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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是厨神》
作者：寻香踪


　　文案：
　　有个超级帅的男友是什么感受？
　　有个超级帅的厨神男友是什么感受？
　　有个超级帅且无敌宠溺的厨神男友是什么感受？
　　孙佑宸会告诉你：简直是爽爆了，每天除了舔颜，吃菜还能不重样，还会带你大杀四方，用一把锅铲为你打出片天下。

　　一句话文案：这是吃货的天下。蛋烘糕、锅魁、火锅、麻辣烫、坛子肉、干烧鲤鱼、夫妻肺片、开水白菜、东坡肘子、小笼蒸牛肉……约起！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美食
　　主角：孙佑宸，奚川 ┃ 配角： ┃ 其它：美食文，励志，寻香踪，日更，甜宠

　　作品简评：
　　孙佑宸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最爱他的父亲、温暖的家，连祖传的产业也被人夺走，全世界似乎都弃他而去。绝望中伸过来一只温暖的大手，他抓住了，这一抓，便不舍得放开，师兄奚川不仅帅气温柔，做得一手好菜，照顾人无微不至，令人上瘾。孙佑宸以为自己的暗恋永远也不会有说出口的一天，谁知暗恋的人竟也喜欢自己。他知道，从遇见奚川起，他的人生就开始转运了。
　　厨艺白目孙佑宸为了生存和夺回家传产业，跟着厨艺超凡的师兄奚川学做菜，一起创业，造就美食界一段佳话。本文有美人、有美食，是一篇好吃又好看的温馨文，喜欢现实向的朋友不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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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师兄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碎了孙佑宸混乱的梦境，他迷糊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适应片刻后，摁亮了床头的台灯，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下，五点二十分，还没到他起床上学的时间。门铃依旧锲而不舍地响着，没有人去开门，他放下闹钟，挣扎着起来，抓了抓被压得翘起来的头发，披上羽绒外套出来。爸也真是的，肯定又是打麻将一夜未归，还忘记带钥匙，还好记得回来给自己做早饭。
　　孙佑宸打开了客厅的灯，一边打呵欠一边开门，张着嘴口齿不清地说：“爸，你怎么——”下一刻他忙合上嘴，因为门外站着的并非是他爸，而是他爸的徒弟奚川，孙佑宸惊讶无比：“川哥？”
　　奚川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凸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清秀少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佑宸觉得有些奇怪，奚川怎么会这么早来自己家，发生什么事了？他这才发现奚川的脸色不太好看，深蓝色的外套好像还被打湿了，衣服颜色显得有点发黑：“下雨了？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进来说话吧，好冷。”冷风从门口吹进来，没拉拉链的孙佑宸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赶紧裹了裹衣服。
　　奚川反应过来，赶紧迈脚进来，顺手将门给关上了，他再次舔了一下唇，艰难地说：“佑宸，师父出事了。”声音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孙佑宸听见这话，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急忙问：“我爸怎么了？”
　　奚川移开眼睛，不敢看那双清亮的眼眸：“师父他在医院里。你快去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孙佑宸一听父亲在医院，就急了：“我爸生病了？还是哪儿受伤了？昨晚他没回来，是不是因为这个？怎么不早告诉我？”
　　奚川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推着他去穿衣服：“你快点。”
　　孙佑宸也不再追问，赶紧回房间换衣服，牙也没刷，脸也没洗，拿上书包就出来了：“走吧，川哥。”
　　奚川回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将手揣在兜里，孙佑宸看不到他捏得关节发白的拳头。出门的时候，孙佑宸还拿上了玄关处鞋架上的雨伞。奚川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下了楼，孙佑宸才重新问起来：“川哥，我爸到底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早春的天气实在太冷了，还下着小雨，说话的时候白气都能看见。
　　“我也不清楚，他们打电话到店里通知我的。”奚川垂下眼帘，将停在楼梯口的助力车推出来，用袖子将坐垫上的雨水擦去。
　　孙佑宸皱眉：“那怎么不打我电话？”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电量和信号都是满的，感觉非常奇怪。
　　奚川没接话：“上车吧，将帽子戴上。”他说着跨上了车。
　　骑车就不好打伞了，还好雨不算太大，孙佑宸将伞塞进书包里，戴好羽绒服的帽子，跨上车后座。奚川又停下来，转身替他将帽扣拉紧一点，别让风吹翻了：“你躲我身后一点。”
　　孙佑宸刚想说话，奚川已经发动了车子，寒风扑面而来，他赶紧搂住奚川的腰，往他宽大的背后躲去，心里想的是奚川长得真高。
　　清晨六点，天色昏黑，城市尚未苏醒，只有晕黄的路灯和稀疏的车灯，鲜少有人活动。刚过完年不久，冬天还没有完全离去，蓉城的这个季节一向是阴雨天多，虽然温度不至于到零下，但也还是冷，是那种刺骨的湿冷。寒风夹着冷雨扑在孙佑宸脸上，冻得他完全清醒了，他突然意识到爸爸肯定病得很严重，不然奚川不会特意跑到家里来接自己，他完全可以打个电话通知自己。爸爸怎么了？是不是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孙佑宸浑身打了个冷战，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从头凉到了脚心。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奚川还是感觉到了孙佑宸的哆嗦，他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小师弟一会儿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到了医院，孙佑宸跟着奚川一直向前走，进了一栋楼后，并不上楼，反而朝地下室去了，他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伸手拉住了奚川的袖子，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川哥，我们去哪儿啊？”
　　奚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抹了一把脸，将眼泪逼回眼眶里：“佑宸，师父他昨晚出了车祸，车子开到河里去了。”
　　孙佑宸一听就蒙了，喃喃地问：“那我爸呢？”说着就忍不住泪奔了。
　　电梯门开了，一股阴冷的风吹了进来，裹挟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奚川扭头朝外看了一眼，牵起孙佑宸出了电梯：“师父他、没能出来……”
　　“爸——”孙佑宸情绪彻底失控，几近昏厥。这不是真的！爸爸怎么会死，他明明说了，他会永远陪着自己的，他昨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还说了，晚上要给自己做小笼蒸牛肉的，他还说要看自己考大学的，他怎么忍心撇下自己离开？
　　奚川伸出胳膊，抱住了瘦削的孙佑宸。孙佑宸一边恸哭一边乱找：“爸，你在哪儿？你骗我的是不是？你快回来！”
　　奚川领着他找到师父孙伯英的停尸间，孙佑宸看着被白布覆盖的床，完全无法置信这就是他最爱的父亲，他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那个花白的脑袋正是自己最熟悉的，只是那张脸再也没有他熟悉的温暖笑容，也没有了半点鲜活的气息。他跪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喉咙里只能艰难地发出一声“啊——”来，仿佛野兽的哀嚎。
　　奚川看着跪在冰冷地板上的孙佑宸，不忍心地扭过头去，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小师弟的母亲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跟师父相依为命，如今连师父也走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高中都还没毕业呢。
　　接下来的事孙佑宸都没什么印象了，医生来过了，警察也来过了，全都是奚川帮他应对的，他家没什么特别近的亲戚，丧事也是奚川和父亲的朋友主持操办的。他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人们让他跪他就跪，让他鞠躬他就鞠躬，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丧礼结束，孙佑宸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慢慢朝殡仪馆外走去。
　　奚川叫住他：“佑宸，你去哪儿？”
　　孙佑宸扭头看着奚川，张了张嘴：“回家。”声音嘶哑，完全不像他平时清澈如水般的嗓音。
　　奚川发现小师弟还有点魔怔，温柔地说：“咱们把师父寄放在骨灰堂里吧。”
　　孙佑宸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盒，摇头：“我想把我爸带回去。”他声音嘶哑，很难辨认说话的内容，但奚川还是听出来了，劝他：“这样不太好，你把师父放在这里，以后也方便来祭拜他和师母。”
　　孙佑宸的眼泪滴了下来，落在紫檀色的骨灰盒上，嘴唇颤抖着：“可是我怕，以后就是我一个人了。”
　　奚川鼻子也有些酸，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别怕，有师兄陪你呢。”
　　孙佑宸将头抵在奚川肩上，呜呜哭得像个孩子，他以为眼泪已经哭干了，没想到还是洇湿了奚川的肩。奚川也不劝他，仍由他哭，得知师父去世之后，孙佑宸哭了一整天，然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如今愿意哭，说明人已经缓过来了。
　　骨灰盒最后还是寄放在墓园的骨灰堂里，回去的路上，奚川看着靠在自己肩上闭目沉睡的孙佑宸，明知道天冷不适合睡觉，却又不忍心叫醒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奚川暗叹了口气，以后佑宸可怎么办呢？他想起师父出事那天交待自己的那些事，看样子不是偶然，而是他老人家在托孤，这么说来师父出事并非是意外，反像是自杀。只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实在是想不通啊。回头去看看师父给佑宸留了什么吧。
　　孙佑宸被奚川推醒来时，车快到站了，他看见奚川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过去穿上，并温言问自己：“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这几天就没见孙佑宸进过食，本来就单薄的身体现在仿佛被风都能吹倒。
　　孙佑宸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他现在生无可恋，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奚川叹了口气，他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呢，这么饿着怎么行？等进了屋，孙佑宸直接上床躺下了，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奚川朝床上看了一眼，也没去打搅他休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房间很大，装修得很温馨，然而屋子里却有一种冷清感，那是缺乏人气的清冷。
　　奚川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给孙佑宸做点吃的，他走到餐厅里的冰箱旁，看见冰箱上贴了一张绿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爸，明天我想吃小笼蒸牛肉”。奚川看着这张便利贴，将它撕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菜，应该是师父买的，他检查了一下，材料很齐全，他拿出了牛肉、鸡、香菇和糯米粉等，开始做小笼蒸牛肉。
　　小笼蒸牛肉是蓉城的特色小吃，以前治德号做的最有名，大画家张大千也极爱吃，对做法还进行过改良，如今蓉城的大小饭馆都有，口味不尽相同，奚川的师父孙伯英也很擅长，做法十分精细，是他们小雅园饭店的招牌菜之一。牛肉要取当天宰杀的新鲜黄牛腿肉或腰窝肉，去筋膜，按纹路横切手指粗条状，以豆瓣酱等调味品腌制入味。以香菇与鸡同炖，取入味香菇铺在垫了荷叶的小蒸笼底部，上覆腌制入味裹了糯米粉的牛肉，入蒸锅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这道菜很费时，做下来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奚川知道孙佑宸从小跟着师傅吃过各种山珍海味，对口味要求肯定很高，所以他还是坚持做了香菇炖鸡，只是为了节约时间，用高压锅炖的鸡。
　　等小笼蒸牛肉做好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孙佑宸在睡梦中梦见他爸给他做了小笼蒸牛肉，香味馋得他口水都流了出来，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奚川见小笼蒸牛肉做好了，又炒了花生磨成碎，将炖香菇的鸡拌了一个口水鸡，再炒了个鱼香素三鲜，弄了个西红柿肉丸汤，过来叫孙佑宸吃饭。
　　孙佑宸睁开眼那刹那，发现爸爸和小笼蒸牛肉全都消失不见了，不由得悲从心来，有些懊恼地背过身去，不想理奚川，却发现颊边一片冰凉，他伸手一摸，湿的，眼泪还是口水？那个位置不像是眼泪。
　　奚川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他的美梦，弯下腰说：“佑宸，你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做了小笼蒸牛肉，你要不要尝尝？”
　　孙佑宸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又抽了抽鼻子，果然是熟悉的小笼蒸牛肉味道，肚子“咕——”一声长叫，他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起来了。奚川见他起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肯起来吃东西就好。
　　孙佑宸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连米饭都盛好了，就跟从前每一个平淡的日子一样，感觉那么熟悉亲切，他一抬头，看见的却不是爸爸慈祥的脸，而是奚川年轻英俊的脸，他低下头，吸了下鼻子，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奚川知道他此刻心情有些低落，便夹了一块牛肉放到他碗里：“来尝尝师兄做的粉蒸牛肉，看好不好吃。”
　　孙佑宸没抬头，拿起筷子慢慢夹起牛肉咬了一口，牛肉松软香嫩，咸鲜可口，夹着香菇的清香，是爸爸的味道，又稍微有点不同，他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滴在了饭桌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说：“好吃，谢谢川哥。”
　　奚川抬起手，在他瘦弱的肩上捏了捏：“喜欢就多吃点。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去上学吧。别担心，有哥呢，以后哥照顾你。”
　　孙佑宸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开新文了，让大家久等了。这篇是美食文，关于川菜的，写文之前去了一趟成都，本想吃个痛快，结果发现好吃的太多了，只吃到了九牛一毛，而且发现川菜原来不仅仅是麻辣口味，有太多太多了，有时间的朋友推荐亲自去试试，没时间去的朋友就跟我一起在故事中品尝美味吧^0^
故事一向是温馨的，师兄弟一起努力打拼，美食甜宠励志一个都不少，喜欢的话就多收藏多留言吧，有红包掉落，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2章 加霜
　　两人慢慢吃着饭，除了奚川偶尔说两句让孙佑宸吃菜，就剩下了细微的咀嚼声。中途孙佑宸去添了一次饭，连日来没有笑容的奚川嘴角上扬，终于露出了笑容。
　　吃完饭，奚川麻利地收碗筷，孙佑宸坐着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该去干活，以前他爸从来不让他干家务，什么都一手包办了，只让他好好读书画画就行，现在爸爸不在了，没有人该理所当然为他服务，他站起来拿起一个菜盘，被奚川拦住了：“你别动，我来就好。”说着抢走了他手里的盘子。
　　孙佑宸只好默默地看着奚川收拾，他注意到奚川长了口角炎，应该是这些天着急上火没休息好弄的，孙佑宸心里非常感动，又有些不安：“川哥，你吃药了吗？”睡了一觉，又吃了饭，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多了。
　　奚川一愣，抬起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孙佑宸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奚川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自己嘴角，说：“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孙佑宸想了想，回房间拿手机查了查，然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瓶复合维生素B，这是以前他口腔溃疡时他爸买的，看了一下，还没过期。
　　奚川洗了碗出来，看见孙佑宸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盒子：“给你。”
　　奚川愣一下：“什么？”
　　孙佑宸说：“维生素，吃一点就好了。”
　　奚川拿过来，低头看了一下用法用量。孙佑宸说：“吃两片，一天三次。”奚川打开来拿出两片，将盒子放回孙佑宸手里，“吃两片就够了，谢了。你休息吧，我去店里看一下。”
　　孙佑宸说：“我也去。”
　　奚川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你别去了，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这几天店里员工人心惶惶，也没再营业，他得去跟店长商量下该怎么办。师父去世了，这事该孙佑宸来管，毕竟他现在是饭店的主人了，可他是个学生，什么都不懂，又累成这样，不能让他为这事再操心了。最好是能让饭店正常运营起来，这是对孙佑宸最好的帮助。
　　奚川对孙佑宸说：“你别去了，店里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就是去跟大家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重新开业。”
　　熟料孙佑宸十分坚持：“川哥，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觉得我应该去，这是我家的店，我爸不在了，我要去表个态。”
　　奚川一直把孙佑宸当孩子看，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暗吃了一惊，他比自己想的要坚强懂事：“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小雅园的前身叫小雅楼，民国时期由孙佑宸的曾祖父创立，在蓉城算是小有名气，建国后公私合营，小雅楼收归国有，后来因拆迁与经营不善而关门歇业。孙佑宸祖父和父亲想重开小雅楼，无奈品牌已归国有，后人无法要回，父子二人不得已重新创办了小雅园，经过四十多年的经营，小雅园的名声早已盖过小雅楼，在蓉城餐饮界名声响亮，还开了两家分店。
　　孙伯英中年得子，四十岁上才有了孙佑宸，几年前孙佑宸母亲病逝，鹣鲽情深的孙伯英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那之后他的精力就不在经营上了，除了照顾儿子，就是喝酒、打麻将，以此麻痹自己。没过两年，两个分店一个因为拆迁关门，另一个因为经营不善倒闭，只有总店孙伯英还努力维持着，大概是觉得这是留给儿子的家产。
　　奚川高中毕业之后就在小雅园总店当学徒，孙伯英见他聪明好学，收了他做亲传弟子，按照旧时收徒的传统，学徒三年，帮厨两年。奚川不急不躁，稳打稳扎，将师父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手艺出众，如今才出师做了一年的厨师，谁曾想师父就去世了。跟孙伯英学做菜的人不少，但正儿八经拜师的不超过三个，奚川是他的得意门生，教导得自然格外用心。奚川对小雅园的感情深厚自不必说，这是他的学校，也是他的半个家，况且师父待他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也要替师父守护好小雅园。
　　他们到饭店的时候，门上依旧挂着打烊的牌子，大门是虚掩的，应该是其他店员过来了。奚川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进去，里面的喧哗声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朝门口看了过来。奚川看着站在店堂里的人们，发现所有员工都在，大概知道今天师父出殡了，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店长看见奚川和孙佑宸，不由得松了口气：“好了，小老板来了，我们听听他的意见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齐刷刷地望着孙佑宸，老板不在了，他的儿子自然是新一任老板。孙佑宸在大家的行注目礼中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下一个动作就是弯腰朝大家鞠了一躬：“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爸爸不在了，饭店是他的心血，我想让饭店继续开下去，我不会做菜，也不会做生意，所以请各位叔叔哥哥姐姐帮我，谢谢了！”说着又深深鞠了一躬。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店长脸上神色轻松：“小老板发话了，我们都听见了，那饭店以后还是照常营业。”
　　孙佑宸真诚地说：“我会努力学习做菜和经营一个饭店的，请大家多指教我。川哥，店里的事我都不懂，你会帮我吧？”
　　奚川微笑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店长说：“大家都听到了啊，以后都要好好干。好了，现在咱们去打扫卫生、做准备工作，准备明天开张。”
　　大家正准备散去，虚掩的大门又被推开了，店长抬头说：“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
　　来人并没有退出去，反而笑了起来：“我不是来吃饭的。大家都在，那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跟大家宣布。”来者声音非常响亮，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奚川和孙佑宸也回过头去，看见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个是熟人，一个是奚川的二师兄王光旭，一个是孙伯英的朋友刘和成，也是开饭店的，那个陌生人他们都不认识，穿西装打领带，衣着非常正式。
　　王光旭朝奚川和孙佑宸淡淡地点了下头：“师弟也在啊。”算是打了招呼。
　　奚川没有理会，他对王光旭印象不好，王光旭之前深得师父信任，被派去管理小雅园分店，结果却将分店给弄倒闭了，师父最后还卖了一套房子来填窟窿，他却没事人似的跑到刘和成的吉德酒楼当总厨去了。
　　刘和成看着孙佑宸说：“正好宸宸也在，我也不用特意去找你了，你也听一听。罗律师，麻烦你宣读一下文件。”他长得矮胖，说话中气十足，之前说话的人就是他。
　　那个西装男人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来，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开始读：“《债务抵偿合同》 甲方：孙伯英；乙方：刘和成。鉴于债务人孙伯英（以下简称甲方）向债权人刘和成（以下简称乙方）于201x年8月15日借款人民币八百万元整，现借款已到期，因甲方资金困难，无法按约定归还借款，经双方平等协商，甲方自愿将其有权处分的小雅园饭店及福乐居公寓抵作债务……”
　　他还没念完，屋子里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孙佑宸和奚川更是觉得脑子都炸开了，这是什么意思？小雅园和孙家的房子全都抵给刘和成了？孙佑宸瞪圆了眼睛，大声说：“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王光旭帮忙解释说：“小师弟，师父欠了刘总八百万，他还不出钱，就将店子和房子抵押给他了。”
　　罗律师纠正：“是抵偿，不是抵押。”
　　“不可能！我爸怎么可能欠他那么多钱？”孙佑宸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光旭叹了口气：“师父打牌输的。”
　　奚川盯紧了王光旭：“师兄，你别乱说！”师父喜欢打麻将不错，但是绝对不至于将自己的家产全都输光。
　　孙佑宸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可能！我爸不可能输那么多钱！我不相信！”他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不相信爸爸输了店子，还把房子也输了。
　　刘和成倒是不急不徐地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你爸确实输了这么多钱，赌博是一个坑，你以后千万不要去赌。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有律师在场公证，罗律师也在，你可以看看文件。至于你家的房子，你可以暂时住那儿，等你高中毕业了再搬出去。”
　　孙佑宸心头一团乱麻，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是骗我的！我爸死了，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们这是诈骗，我要去报警。”
　　“这不是诈骗，出于双方当事人自愿。签署抵偿合同是我和另一位同事见证的，这文件是具有法律效应的。”罗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奚川知道孙佑宸刚刚失去了父亲，现在连家都没有了，变得一无所有，这让谁受得了，他怒不可遏：“刘老板，你这完全就是趁人之危，太过分了吧，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好。”
　　刘和成皱眉瞟了奚川一眼：“我还不够厚道？我都没让他现在就搬家，但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因为老孙死了，这债就一笔勾销。”
　　奚川咬着牙抑制住愤怒：“我要看看我师父签的文件。”
　　王光旭也说：“师弟，这是真的，虽然我也很难相信。”
　　罗律师将文件递过来，奚川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确实是师父的亲笔签名，但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就不考虑孙佑宸吗？这是要逼死孙佑宸啊。
　　孙佑宸突然朝刘和成扑过去：“一定是你逼死了我爸，你还我爸来！”
　　奚川赶紧抱住了孙佑宸：“佑宸，别冲动。”
　　刘和成退后几步，说：“宸宸，你爸爸发生了意外我也很难过，但他的死绝对跟我无关。”
　　“不许叫我！就是你逼死了他！你这个凶手！”孙佑宸大声斥责，觉得自己的小名从对方嘴里叫出来别提多刺耳了，这就是对他的玷辱，他知道他爸打麻将，但是绝对不相信他会把店子和房子都输光了，他不会这么没有底线的，绝对是有人算计了他，一定是这个刘和成，他骗走了他家的饭店，还骗走了他家的房子，这是什么狗屁朋友，简直就是强盗！
　　奚川抱住了几近崩溃的孙佑宸，苍白无力地安慰：“没事，佑宸，别怕，有我呢，哥在，别怕！”
　　孙佑宸愤怒得急剧喘息，大声斥责刘和成：“姓刘的你这个骗子，强盗，你骗走了我家的财产，还逼死了我爸！我跟你拼了！”
　　王光旭也劝他：“小师弟，你冷静一点，接受事实吧。”
　　孙佑宸朝他吼：“你给我闭嘴！你跟他是一伙的！”
　　刘和成估计也早就料到孙佑宸会是这种反应，说：“意思我已经传达过了，以后我就是小雅园的老板。从今天开始，小雅园的店长就是王光旭，愿意留在这里的，就去王店长那儿报名，明天正式上班，不愿意的，我也不强留，一切请便。老孙的私人物品可以带走，但是属于店里的财产一件也不许动。光旭，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扬长而去，那个律师也跟着一起走了。
　　孙佑宸竭力挣扎着，想去和刘和成拼命，但瘦弱的他被高大的奚川抱住了，完全挣脱不开。奚川说：“佑宸，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这件事不是将刘和成打一顿就能够解决的，刘和成是师父多年的朋友，如今却成了小雅园的主人，连他们的房子都要去了，这是朋友干得出来的事吗？那说明这绝对不是偶然为之，而是蓄谋已久，真朋友绝对不会背地里捅刀子的。他越发相信师父是自杀的了，被朋友算计，害得儿子无家可归，肯定是羞愧难当才想不通的。
　　孙佑宸无力地萎下去，靠在奚川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他爸死了，他现在又无家可归了，他要怎么办？


第3章 相依
　　店里一片寂静，只余下孙佑宸的哭声。店员们都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之间就换了老板，那之前欠的工资还发吗？虽然上了班发工资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孙佑宸现在连家都没了，变得一无所有，谁开得了那个口啊，碰到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吧。
　　最为郁闷的是店长，王光旭一来，他就直接失业了，他无奈地叹着气：“真是作孽啊，我早就听说刘和成看上小雅园了，没想到还真给他得手了。”
　　总厨也摇头说：“孙总就是被姓刘的撺掇着去打牌的，一定是他做的局，真惨啊！”
　　王光旭连忙出声喝止：“行了，别在那胡说八道！”
　　孙佑宸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我就知道，他们骗了我爸，我要去找刘和成算账。”
　　店长无奈摇头：“找了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局，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他们不是赌博吗？我可以去告他，赌博是违法的，警察会管的。”孙佑宸仿佛找到了希望。
　　奚川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又没抓现行，去哪里找证人？就算是有人参与了，他们怎么可能出来作证呢？”
　　孙佑宸泪流满面：“那这些骗子就要逍遥法外了吗？”
　　在场的大人们都叹气摇头，蓉城人好打麻将，简直全国闻名，对某些人来说，打麻将就是职业，多少人在牌桌上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就是个灰色地带。赌博的事，谁说得清呢，谁又肯去说呢。
　　“我爸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孙佑宸垂下头去，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然而大家都爱莫能助，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工作和工资，明天将何去何从？
　　王光旭咳了一声：“好了，现在大家过来登记吧，愿意留下来的都来我这里报一下名。”
　　员工们都面面相觑，刚刚他们才跟孙佑宸表过态，要好好帮着开店的，如今转眼就换了老板和店长，孙佑宸和店长都还在呢，要人怎么表态？
　　王光旭见没有人动，便主动开口了：“奚川你留吗？”
　　奚川咬紧牙关，他不可能帮师父的对家干活，他哼了一声：“不了，我走人，我去收拾东西。佑宸，师父出事前给了我一包东西，让我给你的，我去拿给你。”
　　孙佑宸一听激动起来：“好！”
　　王光旭眼睛一亮，不过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店长垮下肩：“我也去收东西。”他是直接就被刘和成给开了，根本无需报名。
　　王光旭看着总厨：“林叔，你会留下来的吧。”
　　总厨老林和孙伯英同事多年，交情颇深，也是看着王光旭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小雅园分店店长的，这小子弄倒了分店，刘和成还让他来管总店，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猫腻。可怜的老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真是可悲，便说：“我年纪大了，做了大半辈子菜，我也回去休息几个月吧。”
　　其他人见店长和总厨都走了，都更加摇摆不定了。老林回头瞥了大家一眼，说：“你们想留就留吧，都要养家糊口的。”现在是餐饮业最淡的季节，找工作不易。
　　奚川没像其他同事那样住员工宿舍，一直都住在饭店库房隔壁的休息间里，负责守店，他很乐意，因为这样下班之后他还能继续练习做菜。那天半夜警察打电话到店里就是他接到的，有人亲眼目睹一辆小车撞开护栏冲入河中，赶紧报警，救上来时人已经没了，有人认出了师父的身份，打电话通知小雅园。
　　那真是一个惊魂之夜，奚川回头细想，师父出事那天就有些奇怪，那天下午他给了自己一个袋子，说他要出门两天，让他第二天拿给孙佑宸，还让自己帮忙照顾一下孙佑宸，谁知道当晚人就没了。
　　孙佑宸拿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袋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色塑料袋，袋子有点沉，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书，是他一直想要的画册，还有一个牛皮信封，信封里有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孙佑宸颤抖着手展开了信笺，上面是父亲的字：“宸宸：用这种方式跟你道别，爸爸对不起你！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是爸爸不好，把什么都输光了，店子和房子都输给了刘和成，让你无家可归，爸爸很后悔，没脸再见你，去跟妈妈赎罪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天冷了要加衣，努力读书，好好做人，千万不要沾染赌博的恶习，交朋友也要慎重。我给你留了一点钱，应该够你上大学。对不起，爸爸不能看你上大学了。宸宸，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你要坚强一点。我拜托了奚川照顾你，他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也不要太麻烦人家，自己能做到的事还是自己做。对不起，爸爸爱你！”
　　孙佑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曲起手指放进嘴里咬着，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心中充满了埋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不就是输光了吗，多大个事啊，钱没了，房子没了，再挣就是了，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奚川伸手，从后面握住孙佑宸的双肩，无声的安慰着他，师父真是糊涂，有什么看不开的呢，还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的？
　　孙佑宸捏紧了信，想撕又舍不得，最后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无声痛哭起来。
　　奚川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也没说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今天肯定不能再住这儿了，因为这已经不是原来的小雅园了。
　　王光旭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师弟。”
　　奚川走过去，冷眼看着王光旭：“什么事？”
　　王光旭装作闲聊似的说：“我早几年就听说师父有一本菜谱，是祖上留下来的，他打算续写，听说已经写了一部分，你知道这本菜谱吗？”
　　奚川说：“听说过。”师父说过想出一本小雅园菜谱，但是他并没有见过那本菜谱。
　　王光旭眼睛一亮：“那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奚川摇头。
　　王光旭有点不相信地看他一眼：“你真不知道？”
　　奚川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真不知道。”
　　王光旭又认真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定他没撒谎似的，最后递给他一个袋子：“我在师父办公桌里找到的。”
　　“是什么？”奚川迟疑地接过来，发现是个病历袋。
　　王光旭说：“你自己看吧。”说完转身走了。
　　奚川打开一看，里面有片子、诊断书，奚川拿起诊断书，倏地瞪大了双眼，诊断结果赫然写着“胰腺癌晚期”，诊断日期是2月17日，也就是师父去世前两天。原来是这样吗？看来师父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活着只会是一种负担和拖累，所以选择了那样的方式离开。
　　奚川眼眶有些酸涩，转过身对还蹲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孙佑宸轻轻地说：“佑宸，师父他也不想离开你的，但是他得了胰腺癌，怕拖累你，才不得已用这种方式离开。”
　　孙佑宸霍地抬起头，红肿着双眼看着奚川：“我爸得了癌症？”
　　奚川点点头，将诊断书给孙佑宸看，孙佑宸一边看一边拼命擦眼睛，想看清楚，然而视线总是被泪水模糊，想到他爸那么可怜，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泪眼看着奚川：“我爸是不是怕花钱治病所以才走的？他是不是自杀？”
　　奚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说：“师父希望你好好的，不要辜负他。这个卡你拿着。”他将掉在地上的银行卡拿起来，放到孙佑宸手里。
　　孙佑宸将卡扔了，哭着说：“我不要钱，我要我爸回来。”
　　奚川只好将卡捡起来，放在自己口袋里，等他冷静了再给他。
　　奚川终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东西有点多，一时间也不知道搬哪儿去，他想了想，给自己的发小曾波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来接他，曾波满口就答应了，说半小时之内到。
　　孙佑宸已经不哭了，但是也没有勇气再看一遍信，被奚川拉到椅子上坐着之后就抱着膝盖盯着地板上某处发呆，纹丝不动，甚至察觉不到呼吸，仿佛入定了似的。奚川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对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任何一件都能将人压垮，更何况全都汇聚到一块了。
　　奚川看了一下屋子，突然想起来一个事，赶紧起身，对孙佑宸说：“佑宸，我出去有点事，马上回来，你在这等我一下。”
　　孙佑宸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即抬起头来，惊慌地说：“你去哪儿？”仿佛奚川会和他爸一样一去就不回来了似的。
　　奚川对他温柔一笑：“我去厨房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孙佑宸站起来，赶紧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奚川没有拒绝，知道他现在肯定特别没有安全感，跟着自己也好。奚川是去厨房取菜刀的，这把刀是他出师时师父送的，专门找人打的钢刀。师父说过，川菜厨师的功底七分在案上、三分在炉灶，奚川牢记师父的话，在刀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花了六年时间才算是掌握了这把刀。这把刀他用了三年多，已经非常趁手了，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不想丢了，更何况还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他去拿刀的时候，孙佑宸突然开口问：“我爸用的是哪把刀？”
　　奚川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从案台上拿过一把非常厚实的手工锻刀，说：“这是师父常用的。”
　　孙佑宸接过来，深情地摩挲一下：“我想带走。”
　　奚川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拿走。给我吧。”他拿过孙佑宸手里的菜刀，这把刀比自己的刀还沉，他用一块布将两把菜刀裹起来，带了出来。
　　王光旭看见他们从厨房里出来，走过来问：“你们拿了什么？”
　　奚川耐着性子说：“我和师父的菜刀，这是我们的私人物品，不属于店里的东西吧？”
　　王光旭干笑了一声：“不算，不算。师弟，你真的不留下来吗？师父说你可是七匹半围腰呢，你要是留下来，我可以提拔你当总厨，小雅园肯定还会像从前一样红火。”
　　奚川冷冷地说：“多谢抬爱，我受用不起。”说完拉着孙佑宸转身就走。
　　孙佑宸狠狠瞪了王光旭一眼，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人也是爸爸的徒弟，为什么要背叛爸爸？
　　王光旭看着奚川的背影冷笑一声，小声嘀咕：“就他还七匹半围腰？还以为七匹半围腰跟大白菜似的满街都是呢。”孙伯英没少在众人面前夸过奚川，王光旭十分不以为然，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能比自己强到哪儿去，若是真有他说的那么神，那肯定是老头子偏心，藏了私没教给自己，老头子那本菜谱绝对交给奚川了，要不就是留给他儿子了，要怎么才能弄到手呢？
　　孙佑宸对厨师行业的术语不懂，回到奚川的房间他才问：“川哥，什么是七匹半围腰？”
　　奚川说：“没什么。”所谓七匹半围腰，是旧时对川菜行业中招待、墩子、炉子、冷菜、笼锅、白案、水案和杂务等这些工种的总称，后来人们将那些样样精通一专多能的厨师称为“七匹半围腰”，这是川菜厨师无上的殊荣。师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觉得自己后继有人，所以跟人戏称他的小徒弟是个“七匹半围腰”，但是奚川知道自己还年轻，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并不把这个当真，只是当成一种目标来鞭策自己。
　　孙佑宸这时才注意到奚川已经收拾好行李了，他小声地问：“川哥，你要搬去哪里？”
　　奚川说：“暂时搬到我朋友那里，然后去租房子。对了，你要怎么办？你是继续住在家里吗？”
　　孙佑宸低下头，好久才黯然地摇头：“那已经不是我家了，我也想搬家，但是不知道去哪里。”
　　奚川抬手摸摸他的头：“那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吧，等我找好房子，你再搬过来。”
　　孙佑宸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奚川：“那你工作呢？”他知道奚川已经丢了工作。
　　奚川笑了一下：“嗨，工作另外找呗，你川哥我手艺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工作？放心吧，我养得活你。”
　　孙佑宸心里暖暖的，这个时候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寒冬里的一团火，驱散了他内心深处的寒意，从里到外都是暖暖的：“我爸好像给我留钱了，不知道有多少。”说起父亲，又不由得悲从心来。
　　奚川将那张卡拿出来，放到他手里：“对，有空了去查查。”
　　孙佑宸将卡推回去：“你帮我拿着吧。”
　　奚川犹豫一下，点点头：“好吧，我先帮你收着。”说着掏出钱夹子，将那张卡单独塞到一个口袋里。


第4章 火锅
　　曾波很快就到了，他是个快递员，个子不高，比较敦实，自己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每天在东奔西跑地揽件派件。有时候晚上会跑到小雅园来吃夜宵，当然食材都是他或奚川准备的，由奚川做，然后一起喝一杯，有时候干脆就跟奚川挤一张床，关系非常铁，所以奚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连问都没问，就直接过来了，真是随叫随到。
　　孙佑宸看着曾波帮奚川搬东西，突然伸手拉住奚川的衣服下摆，脸上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今晚你住哪儿？”
　　奚川立即明白过来，说：“我先将东西送到曾波那儿，然后去你家陪你。”
　　孙佑宸脸上明显放松下来。
　　曾波回头问奚川：“你今晚不住我那儿？”
　　奚川说：“暂时不过去住，东西放你那儿。我先去师弟那儿住几天，等我找好房子，我们再搬过去。”
　　“咱们另外租房子？你不早说，我才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曾波皱起眉，“要不你先在我那凑合一阵得了，等房子到期了咱们再找？”
　　奚川摇头：“不是，你不用搬，我跟师弟一起搬。”
　　曾波不解：“他不住家里吗？”
　　奚川拍拍他的背：“回头跟你解释。先搬东西。”
　　孙佑宸听见奚川这么安排，隐隐松了口气，晚上不用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从小雅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光旭还没走，目送他们离开，不咸不淡地说：“师弟慢走，以后常回来看看啊。”
　　孙佑宸站住了，冷冷扫了王光旭一眼，然后抬头看着昏暗中小雅园黑底金字的招牌，他听他爸说起过很多回，那是蓉城著名的书法家郑绵亲笔题写的，郑绵曾经是小雅楼的老食客，后来又成了小雅园的忠实顾客，最爱他们家做的蒜香鲇鱼，一次吃高兴了挥笔，为小雅园写了这幅字。老书法家已作古多年，幸未见得小雅园今日的潦倒落魄，不然该多伤心。
　　奚川放好东西，看见孙佑宸还站在门口望着招牌出神，走过来：“走了，佑宸。”
　　孙佑宸突然咬着牙说：“总有一天，我要将小雅园重新拿回来。”
　　奚川回头看着孙佑宸严肃的小脸，他漂亮的眼睛里目光坚定，并没有半点孩子气，不由得微微一笑：“我会帮你的。”
　　孙佑宸看奚川一眼，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是痴人说梦，也没有觉得可笑，而是选择帮助自己，不由得感激地对奚川说：“谢谢川哥。”
　　奚川摸一下他的脑袋：“好了，走吧。”
　　上了车，奚川对曾波说：“小波，咱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你都忙一天了。”
　　曾波说：“别在外面浪费钱了，去我家吧，我今天早上买了不少菜，打算晚上吃火锅的，你去了正好，给我炒底料。”刚才搬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孙家的事，知道奚川丢了工作。
　　奚川点一下头：“可以，还要再买点什么吗？”
　　“不用了，菜足够我们吃了。”曾波说着发动了车子。
　　奚川回头对孙佑宸说：“我们去小波家吃火锅吧。”
　　孙佑宸点点头：“好，谢谢波哥。”
　　曾波比了个手势：“不客气，不嫌弃就好。”
　　曾波在城东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房子有点旧，是个老小区，单身男人住着，总是有些脏乱的，进了屋之后，曾波迅速地将沙发上的衣服裤子拿开了，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有点乱，别介意啊，随便坐。”
　　“直接进去吧，不用换鞋。”奚川帮忙解释，“小波平时特别忙，也没什么时间收拾，你随意一点就好。”
　　曾波说：“小川你自己先收拾一下，我去洗菜。开水什么的自己烧吧，我就不招呼你了。”说着进了厨房。
　　奚川将自己的行李搬进客厅，堆放在墙角，也没去收拾，反正过两天就要搬走的。他去拿了热得快烧热水，对孙佑宸说：“你坐啊，喝不喝茶？”
　　孙佑宸摇头，在沙发上找了一处坐下来，这跟他以往接触的环境落差有点大，房间小而且旧，墙壁都有些发黄了，以后自己也要住这样的房子了吧，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将这房子当自己的家来适应，去接受它，无论如何，总比露宿街头强多了。
　　奚川将水插上烧着，对孙佑宸说：“开了你就自己倒水喝，茶几下面有一次性杯子，我去弄菜做饭。”
　　孙佑宸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一个人坐在陌生的房子里太无聊了，走到厨房门口，听见奚川在说话：“你这菜刀也太钝了，我连个肉都片不出来，磨刀石呢？”
　　曾波嘿嘿笑，指着案台边说：“磨刀石是什么？太高级了，我这没有。你在这儿刮刮就成了。”
　　奚川无奈摇头，将刀子放下来：“算了，我去拿我自己的刀。”一转身看见孙佑宸站在门口，语气立刻柔和下来，“怎么了？”
　　孙佑宸说：“要我帮忙吗？”
　　曾波抢过话头：“不用了，厨房里太窄了，三个人转不开身，你在外面看电视吧，要不我给你连个wifi？信号最满的就是我家的，密码是520boge888。”
　　孙佑宸无心玩手机，不过还是道了谢。奚川走出来，从行李里拿出了自己的刀，解开布巾，试了一下刀口，非常满意地点头：“这才是菜刀啊。”
　　孙佑宸无事可干，便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们忙活，奚川一拿起菜刀，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特别专注投入，他比曾波高了大半个头，微微躬腰站在案台前，低头专心致志地片肉，厨房的灯从这边照过去，正好落在他的左脸上，勾勒出一张完美的侧脸，使他显得分外帅气。孙佑宸突然想到，爸爸做饭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帅气呢，可惜从前他总是只顾自己的事，从来没有关注过他做饭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遗憾永远也补不了了。孙佑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任由自己点菜了，他失去了被宠爱的资格。
　　奚川片完手头的牛肉，一扭头，看见孙佑宸一脸落寞地发起呆来，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拿了几个蒜头过去：“佑宸，你帮我剥几个蒜头吧。”
　　孙佑宸一听，赶紧点头：“好。”
　　其实奚川并不需要人剥蒜，只是想找点事转移孙佑宸的注意力，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样才能够尽快吃上饭。火锅底料是现炒的，曾波家也没有牛油，只能用菜籽油替代，不过奚川的手艺还是很好的，就算材料不尽完美，也不影响美味，不久厨房里就飘出了诱人的香味，正好外面烧的水也开了，倒进来一煮，很快就开了。像黄喉、毛肚、鹅肠这些火锅料都是买的现成的，根本不用处理，所以这顿饭比孙佑宸预想的要早点开饭。
　　曾波拿出啤酒，又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不喝了，一会儿还要开车送你们回去。”
　　奚川说：“没事，喝点吧，我们一会儿坐地铁回去，也方便。”
　　曾波拿了三个杯子，给奚川倒上之后，又要给孙佑宸倒，奚川拦住了：“别，他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
　　曾波笑了起来：“那行，我给小孙拿瓶可乐。”
　　奚川说：“叫什么小孙，多见外啊，叫佑宸就好了。”
　　“嘿嘿，好，佑宸，以后有什么需要波哥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波哥在所不辞。”曾波听奚川说了孙佑宸家的事，对这孩子打心眼里同情，但是觉得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所以一直都忍着没表露出来，直到这时候才开始表态。
　　孙佑宸接过可乐：“谢谢波哥。”
　　奚川说：“好了，开吃吧，佑宸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烫。”
　　孙佑宸其实没什么胃口，下午吃过饭好像也没过多久，但又不愿拂了对方的好意，便说：“鹅肠。”
　　“好嘞，我给你烫。烫鹅肠七上八下，十五秒刚好，超过就老了。”奚川夹着一根鹅肠涮了涮，看差不多了就放进孙佑宸的酱碟里。
　　曾波笑着说：“得了，说得谁不知道似的，都是从小吃到大的。”
　　“谢谢。”孙佑宸吃着脆爽鲜嫩的鹅肠，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每次吃火锅的时候，也都是他忙着给自己烫菜吃，如今父亲不在了，奚川无意识地替代起了父亲为自己做的事，他抬眼看着奚川，不知道这种陪伴又能维持多久。
　　奚川又给他夹过来一块烫好的毛肚，与他视线正好对上，温和一笑：“吃吧。”
　　孙佑宸说：“我自己来，川哥你吃吧，不用管我。”
　　奚川点头，开始吃饭，和曾波一起碰杯喝啤酒。曾波喝下一口啤酒：“小川，你还是去酒楼里当厨师吗？”
　　“对啊。我倒想自己开店，但是没本钱啊。”开店是每个厨师的终极梦想。
　　曾波说：“其实开个大排档也不错，成本低，只要做得好吃，也是很赚钱的。”
　　“我知道，等我攒点钱，过两年再说。”奚川虽然在小雅园干了好几年，但当学徒和帮厨的时候工资都不算高，升了厨师后工资刚好一点，去年家里修了房子，又碰上他妈病了一场，动手术花了不少钱，现在手头只有两万块钱，如今又失业了，还得去租房子，哪来的钱自己开店啊。
　　孙佑宸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奚川的手艺很好，甚至都不会比他爸差，不管是开店还是当厨师，肯定都非常受欢迎，而且开店当然比做厨师赚钱。
　　曾波说：“需要多少，我可以借你一点。”
　　“别，你不是说要攒钱买房吗？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现在找工作工资应该能高点儿了，很快就能攒够本钱了。”奚川喝了一口啤酒，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他在小雅园拿的工资是八千，因为吃住都在店里，钱倒是都能攒下来，但如果换一份工作，就算不比这份工资低，那还得刨除房租，剩下的也不会太多，得好好攒两年才行。
　　吃完饭，奚川和孙佑宸一起回孙佑宸家，出了小区，孙佑宸看见路边有个自助取款机，对奚川说：“川哥，我爸给我的卡呢？”
　　奚川喝了一瓶啤酒，脑子反应有点慢：“啊？哦，等一下。”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掏出钱包拿出卡给了孙佑宸。
　　孙佑宸拿着卡，走到自助取款机前，将卡插进去，卡没有设密码，他直接查询余额，看见上面的数额，他默数了一下零，一共是十五万，他粗略打了一下算盘，确实差不多够他上大学的，但是仅仅是差不多，因为他平时的衣食住行也得指望这笔钱，以后得自己养活自己了。他将卡退出来，奚川在他身后问：“你取好钱了？”
　　孙佑宸问：“川哥，开个大排档需要多少钱？”
　　奚川皱眉想了想：“七八万十来万？具体我不太清楚，总而言之需要好几万吧。”
　　“那这个应该够，你拿去用吧。”孙佑宸将卡给他。
　　奚川抬起眼睛看着孙佑宸，满眼疑惑：“干嘛？”
　　孙佑宸说：“川哥说想帮我夺回小雅园，但是我一无所有，也不会做菜，只有我爸给的这十五万了，你拿去开店，算我投资，咱们四六开，我四你六，或者三七开也行，帮我积累一点原始资金吧。”
　　奚川笑了起来：“我会开店的，但不是现在，这钱是师父留着给你上学的，我是不会动的，你收好吧。”
　　孙佑宸说：“我不想上学了，川哥，以后我跟着你学做菜吧。”
　　奚川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上学要当厨师？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啊，下次再这么说我就替师父抽你。”
　　孙佑宸并不怕他威胁，他低着头说：“我什么都没了，以后连吃饭住宿都成问题，我还上什么学啊。我觉得做厨师挺好的，有一门手艺，永远也饿不着，川哥你会教我的对吧？”
　　奚川挥了一下手：“想都别想。你还是好好上你的学吧，别的都不用操心，吃饭住宿我会帮你解决的。”
　　孙佑宸张开嘴想说什么，奚川抓着他的手腕：“这事没得商量，赶紧走吧，你不累吗？我累死了，就想赶紧睡觉。”说完就朝前走去，这倒不是借口，这些天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今天又搬了家，真是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累。
　　孙佑宸被一股大力拖着朝前走去，他身形瘦弱，长相俊秀，脸上带着委屈和无奈，奚川板着脸，身高腿长，拖着他往前走。蓉城是有名的腐都，小gay特别多，不知情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以为他们是闹了别扭的小两口，而且高的帅矮的俊，还是很养眼的。
　　不过奚川和孙佑宸都没注意到路人带着兴味的眼神，他们被生活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工夫去想那些旖旎的事。


第5章 鸡豆花
　　打开门，孙佑宸看着熟悉的家，又莫名伤感起来，以前他爸虽然不是每天都会在家等着，但知道人总是在的，让他觉得温暖安心，如今这屋子里再也不会有人等着他回来了，甚至这屋子都不再是自己的了，这不能不叫人感伤。
　　奚川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似的，推了他一把：“赶紧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孙佑宸扭头看着奚川，鼻子突然有些酸，他多么希望奚川能够像爸爸那样，永远陪着自己，可惜不是，他只是个同情自己的朋友，迟早是会离开的。
　　孙佑宸洗完澡，躺在床上，看见奚川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疲惫，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孙佑宸弯下腰去，盯着他看了片刻，奚川的黑眼圈显得非常重，这些天真是辛苦他了，如果没有他，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有点不忍心叫醒他，就那么看着他，突然有点手痒，赶紧从茶几下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将奚川的样子勾勒了出来，又想起今天在曾波家厨房里看到的那一幕，顺手又将那一幕勾勒了出来。等画完了，他才推醒奚川：“川哥，我洗好了，你去洗澡吧。”
　　奚川醒过来，一脸迷糊，伸手抹了把脸：“哦，好。”
　　孙佑宸又说：“川哥，客房没有收拾，你跟我一起睡吧。”
　　奚川点头：“行，你先去睡吧。”
　　奚川洗好澡进了卧室，床头灯还亮着，孙佑宸还没睡，而是在看手机。奚川说：“看什么呢？早点睡吧。”
　　孙佑宸抬起头说：“我在看房子，我想知道我爸给的钱能租什么样的房子。”
　　奚川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睡吧，房子我来找，你在林荫中学上学对吧，我尽量找离你们学校近点的房子。”
　　孙佑宸低下头：“我们学校那边房子不便宜。”
　　奚川不置可否：“熄灯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孙佑宸灭了灯，他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从小就是自己睡的，以为有人在身边会睡不着，结果听着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显得那么宁静和谐，令人莫名心安，他的眼皮沉重起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奚川倒是没那么快睡着，身上盖的是孙佑宸的被子，鼻端是陌生的味道，挺好闻，清爽中带点牛奶的味道，令他想起了乳臭未干这个词。他在考虑着以后的打算，按说应该先找好工作再找房子，但是现在不能就自己的方便，必须要考虑孙佑宸的方便，所以还是先找房子吧，再找工作。两个人租个两室一厅，房租可能会贵一点，但师父教了他那么多，如今把儿子托付给自己，怎么也得好好照顾着。
　　他正想着，身边的孙佑宸动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胳膊被抱住了，孙佑宸的头贴在了他的肩头，一条腿也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笑了一下，然后将压在身上的腿移开。过了一会儿，那条腿又缠上来了，奚川无奈地笑笑，算了，随他吧，睡觉不老实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孙佑宸是被奚川叫醒的，让他吃了饭去上学。孙佑宸这一晚睡得非常踏实，梦里再也没有只身一人的孤独无助感，仿佛有了陪伴和依靠似的。奚川叫他起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他爸，睁眼看着奚川，还有片刻的懵逼，最后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他爸再也不会回来，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了，他与奚川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要受对方的照顾，一定不能给他添麻烦才行。
　　孙佑宸不敢赖床，迅速起床洗漱，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清汤抄手，抬头看奚川：“川哥，你早上起来包的吗？”
　　奚川点头：“对，吃了赶紧去上学吧。我要去找房子，你中午和晚上在外面吃吧，身上有钱吗？”
　　孙佑宸点点头：“有。以后你不用早起给我做早饭了，我自己在外头吃就可以了。”奚川一大早就起来做抄手，至少要忙活一个多小时才行。
　　奚川说：“那一天三餐总不能都在外面吃吧。我包了不少抄手和饺子放在冰箱里，以后你早上可以煮了吃。今天我去找房子，争取月底能够搬家。你星期天会放假吧？”
　　孙佑宸点头：“放。”他已经高三了，学校还算人性化，周日休息一天，现在正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复习，他是美术生，艺考已经结束了，文化成绩不像普通考生要求那么高，但平时缺课也不少，尤其是去年集训缺了两个多月的课，所以还是需要好好学习冲刺一把的。要是从前，孙佑宸肯定好好打起精神来学习，如今他却没了动力，比起学美术，他觉得还是学厨师更靠谱。
　　奚川语重心长地说：“缺了这么多天课，回学校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你上大学也是师父的心愿。听哥的，多读书你才不会后悔。”孙佑宸上的林荫中学是蓉城乃至本省最好的高中，奚川常听师父夸耀儿子，说他将来要考清华美院的，奚川虽然对清华美院了解不多，但是既然是清华大学的，那肯定是最好的了。所以当他听孙佑宸说不读书要学厨之后就急了，任谁看见一个能上清华的苗子要放弃学业都会觉得可惜吧。
　　孙佑宸没说话，默默地吃着抄手，奚川包的抄手皮薄馅儿大，汤清味浓，天气寒冷的早晨吃一碗热乎乎的清汤抄手，连心都是热的。
　　吃完早饭，孙佑宸出门去上学，奚川则要晚点出门，因为看房的话这会儿也太早了，房东未必起床了，他也得先搜集信息做准备。
　　自家里出事后，孙佑宸就没再去过学校，只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发生这种事，班主任自然不会说什么，老师也知道他从此以后就成了孤儿，甚至还来探视过他。孙佑宸有点不想去学校，他不愿意看同学那种同情的目光，但他也没有任性的资本，就他这个情况，还有学上就不错了。
　　孙佑宸出现在教室的时候，果然受到了同学的行注目礼，孙佑宸是艺术生，跟班里的同学相处的时间不算太多，他的朋友也不太多，同学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同情，所以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他的同桌赵耀出现，扔给他一个塑料袋子：“来了啊。大学路的蛋烘糕，小米椒猪皮馅儿的，趁热吃。”
　　孙佑宸扭头看着赵耀微微笑了一下：“我吃过了，谢谢，你自己吃吧。”
　　“我估摸着你今天也该来了，特意给你带的，要是不饿就留着课间操的时候吃。还好吧？”赵耀说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孙佑宸的，眼神里透露出关切。
　　孙佑宸点点头：“嗯。”
　　赵耀说：“中午去我家吃饭吧。”他知道孙佑宸以前是回家吃饭的，如今他爸不在了，就没人给他做饭了。
　　孙佑宸摇头：“不用，我在外面买点就好。”学校食堂的饭菜真是不敢恭维，而且人多，老半天都排不上。
　　赵耀说：“跟我还那么见外干嘛，去我家吧，虽然我妈的手艺不如你——专业厨师，但作为家常口味还是过得去的。”赵耀知道孙佑宸他爸以前是开饭店的，还是特级厨师。
　　孙佑宸没再说话，而是做起了这几天发的试卷，他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但是这种善意太多了，有时候就会变成负担。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才能够平常心看待自己。班主任来了之后，也找了他去谈话，说是准备动员全校师生为他捐款，孙佑宸连忙拒绝了，虽然他现在有点困难，也还没有到需要靠捐款来救济的地步，他也不想将自己家的事公之于众，博取全校师生的同情。
　　中午的时候，孙佑宸去了他常去的小餐馆里吃担担面，人很多，没有空位，他不想回教室吃，便从店里拿了条塑胶凳子坐在店门外吃。孙佑宸这人不挑食，但喜欢上一个口味就很难换，赵耀就戏说他是个专情的人。正吃着，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奚川打来的，他接起：“川哥。”
　　电话里并没有声音，奚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佑宸，真是你啊？”
　　孙佑宸扭过头去，看见奚川骑着助力车停在人行道下，他意外：“你怎么来了？”他将手机收起来，端着碗过去了。
　　“你怎么坐在外面吃饭，里面没位子吗？”奚川看着端着碗的孙佑宸，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虽然很多孩子都是这么吃的。
　　“里面满了，没空座。”
　　奚川说：“你不会换一家，旁边那家不就有空位吗？”
　　孙佑宸笑笑：“那家不好吃。川哥你怎么来了，找我的吗？”
　　“不是，我在这边看房子，刚看完，准备回去，路过这儿，正好看见你。”奚川觉得有点对不住师父，没照顾好师弟。
　　“看好了吗？”孙佑宸倒是觉得没什么，因为都习惯了，大家都这样。
　　奚川高兴地说：“看好了，环境不错，房子也比较干净，离你们学校很近，我打算晚上再过来看看，如果可以，就租这儿了。”
　　孙佑宸听了也觉得高兴：“好。为什么晚上还要去看？”
　　奚川说：“小波说最好是晚上来看看吵不吵，你高三了，要休息好才行。”
　　孙佑宸一听这出发点处处都是考虑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好。房租多少钱啊？”
　　“房租你就别管了。你先吃饭吧，回头等我把房子租好了再带你去看看。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够了。川哥你吃了吗？”
　　“没呢，我打算回去吃。晚上我给你送饭过来吧。”看孙佑宸在街上吹着冷风吃面，他总觉得有些难受，虽然他也送不了几次，但能送几次就几次吧。
　　“不用了。”
　　“你五点二十下课对不对？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奚川说完骑着车走了。
　　孙佑宸看着奚川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幸运的人，虽然没有了亲人，还有一个人这么关心爱护他。
　　傍晚奚川果然给孙佑宸送饭来了，奚川说：“能拿到教室去吃吗？不能去的话就去食堂吃吧，应该有位子吧？”
　　孙佑宸咬着下唇点头：“可以带教室去吃，谢谢川哥！”
　　奚川微微一笑：“那去吃饭吧，小心别洒了，里面有汤。我走了，晚上记得把饭盒带回来。”
　　“嗯，川哥路上小心。”孙佑宸抱着沉甸甸的保温饭盒，他没问奚川做了什么菜，但是肯定都是好吃的。
　　孙佑宸的饭盒一打开，立即浓香四溢，是鸡豆花和干烧牛肉片，还是热腾腾的，在教室里面吃快餐和干粮的同学们立即抽起了鼻子，循着香味朝这边望来，他的同桌赵耀凑过来：“哇哦，吃什么啊，这么香！”
　　孙佑宸勾起嘴角：“鸡豆花和干烧牛肉。”
　　“哇，鸡豆花！我在饭店吃过，特别鲜，能尝尝吗？”赵耀露出一副馋样，直勾勾地瞅着孙佑宸的饭盒，就像一只看到了鱼的猫。
　　鸡豆花跟豆腐花其实没关系，是用鸡胸脯肉去筋膜捶茸，加淀粉、鸡蛋清等搅拌成浆，然后加入鸡汤拌匀烧沸，文火炖至鸡浆凝成雪花状即可，出锅时碗底放菜心，再撒上少许火腿末，清鲜可口的鸡豆花就做好了，因状似豆腐花，故名鸡豆花，是川菜中的传统名菜。这道菜看似简单，但是要做成功也是很考验功底的，不属于家常菜范畴，所以一般家庭都不会做。
　　孙佑宸先尝了一口鸡豆花，鸡肉羹像豆腐一样在嘴里化开来，鲜美得无与伦比，一口下肚，辘辘饥肠便得到了最好的抚慰，他对赵耀说：“你尝尝，但是只能吃一口。”
　　赵耀拿过自己的勺子，舔了一下唇，在众人的羡慕中狠狠挖了满满一勺，然后迅速塞进嘴里，然后维持着半仰头的姿势半天都没动，就跟石化了似的，其他同学看着他，一个说：“他不会噎着了吧？”
　　只听得赵耀猛咳了一声，舔了一下嘴角：“妈呀，我居然全咽了，我还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呢。再让我尝一口吧，佑佑。”其他同学对他已经非常羡慕了，孙佑宸跟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不太熟，所以大家都不好意思来讨吃的，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赵耀。
　　孙佑宸低头吃自己的饭：“不行，我自己也不够，饭还没吃完呢。”
　　赵耀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拿着勺子准备偷袭，然而孙佑宸下一个动作就是将鸡豆花直接倒进了米饭里，虽然有些可惜，但至少不会再被人觊觎了。赵耀“嗷”了一声：“佑佑你好狠心，牛肉给我尝一块吧！”
　　孙佑宸瞥他一眼：“只能一块。”
　　于是赵耀同学这下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口闷了，他呲着牙一点点品尝着：“太好吃了，佑佑，谁给你做的啊？”
　　孙佑宸白他一眼：“我哥。”
　　赵耀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有个哥了？”
　　孙佑宸也没隐瞒：“我爸的徒弟，我师兄。”
　　赵耀将头靠在孙佑宸肩上：“佑佑，你太幸福了。你问问你哥还收弟弟不？”
　　孙佑宸笑了起来：“死开，想都别想！”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心情莫名舒畅。


