟吃过的东西真多。”
　　陈越扬淡淡接招，说：“嗯，他还是个宝宝，口嚼期还没过。”
　　后来长颈鹿宝宝吃累了，开始老老实实的跟在师兄后面闯关探路。
　　他前一天晚上一宿没睡觉，到现在有些倦了，没什么精神。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成名已久的艺人和练习生的区别，陈越扬通宵录节目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他能凭意志力控制自己的瞌睡，既可以72小时不睡，也能一口气睡到天荒地老。
　　等到中午扎营休息时，斐常委委屈屈的蜷着双腿，脑袋顶在膝盖上，开始打瞌睡。
　　他就算这样抱着双腿也显得好大一只，陈越扬晃到他身边比了比个子，稍微找回来一点儿自尊。
　　下午他们继续前进。
　　师兄弟俩都身高腿长，别看陈越扬比斐常矮了13厘米，可他手腕过裆，两条腿又细又直，站在一起完全不落下风。
　　明明是地形崎岖的森林，两人走起来却闲庭信步，小坑小洼一跨就过，小枝小杈一攀便上。
　　和他们两人相比，同组其他三人就狼狈多了。
　　男卡司是力量型选手，身材矮桩敦实，女卡司体型娇弱，气喘吁吁。那个小鲜肉本来也是很有精气神儿的小年轻，可惜178cm的个子完全不够看，又头一次参加这种野外节目，走一会儿就被落下了。
　　为了完成任务，于是五人商量了一下分成两组行动。
　　腿长的先去探路，腿短……咳，腿没那么长的在后面压阵。
　　Follow pd也跟着分开了。
　　师兄弟的单独场合，镜头里自然只有两个人。
　　遇到一个岔路口，一边是羊肠小道，一边也是羊肠小道。
　　陈越扬递给斐常一块石头，让他背过身扔，扔到哪个方向，就往哪里走。
　　偶像让干什么，迷弟就乖乖干什么。
　　石头落在右边那条岔路。
　　俩人于是往右边那边走。
　　走了几步，斐常才问：“为什么是我扔？”
　　陈越扬半侧过头看他，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带着揶揄的笑意。
　　他实在太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了。
　　“这叫投石问鹿。”
　　可惜鹿非非的运气实在太非了，走到一半，路中间出现一颗倒下的大树。
　　那大树极粗，四人环抱都抱不住。
　　长颈鹿宝宝原地一蹦，跳过去了。
　　藏羚羊哥哥后退两步，助跑，跃过去了。
　　结果follow pd怎么爬也爬不过去。
　　于是热心助人的斐常又蹦回去，先把十几斤的摄像机递给陈越扬，然后双手扶住follow pd的腰，像是抱小孩那样把他整个人架起来，放到了大树那边。
　　这个节目的Follow pd是韩国请来的团队，经验丰富，可再丰富的经验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啊，吓得阿一谷阿一谷的感叹了半天。
　　陈越扬学过一点韩语，甚至还会日语，粤语，等等，当初是公司安排说是方便和粉丝交流，因为他长了一张美的太有距离的脸，所以要在这方面显得热情亲民一些。
　　斐常问师兄，follow pd说了什么。
　　陈越扬：“他说两米太高了，他恐高。”
　　斐常委屈：“我只有一米九五。”
　　陈越扬说：“没事，一米九五刚好。”
　　……什么刚好？


第五章 
　　长腿二人组越过大树后又前行了四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路的尽头是山崖，陈越扬走到崖边向下张望，惊喜的发现那个放有玩具金蟾的盒子就在崖下的空地上。
　　这条路是斐常选的，没想到他不是鹿非非，而是鹿欧欧。
　　山崖距离地面不算高，将近两层楼的样子，只是截面非常陡峭，徒手攀下去完全没可能。
　　他们从营地出发前，节目组给红蓝两组每个嘉宾各准备了一套野外求生设备，比如斐常背着的就是帐篷，而陈越扬身上的是各种压缩食物。
　　攀岩用的绳索铁镐也有，但是在短腿小分队身上。
　　陈越扬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系了他们，好在大家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他们一听找到金蟾了，立即表示尽快赶到。
　　只是森林里的路七拐八绕，再快也要一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就是原地等待。
　　斐常已经两天一宿没睡过了，现在一静下来，就困的直点头。
　　师兄弟俩肩并肩坐在山崖上，没过一会儿，陈越扬就觉得肩膀一重，斐常的大脑袋直接压了下来。
　　斐常个子比陈越扬高太多，坐下来也高出不少，侧头倒下时，整个上半身都歪着，姿势十分不舒服，就连在睡梦里都皱着眉头，表情显得很扭曲。
　　follow pd觉得这副场景充满兄弟爱，扛着摄像机换了好几个角度拍。
　　作为一个艺人，一个前辈，一个出道五年粉丝遍布整个亚洲的人气偶像，陈越扬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小师弟在镜头前表现的更上镜一些。
　　于是他从补给包里抽出一块压缩肉干塞进了斐常嘴里。
　　含着肉干入梦的长颈鹿终于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一觉斐常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睁眼时太阳西垂，而短腿小分队还没到。
　　斐常打了个哈欠：“……他们人呢？”
　　“不知道。”陈越扬有些担忧，“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小时之前。我联系了节目组，说他们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知道腿短小分队遇到了什么麻烦。
　　在刚刚投石问鹿的岔路口，他们选择了左边的岔路，结果掉进了泥潭里。
　　那三个人胸口以下都被黑泥淹透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陈越扬看向斐常：“……不是让你给他们留记号了吗？”
　　斐常申辩：“我留了啊，我刻在岔路口的树上了！特别大的一个箭头！
　　一身泥泞的女卡司突然接话：“是留了，我们第二次折返的时候才看到。”她高高抬起手臂，在自己头顶二十公分的地方凌空比划了一下，“留在这里。”
　　陈越扬：“……”
　　可惜的是，他们的负重装备在逃出泥潭时被扔下了，攀岩绳也在里面。
　　五个人望着崖下的金蟾束手无策。
　　没有绳子，总不能撕了衣服结绳索吧。
　　斐常注意到旁边的大树上有不少爬藤类植物，粗壮的藤条看上去极为坚韧，他立即提议拾取藤条编成麻花绳，这样就可以下到崖下。
　　这方法可行度极高。
　　能在这种环境下这么快想出办法，等到节目播出一定会疯狂吸一波粉。
　　陈越扬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非常聪明？”
　　“没有。”斐常实话实说，“他们只说过我非常高。”
　　很快绳索编好，但长度不尽人意，一头被众人拉着，另一头垂落崖下，距离地面依旧有三米高。
　　谁下去不言而喻。
　　斐常没想到第一次上节目就能被分配到这么重要的任务，他很兴奋，可是兴奋之后是满满的紧张。
　　斐常：“师兄，我有点害怕。”
　　“不怕。”
　　“你们一定要拉住我。”
　　“嗯，有我呢。”
　　“其实我说谎了，我不是有点害怕，我是特别害怕。”
　　“……”
　　其实他就是想讨来偶像的一句加油鼓劲，哪想到陈越扬上了心，居然转身走向男卡司，和对方商量起换人的事情。
　　理由倒是很充分：斐常虽然高，但是他足有八十多公斤。而陈越扬就轻多了，十几厘米的身高差距可以用弹跳力弥补。
　　斐常一听再也不敢装胆小了，赶快说我来我来还是我来吧。
　　那可是他最重要的偶像，磕了碰了掉根头发，他这个当粉丝的都会心疼。
　　可陈越扬没同意，这次换他把绳子的一头交给斐常，叮嘱他拉好。
　　很少有人知道，陈越扬有个少见的爱好，攀岩。
　　最开始只是公司给安的高端人设，陈越扬纯粹为了完成任务才去学，哪想到他确实在这方面颇有天赋，逐渐爱上了这项运动。
　　有一次他的攀岩教练给他发了一组表情包，照片上几只羊以各种清奇的姿势站在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壁上。
　　教练说：看，你的写真照。
　　陈越扬：……哪儿像？
　　教练：看着瘦瘦长长其实随便一蹬能把石头踢碎的小细腿儿最像。
　　今天陈越扬在看到山崖下的金蟾时，立即明白过来这个环节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
　　想必经纪公司提前和节目组沟通过，最后的夺宝镜头一定要落在陈越扬身上。
　　结果绳索丢失，藤条不够长。
　　陈越扬有意把露脸的机会交给斐常，偏偏斐常呆兮兮的跑来求安慰。
　　藏羚羊哥哥当了真，决定挺身而出保护这个只长个子不长胆子的长颈鹿宝宝。


第六章 
　　在确定下崖人选后，之后的工作就好分配了。
　　斐常、小鲜肉、男卡司负责拉绳，女卡司负责加油。
　　山崖约有两层楼高，因为直上直下看着极为陡峭。虽然看着险峻，但对于攀岩老手来说危险系数几近没有。这地方是节目组特别为陈越扬选的，前前后后测试了不知道多少遍，保证他毫发无伤。
　　陈越扬下崖前，斐常攥着他的手不肯松。
　　男卡司打趣：“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
　　陈越扬说：“是啊，特别好。”
　　认谁都猜不到他们今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小鲜肉是个人精，他见陈越扬表现的十分镇定，再看摄制组的员工们脸上也不见太多紧张，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小鲜肉的公司花了大价钱把他弄到《荒野求蛙》里，结果不管是丛林探险还是下崖取物都轮不上他，而他自己又掉进泥潭里狼狈不堪，他都能预计到节目播出后肯定他的镜头剪到极少。
　　总不能干等着被抢镜啊。
　　小鲜肉手里拉着藤条，嘴上开玩笑：“你们说，咱们这个形象像不像《纤夫的爱》？”
　　与他面对面拉着藤条的斐常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明明刚刚还是一只毫无攻击性的长颈鹿宝宝，现在却是一身戾气，嘴唇紧抿，脸上的所有肌肉都僵硬的板着。
　　眼风如刀。
　　小鲜肉想起网上流传的“浴血图”，瞬间不敢再叨叨了。
　　陈越扬是真的很擅长攀岩。
　　更高的悬崖他都曾经无保护攀爬过，更别提现在手里还攥着结实的藤条了。
　　从上到下的山崖上架设了很多迷你小镜头，陈越扬的头盔上也有一个。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什么镜头节目组想要，什么环节观众爱看，什么桥段粉丝会心疼。
　　于是他脚下用力，不着痕迹的踢碎了一块落脚的小石头。
　　石块顺着山崖咕噜噜滚下去，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惊魂未定”，脑袋里却在想着下一脚踢在哪里。
　　一直趴在崖边的女卡司很配合的惊呼出声，花容失色的问：“越扬，越扬你没事吧？”
　　结果她这么一叫，斐常瞬间乱了。
　　陈越扬听到山崖上方传来青年的低吼，声音满满的都是焦急和惊慌。
　　斐常不懂什么节目套路，他真的以为爱豆遇到了危险，恨不得自己替他下崖。
　　他又高又壮，急的双眼通红，眼泪一波一波的往外涌，可谁也不敢把他当成柔柔弱弱的小哭包，生怕他一激动就把在场所有人都喀嘣喀嘣生嚼了。
　　男卡司和小鲜肉拼命劝他冷静，可他们费多少口舌也不管用。
　　直到崖下传来陈越扬的一声呼唤：“斐常，闭嘴。”
　　镜头里，刚刚还哭的停不下来的斐常瞬间破涕为笑。
　　他笑的太开心，还冒出一个鼻涕泡。
　　鼻涕泡在空中啪的一声破了，特丑，特搞笑。
　　小鲜肉在心中哀嚎：天啊，这大只佬怎么连鼻涕泡都这么会抢镜啊！
　　之后的拍摄进度在陈越扬的有意加速下变得极快。
　　他先花了二十多分钟“颤巍巍”爬到山崖下，中途差点“失足”，惊险万分。
　　然后在拿到金蟾玩具后，嗖嗖嗖爬了上来，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连片落叶都没惊动。
　　别人是身轻如燕，而他是身轻如羊。
　　待他攀上山崖后，斐常第一个迎上来，嘴里“师兄”“师兄”叫个不停，见他手上被藤条勒破皮了，还赶快拿湿巾帮他擦干净。
　　陈越扬见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又是气他在镜头前丢脸，又是笑他性格可爱。
　　也不知公司是怎么想的，在陈越扬拿到的那份内部文件里，斐常的官方设定是“冷酷硬汉”。
　　陈越扬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冷酷硬汉。
　　究竟哪里硬了？


第七章 
　　节目录制了整整一天，等到散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回程时斐常依旧屁颠颠的去蹭师兄的车。陈越扬是现在公司里……不，是整个娱乐圈最能打的二十代艺人，他只用了五年时间就从流量鲜肉走向了实力歌手，公司自然要尽可能的给他最好的待遇。
　　陈越扬的保姆车十分豪华，就连车座都带按摩功能。
　　斐常厚着脸皮坐上去试了试。
　　腿太长，整个小腿都垂在外面。
　　陈越扬的小助理很懂事儿的递过来一个抱枕让他垫在脚下，斐常仔细一看，发现那个抱枕居然是陈越扬出道五周年的官方礼物，当时只做了一千个，获取方法很苛刻，苛刻到斐常注册了五个马甲拼命刷任务也没能拿到。
　　斐常哪里舍得用这种宝贝垫脚。他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恨不得让抱枕去坐按摩椅，他负责给抱枕垫脚。
　　陈越扬：“我真人都在这里，难道不比抱枕好？”
　　斐常自然有一套迷弟的逻辑：偶像的抱枕他可以每天晚上抱着，可偶像他抱不到啊。
　　随车的助理一共有三个。
　　其中一个助理叫洪洪，粉丝圈里都知道，最开始洪洪是追团的前线炮姐，后来转了唯粉，还开了自己的独家资讯站。
　　炮姐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能拍会P，而且得有精力跟着偶像到处跑。洪洪家境好，最差一个镜头也是无敌兔，一场接机快门数就能跳几百次，成图几十张。
　　用她的话说：不是我修图速度快，谁让我家爱豆就是上相呢？
　　公司去年把洪洪吸收进来，现在她负责联络各站子，组织粉丝活动，手里掌握着陈越扬的所有社交账号。
　　洪洪举起手里的相机：“扬哥，你已经二十天没在微博上发照片了。”
　　陈越扬闻言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手随便拨了拨银灰色的头发。他身上的T恤领口微微下滑，露出细瘦平直的锁骨，颈窝的深度刚好够溺死一只长颈鹿。
　　他在镜头前十分放松，慵懒的蜷缩在座位里，平平静静的掀起眼帘——
　　这张照片当晚就上了热搜。
　　微博配文是：“你们的老公，请查收。”
　　先不说转发多少评论多少阅读量多少，这条微博底下光是一条评论就点赞超过五万次。
　　@热心粉丝某某某：什么老公，陈越扬你明明是我老婆()！
　　坐在偶像身旁的斐常，光明正大的在这条评论上点了个赞。
　　当然他用的是新注册的小号——“鹿非非”那个早就被网友八出来了——新小号叫“小鹿斐比”，绝对没人能猜到是他。
　　斐常住在公司安排的练习生宿舍，普通居民楼，环境奇差。
　　唯一的优势（？）在于同屋的其他练习生都出道了，所以整个四人间上下铺现在只住了他一个人，他可以两张床用来放东西，一张床用来睡，一张床用来搁无处安放的长腿。
　　陈越扬毕竟是大明星，总不好直接把还没出道的小师弟送到楼下。
　　斐常说没事，请司机把车停在小区外的夜市那儿，说刚好买份烤冷面回家。
　　陈越扬笑了：“今天录的《荒野求蛙》还有半个月就要播出了，记得好好享受最后能逛夜市的半个月。”
　　斐常不信，觉得哪里有这么夸张。
　　他不过是借了师兄的风头，论唱歌跳舞在一众练习生里根本不算最顶尖的，他有什么好出名的？
　　总不能因为他又高又帅又可爱，粉丝就疯狂爱上他吧。
　　结果真让陈越扬说对了，不出三日，就有娱记递了名片，说要采访他。
　　斐常现在的经纪人是和其他练习生共用的，1v20+，根本得不到什么好照料。在斐常“英雄救美”之前，经纪人都管他叫“个子最高的那个”。
　　娱记说要采访，经纪人很快安排了他们的见面。
　　斐常完全没经验，第一次面对镜头，答不出来的问题只会笑。
　　他的笑特别有感染力，瞬间就能击破经纪人给他胡乱设定的“冷酷硬汉”人设，露出一颗蜜果儿样的大甜心。
　　这娱记是圈内名人，跑的极快，哪里有热点哪里就有他。他体态偏胖，戴一副黑框眼镜，和一线大牌明星都能谈笑风生。
　　他见过无数台上台下人前人后不一样的艺人，可像斐常这样的“两面派”，他真没见过。
　　连身经百战的娱记都喜欢斐常，斐常这人得多讨人喜欢啊。
　　娱记收了录音笔，决定把这个小新闻稍微做大一咪咪，他表示可以再给斐常一点展示自我的时间。
　　他让斐常在镜头前展现些“业务能力”，说白了就是唱唱跳跳。
　　斐常说了几个歌名，都出自185cm小矮子组合出道首专，可惜那专辑扑的一塌糊涂。
　　娱记提点他：“你不是陈越扬的迷弟吗，陈越扬的歌会不会？你选一首。”
　　斐常想了想：“那我跳《着魔》吧。”
　　《着魔》是陈越扬的成名曲。
　　陈越扬就是靠这首歌曲，从籍籍无名的低端男团里脱颖而出，短短一个月内就红遍了大街小巷。
　　然而这首歌并非出自陈越扬所在的组合，它甚至不是陈越扬“唱”的歌。
　　陈越扬唱作俱佳，五年前，他为某位“25禁”女艺人写了这首《着魔》，并且出演MV男主角。
　　MV是一段双人舞，女艺人与陈越扬身披薄纱，似露非露，极尽缠绵的共舞了一曲。
　　情与欲，恨与罚，热吻与拥抱，伤害与折磨……
　　这首歌的翻跳很多，在很多综艺节目里，都有无数明星挑战过。但能跳的如此色气满满，淫而不荡的，除了陈越扬以外再没有过。
　　娱记赶忙把镜头对准了斐常。
　　熟悉的乐曲声在舞蹈练习室里响起，斐常在镜子前做出了第一个动作。
　　长臂上举，又软软垂落。
　　他效仿的并非是陈越扬的舞步。
　　——他现在是师兄的“女主角”了。