第6章 牛肉包子
　　孙佑宸下晚自习回到家，屋子里一片通亮，奚川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回来了？我包了牛肉包子，正在蒸，马上就可以吃了。”
　　孙佑宸那瞬间还以为是他爸在跟他说话，看清奚川的时候，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他将饭盒拿到厨房去。
　　奚川问：“今晚的菜好吃吗？”
　　孙佑宸想起赵耀的反应，不由得嘴角微扬：“特别好吃。”他才不要奚川给赵耀做哥哥呢，川哥是他的。
　　奚川闻言笑了：“那就行。我今晚去看过房子了，还不错，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有一群老太太在小区里跳广场舞，等你放学之后就安静了，不影响休息，我明天就去租。”
　　“好。”奚川做什么事情都是以他为出发点，所以他对他完全信任。
　　孙佑宸洗了澡出来，准备学习，奚川端了个盘子进来：“吃夜宵吧，刚出笼的包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孙佑宸看着白白胖胖的包子上有着均匀漂亮的褶子，每个包子上方点缀着一颗青翠欲滴的豌豆，看起来十分诱人。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松软可口，皮薄馅儿大，牛肉馅的鲜美多汁立即充盈了口腔，口水不打招呼自己奔了出来，孙佑宸赶紧吸了一口，还好，口水没有流出来，他抬起头：“太好吃了！”他也算是吃过无数美食的，但是这牛肉包子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比他爸包的还好吃。
　　奚川笑着说：“好吃你就多吃几个，剩下的那些我拿出来放凉了放冰箱，你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加热一下。”
　　“嗯，谢谢川哥！你也吃啊。”孙佑宸猛点头，这下早饭和宵夜都有了，心里喜滋滋的，跟着奚川最不担心饿肚子，还能够饱很多人都享受不到的口福。
　　夜里两人依旧睡一张床，孙佑宸还像昨天晚上一样，睡着之后就缠上了奚川。奚川挣不开这块牛皮糖，只好任由其粘着，还好天气尚冷，抱团还能取暖，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略尴尬，因为孙佑宸起生理反应了，他侧着身，下身正好抵在奚川的大腿上，虽然奚川知道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他自己也有，但是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还是会尴尬的，所以他赶紧起来了。孙佑宸睡得踏实，醒来的时候奚川已经起床了，所以对自己提枪相见的举动一无所知。
　　第二天奚川就将房子给租了下来，两室一厅的房子，月租金两千五，押一付三，这样一下子就花了快一万，奚川立即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得赶紧找工作了。
　　他在地图上搜索了附近所有的酒店、酒楼和饭店，打算挨家去看招不招人，虽然他没怎么找过工作，但他相信在蓉城这样的地方，有手艺的厨师是不愁找工作的。小雅园在蓉城算是一流的酒楼了，所以奚川选定的饭店档次也是比较高的，因为高档饭店待遇好、工作时间也比较正规。以前小雅园晚上九点半就可以下班了，他希望找一个九点半之前就能下班的饭店，这样起码还能回去给孙佑宸做宵夜。
　　餐饮业有句话叫“神仙难过二三月”，年后是餐饮业的淡季，招工的饭店并不太多。奚川做好了简历，投出了六份，得到回应的只有两家名气较小的饭店，人家听说他是小雅园出来的，试做过菜后，都愿意留他，但是一家上班时间太长了，晚上要十点过后才能下班，还有不定时加班，还有一家给的工资太低，奚川两家都不想去。一直到月底，他的工作都还没定下来。
　　星期天孙佑宸休息，正好搬家。曾波也自告奋勇过来帮忙了。孙佑宸看着家里的一切，心里十分不舍，这房子是父母花了心思与爱装修的，是他们心爱的家，如今却要拱手让人，实在是心有不甘，所以看见什么都想搬走。奚川和曾波也觉得既然房子都是别人的了，那么里面的家具也就尽量不要留，能用上的都搬走，用不上的就都卖了，反正现在正缺钱花，卖了给孙佑宸当零花钱。
　　每件家具被拆下来估价的时候，曾波就朝孙佑宸挤眼：“看吧，又赚了一笔。”孙佑宸本来挺伤感的，被这么一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反正不能便宜姓刘的王八蛋。
　　等到所有的东西搬完，孙佑宸看着空荡荡的家，心里也空落落的，他的家已经完全散了，不仅人没了，连房子都没了，从此以后他就是这世上一朵无根漂萍，以后他的家在何方，还会有家吗？
　　奚川的电话打过来了，在楼下催他：“好了没，赶紧下来啊，要走了，早点回去收拾，晚上小波还要在我们家吃饭。”
　　孙佑宸听见“我们家”这个词，心底的某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余韵袅袅，一股浅浅的温情慢慢荡漾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将门拉上，逝去的已经消逝，未来的正在来到。
　　新家比孙佑宸预期的要好太多了，虽然不是新房子，也不很宽敞，但是重新装修过，干净敞亮，采光、格局都不错，远超出他的期待，他一看就喜欢上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房租肯定很贵：“川哥，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奚川说：“怎么了，不是说了你不用管房租的事吗？”
　　孙佑宸坚持说：“总可以告诉我多少钱吧，我现在虽然给不起房租，但以后我赚了钱可以还你。”
　　奚川笑了，便说：“两千多一点。”
　　孙佑宸想了想，那么自己一个月摊一千多点，一年也就是一万多，他好像也给得起，想到自己可以不用白住，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拿出今天卖家具得的几千块钱，交给奚川：“川哥，给你。”
　　奚川看着他：“不是说了不用给吗？”
　　孙佑宸笑笑：“拿着吧，就当是我的生活费了，不然的话我都住得不安心。”
　　曾波在一旁说：“小川你就拿着吧，照顾一下佑宸的感受。”
　　奚川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好，我先拿着了，你缺钱花跟我说。你要住哪个房间？”钱他打算替他存起来。
　　孙佑宸看了一下，挑了次卧：“我住这间吧。”
　　奚川说：“要不你住主卧吧，主卧房间大一点，你还有书桌呢。”
　　“次卧够大了，这个房间窗户外面有一棵银杏树，抬头就能看得见。”孙佑宸说。
　　奚川没再坚持，让搬家师傅将孙佑宸的床搬到次卧去。三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大部分东西都归置到位了，只剩下从家里带来的书和孙佑宸的画没整理，他打算慢慢弄。
　　奚川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吃得曾波摇头晃脑的，一边吃还一边羡慕地说：“你们这日子真够滋润的啊。”
　　孙佑宸想起什么来：“川哥，你的工作还没找好吗？”这几天奚川每天都在给他送晚饭，虽然他吃得很开心，但就意味着奚川没上班啊。
　　奚川顿了一下，曾波帮他说：“不着急，好饭不怕晚，找工作这事儿急不得，得找到各方面满意的才是好工作。”
　　孙佑宸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你要是想自己开店，我那笔钱……”
　　奚川连忙打断他：“这你就别操心了，工作我肯定能找到的。”
　　没过两天，奚川就找到了工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中餐厅当厨师，月薪七千，比他原来的工资稍低，但上班时间比较正规，晚上9点半可以下班。经理说如果表现好，工资还能加，所谓表现好是什么呢，大约就是指餐厅的营业额有增加吧，这个难度恐怕有点大，毕竟一个厨师撑不起一家大餐厅。奚川打算先干一段时间，因为孙佑宸还在上高三，他得多抽点时间照顾他，等他毕业了再另做打算，反正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奚川一上班，孙佑宸的爱心晚餐就没有了。每天晚上他和赵耀一起吃快餐的时候，赵耀就可怜巴巴地说：“你哥什么时候再给你送爱心餐啊？”
　　孙佑宸白他一眼：“没了。不过我晚上回去还有夜宵吃，早上还有我哥做的早餐。”
　　赵耀嫉妒得脸都绿了：“我靠，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给你一个任务，明天早上帮我带早餐，不带就绝交！”
　　孙佑宸看白痴一样看他：“绝交就绝交。”
　　赵耀气呼呼地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张谄媚的面孔：“佑佑，好佑佑，帮我带吧，我给你钱。”
　　孙佑宸看着赵耀的表情，心想如果奚川来他们学校门口卖早餐，生意绝对火爆，网上不是说卖早点的大妈月收入都有两三万吗？这比酒店上班来钱还快，就是不太体面，也太浪费他的厨艺了。
　　赵耀见他半天不答话，又推了他一把：“你答不答应？给钱都不要？”
　　“要。看明天吃什么吧，方便就给你带。”孙佑宸回过神来，不由得暗自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贪钱了？
　　晚上孙佑宸回到家里，看见奚川已经在包包子了，比起饺子和抄手，孙佑宸明显更喜欢松软多汁的包子，所以奚川做包子的时候就多做一点，而且馅儿也多种多样，蔬菜香菇馅儿、牛肉馅儿、豆腐馅儿的都有。
　　孙佑宸洗了手过来：“川哥，我来帮你。”
　　奚川微笑看着他：“你会吗？”
　　“不会，你教我。”孙佑宸说着扯下了一个面团，跟着奚川的动作学，说实话，他心里也挺后悔的，他爸说家里不用他继承家业，让他干自己喜欢的事，于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学做菜，如今家业丢了，他觉得哪怕是跟他爸学过一招半式，他也有拿回小雅园的底气，不知道从现在学做菜晚不晚，“川哥，你教我做菜吧。”
　　“怎么又提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学习吗。”奚川看了他一眼。
　　孙佑宸说：“我是说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学做菜。我不想当个一无是处的米虫，白让你养活。”
　　奚川听见他这话忍不住笑了：“谁说你是米虫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等你高考完再说吧。”
　　孙佑宸听见奚川的话，瞬间兴奋起来：“谢谢川哥！”等高考完，他就有三个月的暑假，到时候真的可以好好学做菜了。


第7章 回锅肉
　　奚川在五星级酒店干了半个月，经理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答应下个月为他争加到八千块。奚川还没高兴完，第二天经理就跟他说可以不用去上班了，说是餐厅老板的意思。奚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呀？我哪里做得不好？”
　　经理也有些无奈：“不是你的问题，你做得很好。但是老板要开除一个员工，我也没办法。你去结算工资吧。”
　　奚川头一次体验到人心的喜怒无常，也头一次体会到权力的威力，让你走就走，让你留就留，不需要理由，老板说了算，看来还是要自己当老板啊。
　　奚川又成了失业人员，正好小雅园原来的店长给他打电话，问他找到工作了没有，奚川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对方说：“那家的老板跟刘和成很熟，多半是姓刘的搞的鬼。”
　　奚川不由得怒了：“姓刘的是不是神经病啊，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店长说：“可能还是忌惮孙总吧，所以防着你。你要不来我店里吧，我现在南城一家店里当店长，正好也缺人，工资可能比小雅园少一点，但是我肯定能罩着你。”
　　奚川直接拒绝了：“不了，太远了。”
　　店长说：“远什么啊，你又没成家没买房子，过来这边住就行了，店里也有宿舍。”
　　奚川说：“我真去不了，我现在带着孙佑宸呢，他还在上学，我走了他一个小孩怎么办？我还是在这边找个事吧。”
　　店长叹了一口气：“对，我差点忘了这点。那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我能帮尽量帮。”
　　“谢谢张哥。”奚川由衷表示感谢。
　　这天中午孙佑宸刚下课，就接到了奚川的电话：“我在校门口等你。”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他怎么来学校找自己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结果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发现奚川只是给他送饭来了。孙佑宸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会儿，让怦怦跳的心脏平缓了一下：“你怎么有空给我送饭？你不上班，今天休息？”孙佑宸有些糊涂，他不记得奚川今天休息啊。
　　奚川装作若无其事：“我打算另外找份工作。”
　　“啊？”孙佑宸吃了一惊，“怎么了？”
　　奚川笑笑：“那边干得不爽，我就把工作给辞了。别担心，我会找到更好的工作。再不济，我就去摆摊卖锅魁，我看你们学校旁边的锅魁摊子生意挺好的，不一定比我赚得少。”
　　孙佑宸不太走心地笑了笑，虽然他曾经也这么想过，但是真听他自己这么说，心里就觉得有点苦涩：“你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奚川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了。好了，去吃饭吧，我去找工作了。”
　　孙佑宸心里有些难过，吃着奚川亲手做的饭菜都没有太好的胃口，奚川人这么好，能让他主动辞工作，那肯定是受了委屈，但受了什么委屈他又不肯告诉自己。孙佑宸觉得自己特别软弱无能，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厉害一点，让奚川觉得自己是能扛事的人，这样他就愿意将事情跟自己分享了。
　　他拿出手机，啪啪啪敲了一些话：【川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很想能为你分担一些，如果你觉得难过，也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家人，不是吗？】打完字，他又将“家人”给删掉了，换成了“朋友”，看了两遍，确定没问题，就发送了过去。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孙佑宸都快上课了，他才收到奚川的回复：【我刚刚在忙，没空回你信息。真是没事了，就是在那边干得不开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孙佑宸的手机差点滑下去，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这么快？】
　　奚川回：【当然是真的，我去忙了，晚上给你送饭。快去学习吧。】
　　孙佑宸有些不解，他到底找了份什么工作，还能给自己送饭，他发信息过去问，奚川已经不回他了。
　　奚川这份新工作，差不多可以说是捡到的。他给孙佑宸送完饭之后，骑着助力车在街巷里慢慢转悠，看有没有招工的饭店，也顺便看看行情，想着是不是真的先弄个小摊做做生意得了，起码时间自由，等孙佑宸高考完了再做打算，反正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三月的蓉城春意渐浓，阳光十分撩人，如恋人的目光，温暖含情，与慵懒悠闲的成都气质十分相契。如果不为生计犯愁，这样的天气真的能给人带来极好的心情。奚川停下车，去路旁一家小店买水，拿着水刚喝了一口，便瞥见了一张“招聘启事”，贴在隔壁一家叫“吃好”的小餐馆玻璃门上，奚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急招厨师一名，男女不限，年龄不限，唯一要求做菜好吃，工资面议”，这样随意的招聘启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奚川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事，不如去看看什么情况。
　　于是奚川进去了，小店非常小，里面只有四张桌子，除了前台就没有人，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在前台忙活的年轻女人抬起头来，说：“欢迎光临，随便坐，请问要吃什么？墙上有菜单。”
　　奚川看着对方染成五颜六色的脑袋，心说还挺潮的：“不吃饭。我看你们写着招聘厨师，想问问怎么招聘。”
　　对方一听，抬头又打量了两眼，然后说：“好，你稍等。”她啪啪啪敲完电脑，开始打单，然后拿着菜单对奚川说：“你跟我来，先炒两个菜我看看。”
　　奚川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不是先谈条件再做菜吗：“我们不先谈谈吗？”
　　“看到我招聘启事上写的了吗？唯一要求做菜好吃，如果这一关过不了，一切免谈！做好了，一切好商量。”女人看着手上的菜单，说，“做一份回锅肉和一份鱼香肉丝。”
　　奚川心说这不会是拿自己做免费劳力吧，不过一想到平时去面试也是要炒菜的，这里不过是多炒了一份而已，便不再犹豫，卷起袖子进了厨房。厨房里有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正在做菜，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这几份已经好了，可以拿出去了。”说的居然是一口东北话。
　　奚川看着案台上一溜的快餐盒子，瞬间明白过来是做外卖的了。陪奚川过来的女的说：“他们还没回来呢，一会儿再送。我给你找了个帮手来，有个帅哥来面试，帅哥，你来炒俩菜吧，我们帮厨送餐去了，你自己准备。炒好了叫我。”说完就提着那些饭盒出去了。
　　炒菜的男的听了，回头看了奚川一眼，微一愣，然后说：“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奚川看见对方架了两个锅同时炒菜，也有点技痒，便从冰柜里拿出一块五花肉来，东北男扭头瞥他一眼：“回锅肉都准备好的，已经切好了，直接炒就行。”
　　奚川听见这话，看了一眼已经切好的回锅肉，还是忙自己的，他将整块肉切成三小段，加葱姜放入蒸笼里蒸，一边麻利地切菜，准备鱼香肉丝的材料。那东北男人一边忙活一边不满地嘀咕：“这是来绣花的吧？橙子都找了个什么人过来啊。”
　　奚川不理他，继续忙自己的，他在饭店当厨师的时候可以用帮厨准备的材料，但今天他是来面试的，不能随便将就用，他的动作还是相当麻利的，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工作，见一口锅空着，便拎过锅铲，迅速接水刷锅，开始炒鱼香肉丝，因为不是自己熟悉的厨房，很多东西都不趁手，动作还有点慢，不过也够快了，几分钟后，鱼香肉丝就出锅了。
　　奚川见肉还未蒸好，便端着炒好鱼香肉丝出来了：“鱼香肉丝好了。”
　　这时一个年轻男孩从外面进来，看见奚川愣了一下：“新来的？橙姐我回来了。”
　　五彩头发的女人说：“就一个菜？还有一个呢？”
　　奚川说：“还有一个稍等一下，还没做出来。”
　　女人抽出筷子，夹了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忍不住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然后点点头：“不错啊，小方你也尝尝。”
　　刚才进来的年轻男孩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哇喔，高手啊。哪找来的？”
　　“自己撞上门来的。就你了，赶紧去做菜，这是新菜单。”女人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
　　奚川看她都不等自己做回锅肉了，便问：“我合格了？”
　　“对啊，合格了，我录用你了。”女人点头说。
　　奚川说：“那工资怎么算？”
　　女人摸着下巴说：“自己有地方住不？”
　　奚川点头：“有。”
　　女人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包两餐，一个月六千。”
　　一个小店都能开到六千，工资也还算可以了，但是奚川还是说：“我要七千。”他没跟对方谈工作时间，估计时间也不会短，但想到自己在这里上班，就能给孙佑宸做中饭和晚饭，也算是一种福利，就不计较时间了。
　　女人皱起眉，看着奚川：“等你做好了回锅肉再说。”
　　奚川转身进了厨房，回锅肉已经蒸好了，差不多七成熟，拿出来放凉切片，多余的油撇去，再加配料爆炒，出锅前再加高汤焖一会。
　　这个过程中女人和小方都跟在看他做菜，等出锅后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肉质柔软粑和，肥而不腻，余味悠长，只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回锅肉简直都是白吃的。女人当即拍板：“七千就七千！这份回锅肉留着我们自己吃了。现在就正式上班，快去干活，菜单在这里，再做一份回锅肉。”
　　东北男人一听女人的话，也忍不住夹了一块回锅肉，然后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忍不住多看了奚川一眼。
　　彩发女人提着两个饭盒对小方说：“小方，这个是对面网吧的单，你给送过去吧。”
　　小方对彩发女人说：“橙姐，我能不能吃了饭再去送餐啊？”
　　彩发女人摆着手说：“赶紧去送餐，回来还能赶上吃饭。再说以后这个帅哥就在我们店里工作了，包准以后常能吃到他做的菜。”
　　小方有些不舍地再吃了一块回锅肉，赶紧去干活了。
　　奚川就这么直接上班了，孙佑宸发微信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做菜，这个小店虽然几乎没人来吃饭，但是点外卖的特别多，基本都是隔壁大学的学生，等他忙完都一点半了，这才有空来看手机，给孙佑宸回了信息，告诉他自己找到工作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老板娘又接到订单了：“帅哥，去做菜吧，宫保鸡丁一份。”
　　奚川只好收起手机，决定忙完了要好好和老板娘聊一聊工作时间问题。
　　过了两点，订餐电话终于少了，老板娘也得了闲，抱着隔壁小店的橘猫坐在玻璃门后晒太阳，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看起来相当惬意。奚川走过去：“老板娘。”
　　老板娘抬起头，笑看着奚川：“叫我橙姐就好。坐下来聊聊吧，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健康证有吗？没有的话去办一个吧。”
　　奚川点头：“有，月初办的。我叫奚川，今年25。”
　　“奚川？好，身份证复印一份给我吧。我叫田橙，你可以叫我橙姐，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说说工作内容吧，你也看到了，我店里生意主要的针对附近的学生，平时工作时间都是饭点儿最忙。我们不卖早餐，上午十点半上班，一般到下午两点休息，下午四点半上班，到晚上十点下班，至于休息时间，一个月给你安排三天，能接受吧？”
　　奚川想了想，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我弟弟在附近林荫中学上学，我想在店里给他做中饭和晚饭。我可以自己买菜。”
　　田橙看着奚川，眼珠子一转：“要不你负责给我们做饭，我可以免费让你弟在这儿吃。不过我们不送餐，得让他自己过来。”
　　奚川听了，然后笑着点头：“好。我今晚就去接他，带他过来认认路。”
　　“可以。”田橙托起腮，斜眼看着奚川，“你弟弟在林荫上学，你家是本地人？”
　　奚川说：“算是吧。”
　　“那你弟很厉害啊，居然考得上林荫。”田橙赞叹地说。
　　“嗯，他还不错。”奚川想起孙佑宸，不由得笑了。
　　田橙问：“你以前在哪儿学的厨艺？”
　　奚川说：“一家饭店。”
　　“手艺不错，应该是大饭店吧？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小饭店工作？不怕埋没了你的手艺？”田橙对奚川的手艺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奚川笑笑：“你这儿也照样发工资啊。”


第8章 刷脸
　　孙佑宸对奚川的新工作好奇得不得了，所以一直在等吃晚饭，好当面问个清楚明白。下课铃响了之后，他就赶紧朝外跑，赵耀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哥说要给我送饭来。”
　　“我也去！”赵耀中午回去吃饭了，没吃上奚川的爱心餐，还在遗憾呢，这会儿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孙佑宸没理他，自己下去了，刚下楼，奚川的电话就来了：“来校门口。”
　　孙佑宸跑过去，发现奚川并没有带饭过来，而是空手来的，他狐疑地看着奚川，什么情况？赵耀失望地说：“不是说送饭吗？”
　　奚川看着赵耀，问孙佑宸：“你同学？”
　　孙佑宸撇一下嘴：“我的吃货同桌。”
　　赵耀赶紧笑嘻嘻地说：“大哥你好，我叫赵耀。”
　　奚川笑着点头：“你好。我没送饭过来，我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吃吧，以后你中午和晚上就自己来店里吃饭，我给你做。离得也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上车吧。”
　　孙佑宸满心疑问，不过还是上了车，赵耀十分沮丧地说：“那我还是自己去吃吧。”
　　奚川突然说：“你来也可以，我正好在饭店工作，你去我店里吃饭吧，可以点快餐，也不贵。”
　　“好啊，是大哥你做的吗？”赵耀兴奋起来。
　　奚川点头：“嗯，我给你做。”
　　于是奚川带着他们穿过马路，进了一条不宽的小街，很快就到了“吃好”，赵耀看着招牌说：“我在网上看到过这家店，不过我从来没点过餐。以后我就要经常点了，嘿嘿。”
　　田橙看见奚川回来，松了口气，说：“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去炒菜，单都堆满了，大鹏快忙不过来了。”大鹏就是那个东北男人。
　　“好。”奚川点点头，对孙佑宸说，“你想吃什么？赵耀你要吃什么，先去点菜。”
　　孙佑宸说：“我随便。”
　　“那我就随便做了。”奚川说着进了厨房。
　　赵耀抬起手：“姐姐，我要点菜。”
　　田橙笑了：“还行，知道给店里拉客人。你们谁是奚川的弟弟？”
　　孙佑宸说：“我。”
　　田橙仔细打量他一下：“长得好乖啊。你叫什么名字？”
　　孙佑宸知道她是奚川的同事，便礼貌地答：“我叫孙佑宸。”
　　“咦，你跟你哥怎么不姓一样的？”田橙有些意外。
　　赵耀替他解释：“姐姐，川哥是他的师兄。”
　　“哦，不是亲兄弟啊。”田橙有些意外，但是也没跟孙佑宸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拿着赵耀点好的菜单送进去，奚川已经在给孙佑宸炒辣子鸡丁了，田橙看见他炒的菜，嘻嘻笑：“你还真不客气啊。”
　　奚川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那是你没见过我平时给我弟做的菜。你这儿下班时间太晚了，我回去都没时间给他做夜宵了，晚上还不给吃点肉？你要觉得心疼，你就扣点生活费。”
　　田橙摆摆手：“没事，我开玩笑呢。小孩子长身体，本来就该吃点肉的，就他那小身板，也吃不穷我。”
　　奚川低头认真做菜，两个锅一起来，一边给孙佑宸做饭，一边做赵耀点的菜，这个店虽然小，但是生意非常不错，每天要卖出近百份快餐，所以饭点是非常忙的。
　　田橙回头看着外面，说：“那不是你亲弟啊？”
　　“哦，我师父的儿子。”奚川头也不抬地说。
　　田橙八卦心起：“你住你师父家？”
　　奚川说：“没有，我师父师母都不在了，我弟跟着我。”
　　田橙一下子明白了，觉得眼睛有点热热的：“行，你做菜吧，我看外面来客人了。”
　　奚川炒好了辣子鸡丁，又做好了赵耀点的鱼香茄子煲，田橙端了菜出去。奚川做着客人的菜，想了想，又给孙佑宸弄了一份蚝油生菜，抽空自己端出来给他。
　　外面除了孙佑宸和赵耀，另外还有一桌客人，是三个年轻女孩，看样子是隔壁学校的大学生，本来她们正百无聊赖地等菜，顺便看看孙佑宸和赵耀两个穿校服的小鲜肉养眼，这时候忽然看见奚川这个大帅哥，只觉眼前一亮，都直刷刷看过来。
　　奚川虽然是个厨师，但是他的形象绝对不是那种油腻邋遢的形象，他气质干净，洁白的围裙套在他颀长的身躯上，愣是有种特别的气质。他将生菜放在桌上，对孙佑宸宠溺地笑：“多吃青菜。”
　　孙佑宸抬头看着他笑：“嗯，谢谢川哥。你吃了吗？”
　　“没有，等会儿吃，我先去忙了，你们吃吧。”奚川转身进厨房了。
　　女生们发出小声的惊叹：“哇，好帅！又高又帅！”
　　前台的田橙笑眯眯地说：“帅吧，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厨师，做菜也超级好吃哦，以后请多来照顾生意。”
　　孙佑宸当然都听见了，回头朝那几个女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田橙，微微皱了下眉。
　　赵耀心满意足地吃着饭，没注意到孙佑宸情绪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真是赚大发了，花一份菜的钱，能吃三个菜，他一边吃一边说：“以后我每天陪你一起过来吃饭吧，这样我就能多吃几个菜了，你哥的菜做得真是太好吃了。”
　　孙佑宸夹了一片生菜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没有回话。赵耀去夹生菜，发现被孙佑宸夹走了，他抬起头，终于察觉到孙佑宸情绪不太好：“怎么了，佑佑？”
　　孙佑宸说：“没什么，吃饭吧。”他想到奚川被他的同事拿来招揽生意就有点不爽，川哥卖的是手艺，又不是卖身。
　　吃完饭，孙佑宸走到厨房里跟奚川打招呼：“川哥，我吃完了。”
　　“吃饱了吗？”奚川回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去忙了。
　　“嗯，我要走了，你自己记得早点吃饭。”孙佑宸提醒了一句，他是第一次看见奚川工作的样子，两个锅同时开工，跟耍魔术似的，旁人看着是好看，但肯定很累。
　　“知道了，你回去路上小心，注意车子。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你饿了就自己蒸包子吃。”奚川头也不回地说。
　　“嗯。”孙佑宸等了一下，奚川也没再回头来看自己一眼，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路过那桌正在吃饭的女生，几个人都很兴奋地对着一份豆瓣鲫鱼评头品足，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都是赞美的语气，很显然，那是奚川烧的菜。他走到前台，问田橙：“那个，我吃饭多少钱啊？”
　　田橙看着他们：“你的免费，那个小帅哥，你的十五。”
　　“我不要钱？我哥给了吗？”孙佑宸又问了一句。
　　田橙笑眯眯地说：“这是你哥的员工福利。你可以帮忙介绍你的同学过来吃饭啊，或者网上下单也可以，上网搜我们店的名字。”
　　孙佑宸还没说话，赵耀拍胸脯答应下来：“包准回去帮你们宣传，叫很多人来吃。”
　　出来之后，赵耀一脸赞叹：“我觉得你哥在厨房里炒菜的样子超酷啊，一看就是高手，而且那菜炒得比我在大饭店里吃的还好吃。他怎么会在这里上班呢？”
　　这正是孙佑宸不解的一点，也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受的地方，他觉得奚川是怀才不遇了，但又不能跟好友说，便说：“在这里上班你才能吃得到我哥做的饭，不然你去哪里吃？”
　　赵耀嘿嘿笑了一声：“说的也是这个理，那是我有口福了。”
　　回到教室，赵耀果然跟周围的同学吹嘘起自己晚上吃的菜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大家一听是孙佑宸他哥在主厨，纷纷表示明天也要去那里吃饭。林荫中学的学生来自全市乃至全省，中午回家吃饭的人是极少数，大多都是在学校或者外面吃的，赵耀这么一宣传，就给吃好揽了一堆生意。
　　晚上孙佑宸回到家，奚川果然还没有回来，孙佑宸只好默默地自己蒸包子吃，心想奚川那个店不大，人手也不多，他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吧，那肯定很累了。孙佑宸洗完澡，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做着题，等奚川回来。
　　奚川回到家的时候都十点半了，孙佑宸听见动静跑出来：“川哥，你回来了？”
　　奚川看着孙佑宸微微笑：“吃过夜宵了没有？”
　　“吃了。你什么时候吃的饭啊？”
　　“七八点钟吧，没有很晚。”奚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忙得没时间吃饭。
　　孙佑宸说：“你为什么去那里上班啊？是不是因为我？”他想过了，以奚川的能力，去哪里都找得到工作，他不去别处，肯定是因为顾虑自己。
　　奚川笑了：“不是，主要是还是那家待遇还不错。老板给的工资跟我在上次那家一样，而且我还能给你做中饭和晚饭，我觉得挺好的。”
　　孙佑宸有些不太相信地睁大眼睛：“真的啊？”不过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奚川点头：“真的。去学习吧，我去洗澡。”
　　“还有，那个，我吃饭真的不要钱吗？他们是不是还让你干别的了？”孙佑宸问。
　　奚川笑了：“我负责给他们做饭，他们免了你的生活费。”
　　孙佑宸将信将疑：“就这些？没让你干别的，去招揽客人什么的？”
　　奚川笑起来：“没有，我哪有功夫招待客人？炒菜都忙不过来呢。快去学习吧。”
　　孙佑宸想了想，就算田橙用奚川来招揽顾客，那就意味着奚川会越来越忙，他会更加辛苦。
　　第二天中午，孙佑宸如约定的那样去吃好吃饭，赵耀为了要尝奚川的手艺，还特意不回家吃饭，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好几个同学。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店里居然都坐满了。
　　赵耀一看就急了：“怎么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办，还来得及吗？”
　　田橙看见他们就笑了：“小帅哥又来了，还真带了同学过来。你们先等一下吧，有一桌马上就好了。你们先在这边坐一下，先点菜。”
　　中午的休息时间稍长，几个同学也不着急，嘻嘻哈哈地点着菜。孙佑宸不用点菜，便到后面去看奚川，他注意到店里的客人都是女生，昨天下午碰到的那几个女生也在，八成是这几个女生回去宣传的作用，都是冲着川哥来的吧。他进了厨房，奚川正在里面热火朝天地忙活，孙佑宸说：“川哥，我来了。”
　　奚川抬头看见他：“来啦？你的菜我已经做好了，先去吃吧。”
　　孙佑宸说：“我有同学一起过来的，我们一起吃。”
　　赵耀也过来了：“大哥，我们点的菜能不能都是你做啊？”
　　奚川笑笑：“我尽量吧，其实我们另一个师傅做菜也很好吃的。”
　　赵耀双手合十，自动忽略后半句：“那就谢谢大哥了，我们先去等着。”
　　等他俩走了，大鹏才笑着说：“我可比不上你，我看以后菜全都你来做吧。”
　　奚川笑着抗议：“鹏哥，不带这么压榨员工的！”他已经知道了，大鹏是吃好的老板，和田橙是两口子，一个负责经营、一个负责炒菜，虽然累一点，倒也把个小店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过了半个小时，孙佑宸和他的同学终于吃上了饭，大家第一次尝到奚川的手艺，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惊喜万分，都约定晚上继续过来吃。结果晚上来的时候，店里生意依旧火爆，还是没地方坐，晚上他们学校吃饭的时间又短，奚川便抽空替孙佑宸的同学炒了菜，让他们打包回学校去吃。
　　临走的时候，田橙对孙佑宸说：“佑宸，你跟你同学说以后就不用来店里吃了，提前一点在网上下订单，写清楚地址和班级，我让你哥给他们做。你也可以不来了，我们给你同学送单的时候顺便一起送过去。这样也可以给你们节约不少时间。”店里生意这么火，也是超出田橙的预料，而且网上的订单也比昨天也有增加，不知道是偶然还是真的火了，若是真火了，那真是招了个财神爷回来。
　　孙佑宸听完，朝厨房的方向看一眼，说：“我让我同学他们点单吧，我自己过来吃，我一个人随便坐哪儿都行。”他每天和奚川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想趁吃饭时间看看他。
　　田橙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坚持过来，但也没有强求，点头说：“行，你愿意来就自己来吧。”
　　回去之后，孙佑宸把田橙的意思转达给了同学，他的同学都很乐意，这样一下课就能吃到奚川做的菜，又不用担心没座位，还能节省时间。


第9章 芙蓉鲫鱼
　　隔天赵耀果然学聪明了，他们在第三节 课下课之后就下订单订餐，约定好送餐时间，这样中午下课后就能吃上饭了，几个人一起订餐还有优惠，他们也非常乐意。
　　中午下课之后，孙佑宸去吃好吃午饭，店里依旧爆满，还有一些人在排队等着用餐，大部分都是女生。孙佑宸进厨房和奚川打招呼，正好碰上两个女孩满脸欢喜地从厨房里出来，还小声地说：“好帅，我拍到了。”孙佑宸一听，就知道她们在说奚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般的大饭店都是“厨房重地，闲人免入”，这是个小店，厨房也不是密封性质的，有人进来看也避免不了。他走进去：“哥，我来了。”
　　奚川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他笑了：“来了啊，你的菜做好了，放在蒸笼里，自己去端吧，就那个大碗。”
　　孙佑宸打开蒸笼，看见一个大碗，像是一碗鲫鱼汤，不过孙佑宸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是不是鱼汤，是芙蓉鲫鱼。看起来是一条完整的鲫鱼卧在碗中，事实上仅有头尾还在，鱼蒸好后，留头尾，鱼身部分的肉全都剔出来，与鸡蛋清拌匀，分两次蒸，先蒸一半，再放鱼头鱼尾，倒入鱼肉蛋清再蒸，出来后看起来就像是一碗汤浓味美的全鱼汤。这道菜材料简单，做起来其实很复杂，因为要反复蒸三次。
　　孙佑宸回头看一眼奚川，他怎么有那么多时间来给自己做这个啊，鲫鱼肉嫩味鲜，但是刺儿多，还要剔刺，是一道非常费心思的菜，顿时觉得一本满足，笑眯眯地说：“谢谢哥！”
　　田橙进来了，笑着说：“你小子有口福，你知道你哥今天做这个菜费了多少功夫啊，还不许我先尝，来现在给我尝尝。”
　　孙佑宸笑眯眯地说：“好。哥，我给你留点吧。”
　　“不用，你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要是太清淡不够下饭，问橙姐要点泡菜。”奚川一边忙一边说。
　　田橙拿了一把勺子，从孙佑宸碗里舀了一勺：“哇喔，太好吃了！今天中午我们也要吃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孙佑宸说：“芙蓉鲫鱼。”
　　“对，芙蓉鲫鱼。奚川，今天中午我们也要吃这个，我先点菜了。”田橙笑眯眯地说。
　　孙佑宸说：“哥，以后你别给我做这么费事的菜了，随便炒点什么就可以。”
　　“没事，我也需要锻炼一下我的厨艺，不然太久不做也生疏了。”奚川无所谓地说，今天这鱼还是他自己买的，毕竟食材太贵的话怕老板说闲话。
　　田橙猛一击掌：“你要锻炼厨艺简单啊，你写菜单，把材料开出来，我去买，做给我们吃，每天不重样都可以。”
　　奚川笑了：“老板娘你要不怕花钱，我都行。”
　　孙佑宸看了田橙一眼，虽然心疼奚川受累，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什么时候川哥自己当老板就好了，就不会被压榨劳力了。
　　这天早上孙佑宸到了学校，赵耀兴冲冲地拉住他：“佑佑，快看，川哥成网红了！”
　　孙佑宸一脸莫名：“怎么回事？”
　　赵耀拿出ipad，打开网页，点开一个网页：“我在C大的贴吧上看到的，还有人发到微博上去了，你快看，是不是你哥？”
　　孙佑宸看着屏幕，帖子标题是“在后街发现一个极品帅哥，关键是还特别好吃，有图有真相”，图片先是放菜，最后才是奚川的照片，一共是两张，一张是做菜时的侧脸，另一张是奚川扭头的正脸照，视线也不在镜头上，而是在跟别人说话，光线不是特别好，应该都是偷拍的，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奚川的美貌，尤其是回头那张照片简直是惊艳。下面一水儿都是舔屏的，打听店铺名称和位置的，嚷嚷着要组团去看帅哥。发帖的时间不过一天，帖子回复量就达到了好几百，这在一个校园帖吧里绝对是个热帖。
　　赵耀勾着孙佑宸的肩：“嘿嘿，其实川哥真的挺帅的，要不让他去开个微博账号做网红得了？”
　　孙佑宸推开赵耀的胳膊：“他们这是侵犯隐私啊，不经本人同意就发别人的照片。我要去投诉删帖去。”
　　“没必要吧，我看对饭店也是一个不错的宣传。再说川哥未必不喜欢这样，谁不想出名啊？”赵耀说。
　　孙佑宸拧起眉头：“我哥才不想这样出名呢，他是个厨师，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赵耀不以为然，他摸着下巴说：“我看未必，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川哥若是想赚钱，他可以开一个网红饭店，到时候生意想不火爆都不行。”
　　孙佑宸一时间没作声，网红确实赚钱。但是一提起网红，他就下意识里想起了整容网红脸，给人印象并不好，但是也有很多网红不是靠卖脸的，比如他自己关注的几个宠物博主就从没露过脸。但是川哥能不通过卖脸成网红吗？好像也很难，所以他抬起头：“算了吧，我不希望川哥做网红。”
　　“要不你去问问川哥？没准他愿意呢。”赵耀提议说。
　　中午孙佑宸去吃饭的时候，发现吃好火爆空前，好多人都在外面排队等着，负责接待的田橙和小方都有点忙不过来了，厨房门口也是进进出出的，都是来看奚川的。孙佑宸板着脸，这是把人当猴看呢，他走进去：“这儿是厨房，闲杂人等还是不要进来了吧。”
　　奚川听见孙佑宸的声音，停下来扭头看着他笑，然后说：“对啊，几位美女还是请去外面等吧，把你们的衣服沾上油烟就不好了。”
　　几个女生明显非常受用，笑嘻嘻地出去了。
　　孙佑宸第一次见奚川这么跟女生说话，心说没想到他嘴还挺甜的，是不是跟女生说话都这么油嘴滑舌啊，心里有些不爽，走过去：“川哥，你成网红了。”
　　“什么网红？”奚川一边颠勺一边问。
　　孙佑宸说：“有人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然后好多人都知道了，她们都是来看你的。”
　　奚川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呢，难怪最近两天店里人多得要死，把我给累死了。能让他们把照片删了吗？”大学生可不比中学生，并非每个人都有课，那些没课的，下午两三点都会过来吃饭，甚至晚上也能九十点都有来吃饭的，有人吃饭，就必须得做菜，所以奚川连休息时间都没了，昨晚到了十点半才下班。
　　孙佑宸一听，顿时笑了：“好，我去跟帖吧投诉去，让他们把你的照片给删了。”
　　大鹏一边炒菜一边说：“别啊，留着吧，给我们做做宣传，店里生意好起来，我给你发奖金。”
　　奚川抗议：“老板，你这是想累死我啊，你赶紧另外再招个厨师吧，不然我真忙不过来。”
　　孙佑宸当然是站在奚川这边的：“那我去投诉删帖吧。哥，我的饭呢？”
　　奚川说：“在蒸锅里，今天吃粉蒸排骨。哥最近忙，只能给你做蒸菜了，炒菜放凉了不好吃。等我休息了给你做好吃的。”现在店里外卖单也特别多，好多都是九十点就开始下单了，奚川没有办法，只能提前给孙佑宸做蒸菜，因为蒸菜可以掐好时间蒸。
　　孙佑宸打开蒸锅，一股苇叶的清香扑面而来，排骨裹着金黄的米粉，带着郫县豆瓣酱的浓香四溢开来，很明显是用心了的，连米粉都是炒过的，孙佑宸一看就忍不住食欲大动：“我很喜欢吃蒸菜，谢谢哥。”
　　田橙进来了，接过话题：“哦哟，粉蒸排骨还不够好？奚大厨你要求真够高的，你一大早就过来忙活，弄了两三个小时才出锅，还嫌不满意？宸宸，来，给姐姐也尝一块。唔，大厨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排骨咸香可口，骨肉分离，肉质细嫩，别提多美味了，她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
　　奚川笑着说：“老板娘你有空，帮我弟拍个黄瓜呗。”
　　“我没空！要吃你自己来。”田橙说着笑眯眯地端着菜出去了。
　　孙佑宸说：“算了，我有排骨就够了。”
　　奚川坚持：“没有蔬菜怎么行，要不你自己来吧。你不是说要学做菜吗，就从学做凉菜开始，我教你做。”
　　孙佑宸一听奚川教自己做菜，赶紧兴冲冲地去洗黄瓜了。拍黄瓜再简单不过了，洗干净，用刀拍扁，奚川见他弄好了，怕他撒不好调味品，便转过身来接过孙佑宸手里的盆抛两下，使酱料拌匀：“好了，去吃吧。”
　　大鹏说：“奚川你对你弟可真够耐心的，我对我媳妇儿都没这么上心过呢。”
　　奚川不以为然地笑笑，孙佑宸一听，顿时觉得哪儿不对劲，不过听着还是蛮开心的，川哥对他就是好。
　　虽然帖吧的帖子最后还是被孙佑宸投诉给删掉了，但奚川的美名已经传出去了，所以店里每天还是宾朋满座，外卖也炒到奚川手软。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田橙，数钱数到手抽筋，现在一天的营业额比过去翻倍了。
　　纵是奚川这样经过训练的专业大厨也有点吃不消了，这天晚上回来去阳台上收衣服洗澡，发现胳膊根本抬不上去，便去敲孙佑宸的房门：“佑宸，来帮我收一下衣服。”
　　孙佑宸画得正投入，他并没有关门，听见奚川的声音，赶紧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速写本子合起来：“怎么了，哥？”脸上有些差点被抓包的狼狈。
　　奚川没注意到他表情不对劲，便说：“我胳膊酸，抬不起来了，你帮我收一下衣服吧。”
　　孙佑宸吓了一跳，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胳膊怎么了？”
　　奚川笑着说：“没事，就是这几天炒菜炒太多了，酸的。”
　　孙佑宸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你们老板也太缺德了，怎么能够这么剥削人呢，哥你应该让他再找个厨师。”奚川是专业厨师，这都能把他累到胳膊抬不起来，这工作量该是多么超负荷。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帮我收一下衣服吧，我手举不起来。”刚开始学厨的时候，奚川也是经历过胳膊酸痛这一关的，他以为自己早就练出来了，没想到又开始品尝那种滋味了，长时间超负荷工作还是会受不了啊。
　　孙佑宸赶紧去给他收衣服：“哥，那你洗澡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帮忙？”
　　奚川下意识就拒绝了：“不用。”他说着就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孙佑宸望着奚川的背影，脸突然热了起来，自己怎么会想到要帮他洗澡呢，不过他说这话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怕他胳膊抬不起来，头和背够不到。奚川进去之后，孙佑宸站在客厅里想了一下，然后翻箱倒柜找了起来，看有没有活络油之类的，好给奚川按摩一下胳膊，明天才不那么疼，结果并没有，他正打算出去买红花油。突然听见奚川在浴室里喊：“佑宸，你过来一下。”语气有些迟疑。
　　孙佑宸闻言赶紧过去：“怎么了，哥？”
　　奚川在里面尴尬地苦笑：“还真要你帮忙，我洗不了头了。”


第10章 搓背
　　孙佑宸哑然失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只见奚川穿着内裤站在喷头下面，他目光快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宽肩窄臀，双腿又长又直：身材真是好到爆！
　　见孙佑宸进来了，奚川背过身蹲了下来：“你帮我洗头吧。”
　　“好。”孙佑宸深吸了口气，摒除杂念，卷起袖子和裤腿开始给奚川洗头。他先用喷头打湿了奚川的头发，然后将水龙头交给奚川：“你拿着。”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也还是有点凉的。他挤了洗发水在手心里揉开来，抹上了奚川的头发，怕抓疼对方，不怎么敢用力，奚川的头发不长，插进去仅能没过他的手背，他发质浓密，却意外地柔软。
　　奚川拿着水龙头在身上冲着水，闭着眼说：“天天在厨房里炒菜，全是油烟，不洗头都没法睡，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孙佑宸一边抓一边说：“这个力道怎么样？你们老板就知道剥削你，店里生意那么好，明显忙不过来，她为什么不招人呢？”
　　“还可以再重一点。招人需要成本啊，哪个老板不想多赚点？”奚川被孙佑宸抓着头皮，舒服得直哼哼。
　　孙佑宸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甚至都有点不舍得结束这种仪式：“那也不该这么使唤你，你又不是铁打的，万一累病了怎么办？”
　　“我会注意的，吃不消了我会休息。”奚川提醒他，“好了，帮我冲干净再洗一遍吧。”
　　孙佑宸依言照做，洗完了头，奚川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顺便也帮我搓搓背吧，也够不到。”
　　孙佑宸看着奚川宽厚的背，因为沾了水而显得闪闪发亮，他的背上宽下窄，慢慢收到腰臀，是十分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大约是他常年使用双臂的缘故，所以肱二头肌和背阔肌都很发达。孙佑宸画过不少人体模特，但是没有一具像奚川这样结实匀称。他用手点了一下奚川的背，仿佛有电流传过似的，心跳顿时快了几拍，遂不敢用手去直接接触，而是换了毛巾给他搓背，并且找了话题消除自己的尴尬：“哥，你这身材是怎么练出来的？”
　　奚川说：“没练啊。我就天天在厨房里做菜，大概就这么练出来的吧。”
　　孙佑宸呵呵笑：“我将来也能练成哥这样？”
　　奚川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啊，太瘦了，我估计难。你怎么瘦得跟豆芽似的？平时要多吃点。”
　　“我吃得很多啊。”孙佑宸觉得有些委屈，每次奚川给他做的菜他都吃完了的。
　　奚川笑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学习呢，全都转化为脑力劳动了，没有多余的营养，等高考完了好好给你补补。”
　　孙佑宸在闲聊中替奚川擦完了背，眼睛都不敢在他的背上多停留，赶紧出去了，因为他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不对劲了。
　　奚川继续洗澡，不知道孙佑宸此刻身体燥热、面若桃花。孙佑宸出来之后，决定出去买红花油，顺便散个步降降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看着奚川的身体会有这种异常的反应呢，这不对劲啊，他以前从来没有对男性身体有过冲动的。
　　奚川洗完澡出来，脑袋上顶着一块毛巾，因为抬不起胳膊，他打算叫孙佑宸帮自己擦头，找了一圈，结果屋里并没有人：“去哪儿了？这么晚干吗去了？”奚川嘀咕，拿出手机给孙佑宸发信息。
　　孙佑宸回复他：【出来买点药，马上回来。】
　　半小时后，孙佑宸还没回来，奚川都有些心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他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只听见孙佑宸的手机铃声在门外响了起来，奚川赶紧冲过去拉开门，劈头就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孙佑宸的钥匙正拿在手里，看见奚川焦急的面孔，笑着说：“好多药店都关门了，我骑共享单车跑了一圈，终于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哥，我给你擦药吧，明天可能会好点。”
　　奚川看着他，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但也不好发火：“以后不要这么晚出去了，不安全。”
　　孙佑宸乖巧地点头：“好。你坐吧，我帮你擦药。”
　　“很晚了，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奚川伸手拿过药。
　　孙佑宸并没有去睡觉，他见奚川的头发还没干，便拿出电吹风来帮他吹干。奚川自己倒了红花油在小臂上搓揉着，但是再往上就有点酸痛了。孙佑宸将吹风头收了，拿起他的手臂给他按摩：“我来吧。”
　　孙佑宸的手指莹润修长，掌心细腻柔软，跟奚川粗糙的手掌完全不一样，奚川从来没有被这么柔软的手触摸过，他只觉得背脊突然涌上一股酥麻感，再仔细感受时，又没有了，仿佛是个错觉。奚川突然想到，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去拿刀铲锅瓢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就应该拿着画笔或者鼠标的吧。这么想着，便抬眼将视线从手移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孙佑宸脸上，他的长睫毛如扇子一样垂下去，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挺拔的鼻梁特别漂亮，淡粉色的嘴唇饱满光滑，那张白皙的脸仿佛能发光似的。奚川看着这张脸，刚才想的问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是觉得佑宸长得真好看，比很多女孩都漂亮，他这么漂亮，将来要有个怎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啊。
　　孙佑宸能感觉到奚川的眼睛在自己的脸上游移，他初时还能保持镇定，过了一会儿，他就有点扛不住了，脸开始发热，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快了起来，他赶紧收回了手，低头装作去倒红花油，毕竟肌肤相贴的时候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频率的，他找了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哥，你是前臂酸痛一点还是上臂酸痛一点？”
　　奚川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说：“前臂更痛一点。”
　　孙佑宸将红花油在手心里搓了一会儿，等心跳平复了一些，才重新覆上奚川的手臂，这次他主要是用手指给他拿捏，没敢用手心去揉，怕心跳再出问题。
　　奚川笑着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明天估计就颠不了锅了。”
　　“哥，你得学会拒绝人，让你们老板多炒些呗。”孙佑宸心疼奚川这么辛苦，每次他过去，都看见他一直忙个不停，两个锅就没歇过，而老板很多时候都闲着。
　　奚川呵呵笑了一声：“我知道。”其实他也不是没抗议过，老板和老板娘都说大家都是冲着他的手艺去的，所以尽量让他多炒，而且田橙嘴又甜，每次说着说着就把他给绕进去了，让他拒绝不了。
　　孙佑宸不满地嘟起嘴，决定明天亲自去帮奚川讨回公道去。
　　这天晚上孙佑宸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被一具雄健的躯体抱着，肌肤那么光滑富有弹性，胳膊那么强健有力，给他的感觉特别温暖可靠，他觉得那种触感有些熟悉，他触摸着，一股电流从指腹传到体内，往身体的某个部位涌去，慢慢堆积起来，他忍不住蜷缩起来，蹭着、磨着，最后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终于爆发了，他觉得浑身舒泰，疲倦的身体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孙佑宸被裤子里一片冰凉的湿滑弄得一脸惊慌。他想起那个残留的并不完整的梦境，然后羞恼地掩住了面孔，简直是丢死人了，他以后可还怎么去见奚川啊。他悄悄地起来，换下了裤子，拿到卫生间去清洗。
　　奚川打着哈欠起来上卫生间放水，却发现卫生间里有人：“佑宸你在吗？”
　　“嗯，你等一下。”孙佑宸赶紧加快了手上搓洗的动作。
　　奚川等了几分钟，他还没出来，这孩子上大号？虽然憋得有点难受，他还是决定先去厨房弄早饭，他弄了一会儿过来，正好碰上孙佑宸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布团：“你在里面洗衣服？怎么不放洗衣机里？”
　　孙佑宸红着脸，眼神闪躲：“还是手洗比较好。”
　　奚川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然后哈哈笑起来：“哥都懂。好了，我去撒尿。哈哈！”
　　孙佑宸的脸更红了，忍不住悄悄做了个鬼脸，心说：“要是你知道我是因为谁梦遗的，你还笑得出来？”
　　中午孙佑宸去吃饭的时候，店里依旧满座，不过多了个招待客人的年轻女孩，田橙说是新来的服务员，因为小方必须在厨房里打下手，腾不出时间来招待前面的客人了，而田橙自己又必须忙着接单。
　　孙佑宸看了女服务员一眼，心里非常不爽，就知道你们辛苦，怎么没想到我哥才是最累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他进厨房看了一眼，还是只有奚川和大鹏两个人在炒菜，孙佑宸走过去问：“哥，你胳膊还疼不？”今天早上因为那些尴尬事，都忘记问他胳膊了。
　　奚川回过头来，笑着说：“昨天多亏你帮我擦了药，好多了。你的菜还在炖着，等会儿才能好，今天中午吃砂锅鱼头，可以吗？”
　　“可以，哥做什么我都喜欢吃。”孙佑宸有一个美食家的父亲，从小就被教导要尝百味，才能尝到更多的好滋味，所以他完全不挑食。
　　“那你先出去等着吧，这里都是油烟。”奚川说着盛出一锅菜，又开始做下一道菜，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孙佑宸出来了，听见那个女服务员在跟客人说话，一口地道的东北腔，孙佑宸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东北人？他走到前台，田橙正在忙着接外卖单：“你哥今天没给你做蒸菜呢？”
　　“没有，今天是炖菜，砂锅鱼头。”孙佑宸捧着脑袋看着田橙，“橙姐，那个小姐姐是东北人吗？”
　　“对啊，我老公的堂妹，长得高吧？”田橙得意地扬起下巴。
　　孙佑宸点了一下头，个子确实挺高的，他瘪了瘪嘴：“橙姐。”
　　田橙随口问：“怎么啦？”
　　“你们店生意这么好，服务员都多招了一个，再招个厨师呗。我哥他昨天累得胳膊都肿了，晚上回家连头都洗不了。”孙佑宸说。
　　田橙停下来，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想啊？你要体谅姐姐的难处，我这店是季节性的，学生开学，生意就好，一年还有三个月寒暑假呢，到时候就成了淡季，我也得考虑成本啊。”
　　孙佑宸鼓着腮帮子：“但是我哥天天这么辛苦，他要是累得炒不了菜那怎么办？”
　　田橙笑起来：“没事的，年轻人身体好，刚开始有点不能适应，过段时间就适应了，我家大鹏也是这么过来的。”
　　孙佑宸有些不满地小声说：“你们资本家就知道压榨员工。”
　　田橙笑着摇头：“你这是不当家不知道菜米油盐贵。”
　　孙佑宸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问：“橙姐，你这店开起来成本大概需要多少啊？”
　　田橙警觉地斜睨他：“怎么，想打听商业机密？”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孙佑宸想，自己总能打听清楚开店成本的，你们这么压榨川哥的劳力，你们不心疼他，我心疼，到时候我自己开个店让他去炒菜去，让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厨师，哼哼！
　　田橙何其精明，立马就想到了：“你哥想自己开店？”
　　孙佑宸刚想否认，但是又改了口：“那当然，开店是每个厨师的终极梦想。”这样说才能显得川哥的重要性来，看你敢不好好珍惜。
　　田橙的手顿在空中，半天都没动，自打奚川来了之后，这营业额是有目共睹的提升，她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但是现在才发现，奚川究竟非池中物，他迟早还是要离开这儿的。田橙舔了一下略干燥的唇：“你的菜还没好？”
　　“哦，应该好了，我去吃饭了。”孙佑宸起身，到后厨去端菜吃饭。
　　这之后不久，吃好终于又招了个帮工，原来的帮工小方开始炒一些简单的菜，不过需要奚川替他把关，指点一下他。这样一来，奚川总算轻松了些。孙佑宸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


第11章 红油兔丁
　　星期六下午，孙佑宸去吃晚饭，接下来学校放假两天，他谈不上高兴，因为清明节了，这是父亲去世的第一年，所以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刚进饭店，便看见田橙和女服务员梁小芬在前台咬耳朵说悄悄话，田橙笑得有些暧昧，梁小芬脸上有些红晕，看见孙佑宸来了，赶紧站直了身体，亲昵地叫他：“宸宸来了啊，我去帮你端菜。”
　　“不用了，我自己来。”孙佑宸听她这么叫自己，觉得有些别扭，田橙这么叫自己，他就忍了，但是他跟梁小芬并不熟，而且她比自己也没大两岁，这么叫就更怪异了。他并不想让梁小芬帮自己，想自己去，但是被田橙拉住了：“你等等。”
　　孙佑宸抬起眼睛看着她：“怎么了，橙姐？”
　　田橙压低了声音说：“跟你打听个事，你哥没女朋友吧？”
　　孙佑宸心里打了个突，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怎么了？”
　　田橙掩着嘴嘻嘻笑了一会，对他说：“你觉得小芬姐对你怎么样？”
　　孙佑宸何其敏锐，梁小芬莫不是喜欢上奚川了吧？肯定是！他心一沉，恹恹地答：“就那样吧。”
　　田橙不满地说：“什么就那样啊，小芬对你还不好啊？每次给你端菜盛饭，她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她要是跟奚川在一起了，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她肯定是个特别好的嫂子。而且东北那边的人特别讲义气，不会做无情无义的事的。”
　　孙佑宸心情本就不好，又听见她说起自己的隐私，越发觉得不爽了，便面无表情地说：“我又不会一辈子都靠我哥。”而且他从来都没让梁小芬帮过忙，都是她抢着做的。
　　田橙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笑着说：“那当然，你这么厉害，以后上完大学肯定比你哥挣得还多。”
　　梁小芬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菜好了，奚川说今天中午的菜是红油兔丁，我还从来没吃过，闻起来好香，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她还做了个深呼吸状。
　　吃兔肉是川人的偏好，能把兔肉吃出几十种不同的花样来。红油兔丁算是凉拌菜，兔肉煮熟后放凉切丁，拌上炒香的豆瓣酱和红油等调味品，加上炸花生，浓香四溢。虽然红油兔丁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孙佑宸此时却没什么食欲，他看着梁小芬将碗放在前台桌上，然后转身去给他盛饭，孙佑宸赶紧说：“我自己来！”
　　梁小芬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行，你自己盛吧，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说完就进厨房了。
　　孙佑宸心里五味杂陈，他也去厨房洗手，看见奚川，第一次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倒是奚川先叫的他：“佑宸来了？”
　　孙佑宸点了点头：“嗯，川哥。”
　　奚川虽然在忙，却听出了孙佑宸情绪的低落：“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孙佑宸在水龙头边洗着手，说：“没有。”
　　“不是考试考砸了吧？没关系，还没到高考呢。是不是最近学得太累了？明天我调休，带你出去玩吧，好好放松一下，这种天最适合春游了。”奚川笑着说。
　　梁小芬赶紧插话进来：“你们要去哪里玩啊，带我去吧？”
　　奚川看她一眼，说：“对不起，不太方便。”
　　孙佑宸听见这话，心情瞬间明朗了些，他听见奚川又说：“我们要去扫墓。”
　　梁小芬表示理解地点头。
　　孙佑宸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如果不是陪自己去扫墓，他可能就答应梁小芬同行了吧：“晚上回去说吧，我先去吃饭了。”
　　下了晚自习回来，孙佑宸没像往常那样洗澡做题，而是躺在沙发上发呆，他今天上晚自习都没静过心，心里想的是奚川要谈恋爱了，或者可能要恋爱了，要是真的，以后自己怎么办呢，安安静静做个乖巧的弟弟，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口子秀恩爱？奚川平时对自己的细心和温柔肯定会加倍转移到女朋友身上去吧，自己对他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吧。也是，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到时候自己也成年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到时候就各奔东西吧，自己也不能总拖累他、妨碍他。孙佑宸在沙发上蜷缩了起来，搂着抱枕，背朝着门，一动不动，陷入了无边的寂寞和沮丧中。
　　奚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孙佑宸在沙发上躺着，校服也没换，看来还没洗澡，连他进来都没动一下。这是睡着了？他走过去，抬手在孙佑宸屁股上拍了一下：“喂，别这么睡，会着凉的。”
　　孙佑宸如遭电击一样猛跳起来：“川、川哥，你回来了？”他的脸慢慢有些发烫，刚才奚川打他屁股了。
　　奚川其实就是觉得那儿肉多一点，拍起来不会痛，所以才拍的屁股，他仔细看着孙佑宸的脸，确实有些沮丧，便放缓了语气问：“你怎么在这儿睡了？是不是想着明天要去祭扫，所以觉得难受？”
　　孙佑宸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奚川，伸出手去拉他的手：“你陪我坐会儿吧。”
　　奚川看着孙佑宸的眼神，又看了一下自己，有些犹豫地说：“我还没洗澡呢。”
　　“没事，我也没洗。”孙佑宸说。
　　“可是我身上都是油烟，弄脏了沙发。”奚川的洁净程度虽然算不上洁癖，但也要求很高了，他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才会坐沙发坐床。
　　孙佑宸撅了一下嘴，郁郁地垂下头：“哦，那你去洗吧。”
　　奚川看他这样，拿过一张沙发靠垫，放在孙佑宸旁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那我还是陪你坐会儿吧。”
　　孙佑宸见他坐了下来，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然后不着痕迹地挪过去，往左边一斜，靠在了奚川的胳膊上，一股油烟味从鼻端传来，但是他从小闻到大，不仅相当熟悉，还有一种亲切和安全感：“谢谢哥。”
　　两人靠着并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并没有谁打破沉默，孙佑宸的耳朵贴着奚川的胳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从耳朵传过来，顿时觉得这才是最真实可靠的，如果自己想的那些永远也不要来，就一直只有他和奚川，那该多好。
　　“明……”
　　“哥……”
　　两人突然同时出声，又都停下来，奚川说：“你先说吧。”
　　孙佑宸说：“你先说。”
　　“你先。”
　　孙佑宸深吸了口气，说：“哥，如果明天你不用陪我去扫墓，是不是就会带小芬姐去玩？”
　　“啊？”奚川一脸不解，“我跟她玩什么？我和她又不熟。”
　　孙佑宸一听这话，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奚川觉得自己跟梁小芬都不熟，那么梁小芬就肯定没戏了，他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泡泡，问：“你刚想说什么？”
　　奚川说：“明天咱们早点去公墓，然后下午出去玩吧。你想去哪里玩？”
　　孙佑宸心情好了：“哪里都可以。”只要没别人就好。
　　奚川想了想，最后提议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要不咱们去看熊猫？”
　　孙佑宸被这个提议弄得意外地直起了身体：“哥，你没去看过熊猫？”因为他从小到大去过不下十次，市内几个熊猫繁殖基地都看遍了，还去过卧龙自然保护区，没想到奚川会提议这个，这多半是他没去过吧。
　　奚川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嗯，一直都没时间去。上次我妹过来说要去看，我都没抽出空来。她自己去看了回来说，看了大熊猫心情会非常好，咱们去看看？”
　　孙佑宸直起身来，点头说：“好，去熊猫基地吧，我有学生证，可以买半票，等我跟同学再借一张给你用。”他自从没了家之后，在金钱方面就显得格外计较了，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才下手，买盒牙膏也要算一下大管合算还是小管合算。
　　“不用了吧？门票也没多贵吧。再说我哪还像学生啊？”奚川不好意思地笑了。
　　孙佑宸扭过头，伸出双手捧着奚川的头扭过来：“像！哥看起来特别年轻，包我身上了。”
　　“要我跟曾波借车吗？”
　　孙佑宸赶紧打断：“不要，我们坐地铁去就行。”
　　奚川见他的情绪高涨了起来，觉得熊猫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便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先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哥你先去洗，我跟同学联系一下。”说完拿出手机开始忙碌起来。
　　奚川见他执意要借，便只好由着他了，顺手将自己坐过的那张沙发垫子带到卫生间去洗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佑宸就穿戴整齐地和奚川出了门。他们出发时间非常早，六点就出门了，就是为了避过人流高峰，但跟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大家都怕堵着，还好，这会儿并不堵，只是比他们预期的要热闹一点。孙佑宸的母亲是有墓地的，因为她去世的时候家里条件尚可，买得起墓地，他爸的心愿是和他妈合葬，但他现在没办法为父母办合葬仪式，等以后再说吧。
　　孙佑宸一边为父母上香，一边默默地跟父母说话，说自己的近况，说奚川对他的照顾，请求父母保佑他和奚川都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扫完墓出来，已经到了人流高峰期了，来扫墓的车辆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孙佑宸和奚川两个穷人安步当车，在那些被困在路中央的铁疙瘩中轻巧穿过，听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龟儿子”“哈戳戳”的骂声，扫墓归来低落的心情不由得慢慢舒畅了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雨的清明节，清风拂柳，春姑娘用她的化妆笔四处涂抹着，世界就变得五彩明艳起来。出来的时候尚早，孙佑宸做主，先和同学在约好的地方会合，取了学生证，又去买了一些干粮和水，这才出发去熊猫基地。
　　既是周末又是假期，地铁上人很多，没有空座不说，连站着都很拥挤，两人便抓着扶手站在一块儿。奚川身高180，在高个儿中不算拔尖的，但在蓉城，绝对是高的那一拨了，加上他壮实，更显得高大了，孙佑宸身高175，在蓉城也不算矮的了，跟奚川站一块儿，就完全小了一个号，没办法，谁叫他瘦呢。当人们上下车挪动起来的时候，抓着吊环的孙佑宸总是被挤得晃来晃去的。
　　又一次到站，孙佑宸差点被带下车去了，奚川见状，赶紧将人一手拉回来，顺势搂住了他的肩：“我给你压压秤，不然被人一带就跑了。”
　　奚川这个动作其实很普通，就跟直男那种兄弟搭肩的效果差不多，孙佑宸则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怕会引起别人异样的注视。好在车厢里拥挤，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们一直维持这个动作，直到车上的人陆续下去了，车厢里开始空旷起来。奚川的胳膊还搭在孙佑宸肩上，估计就是习惯性地忘记收。
　　孙佑宸看见座位上一个年轻女孩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们，赶紧找借口说：“哥，我想喝水。”
　　水在书包里，书包在奚川肩上，奚川听说要喝水，便移开孙佑宸肩上的手去拿水。孙佑宸拿着水喝了一口，瞥见刚才那个女孩下了车，赶紧对奚川说：“哥，你去坐吧。”
　　“你去吧，我能站。”奚川让给他。
　　孙佑宸推他：“你去吧，天天都站着，你不累啊，待会儿还要走好远的路呢。”
　　奚川坐了下去，朝孙佑宸招了招手，孙佑宸过去了，奚川拿过他手里的瓶子，放回包里，将膝盖上的包递给他，孙佑宸有些不解地拿着包，奚川拍拍自己的腿：“坐我膝盖上吧，就都不用站着了。”
　　孙佑宸突然觉得，奚川脑子里是不是缺了根弦？


第12章 无形撩
　　坐在另一个人的腿上，这种事小朋友做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女生做也正常，好朋友或者小两口这么做叫亲昵，成年男生坐男生腿上，这要怎么解释？好吧，就算他孙佑宸现在还没成年，但这身高体型，谁也不会把他当个小孩啊。
　　男生坐男生腿上，这种事在同龄男生打闹的时候偶尔会出现，那是闹着玩，大家一般都不会太在意。但若是在公共场合，单独两个男生这么干，外人看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绝对不会是那兄弟俩感情真好，而是会想这对好基友胆子真肥！
　　所以孙佑宸心里虽然很想坐上去，但理智上还是克制住了：“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奚川见他不肯坐，自己也不坐了，站起来想让孙佑宸坐，被一个中年大妈眼疾手快抢了过去，于是孙佑宸和奚川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又都一起站着了。奚川很自然地将孙佑宸手里的包拿过去，挂在了自己肩上，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了孙佑宸的肩上。孙佑宸看了看肩上的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到站后，孙佑宸熟门熟路地带奚川上了公交车，来到熊猫基地门口，孙佑宸拿着两张学生证跟卖门票的小姐姐卖萌，仗着一张好看的脸，愣是买到了两张学生票，他得意地回头朝奚川眨了一下左眼：“走吧。”
　　奚川看着他调皮的样子，可爱程度都快赶上基地里的国宝了，忍不住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朝孙佑宸走去。两人验票进园，此时快中午了，据孙佑宸说已经错过了看熊猫的最佳时间，熊猫们都快要午睡了，不过若是赶得快一点，还能看到一些。
　　孙佑宸提议坐电瓶车上山顶，说可以先去看熊猫宝宝，奚川问：“熊猫宝宝有多大？”
　　孙佑宸想了想：“今年的还没出生，应该都是去年生的，最小的也有半岁多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小宝宝了。算了，还是照我的路线来吧，我们就从这走上去，再从那边下来。”
　　“可以。”奚川毕竟年轻，在他的概念里，登山游玩这种事，只要能自己做到的，就绝对不借助工具。
　　于是两个人沿着蜿蜒的水泥路在林中穿行，说是山，其实非常平缓，海拔相对于盆地四周的雄山峻岭来说几乎可以忽略，爬起来是相当轻松的。孙佑宸选择来这里，是因为这儿游人相对稀少，环境清幽，适合踏青。
　　基地里触目可及的都是竹子，笔直的竹竿冲天而上，高处略略垂拂下来，仿若向路人行礼的绅士。正值春意浓，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各种迎春的花儿在路边绽放，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这里空气中的氧分子都要比市区浓许多，人在这里，心情都忍不住感到轻松起来。
　　孙佑宸喜欢这里的环境，以前总喜欢来这边写生、散步，夏天的时候这里最适宜消暑了，他可以在这里坐一整天。奚川是第一次来，赞叹说：“这儿空气真清新，人也不多，适合散步。熊猫在哪儿呢？”
　　孙佑宸指着一大片林子说：“熊猫分散在各个园子里。”
　　他们沿着水泥山道往上走，跟着路牌指示，参观了博物馆，然后折进小路，准备去亚成年熊猫馆看熊猫，恰好碰见一对情侣从上面下来了，男生背着女生，踏着石板路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旁若无人，别提多甜蜜了。奚川和孙佑宸在路旁停了一下，让对方过去。
　　孙佑宸目送那对情侣离去，奚川将手伸过来，捏着他的后颈：“怎么，想谈恋爱了？”
　　孙佑宸摇头：“没有，就是在想，川哥你怎么没谈女朋友？”
　　奚川哈哈笑：“我哪有时间啊。”
　　孙佑宸觉得这不是真话，就算在外面没时间结识女生，但是店里肯定是有机会的，小雅园以前也招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奚川长得这么帅，肯定受女孩子喜欢，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川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是失恋了，还是他性取向异常？想到第二个可能，孙佑宸顿时激动起来，不可能这么巧吧？！
　　奚川抬起修长的手指抹了一下好看的剑眉：“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一只熊猫，该不会都睡觉去了？”
　　“还没到呢。”孙佑宸见他转移话题，嘿嘿笑，“川哥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看春光这么好，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就不羡慕？”
　　奚川伸出手，捏着孙佑宸的脖子：“咱们也成双成对的，我羡慕别人干什么？”
　　孙佑宸的心跳都被撩得漏跳了两拍：“川哥你别吓唬我。”
　　奚川哈哈笑：“跟你闹着玩的。我这么穷，谁愿意跟我啊？”
　　“对不起，川哥，都是我拖累了你。”孙佑宸有点吃不准奚川的话哪是真哪是撩，别的事他都很坦诚，唯独这事他不坦率，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孙佑宸觉得他应该是个直男，想到这里，孙佑宸又添了一句，“等我上大学了，给你介绍个好女孩。”
　　奚川笑笑说：“我不谈恋爱跟你没关系。好女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孙佑宸这回越发吃不准奚川的想法了，他简直苦恼得要挠墙，奚川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
　　这个话题最后还是没能持续下去，他们终于看到了熊猫，懒洋洋地叉坐在大树的枝丫间睡觉，还有两三只在人工架子上懒洋洋地爬动着，有一只则独自背靠着树干，拿着竹子像啃甘蔗一样一边扒皮一边啃竹心吃，啃得满地都是竹屑。
　　每只熊猫出现的地方，都有不少游客举着手机或相机在拍照，把它们懒洋洋憨态可掬的样子给拍下来。大抵每只熊猫的长相和性格都不尽相同，只有饲养它们的饲养员能够区分并了解，在游客眼中，它其实都长一个样，那就是萌。
　　以他们的脚程，看完一圈还是很快的，半路上他们找了张石桌子停下来吃了点干粮，奚川说：“晚上回去再给你做好吃的。”
　　孙佑宸无所谓，他啃着凤爪说：“没事，我什么都不挑。”只要一起吃饭的人对就行。
　　他们去山顶的产房看熊猫宝宝，要是未成年算宝宝的话，那就是宝宝吧，至少皮毛还是干净多了，看起来黑白分明，而不是成年熊猫那种黑黄相间的色调。说实话，奚川这个略有洁癖的人看到每只成年熊猫身上的毛发，便说：“要是我养的，我肯定要给它们天天洗澡。”
　　孙佑宸顿时觉得奚川特别可爱：“它又不是宠物，虽然是人工饲养的，有的将来还是要放归山林的，饲养员希望它们尽量能够保持天性，喜欢滚泥巴也是熊猫的天性，这是一种保护色，也可以防病虫。”他来的次数多，对大熊猫的习性也了解得比较多。
　　“好吧，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奚川摸摸鼻子说。
　　孙佑宸含着笑，两人又从另一条小路往下走，最后到了天鹅湖，天鹅湖里有一群自在悠游的黑天鹅，人来也不惊，还过来讨食吃。奚川买了一包面包渣，让孙佑宸喂给天鹅吃，那些颈脖修长优美的美丽天鹅抢得很欢快。天鹅湖旁边是一片玫瑰花，此刻玫瑰正在抽枝发叶孕育花蕾，仅有少数玫瑰迫不及待地在春光中吐蕊绽放了，娇美妍丽。这里以前也是孙佑宸采风写生的地方，是以非常熟悉了，奚川第一次来，所以特意陪他去逛了逛。
　　奚川立在玫瑰园里，忽然感慨地说：“这地方挺适合约会的。”因为很多花圃的造型都弄成了爱心状。
　　孙佑宸心中一动，他们现在这样可不也就在做约会的事吗？他拿出手机，对奚川说：“哥，咱们拍个合照吧，今天转了一圈都忘记拍合照了。”
　　“对，来，留个念。好歹也出来玩了一趟了，回头发个朋友圈。”奚川笑着说。
　　回去之后，孙佑宸和奚川都发了朋友圈，孙佑宸将他们那张合照发了上去，但是奚川没发，只是发了熊猫的照片和他们的单人照。孙佑宸其实早就把那张合照发给奚川了，背景是一个心形花架，两人都拍得很帅气。孙佑宸点赞了奚川的朋友圈，却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发合照。奚川不发合照，是怕谁误会吗？还是心里有鬼？孙佑宸不问，心里就揣了点希望，希望那种小概率事件会发生。
　　清明过后，天气渐渐变暖，高三的学业也愈发繁重起来，寒窗苦读十二载，为的就是高考这一刻，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学习。孙佑宸深知自己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因此完全不敢懈怠。
　　孙佑宸可以确定梁小芬喜欢奚川，而且田橙两口子也一直在致力撮合他们。孙佑宸分析了一下，觉得田橙可能想留奚川，正好梁小芬也喜欢奚川，如果能和奚川在一起，那么奚川就变成他们自己人了，肯定会同意留下来帮他们。但是奚川显然没回应，弄得梁小芬和田橙都有些失落。孙佑宸则偷着乐，川哥才不会给人打一辈子工呢。


第13章 偷吻
　　高考日益临近，奚川每天除了上班之外，就是研究孙佑宸的菜单，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还注意各种营养的搭配，开始还只弄个一荤一素，后来干脆变成一荤一素一汤了，当然，食材主要都是他自己掏钱买的。
　　田橙看在眼里，也不做声，奚川是个任劳任怨的员工，干的活绝对比另外两个厨师多，而且店里的生意大半也是他招徕的，孙佑宸又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别说奚川这么疼他，自己也挺心疼的，就默认了这一切。
　　高考在夏天刚刚来临的六月，不算太热，虽然孙佑宸的考点就在本校，但奚川还是请了假全程陪同考试，全心全意为他服务。田橙当然也十分理解，就准了假。
　　孙佑宸参加高考，奚川比当年自己考试还要紧张，用他的话说，他知道自己是个学渣肯定考不上，所以完全不紧张。如今孙佑宸考试，他就有了一种家长的紧迫感，考试头天晚上早早地催着孙佑宸睡了，自己轻手轻脚地活动，生怕惊醒了考生。第二天一早调了三个闹钟，就怕自己醒不来耽误了给孙佑宸做早饭。
　　怕孙佑宸没胃口，奚川将早饭做了好几个花样，有粽子、牛肉小面和蒸饺，孙佑宸起来的时候，看着满桌子的早餐，吃了一惊：“哥，你怎么做了这么多早餐？”
　　“嗯，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奚川笑着说。
　　孙佑宸挠挠脑袋：“做一个就够了，不用这么麻烦。老师说了，就把它当平常的考试一样对待就行了。”他拿过一个粽子剥开咬下去，一口便咬到了里面的肉馅，粽子馅儿是五花肉，放在蒸笼里蒸了一晚上，此刻肥肉都化在了米里，瘦肉软糯，咸香可口，完全不觉得油腻。
　　奚川看他吃的是粽子，顿时笑逐颜开，粽子的寓意就是高中啊，真是个好彩头：“好吃吗？好吃就多吃点。”
　　孙佑宸说：“我想喝水。”
　　奚川赶紧给他拿来了牛奶：“喝牛奶吧。”
　　孙佑宸被奚川这么贴心伺候着，觉得怪别扭的，他一边喝奶一边看奚川，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放下杯子：“哥你吃早饭了吗？”
　　“啊，哦，我差点忘了。你吃面条吗？”奚川问。
　　孙佑宸说：“面条不想要了，想吃点牛肉。”
　　奚川便将牛肉都夹给孙佑宸吃了，自己把剩下的面条吃了。孙佑宸默默享受着奚川的宠爱，他格外珍惜和奚川在一起的时光，他马上就要毕业了，这种相处的时光只会越来越少吧。
　　吃了饭，奚川坚持要送孙佑宸去考场，以防堵车，他没选择打车，而是骑了自己的助力车过去。目送孙佑宸进了校门，等开考铃响起，这才转身回去准备午饭，一场考试两个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他做饭了，孙佑宸考完就能回来吃饭，吃了饭还能睡个长长的午觉。
　　考试这两天，孙佑宸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简直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考完了奚川还不会被问考得怎么样，只会笑眯眯地说：“太好了，又解放了一门！”
　　8日下午，孙佑宸考完英语走出考场，看见奚川和曾波都在校门口等着，曾波热情地伸手揽过孙佑宸的肩：“恭喜、恭喜！终于彻底解放了，走，波哥替你好好庆祝去！”
　　自从他们搬家之后，奚川的休假又尽量配合孙佑宸的休息日，是以跟曾波只见过一次面，今天还是他们第二次碰面。考试结束时间尚早，才五点刚过，曾波开了车带他们去吃鱼：“我说的这个地方你们肯定都没去吃过，那儿的鱼都是现抓现杀的，鲜得很。”
　　奚川说：“想吃鱼的话，买了鱼回去我给你们做啊。”
　　曾波笑着说：“你天天做饭还没做够啊？偶尔也要去尝尝别人的口味，看看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奚川知道曾波说得有道理，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带着他去别人店里吃饭，他们业内叫做吃“转转会”，就是各大饭店轮流做庄，拿出自己的拿手菜招待业内的厨师，是为交流感情，更是为了切磋厨艺。他就是觉得孙佑宸刚刚才考完考试，怕他太疲惫：“佑宸你累不累？”
　　孙佑宸笑着摇头：“不累。我们出去吃吧，不能让你总给我做饭。现在我放假了，以后我就可以学着做菜给你吃了。”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有些兴奋。
　　奚川哈哈笑：“好啊。”
　　“赶紧学，学会了给我也尝尝。”曾波说。
　　“好！”孙佑宸这辈子除了开微波炉，连一个鸡蛋都没煎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做菜好不好吃，但他觉得既然家里几代都是大厨，自己在厨艺方面肯定也有天赋，做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车子出了城区，开过一条小河，到了一座小镇上，虽然已经临近黄昏，但是临河的街上人声鼎沸，停满了车，从国产车到进口豪车都有，街道两旁全都是简陋的大排档。对于吃，蓉城人是最投入的，也是最能放下身段的，只要味道好，不管能不能登大雅之堂，人们都会蜂拥而至。
　　一下车，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鱼香味。曾波有些得意地说：“你们没来过这儿吧？这条街都是吃鱼的，鱼都养在河里，要吃直接去河里抓，都是野生河鱼。”
　　“是吗？”奚川只是笑笑，他做了这么多年厨师，对食材行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河鱼并未稀少到绝迹的地步，但是绝对供应不了这么庞大的市场需求，而且河鱼性子通常都急躁，这种季节一出水，多半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不易，说是野生河鱼，多半还是人工养殖的。
　　曾波耸一下肩：“人家是这么说的，我估计半真半假，有河鱼也有养殖鱼，碰运气吧。”
　　他们在一家热闹的大排档前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才有人过来送菜单：“抱歉，人比较多，久等了，先点菜吧。”
　　曾波将菜单给了奚川：“高手你来。”
　　奚川扫了一眼简陋的菜单，说：“居然有软烧仔鲇，那就来一道吧，再来一道浣花鱼头。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曾波对孙佑宸说：“佑宸你来。”
　　孙佑宸看了一下，说：“我点个脆皮鱼吧。”
　　奚川对孙佑宸说：“这个季节的草鱼草腥气重，肉质松散，换一种吧。”
　　孙佑宸说：“那不吃鱼了，来个锅巴肉片好了。”
　　曾波说：“他们这儿菜份量都很足，那就先来这三道吧。这些我都没吃过，上次我们过来就点了烤鱼和酸菜鱼，味道都很好，主要是鲜。咱们挑鱼去。”
　　奚川和孙佑宸都对这点比较感兴趣，店家将鱼养在河中的网箱里，有客人点菜，就直接从河里现捞现杀。奚川赞叹：“倒是有点意思。”鱼本来就是属于河鲜，养在流动的河水里，现捞现杀，保证了十足的新鲜，材质上就占足了优势，只要厨艺不是太差，做出来肯定好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灯光渐次亮起来，晚风从河面上吹拂而来，裹挟着清凉的水汽，让人感觉十分舒适，不得不说，这是个适合吃饭的地方。菜上来了，周围的人群也开始觥筹交错起来，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嗓门也逐渐敞亮起来了，人声变得鼎沸起来。
　　受着周围气氛的感染，曾波也叫了一件啤酒：“今天佑宸终于解放了，庆祝一下你毕业，可以喝酒了吧？”
　　孙佑宸点点头：“可以喝一点。”
　　奚川看一眼孙佑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对曾波说：“你不要开车吗？”
　　曾波笑着说：“不回去了，晚上就在这边找个旅馆对付一晚上吧。你明天反正也不赶早，十点半才上班不是吗？”
　　奚川笑了笑：“那就客随主便吧，我也好久没喝过酒了。”
　　菜的味道自然不如奚川做的，但是胜在鱼够鲜，大家的心情也足够轻松，所以弥补了口味上的不足。喝着冰啤，吃着热腾腾的菜，吹着凉爽的夜风，心情别提多惬意了。孙佑宸敞开了肚皮吃菜喝酒，刚开始奚川还怕他喝多了，最后自己喝得更多，曾波酒量也喝了不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拍着奚川的肩说：“多久没喝这么过瘾了，太痛快了！”
　　三个人将一件啤酒喝得一干二净，全都喝得脸红眼迷离，勾肩搭背地在街上横着走，曾波还不忘干嚎几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奚川酒量稍好一点，比孙佑宸和曾波清醒一点，带着他们找到了镇上一家旅馆，大概跟他们一样留宿的食客不少，只剩下了一张大床房，奚川想了想，还是订下了，天气不冷，三个人并排躺着对付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进了房间之后，奚川将两个醉鬼往床上一放，自己往中间一倒，也躺下了，人一旦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累出他一身汗来。不一会儿，曾波突然起身，朝卫生间跑去，乌里哇啦吐了起来。奚川半睁开眼，抬手拍拍孙佑宸的脸：“佑宸，要洗澡吗？”
　　孙佑宸闭着眼，扭过脸朝那边睡了。奚川等曾波出来后去冲了个澡，又顺便替孙佑宸和曾波都擦了一把脸，这才重新躺在中间。孙佑宸半夜被尿憋醒来，睁开眼，房里灯亮着，自己正和奚川曾波并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弄明白身处何方，起来上完厕所，重新爬上床，看着身边睡得一脸孩子气的奚川，不由得停了下来，端详起奚川来。奚川长得真好看，就像漫画中的人物，他盯着奚川看了一会儿，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打着呼噜的曾波，然后用手指头碰了碰奚川的脸，奚川呼吸匀净，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慢慢凑过去，然后在奚川棱角分明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去，停留了大概两秒，然后移开，翻身躺在床上，伸手挡在了眼前，跟偷了腥的猫儿一般扬起了嘴角，脸也跟发了烧似的慢慢红透了。他没注意到本来睡得安稳的奚川突然抬起手，将手放在了唇上。
　　高考对每一个考生来说都意义非凡，对孙佑宸来说，更是有着无比珍贵的纪念意义，他会永远将高考珍藏在心底。


第14章 干煸鳝鱼
　　第二天醒来，虽然还有着宿醉的头疼，孙佑宸心情却跟六月的艳阳一样明媚，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隐去过，他偷眼看奚川，奚川神色如常，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曾波开车送他们回去，奚川先去洗了澡，对孙佑宸说：“你在家里休息吧，我去上班了，中午你如果不想吃快餐，就来店里。”
　　孙佑宸赶紧说：“我现在跟你去店里。”
　　奚川看着他：“你跟我去店里做什么？”
　　“学做菜啊。”孙佑宸可是一直都记得这个约定的，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奚川没想到孙佑宸这么执着，他倒是没像之前答应的那么爽快了：“我觉得你的天赋在画画上，你还是画画吧，别学厨了。”
　　“画画我已经会了，现在就是要做菜。”孙佑宸认真地说。
　　奚川低头看一眼孙佑宸白皙修长的手，说：“做菜很辛苦的。”
　　“我不怕。你能行，我也能行。你教我吧，我想早点拿回我家的饭店。”孙佑宸目光坚定地望着奚川。
　　奚川轻叹一口气：“你去洗澡吧，快点，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我快要迟到了，刚刚老板娘打电话来催了。”
　　孙佑宸兴奋起来，赶紧跳起来去洗澡，奚川要教他做菜了。
　　高考后的第一天，孙佑宸搂着奚川的腰，跟他一起去上班。他的心情无比雀跃，觉得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在面前铺展开来，他在奚川背后张开双臂，放声大笑，像一只出笼的鸟儿。
　　奚川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为他的情绪所感染。这个开朗爱笑的孙佑宸才是真正的孙佑宸。
　　奚川刚到吃好，就看见田橙在店门外站着引颈张望，看见他来了，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可算是来了。”
　　奚川一边停车一边说：“怎么了，我没迟到吧？”
　　“没有。今天来了个比较麻烦的客人，只有你才能应付，等你救火呢。”田橙面露忧心的神色。
　　奚川抬头问：“怎么回事？”
　　田橙压低了声音说：“有人来砸场子，说我们菜做得不好，要打差评，所以全靠你了，你今天可一定要好好做啊。”
　　孙佑宸不解地跟在他们后面，什么客人啊，这么大脾气。进了店门，只见店里坐了一男一女，矮胖的男客人说：“老板娘，我们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啊？不能做我们就回去了，不浪费大家时间。”
　　田橙赶紧说：“来了，来了。这位就是我们的师傅，马上就给你们做菜。”
　　矮胖男人上下打量了奚川一眼：“他就是你们的厨师？这么年轻！”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女客人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奚川，然后笑着说：“别是做不好菜，特意拉了个帅哥过来使美男计吧？”
　　奚川看了客人一眼，说：“两位请稍等，马上就好。”说着朝厨房走去。
　　田橙将菜单拿给奚川，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对客人说：“麻烦你们等一下，我们师傅做菜很快的，今天包准让你们满意。”
　　男人背靠着椅子，一边吃着西瓜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孙佑宸一头雾水，田橙平时都是自信飞扬的，什么时候跟人这么低声下气过，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么趾高气扬的，便拉住梁小芬问个清楚明白。梁小芬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告诉他：“就是碰上刺头客户了，故意找碴的。前两天你不是考试嘛，你哥请假照顾你去了，没在店里做菜，那个客人点了菜嫌不好吃，连续打了两天的差评。橙姐跟他们商量撤销差评，退钱也不肯，最后说要吃得满意了才肯撤销，所以橙姐把人请到店里来了。这事儿也只有你哥能帮我们了。”
　　孙佑宸明白过来，快餐店最怕的就是差评，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几个差评就能把一家店搞垮，如果碰上那种难缠的客人就更头疼了，看来吃好这次就碰上了。“他们是不是吃过我哥做的菜？”
　　“对啊，就是吃过，偏生昨天和前天的菜都是小方做的，小方的水平和你哥的差了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橙姐也没办法，只能让你哥来救场了。”梁小芬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碰到这样较真的客人也实在是无奈，做菜这个事是人工操作的，就算是同一个厨师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尽相同，更何况不同厨师呢，真要较真，只能算老板倒霉吧。
　　孙佑宸信心满满：“没关系，我哥能搞定的。”他找到田橙：“橙姐，我现在放假了，想跟我哥学做菜，我想在你店里帮忙，不给工资都可以，管饭就成。”
　　田橙一听多了个免费劳力，怎么不高兴，连忙说：“好啊，那你就来帮忙吧。”
　　厨房里，奚川已经开始做菜了，孙佑宸看了一下菜单，对方点了干煸鳝鱼丝、小笼粉蒸兔、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都是家常菜，但往往就是这些常见的菜，做出水平来是需要功夫的。
　　孙佑宸问：“哥，我能帮什么忙？”
　　奚川对他说：“你去帮小刘洗菜切菜吧。”
　　孙佑宸便去找帮工小刘了，小刘交给他一把葱，让他帮忙择葱，孙佑宸看着手里水灵灵的香葱，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每个大厨都是从打杂做起的，他拿着葱，认命地择了起来，一边偷眼看奚川的动作。
　　奚川先做粉蒸兔肉，因为这个比较费时省事，蒸上就不用管了。兔肉蒸上后开始做干煸鳝鱼丝，他亲自杀鳝鱼，因为小刘怎么也抓不住滑溜的鳝鱼，奚川将菜刀踩在板凳上，提着敲晕了的鳝鱼从脖子一拉到底，就轻松划开了，然后去内脏、剔骨、切丝，动作一气呵成，虽然有点血腥，但是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帅气，孙佑宸看得手里的动作都停下了。小暑鳝鱼赛人参，南方人都爱在这个季节吃鳝鱼，以前每到了这个时节，孙佑宸他爸就会给他做鳝鱼吃，今年似乎还没有吃过。
　　鳝鱼爆香之后浓香四溢，孙佑宸忍不住赞叹一句：“好香！”
　　奚川听了，说：“回头给你做。”
　　小刘羡慕地说：“你哥对你真好！”
　　“那当然。”孙佑宸嘿嘿笑得十分得意。
　　做鳝鱼的时候，奚川抽空拌好了夫妻肺片，卤肺片是提前做好的，但是调味品是奚川配的。夫妻肺片最先出来，田橙亲自来端菜：“下一道菜是什么？”
　　奚川说：“干煸鳝鱼，很快就好了。”
　　田橙松了口气，端着菜出去了。孙佑宸从厨房的门缝里往外看，只见那两人拿起筷子尝了一块肺片，女的点了下头，说了句什么，田橙脸上露出了笑容，脚步轻快地朝厨房走来。
　　小方急忙问：“怎么样？”这娄子算是他捅出来的，所以今天心情一直都没放松过。
　　田橙笑着说：“当然没问题了，奚川出马，一个顶俩。小方你以后还得好好跟奚川学学啊。”
　　小方连忙点头：“我肯定要好好学。”
　　奚川说：“干煸鳝鱼好了，上菜。”
　　田橙自己先尝了一口，滑嫩爽口，满意地点了点头，脚步轻盈地出去了，孙佑宸都怀疑她快飞起来了。奚川的菜一道道做出来，田橙脸上的笑意越发满意，那边还没吃完饭，她就拿着手机进厨房来了，兴奋地说：“他们已经把差评给删了！这全都是你的功劳，奚川，谢谢啊。”
　　奚川完全不觉得意外，平静地说：“他们的菜我都做完了，今天的订单呢？”
　　“哦，在这里，快做吧。一会儿该催单了。”田橙将一叠菜单放在灶台上。
　　奚川看了一眼最上头的菜单，然后开始刷锅炒菜，客人找碴这事对吃好来说可能是一件大事，对他来说就是一批客人而已。
　　那两个客人总算是吃饱喝足离开了，田橙送走了客人，心里的大石彻底放了下来：“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来我店里点菜。”谁能保证每次都是奚川给他们做呢。
　　大鹏不高兴地说：“也就是你非要这么处理，要我就不管了，多刷几个好评就压下去了。”作为东北男人，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啊。
　　田橙责备他：“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如果不把问题给解决掉，他们要是一直恶意差评怎么办？好不容易店里生意才有了点起色。以前的血泪教训你忘记了？”
　　孙佑宸听着他们两口子的对话，估计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没想到开个快餐店也有这么多麻烦，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
　　这天孙佑宸除了帮忙洗菜，还开始学切菜，他以为切菜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结果非常难，胡萝卜切丝最后变成了胡萝卜棒，还差点将手指头给切到了。奚川一边忙一边抽空指点他：“刚学切丝别用胡萝卜，胡萝卜比较硬，又脆，不好切，用土豆，土豆比较好切。切菜用刀的前部，后面是用来斩骨头的，比较钝。刀要垂直切，用左手的中指关节抵住刀背，这样就不会切到手。”
　　孙佑宸依言照做，发现土豆果然比胡萝卜好切多了，虽然还不能切成细丝，但至少已经能看得出土豆条了。小刘看着他的刀工，哭笑不得：“这怎么炒给客人吃啊？”
　　奚川看了一眼，说：“没关系，让他切吧，大不了一会儿打成泥，我给大家做土豆饼吃。”
　　孙佑宸一听，顿时乐了，不管干啥，奚川都能帮他完美善后，索性放开了手脚去干。
　　这天中午，奚川用孙佑宸切坏的土豆做了一个金沙土豆泥和一个香煎土豆饼，这两个菜他平时没给大家做过，所以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午饭后有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奚川就手把手教孙佑宸用刀，给他示范什么是直刀、平刀和斜刀。奚川从主厨之后，就很少切菜了，不过经过数年的磨砺，刀工早已炉火纯青，切菜又快又好，令孙佑宸惊艳不已。
　　孙佑宸虽然是个新手，但是学得认真，于是一个下午下来，他总算切出了一堆勉强能称为丝的土豆条。奚川用这些土豆条为大家做了麻辣土豆饼，虽然奚川做的土豆饼很好吃，但总吃一个菜谁都不喜欢吧。孙佑宸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尽量多吃一点，让别人少吃一点，他暗暗下决心，得抓紧时间练好刀工才行，不能总让大家常吃土豆。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还想让奚川骑车到超市去买菜回去练习，奚川说：“不去了，今天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从店里出来没走两百米，碰到一辆小车在倒车，街道有点窄，奚川便停下来等对方先走，没想到那辆车不仅没开走，反而停下了，车门打开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说：“你们才下班啊？方便吗？我想跟你们聊聊。”


第15章 开店
　　奚川的脚点在地上，有些警觉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你是谁啊，干什么的？”
　　孙佑宸已经认出对方了，在奚川耳边悄悄地说：“就是今天中午来店里吃饭的那个客人，打差评的那个。”
　　对方笑呵呵地说：“我们今天见过的，在吃好快餐店。我没有恶意，只是纯粹欣赏小师傅的手艺，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奚川说：“有什么话就在这边说吧，很晚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姓乔，也是开饭店的，开了一家叫香蜀王的快餐连锁店，目前有两个分店，我很欣赏你的手艺，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意愿来我店里工作，你放心，待遇绝对比你现在的好。”
　　奚川没有接名片，而是说：“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对方不死心：“吃好老板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七千还是八千？来我店里，我可以给你开到一万，而且没有试用期，随时来随时上班。”
　　奚川说：“谢谢，不用了。”他点着车往后退一点，然后开上旁边的人行道，越过对方的车走了。
　　对方在后面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吃好主要做的是学生生意，一放假，店里生意就没了，老板恐怕不会养闲人吧？”
　　奚川说：“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直到走远了，孙佑宸才忿忿地说：“哥，那人居然也是个开快餐店的，他给橙姐店里打差评，那不就是同行间恶意差评了？”
　　“嗯。应该是眼红吃好的生意好吧。”奚川皱起眉头，对方特意跑到店里来吃饭，多半就是为了查探吃好的底细的。
　　孙佑宸说：“那他为什么又同意删除差评呢？是不是想挖墙脚？”
　　奚川“嗯”了一声。
　　孙佑宸想到一件事：“哥，学校快要放暑假了。”
　　“我知道。”
　　“那你还去橙姐店里上班吗？”孙佑宸知道奚川当初选择去吃好上班主要是为了照顾自己，现在他已经毕业了，奚川还在快餐店上班的话，真是太浪费他的才华了，而且那边的工作太辛苦了。
　　“等大学放暑假吧，到时候店里不忙了，我也才好方便提辞职。”奚川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在快餐店干下去。
　　孙佑宸突然兴奋地说：“哥，要不咱们还是自己开店吧。”奚川手艺这么好，不管开什么店什么都会特别好吧，给人打工实在是太屈才了。
　　奚川说：“不着急，我自有打算。”
　　孙佑宸将脸贴在奚川背上，鼓了一下腮帮子，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缺钱。
　　第二天，孙佑宸没有跟奚川去上班：“哥，我今天不跟你去店里了，赵耀找我有点事。”
　　“好。中午饭要是没地方吃，就带他来店里吧，我给你们做。”奚川记得孙佑宸那个同学特别喜欢他做的菜。
　　“不用了，我们自己解决午饭就行，你去忙吧，别太辛苦，路上小心。”孙佑宸觉得奚川这样下去，要把自己养得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愿意离开。
　　接下来好几天孙佑宸都没有去店里上班，每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奚川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就知道他跟同学在一起，好像还晒黑了一点。
　　田橙笑着问奚川：“你弟不是说要跟你学做菜吗？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人影，看来也就是说着玩玩。”
　　“高考成绩快出来了，他这几天在跟同学聚会。”奚川替孙佑宸解释，其实心里也有些奇怪，孙佑宸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跟自己学厨，结果只学了一天就没来了，果然还是知难而退了吧，真是小孩子脾气。不过成天被个小尾巴跟着，突然不见了，还怪有点不适应的。
　　这天晚上奚川下班回去，看见孙佑宸正埋头在茶几上写什么，听见门响，孙佑宸抬起头来：“哥，你回来了？”
　　奚川手里提着一碗川北凉粉：“我给你带了一份凉粉，要吃吗？”
　　孙佑宸赶紧跳了起来，朝奚川扑过来：“要！谢谢哥，我正好饿死了，晚上都没吃饱。”他迫不及待地从奚川手里接过袋子，打开一看，米黄色的豌豆凉粉浇着通红的辣子油，上面撒着花生碎、蒜泥、葱花、香菜、芝麻等，还铺着一层夫妻肺片，一看就知道是奚川亲手调制的，孙佑宸急不可耐地吃了一口，酸辣滑凉，绵软爽口，真是美味得不行：“好好吃！”他一边吃一边用舌尖舔着嘴角，眼睛都眯缝起来了，像只满足的猫。
　　奚川看着他的馋样，不由得笑了，孙佑宸对美食的热情从不掩饰，只要吃到好吃的，他就跟只猫咪一样投入且热情：“你晚上干嘛去了，饭都没吃饱？”
　　孙佑宸说：“我跟林叔——对了，哥，那张卡可以给我吗？”
　　奚川皱起眉头看着孙佑宸，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什么卡？你说林叔，哪个林叔？”
　　孙佑宸嘿嘿笑了一声：“哦，就是原来我家店里的总厨林叔叔啊，我今天碰到他了，他请我吃麻辣烫，但是那家麻辣烫太难吃了。我说的是我爸给我留的那张银行卡，放在你那儿的。”
　　奚川想起来了：“哦。你缺钱用？”
　　孙佑宸又吃了一大口凉粉，一边咀嚼一边说：“哥，你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
　　“怎么了？明天出成绩吗？不对啊，还有两天吧。”奚川想了想，孙佑宸高考成绩还有两天才出来呢。
　　孙佑宸卖了个关子：“不是出成绩。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事，你调休一天吧。”
　　奚川说：“我想等你填志愿那天再休。”
　　孙佑宸笑了：“没事的，我志愿很好填的，不用特意为我调休，你明天调休吧，我真有事。”
　　奚川拗不过他：“行吧，我一会儿给田橙打个电话说一声。”
　　“哥你太好了。”孙佑宸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奚川见他吃凉粉吃得腮边都沾上了酱汁，白皙的脸颊沾着一点辣椒油，看起来特别碍眼，他伸出手来替他擦去了。孙佑宸一愣，抬起眼直直地望着奚川，刚刚奚川做什么了？他的小心肝顿时“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奚川看着孙佑宸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鲁莽，他轻咳了一声，说：“你看你吃得满脸都是。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澡。”
　　孙佑宸嘴角一咧：“哦，好，你去吧。”
　　奚川出来的时候，孙佑宸已经吃完了凉粉，连凉粉的配料都吃完了，又埋头在茶几上写什么，一边写还一边用手机算着什么，奚川走过来：“你到底在写什么呢？”
　　孙佑宸抬起头：“我在算账。”
　　“算什么账？”
　　孙佑宸说：“我才知道，小雅园转让的时候我爸还欠了大家快一个月的工资没发。”
　　奚川一愣，这事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也有一个月工资没拿到手，不过当时孙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孙佑宸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估计大家都不忍心跟他提这个，所以集体选择了沉默：“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谁跟你说的？”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么多人的工资，加起来起码有十多万，孙佑宸怎么还得起。
　　孙佑宸舔了一下唇：“我当时不知道，所以没给大家一个交待。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钱我应该还给大家。”他已经从林叔那里拿到了工资单，加起来一共是十二万五千元，这些钱虽然大家都没问他要过，但是孙佑宸觉得应该给人家，毕竟都是血汗钱。
　　奚川看着他：“你哪来的钱？就你爸给你留了那点，你把钱还了，你不上学了？”他想起了孙佑宸问他要卡的事，这孩子该不会要拿着那些钱去还债吧。
　　孙佑宸仰起脸，朝奚川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将人拉过来坐着：“我会还的，但不是现在。哥，这个事你得帮我。”
　　奚川斜睨他：“你说我怎么帮你？”
　　孙佑宸笑眯眯地说：“我想开店，我出钱，你来当老板，赚的钱咱们平分，我就有钱还债了。”
　　奚川皱着眉严肃地看着他：“开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知道不容易，但是别人能开得起来，我们也一定能开得起来的，而且我相信川哥的手艺。我已经看好了一家店面，是家大排档，我还让林叔陪我去看过了，他说可以接手，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好吗？”
　　奚川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他就去忙这个去了吧：“你这几天就一直在忙这个？”
　　孙佑宸咬着下唇点头：“嗯，我知道你打算辞职了，又要另外找工作，我觉得不如自己开店，虽然自己开店也很辛苦，但是挣得肯定比上班多。我现在本钱也不多，只能先开个大排档，等有本钱了，咱们再开大饭店。”
　　奚川伸手在孙佑宸额头上弹了一下：“臭小子，你这是先斩后奏吧。”
　　孙佑宸伸手揉揉被他点过的地方，嘿嘿笑：“没有啊，还是先跟你汇报了，因为钱在你那里，而且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所以得你拍板才行。具体做什么，还得你说了算。”
　　奚川想了想：“明天去看看吧，如果地段不行，这事儿就算了，开店的事不要再提，你好好上你的学。”
　　“遵命！”孙佑宸兴奋地行了个军礼，显然对开店的事信心满满。
　　第二天，奚川打电话跟田橙请了假，然后和孙佑宸一起去了他看好的那个店子。这一带是很有名的夜市，附近有不少娱乐场所，白天这里非常安静，每家店门都是关着的，显得非常冷清，很明显，晚上才会热闹起来。孙佑宸已经打听好了转让费、办执照和餐饮许可证的流程，现在盘下来的话，快的话七月份应该就可以开业了。
　　孙佑宸又带着奚川去找老林，老林从小雅园出来之后，也没有再找工作，而是和老伴一起在小区里开了一家冒菜馆。老林的冒菜馆很小，里面仅有三张桌子，但是生意却很火爆，周围很多街坊邻居都端着碗在小店门口排队买菜吃。
　　老林见到他们很高兴，他一边忙活一边招呼他俩：“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我给你们烫。”
　　奚川看着老林乐呵呵地忙活，脸上笑容一直不减，跟当初他在小雅园做总厨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神情相去甚远，可见对现在的生活极其满意。一点钟左右，老林终于忙完了，过来和他俩说话：“听宸宸说你们也要自己干了，林叔我是第一个支持的。自己干，自在。小川你厨艺这么好，不要浪费了，自己开店，肯定赚翻了。”
　　奚川听见老林这么说，不由得苦笑：“林叔，你真觉得能赚钱？”
　　老林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不能？在我们这里，吃是最要紧的，只要手艺好，怎么也饿不着。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想过赚钱，就想找点事做，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没想到现在生意这么好，比我上班挣得还多呢，我晚上八点半就关门了，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气，早早就过来排队买菜了，晚了就没了。你们年轻人要有点闯劲，不要连我们老年人的胆量都没有，亏了也没关系嘛，年轻就是本钱。”
　　奚川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若是自己开店，亏了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是孙佑宸的钱，他可亏不起。
　　孙佑宸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似的，说：“川哥，我不怕亏。不开店，就永远也不可能赚钱，开店也只是可能亏而已。你别担心我上不起学，就算真没钱了，我还能跟国家申请助学贷款的。而且我相信，我们肯定能够在我开学之前将我的学费赚回来。”
　　老林非常高兴地说：“你听听，宸宸就比你有魄力些。我和他已经考察了几天，那地方客流量很大，你东西要是好吃，生意绝对好。”
　　奚川被说得有点心动：“好吧，我看看晚上的情况再做决定。”