第八章 
　　斐常在一众练习生里，确实属于不擅长跳舞的那个。
　　这不是自谦，而是简单的数学常识。
　　一米九五的身高，两米的横向臂长，当大家同时做一个动作时——比如把手从下垂到高举——斐常所花费的时间总要比人晚半秒。
　　日常生活里，这半秒无人能注意，可是在团舞中，每个动作都要求整齐划一，斐常的“慢半拍”就成了害群之马，在舞蹈老师那里拿了不知道多少差评。
　　斐常也想进步，于是他私下努力练舞。
　　练谁的舞啊？？
　　当然是偶像的舞啦。
　　偶像的哪支舞啊？
　　当然是……嘿嘿嘿，能和偶像一起合跳的舞啦。
　　《着魔》这支舞斐常练了不知多少遍。
　　动作不仅到位，而且极有张力。
　　表情不仅合适，而且特别妩媚。
　　一米九五的大男孩在镜头前，毫无顾忌的展现着自己的魅力，女人的妖娆与男人的硬朗在他身上结合，举手投足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违和吗？确实是违和的。
　　但不是那种哗众取宠般的可笑，而是更像激烈的色彩碰撞。
　　——不是谁穿成染缸都能上台走秀，还是得看脸。
　　恰巧斐常脸很好看。
　　他与幻想中的陈越扬贴面相拥。
　　舞蹈中原本应该是陈越扬环抱女方，低头做出轻吻的假动作。可是斐常个高，他如果抬头“索吻”就太假了，于是他改成主动低头嗅闻对方发丝上的味道。
　　什么时候，他才能真的闻到师兄的头发啊。
　　一首歌很快结束，斐常气喘吁吁的叉腰站在练习室中央。
　　娱记目瞪口呆。
　　斐常以为他不满意。
　　“不不不特别好！”
　　这孩子怎么还不出道啊，娱记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天天霸占热搜的模样了。
　　娱记走后，一身臭汗的斐常打算洗个澡。
　　练习室这一层就有浴室，就是为了方便大家练舞后洗漱。
　　浴室分为里外两层，外面是更衣室，里面是洗澡间。洗澡间是由一排排独立的磨砂玻璃单间组成的，不仅照顾每个人的隐私，而且每个单间里都配着基本的洗漱用品，斐常只需要准备一块毛巾就好。
　　斐常在更衣室里把自己扒的精光。
　　大长颈鹿坦荡荡甩着自己的小长颈鹿走向了洗澡间。
　　现在是下午，洗澡间里基本没人，只有一个磨砂单间里有水声传来。
　　当斐常走过有人的那个单间时，里面的水声突然停了。
　　下一秒，玻璃门便从内到外被推开了。
　　蒸汽喷薄而出，浓浓的水雾裹挟着一个劲瘦高挑的人影，走入了斐常的视线。
　　是师兄。
　　是陈越扬。
　　镜头前永远精神奕奕的性感男人，洗去了华丽的“包装”，只剩下返璞归真的干净清爽。
　　水温滚烫，他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红晕，打湿的头发服帖的垂落下来，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未擦干的水滴自额头滚落，亲过脸颊，吻过锁骨，舔过胸前的殷红，最后顺着人鱼线滑入浴巾之中。
　　——乖乖！
　　斐常心里长颈鹿乱撞。
　　——这是出水芙蓉撒？
　　陈越扬笑了笑。
　　没有华丽的眼线，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艳丽的彩色美瞳，他的笑容显得很是清透。
　　他打量了斐常一番，视线从上到下，毫不遮掩，坦坦荡荡。
　　“洗澡？”陈越扬问。
　　斐常结结巴巴：“嗯嗯嗯嗯嗯嗯嗯……”
　　陈越扬偏头看向身后的淋浴间：“用这间吧，我刚洗完，里面很暖和。”
　　斐常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赶忙把手心里攥着的小毛巾噌一下按到了自己的小长颈鹿上。
　　“谢谢谢谢谢谢谢师兄……”
　　长颈鹿同手同脚的从藏羚羊身边蹭过去，僵硬的走进了那间热气腾腾的淋浴间。
　　“等等。”陈越扬转身回头。
　　“啊？”
　　“别用公司提供的飘柔九块九了，你发质和我差不多，用我的洗发水吧。”
　　“喔……”
　　斐常像是恭迎圣旨一样接过了那瓶洗发水。
　　他瞟了一眼，全是英文，看不懂。
　　师兄用的东西一定很贵的！
　　磨砂玻璃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斐常打开淋浴头把脑袋淋湿。
　　然后他虔诚的打开洗发水瓶盖，虔诚的把洗发水挤进手心，虔诚的打出泡，虔诚的揉满整个脑瓜顶。
　　这是师兄的味道！
　　每根头发上都有！
　　斐常光是闻着自己身上的师兄同款味道，他都想上自己了。


第九章 
　　没过两天，微博上粉丝最多的娱乐花边号“@我是娱记不是狗仔”发表了一段视频。
　　视频标题叫《练习生嚣张下战书：陈越扬只配给我伴舞！》，瞬间炸掉热搜前十，短短一小时之内就成为所有八卦论坛的HOT帖。
　　斐常是在声乐课间隙看到这条新闻的。
　　他气的拎起搬砖就点开了视频，想看看究竟哪个不要脸的心机小屌子敢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真是想蹭热度想疯惹！
　　结果看了三秒，他发现视频录制背景很像他们公司的舞蹈教室。
　　又看了三秒，他发现跳舞的人很像他。
　　斐常关了视频，原地转了几圈，冷静一番后重新点开。
　　唉呀。
　　就是他。
　　视频长达四分钟，屏幕里，身高接近两米的大男孩在空旷无人的练习室里，肆意的挥洒着汗水与热情。
　　他踩着《着魔》的节奏，每个回眸探身，都深深勾着所有看客的目光。
　　作为成年人，他的五官并没有陈越扬那种雌雄莫辨的少年感，而是完完全全的男性体态，可偏偏是这样坚毅的眉眼，却呈现出了连很多女生都无法企及的性感。
　　无数被标题吸引进来准备拍砖的粉丝，在看到视频内容后，都被斐常莫名其妙的圈粉了。
　　这叫什么，反差雷还是反差萌？
　　斐常的脸（和身高）识别度太高，毕竟之前他英雄救“美”的视频传播了太多次，陈越扬带他上《荒野求蛙》的消息也被娱乐号轮过。
　　——好，好羞耻！
　　斐常捂住眼睛，迅速把进度条拉到了最后半分钟。
　　镜头晃动，屏幕里的他气喘吁吁，随手把身上的T恤撩起来擦掉脸上的汗水，结实的腹肌胸肌在观众眼前一闪而过，无数弹幕像是春节的烟花，炸开一朵又一朵。
　　“啊？您问我为什么跳女步？”年轻的男人对着摄像机后面的记者，露出一丝不合乎外貌的羞涩，“只有这样，才能和师兄一起跳啊。”
　　斐常看看字幕，再看看视频标题。
　　斐常：“……”
　　娱乐圈好可怕，他想回家QAQ
　　更可怕的是，这条微博陈越扬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他还点赞了。
　　@陈越扬野生粉丝会：我们陈sir居然点赞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师弟呀。
　　@陈越扬的野生老婆：+1
　　@陈越扬的野生老公：+1
　　@陈越扬的野生女朋友：+1
　　@小鹿斐比：+1(,,.,,)
　　……
　　按理说，斐常现在正是出道的好时候。
　　可是公司却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出道。
　　对于一家声名显赫的经纪公司来说，什么时候推人，以何种渠道推人，这都要提前半年列好计划。
　　然而斐常从来不在计划当中。
　　首要原因，是因为他的经纪合约快到期了，他原本所属的小公司被这家大公司收购，他才走了狗屎运被签进来。可是他的综合素质不算高，在众多盘顺条亮会说话懂颜色的练习生里实在不起眼，也就身高能让人多瞅几下。
　　如果现在推人的话，那他该走什么路线呢？
　　现在市场潮流还是更吃偶像团体那一套，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水花了。
　　陈越扬听闻这件事，直接找上了公司高层。
　　陈越扬出道五年，红了四年半，而且这股势头没有下降，而是一把火越烧越旺。
　　他出的专辑，张张白金，他出演的综艺，收视率爆棚，就连他只是随便客串的电影，也被粉丝刷爆票房纪录。
　　公司早就打算给他成立个人工作室，筹备了很久，再过段时间就要对外公布了。
　　艺人的个人工作室虽然是娱乐公司控股，但他毕竟是老板，有权力签新的艺人。
　　陈越扬决定把斐常带走。
　　当然，陈越扬提出这个要求之前，已经从公司的艺人里挑挑捡了选了好几个，其中有两个二点五线，一个三点八线，一个四点一九线，都是观众心里脸熟名不熟的代表。
　　这些人之中混进去一个练习生，就像是去菜市场买了几十块钱的新鲜蔬菜，临走前向摊主讨了一颗小葱。虽然这颗小葱又白又嫩水灵灵挺显眼的，但毕竟不是大葱，摊主不会在意，也乐得送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在当事人并不知道的情况下，斐常的合约转到了陈越扬手里。
　　陈越扬的经纪人很不解。
　　“就算他上次帮你挡过一次ANTI，但你带他上了综艺，这恩情早就两清了。而且他这两次上热搜，完全都是在蹭你的热度，你到底为什么要签他？”
　　为什么陈越扬要签他？
　　当然是想让斐常蹭自己一辈子热度喽。


第十章 
　　关于斐常未来要怎么发展，越扬工作室的负责人们经过了一番激烈争论。
　　陈越扬选中的其他艺人都有了一定知名度，根据现在的路线继续往下走就可以。
　　只有斐常干干净净，根本没出道。
　　发专辑，个人solo出道？
　　周期太长，投入能否回收说不好。
　　演戏，客串一些小角色？
　　身高拉高了他的存在感，男壁花不好当，只能当个男发财树。
　　最后陈越扬拍板，决定让他走综艺路线。
　　他有种预感，所有观众都会喜欢斐常的。
　　于是斐常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开始了他的综艺咖生活，一周七天有五天都要外出录节目，搭档都是平常公司里说不上话的那几位：有二点五线，有三点八线，有四点一九线，可是他最想合作的超一线师兄却再没见过。
　　这公司怎么那么小呢，小到在共用浴室都能遇到。
　　这公司怎么又能这么大呢，明明斐常每天回公司报道，都没有再见过藏羚羊的一根脚毛。
　　斐常伤心了，斐常难受了，斐常抑郁了。
　　斐常心不在焉了，斐常消极怠工了。
　　于是斐常在上台玩游戏前，没看到工作人员给他暗示，让他“输”给另一组的情侣档。
　　这次他参与录制的是某某上星电视台的某某室内综艺，名字记不住，反正国内同类型节目至少有十几个。
　　游戏环节就是十位嘉宾分成两组，每组各出两个人，玩“你画我猜”。
　　工具只有一个画板一支笔，负责画的嘉宾不能开口也不能笔划。
　　和斐常搭档的是同门师姐，三点八线，身影活跃在各类谍战剧和宫斗剧中，专演那种“赵家的狗何以多看我一眼”的角色。
　　他们的对手是一对儿最近刚刚披露恋情的小花小草，走的是流量路线，两人因为一部偶像剧结缘，假戏真做走到了一起，无奈两方唯粉太多，前不久公开示爱后，人气暴跌，不少大粉头脱粉回踩，很是闹了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参加这个节目，本意是巩固一下“天作之合”“心有灵犀”的人设，可没想到遇到了斐常。
　　比赛开始前，小花小草信心满满，在镜头前表示绝对能赢。
　　等到正式开始，被斐常杀的片甲不留。
　　斐常太会画画了。
　　不管出的是什么词，他提笔就能画。画的惟妙惟肖，画的童稚可爱。
　　大家这才想起来网上那个“扒皮帖”，妈的，怎么忘了，这厮是个漫画家。
　　限时十分钟的比赛，斐常和赵三点八猜出来十二个。
　　只有最后一个词没猜出来。
　　最后一个词很有难度，形容词，两个字。
　　斐常瞥了一眼立即埋头苦画。
　　这次他画画的时间用的比以往都要长，一笔一画认真描绘。
　　镜头拉了个特写，他坚毅的侧脸有着令人着迷的专注，仿佛是在描绘寺庙里的神佛壁画，带着一种发自心底的膜拜与虔诚。
　　他终于落下最后一笔，侧过身让画板上的图案落入全场的视线。
　　观众哗然。
　　时间仅剩最后十秒，赵三点八来不及惊讶，迅速往外蹦词。
　　“性感！”
　　“妖艳！”
　　“英俊！”
　　“帅气！”
　　“努力！”
　　“天赋！”
　　“聪明！”
　　“坚韧！”
　　可惜都猜错了。
　　时间到。
　　纯白色的绘图纸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陈越扬的肖像。
　　导播适时在大屏幕上回放斐常创作这幅画的过程，没有一笔需要思考，落下的每根线条都刚刚好。
　　也不知斐常私底下画过多少遍，才能把陈越扬的模样印刻在指尖上。
　　斐常特别失望的看着自己的搭档，垂头丧气的说：“你怎么能猜不出来啊，是‘完美’啊！‘完美’！”
　　赵三点八心想：呸，老娘看明明是“基佬”。


第十一章 
　　这天下班之后——斐常管录节目叫上班——斐常拐去便利店买了几包零食。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的小姑娘一直偷偷瞄他，视线对上后她慌张的移开了目光。
　　斐常觉得她特别有趣。
　　其实在他这种一米九五的人眼里，看芸芸众生都很有趣，所有人就像是一朵朵小蘑菇，高蘑菇矮蘑菇胖蘑菇瘦蘑菇，在他脖子以下的位置悠来晃去。
　　收银台的女蘑菇有着棕色的伞盖，有点褪色了，看样子有好几天没洗头了。
　　斐常结完账，女蘑菇小声问他：“能签名吗？”
　　说着递过来一支笔。
　　斐常说：“可以。”
　　趁着女蘑菇四处找签名纸的时候，他随手把自己的结账底单从收银机上撕下来，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
　　他有点奇怪，只听说信用卡结账要签名，现在支付宝结账都要签名啦？
　　第二天斐常的名字就登上了八卦小组。
　　那个女蘑菇特别开心的把他来便利店购物的事情发到了微博上，配上了他的偷拍、签名和结账单，后来又被人搬到了小组里。
　　帖子的标题叫：《如何喂饱一只凌晨两点游荡在大街上的长颈鹿》，饲料有乐事薯片、德芙巧克力、红豆面包、泡椒凤爪和两根玉米热狗肠。
　　斐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他碰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粉丝。
　　天啊他居然没有抓住机会，问她要不要合影。
　　他想起来他上第一个节目《荒野求蛙》时，陈越扬和他说，等到节目开播后他就要火了，那时候斐常不信。
　　现在他信了，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再见陈越扬一次呢。
　　不是隔着电视屏幕的那种，也不是纸笔画出来的那种，也不是每天晚上做梦梦见的那种。
　　……
　　斐常以为自己大晚上吃那么多垃圾食品的事情被曝光后，经纪人肯定要暴跳如雷。
　　哪想到经纪人居然完全不care，给了他之后的行程单就来去匆匆的跑了。
　　他觉得特别失落，就算他不火，好歹现在也算正式出道了，怎么待遇还没有当练习生强呢。
　　经纪人小短腿刷刷刷跑，斐常长腿一迈跟在他身后，可怜巴巴的问：“x哥，请问我之后……”
　　“你之后的事儿我不知道，我就临时帮忙带你几天，有问题去问扬老板。”
　　杨老板？
　　斐常记得他们公司的老板姓朱啊。
　　不过斐常失落不到三秒就立即开心起来——天啊他在行程单上看到了什么！他下个星期居然可以和陈越扬一起录节目！那是个室内综艺，打包了公司里好几个艺人，当绿叶陪衬娇花。
　　别人不愿意当绿叶，可斐常愿意，他不仅想当绿叶，他还想当陈越扬脚下的春泥，只要能和偶像近一些就好。
　　录节目那天，公司派了一辆GL8送这些绿叶去电视台。
　　绿叶一共有八片，一个五人男团，两个偶像剧演员，外加一只长颈鹿。
　　人家几个早有交情，呼朋引伴的占好座位，等到斐常上车时，就剩下第一排两个座椅之间的加座了。
　　加座放下来就那么一点点大，斐常缩在座位上，无处安放的长腿蜷缩着，就跟蹲在地上没两样。
　　他没抱怨，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的抱着腿坐着，脑袋还差一点点就要顶到车子的天花板了。
　　车子还没驶出公司地库，就被另一辆车拦下了。
　　那是一辆从外表看，就和“低调”毫无关系的保姆车。流线型的车身被漆成暗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如同星星似得的暗纹，犹如夜空一般深邃。
　　保姆车停在GL8前面，车门开启，走下来一个人。
　　他纤瘦高挑，帅气的皮裤紧紧包裹住双腿，勾勒出堪称完美的腿部线条。
　　如果美人鱼化成人的话，女巫赐给她的腿，应该也没有这双腿好看吧。
　　那双腿在GL8前停下了。
　　车里的人都没敢动，也没敢喘气。
　　车门从外面刷一下被推开了。
　　腿的主人逆光出现在八片绿叶的视线中，太阳给他的身体绣上了一层金边，在斐常眼里闪闪发光。
　　“下来。”
　　陈越扬表情平静的扫视了一眼车里的情况。
　　没有主语，但长颈鹿宝宝舒展长腿，乖乖的，又带着点扬眉吐气的，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陈越扬的保姆车上。还是如同第一次那样，陈越扬坐在主位，斐常坐在旁边的按摩椅上。
　　陈越扬问：“为什么不等我？”
　　“我，我想公司既然已经派车了，总不好老蹭师兄的车。”
　　“GL8的加座舒服吗？”
　　“……不舒服QAQ”
　　“下次坐谁的车？”
　　“……坐师兄的QAQ”
　　……
　　陈越扬刚一出现在电视台门口，哗啦啦涌上来一群小姑娘，全是等着他的小粉丝。
　　别的明星出现在公众场合，粉丝肯定要争着抢着往明星手里塞礼物。
　　可陈越扬的粉丝不一样，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沓文件，放眼望去不是等级资格考成绩单就是某某执业证明，最差也要拿一本本科学位证书，否则都没资格前线追星。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群女儿来找爸爸签成绩单。
　　造成今天的这个局面，陈越扬要负很大责任。
　　他刚成名不久时，有一次上节目，陈越扬说起自己的求学经历。
　　他15岁就以练习生身份进入经纪公司，20岁便出道当艺人，在满满的工作之余，可以分给学习的时间很少。他说他没文化，只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出来打拼，所以他一有空就拼命看书提升自己，希望自己能够配得上粉丝的喜欢。
　　说到后来，他眼眶红了，却隐忍着不让泪水滚落，自嘲的笑意在嘴角若隐若现。
　　哇——
　　心碎了心碎了，粉丝们为梨花带雨的小哥哥心碎了。
　　后来有一次粉丝接机，陈越扬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生。胸牌上写着某某知名大学附属高中三年级，陈越扬在她面前停下，问她为什么逃课。
　　小女生胆子也大，鼓起勇气说：“年级第一逃课，能叫逃课吗？”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新鲜出炉的成绩单。
　　陈越扬和她合了影，照片上，女孩子手里拿着成绩单，小胸脯挺得特别高。
　　陈越扬说：“加油，等你考上大学，哥哥去给你开家长会。”
　　哇——
　　融化了融化了，追星狗为热爱学习的爱豆融化了。
　　后来这个年级第一的小姑娘跳级再跳级，研究生毕业后跑来娱乐公司实习，被分去做陈越扬的公关助理。
　　时隔这么多年，陈越扬还记得她。
　　陈越扬仿佛故意为了戳破她的幻想，第一句话便是：“在节目上哭诉没时间学习是公司给我立的人设。”
　　年级第一：“……”
　　“我平时只看漫画书。”
　　哇——
　　脱粉了脱粉了，小助理对这个妖艳贱货大明星脱粉了。
　　总之如此这般，形成了如今陈越扬所到之处，成绩单与毕业证书齐飞的情况。
　　在他最得力的公关助理的宣传下，谁都知道，陈越扬从来不收粉丝的礼物，粉丝成绩好就是他最喜欢的礼物。
　　在陈越扬与粉丝们签名合影的时候，斐常像个保镖一样守在旁边。
　　如果有人不守规矩想乱摸乱亲乱抱，他就走过去把人提起来放到旁边。
　　在他努力执勤的时候，忽然有人凑过来，拉了拉斐常衣袖。
　　斐常低头看去，是两朵还不到他胸口的小蘑菇。
　　斐常问：“怎么了？”
　　小蘑菇说：“我们是你的粉丝，能给我们签名吗？”
　　斐常乐了。
　　这是他第二个和第三个粉丝诶！
　　“行。签在哪里？”
　　小蘑菇拿出一本薄薄的书。
　　漫画书。
　　画风介于飞天小女警和彩虹小马之间，运用一群长得像天线宝宝的角色讲述一个类似于happy tree friend的故事。
　　唯有封面人物精雕细琢，长得巨像陈越扬。
　　小蘑菇指着封面上的二次元陈越扬说：“就签这里吧。”
　　斐常：“……”