第16章 孙串串
　　到了晚上，老林把店子交给老伴打理，自己陪奚川和孙佑宸去考察市场。大排档的生意只做晚上的，傍晚开始营业，晚上通常要忙到半夜，是非常辛苦的，不过做得好也是真赚钱。
　　晚上的夜市街热闹非凡，人行道上都摆满了桌椅，跟白天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店子生意都火爆，孙佑宸准备接手的那家大排档生意就格外冷清，这家是做麻辣烫的，它的位置居于正中间，不太占优势，但旁边的烧烤摊、火锅店几乎客满了，他家则一个客人都没有。
　　奚川意外地说：“别人生意怎么那么好，他们家怎么没人？”
　　老林说：“我们去他家吃吃就知道了。”
　　于是三人去了这家麻辣烫店，老板娘亲自过来招呼，看见孙佑宸和老林，顿时笑逐颜开：“是你们啊，今天又来了？你们是不是真的想盘店子啊？”
　　孙佑宸指着奚川说：“我哥说了算。”
　　奚川说：“我们先吃东西，一会儿再说。”
　　点好的东西一上来，奚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东西不新鲜，估计是卖了几天没卖完的，不舍得扔，放在冰柜里，但这种天就算是有冰柜，食物放久了也还是会坏的。他们挑了一圈，最后只吃了一些素菜，麻辣烫吃的就是底料和蘸料的味道，这家的底料显然也不怎么样，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多，难怪生意不好，看来只能做一次性生意，吸引不了回头客。这是个恶性循环，长此以往，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老林只吃了一点土豆片，说：“现在你知道他家生意为什么不好了吧？”
　　孙佑宸也笑着说：“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昨晚没吃饱了吧？”
　　奚川扭头看了看周围：“你们觉得我能把这个大排档开起来？”
　　老林说：“当然可以。做生意嘛，都是要慢慢来的，虽然刚开始不能像旁边那样火，时间久一点，口碑就好起来了。记住了，开餐饮店，口味是最关键的，尤其不要在食材上糊弄客人，谁都不蠢，一吃就知道。”
　　奚川虚心地聆听教诲：“那我应该做什么比较合适？”
　　老林说：“这家本来是做麻辣烫的，你要改变客人的印象，就换一种吧，火锅、串串都可以。旁边有了火锅和烧烤，你就做点有区别的，串串吧。”一般来说，火锅、串串之类的跟冬天气质比较搭，然而在蓉城，火锅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论什么季节，都很受欢迎。
　　孙佑宸兴奋地说：“哥，就做串串。”
　　奚川点了点头：“那我试试？”
　　孙佑宸赶紧说：“那我去叫老板过来谈转让的事吧。”
　　他们将老板叫了过来，对方一脸疲惫，显然被这个入不敷出的店子拖累得身心俱疲了。他们最后以三万元的转让费谈了下来，租金一个月六千，押一个月，交一季度。奚川算了一下装修费和设备购置费用，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要五六万，所以整个店子开起来至少需要十二万。
　　签了转让合同之后，当然也不能马上开张，因为还需要装修和办理营业执照以及餐饮许可证。而且奚川还没有跟快餐店辞职，班还是要去上的，所以开业看起来是遥遥无期。孙佑宸主动说：“哥，办证和装修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来办，你去上班。”
　　奚川有些不太放心地看着孙佑宸：“你行吗？”他一个学生仔，什么经验都没有，他来办这些，会不会太不靠谱了？
　　孙佑宸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绝对行的。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来问你，还可以请教林叔。在审美上，你应该对我放心吧。”
　　奚川想了想，开店的事本来就是孙佑宸牵的头，而且钱基本都是他出的，他来主持确实也是情理中的事：“那你看着办，该省的地方要省，别乱花钱。”
　　“我知道。”孙佑宸笑眯眯地说。
　　奚川惴惴不安地回去上班了，他打算尽快辞职，总不能真让孙佑宸一个人扛着。这天下班之后，奚川跟田橙说了辞职的事，田橙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难以置信，连忙问：“为什么？是不是我们工资给的太低了？”
　　奚川摇头：“不是，橙姐，学校马上要放暑假了，店里事也少了，我看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
　　“事情少正好休息啊，工资我又不少给你，为什么要走？你要是觉得工资低，等下个学期开学了，我给你加工资还不成吗？”田橙知道店里生意这么好，奚川绝对是功不可没的，很多顾客都是冲着他的手艺才来吃饭的。
　　奚川舔了一下唇：“橙姐，不是工资的问题，你们没有亏待过我。是我自己开了个店，所以不得不走。”
　　田橙瞪圆了眼睛：“你自己开店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我盘了家店，现在正在装修，七月份就要开张了。谢谢橙姐这段时间的照顾。”奚川说。
　　田橙忽然明白过来：“前两天你请了假，是去看店了？开的什么店啊？”
　　奚川没有瞒她：“是个大排档，做夜宵的。”
　　田橙听说是大排档，稍稍放心了些，至少不是同行竞争关系，她笑着说：“你这手艺做快餐都已经很浪费了，这要去做大排档岂不是更浪费？”
　　奚川笑笑：“慢慢来吧。”虽然大排档能用上的手艺不多，但好歹也算是自己的事业了。
　　“那你等大学放假了再走行吗？”田橙跟他打商量，实在舍不得放奚川走，她有点后悔没跟奚川签合同了。
　　奚川说：“现在店子正在装修，都是我弟一个人在看着，他年纪小，没经验，我不太放心。我做到这个月底，下个月就不来了。”
　　田橙早就知道是留不住奚川的，他愿意来自己店里做快餐，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孙佑宸，如今孙佑宸毕业了，他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一天来临了，她还是舍不得：“那就做到这个月底吧。”
　　“谢谢橙姐理解。”
　　“以后发达了也不要忘记我们呀。”田橙说。
　　“当然不会。”
　　孙佑宸从来没有搞过装修，但是架不住他有热情。赵耀听说他要开店，还要亲自筹备，这可是一件大事，虽然他们已经成年或者马上要成年，个子也跟成年人差不多了，但还是被当成孩子看待的，一直都是被照顾被拿主意的对象，如今能够做主干这样一件大事，当然是令人兴奋的，所以也巴巴地赶过来帮忙出谋划策。
　　两个半大小子筹备装修，经验不足，热情来凑，两人一起跑了不少大排档，参观别人家的装修，还拍了不少照片，又征求了奚川的意见，再加上老林和赵耀的家长出主意，把装修风格给定了下来，又在曾波的介绍下，找了一个熟人装修队，等奚川这边辞工的时候，大排档的装修已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了。
　　这期间高考成绩也出来了，孙佑宸的文化成绩超过了一本线，填报志愿的时候也没征求奚川的意见，自己填完了。奚川问他填报的是哪里，孙佑宸只说填报了自己最想去的学校，奚川心想那肯定是清华美院，便放了心。
　　奚川辞了工作，安心和孙佑宸一起布置店子。因为是大排档，主要都是露天场地，装修也比较简单，所以也没有花特别多的时间和费用。倒是厨房里的用具和设备，孙佑宸和奚川都坚持买比较好一点的，因为这是开店的根本。
　　开餐饮店，最麻烦的就是办营业执照和餐饮许可证，好在原来小雅园的店长在食药局有熟人，他听说奚川和孙佑宸要开店，主动帮他托熟人帮忙，办证这些没有太拖延时间，三周之内就搞定了。所以到七月中旬，一切就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差一个黄道吉日开店营业了。这比奚川预料的要早一点，他以为怎么也得到七月底八月初才能开店了。
　　这些日子除了操持店铺的事，奚川做得最多的就是炒火锅底料、调配麻辣汤底、研究串串的菜单。虽然串串主要是吃签子，菜品都串在竹签上，但每家串串店都还是会准备特色菜品，这些才是吸引客人的根本。奚川和孙佑宸两人这段时间也去吃了好几家有名的串串店，品尝别人的特色菜来学习参考。
　　这段时间孙佑宸吃得最多的就是火锅了，除了去考察品尝，还有在家试菜。孙佑宸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奚川是个完美主义者，尤其是对口味的要求简直是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他要求的不仅仅是好吃，必须要特别好吃，吃了叫人还想吃。这当然是好事，奚川的菜做得越好，就意味着他们生意火爆起来的几率越大。这可苦了孙佑宸了，因为他是奚川唯一的试菜对象，虽然奚川的手艺好，也架不住顿顿吃火锅，天天吃火锅。
　　虽然他们是吃着火锅长大的，但顿顿火锅也还是会上火的。孙佑宸吃了几天火锅，白皙光洁的脸上就开始冒痘了。他又不能不支持奚川的工作，便拉了赵耀和曾波过来一起试菜，曾波时间有限，不是每次都来，好在赵耀很闲，每天都乐颠颠地跑过来蹭饭，最后在几人的反复尝试下，终于将菜单给定了下来。当然，几人也收获了不少痘痘，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孙佑宸都不想吃火锅、串串和麻辣烫，不过赵耀表示自己最爱的是火锅，他能吃一年都不腻。
　　7月18日，是一个宜开市的好日子，大排档终于开张了，大排档起了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叫孙串串，这是奚川和孙佑宸经过反复争执后商定的。孙佑宸觉得主厨的是奚川，应该叫奚串串，但是奚川觉得开店的钱是孙佑宸拿的，自己的手艺也是跟师父学的，营业执照上已经写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店名就应该用孙佑宸的。孙佑宸听完奚川的理由，最后同意了，他有私心，这么一来，奚川跟自己就是一荣俱荣的共同体了。
　　串串店开张这天，老林、曾波和赵耀每人都送了花篮过来，将大排档装饰一新，刚开始他们没有请人，奚川主厨，孙佑宸、赵耀和曾波则负责帮厨和招待。天色暗了下去，灯光渐次亮起来，夜市也有了人气，孙佑宸拿着菜单，紧张地等待着孙串串的第一位客人。


第17章 开张大吉
　　早在开张前几天，孙佑宸和赵耀就开始在夜市发传单了，为了吸引顾客，推出了开张前三天八折优惠活动。然而传单是发出去了不少，不过效果似乎不大。孙佑宸看着旁边的火锅店和烧烤店陆陆续续有客人上座了，但自己家却无人问津，人们经过他们店门口，都只是看一眼就走了，心里便有些发慌。
　　孙佑宸本不是个外向的人，脸皮有点薄，这几天为了给店子做宣传，已经豁出去了，此刻还是带着好看的笑容招揽客人：“吃串串吗？新店开张，八折优惠。”
　　孙佑宸长得好看，他的长相很容易激发女性的母爱，有女客人看见他，便跟同伴说：“我们去这家吃串串？新店，看看味道怎么样。”
　　同行的男客人说：“不是要去吃海鲜烧烤吗？”
　　于是这拨潜在的客人就这么走了，孙佑宸顿时有些挫败感，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继续打起精神吆喝。
　　赵耀也大声吆喝：“吃串串了，新店开张，八折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吃了绝对不后悔。”
　　然而一直到七点，生意都没开张。孙佑宸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周围的热闹和他们这边的冷清，心里哇凉哇凉的。曾波安慰他说：“没事，一会儿我同事就过来了，他们才刚下班。有人来了，生意就跟着好起来了。”
　　这时赵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对孙佑宸说：“佑佑，别担心，咱们有客人了。”
　　孙佑宸看着他：“谁啊？”
　　赵耀说：“你等一下，我去接他们过来。”
　　孙佑宸目送赵耀离去，几分钟后，赵耀领着一大群人过来了，都是他们班上的同学，男生女生都有，总共有十五六个，大家见了他，都热情地打招呼：“恭喜开张，生意兴隆！”
　　一个女生说：“孙佑宸，你哥开店了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赵耀跟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太不够意思了。”
　　孙佑宸有些感动地看着大家：“谢谢大家来捧场！”这些同学都是奚川的拥趸者，经常在吃好点快餐的，不过孙佑宸平时也不怎么跟大家打交道，所以没好意思告诉他们自己开店了，倒是赵耀，生怕大家不知道，都替他通知到了。
　　曾波推孙佑宸：“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招呼你同学啊。”
　　“对，对，对。快坐吧，想吃什么？”孙佑宸赶紧领着同学进去坐。
　　赵耀说：“就坐外头好了，外头有大桌子，也凉快，一张桌子估计不够坐，那就分两桌吧。”
　　“可以。你哥做菜这么好吃，居然都没人来吃，真是不识货。孙佑宸，菜单呢，我们要点菜。”一个男同学说。
　　大家纷纷找位子坐下来，孙佑宸赶紧拿了菜单给他们点菜，赵耀则跟大家推荐自己这些天试吃的菜品：“我特别推荐风味牛肝和酱汁兔腰，川哥腌制的牛肝和兔腰超级美味，又嫩又鲜，好吃得不得了，保你们吃了还想吃。”
　　“那就来这个。还有推荐的吗？”点菜的同学问。
　　女生们说：“走，我们自己去拿串串吧。”
　　孙佑宸赶紧跑去让奚川准备汤底，奚川从下午等到天黑，都没客人来下单，他心里也一直打着鼓，不知道生意什么时候才能开张，他没去外面转悠，就在厨房里一个劲地收拾，把个厨房抹得铮光发亮。孙佑宸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哥，准备两个汤底。”
　　奚川惊喜地问：“来客人了？”
　　孙佑宸难为情地说：“赵耀叫了我同学过来。”
　　奚川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好吧，也算是开张了。我马上就好。”汤底是早就烧开了，因为没人来，这会儿早就不翻滚了。
　　奚川和孙佑宸将汤底装好，端到外面来，不少同学是第一次见到奚川的庐山真面目，都纷纷打招呼：“川哥好！”“川哥，我吃了好多次你做的菜。”“恭喜川哥开店。”
　　女生们更是惊为天人，有些激动地议论：“哇，孙佑宸哥哥好帅，比明星还好看。”“太帅了，可以合照吗？”
　　奚川微笑着跟这帮孩子说：“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后面有酱料，想要什么酱料自己去配。”
　　孙佑宸和赵耀将同学点的菜一一送上来，大火烧着，汤底咕噜咕噜翻滚起来，浓郁的香味漂浮起来，大家夹着菜往汤锅里一涮，片刻后捞起来：“真的诶，这个牛肝超好吃，好鲜！”
　　“真的吗？我也要试试。”
　　“川哥的手艺就是赞！这一盘太少了，只有几片，没有了，赵耀，再给我们加一盘牛肝，不、两盘。”
　　一个同学说：“孙佑宸，有啤酒没有，给我们上一件啤酒吧。”
　　“对，吃串串就是要喝酒，冰的最好。女生不喝酒吧，喝饮料好了，上可乐还是橙汁？”
　　场面马上热闹起来，年轻人在一起吃饭就是这样，热情毫不掩饰。旁边吃烧烤和火锅的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忍不住频频引颈朝这边张望。
　　这时候，曾波领着他的五六个同事过来了，今天他请同事们吃饭，主要是给好兄弟暖场助兴。
　　有了三桌客人，店里看起来就不那么冷清了。孙佑宸又去招揽客人了，他笑容腼腆，胜在人长得帅，容易招人好感，这一次还真给他拉到了客人，是两个女孩，她们看着正吃得热火朝天的三桌客人，犹豫了一下，朝店里走了进来。
　　孙佑宸激动得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想吃什么？两位吗？坐里面还是外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客人啊，而不是友情赞助的。
　　两个女孩是冲着孙佑宸的脸来吃饭的，本着试试看的原则，没想到菜上来之后，味道竟然意外地相当不错，便拍了不少照片，甚至还偷拍了孙佑宸的一个侧脸，发到了朋友圈，给孙串串打了一次广告。
　　老林知道他们今天开业，老早就订了花篮过来，八点的时候就和老伴关了冒菜馆的门，来大排档支持他们的生意，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坐了四五桌客人，他笑着跟奚川说：“还不错呀，第一天开张就有这么多客人了。”
　　奚川无奈地笑：“都是佑宸和曾波的朋友来捧场，真正的客人就只有两桌。”
　　老林笑了：“给钱就行。做生意都是这样，刚开始冷清一些，等时间长了，回头客多了，吃的人就多了。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嘛，你看吧，总有一天会有很多人排着队在你们门外等吃饭。”
　　奚川不由得笑了：“承林叔吉言，希望那天快点到。林叔和阿姨也吃点吧。”
　　老林老伴笑眯眯地说：“吃，早就听老林说你做菜好吃了，今天一定要尝尝，我们儿子媳妇一会儿也要过来，给阿姨推荐一下你的拿手菜。”
　　奚川心里很是感动：“谢谢阿姨，你们先去坐吧，我给你们送去。”
　　“我去叫佑宸，让他给我们拿菜单，想吃什么就自己点。”老林说着拖着老伴出去了。
　　九点以后，来吃宵夜的人更多了，旁边的店里人满为患，他们店里总算也捡了一些隔壁安顿不下的客人。不过每个过来吃饭的客人都没有失望，虽然是个新店，但是味道真是没得说，绝对不比他们常吃的那些店口味差，甚至还要好，而且还有优惠。
　　十一点左右，客人陆续散去了，奚川让曾波先送赵耀回去，他和孙佑宸留下来收打扫。等忙完都快十二点了，两人也不着急回去，拿出账单来算账，孙佑宸用计算器按了一会儿，仰起头说：“哥，今天除了我同学、波哥的同事和林叔他们，一共来了六桌客人，二十二个人，这六桌客人的收入是800元，这是打完八折后的收入，算起来差不多是人均消费45元左右。”
　　奚川凑过来看他的账簿，说：“按照四成的利润来算，毛利润差不多300块，如果一直是这样的上座率，一个月差不多就是9000，应该够房租和水电费了，不会亏本了。”
　　孙佑宸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们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自己开店怎么能够不赚钱呢，仅仅是保本呢。
　　奚川见他有点受打击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拿过计算器算账：“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这只是刚开始，等以后生意好起来就好了，咱们一共有十二张桌子，要是都坐满了，一桌就算三个人，一晚上就有1620块的毛收入，不打折的话，我们一晚上能赚648块。这样的话一个月就能赚将近两万，除去一万块左右的房租水电费，差不多还能挣一万。”
　　孙佑宸低下头，有点备受打击的样子：“只能赚这么点？”满座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也仅能赚一万么，自己之前是不是太乐观了点，以为凭着奚川的手艺绝对能赚钱，没想到其实真的不容易，可见做餐饮并不容易啊。
　　奚川笑着说：“咱们尽量节约一点开支，应该还能赚得多一点。要是生意好，晚上还能翻台，那就真能赚了。”所谓翻台，就是一批客人走了换另一批。
　　孙佑宸鼓着腮帮子，捏起拳头，为自己也为奚川打气：“对，这才刚开始呢，我相信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我对哥有信心。明天我会努力去拉客的。”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奚川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走吧，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得起来买菜呢。”虽然大排档晚上才开张，但并不代表就轻松，每天一早就要将食材采购好，然后回来处理准备，差不多也是从早忙到晚，好在现在孙佑宸还在暑假中，能够帮不少忙，下午能够休息一下。
　　孙佑宸也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忙活起来挺辛苦的，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了，他搂着奚川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在已经开始入睡的城市里回家去。奚川骑着车，感受着背上那个脑袋一晃一晃的，车子也不敢开快了，怕把后面的家伙给甩出去：“佑宸，醒醒，别睡了，当心摔着。”
　　孙佑宸睁开眼，咕哝着说：“哦，我没睡。”
　　“你跟我说会儿话，回去了再睡。”店子所在的位置离他们家有点远，骑车需要半个小时。
　　孙佑宸用力眨眨眼：“好，那说什么？”
　　奚川想了想：“随便什么都可以。要不你给我唱歌听吧。”
　　孙佑宸嘻嘻笑了起来：“好啊。唱得不好听，你不许笑我。”
　　“不会，唱吧。”奚川还从没听孙佑宸唱过歌，是以也有点期待。
　　“你等等啊。”孙佑宸说着拿出了手机，将音乐放了出来，然后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唱，“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孙佑宸唱歌的声音干净而透明，令奚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果冻，他唱《成都》这首歌缺了点伤感，却也意外地好听。孙佑宸跟着音乐唱完了，然后贴着奚川的背问：“哥，好听吗？”
　　“好听，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奚川觉得自己对孙佑宸的了解完全不够。
　　孙佑宸笑嘻嘻地用额头在奚川背上蹭：“别的我就不会了，只会画画，唱几首歌。我嗓子不好，能唱的歌不多。”
　　奚川被他蹭得心头一阵剧痒，捏着龙头的手都拐了一下，幸亏路上没什么车：“你别乱动，注意安全。”
　　孙佑宸贴着他的背无辜地说：“我没动啊。哥，你会唱歌不？唱一首给我听吧。”
　　奚川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不会唱歌，五音不全。”
　　“怎么可能，哥的声音这么好听，唱歌肯定也好听，随便唱一首吧。”孙佑宸不肯放过他。
　　奚川说：“我不会唱歌，给你吹个口哨吧。”
　　“好啊。”
　　过了一会儿，奚川开始吹口哨，调子就是孙佑宸刚刚唱的《成都》，孙佑宸听着悦耳的口哨声，忍不住扬起嘴角，闭上了眼睛，轻轻哼和起来。盛夏的深夜暑气早已消散，路上只余下瞌睡的路灯，还有两颗渐渐靠拢的年轻的心。


第18章 兴隆
　　第二天一大早，奚川就起床去批发市场买菜了。他们的小店才刚开张，客流量不稳定，没办法跟菜贩订购食材，必须得自己去采购，稍晚一点，好点的食材就没有了。奚川出门的时候，看孙佑宸的房门紧闭着，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让他多睡会儿。
　　孙佑宸睡到自然醒，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发现已经八点半了，他想起昨晚说好的早上和奚川一起去批发市场的，这会儿绝对已经晚了。跑出去一看，家里果然没人了，他给奚川发信息，奚川也没马上回。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店里，发现奚川已经在收拾食材了。
　　“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那么多菜都是你一个人提回来的？”孙佑宸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奚川扭头看着他笑：“也不多，昨天太累了，你多睡会儿。”
　　孙佑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来洗碗吧。”昨晚上收回来的碗还堆放在那儿没清洗，他们暂时还没跟餐具清洗公司联系，只能自己先洗着。
　　奚川说：“你吃早饭了没有？”
　　“还没有，你吃了吗？”孙佑宸起来就急急忙忙跑店里来了，根本没来得及弄早饭吃。
　　奚川说：“我在路上买了个蛋烘糕吃，没怎么饱，要不我煮点面条吧。”
　　“好。”孙佑宸看了一下盆子里的餐具，全都油腻腻的，数量也很不少，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找了块洗碗布准备洗碗。
　　奚川叫住他：“等等，戴个手套再洗。”
　　孙佑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接过奚川递来的手套戴上了。奚川说：“晚点我去隔壁问一下，看他们的餐具是怎么处理的，以后还是送到清洗公司去洗吧。”他实在见不得孙佑宸那双手跟油污打交道。
　　孙佑宸看了看，努力呼出一口气：“还是算了吧，我能洗得了，反正白天也没什么事，现在刚起步，开源节流，能省则省。”
　　奚川听他这么说：“那行，你先洗着吧，我忙完了来帮你。”
　　奚川说要帮孙佑宸的忙，事实上等到孙佑宸洗完碗，打扫好卫生，他才勉强将食材给处理好。孙佑宸问：“哥，要我帮忙吗？”
　　奚川正将菜收到冰柜里去，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不用了，已经好了。”
　　孙佑宸说：“那我去倒垃圾。”
　　“去吧。”奚川将昨天剩的食材拿出来，打算一会儿做他们的午饭。所幸昨天买的食材剩的不多，他们自己就能吃了。他买菜的时候很注意，大致算了几桌的量，就怕剩太多了，这种天又不能积压，食材不新鲜会影响口碑，只能倒掉。但这种事并不能百分百精准，浪费还是会存在的，所以食材的损失也要考虑到成本里去，希望以后生意稳定，食材也能快速流通起来，尽量减少浪费。
　　奚川整理好冰柜，发现孙佑宸还没回来，这孩子，倒个垃圾，怎么去了这么久，他走到门外去看了一眼，发现孙佑宸蹲在垃圾桶旁，盛夏的阳光直落在他身上，他居然不觉得热，难道他不觉得垃圾桶臭吗？奚川叫了一声：“佑宸。”
　　孙佑宸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哥，这儿有一只猫。”
　　奚川走过去：“什么猫？”
　　“好像是一只流浪猫，在垃圾桶边找吃的。我想把它带回去养。”
　　奚川循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只黑金相间的玳瑁猫正低着头狼吞虎咽地吃一块鱼肉，那只猫毛色杂乱，乍一看其实有点丑。奚川闻到了垃圾桶里传来的馊臭味，他掩住了鼻子，伸手去拉孙佑宸的胳膊：“这么大的猫，你是抓不住的，走吧，回头它要是还在，给它喂点吃的就行了。”
　　孙佑宸不死心地朝那只猫说：“猫咪，来，跟我走吧。”
　　那只猫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去吃鱼了。
　　奚川回去洗了手，用昨天剩下的食材炒了两个菜，和孙佑宸对付了午饭。孙佑宸还念念不忘刚才那只猫，用一只碗拌了点汤饭放在店门口，唤了几声，并没有再看见那只猫，便有些遗憾地回去了。
　　他们下午可以回去好好睡个午觉，补一下眠，四点左右起来去店里准备开店。孙佑宸特意去看了自己留的那只碗，发现里面的饭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只猫吃了，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那只猫。傍晚赵耀又过来了，问起昨天的营业收入，孙佑宸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赵耀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拍着孙佑宸的肩说：“放心啦，川哥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吃过的客人肯定会有很多回头客，用不了多久，生意就会火爆起来了。走吧，我们去发传单去。”
　　奚川看着赵耀，这小子的积极性倒是挺高的，如果他坚持在他们这里做，就算他做暑期工吧，到时候给他发工资，回头让佑宸问问。
　　两人冒着还没完全退去的暑气跑到街边去发传单，发过传单的人都有这种体会，这是一件相当考验人的事，不过孙佑宸已经豁出去了，为了赚钱，他不怕丢人，不怕被人拒绝。好在这个世界上颜控多，路人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还会伸出手来接一下传单。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晚霞染红了整个西天，夜市上开始有了客人，令孙佑宸意外的是，今天第一个上客的居然是他们家，而是有五六个人。孙佑宸乐颠颠地跑去招呼客人：“你们好，吃饭对吗？来这边坐吧，这儿有风扇。你们几个人？六个吗？”
　　一个女生朝孙佑宸摆摆手：“嗨，小帅哥，我们又来了。”
　　孙佑宸一看，正是昨天来店里吃饭的第一桌客人，孙佑宸顿时喜出望外：“欢迎，欢迎，谢谢支持我们的生意。请问各位要吃点什么？”说着将菜单递过去。
　　这次来的一共是六个女生，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孙佑宸，昨天来过的另一个女生开玩笑似的说：“你看我们这么支持你们的生意，不给点优惠吗？”
　　孙佑宸一听，赶紧说：“我一会儿跟老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送一个菜。”
　　“好啊，谢谢啊。”
　　点好菜，几个女生起身去拿串串。孙佑宸将菜单送到厨房里，奚川见到这么快就有了客人，不由有些意外：“今天来得还很早。”
　　孙佑宸兴奋地说：“嗯，是回头客，昨天来过的客人，她们想要优惠，我说给她们送个菜。哥，可以吗？”
　　奚川拿过菜单，发现点的还不少，便说：“可以，送一份牛肝吧。”
　　“好。”
　　奚川端着火锅汤底，孙佑宸拿着托盘装菜，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正在拿串串的几个女客人看见奚川，顿时手里的动作都忘了。奚川走过之后，女客人惊叫起来：“我的天，好帅啊！这是老板还是厨师？”
　　奚川将汤底放在桌子上，开火，微笑着说：“几位请慢用。”女客人们看着奚川的眼睛都直了。
　　孙佑宸将菜一盘盘摆上桌，等奚川走了，几个人抓住孙佑宸问：“小帅哥，刚刚那个是你们老板？”
　　孙佑宸笑着说：“对，他是老板，也是厨师，这些菜都是他配的。你们的菜都已经齐了，有需要再叫我，请慢用。”
　　几个女客人本来是为了吃串串而来的，没想到居然还有额外的收获，看见了一大一小两枚帅哥，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菜一下锅，顿时又是一阵惊艳，一个女生嘻嘻笑：“我想把刚刚那个帅哥娶回家，简直太贤惠了，长成那样，我光看着就够了。”
　　“想得美，赶紧吃你的吧。”一个女生笑。
　　另一个女生说：“诶，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要来他的电话号码？”
　　“我觉得应该能要来，就跟他说以后想来他这里吃饭，想要提前预定座位。一会儿我去试试。”一个女生说。
　　孙佑宸不知道这边的女客人在打奚川的主意，因为又来客人了，是赵耀的家人过来了，他还真是鼎力支持他们的生意，不仅叫来了他爸妈，还将姑妈一家都叫来了。奚川听说赵耀家人过来了，赶紧过来打招呼，说：“谢谢叔叔阿姨来赏光，今晚这顿我们请了。”
　　赵耀妈说：“诶，这可不行，你们开店要本钱的，免费以后我都不敢来了。”
　　奚川笑着说：“那就谢谢叔叔阿姨了，想吃什么自己拿啊。”他决定一会儿让孙佑宸多给点折扣。
　　吃饭这个东西最大的心理特征就是从众，如果你看到那家有人在吃，你就会觉得这家店的口味应该不错，所以会去试试看，人越多，就说明口味越好，那就一定要去吃了。孙佑宸的串串店因为有了两桌客人，今晚的上座率明显就比昨天的好，虽然不到满座的程度，但也有七八成上座率，一晚上总共接待了十桌客人，奚川准备的食材差点不够用。
　　等到客人离去打烊之后，孙佑宸清点了一下今晚的入账，一脸兴奋：“哥，你猜今晚卖了多少？”
　　奚川说：“应该有一千多吧。”
　　孙佑宸声音响亮地说：“一共有一千三百块。”
　　奚川点了下头：“还行。”
　　孙佑宸又在计算器上按了一会儿，说：“如果每天都有这个客流量，我们还是有得赚的，不过也不太多。”
　　奚川笑了笑：“慢慢来吧，今天这样就很好，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你饿不饿，想吃宵夜吗？”
　　孙佑宸点点头：“有点饿了。”
　　奚川说：“那我用剩下的菜给你烫个冒菜吧。”
　　“好。”孙佑宸想了想又提议说，“哥，今天吃饭的时候，有个客人还到对面的粥店去买粥喝了，天气这么热，我们要不要也做点粥卖？我也想喝粥了。”
　　“可以啊，明天我熬点海鲜粥。”奚川也觉得店里除了经典的菜色不变，可以不定时更换一些菜品，保证口味的多变和新鲜感，应该能更好地吸引客人。
　　孙佑宸等奚川给自己做吃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猫叫，他竖起耳朵，不一会儿又听到了一声，赶紧站起来：“猫咪，喵！”
　　一个小小的黑影站在店门前的台阶上，扭头朝里面看，孙佑宸激动起来：“猫咪，来，进来！”
　　但是那只猫站着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踱着优雅的一字步走到了人行道上，孙佑宸赶紧跑回去，想找点吃的给猫，但是菜都是生的，还没做熟：“哥，做好了吗，那只猫又来了，我给它弄点吃的。”
　　奚川笑了一声：“鱼皮好了，你要不要拿点去给它吃？用水涮一下吧，别太咸了。”
　　“好。”孙佑宸赶紧端着鱼皮去找猫，“猫咪，来吃鱼了。”
　　那只猫站住了，回头朝他看来，不过并没有走过来，孙佑宸将鱼皮倒在今天中午那个碗里，依旧放在老地方，然后退到屋里，悄悄观察那只猫的动静。
　　奚川端了烫好的菜过来，又煮了两碗面条：“好了，可以吃了。”
　　孙佑宸吃着菜，还不忘关注门外，然后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它真的过来了，在吃鱼皮了。以后要是熟了，我们养它好不好？”
　　奚川答：“随你。”
　　孙佑宸笑得眼睛都弯了：“谢谢哥。”好像他真的养猫了似的。
　　那只猫到底还是没有被孙佑宸抓到，只是吃了鱼皮就走了，不过孙佑宸有信心能够取得那只猫的信任。


第19章 招财猫
　　开店第三天，奚川照旧一大早去买菜，然后带着菜回到店里，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边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孙佑宸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只野猫。奚川与它四目相对，那只猫慢慢悠悠起来，退到了一边，让奚川开门。
　　奚川冲它说：“你要来我们家吗？”
　　那只猫张开嘴，打了个大哈欠，然后冲着奚川的袋子“喵”了一声。
　　奚川说：“你是不是闻到鱼腥味了？这是生的，不能给你吃。”他今天买了一些墨鱼头和虾子，准备做海鲜粥。他刚说完，那只猫走过来，弓起背在他腿边蹭了一下，奚川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只丑丑的猫：“喂你的又不是我，你这样佑宸会伤心的。”
　　那只猫抬头冲他“喵”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撒娇的“呀”声。奚川忍不住笑了：“随你吧。”他心想一会儿要是佑宸知道这只猫已经向自己投诚了，肯定会嫉妒死去。
　　奚川带着一天的好心情开始忙活。孙佑宸又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急急忙忙赶到店里，发现店里蹲着一只猫，不由得喜出望外：“哇，猫咪来我们家了？”
　　奚川正在挑虾线，抬头看了一眼蹲在他面前的猫，说：“一大早就趴在门口，自己进来的。你吃了吗？锅里有煎饺。”
　　“好的，谢谢哥。”孙佑宸雀跃不已，真是心想事成，这只猫真来他们家了，“我们要去给它送医院检查打针吗？”
　　奚川从没养过猫，闻言说：“还要打针？”
　　“对啊，要打疫苗的，它是流浪猫，应该还要送到医院去检查吧。哎呀，这得花不少钱吧。”孙佑宸终于想起重点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少爷了，而是背着一屁股债的穷人，哪里还养得起猫啊。
　　奚川看着他：“打个针需要多少？”
　　孙佑宸掏出手机来查了一下：“说的都不一样，有的说几十，有的说两三百，具体得上宠物医院问问。”
　　奚川说：“那就先打个针吧，等以后挣钱了再去做检查。”
　　“好，谢谢哥！”孙佑宸没想到奚川这么好说话，他伸出手去摸那只猫，猫看着他的手，没有躲开，让他摸了一下，把孙佑宸高兴得不行，“它让我摸了，太可爱了。哥，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
　　奚川想了想：“旺财或者来福？”
　　孙佑宸大声抗议：“土死了，不要这些名字。哥你能不能洋气点啊？”
　　奚川笑：“那你自己起吧。”
　　孙佑宸低着头，蹲在猫咪身边，说：“猫咪，你想叫什么比较好？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叫萌萌好不好？还是咪咪呢？”
　　玳瑁猫仰起头，“喵”了一声。
　　奚川说：“就叫咪咪吧，省事。”
　　孙佑宸忍不住“噗嗤”笑了：“那就咪咪吧。”本来想起个别致点的名字，没想到还是用了最俗气的一个。
　　孙佑宸吃了煎饺，撸够了猫，跑去洗碗了，今天的碗跟昨天的差不多，又是满满两大盆，孙佑宸什么时候洗过这么多碗啊，不过为了省钱，他还是咬牙忍了。他昨天问过隔壁火锅店的老板了，一个月包月洗碗费用是一千，他们现在是创业阶段，还是要开源节流，省一点比较好，一千块钱够他上大学一个月的生活费了，现在又多了只猫要养，也要花钱，那就更要省钱了。
　　午后孙佑宸和奚川带着咪咪去宠物医院打针，顺便买了驱虫药、猫粮、猫砂和猫包，花了两百多块，知道了这是只母猫。回去之后两人给咪咪剪指甲、洗澡，玩得不亦乐乎，连稳重的奚川都被这只猫逗得童心大起，两人差点连午觉都忘了睡，倒是最后猫先睡着了，他们才躺了一会儿。
　　下午出门的时候，咪咪看他们出去，也想跟着一起走，孙佑宸为难了：“哥，我们带咪咪去吗？还是将它关在屋里？”他们在外的时间比较长，留在家里的时间短，那么猫就从一只自由自在的流浪猫变成了一只孤独的留守猫，会不会太惨了点？
　　奚川说：“你要不嫌麻烦就带着。”
　　孙佑宸还真把猫带上了，为了跟野猫有所区别，还给咪咪脖子上套了根红绳子，他打算以后去给咪咪弄一个吊牌。
　　赵耀见他们弄了只猫来，倍感新奇：“哪来的猫？”
　　“自己跑来的，可爱不？”孙佑宸说起来就洋洋得意。
　　“嘿嘿，丑萌丑萌的，不错，招财猫啊，以后店里生意肯定好。”赵耀笑眯眯地说。
　　孙佑宸一听就乐了：“承你吉言。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给你发奖金。”
　　赵耀听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倒是很想要奖金，不过佑佑，我明天应该来不了了，我们家计划有变，我姑父的休假提前了，后天就要出发去西藏了，所以我不能来帮你们了。你和川哥忙得过来不？”赵耀的家人打算自驾游去西藏，本来打算八月中旬才出发的，没想到现在提前了。
　　孙佑宸愣了一下：“这样啊。没事，你们去吧，玩得开心一点。目前这情况应该还能忙得过来，如果真要忙不过来了，我们会再找人的。”
　　赵耀脸上露出歉意：“对不起啊，佑佑，本来说帮你们到八月中的。”
　　“没关系，你不是早就盼着去西藏了吗，好好玩，不用担心我们。”孙佑宸拍拍好友的肩，吃串串的好处就是客人自助的比较多，服务员可以一次性送菜，不需要一道道送，比普通饭店省事。不过如果好几桌客人同时来，就有点呛了，先看看生意情况再说。
　　孙佑宸担心咪咪会走掉，便将它一直关在包里没放出来，咪咪自由惯了，在狭小的包里喵喵叫个不停，奚川听它叫得可怜，便说：“把它放出来吧。”
　　“我怕它走了不回来了。”孙佑宸说。
　　“不会的，它既然是自己来的，肯定就不会走了。”奚川说，他们一致认为这猫是被人遗弃的，否则不会这么容易亲人。
　　孙佑宸将信将疑地将猫放了出来，咪咪在店里走了一圈，自己找了张椅子跳上去蹲着了，显得十分自在。孙佑宸见它这样，也放了心，出去发传单了，他盼望着不用发传单也客似云来的日子快点来到。
　　不知道是不是真如赵耀说的，咪咪是只招财猫，这天晚上店里的生意很不错，坐了十来桌，而且来得很紧凑，孙佑宸和赵耀两人差点忙不过来，奚川也不得不抽空出来送菜，才将这忙乱的一晚给应对过去。
　　新推出的海鲜粥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奚川熬的海鲜粥香浓软糯，鲜香可口，特别受客人尤其是女客人喜爱，吃完麻辣辣的串串香，再来一碗清淡鲜美的海鲜粥，整个人都安逸了。
　　晚上收工的时候，孙佑宸跟奚川提起了赵耀明天不来了的事。奚川愣了一下：“是吗？那我们得另外找个人来帮忙才行，今天这情况，两个人差点都忙不过来，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孙佑宸说：“那明天开始招人吗？”
　　奚川想了想，说：“我问问看我妹妹有没有时间，她已经放暑假了。”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去了。
　　奚川的妹妹孙佑宸是知道的，在广州上大学，想到要见奚川的家人，孙佑宸顿时有些不安，自己平白受奚川这么多的照顾，他的家人会怎么看自己？
　　过了一会儿，奚川打完电话，说：“我妹说过两天就回来。明天赵耀来不了，我让曾波过来先帮我们顶两天。”
　　孙佑宸点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孙佑宸忍不住问了奚川：“川哥，你家里人知道你现在和我一起住吗？”
　　奚川说：“知道啊，我跟我家里说过。我们开店的事他们也知道，你不用担心。”
　　孙佑宸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大排档一定要火起来，能赚大钱才好，不然奚川就亏大发了，还不如他自己去上班呢，每个月至少几千块钱是稳拿的。过完今天，三天优惠期就过了，不知道明天的生意会怎么样，孙佑宸想到不确定的明天，不由得有些紧张。
　　所幸翌日的生意并无太大的起伏，没有友情赞助，也来了九桌客人，因为不再有折扣，所以一晚的流水也有一千三百多。孙佑宸记人很厉害，看到了两桌回头客，这真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跟奚川分享：“我就知道，吃过川哥做的菜都会很喜欢。我相信，时间一长，我们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他对奚川的手艺有着绝对的信心，仿佛看到了那种拿着号牌等空座的盛景，越想越觉得乐呵。
　　奚川听了，冲他温柔一笑：“嗯，会好起来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接下来一天是周五，周末晚上来夜市吃夜宵的人就更多了，孙串串第一次出现了满座的情况，孙佑宸和曾波忙得跟陀螺一样，一刻都没有停过，连奚川都出来做招待了，甚至还出现了翻台的情况，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所以这一晚上的流水达到了两千五百块，几乎比平时翻了一倍，这令孙佑宸信心大受鼓舞，如果一直能够维持这个状态，那么他们一个月就能纯赚两万，他就不会觉得对不起奚川了。
　　周六晚上的生意比周五晚上更火爆，翻台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流水直接超过了三千。这可把孙佑宸给乐坏了，当然，也把他们几个给累坏了，尤其是曾波，他白天还得上班收发快递，晚上还得过来帮他们接待客人，真是一刻都没得休息，弄得孙佑宸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他让奚川给曾波拿钱，被曾波说了一通，怪他们不把他当朋友看，弄得奚川和孙佑宸再也不敢提这事了。幸亏明天奚川的妹妹就回来了，可以给曾波放假了。
　　孙佑宸想到奚川的妹妹，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怎么看自己，会跟自己相处得好吗？孙佑宸突然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被自己雷到了。
　　回去的路上，奚川问身后的孙佑宸：“我今天看见又有女客人在加你微信。”
　　“哦，她们说是方便以后预订座位，所以就加了。”孙佑宸一窘，怎么被他看到了，其实是那些女客人在跟他打听奚川的联系方式，孙佑宸便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联系他也是一样的。这些女客人明显就是觊觎奚川的美色，当然不能让她们有机会接近奚川。
　　奚川想了想，说：“以后有人问了就把我的微信给她吧，打一个我的微信二维码，让客人直接扫。”
　　奚川又补充说：“以后你要去上学，店里的事你也顾不上，客人直接跟我联系比较好一点。”
　　孙佑宸听了，应道：“知道了。”
　　奚川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的录取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吧？你报了哪个学校？不会有问题吧。”
　　“星期一就可以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孙佑宸信心十足地说。


第20章 录取结果
　　次日, 孙佑宸终于赶在奚川出门之前起了床：“哥, 我跟你去买菜。”
　　奚川说：“你别去了。一会儿我妹妹就过来了, 她的车七点到站，八点左右能到我们这儿，你去帮我接一下她。我已经将我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她睡我屋里。我妹妹叫奚媛，你加一下她的微信，她到了会和你联系。”
　　“好。那你睡哪儿？”孙佑宸赶紧问。
　　奚川看了一下客厅的沙发, 说：“我就睡沙发吧, 这么宽，睡得下的。”
　　沙发是从孙佑宸家搬过来的真皮沙发, 睡一个人倒是绰绰有余，只是这种天这么热, 客厅又没有空调，皮质沙发坐一会儿就是一滩水, 他们连坐都不愿意坐，更别提睡了。孙佑宸说：“这么热，沙发怎么睡啊, 要不你睡我房间来吧, 至少有空调。”
　　奚川扭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孙佑宸在等待的那几秒钟里手心都冒汗了，最后听见奚川说了一声“好吧”，心情顿时雀跃起来, 他要和奚川一起睡了。
　　“我去刷牙。”孙佑宸转身去卫生间，终于不再控制自己的嘴角，任它高高扬起。
　　奚川去买菜了，孙佑宸抓紧时间将房间打扫了一遍，将卫生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争取给奚川的妹妹留个好印象。其实房间已经很干净了，因为奚川爱干净，每天都要收拾一遍屋子，他这么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孙佑宸做完这些，又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里面没什么存货了，顿时感觉不妙，最近他和奚川都是在店里吃的三餐，家里好久没开火了，奚川妹妹坐火车回来，肯定没吃早饭，自己又不会做，总不能跑到店里去叫奚川做吧，难道要去外面吃？孙佑宸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跟奚川学厨半途而废了，早知道就该学两手的，至少不会显得自己这么没用啊。
　　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学，只是目前这情况能学的机会比较少，每天等他洗完碗打扫完卫生，奚川就把食材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做点自己吃的，主要就是炒火锅底料，他的厨艺还是没多大长进。
　　七点多一点，奚媛就发微信来了，说她已经上地铁了，孙佑宸赶紧跑到地铁站去接人，咪咪见他要出门，习惯性地跳下茶几跟了上来，它也要一起去，孙佑宸对它说自己只是出去一下，没带它走。其实奚媛到站起码还要半个小时，孙佑宸下了楼，一边走一边用手机搜索附近的美食以及大众点评，打算一会带她去吃点好吃的。
　　孙佑宸没见过奚媛，但奚川给他看过照片，孙佑宸第一印象就是大美女，奚川的妹妹，怎么可能差呢。所以半小时后奚媛一出来，他就认出来了，因为她长得跟奚川太像了，简直就是女版的奚川，只是瘦一点矮一点，他赶紧走过去帮忙拿行李：“奚媛姐，我是孙佑宸，川哥去店里忙了，让我来接你。”
　　奚媛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早已疲惫不堪，看到礼貌热情的孙佑宸，听到亲切的乡音，顿时觉得疲惫都消散了不少：“我哥跟我说了，谢谢你来接我。”
　　奚媛今年大二，在广州上学，这个暑假本是没打算回来的，留在广州打暑期工，但是这段时间感情上遇了点挫折，正好她哥打电话给她，她想跟亲人找点慰藉，便答应回来了，更何况哥哥创业，肯定要支持。
　　孙佑宸见她神色疲惫，便说：“姐姐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早饭。你想吃什么？水饺、抄手还是面条？”
　　奚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你们的房子离这儿远吗？要是不远的话，我想先回去洗个澡。”她是前天下午上的车，到现在都还没洗过澡，这种天气忍受了两天，可真够她受的。
　　“不远，那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再出来吃。”孙佑宸帮她提了行李袋，上楼梯的时候又拿过了她手里的箱子，只让她背个小包。
　　奚媛看着这个单薄的少年，觉得还是老家的男生好啊，温柔又体贴，低落的情绪不由得高涨了些：“听说串串店是你和我哥一起开的？”
　　“嗯，算是吧。其实主要都是川哥在忙，我什么都不懂。”孙佑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奚媛侧头去看孙佑宸，这男孩据说还没满十八岁，但是却有拿出所有积蓄来开店的魄力，谁说他什么都不懂呢：“你很厉害了。对了，你高考怎么样，报的什么学校？”
　　孙佑宸含糊地说：“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出了地铁站，走十分钟左右才到家，他们租的房子是旧小区，没有电梯，孙佑宸一手提箱子，一手拎包，拒绝了奚媛援手的要求，淌着汗将行李提到了楼上。奚媛看着他汗湿的T裇，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辛苦你了。”
　　孙佑宸将她的行李提到奚川房间，抹了把汗：“没事，不重，就是有点热。姐姐你住这个屋吧，房里有空调，你先歇会儿再洗澡。我去帮你买早餐，我还不会做饭，家里好几天没开伙了，我跟川哥都是在店里吃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你想吃什么？”
　　奚媛打量了一下屋子，比她预期好不少，房子不是很宽，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很有生活气息，她看见一只黑金色的猫趴卧在茶几上，看见人来，也不躲开，只是看了她一眼，胆子大得不得了：“哇，你们还养了猫？长得好特别，这是玳瑁猫吧？叫什么名字？”
　　“它叫咪咪，我和川哥捡的。脾气很好，不挠人。”孙佑宸见她喜欢咪咪，顿时觉得很庆幸，“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想吃凉粉，可以帮我带一份吗？”奚媛的注意力还在咪咪身上，伸出手想去摸它，咪咪不给面子，跳下茶几，进了孙佑宸的房间，奚媛也没恼，只是笑看着它的背影。
　　孙佑宸擦了一把汗，“那你先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奚媛笑着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孙佑宸去楼下转了一圈，买了一份豌豆凉粉，又买了锅魁和蛋烘糕，还提了一份红油抄手回来。奚媛正在洗澡，孙佑宸等她出来，问她要吃什么，奚媛说：“我吃凉粉和蛋烘糕，谢谢。”
　　孙佑宸自己吃了抄手和锅魁，尽管别人家的做得也不错，但他总觉得没有奚川做的好吃。吃了早饭，孙佑宸说：“姐姐，我要去店里了，你休息吧，我和川哥中午会回来。”
　　奚媛点了点头：“好，你去吧，我去睡一觉，晚上跟你们去上班。”
　　“谢谢姐姐！钥匙我给你留着吧，万一你要出去记得拿钥匙。”孙佑宸掏出自己的钥匙放在桌上，他出门的时候没带咪咪，一般都是晚上开店的时候才会带它出去，白天都让它待在家里的。
　　等孙佑宸走了之后，奚媛给她哥发了个微信：“哥，你家那个小朋友特别好玩，非常懂事，超级暖。”
　　奚川正在忙，听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探头看了一下，看见妹妹的信息，不由得笑了，可不是嘛，就是他家的小朋友。
　　孙佑宸跑到店里，奚川正在收拾食材，这两天生意好了点，他准备的食材也多了不少，所以工作量也大了不少，孙佑宸做完卫生还要去帮忙。
　　奚川看着两大盆碗筷，说：“我看还是找个清洗公司吧，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钱，你有空来帮我切切菜。”
　　孙佑宸听奚川这么说，也不拒绝了，他也觉得跟奚川学做菜更为重要，而且照目前这个生意情况，赚钱应该不成问题了，用得起清洗公司了：“好。”
　　奚川又对他说：“我妹妹夸你是个暖男。”
　　孙佑宸心里高兴，笑嘻嘻地说：“媛媛姐不怕热就好。”
　　奚川听了忍不住乐了，没想到孙佑宸也挺幽默的。
　　中午他们没在店里吃饭，因为奚媛在家。不过奚媛睡得昏天暗地，对吃饭兴趣不大，被奚川从床上挖出来还老大不乐意的，半眯着眼说：“哥，我不想吃了，你让我睡吧，晚上才有精力干活啊。”
　　“吃了再去睡，别把胃给弄坏了。”奚川对妹妹并不纵容，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奚媛跑去洗了把脸，过来吃饭。奚川的手艺真是没得说，为了节约时间，他做的菜都比较简单，当然也还是花过心思的，有凉粉鲫鱼、宫保童鸡、凉拌鸡杂、珍珠丸子汤以及凉拌折耳根。
　　奚媛看着桌上的菜，不由得嘿嘿笑：“全都是我爱吃的，那多不好意思啊。哥你也不问问佑宸，看他想吃什么。”
　　孙佑宸连忙摆手说：“我都爱吃，不挑食，川哥做的菜都很好吃。”
　　奚媛笑弯了眼：“对吧，我也觉得我哥做的菜最好吃。我本来都没打算回来的，但是一想到顿顿能吃上我哥做的菜，我就咻地跑回来了。”
　　奚川给妹妹夹了一块鸡肉：“那就多吃点，你是不是又在减肥？又瘦了。”
　　奚媛吐了吐舌头：“没有啊，就是夏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就瘦了。”
　　孙佑宸觉得奚川跟妹妹说话与跟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跟奚媛说话好像比较严肃一点？想到这里，孙佑宸不由得多看了奚川几眼。奚川正好扭头来看他：“你怎么不吃菜，做得不好吃吗？”
　　孙佑宸觉得真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果然要温柔一些，摇头说：“不是不是，很好吃。”他说着夹了一筷子凉粉。凉粉鲫鱼是一道川味名菜，将鲫鱼宰杀之后腌制入味，上笼蒸熟，然后将凉粉用红油、花椒油、豆豉等调味品拌好，倒在蒸好的鲫鱼上，是一道极其美味的夏季美食，消暑、开胃又美味。
　　奚川说：“赶紧吃完饭去休息吧，晚上还有得忙。媛媛你也是。”最近两天生意好，工作量大，白天不睡觉晚上根本就扛不住。
　　“好。”孙佑宸和奚媛都点头答应下来。
　　孙佑宸以为中午能和奚川一起睡，结果奚川并没有睡午觉，而是去超市采购了，因为家里有些日用品用完了，奚媛来了，也要添置一些东西。
　　奚媛对她哥的店兴趣浓厚，听闻生意很好，她很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当然的，我哥手艺多好啊，生意不火才怪。”
　　孙佑宸看着睡饱了之后明艳照人的奚媛，觉得店里的生意又要爆了，之前奚川吸引的只是女客人，如今有了奚媛，男女客人都要被一网打尽了。果不其然，奚媛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原本打算路过的客人，她笑容甜美，态度热情，服务周到，显然并非是第一次做服务员。孙佑宸问了一下，才知道她在咖啡厅里打过工，那就是熟手了，难怪这么娴熟。
　　这天晚上，因为奚媛的加入，店里又满座了，而且还翻了台，一晚的营业额又有两千多块。而且奚媛有做服务员的经验，给孙佑宸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使他效率提高了不少，奚媛果真是个好帮手。
　　奚川看生意不错，当晚就直接给清洗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来收隔壁碗筷的时候顺便跟他们签合同，把碗筷的清洗工作承包出去。这可算是将孙佑宸给解放出来了，明天他就能够帮奚川打下手，大家都不用那么累。
　　孙佑宸洗完澡，回到房间里，将空调开了，这几天气温有三十七八度，晚上不开空调真是没法睡，尤其是他们工作那么忙累，如果还睡不好，根本没法撑下去。孙佑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畅想着和奚川同睡一张床的旖旎来，结果还没等奚川过来，他就已经睡着了，因为实在是太辛苦了。
　　奚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孙佑宸四肢大张摊成饼状呼呼大睡的情景，一米五的床被他占得满满堂堂的。奚川摇了摇头，这样两个人怎么睡？不过想到外面沙发的温度，还是有空调的房间比较清凉，他也不想出去受罪，那么就勉为其难挤一挤吧。奚川爬上床，跪在床上，将孙佑宸的手脚收拢来，托着他的脖子和膝弯，将躺在床中央的家伙抱起来一点，挪到里面去。凌空的孙佑宸下意识抬起胳膊，勾住了奚川的脖子。
　　奚川：“……”
　　过了一会儿，孙佑宸的手还吊在奚川脖子上，奚川叫了一声：“佑宸？”
　　孙佑宸没醒，只是咂吧了一下嘴，嘴角还扬了上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奚川只好将脖子上勾着的两只手给摘下来，放在孙佑宸身旁，自己小心翼翼地躺下了。白天忙了一整天，中午又没休息，奚川早就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所以他一合上眼睛就立即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奚川觉得有些身上有些沉，仿佛被藤蔓给缠住了，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因为太累了，也就没醒来。早上奚川是被一阵奇怪的触感给弄醒来的，他睁开眼，只觉得脸颊的触感是毛茸茸的，他脑子有一秒钟的懵懂，这是哪儿？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在孙佑宸房间。不过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为大腿外侧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那顶来顶去的，而且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热意，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恰在这时，奚川的手机闹铃响了，把做着桃色梦的孙佑宸给闹醒来了。奚川赶紧挣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孙佑宸，孙佑宸醒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味那个美梦，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自己居然梦遗了，还是搂着奚川梦遗的。他羞得满脸通红，为了免去面对奚川的尴尬，便装作没醒，像鸵鸟一样转过身去，背朝奚川闭眼侧卧着。
　　奚川坐起来，拿过手机掐掉闹钟，看了一眼孙佑宸，他好像没醒，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精力真是旺盛。
　　孙佑宸的耳朵已经红了，他听见奚川下床出门，门被带上的声音，这才敢躺平了，像鸵鸟一样用枕头将自己的脑袋盖起来，真是太丢人了，怎么有脸去见奚川啊？他想扇死自己。
　　不过他也没敢睡得太晚，估摸着奚川走了之后，就赶紧起来了，赶在奚媛起来之前洗了个澡，顺便将衣服裤子给洗了，不然多尴尬。夏天天气热，也不是睡懒觉的季节。孙佑宸刚洗完衣服，奚媛就起来了：“你这么早啊，一会儿我洗漱完了带我一起去店里吧。”
　　“好。”孙佑宸赶紧跑到阳台去晾晒衣服去了。
　　等他晒好衣服出来，听见奚媛在卧室里接电话，卧室门是虚掩的，她声调有些高：“……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老子已经跟你分手了，我日你仙人板板！滚！”骂人的话说的是四川话。
　　孙佑宸赶紧悄悄回自己房间去了，奚媛跟男朋友在吵架？他记得昨天听他们兄妹闲聊，奚媛还在跟她哥说自己没谈恋爱，看样子是分手了？
　　孙佑宸再次出来的时候，看见奚媛在洗脸，便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咪咪跳过蹭蹭他的腿，孙佑宸摸摸它，给它倒了点猫粮，不过咪咪显然更爱吃人吃的食物，猫粮对它来说就跟零食一样。
　　奚媛洗完脸，说：“你等我一下，我擦个脸。”
　　孙佑宸注意到她眼睛有点红肿，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哭过。过了一会儿，奚媛探过头来问孙佑宸：“佑宸，你要擦点防晒霜吗？”
　　孙佑宸不爱往脸上抹东西，觉得油腻，便说：“不用了，谢谢姐。”
　　奚媛拿着防晒霜出来了，拿过他的手挤了一坨在手心里：“还是擦点吧，你这么白，晒多了太阳容易长斑。别跟我哥似的，整一个糙汉子，冬天都不抹擦脸油，要不是底子好，谁愿意多看他一眼啊。”
　　孙佑宸忍不住笑：“我看川哥皮肤挺好的啊。”奚川虽然稍微黑了点，但是从来不长痘。
　　奚媛撇嘴：“就算是再好也不能糟蹋啊。好了，咱们出发吧。”
　　因为有奚媛在，孙佑宸才没有怂得不敢去见奚川，有奚媛当调和剂，也才没那么尴尬。到了店里，奚川已经在收拾食材了，孙佑宸发现盆子里的碗筷已经没有了：“川哥，碗筷被收走了吗？”
　　“嗯，早上来收走了。你们来帮我洗菜串菜吧。”奚川忙着收拾牛肝。
　　孙佑宸卷起袖子去帮忙。奚媛没有马上干活，而是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将奚川和孙佑宸也拍进去了，发了条微博。奚川扭头看一眼妹妹一直在玩手机不干活，便问：“你站那干嘛呢？”
　　奚媛抬起头，笑嘻嘻地说：“哥，我觉得你可以走网红路线。”
　　“什么网红？没兴趣！”奚川头也不抬地说，他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奚媛认真地说：“网红有什么不好，可以赚大钱。你可以做个美食博主，现在好多人都在网上搞美食直播，大胃王啊、教做菜啊，火得不得了，有的美食博主有上千万的粉丝呢，光靠广告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奚川听了觉得好笑：“那还做什么菜啊，直接打广告得了。”
　　“菜当然必须要做啊，这是他打广告的载体，也是吸引粉丝的根本。不信我给你翻个美食博主看看，你看看，人家的视频拍得是不是特别美？佑宸你觉得呢？”奚媛问孙佑宸。
　　当初奚川在C大帖吧火起来的时候，孙佑宸早就想过网红线路，不过最后因为不愿意让奚川卖脸，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孙佑宸说：“做视频需要时间吧，我们这么忙，哪有时间弄这个？”
　　奚媛说：“这有什么关系，很简单啊，把我哥平时做饭的样子录下来，然后做一点后期处理，发到网上去。或者直接给他录个直播，光靠我哥的脸，我相信绝对能吸引一大批粉丝。然后再推广一下你们的店，妥妥就成网红店了，生意保准火爆到不行。”
　　奚川抬起头：“瞎胡闹。”
　　奚媛摆手：“我才没有瞎胡闹呢，你看，我刚刚发了一条微博，一下子就涨了十几个粉丝，好几条留言问你的店位置在哪里。我今天帮你录个视频试试效果吧，能给你拉点客也不错啊。”
　　奚川拿妹妹没办法，他的认知里，觉得靠自己的实力和食客的口碑发展起来的品牌才是真正过硬的品牌，而不是靠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好了，赶紧干活吧。”
　　奚媛收了手，然后开始干活。
　　奚川问孙佑宸：“你的录取结果什么时候可以查？”
　　孙佑宸说：“下午两点吧。”
　　“那就吃了午饭再查。”
　　因为不需要洗碗，三个人准备食材就快多了，刚到中午，食材就处理完毕了。奚媛还不忘她哥的网红大业，嚷嚷着让她哥中午做一道比较特别的菜：“哥，做开水白菜吧，这个菜超级有名，大家都知道是川菜的经典。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还做过，超级好吃。想着我口水又来了。”
　　奚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妹妹：“你说做就能做？一道开水白菜没有一天谁做得出来？你还吃不吃饭了，我还要不要开店了？”
　　奚媛只管吃不管做，没想到这个菜这么费时：“那就换个简单的吧。麻婆豆腐？鱼香肉丝？都可以啊。”
　　奚川问孙佑宸：“你想吃什么？”
　　孙佑宸说：“天气比较热，吃点清淡的吧。”
　　奚媛朝他伸出大拇指：“连佑宸都想吃清淡的，所以开水白菜最合适了。”
　　奚川白了妹妹一眼：“清淡的又不止开水白菜一个菜。走吧，回去做芙蓉鸡片。”他挑拣了一下食材，三人一起回家做饭。
　　一般人对川菜的基本印象就是麻辣，事实上川菜的口味很多，除了麻辣的，也有咸香、甜辣、酸甜、酸辣等口味，盖因川人来自全国各地，口味混杂，于是成了集大成者。芙蓉鸡片最初也是一道鲁菜，四川大厨加以改良，也就有了自成一格的芙蓉鸡片。鸡胸脯肉与冬瓜一起剁（或入绞碎机打）成茸状，加鸡蛋清、淀粉、料酒等调味品拌匀放冰箱冷藏半小时，然后将凝固的鸡肉以勺舀出放油锅炸，微变色后捞出，放入开水锅中过一遍去油，将鸡肉再入锅勾芡加即可，芙蓉鸡片状如芙蓉花瓣，色泽玉白，滑嫩香软，清淡鲜美。
　　这道菜做起来也挺费时间的，不过奚媛不嫌麻烦，坚持拍完了整个制作过程，并且还叫了孙佑宸在一旁辅助。等到他们能吃饭的时候，都快两点了。奚媛还在低头摆弄她的视频，奚川为了拍这个视频，被他妹折腾得也是没脾气了：“照你这么弄，我们一天就不要休息了。赶紧吃了饭去睡觉。”
　　奚媛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弄好了，你就等着涨粉丝吧。”
　　奚川无奈地说：“又不是我的微博。佑宸，你的录取结果快出来了吧？”
　　孙佑宸点点头：“我吃了饭就去查。”
　　“快吃吧。”很显然，奚川对这事要比孙佑宸本人上心多了。
　　奚媛笑着说：“哥，你看起来就像个家长，比佑宸自己还紧张。”
　　奚川看一眼孙佑宸：“他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报的是哪个学校，有我这么当家长的吗？”
　　奚媛也有些好奇：“你报了什么学校？”
　　孙佑宸低头扒饭：“一会儿查了就知道了。”
　　“那就快吃吧。”奚川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孙佑宸瞒了他什么事。
　　等吃了饭，奚川开了电脑，将孙佑宸拉过来：“快查吧。”
　　孙佑宸只好翻出自己的准考证，输入了考号和身份证号码，点击查询，系统繁忙，没有结果。奚川看得着急，说：“再输啊。”
　　孙佑宸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再次输入，点击鼠标，结果跳了出来——“恭喜您，你已经被录取了！”奚媛兴奋地拍了她哥一下：“考上了！”奚川松了一口气，笑容浮了上来，再看下面的院校名称，脸上的笑容便冻住了，显示的居然是C大，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还是如此：“你报的是C大？不是清华美院？”
　　孙佑宸伸手挠了挠头：“嗯，我怕成绩够不着清华美院的录取线，所以就报了省内的学校。”
　　奚川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赵耀不是说你考得很好吗？专业分也很高，文化成绩也很高，都不能上清华美院？”他不太了解艺术生的招收标准，只是觉得孙佑宸的成绩挺好的，师父也说他要上清华美院的，他就认定了孙佑宸能上清华美院。
　　孙佑宸说：“去年清华美院的录取线很高，我怕不保险，就报了C大，离家也近。”
　　奚媛说：“C大挺好的啊，我们这儿最好的大学了，985、211，重点本科，全国排名也能在前十五，我觉得挺好的。佑宸，恭喜你！”
　　孙佑宸朝奚媛笑了一下：“谢谢！”
　　奚川冷静了一下，C大其实是还不错，不过大概是他预期太高了，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欣喜感，他对孙佑宸说：“恭喜你考上了。”
　　孙佑宸没从奚川的话里感觉到多少喜悦，知道可能让他失望了，便闷闷地应了一声：“谢谢川哥！”
　　奚川拍拍他的肩，然后转身进屋去了。奚媛不知道她哥怎么是这种反应，她打了个呵欠，也进房间去了。
　　孙佑宸坐在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进房间去，恰好这时远在西藏旅游的赵耀打电话过来问他录取情况，赵耀被第一志愿录取了，所以声音很是亢奋：“佑佑，你报的哪儿？哪个美院？”
　　孙佑宸看了一眼房间里，奚川正倚在床头看手机，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没报美院，考C大了。”
　　“我靠！今天不努力，明天上隔壁啊。你的分数不是很高吗？八大美院随便挑啊，怎么报了C大？”赵耀想不通，C大虽然是个重本，但毕竟不是专业院校。
　　孙佑宸说：“我不想以画画为职业，报的是艺术设计。”他爸若是还在，他也许还能做做画家的梦，但是他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还没等他画出名堂来，人就饿死了，况且他本身也一直是打算学艺术设计的，才会想上清华美院，现在他和奚川一起开了店，总不能真做个甩手掌柜吧，他在蓉城，多少都能帮着点忙，而C大也有艺术设计这个专业，虽然赶不上清华美院的，但好歹也是重本。
　　“这样啊，那是有点可惜啊。不过C大也不错，而且你还能顾得上你的串串店。”赵耀倒是看得开，很快就安慰起他来了。
　　“嗯。”孙佑宸问，“对了，你呢？哪个学校？”
　　赵耀嘿嘿笑得十分得意：“我考上南大了，到时候来南京来找我玩，我给你当导游。”
　　“好啊。恭喜你！”林荫中学的一本上线率极高，基本上考上林荫就等于一脚迈进了大学校园，至于是哪所大学，就要看本人的努力程度和临场发挥了，赵耀这小子平时有点咋咋呼呼的，但人是真聪明，成绩一直很不错，能上南大也不令人意外，孙佑宸也替好友高兴。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赵耀那边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的，便挂了电话。
　　孙佑宸知道自己上C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从来没担心过，但是他没想到奚川会不高兴。他挂了电话，走进房间，奚川还在床上看手机，看见他来，将手机放了下去，盘腿在床上坐正了：“咱们聊聊？”
　　“好。”孙佑宸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来，有些不安地说，“怎么了，川哥？”
　　奚川看着他：“我刚查了一下，你的成绩足够上清华美院了，超了二十多分。真是因为担心考不上才不报的吗？”
　　孙佑宸看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奚川叹了口气：“你填志愿那天也没跟我商量，自己就报了，这段时间我问你报了哪个学校，你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就没打算报清华美院，故意选了C大？你看着我说。”
　　孙佑宸抬起眼睛看着奚川，发现他的目光似乎能够洞悉人心，仿佛什么谎言都不能隐瞒他似的，他缓缓点了点头。
　　奚川皱起眉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清华美院是不是你的理想？”
　　“曾经是。”孙佑宸无法否认这点。
　　奚川的手捏成了拳头，盯着孙佑宸：“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不怕将来后悔吗？”
　　孙佑宸摇头：“我不后悔。选C大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奚川咬紧了牙关，隐忍着脾气：“你这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C大再好，能跟清华相比吗？
　　孙佑宸非常坚定地直视奚川的眼睛：“川哥，我并没有拿自己前途开玩笑。我已经确定我将来会从事餐饮行业了，我甚至想过报旅游学院的烹饪专业，这个对我来说才是最实用的。不过我觉得跟着你也能学到厨艺，所以还是选择了C大的艺术设计，也算是兼顾我的理想吧。比起从前，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奚川望着孙佑宸，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喜欢餐饮吗？还是担心没钱读书？”他觉得孙佑宸决定自己的人生路太过草率，餐饮行业多累啊，压力也特别大。
　　孙佑宸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我以前对餐饮不怎么了解，这段时间跟着哥一起开店，虽然很累，但是看着顾客吃得心满意足，真的特别有成就感，我也想做一个跟你一样的美食魔术师，让人们吃得开心满足。至于读书，我相信不管我考了哪里，你也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就算是没有钱，我也能靠助学贷款上完大学。但我已经长大了，再也没有人能为我遮风挡雨，我要规划自己的未来，所以才开了串串店。谢谢哥愿意帮我，店是我们两个人开的，我不能把店子丢给你一个人，自己什么都不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要负责。”
　　奚川再一次觉得自己对孙佑宸认识不够，他总以为他是个喜欢粘着他的孩子，没想到他已经成熟理智地规划自己的人生道路了，他想反驳他，但是又发现无从驳起，对啊，谁能为他遮风挡雨呢，自己恐怕也不能，就算能，他也肯定不愿意。
　　孙佑宸见奚川不说话，又继续说：“哥，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也包容我的任性。我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所以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C大也挺好的，我上着学，还能和你一起开店，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最为关键的是，我是真的想把厨艺学起来，而不是随便说说。而且我还是想要把小雅园赢回来。”
　　奚川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这是你慎重考虑后的结果，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以后都能快快乐乐的，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我不会的，我知道哥肯定希望我过得快乐，而且跟哥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快乐。”孙佑宸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非常可爱。
　　奚川看着他的笑脸，有一瞬间的触电感，不由得有些心慌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孙佑宸，他往床上一躺，手臂搭在眼前，说：“好了，睡吧。”
　　孙佑宸爬上床，侧身朝奚川这边躺着，看着奚川的侧脸，心满意足地微笑：“哥，谢谢你！”他真想亲奚川一口，然而他不敢，能这么近距离和他躺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下午四点，奚川和孙佑宸起来，准备去上班，突然看见披头散发的奚媛拿着手机跑出来，大声尖叫：“啊——哥，你要成网红了，有个几百万粉丝的大V号转发了我的视频！”


第21章 网红路线
　　原来奚媛下午没睡午觉, 而是忙着剪辑中午拍的视频, 配了些说明文字, 加了简单的配乐，然后发到了微博上。视频不长，只有几分钟, 做得也比较粗糙，拍摄手法也不算专业，没有多少艺术性可言, 不过胜在菜做得好看, 做菜的人更好看，还是很有点看头的。
　　奚媛是学电脑相关专业的, 剪辑视频也是她的爱好，平时她自己也喜欢在B站剪辑视频玩, 微博没怎么经营，偶尔会发一点剪辑视频, 所以也有一两千的粉丝。今天的美食视频一发，那些粉丝就纷纷转发起来，尤其是昨天发微博后涨的粉丝更是活跃, 到处去艾特转发。然后就有一个平时靠转发微博火起来的博主也转发了这条视频, 于是一时间转发、评论、点赞、关注接踵而至，奚媛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都是微博消息，不到一个小时，视频点击量就有了近万次, 她也涨了好几百粉丝，转发量也达到了上千。
　　孙佑宸看奚媛说得激动，也赶紧凑过来：“视频发了吗？我看看。”
　　奚媛将手机递给孙佑宸，孙佑宸一看，视频封面用的是奚川盛菜的画面，他没有看着镜头，只是垂着眼帘低头专注地在做事，但是俊帅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无一不吸引人的注意力。点进去一看，是个三分钟的视频，基本将整个做菜的过程都拍摄出来了，奚川在里面露了两次脸，一次是炒菜时的侧脸，一次便是视频封面上的正脸，露脸的时间不长，但是帅气的外表展露无遗。而且做出来的鸡片莹白如玉、如绽放的芙蓉，点缀着些许葱花，卖相非常好，勾得人食指大动。就在他看视频的这几分钟里，账号上又多了十几个粉丝和好几条评论。
　　奚川也探头过来看了一下，看完皱眉：“不是说不露脸的吗，怎么又放上去了？”
　　奚媛斜睨她哥：“这叫营销策略你懂不？你看外面卖水果的，都是将最大最漂亮的摆在外层，卖衣服也是将最好看的款式穿在模特身上，都是为了吸引顾客的目光，你一开始没什么人气，就要先靠颜值来吸引别人的注意。等到以后你粉丝多了，到时候你身价百倍，就不用露脸了，等着让粉丝求你露脸，嘿嘿。”
　　奚川又看了一眼微博：“你这三千多粉丝就成网红了？”
　　奚媛说：“我视频发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涨了七百多粉丝，你还想怎么样？等明天就多了。”
　　孙佑宸点开评论，发现差不多都是舔颜的、夸做菜小哥美貌的，也有小部分是讨论芙蓉鸡片做法的，很显然，目前人们对奚川的长相比对他做的菜兴趣更为浓厚，果然跟自己以前想的一样，他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奚媛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暂时不公布串串店的位置，等我先发几条视频积攒点人气之后再发，这叫欲擒故纵。”
　　奚川皱眉：“难道还要天天拍？麻烦死了。”今天光拍这个视频就花了一个多小时，他还不知道奚媛为了剪辑视频连午觉都没睡，不然就一口否决掉了，以后都不会再拍视频。
　　“当然不天天发，每天可以发个秒拍，几秒钟几十秒的小短片，吊着大家的胃口就行。走吧，今天我去将店里的串串拍一拍，直接发上去就可以了，不需要麻烦你。”奚媛兴致勃勃，大有将这件事当成事业来做的架势。
　　奚媛知道她哥不太赞同她的做法，便来拉孙佑宸与自己统一战线：“佑宸，我教你做视频吧，以后等我走了，就你来拍，这个微博账号也交给你来打理。我们争取把它做成一个著名的美食博主，有上百万粉丝，到时候你们不管是开串串店也好，还是开饭店也好，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是信息时代，人们全都在利用高科技的便利，别跟我哥那样死脑筋，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奚川倒吸了一口气：“死丫头，你说谁死脑筋呢？”
　　奚媛转过脸来，朝奚川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哥，菜要踏踏实实做没错，但是生意却要灵活地做。”
　　孙佑宸有些同情奚川看着奚川笑，不过对奚媛这些观点还是很赞同的，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
　　奚川努力板着脸，双手叉腰：“好了，你们还走不走啊？晚上还开不开店了？”
　　到了店里，奚川和孙佑宸准备晚上开店事宜，奚川除了熬粥，今天又新添了冰粉，冰粉配串串，是最佳的夏日解暑良配。奚媛则还是拍她的秒拍视频，将她哥做冰粉的过程发到了微博上。
　　奚川不理妹妹，由她去闹，知道孙佑宸一心想学厨之后，就有意识地开始教孙佑宸做菜。做菜是一门大学问，不是简单的切炒就能把厨艺学好的，要想做好菜，必须要了解各种食材的特性，每种食材的质地、口感、味道、营养等都是不一样的，做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同一种食材，做的方式不同，呈现出的口感、口味和视觉效果都是不一样的；食材搭配的食材、调料不一样，做出来的口感也不一样。
　　奚川对孙佑宸说：“川菜的种类是相当复杂的，它集合了东西南北的口味，一共有7000多道菜，25个味型。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有很多的菜没有做过。所以真要学好，不花功夫是不行的。”
　　孙佑宸惊讶地说：“有那么多菜啊！但是我发现每个饭店好像都是固定的菜单，顶多也就是几十百来道。”
　　奚川点头：“对，一般来说，每个饭店都是固定那些菜单，包括主食在内，大一点的饭店都不会超过两百道菜，有些饭店会根据季节的不同更换菜单，或者为了保持新鲜度增添菜单，不管怎么样，一般不会超过三百道菜。”
　　孙佑宸说：“那岂不是学了都用不上？”
　　“算是吧。因为我们常吃的菜也就是那些，变来变去也就是那些花样。不过作为厨师，能尽量多学就尽量多学，好的厨师跟一般厨师的区别在于，不管你拿来任何食材，他都能将这些食材料理出来，或者用大家平时常见的食材，创新出从来没有过的菜，这就需要平时的积累和训练。”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孙佑宸闻言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色，一般厨师做菜，都是按照菜谱来，怕味道做得不正宗，而好的厨师应该就会大胆突破旧格局，在原有菜谱的基础上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特色口味来。
　　奚川很满意他的反应，说：“对，那就好好学。来，我跟你说说这毛肚吧，你看这毛肚颜色是青黑色的，这是真正新鲜的天然毛肚，你在别的地方见到黄色的毛肚，那是用碱水泡出来的，也有白色的毛肚，那是用双氧水泡出来的……”
　　孙佑宸认真地听着，觉得学厨真是一门大学问，需要了解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不过是跟吃有关的，当然值得用心去学，他听到不能完全理解的地方还用笔写下来，奚川看着他说：“我以前学厨的时候记过一些笔记，回去了拿给你看。”
　　“好，谢谢川哥。”孙佑宸将自己的笔收起来，一边听奚川讲一边记笔记，效率是很慢的，“对了，川哥，我前阵子整理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书，看到一本我爷爷留下来的笔记本，上面好像写了一些菜谱，我看不大明白，回头拿给你看看吧。”
　　奚川一听，顿时停了下来：“是吗？回头拿给我看看。”他想起了从小雅园出来的时候，王光旭跟自己问起师傅的菜谱的事，莫不就是这个？
　　“好，晚上回去我找给你看。”孙佑宸说。
　　奚媛从外面进来：“你俩聊完了没有？来客人了，赶紧去招呼，来了三桌。佑宸先给客人上茶。”
　　“来了来了。”孙佑宸赶紧收拾好自己东西，去倒茶水。
　　孙佑宸奢想的不用去拉客就客似云来的日子来得很快，如今店子开业不过十来天，他就不用涎着脸去拉客了，火爆已经初见端倪，总是很早就有客人上座了。在非周末的日子里，晚上基本也能满座了，孙佑宸需要担心的是自己手脚够不够麻利，忙不忙得过来，服务周不周到。店里每天的流水至少都在一千五百元以上，初算下来，一个月还是能有盈利的。孙佑宸也干得信心十足。
　　果然如奚媛预料的那样，这些视频发出去，微博粉丝涨得飞快，原本只有两千多的粉丝量，到了第二天，就已经破万了，确实有成网红的势头。奚媛很想趁热打铁拍第二个视频，但是奚川不怎么配合，他做菜的时候不按奚媛要求的那样将一道菜的食材配料单独拿出来，只是按照他自己平时做菜的习惯来弄，所以奚媛只能拍菜的成品，顺便把她哥的照片也一并发了上去，虽然只是个侧脸，但也帅得令人窒息。把粉丝更是勾得心痒难耐，追着问下一个视频什么时候发。
　　奚媛就去说服孙佑宸：“你去劝我哥吧，至少三天发一个视频啊，人家美食博主刚开博的时候，都是每天发个视频的，趁热打铁，这样粉丝才会涨得快。”
　　孙佑宸无奈地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他其实不太愿意勉强奚川做不愿意做的事。
　　奚媛朝他甩眼刀子：“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我帮你们算过账，照目前的营业状况，就算平均每晚有一千六的收入吧，除去成本，你们一个月能挣一万九的毛利，这租金、水电费、管理费等等至少需要一万吧，就算我不要工资，你们俩也才挣九千，平均一个人才四千五。你们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呀？开店难道不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有更多的人来吃饭吗？这个宣传手段有什么不好？又没让你们去卖身。”
　　孙佑宸被奚媛戳中了肺管子，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川哥他不愿意啊，要是我会做菜就好了。”
　　奚媛捏着下巴上下左右打量孙佑宸，把孙佑宸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我是不是不如川哥帅？”
　　奚媛嘿嘿笑着摇头：“不是，你跟我哥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应该也是很有市场的。要不这样好了，我哥不愿意拍视频的日子，就你来顶上。再弄个剪接，用我哥做的菜，用你的脸。食材什么的我来想办法。视频我来编辑，虽然麻烦一点，但也是弄得成的，就这么办，非常好！”说罢举起手，要和孙佑宸击掌。
　　孙佑宸看着奚媛伸出的手掌，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双手和她击了一下。他想了一下奚媛提出的方案，其实具体操作起来，应该还是很繁琐的，不过奚媛一心为了店子的发展着想，她都不嫌麻烦，自己有什么资格嫌麻烦呢。
　　奚川发现奚媛和孙佑宸似乎特别投缘，凑在一起就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他心想，到底年纪相仿，比较谈得来。突然又看见奚媛伸出手掌来和孙佑宸击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奚媛该不会喜欢上孙佑宸了吧？


第22章 家传菜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把奚川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又扭头看了孙佑宸和奚媛一眼, 男孩好看、女孩漂亮, 实在是一对璧人，然而奚川觉得，怎么看都怎么不登对, 因为气势上奚媛明显要压孙佑宸一头，这俩的感觉就像是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感觉。奚川摇摇头，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以奚媛的性格, 应该不会喜欢孙佑宸这样的男生。不过谁又说得准呢，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了也说不准。
　　奚川想到这里, 走过去对坐在桌边串签子的两个人说：“你们俩聊什么这么开心？菜串好了没有？佑宸过来帮我切菜，将牛肉切成薄片。牛肉韧劲比较大, 炒牛肉就要照着牛肉的纹路横切，如果是做卤牛肉干或者灯影牛肉, 那就得顺着纹路直切，可以呈丝状。”他还不忘顺便指点孙佑宸怎么切牛肉。
　　孙佑宸赶紧站了起来：“好，我来切。”
　　奚媛也赶紧起来了：“我们都串完了。要做晚饭了吗？晚上吃什么？”他们晚饭都是在店里吃的, 一般是五点多就吃了, 因为生意都是晚上的，根本没时间吃饭，不早点吃饭，就得饿着肚子撑到半夜才能吃了。
　　“水煮牛肉。你也别闲着，来帮忙洗豆芽。”奚川嘱咐妹妹。
　　奚媛拿出手机：“哥, 你自己来吧，我要拍视频。佑宸，看镜头，好了，就这么切吧，我给你拍。”
　　奚川迅速扭头看着妹妹：“你拍他干什么？”
　　“你不愿意配合我，佑宸愿意，反正他也长得帅，肯定能吸引不少粉丝。”奚媛看着手机画面，看都不看她哥。
　　奚川眉头拧成了疙瘩：“奚媛，你胡闹也要有个度好吧？”
　　孙佑宸赶紧说：“川哥，是我自己同意的。我想为咱们串串店做点什么，希望店子尽快火起来，不然开店这么辛苦，还赶不上你给人家打工。”
　　奚川看着他，过了片刻，然后说：“我知道了。我拍就是了，不要拍佑宸了。”
　　奚媛暂停下来，看着她哥，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哥你同意啦？”
　　奚川叹了口气：“既然我都露脸了，那就露我一个人的好了，干嘛还要搭上佑宸啊？三天拍一次视频，明天拍吧。”
　　“不行，趁着我暑假还在这里，发视频尽量勤快一点，隔一天发一次吧。哥，你也不用做什么高级菜，就是你平时给我们做的家常菜就可以，不用太复杂，咱们就教教人家怎么做家常菜，粉丝都很乐意的。”奚媛抓紧机会讨价还价。
　　奚川点头：“随便你。现在要拍吗？”
　　“拍，就水煮牛肉吧。你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就照你平时做菜的程序来就可以，不过要把这道菜的食材单独列出来，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注意的地方你也可以提醒一下大家。”
　　奚川没说话，只是从孙佑宸手里拿过刀，开始自己切牛肉，做菜的时候，他的话倒是不少，注意事项说得非常详细，纯粹将它当成了孙佑宸的教学课，反正奚媛说声音是可以消掉的，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孙佑宸一直站在奚媛旁边，认真地看奚川做菜，奚川说过，他自己学做菜也是观摩了数年之久，孙佑宸知道做菜是急不来的，所以得耐着性子来，还好他耐得住性子，全都是画画练出来的。
　　做完水煮牛肉，奚媛收起手机：“好了，我剪辑一下，明天就可以发了。”
　　奚川对孙佑宸说：“佑宸，下一个菜做鱼香肉丝，你来做吧，我看你做。”
　　孙佑宸睁大了眼，他刚刚还在想自己需要多观摩一段时间，没想到奚川这么快就让自己炒菜了，他伸手指着自己：“我行吗？”
　　奚川点头：“没事的，不是还有我看着呢。菜你来切吧，里脊肉、胡萝卜、青椒、木耳都切成丝。”
　　孙佑宸赶紧根据奚川的指示开始干活。他之前只在快餐店切过一天菜，后来就一直没摸过刀，直到前两天才开始帮奚川切菜，切的还不是丝，因为串串都比较大块，所以这些都要切成丝，确实还是有点为难他。不过奚川让他切，他只能硬着头皮切，青椒和木耳比较好切，他就先切了这些，纵使如此，丝还是被他切成了条状，不过奚川什么都没说，切完青椒和木耳，他拿过了胡萝卜，上次他切过胡萝卜，切得实在不像样子，他深吸了口气，迟早是要切的，那就切吧。
　　奚川告诉他：“刀很锋利，你尽量切薄一点，这样反而比较好切。”
　　孙佑宸点点头，开始切胡萝卜，果然如奚川说的那样，切薄一点反而比较顺利，然而就在那个胡萝卜最后还剩下一点的时候，左手按着的胡萝卜快突然一滚，滑了出去，左手也往一边侧过去，一下子撞到了锋利的刀口上。
　　正在密切关注孙佑宸的奚川大叫了一声：“小心！”然而已经晚了。
　　孙佑宸也没感觉到疼痛，他将刀一放，抬起了左手，血从中指的指背上渗了出来，立即凝成了一个鲜红的血珠子。奚川赶紧抓起他的左手，拖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冲洗：“疼不疼？慢点切。”
　　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奚媛听见动静，赶紧跑进厨房：“怎么了？切到手了？”
　　“没事，就划了一道小口子。”孙佑宸红了脸，十分窘迫地说，“对不起，川哥，我太没用了，连个胡萝卜都切不好。”
　　奚川捏着他的手指替他止血，对妹妹说：“媛媛，去抽点纸来，帮我在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一张创口贴来。”
　　“哦，好。”奚媛一听，赶紧跑去了。
　　奚川这才安慰孙佑宸说：“没关系的，哪个厨师都是从切手指头开始的，你看我的手，有好几个刀口呢。”
　　孙佑宸这才觉得脸没烧得那么厉害了，奚川接过奚媛递来的纸巾，小心地将孙佑宸手上的水和血迹擦干，看见也不再出血了，便拿过创口贴给他包起来。孙佑宸抬眼看着低着头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奚川，发现奚川的睫毛又密又长，鼻梁也是又高又挺，真好看。
　　奚媛在一旁看着她哥帮孙佑宸包扎伤口，她哥的脸上显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模糊的念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奚川替孙佑宸包好之后，说：“好了，还是我来做吧。”
　　孙佑宸说：“川哥，我来吧，我可以的，手不疼。”
　　奚川看他一眼：“你还是歇着吧，尽快让伤口愈合，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忙呢。你看我做吧。”
　　于是孙佑宸的学厨之路又一次中断了，他心里颇有些郁闷。不过伤口确实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已经完全愈合了，孙佑宸坚持要学做菜，奚川没有拒绝，同为男生，他觉得孙佑宸没那么娇气。
　　孙佑宸学做的第一道菜是西红柿炒蛋，这是一道最为常见的菜，新手做菜好多都是从这个入门的，所以奚川让他做了这道菜。虽然简单，奚川还是在一旁指导着，油温什么状态菜可以下锅，蛋煎到什么程度可以盛出来，全程都是他在指点，最后炒出来的成品自然不会差，除了不敢放盐稍微淡了点，卖相也是相当不错的，红黄绿三色搭配着，看着非常有食欲。
　　奚媛赶紧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第一次作品，要好好纪念一下。”
　　“姐你千万别发微博啊，拉低我们美食博主的档次。”孙佑宸赶紧提醒。
　　奚媛原本没打算发微博的，听了这话，突然眼珠子一转，然后嘿嘿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发。我要起个微博话题，就叫‘大厨的小徒弟’，然后用来纪念你成长的过程。”
　　奚川听了奚媛的话，说：“不要发佑宸的照片。”
　　奚媛摆摆手：“放心吧，绝对不发人。佑宸，将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孙佑宸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奚媛抓过他缠着创口贴的左手，翻过来：“是这一只。伸直了。”说完对着他的手背拍了一张，然后点开微博编辑，放上西红柿炒蛋和手的照片，编辑文字：“#大厨的小徒弟#大厨收了个可爱的小徒弟，学做菜的第一天，就光荣负伤，带伤做出了第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卖相不错吧，让我们期待小徒弟的成长之路。稍后有新视频放出，敬请关注！”然后点击了发送。
　　孙佑宸的手特别漂亮，堪比手模的手，就算是中指缠了胶布也不影响它的美观，美丽的事物总是惹人喜爱的，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手控，所以这张照片一发出去，就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哇，好漂亮的手”，“真舍不得这么好看的手去做菜”，“少年，请爱护你的手”……
　　孙佑宸到了下午才知道奚媛发了自己的手到微博上去，那时候奚媛已经将第二个视频剪辑好发上去了，他登录微博去看视频的情况。这次的视频依旧是三分多钟，因为时间比较充裕一点，制作得比第一个视频要更为精美一点，并且还有奚川的原声解说，奚川的声音低沉悦耳，虽然不是百分百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来还是非常享受的。这次的微博没有大V号转发，但是已经有了几百的转发量，两百多评论和上千的点赞，要知道，这个账号的粉丝还不到两万，这个数据在这个粉丝量来说已经非常惊人了。
　　孙佑宸点开评论逐条看下去，发现下面很多人都在问“那个萌萌哒小徒弟什么时候也来露个脸啊？”“我也想看美手的小哥哥。”孙佑宸莫名其妙，什么美手？看完评论之后，重新看其他的微博，发现了奚媛早一点发的照片，没想到把自己受伤的手也发上去了，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念头，她确实没发自己的照片，只是发了手而已，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手也引起了这么多的关注，难道自己也有做网红的潜质？
　　奚川虽然是视频的主人公，但是他从不主动去看微博，他看手机的时间比一般年轻人少，除了玩几把手游，有空的时候都是喝喝茶、看看书，研究营养学和菜谱，虽然这辈子注定是一名厨师了，他还是有自己的野心。
　　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会带他去参加一些圈内好友的聚会，有一次去了一家私房菜馆，那次的经历给奚川的冲击是最大的。那是一处古香古色的中式庭院，亭台楼阁、假山小池，十分雅致，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大院，事实上只是一处私房菜会馆。这个私房菜会馆在业内的地位是顶级的，每天只接待一桌客人，还需要提前很多天预约，掌勺的是一位大师级厨师，每次做菜都是自己定菜单和主题，客人没有点菜的权利，当然客人的忌口还是要说出来的，不做菜的时候捧一个茶杯，悠闲得像一位隐居世间的神仙。
　　在川菜行业内部，那些本领高强、威望极高的人都被尊称为“大爷”，不论年龄。奚川吃过对方做的菜，那位大爷只说是便饭，但是奚川觉得那顿饭是他平生吃过的最讲究最美味的一顿，难怪一天只卖一桌酒席都能供得起那座宅子，养得起那么多人。做最顶级的川菜大师，开属于自己的私房菜馆，这就是奚川的人生终极目标。他知道，光靠他目前的水平离大师级别还差得远，所以他必须充实自己，哪怕是沦落为一个快餐店的厨师和串串店的小老板，都不能让奚川忘记自己的目标。因为有这个目标，奚川对妹妹提出的网红路线并不太感冒。不过就目前的现状来说，他确实应该妥协一下，因为孙佑宸负着债，还要上学，他自己也不宽裕，无车无房，没有存款，可谓一无所有，还不是清高的时候。
　　奚川最近在看师父留下来的菜谱，那本菜谱是孙佑宸的祖父留下来的，里面记录了上百道菜谱，其中大部分是祖父写的，后来孙伯英也补充了一部分，不过显然没有写完。奚川曾经听师父说过要做一本完整的小雅园菜谱，这里辑录的菜大部分都是奚川见过并做过的，也有部分他没见过，比如熊掌、象鼻之类的烹饪方式，这种山珍目前已经不可得了，应当是建国前孙佑宸的曾祖父做过，祖父记录下来的，虽然奚川应该是用不到，但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见识。
　　菜谱已经很旧了，起码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纸质也发黄发脆，有些墨迹也开始晕染开来，有些模糊了。奚川怕翻坏了，便一边看一边重新抄录了一遍，方便自己以后好好琢磨研究，而且他还打算将这本菜谱补齐，以完成师祖和师父的遗愿。
　　孙佑宸则在研究奚川给他的笔记，奚川的学厨笔记做得非常详细，对新手来说，简直就是一本教科书，所以他没事就在看笔记本上的内容，并默默地记在心里，一有机会，就加以实操运用。如他自己所料的那样，他在做菜上确实也是有点天赋的，不出一个礼拜，他不用奚川逐步指点，就能做得出一桌简单的家常菜了，当然，需要看着菜谱来。味道也还过得去，能够得到奚川的点头认可，这是孙佑宸学做菜的一大动力。


第23章 网红效应
　　串串店的生意算是稳定了下来, 夏天是夜市生意的高峰, 店里的流水差不多能够维持平均日收一千八左右的水平, 这个流水收入能够保证小店赚钱，只是赚多赚少，就要看奚川和孙佑宸的经营水平了。
　　怎样才能让利润最大化, 这是奚川和孙佑宸都需要学习并掌握的，这也是经营一家餐馆的关键所在。开源节流，这是最起码的, 但是不能在食材上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只能尽量减少浪费，最关键的是提高人均消费额, 刚开店，短期内价格不能变动, 那么就只能尽量诱导顾客消费利润高的菜，需要服务员在点菜的时候多推荐这几道菜, 更需要奚川在配置食材的时候花费更多的心思，让顾客觉得好吃，才不会觉得点了亏。
　　和奚川算账商量策略的时候, 孙佑宸第一次深刻领会到了斤斤计较这个词语, 做生意，真的就是斤斤计较，这里抠几毛、那里抠一块，这样才能抠出更多的利润来。孙佑宸暂时没有想过自己赚钱还债、赚学费之类的，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不能让奚川比上班赚得少，否则就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这段时间孙佑宸特别忙，除了做服务员、给奚川打下手、学做菜，还要跟奚媛学视频制作，因为过完暑假，奚媛就要去广州了，虽然奚媛表示她可以继续帮忙打理微博，视频也可以发给她来剪辑，但是视频拍摄必须得孙佑宸来，而且孙佑宸觉得自己学会剪辑也非常重要，毕竟这是他和奚川的店，不能总麻烦奚媛。
　　奚川发现孙佑宸比自己还忙，连中午午睡时间都缩短成了一个小时，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但是他似乎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他对视频剪辑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也没耐性去弄那个，所以只能尽量自己多干点活，让孙佑宸少干一点，每天做菜的时候多花点心思，做点好吃又营养的菜让孙佑宸多吃点，免得他累瘦了。
　　孙佑宸当然能感受到奚川无声的关怀，便会默默地为奚川做一些小事，比如为他准备好干净的毛巾，泡一壶清茶，切西瓜时留出最好最大的一块给他，等等。孙佑宸很享受这种互相默默关怀的感觉，不用多说什么，心里总是甜丝丝的。
　　忙碌归忙碌，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孙佑宸的菜做得越来越好，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微博的粉丝也越来越多，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粉丝量就已经超过十万，并且每天还在以成百上千的数量上涨。
　　奚媛决定在自己回广州上学去之前把串串店的地址公布出来，奚川总觉得网络的东西有点不靠谱，担心会带来一些负面情况。奚媛跟她哥解释：“没有关系的，网友来自全国各地，就算想来吃也未必来得了，这是一个长久的宣传计划，以后他们来蓉城玩，可能就会想到来我们家吃串串，虽然这些客人不会太多，但时间一长，也是一种客源。”
　　奚川想了想觉得也对，自己恐怕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让人特意跑到这里来看他。于是奚媛在八月下旬的时候公布了串串店的地址。这个时候离开学已经很近了，孙佑宸也接到了录取通知书，不过新生上学晚一点，要到9月8日才报到，所以还能在店里干上半个多月。奚媛则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去广州了，当务之急就是招服务员，到时候奚媛一走、孙佑宸一上学，店里就剩下奚川一个光杆司令了。所以他们在店门口贴上了招聘启事，希望能够在九月之前将服务员招好。
　　串串店地址在微博上公布出来之后，很多粉丝都嚷嚷着要去蓉城吃串串看帅哥，不过基本也只是嚷嚷而已，不会有谁特意为了看奚川跑一趟蓉城。
　　不过刻意来的没有，顺道的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当天傍晚，天还没有黑，他们正在店里做准备，这时来了两位女客人，奚媛赶紧拉开玻璃门：“欢迎光临，吃串串吗？请问几位？”
　　客人是两个年轻女孩，一个留着俏皮的短发，长得十分洋气，另一个长相普通一些，梳了马尾，短发女孩笑容娇俏可人：“请问你们家是微博上那个‘川食汇’吗？”
　　“对呀，就是我们。你们是网友吗？”奚媛惊讶地说，今天才公布地址，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这效果真是惊人呐。
　　短发女孩笑眯眯地说：“对，我们是你们家的粉丝，这两天正好在蓉城旅游，看见有地址了，所以就过来看看，还好也不难找。”
　　“欢迎光临，快请坐，坐里边吧，有空调，比较凉快一点。”奚媛赶紧招呼两个妹子坐。
　　孙佑宸正在里头帮忙做凉粉，听见外面的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来客人了吗？”
　　奚媛高兴坏了，跑过来说：“对，是我们的粉丝。”
　　孙佑宸惊讶地走出来：“真的啊？欢迎光临，你们是第一个来支持的粉丝，所以给你们打八折。这是菜单，二位想吃点什么？你们是哪里人，能吃辣吗？”
　　短发女孩抬头看着孙佑宸，惊讶地打量他，然后说：“你不是拍视频的那个大厨啊。”
　　孙佑宸笑了：“对，我不是。我只是店里的服务员，我们店长正在厨房里忙。”
　　“可以见一下他吗？”很显然，女网友还是冲着奚川来的。
　　孙佑宸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可以，我去跟店长说一声，你们先点菜吧。”
　　女孩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菜单上，看菜单的时候，顺便看见了孙佑宸的手，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脸上的惊讶之色完全掩饰不住，她将手挡在嘴边，说：“你不会是那个小徒弟吧？”
　　孙佑宸没想到对方已经猜出来自己了，便笑了笑，没有否认。
　　女孩兴奋地说：“真的是你啊？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孙佑宸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答应了：“可以，不过我希望不要发到网上去了。”奚川不让他露脸，他还是尽量不要曝光比较好。
　　“好的，好的，谢谢啊。”女粉丝快高兴死了，今天的收获真大，之前看到一个大美女，现在又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小鲜肉，一会儿还能看到大厨，简直是处处是惊喜。
　　女孩一高兴，孙佑宸推荐的那几款经典菜她就都点了，当然，他也没让对方点得吃不完，而是建议她们少拿一点串串，毕竟吃不完也浪费了。
　　奚川听到有网友慕名而来，也觉得十分意外，没想到视频拍了还真有效果。他也没有摆出高冷的拒绝姿态，很配合地端着火锅汤底出来了，短发女孩见到他几乎尖叫起来了，终于见到本人了，而且比视频上看上去更帅，她毫不掩饰地拿着手机给奚川拍照，还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合影。奚川也没有拒绝，很配合地拍了照片。
　　这个女孩将自己在奚川店里吃串串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还发了与奚川的合影，将串串店和奚川一顿好夸，并且艾特了“川食汇”。奚媛也转发了这条微博，引起了无数粉丝的尖叫，居然真有人去吃了，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都在评论下嚷嚷着要组团去他们店里涮锅吃串串。这种效果正是奚媛需要的，做网红店，当然得有人来才能产生真正的价值。
　　第二天傍晚，天还没黑，孙佑宸几个刚吃了晚饭，正在准备开店，昨天那个女孩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还拖着行李箱，说是晚上要坐飞机回去，觉得昨晚上没吃过瘾，今天还来过把瘾。女孩兴致勃勃地将昨晚没吃的一些菜点了些，又加了两道她觉得没吃够的菜，一个人消费了八十多块，都赶上两个人吃的了。而且奚川、孙佑宸和奚媛满足了她的心愿，一起跟她合了个影，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天晚上，还来了一桌慕名来吃串串的网友，这是个蓉城本地人，典型的好吃嘴，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踅摸美食，大到五星餐厅，小到苍蝇馆子、路边摊，只要有好吃的都乐意去尝试，平时还喜欢写美食攻略，推荐特色美食，在美食论坛上发了不少帖子，还小有名气。他今天过来，其实就是带了点检验性的意思。
　　孙佑宸没想到还有男网友过来的，觉得很意外，他以为关注他们微博的都是女性，毕竟主要是靠奚川吸人眼球的。男网友对奚川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对美食比较感兴趣，他关注了很多美食博主，尤其是川菜博主，奚川做的第一道芙蓉鸡片就吸引了他，正好孙串串所在位置他以前来吃过夜宵，今天便过来试试。
　　男网友点完菜，对招待的孙佑宸说：“你们厨师一开始做的那道芙蓉鸡片很有意思，一看就是专业水准，不过后来的菜都是家常菜，没再看到他再露一手，有点遗憾。”
　　孙佑宸笑着回答：“我们家店长是从老店出来的，水平确实很专业。因为本钱不够，他就先开了这家串串店。平时拍的那些视频都是我们自己吃的家常菜，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专门去准备视频。不过听了您的建议，我们会考虑做一些比较有名的川菜的。”
　　“对嘛，这也是宣传我们川菜的方式，我很期待。”男网友赞许点头。
　　孙佑宸点头：“希望您今天能吃得满意。”
　　点完菜，孙佑宸回来跟奚川一说，奚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以，我们隔一段时间抽空做一道复杂点的菜。今天还是给他们打八折吧。”奚川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有人欣赏自己的菜，他就不怕麻烦，愿意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能。
　　虽然只是常见的串串，男网友也还是吃出了孙串串的与众不同，汤底更浓郁鲜美，服务员极力推荐的特色菜也不同凡响，烫出来之后又鲜又嫩，放进嘴里口水都一齐滚出来了，可见这家厨师还真是有水准的。他的几个朋友抢得热火朝天，最后还加了好几份菜，吃得特别过瘾，要不是实在撑不下了，他们还不肯罢休。
　　男网友觉得，孙串串如果不走网红路线，只要保持这个水准下去，迟早也是要爆的。不过借了网红店的势头，爆得更快一点而已。因为他是网友，又是第一次来，奚川特意给打了八折。男网友当即决定回去之后决定好好写个美食攻略，大力推荐串串界新星——孙串串。
　　逛美食论坛的一般都是老饕，相当注重口腹之欲，由于个人能力有限，大家都喜欢在论坛里寻找美食，彼此互相推荐，这样才能吃到更多的美食。孙串串一经男网友推出之后，在小范围内火了一把，有不少蓉城老饕特意过来吃串串，虽然逛论坛的老饕不多，但是他们吃过之后会推荐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亲朋好友又会跟其他人传播，一家店的口碑和人气就是这么来的，经过大家口耳相传，于是就成了名店。
　　从微博公布地址之后，串串店的生意每晚都是爆满的，通常还会出现翻台的现象，周末的晚上，真是需要拿号排队才吃得上了。从开店到火爆，仅仅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不要小瞧了吃货们的力量。
　　奚川答应了男网友要做比较专业一点川菜，于是决定在奚媛离开之前做一道川味名菜——软烧仔鲇，他打算做这道菜的原因是恰好买到了几尾鲜活的野生小鲇鱼。现在野生鲇鱼数量少，可遇不可求，既然碰上了，就断没有错过的道理。
　　因为食材难得，当然也要配最地道的郫县豆瓣酱、温江特产的独头蒜、菜籽油和川盐等。先将鱼去内脏抹盐腌渍，独头蒜整个放菜籽油里炸至皮皱，加剁碎的豆瓣酱炒出红油，加入葱头、姜末、料酒等作料炒香，倒入高汤，再放入仔鲇，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烧，直至鱼肉一夹便骨肉分离状态，再开大火勾薄芡，加醋、白糖、辣椒油等推匀出锅。
　　烧好的仔鲇完整地卧于汤中，独头蒜沉浮其中，鲇鱼一夹骨肉分离，软嫩鲜美之极，独头蒜也粑软可口，勾得人直流口水。
　　奚川花了心思，也愿意配合，拍得非常完整，奚媛也将这次的视频制作得极其精美，发上去之后果然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还被一个上千万粉丝的美食博主给点了赞，一时间粉丝如潮水般涌涨起来。