第十二章 
　　斐常低头盯着那两朵女蘑菇，努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很凶。
　　他希望她们知难而退，不要再缠着他签名了。
　　她们手里拿着的，是他出版过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漫画书。
　　封面上，作者“鹿非非”的大名用了最好的镭射技术，在不同的光源下呈现不同的颜色。
　　堪称七彩玛丽苏。
　　斐常曾经一度自满于封面上那个画风精致笔触细腻的陈越扬，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能画出这么好看的他了。
　　可当斐常真的认识陈越扬，和他吃过饭、坐过车、录过节目之后，斐常意识到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画出陈越扬。
　　他能勾勒出陈越扬的美貌，却描绘不出陈越扬的好。
　　最终，斐常还是耐不过两朵女蘑菇的软磨硬泡，勉为其难的在封面上随便画了几笔。
　　好不容易摆脱了她们，斐常赫然发现陈越扬那边陷入了麻烦。
　　他不过离开了几分钟，陈越扬就被热情的粉丝们淹没了，三个小助理被人潮挤开，也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斐常赶快冲进人堆里，把师兄刨了出来。
　　陈越扬衬衫上的扣子全被人拽掉了，要是斐常再慢一点，他的皮带都能消失了。
　　斐常护着他冲进电视台里，又心急又生气的埋怨他：“师兄，你今天怎么不带保镖啊！”
　　陈越扬拢了拢散开的衬衫，轻描淡写的说：“不是有你在吗。”
　　“……”也，也对哦。
　　斐常打算回去就问问经纪人，如果他哪一天艺人做不下去了，想去做艺人保镖，这算不算内部转岗？
　　……
　　他们参加录制的是一个老牌室内节目，这期的主题是《男色当道》。
　　陈越扬是A咖，站在两位主持人之间，负责“男色”。
　　其他八个师弟站在镜头边缘，负责衬托“男色”。
　　八分之七的绿叶愤愤不平，使劲浑身解数往镜头前头挤，争着和陈越扬互动。
　　唯有斐常老老实实的站在最后排，用一种堪称慈祥的眼神，看着这群小蘑菇叽叽喳喳的围在师兄身旁。
　　别人以为他不争不抢人淡如菊，可这世上哪有这么高大的菊花。
　　他只要往台子上一立，气势摆出来，摄像机就会主动追着他跑。
　　在观众眼中，斐常的萌点在于反差，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像冷酷型男，只要他一笑，瞬间花也红了草也绿了，春天的小黄鹂滴哩哩的唱起了歌。
　　偏偏斐常笑点还特别低，陈越扬不管说什么，他都在后排偷偷笑，一边笑还一边盯着师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他的XXXL号迷弟。
　　这期主题既然叫《男色当道》，那自然要突出“性感”，每个人的妆容衣着都切合主题，展现出男性身上的诱惑味道。
　　只是这种诱惑的侧重点不同。
　　比如五人男团就是简单粗暴的“sexy”，灰色黄色白色的头发，绿色蓝色紫色的美瞳，红眼影，黑眼线，银光闪闪的耳钉，五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复制粘贴了五遍的陈越扬。
　　两个偶像剧小鲜肉倒是高明一些，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一个穿着露锁骨T恤，然而多多少少依旧有些陈越扬的影子。
　　反倒是陈越扬本人，今天打扮的格外清爽。
　　他平日里走的都是性感路线，如今在舞台上却穿着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头发乖顺的垂下来，像极了校园里擦肩而过的乖乖牌学长。
　　可谁说乖乖牌就没有诱惑力了呢，台下粉丝的尖叫声说明一切。
　　斐常的心跳声也能证明。
　　节目录了一半，其他七片绿叶都和陈越扬在镜头前做了不少良性互动。唯有斐常站在最后一排，再这样下去逃不过台标糊脸的命运。
　　好在下半场的时候，斐常时来运转，手气爆棚，抽到和陈越扬一组做游戏。
　　九位男嘉宾外加男主持人，十个人分成两组，进行接力比赛。
　　这个接力不是用腿，而是用嘴。
　　每个人嘴巴里叼着一只特别订制的50ML小奶瓶，A把奶倒进B的奶瓶里，B再倒进C，C再倒进D，D再倒进E，最后看两组谁先收集齐200ML的牛奶，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这游戏真是太污了，可是没办法，谁让这个品牌的牛奶是冠名赞助商呢。
　　啊，有钱就是爹。
　　啊，有奶就是娘。
　　为了方便传递牛奶，每一组都是按照高矮排序。
　　斐常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惜一米八二的陈越扬排在第三，中间隔着一个人。
　　斐常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要是让他用嘴给偶像喂奶的话，一定会不小心喂到身上去吧。


第十三章 
　　女主持负责当裁判，她吹响哨子的时候，脸颊肉鼓鼓的，像一只神气活现的河豚。
　　斐常的嘴巴里叼着的小奶瓶是敞口的，工作人员提前帮他们把奶灌进去，他只需要转身——把奶灌进下一个人的奶瓶里——转回来就好。
　　可他把第二个步骤想的太简单了。
　　排在他身后的是个紫头发的男团成员，官方身高一米八五。
　　他走的是花美男路线，听说是团队里的眼线担当。
　　俩人刚一贴近，这位眼线担当就开始笑。
　　咯咯咯，咯咯咯。
　　笑的奶瓶都叼不住。
　　对方的奶瓶总是撞在斐常的奶瓶上，斐常真搞不懂了，这人眼线画得这么好，不像帕金森患者啊？
　　斐常气的要死。
　　他属于特别认真的那类人。
　　别人上节目是为了搏曝光，他不是，他是真的想好好玩游戏。
　　就算吃鸡永远赢不了，落地成盒和跑两步再被人打死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斐常干脆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近，然后躬身把牛奶倒进了对方的奶瓶里。可即使这样，牛奶仍然浪费了一多半。
　　50ml转眼就剩下不到20ml。
　　眼线担当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把牛奶传给了排在他后面的陈越扬。
　　他们传奶的时候，斐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
　　以他的角度看去，这一幕还挺荒诞的。
　　他的男神，在他面前被另一个男人无限贴近。
　　陈越扬面无表情，睫毛轻轻垂下，挡住了眼睛里的厌色。
　　但在好事者眼里，这又有点像是接吻前的羞涩。
　　底下观众开始起哄，女主持娇滴滴的说：“哇塞，好养眼哦。”
　　只有斐常看出来陈越扬很反感和别的男人贴这么近。
　　斐常乐了。
　　但一想到他自己也是“别的男人”，斐常又难过了。
　　他们是甲组，传了两次都在眼线担当那儿被耽误了，乙组现在都快到100ML了，他们才是人家的一半。
　　陈越扬捂住胸口的麦，跟眼线担当说：“你和我换一下位置。”
　　眼线担当没反应过来，傻逼一样说：“啊？……可这是按身高排的顺序啊。”
　　陈越扬没什么语气：“那我一会儿向节目组提议现场量身高吧。”
　　“……您请，您请。”
　　于是当斐常第三次叼着盛满牛奶的奶瓶转过身时，吓的差点把奶瓶摔了。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排在他后面的人会变成师兄啊！！
　　长颈鹿很夸张的全身一抖，下意识的转了回去。
　　全场爆笑。
　　在笑声中，长颈鹿又颤巍巍的重新转回了身，发现身后人正带着无奈的眼神望着他。
　　两人嘴里都叼着小奶瓶，说不了话。
　　陈越扬微微仰起头，薄薄的红唇动了动，示意斐常赶快把牛奶传过来。
　　斐常不敢动。
　　陈越扬指了指乙组，那边已经传了120ML了。
　　斐常还是不敢动。
　　陈越扬笑了。
　　好奇怪啊，怎么有人叼着如此愚蠢的奶瓶，还能笑得这么好看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越扬直接期身靠了过去，拉住高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拽向了自己。
　　就像是春天攀住了柳枝，让它弯下腰向泉水靠近。
　　他们微微扭过了身，没有面对机位，这有点像是偶像剧里的借位接吻，但至少拍戏的人从来不会假戏真做。
　　牛奶汇聚成一条乳白色的水线，从斐常这里流出，又流进陈越扬那里。
　　他们离的是这样近，近到斐常可以看到男神双眼里的倒影。
　　陈越扬的眼睛里，有一只全身上下烧成红色的长颈鹿宝宝。
　　窘迫的，可怜巴巴的。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藏羚羊哥哥，让他低头他就低头，讨好的，卑微的，看着自己崇拜的对象。
　　斐常个子很高，但是在陈越扬面前，他向来把自己放的特别低。
　　牛奶传完，一滴没漏。
　　陈越扬在女主持人的起哄声中拍了拍斐常的肩膀，又转过身去把牛奶传给了眼线担当。
　　只可惜，他们这一组最终还是输了。
　　不过游戏玩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性，要是都有台本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比赛揭晓结果后，赞助商给获奖的小队每个选手一箱牛奶。
　　奖品值不了几毛钱，然而陈越扬却盯着那箱牛奶看了半天。
　　主持人立即问：“越扬看上去也想要奖品啊？”
　　陈越扬随口给自己加戏：“我很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牛奶。”
　　他面对镜头笑着说了一遍牛奶的广告语——他知道这个镜头绝对不会被减，而且还能讨好品牌赞助商，他现在正好缺少这种“接地气”又不LOW的品牌代言。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站在最后一排当装饰物的斐常，情不自禁的幻想了一番师兄喝牛奶的场景。
　　就像是慢动作一帧帧播放——
　　青年的喉结滚动，腥甜的牛奶缓缓吞入喉咙。他可能喝的太急了，不小心呛了一下，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唇角滴落……
　　咳咳咳！！
　　斐常无比庆幸，他现在站在最后一排了。


第十四章 
　　下了节目，斐常照例是坐陈越扬的保姆车回去。
　　其他七片绿叶嫉妒的遮都遮不住。
　　只是斐常一反常态，再不复来路上的精神头，反而遮遮掩掩的蜷在座位上，都不敢和陈越扬对视。
　　陈越扬：“你怎么了？都不敢看我。”
　　“没，没。”斐常欲盖弥彰。
　　陈越扬：“刚才下了节目后我看你去洗手间呆了很久，身体不舒服？”
　　斐常更说不出话来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助理忽然说：“斐斐，你不会吐奶去了吧？”
　　斐常脸上的温度腾一下就升上去了。
　　按理说表情管理是艺人的必修课，可惜他到现在都学不会掩饰，就那么惊慌又无助的看着他们，一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小助理赶快把倒了一杯热水：“你乳糖不耐的话刚才就不要喝赞助商给的牛奶了。”
　　斐常没明白：“啊？牛奶？”
　　好在很快他智商跟上了，立即“哦哦哦是是是对对对”的应上了。
　　倒是陈越扬听懂了。
　　长颈鹿宝宝长大了，脖子也变长了。
　　陈越扬能理解。
　　他决定为了年轻人的身心健康和成长发育，下次拒绝带斐常上这种女主持人胸围在B罩杯（含）以上的节目。
　　车里很安静，斐常是不敢说话，陈越扬是不想说话。
　　车行到一半，司机忽然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司机：“扬哥，有人跟车。”
　　他紧张的看了眼后视镜：“至少三辆。”
　　斐常赶快回头，果不其然，就在车屁股后面不到十米处，紧紧跟着三辆面包车，呈包抄式咬在这辆豪华保姆车后面。
　　斐常下意识的攥住了师兄的胳臂，紧张兮兮的问：“这，这是黑帮寻仇？”
　　他脑中瞬间闪现了一个“黑帮老大看上当红男星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派人绑架”的故事。
　　而他已经做好了“挡在爱豆面前护送他离开而自己惨死在黑帮打手棍棒下”的准备。
　　陈越扬波澜不惊：“你见过哪个黑帮开五菱宏光？”
　　“……”
　　五菱宏光越开越快，其中两辆已经和保姆车并驾齐驱。
　　降下的车窗里，露出了几张脸。虽然口罩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但遮不住他们脸上的狂热。
　　其中一个女生哭着大喊道：“陈越扬！我要和你结婚！！！你为什么不娶我！！！”
　　……原来是跟车的私生饭。
　　陈越扬立即对司机说：“甩掉他们。”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可却怎么也甩不下那三辆跟车。
　　给私生饭开车的人并非是粉丝，而是单纯以此赚钱的人，他们追明星车早就追出了一套“技巧”，不怕红绿灯，不怕交通规则，不怕超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挥之不去。
　　斐常听说过几年前圈里发生的一件大事，跟车的私生饭为了逼停偶像保姆车，直接用面包车去“别”保姆车，结果害得明星车子失控，在高速上撞上了护栏，当时车子烧的只剩架子，明星本人也进ICU躺了很久。
　　三辆车越跟越紧，可保姆车为了陈越扬的安全，不能像他们那样不顾一切的飙车。
　　斐常突然道：“停车吧。”
　　陈越扬冷然：“不可能，继续加速。”
　　“师兄，停车吧。”
　　“你不懂。这时候绝对不能妥协，这一次被他们逼停了，以后他们就会跟到我家里去。”
　　“陈越扬！”斐常一字一字砸在他面前，全然忘了敬称，“我让你停车！”
　　“……”
　　“换我来开。”


第十五章 
　　陈越扬的保姆车停在了路边，三辆五菱宏光上的私生饭们立即搬出了摄像设备，长枪短炮对准了密封式保姆车。
　　当两条长腿踏出车门时，密集的闪光灯立即笼罩住了男人周身，可当他们看清镜头里的陌生人影时，又懵逼的停了下来。
　　“这人谁啊？”
　　“不认识。”
　　“我见过我见过，是扬哥的师弟。”
　　“叫斐什么……”
　　高壮的男人略垂下头，俯视着这群从阴暗的土地里滋生的毒蘑菇：“斐常。非常厉害的斐常。”
　　然后，非常厉害的斐常便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绕过整个车子，走向了驾驶座。
　　他犹如闲庭信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刚刚好踩在众人的脉搏上。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喘气，敢拦下他，敢问问他要做什么。
　　司机早已腾开了驾驶座。
　　斐常坐了进去，关上门，向着车窗外的人群投出了毫无感情的一眼——
　　——同时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头拐出一个刁钻的角度，居然直接突破了两辆面包车的包抄，从那个小到匪夷所思的空间窜了出去！
　　直到尾气喷了满脸，在场的私生粉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叫声犹如一群拔了毛的尖叫鸡，催促着五菱宏光赶快追上。
　　斐常的车技出乎意料的好，追车的司机都是老油条，可硬是追不上这辆笨重的保姆车。
　　有几次明明已经围住，可他都能找到关窍，化险为夷。
　　越沉的大车越不能开快，因为会“飘”。
　　若是手上没力气，心里没逼数，油门踩到八十就不敢继续了。
　　然而在节目上连刺猬都不敢摸的斐常，到了这时却胆大极了，保姆车的速度一步步提升，两侧的车窗玻璃在巨大的风阻下咣咣晃动。
　　车厢里，三个小助理和司机大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唯有陈越扬眼睛发亮，完全无法从斐常身上移开目光。
　　从他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斐常的后脑勺和一只蜜色的耳朵。
　　陈越扬头一次知道，原来斐常在紧张时，耳朵会动个不停。
　　陈越扬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想摸摸斐常的耳朵。
　　笨重的保姆车在斐常手下接连表演完《生死时速》《速度与激情》《头文字D》后，姗姗来迟的警车终于在高速路的出口截停了三辆鼠胆包天的五菱宏光。
　　一溜十来个粉丝从三辆车上鱼贯而出，也不知道小小的车厢怎么塞下这么多人的。
　　陈越扬皱眉看去，只见这些私生饭里，有不少年轻面孔，甚至没成年的小孩子都有。
　　他们脸上带着狂热，即使被警察问话时，也止不住的想拿手机偷拍陈越扬。
　　鉴于他们年纪小，再加上这次“没造成严重后果”，所以处罚依旧以批评教育为主，几个跟车的司机则要拘留十五天。
　　斐常特别不满，抗议：“警察叔叔，他们都把我们逼成什么样了，是不是非要撞车才算严重后果？”
　　“这事我们也很无奈，可是法律里没有规定脑残都要进监狱啊。”警察说。
　　只能说，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陈越扬选择走进了娱乐圈中，选择成为了风口浪尖的人物，那这些挣脱不了的注视与窥探，就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警察又说：“还有，你叫谁叔叔呢？驾照拿出来，车速这么快，平常没少开吧。”
　　别的艺人出门录节目，能带个身份证就不错了，唯有斐常随身带个小包包，把所有证件都塞里面，别说驾驶证了，他连医保卡都带着。
　　斐常把驾照拿给警察看。
　　“刚拿到驾照？你这车技不像是新手司机。”
　　“嗯，我q·q飞车拿到过大满贯。”
　　“……”
　　斐常可真是文武双全啊。
　　警察走后，斐常把方向盘还给了司机，自己重新坐回了陈越扬身边。
　　他满脸闷闷不乐，像是一只被地鼠招惹了的长颈鹿，明明他想一脚剁死他们，可却无能为力。
　　倒是陈越扬看得开。
　　娱乐圈很像动物世界，食物链一环扣一环。
　　他是矫健聪明的藏羚羊，他连群狮环绕的商业场合都能全身而退，也曾躲过那些虎视眈眈的资本黑手，更遑论闻腥而来的奸滑狗仔……区区几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饭地鼠精，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越扬明明是“受害者”，这时却主动安慰起斐常来。
　　“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
　　“不要摆着这幅表情，来，给师兄笑一个。”
　　“……”
　　“……明明是让你笑，怎么又哭了。”
　　斐常委屈，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哭的又脏又丑，鼻涕都出来了。
　　陈越扬也不嫌弃他，靠过去给他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斐常忽然拽住师兄的手腕，特别特别使劲，弄得陈越扬的手腕红了一圈。
　　陈越扬没顾得上疼，问他：“怎么了？”
　　斐常哭得直打嗝：“师兄，你，你还缺保镖吗？”
　　“不缺。”
　　“可是我想给你当保镖。”
　　“你不想当艺人了？你不是挺喜欢录节目的吗，上次还在节目上说，喜欢看观众开怀大笑。”
　　斐常塌下肩膀，泪眼朦胧的看他：“可是我更喜欢看到我喜欢的人平平安安的啊。”
　　“……”陈越扬哑然。
　　车厢内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
　　陈越扬说：“你是个好苗子，未来会有无数人喜欢你。如果你放弃明星这条路的话，你老板不会同意的。”
　　“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合约都要到期了。”
　　“合约到期可以再续。”
　　“那我不续了！我才不想给资本家打工呢！”
　　斐常说得很硬气。
　　振聋发聩的那种。
　　陈越扬好笑的看着他。
　　“斐常，你怎么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斐比：当着新老板的面说他是资本家，现在怎么补救哇。在线等，急。


第十六章 
　　斐常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明白师兄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是谁的人？
　　他是中国人啊……
　　但感觉师兄想问的不是他国籍……
　　这疑问在脑袋里循环了好几天，直到一周后，一个名为“@扬帆工作室”、认证信息为“新贵娱乐公司旗下陈越扬艺人工作室”的微博账号横空出世，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千字公告。
　　简单来说公告里能概括出如下两点。
　　第一，陈越扬成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独立工作室。
　　第二，陈越扬从老东家那里签了几个艺人培养。
　　微博里圈出了新公司里的新伙伴。
　　都是斐常最近经常合作的熟面孔。
　　包括一个二点五线，一个三点八线，一个四点一九线，还有一个……@鹿非非。
　　其他人的微博链接点开都是工作宣传和自拍美图。
　　只有@鹿非非的微博点开是漫画漫画漫画花痴陈越扬漫画漫画漫画。
　　而且@鹿非非的认证信息还不是艺人，而是“中国漫画大奖赛短篇组冠军”。
　　自从鹿非非这个ID被热心网友扒出来之后，斐常就采取装死政策，重新注册了新马甲，根本不登陆老账号。
　　结果这条公告一发，官方盖章认证了斐常的二次元身份，网友们纷纷涌入他的微博底下哈哈哈。
　　陈越扬自然转发了这条公告，说了几句“以后会继续努力工作，不会让粉丝失望”的话。
　　同时他微信发了条消息给小迷弟。
　　问他：【现在还想当保镖吗？】
　　斐常：【……】
　　陈越扬：【不会又哭了吧？】
　　斐常：【嗯QAQ】
　　透着屏幕，都带着一股委屈巴巴。
　　陈越扬真不明白，斐常明明又高又壮，怎么体内却住了个林妹妹呢。
　　陈越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是什么做的？】
　　斐常：【我我我我是水塔做的QAQ】
　　陈越扬：【……】
　　陈越扬闷头笑了。
　　正在给他化妆的化妆师被他笑的心尖乱颤，手里的粉底刷都抖成了鸡毛掸。
　　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勾人的男明星哇。
　　化妆师问：“扬哥，刚刚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陈越扬闭上眼，漫不经心的回答：“水塔。”
　　水獭？
　　难道陈越扬想开动物园吗。
　　……
　　斐常的经纪约转到了师兄手下，他本来还有半年合约就要到期了，第二天他主动拿着身份证人名章屁颠屁颠去公司续约。
　　新分给他的经纪人叫景季仁，在这个圈里摸爬滚打很多年，陈越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斐常乖乖问好：“景哥好。”
　　景季仁：“坐下吧，你看的我脖子疼。”
　　斐常坐下后，景季仁围着他绕了三圈，一边绕一边打量他。
　　身高体重毕业院校兴趣爱好这些资料里都有，景季仁挑拣着问了些资料里没有的，想要更有针对性的为他选择未来的方向。
　　“喜欢拍戏吗？”
　　“没拍过，我不知道。”
　　“喜欢拍广告吗？”
　　“没拍过，我也不知道。”
　　“喜欢运动吗？”
　　“您别看我长这么高，我这辈子连篮球都没摸过。”
　　“喜欢唱歌跳舞吗？”
　　“练习生的时候都学过，喜欢谈不上，但是我会劈叉呢！”
　　景季仁逐一在小本子上记下来。
　　待全部写完，他把小本子塞进衣兜里，然后走到斐常面前站定，仔仔细细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喜欢男人吗？”
　　“……”
　　“你看，我都把本子收起来了，这条不会留下记录。”
　　“……”
　　“我是你的经纪人，世上最值得你信任的人，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斐常两只大手像是小学生一样背在身后，十根手指紧紧攥着椅子靠背的边缘，铁棍都快被他捏弯了。
　　他喉结滚动，眼神坚定：“我是异性恋。”
　　景季仁点点头，嘴上说“知道了”，心里却在想：嗯，又是个基佬。
　　……
　　景季仁整理好所有艺人的资料，送去给陈越扬审阅。
　　陈越扬现在有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工作状态和以前单打独斗时完全不一样。他不能只顾好自己，要开始学着成为一个决策者，为旗下的艺人制定计划方向。
　　陈越扬先看完其他人的资料，简单说了几句，最后拿起了斐常的。
　　和其他几位出道已久的前辈相比，斐常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少的薄薄一页纸就能写完，再加上他所有出镜的综艺节目，加起来都填不满两张A4纸。
　　可偏偏陈越扬看了很久。
　　待最后一行字读完，陈越扬合起文件夹，直白的问：“没有问他性向？”
　　景季仁：“他可是你的迷弟。”
　　“所以？”
　　“你的粉丝里有直男吗？”
　　“……”
　　也对。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斐常的发展方向。
　　斐常确实是个好苗子，不管是他充满男人味的刚毅外表，还是与外表反差极大的细致内在，都很能圈粉。
　　只要好好培养，好好塑造，斐常绝对有红的潜质。
　　但“红”是看天分，能不能“火”就是看运气了。
　　景季仁：“他到现在为止只录过几个综艺节目，我不想把他定位在综艺咖上，想多发掘一些他的其他优点。”
　　“比如？”
　　“广告，电视剧客串，游戏代言，这些资源都挺适合他的。”
　　陈越扬想了想，从办公桌另一侧堆起的厚厚工作单中抽出了一张，递给了景季仁。
　　“那天在酒会上遇到一个老熟人，以前是XX服饰大中华区总监，现在调去同集团另一个品牌，升任亚洲区负责人。她想邀请我拍摄这一季的广告，说可以再带一个新人出镜。”
　　同一公司里前辈带后辈，蹭曝光蹭资源，是一种很常见的打包方式。那位亚洲区负责人在得知陈越扬自立门户后，立即抛来橄榄枝示好，主动欢迎陈越扬带师弟来。
　　这个广告邀约是直接递到陈越扬手里的，景季仁之前并不知道。
　　他低头看看工作单，待看清服饰品牌后，顿感无语。
　　那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世界知名品牌。
　　——BK男士内裤。
　　陈越扬，你怎么不直接改名叫司马昭啊。


第十七章 
　　景季仁从刚开始带陈越扬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省油的灯。
　　后来事实证明，陈越扬特别费油。
　　作为经纪人，景季仁喜欢这样聪明但又不会太油滑的艺人。
　　作为人，景季仁觉得自己和他斗，智商不太够。
　　陈越扬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他知道自己哪里招人喜欢，也知道观众喜欢什么，所以他才能从那个没什么名气的男团里脱颖而出，成了唯一一个单飞成功的人。
　　犹记得陈越扬刚出道那会儿，和男团一起上综艺节目，节目现场连线一位场外粉丝（其实是工作人员）向他们提问。
　　题目很有意思，问他们每个人的“成分”是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
　　第一个人卖蠢，说自己成分是“贫下中农”。
　　第二个说是“单身狗”。
　　第三个说是“一半可爱一半帅气”。
　　……
　　话筒传到了陈越扬这里，刚跳完热舞的他气喘吁吁。
　　额头的汗水滑落，盈盈挂在他睫毛上，吻过他的脸颊，最后又陷入了他深深的颈窝里。
　　他略略垂眸想了想，再抬头时眼中有花海万丈。
　　“真要说的话……我能走到今天，能站在这里，能遇到这么好的你们，我要感谢自己的三分天赋，三分努力，和三分时运吧。”
　　卧槽。
　　圈粉圈粉圈粉圈粉圈粉。
　　谁不喜欢台上性感撩人，台下谦逊乖巧的小哥哥啊。
　　等后来景季仁接手了单飞的陈越扬，和他熟悉了，才明白陈越扬当天只说了一半话。
　　三分天赋三分努力三分时运是真的。
　　剩下百分之九十一的情商他没说啊！
　　在高情商的加持下，二十五岁的陈越扬是同代艺人里上升最快的一个，出道五年红了四年半，现在又开始转型向老板发展。
　　陈越扬说：“我现在不能只惦记自己，这次难得有个能带人上的广告，我肯定要带个名气最差的，提点提点他。”
　　景季仁：“我懂我懂，司马昭，你这心思，也就鹿人不知道了。”
　　“……”
　　……
　　景季仁负责把工作告知斐常。
　　景季仁：“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起步很高。”
　　斐常：“谢谢景哥！！”
　　景季仁：“BK内裤广告。”
　　斐常：“……我我我我我能不拍吗QAQ”
　　景季仁：“因为你小？”
　　高高大大的青年双腿并拢，羞涩的捂住裤裆：“因为我害羞。”
　　景季仁点点头：“新人刚出道，能理解。”他把工作单收起来，“那我一会儿就去告诉越扬。”
　　“……为什么要告诉师兄？”
　　“因为他也会出镜。”
　　“……”
　　“？”
　　“我拍！”
　　景季仁凉凉的想，看来鹿人之心，司马昭也不知道啊。
　　……
　　很快到了广告拍摄的那一天。
　　一辆保姆车坐下了师兄弟，外加三个助理和一个经纪人。
　　斐常束手束脚的坐在座位上，全程不敢看身旁的陈越扬。
　　陈越扬逗他：“很紧张？”
　　斐常回答：“不紧张。”
　　“那你为什么抖？”
　　长颈鹿宝宝倔强的说：“因为空调太凉。”
　　藏羚羊哥哥伸手摸了摸他的蹄子，果然摸到了对方掌心里阴凉凉的一片汗。
　　看来真的是吓到他了。
　　想想也是，别的艺人出道第一个广告，一般都是快餐球鞋洗发水，可斐常接到的广告却是世界有名的服饰品牌。
　　而且这个服饰只有前后两块布。
　　这次BK内裤邀请陈越扬做这一季的形象大使，看重的就是他在荧幕前荷尔蒙爆棚的性感形象。
　　上遍时尚五大刊的陈越扬什么造型都尝试过，即使是最乖巧的白衬衫都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这次要拍三组广告硬照和一支广告片，整体色调是黑白灰三色，在朦胧中突出一种暧昧情欲。
　　广告台本他们已经提前拿到，主线很简单，概括来讲是这么一个故事：
　　美女误入一家裸男酒吧，酒吧里所有男人都只穿着内裤。美女先被斐常吸引，和他调情，接着陈越扬迈步而出，美女立即抛下斐常，奔向了陈越扬。
　　斐常：“……我觉得这个故事，有点不合逻辑。”
　　陈越扬：“新锐导演，可以理解。”
　　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到了拍摄现场，场景还在搭建中，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见男主角带着男配角来了，品牌方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小推车上挂着一排样衣。
　　斐常放眼望去，架子上一溜二十多条内裤，三角的四角的，豹纹的纯色的，没一条重样。
　　现在流行四角内裤，但是有的四角内裤比较保守，松松垮垮，穿着像小号沙滩裤。有的四角内裤很贴身，不仅勾勒出臀部形状，裤脚还和裆部齐平，十分吸睛。
　　斐常面红耳赤的选了前者。
　　陈越扬姿态大方的拿了后者。
　　品牌方说：“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个棚有点小，只有三间更衣室。一间给了女主角，一间给了其他男模，所以麻烦您两位共用一间了。”
　　陈越扬：“不麻烦：）”
　　陈越扬咖位大，留给他的更衣室面积也不小，绝对足够盛下两个人。
　　偏偏斐常一进更衣室就扎到了墙角，还拿椅子给自己围出了一道墙。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身高，他站在椅子组成的“墙”内，“墙”的高度还不到他的大腿根。
　　所以等他脱光衣服后，发现自己的小长颈鹿凌空在“墙”的上方，正探头往师兄的方向看呢。
　　斐常气的掐住小长颈鹿的脑袋，质问它怎么这么不听话。
　　可是没办法啊。
　　谁让师兄的肌肉线条这么完美，屌大臀又翘啊。


第十八章 
　　斐常急的不得了，作为一个直男，他的小长颈鹿从来没有这么直过。
　　他营养足，处处发育都好。
　　别看小长颈鹿身材苗条，但是个子随他——高，实在是高。
　　每次他去洗手间放水，只要他把小长颈鹿掏出来，左右两格的小便池基本都没人敢用。
　　他觉得很骄傲。
　　然而今天，这份骄傲就变成负担了。
　　陈越扬大大方方的脱完衣服，浑身上下不着片缕，皮肤白到反光。
　　但是同时，他的胸肌、背肌、腹肌都紧实漂亮，一举一动间线条变换，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用手指勾住那条崭新的内裤，转身问道：“是不是我换一条纯黑色的比较好？”
　　结果却看到斐常背对着他缩在墙角，全身和他一样光溜溜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陈越扬一说话，斐常就吓一跳。
　　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陈越扬大感兴趣，内裤扔到一旁，坦荡荡走到斐常身后，用命令的语气说：“转过来。”
　　“一会儿吧……”
　　“老板说话你都不听了？”
　　“老板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QAQ”
　　“师兄说话你都不听了？”
　　“师兄你换完内裤先出去求求你QAQ”
　　“扬哥说话你都不听了？”
　　“……”
　　“扬哥让你转过来，转不转？”
　　斐常能怎么办呢，只能委屈中带着一点点破罐子破摔，破罐子破摔里带着一丝丝激动，激动里带着一丢丢矜持，矜持里带着一咪咪渴望……的，转过了身子。
　　他转是转了，然而两只大手捂在重点位置不让开。
　　陈越扬瞬间懂了。
　　可是陈越扬偏偏装作没懂的样子问：“藏什么？之前洗澡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斐常没办法，只能松开手，把自己精气神十足的小长颈鹿送给他观赏。
　　陈越扬惊讶的问：“哎？你怎么会……”
　　放屁，他一点都不惊讶。
　　斐常说：“我也不知道……”
　　废话，他当然知道。
　　陈越扬为难的看着斐常翘起的小长颈鹿，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又一点点放开。
　　“一会儿就要开始录制了，你好好冷静一下，这是你的第一个广告，虽然只是配角，但绝对不能搞砸。”
　　“那个……师兄你能不能把内裤穿上，我想我会冷静的更快一些。”
　　若是任由小长颈鹿眼巴巴望着小藏羚羊，估计一会儿就要上演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
　　陈越扬依言捡起“工作服”，两只腿先迈进裤脚里，再一寸寸提上来。
　　这一幕就像是慢动作般，在斐常眼里一帧帧播放。
　　他屁股浑圆紧致，小藏羚羊蛰伏在草丛之间，斐常还没看够呢，就被那片白白的布料完全包裹住。
　　内裤偏小，紧紧勒在大腿根，陈越扬松手时，裤腰上的松紧带“啪”一声弹在腰上。
　　窄小的布料紧紧贴在陈越扬下·体，反而更凸显出那里的粗壮形状。
　　陈越扬又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个软塑胶制成的半球形垫片，拉开内裤把垫片放进去。
　　他调整了一番位置，让下·体藏在垫片后面，等调整好后，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他的私·处只剩下一团隆起的小山丘，即饱满，又不显得尴尬。
　　这种垫片是专门为了拍内裤、泳裤、湿身类广告用的“安全措施”，陈越扬经验丰富，之前就有用过。
　　这种垫片也是分size的，只是这个品牌方第一次和陈越扬斐常合作，准备的垫片都是正常亚洲人的size，陈越扬用着有点小。
　　小藏羚羊藏在垫片后，十分憋屈。
　　陈越扬把另外一枚垫片递给斐常，示意他也佩戴上。
　　斐常只能一只手捂着小长颈鹿，一手去接那枚垫片。
　　只是垫片本来就小，斐常拼命把自己翘起的小长颈鹿塞进去，却依旧露出一个脑袋，神气活现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斐常磕绊的说：“孩子大了，不好管教了……”
　　陈越扬语重心长：“那也不能总打，自己身上的肉，打坏了不心疼啊？”
　　更衣室外，景季仁侧耳听着门内的动静，有点奇怪：这俩人怎么谈起育儿经验了？
　　过了一会儿，更衣室的门打开，陈越扬走了出来。
　　他里面只穿了一条内裤，外面罩着一件长袍，腰带牢牢系住，不露一丝春光。
　　现场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这边，本想大饱眼福，结果只看到了一个裹得密不透风的身体。
　　可惜，可惜。
　　景季仁见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下意识往更衣室内望去。
　　陈越扬侧身一挡，关上门：“斐常害羞，一会儿再出来。”
　　景季仁没多想：“那行吧，你先去化妆。”
　　陈越扬有专属的化妆师、发型师，提前来了现场。见他过来，赶忙围上来帮他处理妆发。
　　他前不久刚染了新发色，为了配合广告氛围，妆容不能再走平日的中性路线，而是要突出男人的性感。
　　妆画到一半，品牌方凑到景季仁旁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景季仁面露犹豫。
　　陈越扬：“怎么了？”
　　“这个……他们说为了拍摄效果，要全身抹油。”
　　陈越扬二话没说就把袍子脱了。
　　他虽然是圈内顶级流量明星，可是没有那些臭脾气，在工作中配合度很好，从来兢兢业业。
　　等到斐常踏进更衣室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化妆间明亮的灯光下，陈越扬只穿着一件内裤站在人群之中，他的肌肉带着珠玉似的光泽，袍子落在他脚边，几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空气微凉，可是斐常却觉得心里一团火热。
　　怎，怎么办……
　　好不容易让小长颈鹿老实下来，怎么现在它又要伸出“墙”外了啊！
　　陈越扬则瞥了眼旁边的钟表：居然花了半小时啊——时间刚刚好。