第24章 搂上了
　　小雅园有一道经典招牌菜蒜香鲇鱼, 做法和软烧仔鲇有很多相同之处, 只是因为取材的不一样, 所以在鲇鱼的处理方式上有所不同，做出来味道相差不远。这道菜是孙伯英的拿手菜，孙佑宸他妈也特别爱吃, 常他们家饭桌上出现，孙佑宸从小吃到大，今天吃到这份软烧仔鲇的时候, 他的眼眶就有点湿润, 想起故去的父母了。
　　奚川吃着饭，注意到孙佑宸低下头好一阵都没动, 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才问：“佑宸, 怎么不吃？不好吃吗？”他自己对今天中午做的软烧仔鲇还是挺满意的，奚媛也爱吃, 大碗里的独头蒜给她捞了一半。
　　孙佑宸吸了一下鼻子，眨眨眼，抬起头来：“不是, 很好吃。”
　　奚川发现他的眼圈有点儿红：“你怎么了？”
　　奚媛也注意到了：“佑宸, 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好吃得都流泪了？我要拍个照片。”
　　孙佑宸笑了起来，伸手挡在了眼前：“媛媛姐别笑话我。”
　　“那就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奚川见他笑了，没再追问, 用勺子舀了一条鱼放到孙佑宸碗里，“快吃吧，不然都给媛媛吃完了。”
　　奚媛抬起头，不满地抗议：“哥，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我是吃得不少，但我好歹是个女生啊，要顾及一下我的自尊。”
　　孙佑宸被奚媛逗得乐了起来：“媛媛姐你多吃点，我跟川哥在一起，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叫他做。”
　　奚媛朝她哥皱了一下鼻子：“你看到没有，还是佑宸对我最好了。哥，过两天我就走了，照顾好佑宸啊。”
　　奚川一愣，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说这个，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孙佑宸就已经替他答了：“川哥一直都很照顾我啊。”
　　奚川扭头看一眼孙佑宸：“好了，吃饭吧。你看咪咪都比你们吃得好。”
　　咪咪此时正蹲在食盆边吃奚川给它做的鱼拌饭，它流浪过一段时间，在垃圾堆里找食吃，吃多了人类的食物，习惯了重口味，所以刚来家的时候食物没有咸味都不肯吃。奚川发现它只有鱼不管咸淡都吃，买菜的时候经常会买一点便宜的鱼回来煮给它吃，所以这会儿那小家伙正在吃鱼呢。咪咪虽然是孙佑宸捡回来的，但是照顾它饮食主要还是奚川，可见当初咪咪也是很有眼力见的，第一个抱的大腿就是奚川的，它看准了这个家谁当家作主。
　　孙佑宸听他将自己跟猫咪比较，不由得莞尔一笑。
　　中午休息的时候，孙佑宸和奚川并躺在床上。奚川这才问：“今天吃饭的时候怎么了？”
　　孙佑宸觉得不好意思，便说：“没什么。”
　　奚川扭头看他：“没什么你眼睛红了。”
　　孙佑宸见躲不过去，将头转向一边：“很久没吃蒜香鲇鱼了，以前我爸常做。”
　　奚川明白过来，抬起胳膊将他的脑袋朝自己这边挪了一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下次不做了。”
　　孙佑宸没想到奚川会这样安慰自己，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摇了摇头：“别，我很喜欢吃蒜香鲇鱼，还想你教我做呢。”
　　奚川抬手轻抚几下他的头：“好，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就教你。”
　　“谢谢哥。”孙佑宸继续安静地靠在奚川的肩上，舍不得挪开。
　　奚川本来是想安慰孙佑宸才揽着他的，这会儿安慰完了却不知道怎么将人推回去，孙佑宸也不主动挪开，他完全不介意一直这么躺着，但奚川觉得挺尴尬，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奚川本来睡眠质量挺好的，基本过几分钟就能睡着，这会儿却没法入睡。孙佑宸枕在奚川肩上，闭着眼睛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那音符的节奏从慢逐渐变快，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冲破出来。
　　奚川突然说：“有没有觉得有点热？空调是不是不够低？”
　　孙佑宸听见这话，睁开眼：“还好啊。”
　　奚川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坐了起来，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重新躺下了，特意与孙佑宸保持了点距离。孙佑宸虽然不能再挨着他睡，但想到刚才奚川搂着自己的举动，心底就抑制不住溢出丝丝甜蜜，整个人感觉都飘了。
　　软烧仔鲇的视频给微博号又带来了好几万的粉丝，这个微博号发美食视频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快二十万粉丝了。奚媛觉得自己大功告成，临走前郑重其事地将账号交给孙佑宸，还跟他交代了许多细节。孙佑宸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知道，我知道了。”
　　奚媛说完了，抬起手揉了揉孙佑宸的头发：“真乖！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发微信给我，或者直接打我电话。”
　　“好。”
　　奚媛说完，突然叹了口气：“我怎么有种把儿子托付给了你的感觉。”
　　奚川正好洗完澡出来，听见这句话，脚下差点被浴室的门绊得摔一跤，亏得胳膊长，伸出手抓住了门框，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奚媛和孙佑宸。孙佑宸则冲着奚媛嘿嘿傻乐：“媛媛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
　　奚媛说：“当然要好好照顾，还得指望着这个挣钱呢。你们好好经营，将来我要是在广州找不到工作，我就回来帮你们打理微博，像美食博主那样弄个工作室，专门做美食视频。”
　　“想那么多干什么，好好上你的学吧。佑宸去洗澡。”奚川走过来说。
　　“哦，好的。”孙佑宸赶紧起来。
　　奚川见孙佑宸走了，在妹妹旁边坐下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奚媛就要去广州了，早上九点的火车，新来的服务员招到了一个，已经试用了两天，目前看来适应得还可以，在孙佑宸开学前还需要再招一个。
　　奚媛点头：“收好了。”
　　“我明天早上不能去送你，让佑宸送你去车站吧。”
　　“嗯，我知道。佑宸已经跟我说了。”
　　奚川沉默了片刻，看了一下浴室，里面响起了哗哗声的流水声，他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妹妹：“你觉得佑宸他人怎么样？”
　　“很好啊，特别暖，特别贴心。”奚媛对孙佑宸显然十分满意。
　　奚川想了想又问：“那你会和他谈朋友吗？”所谓谈朋友，就是谈恋爱。
　　奚媛听见她哥的话，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哥，你问这个干吗？”
　　奚川说：“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
　　奚媛咬着唇偏着脑袋想了想：“暂时不会吧，他还有点太小了。不过等他再长大了点，没准我会考虑的。”
　　“哦。”奚川听了妹妹的话，站起身来，“对了，我去给爸妈拿一瓶郫县豆瓣，你拿去放包里，有空送过去。”他们的父母在深圳打工，奚媛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去父母那儿待两天。
　　奚媛觉得她哥好奇怪，这话题转得好生硬啊，他是希望自己和孙佑宸谈朋友呢，还是不希望自己和孙佑宸谈？“哥，你刚那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就是了解一下而已。”奚川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奚媛耸耸肩，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都起来了，洗漱收拾，奚川先出门去买菜，孙佑宸负责送奚媛去车站。到了火车站，奚媛对孙佑宸说：“佑宸，在家好好的，帮我看着点我哥，别让他被不三不四的女人给追走了。”
　　孙佑宸苦笑：“那我怎么能看得住啊？这都是川哥自己的事。”他当然不希望奚川被女人追走，哪怕是好女人也不乐意，但他没有立场啊。
　　奚媛斜睨他：“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就表示出你不喜欢那女的，我哥肯定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会吗？”孙佑宸有点怀疑。
　　奚媛点头：“肯定会的。就最近常来店里的那个女的，我就挺不喜欢的，你多注意点，别让她接近我哥。”
　　孙佑宸想了想，点点头：“哦，我尽量吧。”奚川一直受女人欢迎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店里的女客人明显要比隔壁几家要多不少，最近有个女客人常来店里吃串串，一坐就是一晚上，总是找机会撩拨奚川，看衣着打扮，是个挺嘻哈的女生，思想应该很前卫，行为举止也很大胆，不过奚川显然不喜欢对方，能避则避过了，所以孙佑宸觉得这个也不需要自己去表态。
　　送走奚媛，孙佑宸直接回了店里，奚川也买好菜回来了，清洗公司来收碗，两人将碗筷帮忙搬上车，开始处理食材。以前有奚媛在，多双手肯定要快多了，现在只有他俩，任务要繁重不少。
　　新来的服务员暂时只上晚班，白天还没让他上班，因为住宿问题还没解决。奚川和孙佑宸打算就近租一套房子，免得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服务员也能一起过来住。这几天正在看房子，已经有了意向，今天下午打算去租下来。没有办法，包吃包住是业内的规矩，否则光靠两三千一个月的工资，服务员也没法活。他们是小本生意，暂时也没能力单独给员工租房，只能一起住，所以招的都是男生。
　　两人正忙着，店里来人了，孙佑宸听见有动静，以为有人来应聘，出来一看，正是这些天一直都在店里吃饭的那个嘻哈女生，对方化了烟熏妆，穿着露脐紧身T裇，露着一截小蛮腰，穿着灯笼裤，打扮得十分前卫。孙佑宸说：“我们晚上才营业。”
　　嘻哈女生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应聘的。”
　　孙佑宸说：“对不起，我们只招男服务员。”
　　嘻哈女生说：“为什么？你们这是性别歧视啊，你们之前不是有女服务员吗？”
　　“抱歉，我们这提供住宿，男女混住不太方便，所以只招男性。”孙佑宸解释说。
　　嘻哈女生笑嘻嘻地说：“男女混住我不怕呀。”
　　孙佑宸闻言只能默不作声。
　　女生见他不说话，便说：“逗你玩的，我不用你们提供住宿，我有住的地方，工资又没多要你的。对了，你不就是个服务生吗，跟你说有什么用，我要见你们老板。”
　　“我也是老板。”孙佑宸说，“我说了也算，我觉得你不合适。”这女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奚川，她大概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她最近吃饭消费的金额来说，这几天都赶得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所以她肯定看不上这点工资，也不缺这点小钱。
　　女生抬脚往厨房走去：“那我也不跟你说，老板，我来应聘！”
　　奚川在厨房里早就听得一清二楚，这时走了出来：“对不起，只招男服务员。我们这儿下班太晚，女员工太晚回去安全隐患太大，所以不招女生。”
　　女生闻言笑了：“我就喜欢这么有责任心的老板，不过我真不用你们负责人身安全，我自己有车，晚上开车很安全的。”
　　奚川和孙佑宸对视一眼，开车来当服务员，赚的钱够油费吗？这是有钱任性么？“那也不太方便。”
　　女生以撒娇的口吻说：“你们就让我试试嘛。我先干两天，你们要是觉得我不合适，再辞退我，可以吧？”她说着走到门口，将贴在外面的招聘信息一把给撕了，然后转过身来，朝奚川伸出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黄杏，金黄的杏子，老板，请多指教。”
　　奚川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女生，孙佑宸也没见过，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拒绝对方，孙佑宸还在竭力挣扎着，因为他记得奚媛说了要帮奚川拒绝追求他的女生，而且对自己来说，也是情敌啊：“我觉得你还是另外找份工作吧，这个可能不大适合你。”
　　“我不愿意去别处工作，我就要在你们这儿上班，你不收我，贴一张招聘启事我就撕一张，让你们找不到人。”黄杏跟孙佑宸杠上了。
　　奚川叹了口气，说：“你下午四点半来上班吧，先试用两天再说，但是你现在的衣着妆容都不太合适。”
　　“那我就都换了。说好了，下午四点半来上班，拜拜！”黄杏说着朝奚川抛了个飞吻，用手指夹着那张招聘通知，垫着脚尖打着旋儿出去了，心情极好地吹起了口哨。
　　孙佑宸哭笑不得地看着奚川：“哥，她真合适吗？”他直觉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奚川无奈地垂下肩，叹了口气：“一看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让她知难而退就可以了。”
　　孙佑宸却觉得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这神也不是自己请的，是她自己硬要来的，头疼啊。


第25章 凉拌猪耳
　　下午四点二十左右, 奚川和孙佑宸才到店里, 他们下午去租房了, 并在新房里搞了一下卫生，准备明天下午搬过去。新房子租的三室一厅，特意租大一点, 担心将来请的人多了怕不够住，而且奚媛放假回来了也好有地方落脚。
　　他们刚到店里，就听见后面传来了车喇叭声, 初时他们没留意, 结果喇叭响了好几声，仿佛在发泄主人的不满似的。孙佑宸回头去看, 只见一辆大红色的越野车停在路旁，车门开了, 黄杏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的烟熏妆倒是卸了, 化了个淡妆，不过嘴巴还是烈焰红唇，头发束在头顶, 编成了好几条麻花辫, 她穿着印了奇怪花纹的白T裇、牛仔热裤，光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哐一下关上车门，朝他们走来，语气有些不满地说：“你们老板是怎么当的？怎么比我还晚, 我四点就到了，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她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奚川从电动车上下来，将车子推到一旁锁上，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面无表情地说：“我让你四点半来上班，现在是四点二十五分，你没有迟到，很好。”
　　黄杏听见奚川夸自己，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非常得意地说：“那当然，我既然说了要来上班，就肯定会守规矩的。”
　　孙佑宸看着对方，心里老大不高兴，所以一直没说话。奚川转过身去开门，说：“佑宸，你跟她说说规矩，先把规矩说好了，若是有客人来投诉，就再也不要来了，没通过我们的试用。”
　　“好，我知道了。”孙佑宸应了一声，对黄杏说，“工作的时候不能嚼口香糖。”
　　黄杏听他这么一说，“呸”一声将口香糖吐了，正中门口的垃圾桶。
　　孙佑宸又说：“门口不能停车，会妨碍客人，把车子停到拐角那边去。”
　　黄杏皱着眉瞟了孙佑宸一眼：“你怎么那么多事啊，老板都没说什么。”
　　奚川回头说：“他就是老板。去挪一下吧。”
　　黄杏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孙佑宸，看起来就是个小毛孩子，不太相信地问：“你真是老板？那他呢？”她伸出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着奚川问。
　　孙佑宸说：“我和他合伙开的店。做服务员的，不能涂指甲油。”
　　“你……”黄杏皱眉看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这时另一个服务生肖帅来了，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喘了口气问：“小老板，什么时候能搬家啊？”
　　孙佑宸扭头看向肖帅：“哦，房子已经租了，明天就可以搬了，你行李要是不多，明天上午就带到店里来。”
　　“好。”肖帅看了一眼黄杏，然后进屋去了，虽然已经四点多了，但也是够热的。
　　黄杏没有去开车，而是朝店里走：“我晚点再去挪吧，现在太热了。”
　　“我劝你还是早点去，那边有停车位，晚了就没了。”孙佑宸说，“最好把手指甲也给洗干净。”
　　黄杏撅撅嘴，最后还是转身开车去了。
　　肖帅看见黄杏走了，问：“那谁啊？”
　　孙佑宸说：“新来的服务员。”
　　“女的啊？”肖帅大吃了一惊，因为他应聘来的时候奚川就跟他说了，他要和另一个服务生住一屋，他觉得肯定是男生，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女的，“那怎么住？”
　　“她自己有地方住，不住宿舍。”孙佑宸说。
　　肖帅高兴起来：“那我就能一个人住一屋了？卧槽，那女的开越野车来咱们这儿上班？你一个月给她开多少工资啊？”
　　“跟你一样啊。”孙佑宸说，“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她多半就只干两天，到时候还得重新招人。”他想过了，黄杏肯定干不长，别说她干不来伺候人的事，就算干得来，她肯定也吃不了这个苦，只是觉着好玩，图个新鲜，到时候不用他们辞退，自己就跑了。
　　肖帅吃了一惊：“那还不如不招呢。”
　　“你以为我想啊，她自己非赖这儿的。好了，来帮忙吧，准备做晚饭了。”孙佑宸说着朝厨房走去。
　　奚川正在做开店的准备，孙佑宸则主动揽过了做饭的活儿，他这段时间手艺见长，奚川也愿意锻炼他，每天晚上的饭都是孙佑宸做，当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比如今天就做的清蒸鲫鱼、蒜泥白肉、凉拌猪耳、凉拌折耳根喝香菇肉丸汤。天气太热，正适合吃凉菜。
　　黄杏去得有点久，再次进店子的时候，看见肖帅正从厨房端菜出来，便问他：“你叫什么？”
　　肖帅看她的衣着打扮，觉得真不像是来打工的：“肖帅。”
　　“我叫黄杏。对了，老板叫什么名字来着？”黄杏朝厨房里摆了下头。
　　肖帅觉得她跟一般的女生不一样，没有半点女生的娇羞忸怩，大大咧咧的，浑身充满了江湖气：“你问大老板还是小老板？”
　　“两个都问。”黄杏说。
　　肖帅说：“大老板叫奚川，小老板叫孙佑宸。”
　　“呵，西川坝子那个？这名字有意思。”黄杏说着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孙佑宸拌好了折耳根，用筷子夹了一根给奚川：“哥，你尝尝。”
　　奚川转过头来，张嘴接住了：“嗯，味道刚刚好，再来点香油。”
　　“对，差点忘记了。”孙佑宸赶紧拿过香油往里倒，“好了，你再尝尝这个猪耳朵。”
　　奚川低头接过了孙佑宸送到嘴边的菜：“嗯，这个稍微再来点儿盐，一丁点儿就好。”
　　黄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俩的互动，觉得似乎过于亲密了些，她走进来开水龙头洗手：“老板，我把车停好了，现在还要干嘛？”
　　孙佑宸回过头，注意到她手上的指甲油已经洗掉了，稍微有点满意，便说：“肖帅，你跟她说说做服务员需要注意的事项，顺带带她熟悉一下东西摆放的位置。我先做饭。”
　　肖帅赶紧答应下来：“好的！你跟我来吧，我跟你说说。”
　　黄杏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自始至终，大老板都没扭头看她一眼，不过不着急，以后她在这里上班了，有的是机会。
　　饭吃得有点早，天都没黑，黄杏还略抱怨了一下，肖帅说还是赶紧吃吧，到晚上就吃不上了，她才没出声。吃饭的时候，孙佑宸又亲自交代了一遍黄杏做服务员的流程，应该怎么招呼客人等等。黄杏连连点头：“我都知道了。”她坐在奚川对面，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在看他。
　　孙佑宸用筷子敲了一下碗：“好，那你说说客人来了应该怎么做。”
　　黄杏终于将注意力转到孙佑宸身上来了，想了想说：“先领着入座，给他们点菜，上碗筷，送茶，然后拿油碟和干碟，再根据菜单送菜。”刚才孙佑宸说的话她没仔细听，是根据自己平时吃饭的经验来说的。
　　孙佑宸不满意地说：“你得先问客人是几个人，才好分配座位，油碟需要送，我们这儿干碟都是客人自己去调的……你既然来工作了，就上点心好吧？”
　　“我怎么不上心了？”黄杏有些不满地嘟囔。
　　奚川终于开口说话了：“上不上心，今晚试用过后就知道了，不合格明天就不要来了，趁早回去，不要耽误我们招人。”
　　孙佑宸说：“姐姐，我们这开店是小本生意，需要养家糊口的，不是你来玩闹的场所。我得尽快把人定下来，过几天我就开学了，你别拿我们开涮好么？”
　　黄杏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嫌弃，顿时激起了斗志：“谁说我是来玩的，我就是来工作的，我就不信姑奶奶一个服务员都干不好。”
　　“行，今晚你先跟着我吧，看我怎么招待客人的，然后你再自己接待。”孙佑宸说。
　　孙佑宸和奚川都以认为个黄杏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脾气也不怎么好，觉得她肯定干不来，没想到她居然还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偶尔会有点小忙乱，但终究没出什么大差错。唯一的小娄子就是她穿得太过清凉，大腿被一桌飞溅出来的汤底烫了一点红印子。下班的时候，她指着自己负伤的腿对奚川说：“老板，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吧？你看我都光荣负伤了。”
　　奚川瞥了一眼，说：“前台的抽屉里有烫伤药，自己去拿。你要是觉得辛苦，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黄杏急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把我给辞退了！”
　　奚川说：“我说你自己要是觉得没法忍受就回去，若是能忍受，那就来吧，你这衣服不适合做服务员。”
　　黄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这已经最良家少女的打扮了。”
　　孙佑宸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们的意思是你穿成这样不太安全，今天不就被烫伤了吗？”
　　黄杏觉得这是奚川在关心她，顿时高兴起来：“哦，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什么时候来？”
　　孙佑宸说：“那就下午五点吧。我们明天有点事，要晚点开店。”明天下午搬家，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开店。
　　下班后，孙佑宸又给肖帅发了信息，让他明天上午早点收拾好行李来店里帮忙，不然就他和奚川两个人准备食材，那下午是别想搬家了。
　　回去的路上，孙佑宸说：“没想到那个黄杏居然还做得来，我以为她今晚肯定坚持不下来。”
　　奚川皱眉：“看样子是赶不走了。”
　　孙佑宸搂着他的腰，头贴在他背后揶揄：“说明你魅力够大，人家肯为你吃苦。富二代诶！找个富二代，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他自己都觉得这话酸气冲天，他现在还有点埋怨奚川开口同意黄杏来。
　　“别胡说八道，我对她完全没有兴趣！”奚川立马矢口否认。
　　孙佑宸听出他的语气有点不高兴，赶紧说：“我开玩笑呢，我哥才不需要吃软饭，嘻嘻。”
　　第二天一大早，孙佑宸就起来打包行李，上午他赶到店里准备晚上的食材，中午回来后抓紧时间搬家，这次又劳烦了曾波帮忙，因为搬家时间仓促，不能不抓紧点，多点人手，紧赶慢赶，最后赶在六点前才将家搬好。
　　搬完家赶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六点了，虽然发了信息给黄杏让她迟点去，她还是比他们先到，还忍不住揶揄他们：“你们这老板怎么当的，还开不开店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客人都要来了。”
　　“我们今天搬家，有事耽搁了。”孙佑宸和奚川没再理她，开了门抓紧时间收拾、准备晚饭，一会儿客人就要来了，今天确实太赶了点。
　　黄杏拉住肖帅：“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晚？”
　　肖帅说：“我也搬家啊，才勉强弄完，累死我了。”
　　黄杏明白过来，瞪圆了眼睛问：“你跟他们一起住？”
　　“对啊。”
　　黄杏赶紧跑去跟奚川说：“老板，我也要跟你们一起住。”
　　奚川头也不回地说：“没地方。”
　　“我睡客厅都可以。”
　　孙佑宸忙得心烦意乱，说话也很冲：“我们提供不了宿舍，不想干就回去吧。”
　　黄杏没再坚持，只是悻悻地说：“小样儿，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大的。”
　　好在虽然忙乱，倒也没出大娄子，晚上的生意还是照常做的，就是他们的晚饭吃得有点乱，奚川亲自动手做了几份拌面，他们刚吃上，客人就来了，于是一边招待客人，一边见缝插针地扒两口面，总算是将这顿饭给对付过去了，难得黄杏没有抱怨，大概是奚川的拌面做得太好吃了。
　　黄杏干了两天，业务倒是上手了，她也没说不干了，虽然对奚川花痴了点，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奚川和孙佑宸见她是诚心要干下去，便商量了一下，让黄杏去办健康证。黄杏一听说要办健康证，需要抽血化验，就有点抗拒，但是听说这是餐饮店上班的基本要求，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孙佑宸无奈地对奚川说：“我说了吧，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奚川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其实你不觉得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么，咱们也算是拯救迷途少女，让她体会养活自己的快乐。”据黄杏说，她长这么大，在家一个碗都没洗过，也没上过一天班，这还是她第一次上班。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社会责任感的。”孙佑宸斜睨他。
　　奚川笑了起来：“那当然，不然咱俩现在怎么会一起开店？”
　　孙佑宸听了这话，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奚川就是这么一个好人啊，他伸手摸摸鼻子，说：“我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觉得她和肖帅能顶得起来吗？而且她来的话，上午你就少了个人帮你的忙了。”他觉得肖帅上午来帮忙是可行的，毕竟他是想跟着奚川学厨的，又住在一起，应该就能把人叫来帮忙。黄杏也未必不愿意来，但是她开着那辆烧钱的越野车跑来跑去的，上个班一天赶几趟，他们给的工资真抵不上人家的油费。
　　奚川说：“那就我和肖帅先辛苦点吧，等她走了我们再换人。”他一直坚信黄杏干不长久。
　　搬了家，房间比原来多了一个，所以奚川又和孙佑宸各住各的了。孙佑宸不由得有点想念奚媛了，要是她在的话，奚川就只能和自己一起睡了，这么想着，不由得分外盼望寒假，那时候奚川就回来了，到时候奚川就只能跟他住一屋，那时候天气冷了，就有理由光明正大搂着他睡了，嘿嘿。
　　这边刚想奚媛呢，那边她就打电话过来了：“这两天怎么一条微博都没发啊？”
　　孙佑宸一听，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姐，我们太忙了，这两天租房子搬家，还没来得及做视频呢。”
　　“忙完了就赶紧拍吧，弄个秒拍也行啊，或者拍了发来给给剪辑，别不发微博，我们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人气。”奚媛说。
　　“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定拍。”孙佑宸赶紧再三保证。
　　孙佑宸不得不承认，微博确实带来了一些人气，如今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不少时候都要排队拿号才能吃得上了。短短一个多月做出了这样的成绩，实在叫人羡慕，同样，也叫人眼红。


第26章 肝糕汤
　　孙佑宸还没有开学, 店里又招了两名员工, 按说应该是减轻了他的负担, 事实上两名员工都是新人，业务不算熟练，加之生意变好, 所以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反而有点担心到时候自己上学了，这两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因此他决定开学后跟学校申请不住校, 回家住, 他所在的艺术学院不在C大老校区，而是在新校区, 新校区离他们的店倒是比较近，到时候再去买辆电动车, 每天骑车上下学，晚上还能回店里来帮忙。
　　奚川听了他的打算, 说：“你还是住校吧，店里有他俩应该也忙得过来了，不用你回来帮忙。你刚上大学, 跟班上的同学好好相处一下。”
　　“我还是不住了, 住校也要交住宿费，家里房子租着也花钱，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我白天上课的时候跟同学也是可以相处的。”孙佑宸说。
　　奚川不太了解上大学的上课模式，同班同学可能在一起上课，也可能不一起上课, 而且上完课就换了教室或者回了宿舍，根本就没多少时间在一起相处，真正跟同学相处的时间还是在宿舍里，他听孙佑宸这么说，倒是没再强烈要求他住校。
　　第二天中午，孙佑宸在新租的房子给奚川录了一个做肝糕汤的视频。这道汤以新鲜健康的猪肝为原料，剁成泥状，加入过网沥过的鸡汤和鸡蛋清，加调料搅拌均匀，然后上笼蒸成膏状，放凉切成块，然后再将鸡汤加调料烧开浇入其中即可。这道汤清淡鲜美，曾是川菜大师罗国荣的拿手菜，与开水白菜均为川菜汤类经典。猪肝对现代人来说基本是一种弃之不用的食材，然而它具有明目养血的功效，奚川在拍摄视频的过程中也提到了猪肝的营养价值，还说明了肝糕汤的来历，并且还教大家怎么挑选好的猪肝。
　　视频是孙佑宸试着去剪辑的，做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如奚媛做的好，孙佑宸怕粉丝挑剔，便在视频末尾加了个小萌人注解——视频制作：小徒弟（第一次做视频，请多包涵）。
　　这道汤的制作过程并不算复杂，材料也不难得，视频发出来之后，很多网友都纷纷效仿，然后在评论里晒图，一时间很多人都喝起了鲜美的肝糕汤。也有人注意到了末尾的小萌人注解，嚷嚷着要揉捏小徒弟。孙佑宸虽然没有露过脸，但是来过串串店的网友证实了小徒弟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哥哥，所以很多女粉丝都对他兴趣浓厚，不少粉丝表示一定要去店里吃串串，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小徒弟。微博的发展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目前已经快二十五万粉丝，俨然一个小网红了。
　　9月1日这天，孙佑宸和奚川一起算了一下账，除去所有的开支，一共结余16000多元，这是开店以来一个半月赚的。孙佑宸看着这笔数额，顿时有点受打击，他觉得自己店里的生意已经非常好了，怎么还只是这点利润呢，如果平摊到他和奚川身上，每人才赚8000元，还是一个半月，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本来也没有收入，但是奚川亏大发了啊，他一个月上班至少能拿8000块的工资。
　　孙佑宸翻着手里的账单，还是难以置信：“我们这几天的流水都超过两千五了啊，昨天还有三千呢，总流水也有八九万，怎么只赚了这么点钱？”
　　奚川说：“其实已经很好了，没有几家店是刚一开业就能赚钱的，所以我们已经很不错了。”
　　孙佑宸耷拉着脑袋：“要不这样吧，还是照我以前说的，咱们四六分，我四你六，或者三七分都行，不能让你太吃亏。”
　　奚川瞪着他：“瞎说，你比我干得少吗？开店的钱还都是你出的，凭什么比我少拿钱？我还想说咱们四六开呢，我四你六。”
　　“别、别、别，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现在收入比上班都少。”孙佑宸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奚川。
　　奚川说：“我既然同意开店，就已经选择了自负盈亏，跟你没有关系。现在店里的生意不是越来越好吗？等以后翻台率高了，我们的营业额就能上来了，自然就能赚得更多。”
　　孙佑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对，等过完年，咱们把菜单重新做一下，一份菜加一两块钱，到时候人均消费额也上来了。对了，以后我上学了，店里的事就全都交给你了，我就少拿一点吧，有一个人的工资归我发，算是替我的。”
　　“哪有这样的说法？”奚川不同意。
　　孙佑宸坚持如此，毕竟他花的时间不如奚川的多，总不能还同样分钱：“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再跟我争。我也是老板！”
　　奚川知道孙佑宸看起来好说话，事实上主意特别正，现在也懒得跟他争这个问题，等月底算账的时候再说。
　　虽然现在赚钱不多，孙佑宸和奚川对串串店的前景还是很看好的，因为他们知道，有不少口碑好的餐馆，客人宁愿等两三个钟头都要去吃，可见美食的魅力。他们店里现在就有拿号排队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了，这说明他们也有这个潜力，只要做下去，口碑就一定会好起来，若说有什么会局限发展、影响赚钱，那大约就是店面的局限了，座位太少，毕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时间有耐心等待的。不过暂时也不能换地方，毕竟食客们才刚刚熟悉这里，而且装修费都没赚回来了，换了就亏大发了。
　　算了账，心里就有谱了，晚上继续开店营业。黄杏这几天表现得还可以，没闹什么大小姐脾气，分内的工作也兢兢业业地做着，倒是令孙佑宸有点刮目相看，如果她能少找奚川说几句话，少发一点花痴，那就完美了。他刚这么想着，就看见肖帅急急忙忙跑来找他：“老板，黄杏跟客人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孙佑宸一惊，赶紧朝外跑去。
　　肖帅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因为客人在汤底里捞出了头发。”
　　孙佑宸一听，脑子有点懵：怎么会？！他跑出去，看见黄杏正在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客人指着鼻子互相谩骂，看黄杏那架势，像是要将对方打一顿似的，女客人也很厉害，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嗓门比黄杏的还大。那桌的一个男客人也帮着女客人在指责黄杏：“你他妈别太嚣张了，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头发是从你们汤底里捞出来的，你们不仅不认，还说是我们自己的头发，简直岂有此理！大家都来评评理！”
　　黄杏说：“这就那个女人的头发，我们店里就没人有这种头发！”
　　孙佑宸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黄杏，闭嘴！怎么了？有话好说，大家冷静一下。黄杏，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杏扭头看了孙佑宸一眼，气呼呼地说：“刚刚他们叫我过来结账，结果就拿了一根头发给我，说是从我们的火锅汤底里捞出来的，叫我们赔钱。我看了这头发，发尖染成了黄色，跟那女的头发一模一样，我怀疑是他们自己扔进去的，他们不仅想赖账，还想讹我们。”
　　女客人瞪圆了眼睛：“我有病啊，我自己把头发扔汤里去？”
　　“就是，我们像是吃霸王餐的吗？”一个男的说。
　　孙佑宸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疏忽。不管头发是怎么来的，但是让你们吃到了头发，这就是我们的失误。这一顿算我们请客，给你们免单。”
　　“不行，你们让我们吃了头发，我现在都想吐了，必须得赔偿精神损失费。”那个女的说。
　　“对，必须赔钱，每人给二百吧！”那个男的说。
　　孙佑宸赔着笑脸说：“实在是对不起，你们看这样好吧，我们另外给你们上一桌菜。”
　　女的嘴角往下撇：“免了，你们家的东西太脏，我吃得恶心，下次不知道吃出什么东西来了。”
　　店里客人都坐满了，周围的客人这时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在看热闹，听见这女人的话，顿时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汤锅。
　　奚川在听说黄杏跟客人吵起来之后，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弄清楚了，知道这桌客人多半是来找碴的，便走到孙佑宸身前，严肃地说：“这位大姐，麻烦你说话注意一点好吗？我们是做餐饮的，卫生就是我们的生存根本，我们不可能自砸招牌，你们谁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厨房去检查，也可以叫卫生局的人来检查，我敢保证绝对是合格的。我开店，就是要开良心店，我店里所有菜包括汤底、调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来都没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过，大家都有嘴品尝着，心里都有数。你这一句话就把我们的努力全都抹杀掉了，这完全就是泼脏水！就说这头发的来历吧，明显就不是我们店员的，很有可能就是你本人的，你自己头发没有扎，掉了一根进锅底也是极有可能的，我们没有计较头发的来历，愿意给你们免单，甚至再赔你一桌，你们还不依不饶。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就请在场的各位作个见证，将这根头发和你本人的头发一起送到医院去做DNA检查，看是不是都是你本人的头发，这样就能还大家一个清白。”
　　女人听了，顿时扭过脸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谁有那个时间跟你去医院啊？”
　　这桌一个一直没出声的男的站起来说：“算了吧，就算是恶心也只这么一回，这家店以后再也不要来吃就行了，咱们走吧。”
　　女人恶狠狠地瞪了奚川几个一眼，然后一甩头走了。黄杏说：“大妈，头发都快掉光了，还甩来甩去的，以后还是扎起来吧，别祸害了别人的菜！”
　　女人转过身来：“我就看你们这黑心店能开得了多久！当吃饭的人都是傻子？”
　　黄杏大声说：“至少在座的客人都没你们这么黑心肠！吃霸王餐还污蔑别人，当心别摔死。”
　　她话音刚落，那个已经走到人行道上的女人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朝前面扑去，要不是她的同伴及时拉住了，估计人都已经扑地上去了。她这一摔，周围的客人都哄笑着朝黄杏看过来，都觉得她简直是言灵，一些人笑着说：“这恐怕就真是报应了。”
　　奚川和孙佑宸赶紧给在座的客人赔礼道歉，表示给他们就餐带来了不愉快的体验，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九折优惠。
　　客人们都表示十分理解，一个年纪大的阿姨拉着孙佑宸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女人不讲理。”
　　孙佑宸礼貌地朝对方点头道谢：“谢谢阿姨的理解！”
　　阿姨摇着头说：“你们不容易啊。”
　　进了厨房，黄杏气呼呼地说：“气死我了，那几个垃圾就是想吃霸王餐，你看到账单没有，三个人点了三百五十块钱的菜！”他们店的人均消费差不多就是四五十块钱，三个人点了六七个人的份量，这明显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吃霸王餐的。
　　奚川叫住黄杏，非常严肃地说：“黄杏，以后碰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冲动，尤其是不要当面和客人吵起来，你可以来叫我和佑宸去处理。虽然可能不是我们的错，但是他既然打算找碴，那肯定就是没法善了，而且就是想要闹大，让其他客人都知道，即便不是我们的错，受影响买单的最后还是我们自己，以后这些客人可能就不会再来吃饭了。要维持一个店的声誉和口碑你知道有多难吗？就怕一个不小心，一切就毁于一旦。”
　　黄杏看一眼奚川，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冲动了。可是今天那根头发就是那个女人的，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孙佑宸说：“不管那头发是谁的，既然是从汤锅里找出来的，客人拿来找我们了，我们就得承担这个责任和损失。”
　　肖帅叹了口气：“今晚所有的单都打九折，又要损失不少。”
　　奚川说：“算了，损失事小，名誉事大。”
　　黄杏说：“对不起，今天的损失就扣我工资吧，你们不要辞退我，我下次一定会克制的。”
　　孙佑宸没好气地说：“还希望有下次啊？希望永远都不要再碰到这样的客人。”


第27章 罪魁祸首
　　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 孙佑宸还是觉得气没顺, 越想越觉得憋屈。以前在快餐店的时候, 他就亲眼见到过恶意打差评的客人，当时他还感慨开店不易，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体会到了, 说不沮丧那是假的，只希望这样的极品客人不要太多。
　　他突然想起给田橙店子打差评的是一个快餐店的同行，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来找碴的会不会也是同行？孙佑宸皱起眉头, 仔细回想今天那几个客人的言行，越想越觉得可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跑到隔壁去敲门：“川哥，睡了吗？”
　　奚川还没睡, 正靠在床头看孙家的菜谱，说：“没睡, 进来吧。”
　　孙佑宸拧开门把手进去，奚川将书放下来：“有事啊？”
　　孙佑宸走过去，直接盘腿坐在了奚川床上, 他穿着运动短裤, 露出的小腿又白又滑，腿毛都很少，奚川也穿了一条短裤，光着的小腿却毛茸茸的，汗毛又浓又长, 两个人的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佑宸看着奚川的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摸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奚川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便坐正了，再次问他：“怎么了？”。
　　孙佑宸回过神来，赶紧抬头谈正事：“川哥，我想到一个事，你说今天来咱店里吃霸王餐的那几个人是普通的客人吗？”
　　奚川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对家派来的，眼红咱们店里生意好，所以叫人来破坏咱们的声誉。那个女的说我们店里的东西脏，还那么大声，明显就是故意说给别的客人听的。”
　　奚川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后来听黄杏说起来，对方似乎也是故意要闹大的。不过会是谁呢？咱们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生意好，就得罪了其他开店的。”孙佑宸说，“咱们周围的店都有可能。”
　　奚川说：“不过就算是对方故意派人来找碴，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以牙还牙，别人可以没有底线，我们不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只能更加严于律己，让对方无机可乘。”
　　孙佑宸耷拉着脑袋：“果真是没有办法了吗？”
　　奚川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不要多想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就把这个当成挫折和挑战吧。快去睡，明天还要早起。”
　　“哦。”孙佑宸蔫蔫地从床上下来，又转过身对奚川说，“哥你也早点睡。”
　　奚川点点头：“知道了，马上就睡。”
　　孙佑宸看着他，突然很想耍个赖，爬到奚川床上不下来了，但他毕竟是个大男生，不是个能撒娇耍赖的小孩，所以他还是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屋了。
　　接下来几天倒是风平浪静，连黄杏的花痴症都不怎么犯了，大约是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为奚川添麻烦了。孙佑宸认真制作了一份员工守则，尤其强调了服务方面，顾客就是上帝，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跟顾客直接发生冲突。奚川也提了一些要求，尤其是在卫生方面强调得比较多，比如不允许留长指甲，不允许披头散发，冰柜的开启、进出厨房的细节等都有要求，不知道别人会以什么理由来找碴，就只能尽量严格要求自己。
　　黄杏知道有些要求是专门针对自己提的，不过她也没生气，而是尽量配合，不给奚川添麻烦。
　　就在孙佑宸都要开始相信那天的事只是偶发事故之时，又出现了找碴的客人，这一次客人在汤底中发现了一只洗澡的苍蝇，大嚷大叫着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孙佑宸眼皮猛跳，他比谁都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厨房是奚川负责的，为了杜绝苍蝇蚊虫，他给厨房里装上了纱门纱窗，纱罩准备了无数个，而且随时都在灭蝇除蚊，厨房里虽然带腥气的食材比较多，但是绝对看不到一只苍蝇，尤其是在上次头发事件之后，奚川对厨房卫生的管理就更严格了，然而客人却在吃完的汤底里捞出了苍蝇，还嚷嚷得所有的客人都听见了，这操作方式太过熟悉了。
　　孙佑宸赶紧过去安抚客人，他好言相劝、耐心赔礼道歉、寻求解决方案，对方却对他置之不理，高举起一个碗直接砸在了地上：“卧槽，这是什么垃圾店，吃饭吃出个苍蝇，要把我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瓷碗碎裂的声音惊住了在场的所有客人，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
　　孙佑宸不高兴了，虽然顾客是上帝，但是碰到不讲理的顾客，也不能一个劲地委曲求全，他严肃地说：“先生，这只苍蝇的来历还没弄清楚呢，你就开始砸碗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个男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指着店里说：“老子吃了个苍蝇，火得很，要砸了你的店！”
　　奚川从砸碗那刻起就出来了，他抱着胳膊说：“那你就砸吧。佑宸，打110叫警察来处理。”
　　那个男的看着奚川，瞪圆了眼睛：“我操你妈，我在你店里吃出了苍蝇，你还敢叫警察来抓我？”
　　奚川不怕他威胁：“只要你砸，我就敢叫。我就奇了怪了，我厨房里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怎么你的汤锅里会有苍蝇？这大晚上的，苍蝇它也不飞了啊。”
　　“你他妈的还不想承认是你们汤里的苍蝇对不对？难道还是我自己放进去的？我说在座的你们还吃个屁啊，那都是苍蝇熬出来的汤！这个孙串串就是个垃圾店！以后都不要再来吃！”他一边嚷一边踩上了凳子，那嗓门真够大的，不仅孙佑宸店里的客人听见了，周围店里的客人也都听见了。
　　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凳子上男的跟跳梁小丑似的表演，孙佑宸气得捏紧了拳头，黄杏更是气得眼睛都快要喷火了，她走到外面人行道上，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边奚川冷眼看着对方，他已经可以确信是有人在整他们了，这怎么看都不是正常客人吃到苍蝇的反应，来他们店里吃东西的只有两桌捞出了不该有的东西，而且两桌客人都是同样的反应，他叹了口气：“行了，大哥，你也别表演了，不就是看我店里生意好吗？同行竞争也不该是这样的吧，就算他们不来我店里吃东西，也未必会来你们店里消费。何必呢？”
　　那个男的居高临下看着奚川：“你说什么？你意思是我是别人派来捣乱的？”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孙佑宸说，“来我店里吃过饭的客人有很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味道好不好，材料真不真，干净不干净，他们心里都有底。你何必这样诋毁我们呢？”
　　黄杏打完电话过来了，大声说：“那苍蝇是我们不小心弄进去的，还是你故意放进去的，苍蝇已经死了，不能开口说话，我们也没办法知道了。现在我们老板已经不管苍蝇的来历了，愿意为你汤里的苍蝇买单，赔偿你的损失，你不仅不依不饶，还要砸碗砸店，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你的汤里有了苍蝇，你觉得吃了苍蝇是件很光荣的事吗？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来败坏我们串串店的名声的。我看看，你一个人在我们店里消费了二百八十块钱，不想买单，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吧？”
　　那个男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指着黄杏威胁说：“死女人你胡说什么？你意思是我想赖账？”
　　黄杏完全不怵对方：“谁知道是不是想赖账。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在场的客人自己会判断谁对谁错。别以为自己声音大就有理了！你这像个男人干出来的事吗？”
　　这话不知道怎么触动了这男的哪根神经，他抬起手就朝黄杏抽过去，黄杏反应也快，迅速往后躲了一下，但由于离得比较近，还是被对方的指尖扫在了脸上。黄杏捂住脸大叫一声：“啊！”
　　孙佑宸吓了一跳：“怎么了，黄杏？”
　　黄杏松开手，暴怒地跳起来要去撕了那个男的：“我操你妈逼的！我爸都没碰过我一指头，你敢打老子，老子要撕了你！”
　　孙佑宸怕打起来闹大了，伤到其他客人，赶紧拦住她：“黄杏，你冷静一下，别冲动。”
　　那个男的抽黄杏那一下太突然了，奚川离得稍远，都没来得及拦住。这时候他已经伸手扭住了对方的胳膊：“肖帅，打电话报警！有话好好说，你凭什么打人啊？”
　　肖帅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那个男的冲动之下打了人，心里有点怂了，但是嘴上还不认输：“臭娘们就是欠揍，嘴巴臭！”
　　奚川说：“那你倒说说？她那句话说错了？你吃了苍蝇，我们不计较苍蝇的来历为你买单，你不依不饶，大吵大闹，接下来你想怎么样，是不是今晚大家都不要吃饭了，看你在这里表演？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让客人不来我这里吃饭。”
　　男人扭头看着奚川，眼睛都是红的：“你放开我！”
　　旁边火锅店的老板终于过来说话了：“算了，小伙子你就退一步吧，人家老板都说愿意赔你钱了，你就算了吧，你还打了人家服务员，有理都闹成没理了。”
　　男人听见火锅店老板的话，用力想要挣开奚川的钳制：“放开我，赔钱我就走人！”
　　黄杏大声说：“不许走！叫警察来，我被打伤了，我的脸被毁容了，他必须得给我赔钱！”她刚刚用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被对方的指甲扫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挠痕，已经有点肿了，这对爱美的女孩来说，简直就是个毁灭性的灾难。
　　奚川回头看着黄杏的脸，对那个男人说：“我们赔你钱可以，你也赔我员工的医药费吧。”
　　黄杏伸出手，张开五指：“没有五千别想走！”
　　“我操，你想讹谁呢？”那个男人破口大骂。
　　黄杏说：“我日你仙人板板，你吃了个苍蝇就要人赔钱，你打伤了我赔钱就是被讹诈？天皇老子也没你这么霸道。肖帅，电话打通了没有？警察什么时候来？我们到局里去说！”她这气势一点都不像个服务员。
　　肖帅说：“还没拨通，那边忙音。”
　　“再拨！拨通了为止！”黄杏气狠狠地说。
　　旁边烧烤店的老板也过来了，说：“小川，算了吧，就是点小事，也没人受伤，还报警干什么，双方都退一步，免个单算了，还要做生意呢。”
　　火锅店老板也这么劝，于是那个男的也不坚持要求赔钱了，黄杏还不依不饶地闹了一会儿，最后也没让对方赔钱，那男的走了。黄杏说自己受了伤，要回去休息，也走了。
　　孙佑宸和奚川又给在座的客人们赔礼道歉，不过这次没有再送折扣。今晚这事闹得太难看了，估计这批客人再也不会来了，不知道对店里的口碑和生意影响有多大，弄得他俩都有点没劲。不过孙佑宸去给一些客人买单的时候，还是有客人出言安慰他：“做生意不容易，什么人都会碰到，看开一点就好了。”
　　孙佑宸眼睛有点热：“谢谢您的理解。”
　　客人说：“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真不小心掉了只苍蝇进去，也不是什么罪该万死的事。”
　　孙佑宸听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奚川接到黄杏的电话：“老板，你们忙完了没有？来酒吧街。”
　　奚川几个正在收桌椅，听见黄杏的话：“快好了。怎么了？”
　　黄杏说：“我抓到今晚上在我们店里捣乱的那个狗日的了，你来听一下，还蛮有意思的。”
　　奚川吓了一跳说：“怎么回事？你自己去的？”黄杏提前走，是去找打手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吃这个亏，跟我朋友一起的，你来了就知道了，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黄杏说着将电话给挂了。
　　孙佑宸见奚川挂了电话，便问：“谁打来的？”
　　“黄杏。叫我们去酒吧街。”
　　“去那边干什么？你要去吗？”孙佑宸心中警铃大作，黄杏叫奚川去酒吧街喝酒？她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奚川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孙佑宸说：“她说她抓到了今晚来捣乱的那个人，好像有什么话让我们去听。”
　　“真的？那我也去！”孙佑宸兴奋起来，这个一定要去听。


第28章 揪出黑手
　　奚川和孙佑宸收拾好东西关上店门, 先送肖帅回去, 然后骑车到了黄杏所说的酒吧街, 根据黄杏共享给他们的地址，最后找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黄杏和几个人将今晚上在他们店里吃饭的那个男的堵在里面，揍得跟猪头似的, 此刻正躺在地上呻吟。
　　黄杏见奚川和孙佑宸到了，抬起脚踢了地上的人一下：“好了，现在我要录音了, 今晚上的事是谁指使你干的？要是说得跟之前有出入, 我就揍到你说得一样了为止。”
　　地上的人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我错了，我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是王胖子火锅店的老板叫我去串串店的，让我在汤锅里放苍蝇的, 苍蝇也是他给我的，说这个事闹得越大越好, 他答应给我五百块钱。”
　　孙佑宸和奚川听得惊讶不已，王胖子火锅店不就是他们隔壁那家吗？那个老板平时总笑呵呵的，有时候还会过来跟他们交流开店的经验, 甚至和奚川讨论火锅底料的炒法, 没想到居然是他叫人来搞的鬼。
　　黄杏关了手机录音，抬脚踢了对方一脚，继续问：“上次扔头发那女的是不是也是他叫来的？”
　　那人惨叫一声：“这我不知道，他就叫了我这么一次。”
　　“他妈的为了五百块钱做这种黑心事，良心被狗吃了！居然还敢打老子, 简直就是不想活了，你不知道老子是道上混的？”黄杏收起手机，抬手在对方脸上抓了一把，发现手上没了指甲，便抬起手对方脸上狠狠在抽了好几巴掌，“这是你欠我的，下次再敢让我看到，我踩爆你的蛋！”说着在对方裆部踩了一脚，踩得那人鬼哭狼嚎的。
　　奚川和孙佑宸已经被黄杏的做派惊呆了，她简直有点刷新他们的认知，虽然他们都知道黄杏有点另类，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豪放，就跟女大佬似的。
　　黄杏一个正在抽烟的朋友也抬脚踢了地上的人一下，恶狠狠地说：“你小子给我听好，以后你再敢招惹我朋友，以后就别想在蓉城混！听见没？！”
　　那人护完脸又去护肚子，痛哭流涕：“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黄杏打过瘾，回头问奚川两个：“你们要教训一顿出气吗？”
　　奚川摇了摇头：“算了。”
　　黄杏又朝地上那人伸出手：“钱呢？拿来！”
　　“什、什么钱？”那人抽噎着说。
　　黄杏说：“吃霸王餐的钱，砸碗的钱，还有我的医药费。不是赚了五百块吗？统统给我拿出来！”
　　“我还没拿到钱。”
　　“骗鬼呢！赶紧拿出来！”黄杏又加了一脚。
　　那人抽噎着，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纸币，递了过来，黄杏接了过来：“下次眼睛给我睁大了，别什么人都敢招惹！现在给老子滚！”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黄杏拿着那几张纸币，拿了三张给奚川：“给你，那小子买的单，还有砸了的那个碗钱。”
　　奚川没接钱：“算了，你都拿着吧。”今天他就没打算要回这钱了，黄杏自己找到这人打了一通报了仇，算了出了一口恶气，挺叫人心里痛快的。
　　黄杏斜睨着他：“为什么不要啊？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钱？上次已经被讹过一次了，总不能又被讹一次吧。”
　　奚川说：“那就算给你的奖金吧。”
　　黄杏一听，嘿嘿笑了起来：“真的啊？要给我发奖金，那谢了啊。”
　　“黄杏，你还好吧？”孙佑宸看了一圈周围几个人，有些不放心地问。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叫了一群男人来帮自己堵人打架，真不要紧么？
　　黄杏摆摆手：“没事，我挺好的。这些都是我哥们，这个还是我发小。”
　　黄杏的发小是个瘦高个男生，他将胳膊搭在黄杏肩上，问奚川和孙佑宸：“你们真是黄杏的老板？”
　　光线有点暗，奚川看不清对方长相，他点了点头：“对，她在我店里当服务员。”
　　“哈哈，真的吗？妹儿，你真去当服务员了？”发小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杏将他的胳膊推下去：“我这叫体验生活，靠劳动养活自己，我骄傲！”
　　发小笑着说：“你挣的那点够你油费不？你老爸晓得了不？”
　　“他知道我在上班，但是不知道我做啥子。好了，咱们别在这儿说了，都是蚊子，我们去喝酒吧，今天心情痛快，我领奖金了，请大家喝酒，不醉不归！奚川，我帮你解决了难题，今天你陪我喝酒吧。”她说着就要伸手来挽奚川的胳膊。
　　奚川赶紧躲过了，对她说：“你这样不会有事吧？对方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黄杏的发小说：“他敢！他再敢招惹黄杏我削死他！”
　　黄杏又去搂奚川胳膊：“喝酒去吧，庆祝一下。我今天吃了那么大亏，现在又帮你解决了问题，你都不陪我喝酒？”
　　奚川还是躲开了她：“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喝酒。现在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买菜，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帮忙！”
　　黄杏双手叉腰，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情面都不给，亏我还帮了你这么大的忙。”
　　奚川认真地说：“对不起，黄杏，今天连累你挨了打，又是你帮我找出了幕后黑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过我真不能陪你喝酒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感谢你的朋友们帮忙，明天我放你的假，你带你朋友一起来店里吃饭吧，我请客。不吃串串，我炒菜。”
　　除了串串，黄杏很少吃奚川做的菜，因为平时晚上的饭都是孙佑宸做的，奚川偶尔会炒一个，确实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水准，她一听奚川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菜，顿时有些心动：“真的吗？”
　　“嗯，请你们大家赏光，中午晚上都可以，你们决定好了告诉我时间，尽早决定好，我好做准备。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了。”奚川说。
　　黄杏突然说：“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王胖子啊？”
　　奚川和孙佑宸对视了一眼，这点他们还没有想好，都是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黑心肠，叫人来自己店里砸场子，是要跟对方当面戳破，还是装不知道？奚川说：“这个我们得回去商量一下。”
　　黄杏的发小说：“要我说，直接就去他们店里砸一通得了，他不要脸，你们为什么给他脸啊？”
　　黄杏也说：“就是，隔壁那个胖子平时笑呵呵的，原来是笑里藏刀，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生意那么好，来了人都坐不下，直接把他们赶走，把隔壁弄过来一起开好了。”
　　黄杏和她朋友的处理方式粗暴又直接，奚川和孙佑宸都是没什么后台的小商人，自身能力也有限，不敢随便得罪人，所以不敢采用以暴制暴的处理方式，不过对黄杏提出的前景倒是很向往，他们不是没想过扩大规模，只是碍于场地太窄，没办法扩张，如果隔壁的火锅店不开了，他们租下来，收入应该能增加不少，不过那王胖子会乖乖离开吗？估计不能。
　　孙佑宸说：“具体怎么处理，我和川哥还要商量一下。”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胖子，至于胖子肯定要受教训，不能让他任何损失都没有，具体该怎么处理，还得好好合计一下才行。
　　黄杏本来是想叫奚川去喝酒的，奚川以一顿饭代替了这顿酒，她也就没有再坚持了。奚川和孙佑宸离开之后，黄杏的发小看着他们助力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笑着说：“我说妹儿，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帮他这么大的忙都不陪你喝酒，你居然都不生气。”
　　黄杏说：“他请你吃饭也是一样的，明天去店里喝呗。”
　　“一顿饭而已，哪儿不能吃？”发小毫不在意地说。
　　黄杏对奚川的手艺还是相当自信的：“你知道我看上他哪儿了吗？首先是他的厨艺，其次才是他的人。你明天要是不去，后悔了别怪我啊。恺恺你们去吧？”
　　被叫恺恺的男人过来：“好啊，去。”
　　发小听了黄杏这语气：“那我就更好奇了，明天非要去见识一下。”
　　“那就明天晚上？”黄杏问。
　　“可以。”
　　“那好，我跟他说一声。”
　　这边孙佑宸和奚川骑车回家，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们还有点没消化过来，孙佑宸说：“那王胖子怎么办？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亏得你平时还教他炒底料。”
　　奚川说：“当然不能这么放过他，不过也不能直接就这么跟他撕破脸，不然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孙佑宸恨恨地说：“以后我就直接去隔壁拉客人。”
　　“咱们自己先得装摄像头，不能再让人有可趁之机。”
　　“对、对，摄像头一定要装起来，要杜绝再次被栽赃陷害。”孙佑宸非常支持这项决定。
　　奚川说：“好，明天咱们就去买吧。”
　　第二天早上，奚川卖完菜回到店里，发现孙佑宸已经到了，正在打扫卫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孙佑宸说：“今天不是要去买摄像头吗，那就早点准备。”他出去看了一下，隔壁还没开门，王胖子还没来。
　　孙佑宸赶紧丢下手里拖把：“哥，我来帮你。”
　　奚川没有拒绝。孙佑宸将牛肝、兔腰、鹅肠等动物内脏从袋子里取出来。奚川说：“你一下弄那么多干什么？一份份来。”
　　“没事，我要去到垃圾，顺便把这些拿去扔了。”他将那些血水淋漓的袋子放在垃圾桶里，然后提着垃圾桶出门了，走到王胖子店门口，手里装满垃圾的桶一下掉在了地上，不少垃圾倒在了对方门口，那些原本装牛肝鹅肠等的塑料袋里的血水全都流在了地面上。孙佑宸慢吞吞地转身回去，拿着扫帚将带血水的塑料袋擦遍了整个走廊，这才撮起来，地面上没了垃圾，只剩下了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王胖子到的时候，地面的血水已经干了，不过却多了无数闻腥而来的苍蝇。孙佑宸正拿着苍蝇拍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拍苍蝇，其实他那边拖得干干净净的，压根就没什么苍蝇。
　　王胖子皱眉：“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苍蝇？”
　　孙佑宸接过话头：“对啊，今天苍蝇真他妈多，这玩意儿太讨厌了，一个不小心它就到汤锅里去了，要是被人像昨晚一样大闹几次，这店都不用开了。一粒老鼠屎坏一锅汤，一只苍蝇可能就会搞垮一个店，对吧，王哥？”
　　王胖子听了孙佑宸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扭头看了孙佑宸一眼，他正一脸认真地拿着苍蝇拍在地上拍来拍去的，还说：“我们川哥说，要杜绝任何一只苍蝇进店。不过我说其实也没什么用，店里没有苍蝇，并不代表外面没有啊，万一碰到哪个黑心的霸王客，吃完了还往汤锅里扔个死苍蝇，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胖子干笑了几声，赶紧开了门进去了。
　　孙佑宸看着隔壁冷笑了一声，然后收起苍蝇拍进屋去了，还不忘将纱门给小心地合上，进去跟奚川说了王胖子的反应：“你说他听没听出来我在讽刺他？”
　　奚川说：“他既然做了这事，肯定就能听出来，我们要是不直接撕破脸，他应该就会装傻。”
　　孙佑宸拿着菜刀，狠狠地往砧板上剁下去：“我一定要抢光他的生意！”
　　处理完食材，奚川和孙佑宸跑了一趟电子城，询问了一下价格，发现也不是太贵，便买了几个高清的摄像头，将店里店外的几个角落都安装上了，全方位无死角监控。安装的时候将左邻右舍都惊动了，隔壁烧烤店的老板说：“装监控了啊？装个也好，省得有人浑水摸鱼。我这边烧烤，都是干货，就用不上了。王哥你要不要也安装几个？”
　　王胖子脸上的肉颤动了一下，说：“装这些要多少钱啊？”
　　孙佑宸看他一眼：“看你装什么样的，便宜的吧，几百块一千多就搞定了，我们装的比较好一点，花了三四千吧。虽然贵一点，但是放心啊，别人扔根头发都能看见。”其实效果也没那么夸张，他也没用那么多钱，不过他说这话就是为了震慑对方。
　　王胖子红润的脸有些发白：“是有点贵啊。”
　　“贵有贵的好处，便宜了没用啊。”烧烤店老板说。
　　孙佑宸接过话头：“可不是嘛。”
　　奚川这会儿正在准备黄杏和她朋友的晚饭，黄杏说了，会带人早点过来吃，免得晚了耽误他们做生意，也算是很贴心了。
　　安装完摄像头，孙佑宸进店去拍奚川做菜的视频，一边跟奚川聊天：“哥，你觉得黄杏这人怎么样？”
　　奚川点一下头：“还不错吧，挺仗义的一个人。”
　　孙佑宸继续问：“那你会找这样的女朋友吗？”
　　奚川想起昨晚上黄杏的行为，笑了起来：“那还是算了吧，做朋友还不错。”黄杏这妹子人是挺仗义的，就是行事风格太鲁了点，而且脸皮太厚了点，叫人吃不消，做朋友应该挺好的，至于其他的，那还是算了吧。
　　孙佑宸听了，顿时高兴起来，他就怕奚川会被黄杏感动，然后同意了对方的追求。
　　奚川说请客，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便饭，而是花了很多心思做的，今晚的菜有蝴蝶海参、干烧虾仁、脆皮鱼、坛子肉、鱼香八块鸡、麻婆豆腐牛蛙、夫妻肺片、番茄牛尾汤，每一道菜都能够制作出一个很好的视频来，孙佑宸将素材取好，到时候再去剪辑，需要补拍的再补拍。
　　天还没黑，黄杏就和她的朋友们到了。昨晚天黑，孙佑宸没有看清黄杏朋友的长相，他以为跟她一样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嘻哈风的人，结果发现黄杏的朋友看起来档次都很高，人人都有车，最低档次的也是奥迪A6，妥妥的精英人士。自己这小店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寒碜了，好在奚川的菜档次还是很高的，配得上这些精英。
　　孙佑宸将奚川做好的菜一道道端上来，令她的那些朋友们都十分意外，本以为是顿家常便饭，没想到居然是顿大餐，他们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没想到奚川还真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手，难怪黄杏愿意跑这儿来当服务员呢，果然有眼光。