第十九章 
　　耽搁了很久，拍摄终于要开始了。
　　品牌方的负责人领着师兄弟两人去见导演。
　　这支广告片的导演是BK内裤特地从美国请过来的，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白白胖胖，上下一般粗。
　　斐常决定叫他杏鲍菇。
　　杏鲍菇导演热情的和陈越扬打了招呼，向他细细讲解起一会儿拍摄的注意事项。
　　陈越扬颇有语言天赋，日语、韩语、粤语都说的似模似样，英语更是流利极了，完全不需要翻译，可以顺畅的和导演沟通。
　　两人语速飞快，斐常在旁急的抓耳挠腮。
　　导演：“aGBVSE%TYBE$%^Y”
　　陈越扬：“Q@$%%&UESRDGVGJ”
　　导演：“hahahaha，W#$^TB%DFGUJRYU”
　　陈越扬：“yeah it was like SGT&*$%%Q#$!@”
　　这感觉就像是只能听懂“衬衫是九磅十五便士”的小学生去参加考研英语，全程只能听懂一句话——“听力考试即将开始。”
　　两人聊着聊着天，导演忽然转向了斐常，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什么。
　　斐常：“……？”
　　陈越扬：“导演说你身材好。”
　　斐常：“哦哦，thank you。”
　　导演：“Q$#%ERYTKJYIO*^&)(”
　　陈越扬：“个高腿长肌肉壮。”
　　导演：“#￥% N^&KWERFQAG#$%^”
　　陈越扬：“……”
　　他忽然不说话了。
　　导演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翻译。斐常也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翻译。
　　陈越扬心下无奈，只能照实翻译：“导演说你屁股很好看。”
　　“……”
　　“蝴蝶臀，很少见。”
　　“啊？”斐常茫然的扭头看自己的屁股，可他又不是长颈鹿，脖子就算扭断了也看不到自己屁股的样子。
　　后来斐常偷偷百度了一下：蝴蝶臀是一种很少见的臀型，很考验天生的肌肉形态：臀大肌与臀中肌紧紧贴在一起，臀峰向内聚拢，两侧肉少。
　　形状就像是一对蝴蝶翅膀。
　　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臀型。
　　紧实。
　　名器。
　　……
　　拍摄正式开始。
　　内景是灯光昏暗的酒吧，主要光线有两组，参与拍摄的男模十个，还有一位女主角。
　　这位女主角身着性感红裙，在广告里全程不露脸。
　　她约有一米七五，留着波波头，两条筷子腿又细又长。
　　不过把她放到陈越扬和斐常旁边，她那双筷子腿就变成牙签腿了。
　　斐常决定叫她金针菇。
　　杏鲍菇导演给金针菇女主角讲戏，告诉她在镜头前怎么彰显性感。
　　到时候镜头会放在酒吧内，金针菇推门进来，环视一圈，看到满屋内裤裸男。
　　这时灯光落在斐常身上，金针菇就要走过去和斐常调情，态度若即若离。
　　而斐常作为广告里唯二能露脸的角色，镜头会从他的脸部移到胸口，再从胸口移到他的胯部，猛照他的保守内裤。
　　这时又一组灯光追到陈越扬身上，镜头锁定他的性感内裤，金针菇就被吸引走了。
　　斐常愁眉苦脸：“……行吧，我试试。”
　　结果开场一小时，他就吃了二十八个NG。
　　杏鲍菇暴跳如雷：“Q$#W$%^&R^JSADFG&*$#%@！”
　　杏鲍菇又说：“￥%…… KDRGSW#$^%*”
　　杏鲍菇还说：“#￥J^&*(IR^！R#$YW#！”
　　斐常觉得他肯定没说好话。
　　可真的不怪他啊，金针菇在他身边又扭又跳，还要把手搭在他肩膀，浑身蹭来蹭去。
　　斐常的性格比他身上的内裤还要保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而且……人的羞耻感，是和遮挡物有关的。
　　场内其他人都捂得严严实实，唯有斐常穿了一条四角内裤。
　　就连陈越扬都裹着浴袍。
　　陈越扬走过来，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斐常小声说：“对不起……”
　　陈越扬既是他的师兄，更是他的老板，这个广告完全是蹭着师兄的名气才能上的，斐常表现这么糟，肯定会给师兄拖后腿。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斐常于是乖乖说了自己的烦恼，他从来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不知道怎么在镜头前表现出被勾引的感觉。
　　陈越扬闻言，说了声：“哦。”
　　陈越扬去找导演沟通。
　　陈越扬：“#￥T￥H%^*%^&*(”
　　导演：“#￥TE$^RTUY^&*#”
　　陈越扬：“GRTU^&($&%@#$%@”
　　导演点点头，指了指斐常。
　　陈越扬走回斐常身边，安慰他说：“我和导演沟通过了，他说你需要一个老师。”
　　“啊？”
　　“由我来当你的老师。”
　　“……”
　　斐常一想到金针菇要去勾引师兄，而他还要模仿被勾引的师兄，他和他的小长颈鹿就咕噜噜的泛起酸泡泡。
　　可再不愿意，也只能听从导演的指挥啊。
　　高高大大的青年一脸沮丧的起身，打算把座椅留给陈越扬。
　　哪想到陈越扬却笑着解开了身上的浴袍。
　　浴袍顺着青年如玉般的身体，缓缓落在了地上。
　　现在他们两人处于同样的境地，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聚光灯下。
　　然后。
　　只穿了一条内裤的陈越扬，坐到了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斐常的大腿上。
　　陈越扬嘴唇微张，探出一点舌尖，划过圆润的唇珠。
　　眼波如水。
　　斐常：……
　　斐常：……………
　　斐常：……………………
　　斐常：↑↑↑↑↑↑↑↑↑↑
　　陈越扬的手掌贴在他的左胸口，轻声问他：“你现在知道，什么是被勾引的感觉了吗？”


第二十章 
　　陈越扬的手压在斐常的左胸口，骨肉之下，那个咚咚作响的器官在不停撞击着。
　　他没等到答案，他也不需要答案。
　　他大腿下面，那根又硬又热的玩意就是答案。
　　年轻人啊，真是容易冲动。
　　斐常口干舌燥。
　　他两只手僵在半空，想要抱抱怀里的师兄，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把师兄抱坏了。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望着，距离很近，但又不像上次“传奶游戏”里那样近到看不清彼此的五官。
　　斐常可以看到陈越扬浓密的睫毛、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
　　而陈越扬能看到斐常眼睛里的紧张和仓皇。
　　陈越扬：“……”
　　他突然就心软了。
　　他好想给长颈鹿师弟呼噜呼噜头，顺顺毛，再给他喂点树叶子啊。
　　陈越扬就这样在斐常的大腿上坐了一会儿。
　　炙热的聚光灯下，两个赤条条的男人紧贴在一起，斐常额头鼻尖不停的冒着汗，又不敢擦。
　　这感觉有点像是去猫咖嫖猫，好不容易来了一只猫大爷窝在腿上睡觉觉，两脚奴隶自然是动也不敢动，只能生生坐化在座位上。
　　只不过斐常腿上这只可不是猫，是藏羚羊。
　　更漂亮，更高傲，更警惕，更性感。
　　过了一会儿，可能三分钟也可能五分钟吧，陈越扬忽然站了起来。
　　斐常就觉得自己怀里一空，师兄已经迅速裹好了浴袍，走向一旁和经纪人沟通去了。
　　他一走，小长颈鹿就↓↓↓↓↓↓↓↓↓↓↓↓↓↓↓了。
　　斐常怀疑自己的小长颈鹿里面是不是装了块磁铁，师兄一来它就起立，师兄一走它就塌下去。
　　不，不对，明明是指南针。
　　磁铁水性杨花，只有指南针从一而终。
　　旁边的小助理眼尖，注意到了斐常↑↑↓↓的窘态，安慰他说：“正常哒正常哒，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扬哥可是被评选为直男杀手榜单TOP 1呢。”
　　“……直男杀手？”
　　“就是说全天下直男都想睡他。”
　　“……哈哈哈。”
　　斐常笑的好尴尬。
　　所幸他的直男人设守住了，屹立不倒。
　　他们这群中国人聊得热火朝天，导演那个外国佬不乐意了，不停的问他们在聊什么。
　　品牌方的负责人赶快给他同步翻译。
　　斐常凭他初中毕业的英语水平只听懂他们在“gay”来“gay”去。
　　也不知道究竟那句话戳中导演的点了，只见导演眼睛一亮（那可真是教科书级别的“眼睛一亮”），他忽然猛拍大腿，噼里啪啦说出来一串话：“#￥TDSFGB^*&%^*#$%^@#$”
　　品牌方眉头紧皱：“Q$VQ#G%^*$%^&!@HB%R#%！”
　　导演固持己见：“QRG￥%……&Y$%^$W!”
　　最后品牌方无奈，只得把陈越扬和景季仁一同拉进战圈。
　　本来品牌方还想拉斐常的，斐常赶忙说：“别别别，我听不懂！”
　　品牌方：“可是这件事还需要问问你的意见。”
　　陈越扬语气淡淡的：“我是他老板，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了。”
　　斐常点头：“对！”
　　这么傻，被卖了都不知道。
　　斐常确实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但是通过几个人的表情神态，他大概能猜出，应该是导演想要在广告上做大修改，品牌方被导演说服，在询问陈越扬的意见。
　　景季仁不同意，陈越扬没表态。
　　最后几人越说越激动，景季仁突然拉着陈越扬转身就走。
　　导演和品牌方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
　　斐常也吓坏了，浴袍也顾不上穿，光着身子穿着条小裤衩拼命追。
　　生怕被落下。
　　斐常腿长，很快就超过了杏鲍菇导演，在摄影棚大门口把师兄和经纪人堵住了。
　　他刚一凑近，就听见那两人小声讨论。
　　景季仁：“他们真的会加钱？”
　　陈越扬：“放心，不会让你白唱白脸的。”
　　斐常：“……”
　　原、原来是在做戏啊。
　　很快，品牌方赶过来了，一通赔礼道歉。
　　这次斐常听懂了，他们说的都是中文。
　　确实如他所料，导演要改广告剧本，打算加个尾巴。只是这个尾巴略有争议，对陈越扬可能会有影响。
　　为了补偿这位流量男神，品牌方主动把报酬增加了一大截。
　　皆大欢喜。
　　陈越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品牌方玩弄于股掌之上。
　　散会后，陈越扬问斐常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斐常：“就是觉得师兄你好厉害。”
　　“你其实想说的是‘好有心机’吧？”
　　斐常认真的说：“可要是没心机的话，娱乐圈这么复杂，师兄肯定会被别人欺负吧？”
　　“……”
　　“所以我希望师兄能一直这么有心机，至少，至少我就不会担心了。”
　　陈越扬莞尔一笑：“乖。”
　　一个小时之后，新鲜出炉的广告脚本交到了两位男艺人的手上。
　　薄薄一页纸没有一句台词，信息量却远超原版。
　　前面十分之九的内容都没有变：金针菇女主角进入裸男酒吧，先和斐常调情，陈越扬出场后立即转头陈越扬怀抱。
　　紧接着就是新增加的尾巴——
　　当摇曳的金针菇即将触碰到陈越扬之时，忽然从后伸出一只大手，拦下了她的脚步。
　　镜头上移，顺着男人强壮的臂膀逐渐攀升，直到斐常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
　　斐常赞叹的视线投向陈越扬，然后一步步走向了那个性感至极的男人……
　　Slogan出：BK内裤，男人的最佳选择。
　　……这广告真是太男人了。


第二十一章 
　　广告修改之后，结尾立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斐常走向陈越扬的一幕，既可以看作是对“内裤”的喜爱，更可以看作是对“陈越扬”的喜爱。
　　总之说直也直，说弯也弯，全看观众怎么解读了。
　　这一次斐常入戏很快，金针菇女主角凑过来，搂着他又扭又蹭，他便顺势把手放到小姑娘的腰上，一边摸一边和师兄比较。
　　emmm……
　　虽然他没摸过师兄，但肯定是师兄更好摸啊。
　　这一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特写远景一共拍了六遍，于是斐常的手也摸了金针菇的小细腰六次。
　　场外，陈越扬语带歉意的对品牌方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一档节目要录，行程卡的很紧。之前改剧本耽搁了一小时，请问能不能稍微加快一些速度？”
　　品牌方自知理亏，赶快去和导演沟通。
　　导演看了看取景器，觉得素材录的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决定这幕over，准备拍下一幕。
　　景季仁：“……我怎么不知道你今天晚上还有节目要录？”
　　陈越扬笑面以对：“那说明你这个经纪人当的还不够格啊。”
　　“……”
　　下一幕是陈越扬的独角戏：他从昏暗的酒吧深处走出来，一步步踏进光圈里。聚光灯吻遍他的身体，他扬眉一笑，直击人心。
　　别看这一幕在最终广告里可能不到10秒，但拍起来绝对不能含糊，镜头换了两三种，角度换了七八个。
　　摄像师一脸严肃，和导演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斐常溜到导演身后去偷窥取景器，陈越扬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镜头。
　　焦距由虚变实，男人的美呼之欲出。
　　斐常觉得自己要阵亡了。
　　死因是大脑供血不足。
　　陈越扬出道多年，专业功底深厚，导演要求多角度一遍遍重来重拍，他的动作硬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斐常围观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和师兄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自卑的小种子露了一咪咪小苗头。
　　最后一幕三人同时上场。
　　金针菇走向陈越扬，斐常大手一拦，霸气侧漏。
　　结果斐常太想好好表现了，用力过度。
　　金针菇是瘦长款的，一米七五的个子刚刚九十斤，差点被斐常单手扔出去。
　　金针菇吓得嘤嘤直哭。
　　陈越扬颇具绅士风度，赶忙细声安慰，金针菇顺势扑在他肩上，吃够男神豆腐。
　　斐常又气又悔，他也想趴在师兄肩头哭啊。
　　可他个子那么高，扑过去不像是小猫撒娇，像是猛虎吃人。
　　等到下一遍重拍时，斐常长了记性，手停在金针菇身前三厘米，绝对不碰她一根头发。
　　这次很顺利的过了。
　　——电灯泡可真是太讨厌了。
　　别看一则广告片只有短短一分钟，实际拍摄过程颇为曲折，他们从早上八点进棚到下午四点杀青，耗费了几乎一天。
　　等到斐常和陈越扬回到化妆间时，斐常瘫在椅子里，一动都不想动。
　　他们要先卸妆，然后才能回去换衣服。
　　陈越扬很重视形象管理，只要离开摄像机，浴袍便牢牢穿在身上，腰带也扎的紧紧的。
　　斐常和他相比就没那么多偶像包袱，浴袍大敞，纯色的四角内裤包在臀上，遮住了被导演着重表扬过的蝴蝶臀。
　　陈越扬：“很累？”
　　“嗯……和录节目不是一种累……”
　　虽然综艺节目也经常一录录数个小时，但是节目里会一直走动，玩耍，聊天，互动，所以精神上不会很疲惫。而广告则要一遍遍重复相同的动作，有时候还会停下来调整灯光和镜头，实在是太枯燥无味了。
　　与蔫头耷脑的斐常相比，陈越扬看不出丝毫疲惫，他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偶像，早已在这么多年的镜头追逐下磨练出来了。
　　斐常心里的小自卑又钻出来了一咪咪。
　　陈越扬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低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他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委屈蜷在椅子里的斐常，出人意料的伸出手，贴在了斐常的额头上。
　　额头温热。
　　手心暖烫。
　　陈越扬只是单纯的想试试长颈鹿宝宝的体温，担心他穿着内裤拍了这么久着凉。
　　掌心只在额头停留了五秒，在确认他没有发烧后，很快便抬臂离开。
　　谁想刚挪开一公分，斐常的大掌立即追上，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陈越扬惊讶凝眸，只见青年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执拗又坚定的看着他。
　　“师兄……”斐常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对高不可攀的月亮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其实我对你……”
　　不等陈越扬做出反应，头顶的灯泡突然发出一阵炸响，刺目的火花闪过，整个更衣室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斐常说了一半的话瞬间变调，成为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卧槽！”
　　卧槽，居然又是电灯泡。


第二十二章 
　　更衣室里并没有窗户，灯一灭，这里立即变成了纯黑色的牢笼。
　　走廊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现场负责人扯着脖子狂吼，嗡嗡的声音隔着门板听不清楚。
　　看样子整个摄影棚都停电了。
　　人在突然陷入黑暗之时，都会下意识的靠近身边的热源，斐常也不例外。
　　当他意识到时，他发现他几乎和陈越扬紧紧贴在一起，彼此不留一点空隙。
　　斐常：“……”
　　而在这一片漆黑当中，陈越扬忽然开口了。
　　他问：“斐常，把你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什么？”
　　“你刚刚说，‘你对我……’……我想听听后面的话。”
　　斐常在黑暗中徒劳的瞪大眼睛，通过声音的方向寻找着师兄的位置。
　　黑暗剥夺了人的视觉，可却加重了听觉、触觉、嗅觉。
　　他能听到陈越扬绵长的呼吸，他能摸到师兄紧实细嫩的肌肤，还能闻到偶像身上若有似无的体香。
　　斐常想，离得这么近，那他应该也能听到我的心跳吧。
　　“嗯？”陈越扬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催促。
　　斐常吞了口口水，定下心神，磕磕绊绊的说：“我刚才想说，我对你……我对你……”
　　“什么？”
　　“特别敬佩。”
　　“……”黑暗里的呼吸忽然安静下来，“这是你刚才一直想说的话？”
　　“是，是啊。”
　　“那你敬佩我什么？”
　　“所有吧……”
　　“‘吧’？”
　　“‘啊’！是‘啊！’”斐常赶忙补救，“师兄你所有的地方我都敬佩！没有一个地方我不敬佩！”
　　为了哄师兄开心，斐常像是报菜名一样一股脑的报出陈越扬身上吸引他的地方，跳舞好唱歌好台风好长得好性格好……仿佛他对陈越扬的喜欢，只是单纯出于后辈对前辈的敬佩。
　　可这不是陈越扬想听到的答案。
　　陈越扬说：“你敬佩的只是我的表象，其实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怎么会呢？！师兄就是比所有人都好。”
　　“可是我也有我的缺点啊，只是我比较会装模作样，所以没有人知道。”
　　斐常不信。
　　陈越扬说：“我不会骗你的。很多媒体都说我男友力爆棚，其实我根本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因为我特别怕黑。”
　　“……真的？”
　　“真的。”陈越扬笃定的说，“不信你摸摸看，我在发抖呢。”
　　斐常向来是师兄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的。
　　他在漆黑之中伸出了手，向着师兄的方向探去。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斐常的手只不过前进了一点点距离，便触碰到了陈越扬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紧紧裹在陈越扬身上的浴袍不知为何前襟大敞，斐常的手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贴在了师兄赤·裸的上半身。
　　陈越扬没有抖。
　　抖的是斐常。
　　青年的手很大，贴在陈越扬的胸口上，恰恰好能罩住他的大半胸膛。
　　而就在手掌之下，一颗敏感的乳豆颤巍巍挺立着，烧灼着斐常的掌心。
　　陈越扬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不知何时贴到了斐常耳畔，问他：“好摸吗？”
　　高达的青年被激的抖了一下，然而不等他辩驳，更衣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同时有一股刺眼的光线射向了两人的方向！
　　“越扬，斐斐，你们没事吧？”
　　原来是景季仁拿着手电筒来营救他们了。
　　原本紧黏在一起的两人立即分开。
　　景季仁狐疑的看向两人——
　　只见斐常瘫坐在沙发椅上，满脸通红，浴袍大敞，视线左挪右挪，明显发生了什么。
　　而陈越扬不动如山，他站在沙发椅旁边，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身上的浴袍，尤其他系腰带时的动作颇有些“事后”的架势。
　　景季仁：“……”
　　不会吧，他才晚来五分钟，斐常就被陈越扬糟蹋了？