第29章 报应
　　最后一道坛子肉是奚川亲自端上来的, 黄杏的朋友们这才看清奚川的长相, 脸上的惊讶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难怪这丫头看上人家了，不仅手艺绝佳，本人也是秀色可餐。他们都热情地和奚川打招呼, 夸他的菜做得好。
　　奚川听人夸自己，当然很高兴：“谢谢大家，觉得好吃就好！这个是坛子肉, 大家尝尝。”他将盖子揭开, 大家只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隐隐还带了点酒香, 勾得人直流口水。坛子肉是将鸡、火腿、排骨、牛腩、墨鱼、干贝、香菇等放入小酒坛里一起炖，这道菜奚川从上午处理食材的时候就开始炖了, 现在才好，各种肉味道互相浸润, 鲜美无比，差点连舌头都要吞进去。坛子肉虽然没有佛跳墙的材料多，但也是极其难得了。
　　黄杏的发小叫邵宽, 他算是见多识广的, 尝过坛子肉后，伸出大拇指：“好吃！真难得，居然在这里吃到了坛子肉。你这坛子还是酒坛？”
　　奚川说：“嗯，也不算是，就是用酒泡了一晚上。如果的陈年的酒坛子, 效果会更好。”
　　邵宽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大排档，说：“你这手艺开一个串串店真是屈才了，应该开个大酒楼才好，不，最好是开个私房菜馆，每天就做那么几桌菜，需要提前预定才吃得上，包准生意好得很。”
　　奚川笑笑说：“我本事还没到家，先开个小店磨练一下厨艺。”他自然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没本钱，还在原始资金积累阶段。
　　黄杏笑嘻嘻地说：“我们老板主要是没钱，宽宽，你钱多，要不投资一下呗？”
　　孙佑宸正低着头在吃饭，听见黄杏的话，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邵宽和奚川，他的心情非常矛盾，他希望奚川能够有更好的发展，却又希望是自己陪着他一起发展，而不是依靠黄杏和她的朋友。
　　不过邵宽看了一眼黄杏，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奚川：“对了，你接不接私活啊？”
　　奚川一愣：“什么私活？”
　　邵宽说：“是这样的，我爷爷过阵子要过生日，他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腿脚不便，不愿意出门，所以我们家人打算在家里聚一下，想请个师傅回家来做，我觉得你的手艺挺好的，有兴趣吗？”
　　奚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可是我还得开店呢。”
　　“店子可以关门休息一天啊，你放心，我给的钱不会比你开店赚得少，而且需要买什么我们自己掏钱，你只管做就行。”邵宽说。
　　黄杏赶紧催奚川答应：“奚川，可以的，你就当给我们放一天假呗，你开店这么久还没歇过业吧，小老板这么久没休息，你看他黑眼圈都出来了。”
　　孙佑宸听了无奈地笑，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奚川看了一眼孙佑宸，然后点了点头：“可以，你跟我说一下具体时间，有多少人，想吃什么菜，菜单你们定还是我定？菜单定了之后，我开个单子，你们去采购食材吧。”
　　邵宽说：“生日是15号，不过应该得提前两天准备吧。菜单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看看老爷子有什么想吃的，你再补充一些。食材还是得你去采购，因为我们不知道哪种才是最好的，到时候我陪你去采购，你选东西我买单。”
　　奚川听了，点头说：“可以。”到时候他们店里就能提前挂牌子通知客人歇业。
　　孙佑宸想了一下，15号他已经开学了，到时候学校恐怕要军训，他就不能跟着奚川一起去了，真是遗憾。
　　说定这件事，大家又继续吃菜喝酒，还有工作要做的孙佑宸几个匆匆扒完饭，去准备开店事宜了，黄杏今天放假，但他们还要开店。
　　天色刚晚，夜市开始有人来了。店里还没上客，孙佑宸和肖帅悄悄说了几句，两人商议好，到外面招揽客人去了，这事孙佑宸可很久没做了，今天他和肖帅的目标就是去王胖子家吃饭的客人，要是能成功劝到自己家来吃那就再好不过了。孙佑宸看见有客人将车子停在路边，抬脚准备往王胖子火锅店去，他就迎上去了：“老板，吃饭吗？来我们家吃串串吧，汤底绝对比别人家的味道好，材料也更新鲜卫生。”
　　对方看一眼孙佑宸，脚步顿了一下。孙佑宸又趁机说：“我好像经常看见你来这边吃火锅，不想换换口味吗？说不定会有惊喜呢。”孙佑宸比较擅长记人，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所以才这么一说。
　　对方点点头：“也对，每次看你们家人挺多的，要不今晚我也尝尝吧。”
　　孙佑宸笑着说：“你第一次来我们店里消费，一会儿我送你一份饮瓶。”
　　王胖子家的服务员本来看到一个老客户过来了，正要来迎接，却不想被孙佑宸给截走了，不由得恼恨地瞪了孙佑宸一眼，本来他家老板就说串串店开起来之后他们的生意就清淡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公然抢客，真是太过分了，还做不做邻居啊。
　　不一会儿，肖帅也成功从隔壁抢来一桌客人，把隔壁的服务员气得鼓鼓的。天黑下来，串串店的客人多了起来，孙佑宸和肖帅也没时间去拉客了，他们得忙着招呼客人，虽然经历过两次客人闹事，但是还没有见到特别明显的负面效果，也许是时间短，还没显现出来，也可能是客人并不怎么在乎，有几个人在外头吃饭没遇到过一两根头发、一两只蚊子苍蝇之类的呢。
　　黄杏和她的朋友吃完饭之后，并没有和朋友一起回去，执意要留下来帮忙，虽然奚川说了今天放她的假。她喝了不少酒，因为酒量不错，还没到醉的地步，大脑皮层有些兴奋，她也不招待客人，直接跑到外面去拉客，看见有往隔壁去吃火锅的人，就拉住对方说：“来我们店里吃串串嘛，比他们家的火锅好吃又便宜，还比他们家的卫生！”“你要吃火锅啊，不如来我家吃串串，包准比他们好吃。他们家黑心肠，往别人锅里放苍蝇。”“来我们家吃串串吧，你看我们家人这么多，他们人那么少，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我家的串串比他家的火锅好吃得多。”……
　　虽然客人们听见她这话未必会来吃串串，但是也没再往王胖子家去吃火锅。王胖子家的服务员看见黄杏这么赶走了他们家三拨客人，心里不高兴了，孙串串明显就是针对他们家，他对黄杏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赶走我的客人啊？”
　　黄杏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抬着下巴，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老板指使人来我们店里扔头发扔苍蝇，敢做不敢认吗？”
　　这话把隔壁的服务员气死了：“你胡说！”
　　“去问你们老板，看他做没做。”黄杏才不理他。
　　王胖子听说隔壁串串店已经搅和他们好几拨客人了，心里有些气闷，他只好抽了空出来，找到正在忙碌的孙佑宸：“小孙，你们这样不合适吧，都是邻里邻居的，客人愿意来谁家吃就来谁家吃，我们也没抢你的客人啊。”
　　孙佑宸瞪大眼睛：“我们抢了吗？你搞错了吧？我们现在客人都坐不下，还抢你的客人干什么？没有的事。”
　　“那你们店里那个妹子是怎么回事？她满嘴胡言乱语，污蔑我家。”王胖子指着黄杏问。
　　孙佑宸看了一眼：“哦，她呀，她今天休息，不上班，喝了点酒，估计喝醉了，你别把她话当真。我要去忙了。”他转过身，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真佩服自己，居然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都是被逼的啊！社会教我做人！
　　王胖子看着孙佑宸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对方满座和自己五成不到的上座率，简直就跟扎心了一样，这才多久，生意就掉了个个儿了？王胖子恨得牙痒痒的，但是看着对方安装在四角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想搞点破坏都不行。
　　晚上打烊的时候，王胖子找到奚川，反应了一下今晚抢客的事，他觉得奚川才是真店长，应该能约束一下自己的店员。奚川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佯装惊讶：“有这事？这我倒不知道，我回头问问他们啊。”
　　王胖子急了：“你别光问啊，你得约束一下他们，不然你抢我我抢你，这生意还要怎么做下去？”
　　奚川说：“王老板，其实我觉得还好，挺公平的，这个就是考验自家服务员的业务水平，也考验厨师做菜的水平，总比那些背地里使阴招的好，你觉得对吗？”
　　王胖子看着奚川，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奚川当然不会去约束孙佑宸和店里的员工，王胖子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就明面上拉客，他觉得挺公平的，各凭本事嘛。
　　自从装了摄像头，店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找碴闹事的客人。黄杏和肖帅每天晚上继续不遗余力地跟隔壁抢客人，弄得隔壁的服务员也跟打了鸡血似的，也来串串店抢客人。不过隔壁的人手少，本来是王胖子两口子加一个服务员，最近王胖子心情不好，和老婆吵架，老婆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就只剩下一个服务员，几桌客人就把他忙得脚不沾地了，根本就没多少时间来抢客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客人被隔壁拉走。再加上王胖子心情不好，做的菜也有失水准，弄得客人就餐体验很不好，所以就造成了孙串串这边的客人越来越多，王胖子的客人越来越少。
　　孙佑宸看着自己店里的盛况和隔壁的惨淡，忍不住想仰天大笑，这就是报应啊，真爽！可惜明天他就要开学了，刚开学事情多，不能天天来店里帮忙了。想到店子要交给奚川，他挺不放心的，怕他一个人累着。
　　奚川知道他要开学了，说：“明天上午你自己去报到可以吧？我忙完了下午去你们学校看看。”
　　孙佑宸点头：“好，我自己去吧，我上午忙完了，下午带你去我们学校参观，再和你一起回来，我反正不住校。”
　　奚川点头：“那也行。”
　　第二天，孙佑宸去学校报到，结果发现学校不允许大一新生外宿，必须住校，比如军训期间，夜里还需要集合训练，不住校的话，他那去哪里待着？孙佑宸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了，学校的床铺可以保留，等以后事情不多了，他晚上再回去。
　　奚川知道他要住校，挺替他高兴的，他觉得上大学就应该住校啊，不然还算什么大学呢。孙佑宸耷拉着脑袋：“哥，以后店里我就帮不上多少忙了，辛苦你了。”
　　奚川抬手揉揉他脑袋，笑呵呵地说：“没你在，肯定会不习惯的，不过适应一阵子就好了。”
　　孙佑宸听见这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奚川，特别想扑上去抱住奚川，他强忍着自己的冲动：“我带你去我宿舍看看吧。我宿舍同学都来了，只有一个是我们省的，另外两个一个是山东的，一个是湖北的。”
　　奚川笑眯眯地说：“好啊，认识一下你的同学，要跟他们好好相处。”
　　奚川去了孙佑宸的宿舍，认识了他的同学，都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看着人都还挺好相处的，奚川发现孙佑宸的床还没有铺，便帮他铺床，孙佑宸拦着说：“不用了，哥，我自己来吧，我会铺，只是还没来得及。”
　　奚川不理他：“那我们一起铺吧。”
　　于是孙佑宸和奚川一起铺好了床，晚上要开班会，所以今晚开始就要住校了。孙佑宸遗憾地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吃食堂了。”
　　奚川突然说：“你们晚上什么时候开班会啊，要是来得及，佑宸，请你同学一起，去我们店里吃饭吧。”
　　孙佑宸兴奋地一击掌：“好哇！”说着赶紧去邀请自己的同学去自家店里吃饭。
　　山东那个同学是自己来报到的，本省的同学家长已经走了，湖北的同学爸爸还在，一并邀请去了。前两天孙佑宸为了回家方便，特意买了一辆助力车，不过今天他没开回去，和同学一起坐湖北同学家的车去店里，奚川则自己开车回去。
　　奚川的串串香成功地征服了几个同学的胃，就连那个不太能吃辣的山东同学都吃得很痛快。奚川看着孙佑宸和同学打得火热，不由得有些欣慰，又有些羡慕，可惜自己没能上大学。
　　这顿饭为孙佑宸和他的舍友们打下了牢固的友谊基础，串串店以后也成了他们宿舍聚餐的地方，甚至成了他们班同学聚餐的地方，好吃不贵，孙佑宸有时候还能给他们打点折，谁不愿意来呢。
　　邵家人很重视邵宽爷爷的生日宴，邵宽的母亲还亲自来跟奚川商量了一下菜单，她见到奚川的时候很吃了一惊，太年轻了！邵宽跟母亲再三保证他吃过奚川做的菜，味道绝对有保障，这才勉强打消了邵母的疑虑。
　　奚川看到养尊处优的邵母，猜到邵家多半非富即贵，等到他去了邵家才确定，果真如此！因为邵家居然住的是少城区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中式庭院，而且邵家也是有家厨的，只是大家吃腻了家厨的手艺，想换个口味，所以邵宽力排众议推荐了奚川。邵家人和家厨见到奚川后，都十分惊讶于奚川的年轻，对奚川的手艺也持怀疑态度，这么年轻，真做得好菜？邵宽别不是在胡闹吧！


第30章 生日宴
　　奚川跟邵宽母子讨论菜单的时候, 就知道这顿饭不好做, 其中凉菜四道、热菜九道、汤两道、甜食两道、主食一道, 一共是十八道，原因是要图吉利。这是一顿家宴，邵家四世同堂, 一共是十人，邵老爷子有个干儿子，一家三口过来祝寿, 凑成的数字十三不好听, 黄杏便陪着她爷爷过来了，刚好十五个人, 一张大桌子有点拥挤，不过这跟奚川无关了, 反正挤在一起吃饭的又不是他，不开两桌, 轻松的只有自己。
　　一般来说，这样一桌宴席，每道菜都十分讲究, 一个人还真完全忙不过来, 不过邵宽说了，他会安排人给他打下手。为了做这顿饭，奚川凌晨四点就起来了，没办法，有几道菜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得出来, 他不早点来准备，就赶不上中午那顿生日宴了。
　　邵宽倒也不辞辛劳，一大早就带奚川进了祖父家。奚川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邵家人都还没起来呢。邵宽将家里的厨师和保姆都叫起来帮忙，因为鸡鸭鱼等都是鲜活的，必须要现杀，奚川手脚再麻利时间都不够。
　　家厨看着奚川，心里的震惊都显露在了脸上，这也太年轻了吧。他不放心，怕奚川做不好，到时候扫了大家的兴就坏了，所以他说：“小伙子，还是我来吧，你帮我打下手。”
　　邵宽站在厨房门口说：“张叔，今天你帮奚川打下手吧，都让他来做。”
　　家厨老张回头看着邵宽：“这、行吗？”
　　邵宽笑着说：“放心吧，绝对行，一会儿就知道了。”
　　好在家厨也是专业的，杀鸡宰鸭不成问题，何况还有保姆帮忙，事情就顺利多了。奚川早就把菜单记在心里，需要先做什么，他早就有数了，凉菜和炖菜现在就可以做了，不会跟热菜挤成堆。
　　第一件事自然是吊高汤，讲究的高汤需要吊两遍，第一遍以老母鸡与猪瘦肉吊出浓汤之后，再放入剁成茸状的鸡肉，煮沸后将鸡茸滤除，就成了清澈无杂质的双吊汤，这是做大多数菜不可或缺的配料，留待备用。
　　奚川还需要做一道坛子肉，比上次在店里给邵宽他们做的更为讲究，食材也更丰富，真正用了陈年绍兴酒坛，有点类似于闽菜中的佛跳墙。这道菜需要炖焖的时间很长，所以必须凌晨起来开始炖，中午才赶得上。除此之外，菜单上的糟卤牛肉、樟茶鸭、白水豆腐等都是极其费时的菜，不得不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天刚刚亮一点，奚川已经将该炖煮的菜都给炖上了，家厨一看天色，便说：“老爷子爱吃手擀面，今天他过生日，得给他做长寿面。小师傅，要不还是你来？”
　　奚川说：“我来也可以，不过我还有些菜要买，你去帮我买？”大部分食材和调味品前几天已经陆续采购好了，有些食材如豆腐、鱼、鲜菌、蔬菜等都必须要买最新鲜的，否则就会影响菜的品质。这种事本来可以交给邵宽去做，但这位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他还知道，买菜是两眼一抹黑，没法代劳。
　　“可以，可以，需要买什么你告诉我就行了。”家厨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他打算早饭就让老爷子检验一下奚川的厨艺，免得过不了关中午的时候下不来台。
　　奚川便将需要买的东西列了个清单交给家厨，嘱咐他买什么品质的菜，自己开始揉面做面条。奚川问明了老爷子的喜好，打算做香菇鸡蛋面，过生日吃鸡蛋已经是中国人不成文的规定了，恰好老爷子爱吃溏心蛋，奚川便做了这个，面条很简单，浇头也没什么特别，要好吃，就必须是汤好，好在奚川一大早就吊了高汤，用来下面条再合适不过。
　　老爷子起来之后，像往常一样拄着拐在庭院里慢慢溜达，邵宽用托盘端了三碗面和一碟泡菜穿过院廊出来：“爷爷，生日快乐！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来吃面条了。”
　　老爷子看见孙子，脸上带了笑意：“你小子一大早就过来了？面条是你做的？”
　　邵宽笑了：“哪能呢，当然是厨师做的。奶奶呢？”他将托盘放在了天井中央的石桌上。
　　老太太提溜着鸟笼进了庭院，里面站了只毛色鲜艳的鹦鹉，一进来就叫：“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看样子是老太太一大早就出门去驯鸟了。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拿了它爱吃的花生米递上去：“谢谢丫头！”
　　邵宽替奶奶将鸟笼接过来，挂在檐下的挂钩上：“奶奶，吃面咯。”
　　老两口洗了手，过来坐下，祖孙三人围桌吃面条，家里其他人没来得这么早，大家都住在自己家里，只有老两口住在这里。老爷子吃了一口面条，有些意外地抬起眉毛问孙子：“这是谁做的？不是小张吧？”
　　邵宽笑了：“爷爷您吃出来了？好吃吗？”
　　老爷子点头：“不错。”他伸出筷子夹了一下鸡蛋中心，蛋黄流了出来，正是他最喜欢的溏心蛋：“有心啊，到底谁做的？”
　　老太太先喝了一口汤：“这个味道好巴适哦，肯定不是小张做的，小张做什么菜都有一股豆瓣酱味。”老爷子口重，喜欢吃郫县豆瓣酱，家厨做菜就喜欢加郫县豆瓣酱。
　　邵宽笑着说：“您今天过生日，我请了个会做菜的朋友来家里做菜，给您和奶奶换换口味。”
　　“又瞎折腾了是不是？”老爷子嘴里虽然这么责备孙子，但是脸上却是笑呵呵的，“你这个朋友面做得不错。”
　　“是不错吧？尝尝这个泡菜，也是他自己做的。”邵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萝卜，一咬嘎嘣脆，好吃得很，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泡菜了。
　　老爷子也吃了一块：“哦哟，不错啊，有点当年温泡菜的风格，老婆子你快尝尝。”温泡菜曾经是蓉城有名的饭馆朵颐食堂的泡菜师傅，他有一手惊艳世人的腌制泡菜技术，朵颐食堂之所以出名，这温泡菜功不可没，当年很多蓉城人都慕名前去吃过，可惜由于温家的泡菜技术传男不传女，温泡菜恰好无子，技艺竟然失传，令人扼腕叹息。
　　老太太也吃了一口：“还真的是，你这个朋友了不得啊，泡菜也做得这么好。”
　　邵宽笑眯眯的：“你们觉得好吃就行。”请奚川来做饭果然是对的。
　　二老都将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一碟泡菜不够吃，邵宽还跑厨房去取了一次。他兴奋地跟奚川说爷爷奶奶爱吃他做的面条和泡菜，奚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
　　吃完早饭，老太太还颇好奇地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看见奚川意外得不得了，小伙子年轻、长得好、手艺好，回来跟腿脚不便的老爷子好一顿夸，勾得老爷子也很好奇，不过还是忍住了没去看，毕竟见多识广了。老太太对泡菜赞不绝口，打算让邵宽跟奚川讨一点老盐水来做泡菜引子。
　　上午邵家人陆续来了，黄杏也陪着她爷爷过来了，黄邵两家是世交，来往密切，黄杏和邵宽从小就认识，因为性格相投，常在一块儿玩。黄杏一来，就赶紧跑厨房去找奚川了。
　　邵家的亲朋们聚在一起聊天，邵老太太跟黄老爷子问起黄杏哪儿去了，老爷子也答不上来，邵宽说：“去厨房了。”
　　老太太说：“黄杏也认识那个小伙子啊？”
　　于是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今天来做菜的厨师身上了，邵母说：“是小宽的朋友，一个特别年轻的小伙子，不知道菜做得怎么样。”
　　邵老爷子摆摆手：“不用管，交给年轻人去办吧。”
　　众人还以为是老人家对孙子宽容，都不知道他们一早就尝过奚川的手艺了，并且满意得不得了。有人不放心，跑到厨房一看，师傅果然年轻得超乎想象，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觉得邵宽做事太不靠谱。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终于可以开饭了，先上来的是开胃泡菜，这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要求加的，不算正菜，桌边的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又不是在外面吃饭，怎么还给上泡菜啊，别的菜还没上，大家还没敬酒，邵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伸筷子开吃了，众人都有点哭笑不得。邵老爷子说：“你们尝尝啊，好吃得很。”
　　大家将信将疑的，有人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顿时点头：“还真是好吃，这个泡菜好。”泡菜是川人从小吃到大的，所以好不好，入口就知道，很显然，今天的泡菜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邵老爷子和黄老爷子已经开始在回忆当年的温泡菜了，说得津津有味。这时凉菜上来了，分别是樟茶鸭、糟卤牛肉、八宝酿藕和素菜拼盘，摆盘十分讲究，完全是专业水准。
　　樟茶鸭就是在邵家院子里做的，如果邵家住的不是院子而是公寓楼，这道菜奚川就没法做了。这道菜十分讲究，奚川昨天就开始准备了，鸭子要用调味品腌制十二小时入味，然后用柏树枝、樟树枝、茶叶熏过之后，入笼蒸，蒸熟之后再入油锅煎炸，片成片后上桌，这样的鸭子外皮酥脆，肉质鲜嫩，还有樟茶的清香，鲜美无比。
　　因为有泡菜在前，大家对奚川的手艺颇为期待，凉菜一上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不过好在还记得给老人先祝寿，敬完酒，说完吉利话，终于可以开动了，果然是风味独特，平生仅见。
　　老太太独爱那八宝酿藕，觉得滋味鲜美，不失莲藕清香，有格调。这八宝酿藕是将瑶柱、虾仁、鲍鱼丁、菇类等加双吊汤炖熬出来，然后切成米粒大小，与汤汁一同塞入莲藕孔中，上笼蒸一个小时，然后切成片，盛在铺了鲜荷叶的盘中，视觉味觉都极其享受。
　　别说这别出心裁的樟茶鸭和八宝酿藕受人欢迎，就连那最常见的凉拌素菜都让人惊喜不已，几道凉菜，便已经成功将所有人征服，有人吃着就舍不得停筷子了。黄杏和邵宽祖孙仨每样吃了一点便不再动筷子，等着后面的大菜上来，怕先吃饱了后面的好菜就吃不下了。
　　凉菜和热菜的相隔空隙不过几分钟，第一道热菜是灯笼鸡，前面的几道菜以清淡为主，灯笼鸡是一道口味较重的菜，它的原料是仔公鸡，将整鸡腌渍入味，入开水中煮熟，捞出后沥干水分，抹上一层红辣椒面，加上葱、姜等，再裹上一层猪网油，置入容器内上笼蒸熟，出笼后去掉猪网油，浇上原汤汁，因为颜色跟灯笼一样是红通通的，故而得名灯笼鸡。这道菜喜庆，故而传统宴席上非常常见。奚川的做法用了灯笼鸡的传统做法，不用油炸，避免了与樟茶鸭的做法雷同，也更为健康，味道以细嫩鲜美见长，又不失辣味，非常开胃。
　　很快家常海参、脱袍鳝鱼、白水豆腐、鲍汁白灵菇、红烧鹅掌、什锦蘑菇汤、八宝素烩、荔枝肉等陆续上来，荤素搭配，口味也不尽相同，麻辣、香辣、咸鲜、酸甜轮番上阵，吃得众人赞不绝口，惊喜连连。比如这脱袍鳝鱼，一般人就很少吃，因为这菜属于湘菜，奚川结合了川味做法，宰杀后的鳝鱼去骨去皮，过水后切丝，裹上蛋液薄芡，入锅爆炒，捞出控油，再将冬笋丝、香菇丝与辣椒丝爆香，倒入鳝鱼丝同炒，加调味品出锅，是一道香辣爽口的菜肴。
　　还比如这白水豆腐，其实它是开水白菜的前身，如白水一般的清汤中漂着小四方块的豆腐，看起来就像是白水煮豆腐。它端上来的时候，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在一大桌精心烹饪的菜肴中，这份汤实在是太朴素了。这汤里如果漂着的是白菜，那么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但换成了豆腐，大家就都没有吃过了。
　　邵宽先去盛汤：“我先来试试。”
　　邵老爷子也说：“给我来点儿豆腐吧。”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很多菜都嚼不动，这豆腐恰好对了他的味。
　　“我也来点儿。”老太太说。
　　邵宽喝了一口，然后嘿嘿笑：“不好喝，你们都别喝了。”他一边说，一边还不住往自己嘴里舀汤。
　　大家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说反话，赶紧转到自己身边来喝汤。邵老爷子已经吃到豆腐了，他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开水白菜吗？怎么放的不是白菜。”豆腐没有豆腥气，软嫩可口，入口即化，实在是妙。
　　老太太也点头附议：“豆腐好，白菜嚼不烂，这孩子还蛮有意思的。”
　　大家一听，都急不可耐地等着这汤转到自己面前来，虽然上来的是一大盆，但是人多啊，一人一碗还真怕喝不上。当然不至于喝不上，哪有厨师做菜不清楚份量的，不过也不多，一人一碗刚刚好，吃得大家赞不绝口，原来除了开水白菜，还有开水豆腐。
　　最后两道热菜一道是小雅园的招牌菜蒜香鲇鱼，这是奚川加上去的，这是他出师后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出道，所以做了这道菜来表达自己对师傅的敬意与感激，另一道坛子肉则是用冬瓜盅盛出来的，冬瓜盅外面雕刻了象征长寿的松鹤和“福寿绵长”几个字，非常别致。就连黄杏和邵宽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奚川居然还会这招，果然是专业水准的。这道压轴菜的美好寓意果然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大家吃得心满意足，最后上来的甜食八宝锅蒸和水晶凉糕更是满足了老人、女人和孩子的爱好，男人们则对主食蒸碗饭赞不绝口，米饭软糯清香，齿颊留香，果然是高手，就连米饭都做得与众不同。
　　邵老爷子说：“今天这菜做得花了心思，好！宽宽你去看看你那个朋友，他吃过了没有？辛苦他了，我腿脚不便，能不能让他过来一下，我想当面表示一下谢意。”
　　邵宽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去找奚川，奚川上完了最后一道菜，感觉像打完一场硬仗，正坐在椅子里歇息呢，家厨和保姆则在吃饭，吃得头也不抬的。邵宽问：“奚川，你吃过了吗？”
　　奚川笑了笑：“还没有，不过我尝菜也尝得有几分饱了。”做菜的人其实胃口并不大，因为被油烟熏得食欲并不好。
　　邵宽说：“我爷爷说他很喜欢你做的菜，想当面向你表示感谢。不过他腿脚不好，得麻烦你去走一趟。”
　　奚川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应该的。”他摘了身上的围裙，洗了把脸，跟着邵宽去了，作为厨师，他确实也需要去听一下客人的反馈意见，更何况老人家生日，他应该去道一声贺的。
　　奚川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人正在高谈阔论，见到奚川，大家都静下来了，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想到人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帅，关键是手艺还那么好，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邵宽将他引见给自己祖父，奚川赶紧说：“祝您老人家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邵老爷子伸出手和他握手：“好，好！谢谢，谢谢小伙子，我都好久没吃得这么开心了，手艺真好，以后前途无量啊。”
　　奚川笑着说：“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家叫住奚川又问了一下那些菜的做法，奚川都一一回答了，他没必要藏私，因为就算知道做法，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也未必一样。
　　奚川回厨房吃了点饭，准备回去了。邵宽拿了个红包给他：“这是我爷爷给你红包。”
　　奚川以为这做饭的钱就是老人出了，便接过来：“那谢谢了。”
　　邵宽又说：“工资我给你转到微信上去了。今天多谢了啊，以后说不定还要请你帮忙。”
　　奚川拿着红包，又掏出手机看微信，果然有一笔转账，他不解地说：“你爷爷都给了，你怎么还给我啊？”
　　邵宽说：“那是我爷爷给的红包，你就拿着吧，难得老爷子这么高兴。工资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当然要给，辛苦你好几天了，这是你应得的。谢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第31章 蟹肉包
　　奚川拒绝了邵宽送他回去的提议, 自己坐地铁回去。奚川抬头望着地铁里的站点提示, 突然想到, 今天不用开店，也不用上班，那要干什么呢？心头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忽然一放松，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仿佛生活失去了目标似的。
　　周围的人全都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奚川也掏出手机, 打开微信，发现有孙佑宸发来的信息, 十二点半左右发的，问他菜做完了没有, 做了些什么菜。奚川拿着手机，回想着自己做的那些菜, 一道道写给孙佑宸看。做了那么多菜，大多都没给孙佑宸做过，说没想过给他带一份尝尝那是假的, 但是作为厨师, 即便自备食材去主人家顺便一起处理，这也是很忌讳的事，所以他打消了念头，以后总是有机会做给他吃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做菜的时候总会想着这菜孙佑宸吃没吃过。
　　他将十几道菜名报过去, 本以为会馋得孙佑宸直流口水，但是对方一条回复都没有。奚川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暗下去，又伸手按亮，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回复。突然想起来孙佑宸这会儿应该在军训呢，前两天他就跟自己说过了，军训好像是在学校吧，要不去他学校看看？看他军训是什么样子的？空手去不太好，回去做点吃的带去？他不是跟自己抱怨说食堂的菜难吃么。想到这里，奚川顿时来了精神，盘算着要给他做点什么吃的去。
　　正在想呢，手机震动起来了，他赶紧查看，发现不是孙佑宸回复的，而是黄杏发来的，问他现在人在哪儿，邀他一起出去玩。奚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说自己觉得挺累的，想回去休息，这确实是实话，早上四点就起来了，说不累肯定是假的，不过不管多累，给孙佑宸做吃的的力气还是有的。好在黄杏也没纠缠。
　　奚川打开邵宽给他发的那条转账信息，发现居然给他转了三千块钱，这让他吃了一惊，当初邵宽只是说去做菜不会比他开店的钱少，奚川也想趁机给肖帅和黄杏放一天假，就答应了，也没跟邵宽说定多少钱。他以为有一千就差不多了，毕竟店里一天的毛利润也就是几百一千的样子，没想到竟然给了三千，还有邵宽爷爷给的红包，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这顿饭的工钱真是贵。
　　奚川给邵宽发信息，说：“你给的钱太多了，一千就足够了。”
　　过了一会儿邵宽回了语音信息：“不贵，这顿饭如果在店里吃，没有上万下不来，因为是在家里做的，加上你的工钱也才花了几千。你也辛苦了好几天，所以安心拿着吧。”
　　奚川想了想，最后没再拒绝：“那就谢谢了！”邵老爷子的红包他没打开看，毕竟是在车上，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钱。
　　奚川已经想好了要给孙佑宸做什么了，他下了车后直奔菜市场，现在正是螃蟹开始成熟的季节，吃螃蟹再好不过的时节。本来这次邵宽爷爷的生日宴，奚川提议过做一道螃蟹，不过邵宽说他爷爷有痛风病，吃不了螃蟹，所以没用螃蟹。现在他赚了一笔小钱，可以奢侈一把，买几个螃蟹吃。
　　奚川挑选了好几个鲜活肥壮的大闸蟹，想了想，又买了钳鱼和虾，带回家去做包子。他本来是打算给孙佑宸做几个蟹黄包的，有几个大闸蟹足够了，但是又想到了孙佑宸的那些同学，便买了鱼虾，纯蟹黄包吃不起，就掺杂鱼肉和虾肉吧。
　　回到家，肖帅不在，今天难得放假，这小子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咪咪独自在家，看见奚川回来，赶紧喵喵叫着过来蹭腿，因为它闻见了鱼的味道。奚川低头对它说：“别急，等会儿啊。”说着朝厨房走去。咪咪赶紧小跑着跟上，相处久了就知道，咪咪是只性格特别好的猫，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大概是流浪过，别人对它的好它会一直都记得。
　　奚川手脚麻利地准备做包子，他将螃蟹刷净上笼蒸，钳鱼去内脏后也一起蒸。然后揉面，面团揉好之后开始处理虾子，去壳挑虾线，保留虾仁，蒸好的螃蟹也需细心地将蟹黄与蟹肉剔出，鱼肉去骨，三者一同剁碎，加调味品拌匀。然后包成包子，上笼蒸。黔鱼头和尾则都扔给了咪咪，它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的。
　　等包子蒸好，奚川发现已经快到孙佑宸学校吃晚饭的时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赶紧将蒸好的包子拿出来，用袋子装了，留了几个在家，然后匆匆提着出了门，骑车赶去孙佑宸学校。孙佑宸所在的校区已经出了市区，还好离他们租的房子也不算太远，骑车过去也就是一二十分钟。
　　奚川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一队队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们正潮水一般往食堂涌去，奚川根本没办法从这么多着装统一的人中认出孙佑宸来，便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估计是手机没带在身上。奚川便去了孙佑宸的宿舍，他肯定是要回宿舍的。
　　奚川提着一大袋包子站在孙佑宸宿舍门口等着，这期间有不少学生回来，就是没有孙佑宸宿舍的，等了快半小时，孙佑宸终于上楼来了，刚到楼梯口，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奚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哥？！”
　　奚川站直了，冲他笑：“你已经吃了？”孙佑宸穿着迷彩服，衣服有点肥，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将帽子拿在手里，脑门上还贴着汗湿了的头发，正笑呵呵地看着朝自己傻乐，人晒黑了不少，不过看着挺精神的，尤其是眼神亮晶晶的，看自己的时候眼里仿佛有星星。
　　孙佑宸飞快地冲过去，跳上了奚川宽厚的背，勾住了他脖子：“哥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吗？你手里拿了什么？今天做菜顺利吗？都做了什么菜？”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奚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先下来，进屋再说。”他浑身都是汗，还往自己身上跳，临来的时候自己可是洗过澡了的。
　　孙佑宸笑嘻嘻地从他身上下来：“好久没有看到哥了，我好想你。”
　　奚川说：“是想我做的菜吧？”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孙佑宸听得笑眯眯的，掏出钥匙开门，他的同学也都过来了，觉得孙佑宸和他哥感情真好。山东的那个同学一眼就看出来奚川手里提的是包子，那么一大袋子，肯定有他们的份，便赶紧说：“哇，大哥你手里提的是包子吗？”
　　奚川将手里的一大袋包子放在孙佑宸桌上：“对，本来想带来给你们做晚饭的，但是找不到人，你们都吃过了吧？”
　　“没事，我们还能吃。”孙佑宸赶紧抓过来，打开一看，“什么馅儿的？”
　　奚川说：“蟹肉馅儿的，去洗手。”
　　孙佑宸哇哇叫：“哥你发财了啊？还做蟹肉馅儿的包子。”
　　奚川微微笑着说：“嗯，发了笔小财。”邵老爷子给的红包也有一千块，这顿饭就挣了四千，对他来说是笔小财。
　　孙佑宸听了，也替他高兴，赶紧去洗了手，抓了包子就往嘴里塞。奚川自己也还没来得及吃，也去洗了手拿着一起吃。天气不冷，包子还是温热的，味道极其鲜美，孙佑宸的三个室友兴奋得哇哇叫：“太好吃了！”“超级无敌美味！”山东的同学虽然以面食为主食，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包子馅儿，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川哥这包子做得真是绝了，比我奶奶包的还好吃。”
　　湖北的同学说：“你这不废话吗？川哥可是专业厨师。”
　　山东同学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奶奶做了几十年包子，做得特别好，远近闻名，好多人都来向我奶奶请教怎么做包子。”
　　孙佑宸心满意足地吃着包子，笑眯眯地看着奚川：“哥，你今天的菜做得怎么样，顺利吗？”
　　奚川点头：“挺好的。”
　　孙佑宸特自豪地说：“我就知道。做了什么菜？”
　　奚川将今天的菜名报了一圈，孙佑宸舔了一下嘴角：“幸亏我现在吃着蟹肉包子，不然的话我非馋死不可。真可惜，要是我不军训就好了，可以跟你一起去涨点见识，还能尝尝那些菜。有几道菜那么复杂，平时想做也难。”
　　孙佑宸说：“不难，你过生日的时候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真的？”孙佑宸眼睛放光，他的生日在国庆节之后，就在不久的将来，“我想吃的太多了，到时候我得好好拍一下视频。”他已经很久没有拍过视频了，现在微博主要是奚媛在打理，用的还是上次奚川给黄杏朋友们做饭时拍的，平时就由肖帅帮忙秒拍几个片段，勉强维持不断更得太严重，因为他要到国庆节前后才能放假。
　　“老四，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们也要去。”舍友们听见有好吃的，都十分期待。
　　孙佑宸说：“10月5日，你们国庆不是要出去玩吗？”
　　“我们不去远了，就在附近玩玩。到时候我们去给你庆祝生日！”几个舍友瞬间就决定好了。
　　孙佑宸眼珠一转：“你们到时候要过来帮忙啊，不然我们忙不过来。”他生日是国庆假期，店子肯定不能关门，到时候叫这几个劳力过来帮忙好了。
　　“行，没问题的！”几个吃货满口答应下来。
　　那么大个的包子，奚川带了二十几个过来，被吃过晚饭的几个男生吃得一干二净。奚川看着吃饱了的孙佑宸靠在桌上休息，眯缝着眼睛满足地叹息，那神情跟咪咪特别相似，他心里突然就觉得特别踏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不过孙佑宸晚饭的休息时间有限，晚上还有训练，奚川本来是想过来看他军训的，便跟着一起去了，晚上的活动倒是简单，除了重复一下白天训练的内容，主要就是凑在一块儿拉歌、做游戏、表演节目。奚川看着灯下那群青春洋溢的少年，有些羡慕，也有些欣慰，正在感慨，突然听见有人叫孙佑宸的名字，他赶紧往那边看，只见一个没戴帽子扎着长马尾的女孩站在人群围成的圈中：“我这个节目需要有人来配合一下，孙佑宸，可以吗？”
　　孙佑宸在开小差，他一直在频频留意还没有离开的奚川，这时候突然被点名，只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鼓起掌来。女孩大方地朝他伸出了手：“我想要跳一支舞，需要一个男伴，你配合我一下好吗？”
　　孙佑宸傻眼了：“我不会跳舞啊。”
　　女孩说：“没关系，很简单的，我教你就会了，你先出来吧。”
　　大家都拼命地鼓掌起哄，孙佑宸十分尴尬，但还是走到了场地中央，女孩要跳新疆舞，让孙佑宸做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了，孙佑宸表现得像呆头鹅一样笨拙可爱，跟女孩优美的舞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奚川第一次看见这样笨拙可爱的孙佑宸，也有点忍俊不禁。跳完舞，孙佑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逃回了队伍中。奚川看着孙佑宸，突然意识到，孙佑宸也是个很受女生青睐的男孩，这才多久，就有漂亮女孩看上他了。这一瞬间，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奚川没有跟孙佑宸打招呼，只给他发了条微信，自己先回去了。孙佑宸发现奚川没跟自己当面道别就走了，心里颇有些沮丧，只盼望着这军训赶紧结束，他能够每天都回家去。
　　奚川歇业了一天，再回去开业的时候，发现隔壁王胖子的火锅店似乎有些狼藉，听烧烤店的老板说，昨天晚上火锅店出事了，有人来闹事，王胖子跟人打起来了，他打伤了人，自己也受伤了。


第32章 扩张
　　奚川觉得还真是巧了, 昨天他没开门, 王胖子的店就被人砸了, 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惜没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
　　烧烤店的老板问奚川：“昨天你怎么没开店？”
　　“昨天有个朋友家长辈过生日, 叫我去做菜，顺便休息了一天。”奚川看他一眼，心说他们该不会以为这事是自己干的吧？
　　烧烤店老板点点头, 说：“幸亏你们昨天没在, 要不然你店里肯定也受波及，有几个客人受了点轻伤, 那边烤鱼店差点都被砸到，把大家吓得不轻, 这几天我们这里的生意估计都会受影响。王胖子短时间内是开不了店了。”火锅店那边是一家烤鱼店。
　　奚川惊讶地说：“伤得很严重吗？”
　　烧烤店老板说：“他不算很严重，但是客人比较严重, 救护车都来了。闹成这样了，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王胖子，所以他要倒霉了。”
　　奚川吃惊地说：“他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不知道控制一下吗？”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 王胖子居然会把客人打伤，这是吃了枪药了？
　　“王胖子老婆这两天在跟他闹离婚呢，估计火气正大着，客人砸他店，他一急起来, 脾气就没控制住。你说人一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烧烤店老板连连摇头。
　　奚川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进店里开始忙自己的。晚上隔壁火锅店果然没开门，昨晚这里闹过事，今晚他们这片的生意果然清淡了些，不过奚川店里还是有八成的上座率。
　　黄杏听说隔壁店子被砸了，叉着腰仰天长笑：“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简直是太解气了！爽！”
　　奚川悄悄问黄杏：“你知道隔壁的事是谁干的吗？”
　　黄杏耸肩：“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
　　奚川也就不去追究到底是谁干的了，反正他觉得挺解气的，就是那几个受牵连的客人挺倒霉的。
　　接下来好几天，王胖子的店都没来开张，夜市慢慢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世人总是健忘的，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是造成不了多少心理阴影的。少了个火锅店，孙串串的生意更好了，每天都有客人拿着号牌等吃串串，奚川也就更忙碌了，毕竟店里只有他一个厨师。
　　一天早上，奚川去倒垃圾，路过隔壁的火锅店，发现门上贴了一张“旺铺出租”的红纸，他心里一惊：王胖子不干了？他也不好跟王胖子直接打电话对接，便让肖帅帮忙打电话问问情况，肖帅打通之后问了一下，发现招租的并非是王胖子，而是房东。
　　奚川便自己打电话过去问明了情况，原来是王胖子的合同到期了，他不打算续租了，所以这个店面要重新招租。奚川赶紧问明了租房条件，不需要转让费，就是房租比他现在租的这个贵了一千，虽然贵了点，但免转让费就很合算了，奚川本想跟对方谈谈价格和其他租房细节，但是想到扩大店面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得征求一下孙佑宸的意见，比较这个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虽然孙佑宸也多半会同意。
　　当天中午，奚川就去学校找孙佑宸，孙佑宸正好在午休，听说了这事，二话没说就直接同意了：“租啊，赶紧租下来，我正愁着要怎么扩大店面了，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王胖子这是罪有应得！”
　　奚川又跟他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能把房租降下来最好，而且要让两家房东同意将两间打通成一间。奚川征得孙佑宸的同意，回头又给隔壁房东打电话，要求降房租，毕竟他是了解行情的，房东开始不松口，就咬定是这个价，最后奚川表明了自己就是隔壁的老板，租下来是打算扩大经营的，这一带的房租底价奚川都了解过，他现在租的这家都算是贵的了，经过双方讨价还价，最后以六千五的月租达成协议。
　　签了合同，新店算是租下来了，不过还得等王胖子来搬走自己的东西才能搞装修。在房东的再三催促下，三天后，王胖子才过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看向孙串串的目光是怨毒的，估计也知道他的店是被奚川给租下来了。奚川懒得理会，王胖子自己退的租，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怨不到自己身上来。王胖子搬走所有东西的时候，跟泄愤似的将墙壁搞得乌七八糟的，奚川看了也懒得生气，反正是要重新装修的。
　　王胖子头天搬走，第二天奚川就叫了装修队过来装修。其实也没什么好弄的，就是将隔壁的风格跟自己的统一，先做其他部分的装修，中间那堵墙最后才打通。奚川在第一时间内订好了桌椅，在隔壁店门前摆放了起来，店子还在装修，串串店就已经扩大营业规模了，比之前多了十来桌，客人来了不用再排队拿号等空桌，直接入座开吃，当然方便多了。
　　只是奚川更辛苦了，客人多了，他得处理更多的食材，他和肖帅两个有点忙不过来，奚川只能缩短下午的休息时间。而且这么多客人，加起来超过了二十桌，客人同时来的话，两个服务员也完全忙不过来，奚川知道该招人了，只是店面虽然规模扩大了，营业额并没有翻倍，而成本几乎翻倍了，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压力比从前的要大，头一两个月，他们可能无法盈利，但他们也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还是要坚持下去。
　　该招的人还是得招，不能为了节约成本影响服务质量，省小钱失大钱，尤其是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了，客流量肯定大增，到时候隔壁也装修好了，桌位更多，必须要配备足够的人手。奚川和孙佑宸商量过了，再招一个人，孙佑宸也会抽空回来帮忙，有四个人差不多就忙得过来了。
　　奚川刚将要请人的事一说，肖帅就马上就推荐自己的表弟过来，说是表弟也想学厨，来串串店一起跟奚川学习。奚川当然不会拒绝，请员工还怕员工懈怠，但徒弟却不会，毕竟他有求于你，只会好好表现，起码肖帅就表现得很好，虽然不及孙佑宸那么尽心尽力，但作为一个员工来说，已经非常合格了。
　　没两天，肖帅的表弟就到了，这孩子才十六岁，刚初中毕业，看着还挺老实的，通过体检，就正式上班了，有肖帅教他，倒省了奚川不少心。
　　隔壁店子装修完那天，串串店又关门歇业了一天，因为要把中间的墙打掉，奚川这边当然无法正常工作。打掉中间的墙，还要做好修补工作，为了赶时间，奚川自己都过来帮忙了，肖帅和他表弟也很有眼力价，主动过来帮忙，一群人紧赶慢赶，加夜班将店子给装修好了。厨房和取菜间的面积扩大了点，这是为了应对更多的客人，不过因为财力原因，奚川并没有添置新的冰柜，所以取菜间还是原来的设备。这次租店面、装修、添置桌椅，将孙佑宸和奚川仅剩的那点存款都榨干了，他俩所有的身家全都压在了这个串串店里。
　　招牌是重新做的，变成了原来的两倍长，看起来要气派多了。两个店面拼在一起，一共有了二十五张桌子，如果每天都能够保证满座，日营业额至少在三千以上，还是有赚头的。重新开业，他们趁机调整了一下菜单，不过调得不多，只有一部分畅销菜加了一两块钱，而且又推出了一次八折优惠，这个优惠措施吸引了不少新老客户前来消费。优惠酬宾那几天，孙串串都是满座的，还有翻台的现象，虽然不太多。
　　孙佑宸每天在学校里过得那个煎熬，天天都在掐着日子看什么时候放假，以至于湖北同学王熙峻笑他：“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又不是有个新娶的媳妇等你回去宠爱。”
　　孙佑宸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没有新媳妇，有新店啊。小爷我的身家全都压在里面了，以后上学吃饭全都指望它了，我能不着急吗？我都不知道新店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快急疯了。”虽然奚川每天都会跟他汇报最新进展，但是不能亲眼见到，还是心急。
　　王熙峻说：“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不是有你哥吗，我看他不像个不靠谱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因为我哥在弄我才不放心啊，店子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开的，怎么能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去操心呢？”孙佑宸叹息一声。
　　“都是亲兄弟，有什么关系，你哥肯定不会计较。”王熙峻说。
　　孙佑宸说：“谁跟你说我和他是亲兄弟了？”
　　王熙峻惊奇地看着他：“你们不是亲兄弟？”孙佑宸家的情况宿舍几个同学都了解一些，知道他父母双亡，现在跟他哥一起生活，不过大家都以为是奚川是他亲哥，没想到居然不是。关系亲密成那样，不是亲兄弟都说不过去啊。
　　孙佑宸也没隐瞒：“他是我爸的徒弟，我爸去世后，就是他在照顾我。”
　　“那你哥还真是个好人。”王熙峻的嘴微张着，竟然是这种关系！
　　说到奚川，孙佑宸的脸色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当然了，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王熙峻看着他的笑脸，怎么看怎么都有种怀春少男的感觉，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奚川那么厉害，孙佑宸成为他的迷弟并不叫人觉得意外。
　　终于，学校在国庆前夕结束了军训，学校还没放假，第二天还有活动要安排。但孙佑宸就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鸟，心情比考完高考还要雀跃，当天下午就回去了。他的几个舍友也巴巴地跟着一起过来了，说是新店开张，要过来庆祝一下。孙佑宸知道这几个家伙是来蹭饭的，也没揭穿，任由他们跟着。
　　孙佑宸得知奚川在店里忙，就直奔店里，虽然奚川给他拍过新店的照片，也录过视频，但都不如亲眼见到这么真切。孙佑宸看着扩大了一半的串串店，喜悦得眼睛都成月牙儿状了，就该是这样的，满座就是二十五桌，要是能翻个台，一晚上就有好几千的收入，还怕不能赚钱吗？
　　肖帅和他表弟还是下午四点上班，所以现在店里只有奚川一个人在，奚川见到孙佑宸，小孩又黑瘦了点，看着怪让人心疼的：“怎么又瘦了？没好好吃饭？”
　　王熙峻替孙佑宸回答：“吃过大哥做的菜，谁还对食堂的饭菜有食欲啊，不过是为了哄哄肚子而已。”
　　山东同学点头附和：“对对，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孙佑宸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不会形容就别乱形容。”
　　王熙峻嘿嘿笑：“其实还蛮贴切的。”
　　孙佑宸对他们说：“来了不能白吃饭，赶紧去干活，都去洗手，帮忙把这些菜串起来。”
　　奚川连忙说：“怎么能让你同学帮忙呢。”
　　孙佑宸说：“哥，你不用管他们，他们现在是在为我生日那顿饭做预习，练练手正好。”
　　奚川一听笑了：“那好，这些就交给你们了。那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大家一听可以吃到奚川做的菜，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孙佑宸教自己的同学怎么串菜，大家都不笨，很快就学会了。孙佑宸便去找奚川：“哥，你要做什么，要不我来吧？”
　　奚川昨天就知道他今天要回来的，所以提早做了些准备：“冷吃兔、醋溜鸡和葱烧鱼。你做吗？”
　　孙佑宸一听，赶紧说：“我不会。我看你做，顺便拍几个视频吧，媛媛姐已经催了我好几回了。”视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发了，如今微博一直靠秒拍的短视频支撑着，粉丝们都催好久了，他也着急，但是没办法，实在拍不了。
　　奚川点点头：“好。”孙佑宸回来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奚川心里觉得挺满足的，做菜的心情都格外好一些。
　　晚饭有多热闹可想而知，孙佑宸的同学吃过店里的火锅，但没吃过奚川做的菜，吃了之后都厚着脸皮纷纷对奚川说：“大哥，你还缺弟弟不？”
　　孙佑宸瞪着他们：“你们适可而止啊，吃了我哥的菜，还想把我哥抢走不成？都给我滚蛋！”
　　奚川则笑着不说话，看他们玩闹，孙佑宸那小模样特别像护食的小孩，虽然很幼稚，但他怎么听着觉得很舒服呢？