第二十三章 
　　这次断电波及的范围很大，整个摄影棚都一片漆黑，还好今天录完的广告片提前保存好了，要不然还得返工。
　　摄影棚都是密闭式的，没有窗户，换气靠新风机，照明靠灯，现在没了电，他们迅速沦落为原始穴居人了。
　　负责人赶过来，歉意的请他们尽快离场。
　　陈越扬和斐常只能顶着一脸粉底，在手机照明的帮助下换好衣服离开。
　　现在不过五点多钟，摄影棚外亮的要命。斐常被光刺了眼，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脑袋里却想着刚刚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景季仁催他：“愣着做什么，上车吧。”
　　斐常愣头愣脑的“嗯”了一声，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
　　景季仁转头看向陈越扬，皱眉问他：“你刚才到底做什么了？”
　　陈越扬不动声色的反问：“我能做什么？你那么快就赶到了。”
　　一句“你是不是糟蹋人家了”在景季仁嘴边嚼了又嚼，他想想自己的工资，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
　　陈越扬的保姆车上东西一应俱全，连卸妆油都有。
　　师兄弟坐在座位上，两个小助理细心帮他们卸妆。斐常十分配合，让闭眼就闭眼，让抬头就抬头。
　　卸到一半，斐常的手机响了。他腾不开手，就让景季仁帮忙接了。
　　景季仁点开免提外放，前台小妹的声音传来。
　　前台小妹：“斐斐，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来了好几个快递，有七八个你的。我们以为都是粉丝礼物，就帮你拆了，结果没想到其中有一个是你的私人快递。”
　　斐常乐呵呵的：“没事的，是什么东西寄到了啊？”
　　景季仁不赞同的批评他：“斐常，艺人的隐私是很重要的，网上购物会暴露你的隐私信息，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直接让公司里的人帮你买，不要私自……”
　　前台小妹的声音打断了景季仁的唠叨：“我看看……斐斐，到的是‘XX平台独家销售‘我心越扬’·陈越扬个人演唱会北京站内场5888元VIP票’一张。”
　　景季仁：“？？？”
　　助理们：“？？？”
　　司机：“？？？”
　　陈越扬：“……”
　　现在实体专辑销量每况愈下，然而陈越扬已经连续两年摘下了年度销量桂冠，举办的演唱会更是场场爆满。今年是他出道五周年，年底预计推出一张全新专辑，剑指“年度最受欢迎歌手”，于是公司决定今年开启世界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就定在了北京。
　　5888元是全场最贵的一档票，位于最靠近舞台的前三排正中。
　　斐常哪想到自己的秘密会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下暴露出来，大窘：“师兄，我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的！”
　　陈越扬挑眉看他：“我还真想听你解释的。你要是想看我的演唱会，直接从公司里领一场票就好了，花那么多钱买做什么？”
　　“……这不一样。”斐常硬着头皮说，“商务票是没有内场赠品的。”
　　“想要赠品和我助理说一声，要多少她们给你多少。”
　　大高个开始转移视线。
　　陈越扬说：“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斐常胆子就那么一咪咪大，在师兄面前更是胆小到要用放大镜找，他一吓就被吓出了实话：“其实，其实我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抽中当现场互动观众。”
　　每场演唱会结束之前，陈越扬都会从前三排里随机抽选一位观众当幸运嘉宾，与自己合唱一首歌。前三排至少有一百位观众，这百分之一的概率并不算高。
　　斐常喜欢陈越扬很久了，陈越扬的演唱会他只要有空都会去看，只是那时候他还未出道，穷的只能买200块钱的山顶票，每次都眼巴巴的看着坐在前三排的幸运土豪和偶像合唱。
　　他从那时起就在心中种下了一个朴素的愿望。
　　他想，他一定要赚钱。
　　他想，等他赚到钱，就买最贵的门票，他要坐在陈越扬的眼皮子底下，听他唱。
　　现在他顺利出道，虽然只是个综艺新人，但至少小有积蓄，5888元的土豪票他买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结果他这点小心思就被师兄发现了QAQ。
　　陈越扬觉得他傻的可爱：“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是我的师弟，不是什么路边小透明，就算我抽到你了，观众一看上台的是你，他们肯定会觉得这是提前演练好的，有失公平。”
　　“……也对哦。”斐常垂头丧气，觉得自己给师兄添麻烦了。
　　“你若想和我同台，明明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
　　“什么路？”
　　陈越扬抬起手，伸向了斐常的头顶。他们两人身高差了很多，平时陈越扬看他都要仰视，唯有现在，他才能如愿以偿的揉到青年软乎乎的头发。
　　“斐常，你来当我首场演唱会的特别嘉宾吧？”


第二十四章 
　　陈越扬的邀请并非是心血来潮。
　　斐常以练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三年时间练唱学跳，虽然水平不足以和最顶尖的歌手媲美，但基本实力还是不错的。
　　尤其斐常现在的定位是“综艺咖”，大家习惯了他在镜头前插科打诨，会下意识的“低看”他的偶像素养。这时他在演唱会上露一手，若是表现的好了，那就是“惊艳”，若是表现的一般，大家也不会觉得失望。
　　而且……陈越扬实在太想让斐常站在自己身边了。
　　他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看看，斐常有多么好。
　　……
　　很快，斐常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陈越扬首场演唱会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斐常被这个馅饼砸的晕晕乎乎，景季仁以为他会惶恐一阵子，哪想到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干劲十足的投入到训练中，还主动要求增加唱跳特训。
　　斐常没有自己的主打歌曲，所以上台后会以对唱形式和陈越扬共同演绎一首歌。
　　在这首歌的选择上景季仁煞费苦心，毕竟斐常的身高优势太惊人，站在陈越扬身边很容易喧宾夺主，压过陈越扬的势头。
　　最终还是陈越扬拍板决定了曲目——“别想了，就《着魔》吧。”
　　《着魔》，男女对唱的热辣舞曲，全篇就一个主题，勾引。这首歌是五年前陈越扬为某位“25禁”女艺人所作，舞姿性感撩人，到现在仍然是各大综艺上的翻跳热门。
　　景季仁：“……”
　　景季仁：“…………”
　　景季仁：“………………”
　　景季仁：“你们俩谁跳女步？”
　　答案显而易见。
　　一米九五的长颈鹿跳女步。
　　长颈鹿特开心。
　　景季仁：“……你开心就好喽。”
　　……
　　开演唱会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OK的事，很多人只看到了明星在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却不知道他们私下付出了多少努力。
　　一场演唱会两个小时起步，明星在高高的舞台上又唱又跳两个小时，还要活跃气氛，眼观八方，实在辛苦的要命。
　　陈越扬把能推的行程安排都推了，一周只集中外出一天，剩下的六天每天都要在练习室待十六个小时以上。和伴舞，和乐队一遍遍磨合，他瘦了很多，双眼反而显得愈加明亮。
　　斐常心里酸涩，只要没节目，他就准时去练习室报道，师兄练歌，他就在旁边坐着陪着。
　　陈越扬说：“来，斐斐，和我跳支舞。”
　　斐常立即摇头摆尾的凑过去。
　　《着魔》是一首节奏很快的辣舞，舞姿参考拉丁舞步，女主角扭腰摆胯，一甩头一旋转皆是风情。
　　斐常私下里练过无数次这首歌，也曾幻想过和师兄相拥合舞，然而等到正式练舞时，遇到的棘手难题可真不少。
　　斐常练舞是靠看视频自己瞎琢磨，乍看上去似模似样，可总有做不到位的地方。
　　而且他比原版女明星高了足足三十厘米，人家娇俏的跨三步后一个外旋亮相，斐常转了两圈，就把陈越扬撞飞出去了。
　　陈越扬：“……”
　　妈的，好痛。
　　陈越扬起早贪黑练了这么久舞台，从没喊过苦，结果被斐常一胳臂肘打到胸口，脸刷就白了。
　　没办法，别看长颈鹿是温顺的食草动物，可它的体重也是狮子的十倍啊。
　　斐常闯了祸，蔫头耷脑，眼泪汪汪的凑过去赔礼道歉。
　　陈越扬躺在病床上，眼睛半合不合，精致的五官呈现出一种病弱的美。
　　斐常跪在病床旁，看到师兄这般模样，心疼心酸心碎。
　　他难受到小长颈鹿都硬了。
　　回家后，斐常气愤的攥着小长颈鹿的脖子教训它。
　　这死孩子，调皮捣蛋，真是不分场合。
　　……
　　后来斐常被景季仁压在另一间练习室里苦练舞蹈，又请来当初的编舞老师，根据斐常的情况改良了舞步。
　　编舞老师看到斐常后吓了一跳：“……他跳女步？怎么跳，跪着跳吗？”
　　景季仁：“不是，我们计划在舞台上挖一个三十厘米的下陷洞，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洞里和越扬一起跳了。”
　　斐常：“哇，真的？”
　　景季仁冷酷的说：“当然是假的。”
　　因为陈越扬实在没有空闲在学一支新舞了，所以编舞老师绞尽脑汁只在斐常的舞步上做手脚。既要保留原本舞步的性感撩人，又不能显得太娘失了男性美，而且不能喧宾夺主，还要带有反差萌……
　　要求一大堆，好在编舞老师很专业，很快搞定了全新的舞步。
　　斐常拿出一千倍的精神专心练舞，费劲千辛万苦，一个星期后终于出师了。
　　他终于可以再次站到师兄面前了。
　　……
　　明亮如昼的练习室，震撼的音乐鼓点敲击在耳畔。
　　两个男人的身影在镜子前交叠，又迅速分开。他们像是互相试探的野兽，在发情期的折磨下彼此靠近，小心翼翼收起利爪，用自己的魅惑与性感勾引着彼此。
　　这是一首充满性张力的歌曲，更是荷尔蒙的暴击盛宴。
　　即使站在旁边围观，都会觉得空气中满是躁动。
　　当音乐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整个练习室里先是一静，紧接着掌声爆棚。伴舞，乐队，助理，工作人员……所有人都拍红了双手，为这两个人共同演绎的作品送上刺耳的尖叫。
　　斐常的汗水淌了满脸，甚至有几滴落进了眼睛里，刺的他双眼发红。
　　可他却强撑的撑开双眼，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师兄。
　　恰好，陈越扬也在望着他。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斐常稍稍安下心来，小声说：“师兄，我这次没给你拖后腿。”
　　陈越扬答：“你从来没有过啊。”
　　斐常没有给师兄拖后腿，斐常也不仅仅是偶像身旁的绿叶。
　　他和陈越扬一样，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犹如太阳与月亮，合抱在一起，光辉夺目难忘。
　　气喘吁吁中，耳尖的斐常听到了角落里两位助理小姐姐的议论声。
　　一个说：“怎么办怎么办，本来我只把斐斐当作扬哥的迷弟，现在我觉得他是扬嫂！”
　　另一个答：“算你开窍的不算晚——你没听说吗，‘歌手的演唱会’就和‘影帝的颁奖典礼’一样，是最适合出柜的场合了！”
　　斐常：“……？？？”


第二十五章 
　　现在明星演唱会除了比阵容，比场面，比上座率以外，更重要的还要比创意。
　　几年前，演唱会的形式十分简单：歌手在台上唱，伴舞在旁边簇拥着，再往后是现场乐队与和声团，干净利落。
　　可是如今呢，光靠这些已经不足以吸引观众目光，也没办法抢得多少娱乐头条。娱乐公司想方设法的运用高科技手段，把舞台弄得更炫更宏大。
　　别的不说，光是这两年，就有不少新奇玩意：某歌手骑机械猛兽入场，某歌手现场表演魔术大变活人，某歌手利用3D投映技术“唤醒”去世女星进行情歌对唱……
　　陈越扬的团队也没能免俗，舞台怎么酷炫怎么来，光是那些特别订做的布景，投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像斐常这样的小艺人，给公司卖命十辈子都买不起。
　　陈越扬唱作俱佳，曲风多变，不论是性感热辣、还是温柔缠绵他都驾驭的了，他甚至还有两首中国风曲目传唱度颇高。
　　其中一首中国风歌曲被当做下半场演出的“重头戏”，这首歌原本是给某仙侠电影创作的结尾曲，电影爆红，这首歌的热度也经久不衰。
　　在歌声响起时，做剑仙打扮的陈越扬脚踏飞剑，从体育场的一处顶端，顺着索道飞身而下——当然是吊着威亚的——直到舞台上方。
　　到了舞台上方后也不是立即落下，而是要吊在半空当中，凌空表演。陈越扬时而舞剑，时而施法，在空中翩然起舞，姿态舒展优雅，而且还要边跳边唱，对体力要求极大。
　　伴随他“施法”，舞台上的灯光会呈现各种缤纷光芒，舞台前特别铺设的水道也会同时噗噗噗喷射水柱，时髦非常。
　　场馆提前两天就布置好了，陈越扬带着团队驻扎在那里，每天一睁眼就彩排，累的不行了再睡觉。斐常本来也想跟着，无奈他有个户外综艺要上，一连录制了好几天。
　　所幸最后一次带妆彩排斐常没有错过。
　　他到的有些晚了，身上还裹着综艺节目里的游戏衣，他顾不上换，用外套一裹，急匆匆直奔舞台。
　　因为一边彩排一边调整，舞台上下乱成一片，斐常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陈越扬的影子。
　　他拉住景季仁，巴巴的问：“师兄呢，师兄呢？”
　　景季仁的黑眼圈快要耷拉到下巴上了，觉睡不好，脾气也不好。他一边和导播敲定最后细节，一边抽空指了指天上。
　　“抬头。”
　　斐常：“啊？”
　　“往天上看。”
　　斐常仰起脖子看天。
　　可是，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啊。只有几根细细的银色金属轨道，若不是斐常视力超常，根本找不到。
　　斐常正茫然着呢，只见那轨道突然抖动起来，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阵响亮的金属摩擦声，斐常一凛，循声望去——
　　半空当中，陈越扬身着一袭青色古装长袍，脚采飞剑，长发束冠，踏碎晚霞，自体育馆上空翩然而下。
　　现在还有阳光，陈越扬身上的威亚清晰可见，按理说被这样高高吊着应该十分难受，可陈越扬却仿佛真的漂浮在空中，一招一式潇洒自在。
　　他一边跟随音乐唱着歌词，一边做着空中的舞蹈or武术动作，斐常呆立在舞台中央，仰头望去，刚好能看到陈越扬的……“裙底”。
　　……说起来，古装袍子的“裙底”也叫“裙底”吗？
　　陈越扬衣袍下的大长腿包裹在一条黑色的紧身裤中，斐常忧心忡忡的守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这样的风光被别人看去了。
　　其实陈越扬早就注意到斐常了，他一直坚持到这首歌彩排完，才低头看向斐常的方向。
　　陈越扬说：“斐斐。”
　　“师兄，我在这里呢！”斐常兴奋的冲他挥手。
　　“接住我。”
　　“……诶？”
　　只见陈越扬一个凌空翻身，突然从空中迅速坠落。
　　斐常下意识伸开双臂去接，心跳瞬时飙到一百八。
　　陈越扬离地二十米，足有六层楼高，这么高的冲击掉下来，斐常原以为要狠狠“挨”上一下。他完全不顾自己很有可能受伤，只想着一定要接住师兄，绝对不能让陈越扬掉一根头发。
　　直到陈越扬轻飘飘落进他臂弯里，他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他双臂微弯托在空中，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师兄怎么这么轻啊”。
　　陈越扬笑骂：“傻不傻，没看到威亚还挂在我身上呢？”
　　斐常关心则乱，赶忙用嘿嘿傻笑敷衍过去：“我还以为你摔下来了……”
　　旁边的景季仁一听，脸都绿了，赶忙“呸呸呸”三声，怒斥：“明天就要正式上台了，别胡说这些晦气的话！安全设置检查了一千八百遍，你要是真摔下来了，他们全都给你陪葬。”
　　……这台词听着真像狗血宫斗剧。
　　现在各处都忙得不行，没时间让两人黏在一起。景季仁不客气的把陈越扬从斐常怀里秃噜下来，让俩人规规矩矩的并肩站着。
　　景季仁手里拿着台本，捶打着斐常的肩膀：“你之前的彩排都错过了，现在我就和你说一遍啊：前面这首歌结束后，群舞上场，越扬这时会从空中翻下来，落入群舞中。你跟着群舞一起上，负责接住他——就像刚才那么接就成——然后趁着群舞在前面做动作，你赶快把他衣服扒了。”
　　斐常：“……景哥，你说我要干什么？”
　　陈越扬：“景哥说，趁着群舞挡住观众视线，你在台上把我衣服扒了。”
　　？？？
　　斐常忽然联想起前几日听到的小助理的议论，就算歌手演唱会等同于出柜大会，这未免太刺激了吧。


第二十六章 
　　可惜斐常的“扒衣见君”梦只做了半分钟就被打破了。
　　景季仁说：“这首中国风的歌曲演唱完之后，直接接上你们的《着魔》。前面还是古装贵公子，瞬间变身烟熏小妖精，这样的反差才有头条上。”
　　景季仁大咧咧掀开陈越扬的古装长袍，露出里面的性感小马甲：“下一套的衣服已经在里面穿好了，你们只有三十五秒的时间，他要调整妆容发型，你就负责把他外面这身衣服脱了。”
　　“哦……哦……”斐常讷讷。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嘛，当众脱衣PLAY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
　　他脸上藏不住事，陈越扬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就心知肚明。
　　陈越扬故意问：“怎么看你的样子有点失望？难不成你想把我脱光？”
　　“没有！”斐常欲盖弥彰，“怎么可能！”
　　“也对，光着身子都见过好几次了，不差这一回。”
　　“……”
　　只是这次和前面两次都不一样，前两次都是陈越扬自己脱的衣服。这次是斐常亲手脱。
　　想到这儿，斐常心头的长颈鹿又开始咣咣撞柜门了。
　　……
　　《着魔》的演出服格外暴露，前一首歌陈越扬还从脖子武装到脚腕呢，结果袍子一掀，里面瞬间只剩下一条紧绷的修身长裤，以及一件布料还没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马甲。
　　那马甲看上去是漆黑色的，在灯光下又会反射出靛紫色的反光。马甲仅在正面有两片布料，整个后背都是用同色粗线编织而成，空隙很大，只要陈越扬一转身，整片后背都会暴露在观众的视线当中。
　　因为陈越扬的外貌偏于中性，又走的是性感路线，他怕被人定位为“花美男”，于是在身材上很下苦工，时常泡在健身房，肌肉极有看头。
　　之前拍内裤广告时，斐常已经亲眼见过师兄的完美身材了，哪想到穿上量身定做的演出服后，陈越扬的身体若隐若现，线条优美的背肌足以令所有人疯狂。
　　和师兄相比，斐常的衣服就朴素多了。两人的衣服是同样的面料，设计能看出来呼应感，但斐常衣服的布料都是齐全的，只是扣子仅有最下方的两个，胸肌腹肌展露无遗。
　　他换好衣服，上台和陈越扬彩排。
　　歌劲，舞热，两人时刻紧贴在一起，陈越扬的后背磨蹭着斐常的胸口，没一会儿就把斐常的两颗乳·粒给蹭硬了。
　　健硕的胸肌上，两颗暗粉色的乳·粒撑起单薄的衣衫，伴随着舞蹈时的夸张动作，偶尔在某个角度里，可以一窥绝妙风光。
　　当乐声停止，两人身上都被汗弄的黏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小风一吹还蛮冷。
　　陈越扬转头打量了斐常几眼，忽然叫来景季仁，说：“景哥，把服装助理叫过来。”
　　“怎么了？”
　　“给斐常的衣服多钉几个扣子。”
　　“……”
　　陈越扬语气冷冰冰的：“他比我高半头，本来就惹人注意，现在他整个胸肌都露在外面，摄像机扫过来，你们到底是想让观众看我，还是看他？”
　　斐常真以为自己抢了师兄风头，又羞又窘又尴尬，两只手拢着衣襟，恨不得那里凭空长出扣子，能让他从肚脐到喉结都遮的严严实实的。
　　倒是景季仁琢磨出来了，凉凉的说：“越扬，别折腾了。这首歌的曲风就是奔放性感的，现在这样正合适。而且你们这衣服是人家搭配设计好的，总不能你穿着露背小马甲，让斐斐裹得像个粽子吧。”
　　陈越扬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斐常的，之前他只是单纯注意到布料相同，现在仔细一看，还真看出来一些遥相呼应的设计亮点。
　　算了，观众爱看就看吧，反正他们也只能看看了。
　　……
　　当天彩排一直持续到深夜，斐常一直在舞台下陪着陈越扬。
　　他坐在第二排的正中间，刚好是他那张5888元VIP票的位置。这位置太好了，好到斐常一抬头就能望到陈越扬，而陈越扬一垂目就能瞧见他。
　　这张门票斐常没有转出去，一直夹在钱包里。
　　他把它放在身份证和驾驶证之间，和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
　　斐常录了一天户外节目，在外面东奔西跑十几个小时，实在是精神不济，居然直接在声音震天响的大喇叭前睡着了。
　　陈越扬在彩排的间隙停下来，嘱咐助理：“把我车上那条毯子拿过来，给斐常盖上。”
　　助理：“啊？不把他叫回保姆车上休息吗？”
　　“不了，天气也不冷，就让他在那儿睡吧。”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助理啪嗒啪嗒跑走了，一会儿抱着一条簇新的毯子回来，小心的盖在了斐常身上。
　　也不知陈越扬去哪里买的这么大的毯子，居然能把一米九五的壮汉完完整整裹住，从脚尖到脖子遮的严严实实。
　　景季仁瞅了一眼，呦呵，那毯子暗黄色打底，上面分布着大团大团的橘棕色团斑，活像一只长颈鹿停在那里。
　　景季仁觉得大事不妙。
　　他赶快找到陈越扬，细细敲打他：“我说这位大佬，您稍微克制一下行不行？你可别把好好的演唱会搞成什么出柜大会啊，你要是突发奇想搞个‘世纪之吻’，咱公司从上到下都得黄！”
　　陈越扬：“放心，我还没赚够钱，不会搞个大新闻隐退的。”
　　“赚够了也不成！”
　　“唔……那就说不好了。”


第二十七章 
　　陈越扬要开演唱会的事情，娱乐媒体上狂轰滥炸了足足半个月，更有无数“谍报”披露出来，赚足了眼球。所幸在第一次彩排被泄露后，景季仁就对进出场地的员工严加控制，才没有让事态失控。
　　等到演唱会当天，场馆外的黄牛简直是就地起价，斐常让小助理帮忙打听了了一下，他手里那张5888元的门票，已经被炒上两万了！
　　斐常摸着那张薄薄的纸片，认定自家师兄比世上任何东西都有升值潜力——也更有收藏价值。
　　演唱会是晚上七点一刻入场，八点开始。
　　刚吃过午饭，各式花篮、应援物就如潮水般涌进了后台。应援物都是陈越扬的粉丝们集资送的，而那些花篮则是他圈内好友送来的贺礼，祝他演唱会一切顺利。
　　花篮上都插着小卡片，上面写着赠与人的名字。
　　斐常翻开一个：啊，混血影帝安瑞枫。
　　斐常又翻开一个：哦，综艺女王朱琳琳。
　　斐常又又翻开一个：嚯，选秀新星华翔。
　　放眼望去，贴着墙边足足码了几十个花篮，每个上面的落款都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
　　斐常愁眉苦脸，他是第一次参与演唱会，不知道圈内还有“好友送礼”的交际传统，他明明是最在意陈越扬的人，结果他成了唯一一个空手来的人。
　　陈越扬笑他：“你还送什么礼？你能来帮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简单一句话，斐常就被他哄得眉开眼笑，一整个下午都心情颇好。
　　他没什么明星包袱，跟在工作人员后面，看到哪里需要搭把手就凑过去帮忙。景季仁逮到他时，他正帮助服装助理熨衣服呢。
　　别看他手指又粗又长，可是灵活的要命，再细小的褶子都能抚平，再难搞的衣服都能收拾利落。
　　景季仁着急上火：“斐常你干嘛呢！”
　　“我在整理师兄的演出服啊。”
　　“行了行了，你要是想给他叠衣服，回头去他家里慢慢叠！光内裤就有两抽屉！”景季仁拽着他就往化妆间跑，“现在都几点了，你赶快去化妆啊！”
　　工作越忙，时间过得越快，整个下午就在鸡飞狗跳中度过了。
　　陈越扬很早就画好了第一个妆容，他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就在服装师的帮助下换上了第一套开场演出服。
　　这套衣服是花了大价钱从欧洲订做的，西装样式，衣领、袖口上镶满了人造水晶，在室内灯光下就足够耀眼了，想必站在舞台中，更要璀璨夺目。
　　师兄弟两人共用一个化妆间，陈越扬换衣服时，斐常就眼巴巴的瞅着，连手里的盒饭都忘了吃。
　　他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只能通过镜子的反射悄咪咪的看着师兄。
　　他的视线从陈越扬的喉结滑到肩膀，又从肩膀来到小腹，接着在某个神秘的区域转悠了两圈，然后不慌不忙的重新抬升——哪想到视线刚回到陈越扬的脸上，就和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撞了个正着。
　　陈越扬似笑非笑的瞧着镜中的他，看样子早已注意到斐常露骨的视线了。
　　大个子青年一缩脖子，欲盖弥彰的把脑袋扎进盒饭里，不敢承认自己看师兄看的浮想联翩。
　　好在化妆室人多，乱哄哄的，除了他们彼此没人发现斐常的异常。
　　……
　　观众入场后，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就不多了。
　　陈越扬和乐队、现场导演、总导播做最后一次流程确认，而景季仁则跑去和威亚组确认设施的安全性。
　　斐常第一次参与这么大型的活动，心里砰砰直跳，跳来跳去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在正式上场前，众人离开休息室，把空间留给陈越扬，让他利用最后的宁静，调整呼吸、节奏和心理状态。
　　斐常本来也打算走，被陈越扬叫住了。
　　“斐常，你不用走。”
　　斐常巴不得留下来陪他呢。
　　休息室空间很大，椅子也不少，偏偏两人紧挨着倚靠在一起，谁都不想拉开距离。
　　他们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景季仁来催上场了，才意识到宝贵的独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工作人员簇拥着陈越扬走了，斐常罕见的没有跟上去，而是坐在原本的位子上，傻傻的盯着陈越扬劲瘦的背影。
　　就在陈越扬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他似有所觉，忽然回身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恰好和斐常的视线勾在了一起。
　　可能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陈越扬轻笑：“斐斐，我在台上等你。”
　　……
　　场馆里的欢呼声叫醒了整片夜空，斐常就算坐在后台，也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小助理们叽叽喳喳的做着同步转播：“粉丝晕倒了好几个！原本的医疗队人手不够了，负责后台的医生都被派出去了。”
　　斐常：“哇……”
　　小助理：“求婚成功了八対了！还有一对是小姐姐和小姐姐！”
　　斐常：“哇……”
　　小助理：“微博空降热搜前三名！不对，现在是第二了！”
　　斐常：“哇……”
　　小助理嫌弃的说：“斐斐，你除了‘哇’还会什么啊？”
　　斐常认真想了想，试探性的说：“……呱？”
　　小助理气的不肯和他分享八卦了。
　　其实他就是太紧张了，这可是他第一次登上大型演唱会，以前他都是坐在山顶跟唱，今天却能站在舞台中央和偶像共同演出，他面上不显，其实胃里紧张的翻江倒海，连晚饭都没吃几口。
　　他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好，在舞台上出洋相。
　　没人知道他这几天随身带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全都是他自己瞎捉摸出来的“舞台上遇到意外事故后该如何圆场”。
　　他由衷的希望一条都用不上。
　　斐常在后台等啊等啊，等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工作人员领着他从后台一路穿过走廊，走过各个房间，走向了舞台的候场区。
　　他刚一踏入候场区，震耳欲聋的掌声就从场馆里传了过来。斐常仔细一听，伴奏是那首熟悉的中国风流行乐，他脑袋里瞬间出现师兄踩着飞剑，在凌空舞蹈的潇洒模样。
　　“还有一百秒！”旁边报时的人说。
　　斐常最后一次确认了耳返和麦克，他混在群舞里，等着倒数结束。
　　“二十，十九，十八……”
　　“五，四，三，二，一……上！”
　　工作人员一声令下，二十名男伴舞外加一只活蹦乱跳的人型长颈鹿冲上了舞台。
　　昏暗的室内灯光被炫目的舞台灯光替代，欢呼声、配乐声响彻在耳边。
　　这是斐常从未涉足过的炫丽世界。
　　不管站在台下如何想象，只有登上舞台才能体会那种世界匍匐在脚下的感觉。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因为不适应，初时有些头昏脑涨。但当他看清那个飞在半空中的人影时，不适感迅速退去，只剩下满满的骄傲。
　　那是陈越扬！那是他的师兄，他的老板，他的偶像，他的陈越扬！
　　被所有粉丝爱着的陈越扬，也被他爱着的陈越扬。
　　他根本没顾得上紧张，现在胸腔里那个跃动的器官只剩下兴奋了。
　　他迅速跑到指定地点站好，双臂平伸，等着二十秒后陈越扬落地。
　　这时的陈越扬正在空中做着最后一个收尾动作——他剑指舞台前的喷水池，伴随着音乐节奏和他的歌声，水波齐震，无数簇水箭射出，直至天际！
　　那喷水池是人工临时搭建的，一个字，贵。小助理说过，水池里射的不是水，是哗哗的人民币。
　　根据计划，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水面炸出一朵巨大的水花，陈越扬同时翻身落地。
　　可偏偏，事故就在这个关头发生了——
　　原本悬浮在舞台正上方的威亚不知哪里出了毛病，居然向着水池的方向滑动过去。陈越扬翻身下落的趋势无法止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直被投入了喷涌的水池里！
　　激烈的水波灌进口鼻，即使沉稳如他，这时也慌了手脚。要知道，他什么都会，唯一不会的就是游泳。
　　对于这番变故，场内场外的人反应截然不同。
　　观众们以为是提前设计好的情节，开心的摇动起手中的灯牌。然而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这根本不是彩排好的内容——这tm是舞台事故！！
　　舞台上的所有伴舞都愣在了当场，景季仁一嗓子吼出来：“医生呢！快救人啊！治不好你们都给我陪葬！”
　　可有个人比他反应更快。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过，在舞台旁纵身一跃，迅速扎进了水池中！
　　幸亏那水池不深，斐常立即找到了沉在池底、已经被水波拍晕过去的师兄，奋力把他顶上了池边。
　　观众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提前排练好的惊喜，他们的爱豆差点在他们面前淹死了！
　　现场摄影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震惊了，原本锁定在舞台上的镜头根本来不及移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镜头如实记录下来，呈现在了后方的大屏幕中。
　　就在粉丝们举起手机打算录下来的时候，群舞们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的围上来，用身体组成人墙，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大家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斐常跪在昏迷呛水的陈越扬身旁，两只大手不住的按压他的胸口，想要挤出呛水，然而对于溺水者，光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只见他眉毛一拧，一手托起陈越扬的下巴，俯身以唇贴了上去。
　　再纯洁不过的人、工、呼、吸。


第二十八章 
　　景季仁万万没想到，陈越扬出道五周年巡演的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演唱会，会以如此惊险刺激的形式收尾。
　　幸亏陈越扬呛水不多，斐常的施救又非常及时，当医生赶到舞台上时，陈越扬已经咳出了肚子里的水，意识也逐渐清醒。
　　他这个月每天超负荷工作，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又突糟意外，即使苏醒过来了，大脑也浑浑噩噩的不甚清醒。
　　医生赶快把他抬到场下，让他好好休息。
　　等到陈越扬渐渐恢复过来，可以流畅自如的说话、思考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了。
　　陈越扬左右看看，问景季仁：“怎么就你一个？医生呢？”
　　景季仁没好气的说：“粉丝以为你死了，哭着喊着要给你陪葬的人太多，我把医生都派到观众席去了。”
　　“威亚组的人呢？”
　　“留着干嘛，都杀了给你陪葬了。”
　　“其他工作人员呢？”
　　“陪葬总要有随从吧。”
　　“……”陈越扬现在看出来了，景季仁动了肝火，正憋着劲儿和他置气呢。
　　景季仁和他搭档多年，关系不像上下级，更像朋友。他不像一般经纪人那样拼命压榨艺人血汗，反而事事以艺人为重，对陈越扬的工作生活都有很清晰的规划。这次陈越扬舞台表演出事故，他心里很担心，偏偏嘴硬不肯说一句软话。
　　陈越扬又问：“那斐常呢？不会也给我陪葬了吧。”
　　“他不一样。”景季仁声音软下来，“他是自愿陪葬。”
　　“……”
　　景季仁打开身后的电视，这电视直通1号机位，正对大屏幕，可以清楚看到舞台上的情况。
　　而现在独身站在舞台上的人，居然是斐常！
　　大远景机位，斐常在屏幕中只占据小拇指大小的一块地方，可即使隔着这么远，熟悉他一切动作行为语气的陈越扬依旧能看出他现在究竟有多紧张。
　　斐常正式出道还不到半年，只在录播的综艺节目中刷过脸。他完全没有过直播经验，更别提在这么大型的演唱会上，直面数万名观众了！
　　他磕磕绊绊的唱着歌，磕磕绊绊的跳着舞，磕磕绊绊的说着话。
　　台下观众群情激愤，根本不care台上的他，嘘声震天，无数声浪都快要把这个高大的青年掀翻了。粉丝们只关心陈越扬的情况，迫切的想知道出了意外事故的偶像恢复的如何！
　　至于灯光下孤零零的斐常，谁会在乎他呢？
　　斐常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关心师兄的身体状况，可他知道的东西并不比粉丝多。刚刚他只来得及把陈越扬送到休息室里，就赶鸭子上架独身登上了舞台。
　　演唱会的预定演出时间没到，工作组还要商量后续的处理方案，不得不把斐常推出来拖延时间。
　　一场演唱会举办前，需要提前申报艺人、申请演出资质。陈越扬受伤后，只有斐常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
　　斐常很害怕，斐常很紧张。
　　长颈鹿虽然高大，但毕竟是性格温顺的食草动物，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吓到撒蹄狂奔。
　　可是现在他不能退缩，因为他还要保护身后的师兄呢。
　　病床上的陈越扬定定的看着电视屏幕，神色动容。他忽然掀起身上的毛毯，起身下地。
　　陈越扬冷静吩咐：“把服装和造型都找过来，十分钟之后我要重新登台。”
　　“你不要命了？你现在不能唱歌，赶快去医院！”
　　“就算唱不了歌，粉丝都在等着我，我必须露面让他们安心。”陈越扬顿了顿，又说，“而且我答应过斐斐，他第一次登上舞台，我会陪在他身旁。”
　　……
　　当陈越扬披着灯光重新出现在舞台上时，粉丝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斐常更是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他手里还握着麦克风，唱到一半的《着魔》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定格在旋转上，两条长腿打结，差点摔倒。
　　陈越扬缓步走到斐常身旁，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手在空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斐常的脑袋顶上。
　　陈越扬只有一米八二，抬手做出“摸头”的动作有些费劲，斐常便配合的低下头来，弯着腰，把自己的头顶留给他顺毛。
　　陈越扬轻声说：“让你担心了。”
　　斐常眼睛紧紧盯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会“唔唔唔”的直点头。
　　台下的观众被师兄弟俩的互动感动的眼泪汪汪，见到偶像没事，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之后的舞台重心重新回到了陈越扬身上。
　　他不愧是情商极高的成名艺人，在不能跳不能唱的情况下，仅靠说话的艺术，便把粉丝们的热情调动起来了。
　　他又在台上坚持了二十分钟，最后还用钢琴演奏了一首未披露的新专辑主打歌，作为对演唱会大打折扣的补偿。
　　对于参与到这场演唱会的所有人来说，今晚是绝对难忘的一夜，先是大落又是大起，过山车都没有这么刺激。
　　不止是今晚，未来的一个月、一年、乃至十年后，这场演唱会依旧会成为圈里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
　　等到演唱会正式谢幕后，陈越扬和斐常一前一后离开了舞台。
　　医生早就在休息室里等着了，陈越扬带伤上阵，完全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仙气撑着。
　　斐常比他表现的还夸张，一下台就直接跪倒在地，身子软成面条，俩个强壮的男伴舞都扶不起他。
　　小助理急的团团转：“斐斐，你肿么了！”
　　斐常弱弱的说：“我，我，我腿软了……”
　　舞台真的太可怕了，灯光可怕，伴奏可怕，台下的观众更可怕。尤其像他这样临危受命，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常人能预料。
　　想到这里，他不禁扭头看了眼躺在旁边临时病床上的师兄，由衷的赞叹起陈越扬的沉着冷静：“师兄真是太厉害了。”
　　匆匆赶来的景季仁只听到最后两句话。
　　他脸色古怪的看看斐常，又看看陈越扬，心里琢磨起来——“我腿软了，师兄真是太厉害了”这句话中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呢？


第二十九章 
　　正如所有人所料，在首场演唱会结束的二十四小时之内，陈越扬的名字连带着所有能和这场演唱会扯上关系的所有名词，一起席卷了娱乐圈的所有头条。
　　所有媒体把陈越扬坠水的事情翻来覆去的分析，一支妙笔生花，把整场意外写的分外惊险。
　　看到这个报道后，景季仁万分庆幸陈越扬在清醒后坚持上台、证明自己身无大碍。否则在这些媒体笔下，估计陈越扬明天就要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了。
　　微博热搜榜前十里更是有陈越扬的七个席位，就连其他明星出轨怀孕生子的八卦也没能压过他。
　　这其中，有一个悄咪咪出现的tag让景季仁非常不爽。
　　这tag叫“睡美人”。
　　景季仁不明所以的点开一看，发现居然tm是陈越扬和斐常的邪教拉郎。
　　tag的引爆点在于演唱会的意外事故，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总导播来不及切镜头，舞台大屏幕上同步直播了斐常对陈越扬的施救情况。虽然观众很快就被群舞组成的人墙阻断了视线，但是在人墙合拢前，斐常给陈越扬做人工呼吸的场景，依旧被很多观众记录下来了。
　　当时斐常双眼赤红，明明是一米九五的大个子，但是跪在地上的模样脆弱的不堪一击。而向来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陈越扬，浑身湿漉漉的，是从未展现过的柔弱。
　　粉丝们热情的翻出了斐常和陈越扬曾经的种种互动，节目里两人默契十足，节目外则化身忠犬和女王，时不时派发小甜饼。
　　……这么看来，他俩既不邪教，也不拉郎，明明是天作之合嘛！
　　景季仁气得要命，命令分管公关方向的助理赶快把这个tag删了。
　　景季仁：“什么‘睡美人’不‘睡美人’的，乱七八糟的CP名硬往头上套。”
　　助理：“也对哦，扬哥都落水了，明明是‘小美人鱼’才对嘛。”
　　“……”
　　“或者您换个想法呢，比如把‘睡美人’的‘睡’当作动词，您品品？”
　　景季仁七窍生烟。
　　……
　　落水之后的第二天，陈越扬先去医院做了几项检查，又在医院里打了五个小时点滴，晚上又匆匆赶去化妆，重新登上了舞台。
　　巡回演唱会在本市要连开两个星期，鉴于陈越扬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紧急调整了表演曲目，以抒情柔缓的歌曲为主。
　　唯一保留下来的动感劲舞是和斐常合作的《着魔》。
　　灯光的环抱中，他们二人时而耳鬓厮磨，时而强强对抗，与原版男女共舞相比，更多了一层暧昧与基情。以他们为圆心，所有粉丝的心跳都被他们所捕获。
　　粉丝们第一次看到这么荷尔蒙爆炸的双人男舞，观众席里不时有人被刺激的泪流满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当舞蹈结束后，斐常没有看向为他欢呼的观众，而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陈越扬。
　　两人离得极近，汗水的味道相融，斐常会永远记住这一刻的感动。
　　——他做到了。他堂堂正正的站到了陈越扬身边，和师兄共舞。
　　本来斐常的身份仅是第一场的特别嘉宾，到后来糊里糊涂的成了常驻嘉宾，他甚至推掉了几个在晚上录制的节目，就为了赶来给师兄捧场。
　　经历过第一次的“临危受命”，斐常像是突然开了窍，上台后不仅不犯怵，而且找到了自己的舞台节奏，唱歌跳舞挥洒自如，还能顺畅的和观众聊天开玩笑，引发粉丝们的震震笑声。
　　他肩宽腿长身量高，严肃时是冷酷型男，一笑起来就成了村头二傻，而且他身上没有偶像包袱，非常接地气，让人粉起来毫无压力。
　　本市的演唱会接连办了两个星期，场场爆满，最后一场尤为可怕。别的演唱会开演后，黄牛手里的门票价格都是一跌再跌，而这场演唱会恰恰相反，场内刚一响起伴奏乐，黄牛的叫价就开始翻倍——当然，这群混蛋最后都被保安撵走了。
　　在最后一场演唱会落幕后，观众席里响起了久久不停的安可声。
　　陈越扬带着所有演职人员上台谢幕，他和斐常手牵着手，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掌心有多么滚烫。
　　斐常眼尖，注意到内场观众席的某个角落里聚集了一波小姑娘，她们手里的灯牌写着三个字——“睡美人”，见斐常看过来，她们激动的摇起灯牌。
　　斐常一头雾水：“睡美人什么意思？”
　　陈越扬看了他一眼，神秘的笑笑：“你猜。”
　　斐常最近没时间上网刷微博，当然猜不到。
　　等到下台后，斐常赶快登陆了他的小号跑去窥屏。
　　窥来窥去，他窥明白了。
　　脸又又又又又红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故意装作一副嫌弃的口吻，可演技差到爆炸，谁都看得出来他口不对心，“这帮小粉丝就爱胡乱凑CP。”
　　陈越扬单手撑着下巴，戏谑的望着他：“她们管这个叫‘世纪之吻’呢。”
　　“……”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说，说什么？”
　　陈越扬道：“你亲了我，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斐常的心脏快要爆掉了，他拼命把超大只的自己努力塞进柜子里：“直男之间的人工呼吸，能算亲吗？”
　　“直男？”陈越扬的手指指向迷弟的裤裆，“什么叫直男？看见我就直吗？”
　　斐常绝望的发现，当他拼命把自己塞进黑漆漆的柜子里时，他家那个不听话的小长颈鹿又一次越狱了。
　　天啊，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嘛，怎么他的小长颈鹿这么具有自我意识，见着陈越扬就伸长脖子巴巴往前凑啊！
　　斐常泪眼汪汪的看着师兄，窘迫极了。
　　陈越扬慢条斯理的说：“斐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斐常眼前一黑：“是‘出柜’或者‘不出柜’吗？”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自己心里那点龌龊想法都摊到阳光下。他是陈越扬的粉丝、他的员工、他的师弟，他只想高高仰望他，不想把自己污浊的性·幻想拿出来玷污他。
　　“不，”陈越扬打断他，“是‘和我睡’还是‘被我睡’。”
　　斐常：“……？？？”
　　——都是成年人了，那就谈点成年人的话题呗。


第三十章 
　　陈越扬狡猾的要命。
　　“和我睡”与“被我睡”，重点不在“我”，更不在“睡”，而是在第一个词上。
　　也就是说，陈越扬已经单方面宣布斐常必须和他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这个结论绝对不会更改。
　　唯一的区别在于，“和他睡”是你情我愿，“被他睡”是采取强制措施——包括且不限于人身监·禁，酒后乱·性，春·药迷心。
　　说实话，其实陈越扬还挺想让斐常选plan B的。
　　在师兄笑盈盈的盯视下，斐常觉得自己柔弱无助又可怜，但一定特别好吃。
　　斐常的大脑一片迷糊，估计是个子太高，氧气上不去，产生高原反应了吧。
　　“怎么？”陈越扬问，“很意外？”
　　斐常点头，拼命点头。
　　“有什么意外的？你喜欢我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和我发生点什么不可告人的地下关系？”
　　斐常哪想到师兄会如此坦然的点破他的心思，他之前做过的所有抵抗都成了负隅顽抗。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柜子里藏得好好的，结果在陈越扬眼里，这个柜子根本就没有门板啊。
　　“……我没想和你在一起。”斐常粗声粗气，可语气里却带着一点委屈，“我只是单纯想离你近一点，能站在你身旁我就很开心了。”
　　他说的是实话。
　　斐常自诩理智粉丝，从来不会做白日梦，幻想未来和偶像结婚的事情。
　　在斐常的人生规划中，他应该按部就班的完成一个普通艺人的职业路线：出道，小红，成为三线，上不去下不来，flop。
　　而陈越扬则和他截然不同。师兄应该一路红红红，拿奖拿到手软，开世界巡回演唱会，跨界去演戏，先拿格莱美再拿奥斯卡，未来功成名就载入史册，入选全球最美一百个声音，唱片跟着航天飞机驶向宇宙，成为地球人送给外星人的礼物。
　　……他可真不愧是理智粉丝啊，想的事情都这么脚踏实地。
　　总之，斐常从不认为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线会纠缠在一起。
　　先不说“同性情人”对一个当红艺人的影响有多大，就算斐常变性，他也不觉得平凡的自己能配上陈越扬。
　　陈越扬对于他的抵触十分意外。
　　男人不可置信的问：“你喜欢我，却不想当我的男朋友？”
　　“嗯。”斐常的回答斩钉截铁。
　　陈越扬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啊。”
　　“诶？！！！！！”斐常吓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吃惊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在发觉自己的暗恋并非是单箭头之后，他第一反应，并非美梦成真的开心，而是惶恐。
　　师兄究竟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又高又傻吗？
　　陈越扬见他脸上的震惊不似作伪，越发觉得他有趣了。
　　陈越扬：“若不是喜欢你，我为什么要睡你？”
　　“呃……”斐常犹豫，“……难道不是享受上位者的快·感，在知道我卑微的暗恋后，决定顺水推舟，玩弄纯情处男的心灵？”
　　“……”
　　陈越扬从来没想过玩弄纯情处男的心灵，他只想玩弄纯情处男的肉体。
　　真是不明白斐常怎么能这么迟钝，陈越扬认为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又是把他签到自己公司，又是给他倾斜各种资源，处处提携，没想到在斐常眼里，他居然成了想要潜规则他的坏老板。
　　算了，潜规则就潜规则吧。
　　强取豪夺的戏码也挺有趣。
　　想到这里，陈越扬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勾勾手指，示意斐常走近些。
　　斐常犹豫了好久，磨磨唧唧的凑过来。他从来不会拒绝师兄的一切指示。
　　他站定在陈越扬面前，低头瞧着他。他的睫毛真像长颈鹿一样，又密又长又翘，眨啊眨的，藏住瞳孔里的茫然无措。
　　陈越扬让他蹲下，他便老老实实的扎稳马步，让自己和师兄平视。
　　“乖。”忽的，陈越扬抬起双臂，把两条细白的胳臂架在斐常肩膀上，指尖刚好搭在斐常的耳后。
　　耳后的皮肤向来是敏感的。
　　十根手指先是在高大青年的耳后轻轻抚弄，接着探入进他硬短的发丝里。就像是最黏人最亲密最勾人的贴身按摩，带去了阵阵战栗。
　　斐常感觉自己身上有个未知的开关，被陈越扬找到了。
　　或者应该说，这个开关一直被陈越扬攥在手里。
　　他痴痴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偶像，他们鼻尖对着鼻尖，斐常很想往前探一探，却又不敢探出一毫米。
　　陈越扬开口，声音轻的像是耳语。
　　“斐斐，我在你梦里出现过吗？”
　　斐常仿佛真的陷入了梦中，喃喃回答：“出现过。”
　　“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你在练习室里，你在跳舞。”
　　陈越扬再次意外了。他以为斐常的梦会是带有情色意味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场景。
　　他又问：“那你呢？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着你。”
　　就像是每个白天，每个夜晚，每个在公司擦肩而过的日子……他一直望着陈越扬的背影。
　　就在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几近于无的距离突然消失了。
　　是斐常主动的。
　　斐常突然之间开了窍，他主动贴上了陈越扬的唇瓣，把那两瓣殷红的嘴唇吸吮住，虔诚的献上了自己的一颗心。
　　若是他再大胆一些，他更希望从陈越扬的脚尖开始亲吻，吻过他细长有力的双腿，吻过他神秘性感的胯骨，紧实平坦的小腹，就这么一直吻上去，一直吻到他的眼睛上，把这颗星星摘进怀里。
　　斐常的吻技很糟糕，他只会笨拙的贴在陈越扬的唇上，两人活像两只古怪的亲嘴鱼。
　　陈越扬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斐常急的直冒汗，干脆主动探出舌尖，打算撬开斐常的齿列。
　　哪想到师兄的舌尖刚一动弹，师弟“唰”一下退开了。
　　斐常捂着嘴，一脸受惊的模样。
　　看他这幅被轻薄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个吻是他主动开始的啊。
　　陈越扬无辜的歪头看他，像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食草动物：“怎么了？”
　　斐常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指着师兄“你你你你”了半天，突然之间放弃抵抗，仓皇撤退，起身向门外冲去。
　　因为他太过慌乱，出门时忘了估算门框高度，该低头的时候没低头，脑门磕到了门框上。
　　“砰”一声，巨响。
　　斐常应声栽倒。
　　陈越扬紧张：“斐斐！”
　　斐常头都没回，一咕噜爬起来，埋着头撒蹄就跑。
　　——他真是个坏宝宝！他不仅亲了师兄，还对师兄说了谎！！
　　在斐常的梦中，陈越扬确实在练习室的大落地镜前跳舞。可斐常没说的是，在梦中，陈越扬跳舞的时候是没穿衣服的。
　　……
　　斐常腿长跑的也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等他跑回自己的住处时，后知后觉的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因为设置了静音，他一个没接到。
　　电话都是陈越扬打来的，斐常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狠狠心装作没看见。
　　结果没过一会儿，强势的陈越扬又发来了三条微信。
　　陈越扬：今晚来我房间。
　　陈越扬：我跳舞给你看。
　　陈越扬：来之前，把自己洗干净。
　　斐常：“……？？？”
　　洗哪儿啊？


第三十一章 完结
　　自从斐常签到陈越扬的公司后，他便从原本的居民区搬了出来，现在住在公司安排的高档公寓里。
　　陈越扬和他住在同一小区的同一栋楼，只是斐常住底层，陈越扬住的是顶楼300平米的大平层。
　　斐常曾有幸和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一同去拜访过，只记得那屋子特别大，落地窗通透明亮，抬头望去，星子漫天，仿佛伸手可得。
　　一同去的赵三点八问陈越扬这房子多少钱。
　　陈老板说了一个数。
　　大家噢噢噢噢的惊叹起来。
　　别人的“噢噢噢噢”里都是艳羡，只有斐常一副平常心，因为他觉得像陈越扬这样闪耀的人，就该住在最接近星星的地方。
　　只是斐常没想到——他居然有朝一日，会受邀独自来这里“做客”。
　　而且还是在半夜十二点。
　　斐常乘电梯上楼时，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停留着师兄给他发的微信。
　　陈越扬家的门锁是指纹加密码的电子锁，斐常记得上次来时见过陈越扬开锁，密码是陈越扬的生日。
　　于是这次斐常照旧输入了陈越扬的生日。
　　……没开。
　　连续输了三遍，都提示错误，若是超过五次，这扇门就会自动报警了。
　　斐常心里略慌，他正要伸手敲门，却在此刻有某种微妙的猜测自脑海中浮现，瞬间侵占了他的所有理智，只剩下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要不就试试？
　　伴随着咚咚作响的心跳声，他抖着手指在门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那是斐常自己的生日。
　　……还、还是没开。
　　真是自作多情惹_(:з」∠)_
　　斐常实在不敢再浪费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宝贵机会，赶忙按响门铃，请师兄出门解救自己。
　　门铃只响了一秒，大门就开了。
　　只穿着一套真丝睡衣的陈越扬抱手站在门边，说：“看你在门口捣鼓半天了，没试出密码来？”
　　“唔……”斐常羞愧的点点头。
　　“都试了什么了？”
　　“试了三遍你的生日。还有……”他小声说，“又试了一遍我的生日。”
　　陈越扬嗤笑：“笨不笨，我这里经常来朋友做客，怎么可能用你的生日做密码，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有问题吗？”
　　“……哦。”他蔫蔫地答，像是一只吃了假树叶的长颈鹿，没精打采的，脖子都垂下来了。
　　陈越扬没有费心哄他，直接拉过他的手把他拽进了屋里，沉重的屋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屋里很暗，温柔的黄色灯光洒下来，一道由光铺就的小路直通向落地窗前的沙发椅前。
　　那里竖着一盏落地灯和一个小小的矮几，矮几上倒扣着一本书和两杯红酒。
　　看到那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玻璃杯，斐常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巨清晰无比的“咕咚”声。
　　斐常觉得自己是在是太丢脸了。
　　陈越扬牵着他一路走过去，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忽然说：“我家大门密码是0712。”
　　“啊？”斐常熟背陈越扬的一切资料，就连他家人的出生年月手机号码都烂熟于心，然而这四个数字的组合他从未见过。
　　陈越扬垂眸看向他：“7月12号是你签入越扬工作室的日子。”
　　“……”
　　斐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屁股坐到了蒸锅上，热气升腾，烫的他浑身冒热气。
　　他不敢看师兄，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结果一瞟就瞟见了旁边茶几上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漫画书。
　　封面太熟悉了。
　　作者名更熟悉，叫鹿非非。
　　斐常屁股下的蒸锅已经烧开了！
　　老天仿佛觉得这刺激还不够似得，斐常注意到书下边还压着一台IPAD，屏幕停留在某个ID叫小鹿斐比的微博上。
　　那个微博一看就是小号，只关注了陈越扬一个人，每天不务正业，只会花痴陈越扬，微博内容除了“舔舔我们扬哥的盛世美颜”就是“今天的扬哥真是太帅了啾咪”。
　　斐常看看漫画书，再瞅瞅微博号，突然爆发开来，鹿目含泪的控诉：“师兄，你这是侵犯隐私！”
　　“侵犯隐私？”某个毫无愧疚心的大明星悠然说道，“我连你最大的秘密都知道了，其他这些小秘密还算什么呢？”
　　斐常呆呆的反应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意思到“最大的秘密”是指“他喜欢他”。
　　斐常：“……嘤！”
　　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穿着拖鞋的两只鹿蹄子互相踩来踩去，一副怀春的少年模样。
　　陈越扬也坐到沙发上，紧紧贴着他坐着，腿靠着腿，肩并着肩。
　　这样一来，陈越扬便比斐常矮了不少。
　　陈越扬倒是不在意，他侧过身，期身靠近了高大的青年，仰着头望他。
　　陈越扬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为了以示公平，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吧。”
　　“好。”斐常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猛点头。
　　“我的秘密有好几个，你可能要听很久。”
　　“没关系的！”
　　陈越扬灼灼的盯着师弟，开口。
　　他说：“我进入娱乐圈就是想赚钱想出名，但是我在所有节目里都说，我是为了实现唱歌的梦想。”
　　“……”
　　他说：“我割过双眼皮，为了让脸型变得更小还拔掉了四颗牙，可是粉丝都以为我是天生丽质。”
　　“……”
　　他说：“我根本不喜欢卖弄性感，我喜欢穿很暖和的棉服，在冬天戴上围巾手套毛线帽，把自己裹得像一只熊。”
　　“……”
　　他说：“我讨厌鸡胸肉，讨厌牛油果，讨厌在跑步机上流汗，可是我必须有八块腹肌，还要有漂亮的肩背曲线。”
　　“……”
　　他说：“最主要的是，我的性格一点也不好。我根本不是八面玲珑的优秀前辈，就是一个性格恶劣的普通人。别人唱片销量比我高我会嫉妒，开演唱会之前的一周我焦虑到必须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
　　他说：“斐斐，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喜欢了这么久的我，不过是经济公司包装出来的完美人设。”
　　“……”
　　“你现在听完了我的秘密。”陈越扬的笑容不知道何时消失了，他平静的望着他，缓声问，“……那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斐常动了动喉咙，觉得嗓子眼里一阵干涩。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在这一刻却仿佛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陈越扬，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若真要说的话，就像是心中信仰的神祗忽然被科学的铁锤撞了一下腰吧。
　　陈越扬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真面目伤害到了。是啊，斐常是自己的迷弟，他喜欢了自己这么久，忽然得知偶像一点都不完美，肯定难以接受。
　　陈越扬理解他的退缩。其实陈越扬可以不告诉他真相，他可以在这位粉丝面前戴一辈子面具，但陈越扬心中有一点点希冀（真的只有一点点），希望斐常拥抱真实的自己。
　　可是斐常的反应让他的希望落空了。
　　陈越扬笑了下，退后，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然而下一秒，斐常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高大的长颈鹿宝宝看向倔强的藏羚羊哥哥，眼神湿漉漉的。他清清嗓子，艰难的，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谣言，很多人坚信长颈鹿是没有声带、不会鸣叫的。长颈鹿是一种很安静的动物，但安静的外表下它们有着活泼的性格。
　　幼年期的长颈鹿宝宝很爱叫，只是随着年纪增大，它们开始学会用肢体语言来代替声音。语言有时候是苍白的，但兴奋时的跳跃、愤怒时的冲撞不会骗人。
　　成年长颈鹿保留了鸣叫的能力，只是可以用到的时候不多，它们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开口。
　　比如遇到危险，比如呼唤孩子。
　　再比如……渴求伴侣的时候。
　　斐常觉得胸口里像是有一股气在慢慢膨胀，那股气把斐常肚子里的话一寸寸顶了出来。
　　“越扬。”这是斐常第一次叫师兄的名字，好在他提前在梦里练习过。“其实……我来之前洗过澡了。”
　　“什么？”陈越扬难得迟钝一次。
　　“……你发给我的微信。”他提示道，“我洗干净了。”
　　笨拙的长颈鹿说不出什么别的甜言蜜语，只能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当陈越扬意识到斐常的暗示时，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赫然亮了。惊喜、激动、兴奋，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填满了陈越扬心中的空虚。
　　他再次和他黏在了一起，狡黠地问：“你洗了前面还是后面？”
　　“呃……”
　　“现在不说，一会儿我也会知道。”
　　斐常低下头，两只手胡乱在腿上抓着，答的前颠后倒：“前面洗了……后面也洗了。”
　　他仔仔细细搓了好久，把小长颈鹿的长帽子翻下来，把圆滚滚的大脑袋按在水里一点一点的冲洗，洗干净后他还涂了润肤乳，香喷喷的，谁见了都想嘬一口。
　　他本来只洗了前面，可是离开浴室后，他抱着学习的态度点开了某个动物世界风格的教学视频。看完之后他坐立难安了好一阵子，又急匆匆冲回浴室，笨拙的把手指塞进了身体里。
　　说实话，那感觉很怪，他很不喜欢。可是他希望师兄喜欢，不论前面后面，只要能让陈越扬满意，他就会很开心了。
　　斐常的答案总是能让陈越扬吃惊，他牵起他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斐常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身后走，穿过客厅，路过书房，走过浴室，直到两人停在一扇实木门前。
　　斐常说：“这是去哪里啊。”
　　陈越扬说：“我答应过你的，等你来了，我跳舞给你看。”
　　斐常惊喜道：“师兄，你在家里安了一个练功房？”
　　“不。”陈越扬回过头来对他灿然一笑，同时提腿踹开了卧室的大门，“我在落地窗前放了一张大床。”
　　“……Σ( ° △°|||)︴”
　　“放心，不管是前边还是后边，师兄都不会让你白洗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这篇短短的娱乐圈小甜文终于END啦。
　　好几年没写过短篇了，好在没有手生。
　　其实写这篇文的目的就是想要有意锻炼一下自己，让文笔更干脆利落，让剧情更精练简洁。
　　总之谢谢大家追完这篇文，也谢谢大家喜欢斐斐、喜欢扬扬。
　　这篇文不会扩写，我觉得现在剧情已经很完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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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里 于 2018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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