第33章 牛肉面鸡蛋面
　　国庆长假要到了, 很多人会趁机将年假休了, 然后出门去旅个游。蓉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这里不仅有秀丽旖旎的自然风光，也有历史悠久的文物古迹，更有令人流连忘返的美食小吃, 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每年来这里的旅游的人次数以亿计，带来了本地服务行业的高度繁荣。
　　串串店也受到了大环境带来的实惠, 川食汇的微博粉丝已经接近五十万, 最近经常会有慕名前来吃串串的游客，虽然没有几个游客会专程为了看奚川来蓉城, 但是旅游的时候顺道来吃串串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个安排了。奚川一般听说有微博粉丝过来吃饭，都会尽量抽空出来打个招呼, 毕竟是远道而来支持自己的，也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粉丝吃过串串都会发微博圈一下川食汇, 竭力跟大家推荐孙串串，顺带也夸一下帅气热情的奚川，这也会无形中促使一些摇摆不定的粉丝做出来蓉城旅游的决定。
　　今天晚上孙佑宸就接待了两桌从外省过来旅游的粉丝, 特地找过来吃串串的。粉丝这么捧场, 奚川当然要来露个脸了。一个粉丝悄悄问奚川：“刚才那个小帅哥就是你的小徒弟吗？”
　　奚川含糊地回答：“这里的服务员都是我的徒弟。”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孙佑宸走网红路线了，露脸的事，他一个人就够了。
　　粉丝们扭头一看，有三个呢，看着年纪都挺小的, 到底谁才是网上那个小徒弟，还是指的是这三个？她们猜了一晚上，都没能搞明白小徒弟到底是哪个，不过收获也还是极其丰富的，见到了网红大厨，也吃到了令人尖叫的串串香，完全不虚此行！
　　快要放假了，人们的心情都很放松，约朋友出来吃饭吃宵夜的也多了起来，所以这天晚上一共接待了三十多桌客人，营业额超过了五千。孙佑宸拿着计算器算完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日营业额能够维持这个数，他们一个月的纯利润差不多就能有三万，这才勉强算是赚钱了嘛，到时候要还债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孙佑宸想着这美好的前景，心情不由得格外轻松。而且今晚终于可以回家住了，在学校住了大半个月，还真有点想念和奚川一起住的日子。他甚至吹起了口哨，不过他吹口哨的技术不如奚川的，只能吹些简单的调子，不能吹完整的曲子。
　　孙佑宸合上账单，锁进抽屉里，准备叫奚川一起回家，一抬头，看见奚川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黄杏，她嘴里还在说：“……你就答应我吧，算是帮我一次忙好吗？”
　　孙佑宸才发现黄杏还没回去，一般情况下，店里十点半左右就不会有新客人了，就算是有，数量也很少，这个黄杏就可以下班了，她毕竟是个女生，也不跟他们一起住，太晚回去了不太安全，这是孙佑宸和奚川商定出来的。
　　奚川并没有停下来跟她说话，而是摇头：“不行，这个忙我真帮不了。”
　　黄杏快走几步跑到奚川身前，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奚川：“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就去露个脸，然后就回来了。”
　　孙佑宸说：“黄杏，你怎么还没回去，这都几点了？哥，发生什么事了？”
　　奚川掩饰不住自己的疲惫，打了个哈欠：“没事，咱们回去吧，困死了。”
　　黄杏伸出双手去抓奚川的手臂：“真的用不了多久的，事关我的面子，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不该见死不救，更何况咱们关系这么铁了。”
　　奚川抽出自己的手臂：“有那么夸张吗？你就直接跟你那帮朋友说你没时间去得了。”
　　“这一次真推不了，都怪我那个大嘴巴朋友，他上次也来你这里吃过饭，他跟我的朋友们说我现在为了追你，都跑来当服务员了。他们要是知道我还没追到你，我以后都没脸在他们面前出现了，都等着看我笑话呢。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黄杏说起这个，脸上带着恼怒的神色。
　　奚川转过身，认真地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的。”
　　黄杏说：“怕什么嘛，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假扮一下我男朋友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以后我也不需要你总是出现，过阵子我跟他们说我把你甩了就行了。”
　　奚川和孙佑宸听见这话，都：“……”
　　孙佑宸说：“黄杏，我哥那么忙，他哪有时间假扮你男朋友啊，你还是另外找人帮忙吧。”他哪里不知道黄杏打的什么主意，大概是想弄假成真呢，就算不能弄假成真，也能过把干瘾，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吃亏，这事儿他不知道还算了，现在知道了，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要是能找我还用得着找你哥，我那朋友不是见过你哥吗？要不这样吧，奚川你今天跟我去露个面，以后都不用再去了，可以吗？”黄杏又退让了一步，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奚川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孙佑宸一看生怕奚川心软答应了，赶紧说：“我觉得还是不妥。就算我哥今天帮了你这次，那下次呢？你说你甩了我哥，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在我们店里做了？不然你怎么跟你那些朋友交待？”
　　黄杏一听，果然是个问题，她可不打算这么快就放弃了，虽然奚川已经明确地拒绝过她，但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邵宽也说了，只要对方不讨厌她，迟早是会被感动的，黄杏已经明确感觉到奚川不像从前那么疏远自己了，他已经不讨厌她了，这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那我再想想吧。”
　　孙佑宸说完刚才那些话后就后悔得差点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只顾着不让奚川假扮黄杏男朋友了，却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是在鼓励黄杏追奚川。说完这话，他赶紧去看奚川，奚川也正好扭头过来看他，眼神颇有些无奈，弄得孙佑宸心头毛毛的。
　　黄杏突然一击掌：“我知道怎么处理了，明天我请他们来店里吃串串。”
　　孙佑宸和奚川都不解地看着她。黄杏笑嘻嘻地说：“带他们过来见识一下，让他们知道奚川做的菜多好吃，也让他们知道我的眼光多好，嘿嘿。对，就这么办！”
　　孙佑宸连忙问：“你没跟他们说我哥是你男朋友了吧？”
　　黄杏摆摆手：“没有。就这么办，明晚上我先预订一桌啊，我走了，拜拜！”看得出来心情还不错。
　　孙佑宸目送她离开，扭头过来看奚川：“我怎么感觉这事会越来越复杂。”
　　奚川耸肩：“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你刚刚是不是想答应陪她见朋友来着？”
　　“谁说的？”奚川白了他一眼，“算好了吗？东西都收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孙佑宸心情又轻松起来：“好了，你猜我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奚川挑一下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冰柜：“四千多？”
　　孙佑宸张开五指：“五千二百多块。第一次流水过五千呢！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就好了，我们就能赚钱了。”
　　奚川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嗯，走吧，回家。”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第二天早上孙佑宸去了学校，班上开了个会，好不容易盼到放假，撒腿就往店里跑，他还惦记着黄杏带她朋友过来吃饭的事，必须要控制一下事态的发展，不能让她的朋友误会黄杏已经追到奚川了。
　　黄杏倒也不矫情，她的朋友们来了之后，她将奚川拖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跟朋友们介绍：“这是我老板，我现在在追他，不过人家还没看上我。”
　　奚川感受着数道兴味的目光，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表示自己并不喜欢她，给足了她面子，对大家说：“多谢大家来捧场，你们吃好喝好。”然后就进厨房了。
　　黄杏的一个女性朋友朝她竖起大拇指：“杏儿，有眼光！我也好喜欢！就这样的极品帅哥，我愿意养着他不让他干活，天天坐在那儿让我看着就够了。”
　　一个男性朋友嘻嘻笑：“就你？算了吧，你都懒死了，还养别人呢，我看恺恺养着你还差不多。”
　　女孩伸出拳头去打他：“要你管，我要是能够找个这么帅的小狼狗，我必须要奋斗起来！绝不偷懒！”
　　“哈哈，恺恺，你伤心不？”其他人哄笑起来。
　　恺恺倒是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她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有小狼狗会看上她。”
　　大家笑成了一团，女孩捏起拳头又去捶恺恺。
　　黄杏则为她的朋友们服务，推荐店里最好吃的菜，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孙佑宸见她不遗余力地推荐菜品，也不好说什么，虽然黄杏有私心，但在工作上还是合格的，而且她确实帮了不少忙。
　　国庆节消费高峰来了，店里开始疯忙起来，奚川有意识地多进了一些食材，结果还是不够卖，30号的流水超过了六千，孙佑宸觉得能够过七千的，只是食材卖光了，后面来的客人没吃上。国庆那天奚川又多进了一些食材，这天的流水直接过了八千，简直没把孙佑宸给乐死，虽然很累，但真是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接下来每天的流水都有六七千，国庆真是消费高峰，到处都是人，难怪各商家都在疯狂搞促销活动呢。
　　国庆期间来吃串串的粉丝数量也大增，孙串串的曝光率也随之增加，微博粉丝也随着激增，每天都以几千上万的数量增长。这个假期过完，粉丝量估计要突破六十万。
　　10月5日是孙佑宸的生日，这几天大家都特别累，尤其是奚川，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食材，炒那么多火锅底料，虽然有孙佑宸和肖帅哥俩帮忙，但也累得够呛，孙佑宸都不太想过生日了，他对奚川说：“哥，随便炒俩菜算了，不用特意弄了，你做的什么菜都好吃。”
　　奚川笑笑：“没事，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也不费什么事。明天就在店里吃吧，我可以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做菜。再说曾波也要过来，你同学不是说了也要来吃饭的吗？”
　　“对啊，我得叫他们早点过来帮忙，明天一早就叫他们过来，不能吃白食。”孙佑宸掏出手机给那几个刚从峨眉山浪回来的舍友发信息。
　　5号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孙佑宸就和奚川一起出了门，两人去菜市场采购，除了串串店需要的食材，还有孙佑宸过生日的食材。孙佑宸从没跟奚川出门买过菜，他对食材的了解仅限于奚川教他的那些，还没实践过，奚川一边买菜，一边教他挑菜，算是涨了一回见识。
　　孙佑宸说：“哥，以后我有空就跟着你来买菜吧，等我都熟悉了，我可以帮你买菜。你自从开了这个店，就没睡过一次囫囵觉，我觉得对你太不公平了。”
　　奚川看他一眼，笑了：“好啊。”
　　买好菜，回到店里，孙佑宸开始处理起晚上要用的食材，奚川则忙着准备早饭和午饭，今天孙佑宸过生日，长寿面肯定要是吃的，牛肉昨晚就卤上了，今天用来做凉菜和面条浇头。做凉菜的卤牛肉先拿出来晾着，等冷后切片。奚川又给孙佑宸煮了鸡蛋，做了一个牛肉鸡蛋面，牛肉切成片，鸡蛋切成两半，再烫上几棵翠绿的小油菜，浇上辣椒油，颜色极其鲜艳丰富，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孙佑宸放下手里的活，正要来吃面条，他的同学就到了，这三个家伙嘿嘿笑：“哇，面条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们还没吃早饭，川哥，还有吗？”
　　奚川看着他们：“有，我给你们下。不过不是手擀面，是现成的挂面。”
　　“挂面也行，我们不挑。”几个家伙凑在孙佑宸面前，“老四，生日快乐！成年了啊，以后就可以泡妞打炮看A片啦，恭喜恭喜！”
　　孙佑宸咬着牙，瞪着他们说：“我才没有你们这么下流呢！”
　　舍友们都哈哈笑：“这有什么下流的，哪个男生没做过？川哥你说对吧？”
　　奚川扭头笑了笑：“你们的面条好了，要鸡蛋吗？”
　　“要！”
　　孙佑宸起身走到灶边，装作帮忙的样子，小声地说：“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奚川扭头看他一眼，笑意不由得更浓了。孙佑宸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搂着奚川做过的丢人事来，脸唰地变红了，呃，好吧，其实他早都做过了。


第34章 川哥的浪漫
　　奚川要准备午饭, 处理食材的任务就落在了孙佑宸身上, 毕竟他那几个同学帮忙洗菜串菜还可以, 让他们切菜就不行了。好在稍晚一点，肖帅和他表弟廖文科也来了，孙佑宸的压力骤减, 他的刀工虽然勉强可以过关了，但不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远赶不上奚川, 尤其是要注意质量的时候, 速度就更慢了，肖帅也学了一段时间刀工, 能帮上孙佑宸不少忙。
　　今天的厨房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孙佑宸的几个同学都特别开朗热情, 吹牛打屁，妙语连珠, 逗得大家大笑不止，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奚川觉得，孙佑宸住学校应该是对的, 跟这几个同学在一起, 人应该也会开朗不少吧。
　　都是自己人一起吃饭，就没有给别人做生日宴那么讲究了，时间没有那么紧迫。奚川将东坡肘子和高汤炖上之后，也一起来收拾晚上的食材，有了他的加入, 收拾起来就更快了。十点半之后，奚川才开始动手做午饭，大家就一边干着活，一边嗅着从灶台边飘出来的诱人浓香，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得咕咕直叫，用山东同学的话来说，口水都咽了快一桶。
　　这顿饭开得比较晚，因为曾波来得比较晚，他快一点才过来，因为他只放了三天假，今天还在派件送快递。他一过来，就给了孙佑宸一个袋子：“佑宸，给你买的礼物，生日快乐！我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孙佑宸接过来一看，是一件蓝灰相间的细格子衬衣，牌子也是叫得上名字的：“谢谢波哥，太破费了！”
　　曾波笑嘻嘻地说：“不贵，打折买的，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很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孙佑宸知道，这衣服就算是打五折，起码也要两三百一件，已经很有心了。
　　孙佑宸的舍友见曾波送了礼物，便将他们合买的礼物也拿了出来，他们一起凑钱给孙佑宸订了个蛋糕，另外还买了个创意漫画书灯，既美观又实用，非常投孙佑宸所好。肖帅和廖文科不知道孙佑宸过生日，没准备礼物。孙佑宸当然也没想让他们送礼物，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他内心里有点期待奚川的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准备礼物，不过奚川见大家送礼物，也没趁机将礼物拿出来，只是说：“好了，大家把桌子收一收，准备吃饭了。”
　　于是大家收拾出一张大圆桌，将菜一道道端上来。奚川虽然没有给孙佑宸也弄上十八道菜，还是用心准备了什锦大杂烩、东坡肘子、红油鸡丝、软炸扳指、豆腐鱼、蒜香排骨、干烧虾仁、凉拌牛肉、三鲜菜心、银耳鸽蛋汤等十道菜，十全十美，材料都不算名贵，但是做法别致，而且这些菜都是之前没给孙佑宸做过的，可谓是十分用心了。
　　这些菜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可谓是大开眼界，因为大部分都是没有吃过的，比如这什锦大杂烩，是用鸡胸脯丁、猪心、猪舌、火腿丁、蹄筋丁、干贝、虾仁、鱿鱼、鱼肚、鸽蛋、香菇、冬笋等一起放入烧开的高汤内上笼蒸将近一小时而成的，出锅时再勾薄芡、淋鸡油，浓香扑鼻，尚未入口，仅闻着味道，唾液就不由自主分泌出来了。
　　东坡肘子也与众不同，将整个肘子和整只鸡入锅一起炖，炖出来的肘子与常见的肘子颜色不同，微黄透亮，醇香滋糯、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红油鸡丝则是将炖肘子的鸡撕成丝，用红辣椒油、郫县豆瓣酱、花椒面等调味品拌制而成。这两道菜一个清淡一个麻辣，一个肥美一个爽口，简直就是黄金搭档。
　　干烧虾仁是用火腿丁与虾仁一起炒，虾仁弹滑爽口，火腿咸鲜可口，吃了就叫人停不下来。
　　中午这顿饭用大快朵颐来形容毫不为过，在场的人大多都在埋头苦吃，只有奚川和孙佑宸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喝着饮料吃着菜，还不忘闲聊，聊的内容竟是讨论桌上这些菜的诀窍。
　　曾波吃得噎着了，停下来喝了口饮料：“我说你俩也真是有雅兴，美食当前，居然还有心情聊怎么做菜。”
　　孙佑宸笑眯眯地说：“我们聊天，你们才能多吃点呀。”并非是他不想跟着大家一起抢着吃，只是他发现奚川似乎吃得不多，他才放慢速度来陪他，当然，每道菜他还是都尝过了，而且都很喜欢。
　　奚川做的每道菜份量都很足，埋头苦吃的几个家伙都吃饱了，菜也没吃完，大家这才停下来歇口气儿，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吃，毕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丰盛的大餐可吃，尤其是曾波和孙佑宸的几个舍友，吃不下也要多吃一点，错过这顿就没下顿了。
　　孙佑宸的山东同学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说：“我真是太羡慕孙佑宸了，能经常吃到川哥做的菜。”
　　“我也羡慕！”另外两个同学附议。
　　奚川笑着说：“一会儿我拌点凉拌菜给你们带回去晚上吃吧。”
　　“耶！太好了，谢谢川哥！”几个人欢呼起来。
　　最后桌上的十道菜被八个大小伙子扫荡得一干二净，完全就是光盘行动，其实都有人吃不下了，但还坚持不浪费的原则，将菜都吃光了。收拾好碗筷，他们将蛋糕也拿出来切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吃得下了，都是意思一下就算了，几个年轻人用蛋糕上的奶油将孙佑宸抹得像个圣诞老人，惹得奚川大笑不止。
　　闹完了，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今天人多力量大，终于没有食材等着下午再来处理，他们还能休息两个小时。孙佑宸将收到的礼物小心地拿上，坐在了奚川的车后座上。奚川看了他手里的袋子，说：“佑宸，礼物我没……”
　　孙佑宸赶紧打断他：“哥，没关系的，今天中午的饭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奚川看着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准备了，放在家里没带过来，一会儿回去拿给你。”
　　“真的啊？”孙佑宸兴奋起来，他嘴里虽然说没关系，但还是期待收到奚川的礼物的，这可是奚川第一次送他礼物，会是什么呢？
　　回到家里，肖帅哥俩还没到家，奚川进了房间，拿出一个没包装的铝合金箱子给他：“这是给你的。”
　　孙佑宸一看有些意外，奚川居然会送他一个箱子，不过也太小了点，款式看起来也有点老气，能装什么？不过等他接过来的时候就乐了，哪里是什么箱子，上面分明写着“专业厨师雕刻刀”。奚川居然给他送了一套雕刻刀具，他打开一看，立即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工具吸引住了，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把，有刀、勺，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工具。
　　奚川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你既然想学厨艺，这些就都是用得上的，菜刀你已经有了，就用一套雕刻刀吧。虽然平时做菜也不大用得上，但是作为专业厨师，也还是要会雕花的。”
　　孙佑宸特别想笑，他抑制住笑意，对奚川说：“谢谢哥，既然哥对我寄以厚望，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要好好把雕花学好。”这些道具造型各式各样，够他好好研究的了，他现在特别想找个萝卜来试试刀子的效果。
　　奚川见他很好奇地拿出一把尖刀，便说：“刀子很锋利，千万要小心，别伤到自己了。”
　　“我知道，一定会小心的。”他说着将刀子收起来，“哥，你跟我说说蔬菜怎么雕呗？”他好像还没看过奚川雕过花。
　　奚川说：“回头再教你，去午睡吧，晚上还要忙呢。”
　　孙佑宸将箱子合上，提上进了自己房间，过生日收到一大堆刀具，还真是特别的礼物，挺像奚川的风格的，实用主义者。
　　不过就在孙佑宸准备午睡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佑宸，睡了吗？”是奚川的声音。
　　孙佑宸已经躺在床上了：“还没有。怎么了，哥？”
　　奚川推门进来，又将门关上，朝床边走来，脸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孙佑宸一眼，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将一个东西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雕着玩的，送给你吧，雕得不好，生日快乐！”
　　孙佑宸一下子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个蛋雕，蛋壳颜色是偏黄的，上面雕着“佑宸生日快乐”几个字，旁边还有个线条简单的眯眼笑小孩，他赶紧拿起来一看，难以置信地说：“哥，你雕的？”
　　奚川不自在地点点头：“我上次去买雕刻刀的时候看见老板在雕蛋壳，便学了来玩玩。试了好多个，都失败了，只有这个勉强还能看。”
　　孙佑宸笑逐颜开：“谢谢哥，我太喜欢了！”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最重要的心意都在里面了。
　　奚川看着他脸上笑模样，完全不嫌弃自己的雕工粗鄙，知道自己送出这个是对的。
　　孙佑宸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蛋雕：“这很难吧？”蛋壳这么薄，还要在上头雕字和花纹，一不小心就会戳破吧。
　　“还好，掌握诀窍就行了。好了，我走了，你休息吧。”奚川说着要出去。
　　孙佑宸突然叫住他：“哥！”
　　奚川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孙佑宸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没事，就是想谢谢哥！”其实他想说，你这么好，我都不舍得把你让给任何女人了。
　　奚川笑了笑，然后走了。孙佑宸第一次收到这么别致用心的生日礼物，捧着那个轻飘飘的蛋雕乐得跟个傻子似的，别看它轻，其实满满都是浪漫呢。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奚川带来的塑料底托上，他要将这个蛋雕长久保存下来，赶紧拿出手机来查怎么保护。
　　接下来好长时间孙佑宸的心情都特别美好，以至于他的舍友们都以为他谈恋爱了。这天下了选修课，王熙峻勾住孙佑宸的脖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孙佑宸扭头看他：“你胡说什么呀？”
　　“刚才苏文雯找你，难道不是商量约会的事么？”
　　孙佑宸想了一下：“哦，怎么可能，她就是想跟我打听一下去哪里玩比较好，咱们班下个月要组织秋游。”
　　王熙峻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喜欢苏文雯？”孙佑宸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熙峻。
　　王熙峻扭过脸去：“得了吧，苏文雯不是早就看上你了，军训时还邀你一起跳舞了。”
　　孙佑宸忍不住笑了：“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兄弟我支持你啊。我对她没什么兴趣。”
　　“真的不是她？”王熙峻扭头来看他，“春天还没到，你就面带春色，不是因为美女，那会是因为什么？”
　　孙佑宸给他一肘子：“去死，我什么时候面带春色了？”
　　王熙峻跳开一步：“嘻嘻，你自己没发现？我们可是都看出来了。这种事还藏着掖着，没把我们当兄弟啊。”
　　孙佑宸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你帮我把书带回去吧，我要回去了。”
　　王熙峻说：“你现在就要回去啊？这不还没到晚上吗，回宿舍开几把黑再走，带你把等级刷上来。”
　　“不了，我得回去学做菜。拜拜！”孙佑宸将书放在他怀里，摆摆手朝车棚走去。
　　王熙峻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书，觉得人家的生活咋这么充实呢，自己却过得这么颓：“别忘了明天给我带好吃的。”
　　孙佑宸笑了：“尽量吧！”
　　孙佑宸刚将车推出来，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抬头，看见苏文雯和班上另一个女生站在车棚边：“你们有事吗？”
　　苏文雯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家是开饭店的，菜也做得特别好。邹瑜明天过生日，我们想替她庆祝一下，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有生意上门，孙佑宸当然是再高兴不过了，只是她们怎么知道他家是开饭店的？宿舍哪个大嘴巴说的？“不过我家不是开饭店的，是串串店。”
　　苏文雯说：“没关系，串串也可以，正好是四川特色菜，我们都想尝尝。那就说好了，我们一共是九个人。明天下午你带我们过去吧。”
　　孙佑宸点点头：“好的。”


第35章 我喜欢男的
　　第二天傍晚, 孙佑宸领了班上的女同学来到店里, 尽管奚川已经提前得知他有同学来这里吃饭, 但见到那群年轻女孩时还是意外了一把，他原以为是男生来吃饭，结果全是女生, 佑宸跟班上的女同学这么熟了吗？奚川看着孙佑宸跑前跑后地为那群女同学服务，不少人还是头一回吃串串，连味碟都不知道怎么调, 都拉着孙佑宸问东问西的, 他也耐着性子一一给予帮助，一群女生围绕着他, 就跟众星捧月似的。
　　那群女生结完账之后，孙佑宸跑来跟奚川说：“哥, 我给我同学打了八折，她们第一次来, 还有个同学今天过生日。”
　　奚川说：“那怎么不免单呢？”
　　孙佑宸嘿嘿笑：“那可免不起，我们班就这么九个女生，今天要是免了单, 以后她们也来这里过生日怎么办？我要一个个都免了吗？那我要被吃穷去。”
　　黄杏正好进来给客人买单, 接过话头说：“哟，才九个女生啊，你们班总共多少人啊？”
　　“三十五。”
　　黄杏笑着说：“三十五个人才九个女生，那女生可是稀有资源啊。佑宸你可要先下手为强啊，我看那个长发美女就挺不错的, 人家对你印象好像也挺好的，趁早拿下来。”
　　奚川扭头对黄杏说：“你们怎么都进来了，外面没客人了？”
　　黄杏想起正事，将手里的钱递给孙佑宸：“找钱，一百六十八，这是两百，找三十二。”
　　孙佑宸赶紧打开腰包找钱，虽然现在电子支付的多了，但也会遇到现金支付的客人，零钱还是要准备的。
　　黄杏拿了零钱出去，还不忘回头笑嘻嘻地对孙佑宸说：“听姐的没错，你现在是最美好的年纪，所以一定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才不枉此生！”
　　孙佑宸有些心虚地看一眼奚川，奚川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头皮有些发麻：“你看我笑什么？”
　　奚川一副家长的口吻：“谈恋爱可以，但是记得不要出格。”
　　孙佑宸鼓着腮帮子：“我才不谈恋爱呢，你看我现在忙成这样，哪有时间谈恋爱。而且对我这样的穷人来说，恋爱就是奢侈品，我还是先想想怎么赚钱比较切实际一点。”
　　奚川听他这么说，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自从苏文雯去孙佑宸店里吃过饭之后，觉得自己和孙佑宸熟悉了，上课的时候尽量坐他旁边，一有机会就主动找他说话，甚至还想让孙佑宸这个本地人当导游，带她出游、逛街等。孙佑宸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察觉出了对方的意思，当苏文雯再接近他的时候，他都会拉着王熙峻，让他给自己做挡箭牌，或者尽量给他们创造机会，然后将自己解放出来。
　　说实话，孙佑宸还真没多少时间陪人，他除了上课，还要做作业、画画、剪辑视频、学做菜，晚上还要回店里帮忙，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学校里的社团他一个都没报名，班级的活动他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跟班上同学接触得也不多，是最边缘的一个人。
　　苏文雯也是个聪明人，如此几次，她也就知道了孙佑宸并不喜欢自己，否则不会总叫王熙峻来掺和，于是慢慢就不再主动找孙佑宸了。孙佑宸乐得清闲，毕竟他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女生。
　　自国庆节过后，串串店的生意也日益稳定下来，最清淡的时候也能有八成上座率，通常情况下都能满座，每逢周末的夜晚，客人都要排队拿号等吃饭，最多的时候能排到五十号开外。扩大规模后第一个月算完账，除去所有的开销，纯赚了三万二千多，按照目前日均流水不低于四千的流水收入，一个月至少能纯赚两万多，这让奚川和孙佑宸倍受鼓舞，第一次创业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双十一本来是光棍节，被某电商极力推动成了消费狂欢节。孙佑宸和奚川也趁着打折的机会打算买一些东西，所以10号晚上还提前了一点关门回去准备购物。孙佑宸用奚川房间里的卫生间洗了澡，头发还没擦干，就坐在奚川床上刷手机淘宝，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购物车的。
　　奚川也抓紧时间洗完澡出来准备网购，他答应奚媛了，要帮她买一些东西的。看见孙佑宸的头发还在滴水，便将自己头上的毛巾扔到了他头上：“擦擦。”
　　孙佑宸正低头专心看着手机，突然眼前一黑，又听见奚川的声音，抗议地“嗯”了一声：“等会儿再擦，我先加购。”
　　奚川伸出双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这么凉快，洗个头也不擦干，感冒看你怎么办。”
　　“嘻嘻，谢谢哥。”孙佑宸笑嘻嘻地享受着奚川的服务，还不断地指挥奚川，“你轻点儿。好了，好了，快点，马上到点了。”
　　奚川将毛巾从他头上拿下来，语气宠溺地说：“懒死你得了。”
　　零点刚过，大家都忙着去刷新支付，系统繁忙得瘫痪了，孙佑宸和奚川两个人拼命刷新着抢购，一些限量的商品已经卖光了，不过还是抢了一些。两人正有些兴奋地讨论着自己买到了什么，奚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下，是黄杏打来的，孙佑宸也瞥见了他的手机来电显示。
　　奚川接通了电话，黄杏在那边说：“奚川，今天是光棍节，我不想再过光棍节了，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黄杏的语气非常正经，不像平时开玩笑的语气，而且她已经有一阵子没跟他表白过了，奚川都快要忘了她来店里工作的目的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孙佑宸，说：“不好。”
　　那头的黄杏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懊恼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靠！老子又失恋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买买买，来弥补我受伤的心灵。”说完泄愤似的挂断了电话。
　　奚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黄杏还挺有意思的。孙佑宸一直竖起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不过根本没听到黄杏说了什么，只是大概能猜到一点：“黄杏打来的？”
　　“嗯。买好了吗？”奚川问。
　　孙佑宸问：“她跟你说什么？”
　　奚川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买好就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其实趁双十一表白的人还不少，比如王熙峻就跟苏文雯表白了，不过并没有成功，而苏文雯本来是打算跟孙佑宸说点什么的，被王熙峻的表白打消了念头，王熙峻是孙佑宸的室友，他们关系又那么好，她刚拒绝一个又向另一个表白，这样不大好。
　　孙佑宸倒是没想过表白，他觉得自己的喜欢可能永远也说不出口，只要好好享受和奚川在一起的当下时光就可以了，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被黄杏再次表白，这事儿并没在奚川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他觉得黄杏应该早就知道了，也不会介意。但这一次黄杏不像从前那样一笑置之，下午四点半，她准时来了店里。今天是孙佑宸一周里唯一满课的一天，连晚上都有选修课，而且是个巨严厉的老师上的，被点名缺席的话就要挂科，所以没人敢不去，这一天也是他一周中唯一不回家的日子。
　　黄杏找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奚川：“奚川，问你个事儿呗。”
　　奚川头也不回地说：“说吧。”
　　黄杏说：“你就不能停下来看我一眼？”
　　奚川正在炒火锅底料，扭头过去看了她一眼：“没见我正在忙呢？”
　　黄杏叹了口气：“奚川，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奚川很干脆地答。
　　但是黄杏脸上没多少喜悦之色：“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奚川犹豫了一下，才说：“不喜欢。”
　　在等待的几秒钟之内，黄杏脸上露出了希冀，他会犹豫，那么说明可能还是喜欢的，结果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犹豫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奚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一下，肖帅兄弟俩不在店里，便说：“我犹豫的原因是，作为朋友，我觉得你挺好的，但是你说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完全没有。”
　　黄杏眼里发出了光彩：“那就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从朋友过渡到情人的也不是没有，有的人就是慢热，日久生情嘛。
　　奚川看着黄杏的喜悦，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很坚决地摇头说：“没有。”
　　黄杏不相信：“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试试就知道了。”
　　奚川叹了口气，走到门外去，发现那对表兄弟正在外面摆放桌子，便回头来对黄杏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试了。我应该不喜欢女生。”
　　“啊？！”黄杏愣了片刻，然后爆了粗口，“我靠！你不是在骗我吧？我靠，我靠！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这不是在欺骗老子感情吗？”
　　奚川看一眼黄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一开始就没回应过她的追求，哪来的欺骗，他转过身继续炒火锅底料。
　　过了好几分钟，黄杏终于消化掉这一事实了，伸出手来拉奚川的袖子：“奚川，你刚说的是真的？你是为了拒绝我跟我开玩笑的吧？这种事并不好笑。”这种事对黄杏来说并不陌生，她的朋友圈子里不仅有gay，也有拉拉，她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并不觉得只是个简单的性向选择。
　　奚川看她一眼：“你觉得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吗？我只是让你知道，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黄杏红着眼瞪着奚川：“你真喜欢男的？是孙佑宸吗？”
　　奚川连忙“嘘”了一声：“这件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希望你替我保密，谁都不要说，包括佑宸。谢谢！”
　　黄杏抬起脚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我呸！你拒绝了老子，还想让老子帮你保密，那有这么好的事！”
　　奚川知道黄杏生气了，但是并没有真恨自己，便说：“帮我保密吧，以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黄杏红着眼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吃什么你都得给我做！”
　　奚川看着她的红眼睛，点了点头：“可以。尽量不要太复杂！”
　　“我今天就想吃开水白菜！”黄杏一开口就点了最难的菜。
　　奚川苦笑了一下：“这个难度太大了，没有时间也没有材料啊。要不弄个上汤白菜吧？”
　　黄杏气呼呼地说：“我就知道，应付我就会偷工减料！要是孙佑宸想吃什么，你肯定什么都给他做。”
　　奚川哭笑不得：“他不会让我做开水白菜的。”
　　“才怪！上次他过生日你给他做了那么多菜，也不叫我来吃！”黄杏气呼呼地开始算账。
　　奚川说：“你一般不都是睡到下午才起来吗？”
　　“你管我睡到几点起来？你们没通知我，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奚川说：“其实是佑宸怕你破费给他买生日礼物，所以没告诉你。下次我一定告诉你，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做顿大餐，好吧？”
　　“我过生日要到明年七月了。不过你都说了，我反正记得，这顿饭你欠我的，我也要做十道菜，不行，得十一道！”黄杏的情绪终于稳定些了，开始斤斤计较起来，虽然她大大咧咧的，但到底还是个女生，有点记仇。
　　奚川笑着说：“没有做单数的，要不十道，要不十二道。”
　　“那就十二道！还有今晚上的上汤白菜，赶紧给我做吧，这是封口费！”黄杏斜睨着奚川。
　　奚川点头：“行，我马上就做。”上汤白菜比较简单，只要有高汤就行，而高汤是他们店里每天都必须熬的，因为火锅汤底少不了它。
　　黄杏从厨房里出去，她也不去帮肖帅的忙，坐在店里发呆，今天受的打击有点大，喜欢的男生突然告诉自己说他喜欢男的，一般女生谁接受得了？洒脱如她也难以承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总是贴着各种漂亮指甲的手指光秃秃的，想到自己每天大晚上在这里站几个小时，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自己的油费，以前觉得自己为爱情牺牲特别伟大，现在真是莫名觉得委屈，又想到以后每天都要看着奚川和孙佑宸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她就更委屈了，最后忍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她这一哭，把奚川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黄杏哭了一会儿，吸着鼻子说：“老子不干了，我要辞职！”
　　虽然奚川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的，不过她一提出来，还是觉得挺突然的，尤其是今天孙佑宸还不在，他说：“辞职也可以，明天可以吗？你今天都来了，就干了今天吧。”
　　黄杏用力吸一下鼻子：“我看着你们就难受，干不下去了！”
　　奚川说：“今天佑宸晚上有课，他不回来。”
　　“真的？”黄杏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那我就干了今天吧，明天就不来了。”
　　“好，谢谢啊！你还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吧。”奚川觉得有些头大，原来黄杏也是会哭的，他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黄杏擦了一把眼泪：“我要吃泡椒鲫鱼、酿青椒、香酥鸡、粉蒸肉、腊排骨……”
　　奚川一听头大：“停、停、停，我看着做吧。”
　　黄杏又说：“我明天就不来了，你把那个泡菜坛子送我吧。”
　　奚川觉得自己碰上进村的鬼子了：“我另外给你腌一坛吧，过几天你再来拿。”


第36章 同床共枕
　　孙佑宸临睡前收到奚川的信息才知道黄杏辞职的事, 他意外得不得了, 赶紧问奚川：“她怎么不干了？”不是说要追到奚川为止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像黄杏的风格，发生什么事了？
　　奚川当然不会告诉他真实原因，便说：“她说觉得挺累的, 又没什么钱，就不想干了。你在学校帮忙打印一份招聘启事吧，再招个人来, 我懒得出去弄了。”
　　孙佑宸还是有点没消化过来, 只是随口应下来：“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晚上黄杏还给奚川打过电话的, 应该是在表白吧，难道因为被拒绝了, 所以她死心了？按说不应该啊，她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佑宸想问问黄杏到底什么原因，但一看时间, 太晚了, 还是明天再问吧。第二天上午的课上完之后，下午还有两节公共课，孙佑宸拜托王熙峻点名时帮自己答个到，然后去打印了两份招聘启事。顺便发微信问黄杏她为什么不干了，黄杏那边没有回音。
　　孙佑宸骑车先去了店里, 得尽快将招聘广告贴出去，黄杏走了，店里就少了个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招人。他到店里的时候，奚川已经收拾好回家去了，孙佑宸打开门，从前台拿出透明胶来贴广告。正忙着，有人过来了：“请问你们老板是奚川吗？”
　　孙佑宸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他不认识：“你是？”
　　“小老板！你是小老板吧？我以前在小雅园干过。”对方看着孙佑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孙佑宸意外地看着对方，不过并没有什么印象，小雅园的工作人员他并不都认识，他点点头：“我是孙佑宸。你来找奚川？”
　　年轻人猛点头：“我叫朱晓辉，是奚川原来的同事，我听以前的店长说他在这里开店，才过来找他。他在吗？”
　　孙佑宸说：“他现在回家去了，不过我一会儿就要回去，我带你去找他吧。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他将透明胶粘在纸角，准备拿到玻璃门上贴好。
　　朱晓辉看见那张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们这里要招人吗？”
　　“嗯，昨天有个服务员辞职了，我们打算再招一个。”孙佑宸仔细地将广告贴正。
　　朱晓辉看了一下店子，说：“你这店不小啊，一共有几个人啊？”
　　孙佑宸说：“连我和川哥在内，一共四个。”
　　“几个厨师？”
　　“就川哥一个。”
　　“那他一个人负责这么多桌啊，很辛苦吧？”
　　孙佑宸无奈笑笑：“没办法，店刚开，要节约成本，只能辛苦川哥一点。对了，你找川哥有什么事？”
　　朱晓辉挠了挠头，说：“我以前是在小雅园打荷的，想学厨师的，不过还没开始学小雅园就换老板了，后来也没机会学。我知道小川哥手艺好，想跟他学厨师，你们这里正好要招人，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干？”
　　孙佑宸觉得还真是巧了，他刚要招人，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不过这事儿他一个人不能做主，便说：“那你先跟我回去吧，问问川哥。”
　　“好、好、好！”朱晓辉猛点头。
　　孙佑宸关上店门，骑车带着朱晓辉回到了他们租的房子里。奚川正在准备午饭，见到朱晓辉，既意外又高兴，赶紧招呼一起吃午饭。吃饭的时候，朱晓辉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小雅园换了老板之后，他和大部分人留了下来，干了一阵发现和原来的小雅园已经截然不同了，王光旭对员工要求很苛刻，工资待遇却在缩减，不少人都辞职走了，他原本就是学徒工招进去的，想跟师傅学做菜，结果带他的师傅也走了，去了北京，他没跟着去，重新去一家大饭店找了份打荷的工作，干了几个月，根本就没有机会学做菜，他心里着急，这么一天天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本事啊。
　　“张店长建议我找个小店去学，说机会更多一点，但我觉得肯定也要找个师傅手艺过硬的店才行。他说小川哥在开串串店，让我过来找你。”朱晓辉说完看着奚川，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奚川停下来，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看孙佑宸，说：“店是我和佑宸一起开的，回头我们商量一下。”
　　朱晓辉点头：“好。我干活怎么样，小川哥你也是看到的，而且我也学了不少基本功，打下手绝对没问题的。”
　　奚川点点头：“我知道。先吃饭吧。”
　　这是小雅园的老员工，只要人品和工作能力都能胜任，孙佑宸觉得自己应该提携对方一把，况且他欠了那么多人的工资，没有一个人来找他让他赔钱，这就是他欠的人情债。所以他和奚川商量的结果是，只要对方能够接受他们给出的工资条件就行。
　　商议好后，奚川去找朱晓辉谈话：“我先把话说清楚，我们目前是开串串店，做菜的机会不多，你也应该清楚。不过腌菜、炒火锅底料这些还是可以学的，平时做菜主要就是我们自己吃的三餐，随时都可以学，只要我有空，也可以指点你一下。你要是愿意来，我们再具体条件。”
　　朱晓辉点头：“我知道，没关系的。”
　　奚川见他这么说，便继续说：“我们目前要招一个服务员，不过因为是学徒工，负责的工作内容就比较多，除了晚上接待客人，上午还需要帮忙处理食材。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四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一个月给三天调休假。工资是三千一个月，包吃住，就住在这里。”
　　朱晓辉看了一下房子，过了一会儿点头说：“可以。”
　　“你同意的话，今天或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今天搬过来也行。我们给你腾个房间。健康证还有吗？过期了的话就去重新补办一个。”
　　“健康证有，没过期。今天就可以搬过来吗？”朱晓辉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顿时有些兴奋。
　　奚川点头：“嗯，今天就可以搬，不过如果要搬的话最好是下午四点之前搬过来，如果赶不及，明天再搬也可以。今晚上不上班你自己决定。”虽然他们急着用人，但是有三个人也勉强能应付得过来，没有要求对方马上就来。
　　朱晓辉想了想说：“我今晚就不上班了，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再搬过来。”
　　“行，你明天上午带了东西来店里吧。”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朱晓辉先回去了，招聘启事显然有些多余了，刚贴上就要被撕下来。
　　有人要搬进来，孙佑宸便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到奚川住的主卧去，五个人，三个房间，让他或奚川跟朱晓辉住一屋感觉都不太好，所以还是他俩一起住，对于这个安排，孙佑宸内心是十分雀跃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一起睡了。
　　奚川也来帮他搬东西，东西有些多，搬完都到两点多了。孙佑宸躺在床上，虽然有点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奚川有洁癖，说：“你怎么不脱外套就上床了？”
　　孙佑宸看着他，然后嘿嘿笑着起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然后把牛仔裤也脱了，只剩下两条光溜溜的腿，站在奚川面前。奚川的眼睛忍不住往那两条又长又直的白腿上瞟：“你不冷吗？”
　　“还好啊。”孙佑宸不紧不慢地爬上床，扯着被子盖了一下。
　　奚川这才躺上去，说：“赶紧睡，一会儿就到时间了。”平时中午能休息俩小时，今天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了。
　　黄杏的信息就是这时候回复过来的：“刚睡醒，才看到。就是不想干了，在你们家干得太累了，钱还给得那么少。不用上班的日子简直太爽了，天天睡到自然醒！”
　　孙佑宸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知道自己从黄杏这里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了，便回复她：“辛苦你了。欢迎以后常来吃饭。”
　　“当然，你们家工资虽然给得少，但菜还是挺好吃的。对了，帮我提醒一下奚川，他还欠我一坛泡菜。”
　　孙佑宸莫名其妙：“什么泡菜？”
　　“你回去跟他说，他自然就知道了。”
　　孙佑宸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奚川，问：“黄杏说你欠她一坛泡菜是怎么回事？”
　　奚川倏地睁开眼睛：“你跟她联系了？”
　　“嗯。”
　　“你跟她说什么了？”奚川小心翼翼地问。
　　孙佑宸说：“我就想问一下她为什么不干了。”
　　奚川半撑起身体：“那她怎么说的？”语气略有些紧张。
　　孙佑宸扭头看着奚川，有些奇怪他怎么起来了：“她就说累，钱少，不想干了。不过我觉得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她又不是第一天在咱们这里做，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奚川躺回去：“那也未必，干一两天觉得新鲜好玩，时间长了新鲜感没了，就只剩下忙和累了，她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不想干很正常。”
　　孙佑宸打了个哈欠：“那泡菜是怎么回事？”
　　奚川闭着眼睛说：“她问我要的。她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也不好不给，就答应了。”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奚川伸手压了压胸口，那儿还在怦怦跳着，好久没这么紧张了。
　　第二天朱晓辉就搬过来了，来了之后马上上班，厨房里打下手倒是十分利索，毕竟在厨房里打过一年多的下手，刀工比孙佑宸和肖帅都熟练多了，这大大减轻了奚川的负担。作为奚川的下手，朱晓辉是合格的，但是作为服务员，他还差了一点，因为他之前没当过服务员。不过服务员并不难，多熟悉一下就知道了。孙佑宸觉得真是赚到了，终于能够给奚川减轻负担了。
　　天气逐渐冷起来，吃串串的高峰期也到了，大冬天的，来一锅热腾腾麻辣辣的火锅，从头到脚都暖和了，串串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唯一受影响的就是露天场所不太合适了，大冷天在露天地里地里吃火锅也太冷了点，奚川和孙佑宸像旁边的店家一样，花钱搭了一个棚子，勉强可以遮风挡雨，这样就不影响用餐了。
　　每天来店里吃串串的人络绎不绝，朱晓辉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还是很惊讶孙串串的人气，他不止一次感慨说：“小川哥真厉害，开串串店一天都能赚这么多。”
　　肖帅说：“我觉得以后就算不开饭店，开个串串店也能赚不少。”
　　“对啊。”廖文科附议，他们哥俩打算将奚川的火锅底料炒法学会，以后就去开个串串店。
　　朱晓辉不以为然：“我觉得还是都学会比较好。小川哥当初也没有刻意只学炒底料，是在饭店做厨师，结果底料炒得这么好，所以这就是基本功。”
　　肖帅和廖文科点头表示赞同。
　　这天早上，奚川正在店里忙，接到了朱晓辉的电话，说他今天想要休息一天。他从来上班之后就没休息过，马上要过元旦节了，假期很忙，是不能休息的，所以奚川同意了。
　　肖帅哥俩去了店里，只有朱晓辉一个人在家。房间里没人了，朱晓辉从窗口看出去，肖帅哥俩出了小区，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便将手放在了主卧室门把手上，试了一下，门没锁，他用力往下一按，门打开了，他轻轻推开门，却看见床上还有人躺在那儿，孙佑宸没有出去，他顿时浑身血都冰冻住了，愣在了原地，急中生智，便想了个借口：“那个、那边的卫生间的厕所堵住了，我想来这边借厕所。”
　　孙佑宸本来是该去上课了，不过他昨天着了凉，有点发烧，这会儿正在熟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睁开迷糊的眼睛，说：“哦，你用吧。”
　　朱晓辉觉得背上都冒汗了：“小老板你没有去上课？”
　　孙佑宸咳了两声：“嗯，难受，冷，起不来。”
　　朱晓辉赶紧进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吧。”孙佑宸有气无力地说，他觉得浑身乏力，头痛欲裂。
　　朱晓辉说：“家里有药吗？我帮你找找。没有的话，我帮你去买吧。”
　　“好，谢谢！”昨天晚上气温骤降了好几度，他穿得有点少，本来就有点鼻子塞，这下好了，直接发烧了。
　　朱晓辉给孙佑宸买了药回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适合待在家里，便打电话给奚川说：“小川哥，小老板生病了，在家里休息呢。我今天还是不休假了，过来上班吧。”
　　“啊，他怎么了？吃药了吗？”奚川一听孙佑宸病了就急了，他早上起得早，怕吵醒孙佑宸，一般都是轻手轻脚起了床，也没碰他，根本就不知道孙佑宸病了。
　　“吃了退烧药，应该不是很严重吧。我现在去店里吧。”朱晓辉不想留在家里。
　　“别，你现在不用过来，帮我照顾一下佑宸。”奚川说。
　　“哦，好吧。”朱晓辉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眼睛发直地盯着茶几上的某处看。


第37章 偷菜谱
　　听说孙佑宸病了, 奚川的食材都没处理完, 交给肖帅哥俩就赶紧回来了。一进屋就直奔卧室, 孙佑宸还在床上睡着没动静，奚川伸出手想去摸他的额头，快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刚才心急，骑车回来的时候没戴手套，手被风吹得太冰了, 怕冰着孙佑宸, 便双手撑在床上，用额头贴额头去探测他的体温。
　　孙佑宸正睡得迷迷糊糊, 只觉得额头上有个温热的东西蹭了蹭，他努力睁开眼睛, 看见奚川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哥，你回来了？”声音有点沙哑。
　　奚川温柔地说：“额头还有点烫, 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孙佑宸扭过头去咳了两声：“口渴。”
　　奚川赶紧说：“我去给你倒水。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
　　孙佑宸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吃。”
　　“那也不能不吃东西，你等着啊。”奚川说着就往外走。
　　朱晓辉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不敢看奚川的脸：“小川哥, 你回来了？”
　　“嗯。”奚川也没空去注意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匆匆往厨房走去，饮水机没烧热水，他将加热的开关打开，走进厨房给孙佑宸做吃的。发烧需要吃点清淡的，今天正好买了鱼, 就做点鱼片粥好了，有营养又易消化。咪咪闻见鱼腥味，觉也不睡了，从自己窝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蹭着奚川的腿喵喵叫着讨吃的，不过奚川没空理会它。
　　朱晓辉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门口：“小川哥，肖帅他们还没回来吗？”
　　“嗯，菜还没弄完，他们留在店里弄。”奚川淘米入锅，随口答道。
　　朱晓辉说：“那我现在去店里帮忙吧，今天我就不休假了。”
　　奚川头也不抬地说：“也行，十二点就回来吃饭吧，没弄完下午再去弄。”
　　“好。”朱晓辉暗暗吁了口气，赶紧打开门出去了。
　　奚川将粥熬上，鱼宰杀好剔去大刺，片成极薄的片以作料稍微腌制。粥还没好，他洗了手去给孙佑宸倒水喝，进卧室门的时候，咪咪也跟着挤了进来，奚川平时是不允许它进卧室的，因为它爱爬床，不过这会儿他也没空关注它。孙佑宸烧得脸色发红，嘴唇干裂得都起皮了，呼吸也有点粗重，看样子烧得不轻，奚川有些后悔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没多看一眼他，不然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知道。他将水放在床头柜上，用手轻拍了一下孙佑宸的脸：“佑宸，起来喝点水。”
　　孙佑宸费力地睁开眼，舔了一下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有些酸痛，他不由得呻吟了一下，奚川赶紧伸手去扶他：“怎么了？”
　　孙佑宸皱起眉头，撒娇似的说：“难受。”
　　奚川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肩，将他抱起来一点，将两个枕头塞到他背后：“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孙佑宸虚弱地笑了一下，无力地说：“昨天只是有点鼻子塞，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肯定是最近太辛苦了，每天都跑来跑去的，长时间积累，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奚川将水杯拿过来，放在手心里摸了一下，觉得有点烫，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这才递给孙佑宸，“应该还有点烫，你小心点喝。”
　　孙佑宸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抬头问：“几点了？”
　　奚川说：“十一点。你多喝点水，喝完再睡会儿，等粥好了我再叫你。”
　　“那店里的菜是不是还没弄好？”孙佑宸虽然病着，但还是心系工作。
　　“他们在弄呢，我先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再过去弄就好了。今天幸亏晓辉在家，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病得没有去上学。”奚川说。
　　孙佑宸皱起眉头，意外地问：“他没上班？”
　　“他本来说今天休息，看见你病了，又说不休了。他没上班你不知道？他还去给你买药了。不是你叫他买的？”
　　孙佑宸又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下，揉了一下脸：“我不知道，我也没叫他，我一直在床上躺着。”
　　“那他怎么知道你病了？”奚川有些意外。
　　孙佑宸皱眉想了很久：“我记得说是厕所堵了，来借厕所。”
　　奚川疑惑地说：“是吗？我刚刚用了没有堵啊。”
　　孙佑宸往床上躺下去：“那我不知道。”
　　“你睡会儿吧。”奚川替他将枕头摆好，重新盖好被子，还将被角掖了掖。
　　孙佑宸缩在被窝里看着奚川，虽然病得浑身难受，但见到他觉得身上的病都去了几分，生病能够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似乎也很不错呢，孙佑宸满足地想。奚川离开之后，一直蹲在地上的咪咪跳上床头，在孙佑宸枕头边蹲坐了下来，孙佑宸看着它，小声地说：“咪咪，你说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呢？是我想的那种喜欢。”
　　咪咪没出声，只是换了个姿势，在枕头边蜷成了一团，趴卧了下来，背对着他，孙佑宸笑了：“你骗骗我也好啊，小坏蛋。”
　　奚川端着熬好的粥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人一猫在床上睡得呼呼的，还比着打呼噜，他一把将咪咪拎起来扔到了床下：“谁让你上床来的，赶紧出去。”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孙佑宸还是醒了，他睁开眼：“你赶它干嘛？它知道我病了，来陪我的。”
　　奚川发不出火来了：“可是它都多久没洗澡了，把床单都弄脏了。”虽然天冷之后，他们就没带咪咪去过店里，但也很少给它洗澡，以奚川的洁癖，是无法容忍一只猫爬床的。
　　咪咪闻见鱼香味，赖着不走，在奚川脚边蹭来蹭去，还喵喵叫着要吃鱼。孙佑宸说：“我好像闻到香味了。”其实他鼻子堵着，闻不见什么味道，只是想转移一下奚川的注意力。
　　“嗯，鱼片粥。你起来喝吧。”
　　“好，我起来刷牙洗个脸。”
　　“那就先放这儿。”奚川将粥放在床头，然后弯腰抱起咪咪出去了，给它盛鱼片粥去。
　　鱼片粥清香味美，孙佑宸没什么食欲，也还是喝了两碗鱼片粥，吃了药又重新睡了。到底年轻，感冒来得快去得快，晚上又活蹦乱跳的，全副武装起来去了店里打算帮忙，店里宾客盈门，每个桌子上都冒着腾腾的热气，果然火锅是冬天的标配，孙佑宸觉得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刚进店门，碰到朱晓辉端着两个油碗出来，朱晓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平地，看着孙佑宸时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绊了一跤，虽然没有摔倒，但手里端着的托盘倾斜了一下，里面的油碗滑了出去，直接向前倾倒出去。孙佑宸赶紧往后一跳，大叫一声：“小心！”但碗还是滑出了托盘，油也泼了出去，不少都淋在了孙佑宸的羽绒服和鞋子上，两个碗同时落在地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全都碎了。
　　朱晓辉的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孙佑宸看着自己身上的油渍，沾了油的蓝色羽绒服颜色愈发深暗，简直没脾气了，强笑着说：“岁岁平安吧，赶紧拿扫把和拖把来收拾干净，以后小心一点。你刚是给哪桌上的？”
　　朱晓辉说：“19号桌。”
　　“行了，我去吧。”孙佑宸从前台抽了几张纸，擦了一下身上的油，有点无济于事，油已经浸到衣服里去了。
　　他去厨房里跟奚川打了声招呼，奚川见他来了，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孙佑宸轻咳了一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不过我有办法！”他拿出口罩，给自己戴上。
　　奚川正忙着烧火锅汤底：“你这孩子，不要逞强，赶紧回去休息。”
　　“我不，我一个人在家待得特无聊。我去忙了，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己的。”他说着就转身去干活了。
　　肖帅哥俩知道孙佑宸生病，也没让他多干，尽量让他在前台收银。朱晓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心神不宁，打了两个碗后，又送错了一桌的菜，结账的时候还给一桌多算了一百块钱，被客人投诉到前台来了。孙佑宸赔礼道歉，给对方抹了零头做优惠，这才将客人打发走。
　　直到所有的客人都走了，孙佑宸才对朱晓辉说：“晓辉，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啊，心神不宁的，出了几次错。怎么了？”
　　朱晓辉看了一眼孙佑宸，低下头说：“我家里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我奶奶病了。”
　　“严重吗？要不要请假回去看看？”孙佑宸说。
　　朱晓辉猛摇头：“不用，家里没让我回去。”
　　奚川说：“等过完元旦，休几天假回去看看吧，你的假一天都还没休呢。”
　　朱晓辉头低得更低了：“好的，谢谢小川哥。”
　　孙佑宸将今天的账单收起来，笑眯眯地对奚川说：“今天的流水又有六千多，照这么下去，我今年能先还一部分债了，到时候第一个就还你和晓辉的钱吧。”
　　奚川摆手：“我的先不用管，你先给其他人吧。”
　　朱晓辉听见自己被点名，有些莫名奇妙：“什、什么钱？”
　　孙佑宸说：“你们之前在小雅园的时候，最后一个月工资我爸都没给大家发，大家都体谅我的难处，没有人提过。我知道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我挣了钱，就应该把这笔钱还给大家。你正好在，第一个就给你吧。”
　　朱晓辉一听，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睛有点发涩：“不、不用了。”
　　孙佑宸笑着说：“这是应该的，过年前我会先还一部分人。”想到自己可以还债了，还是自己挣的钱，孙佑宸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回到家，进了卧室关上门，奚川才问孙佑宸：“今天晓辉出了几次错，他怎么回事？”
　　孙佑宸将今晚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看着上面的油渍跟小孩画地图似的，虽然蓝色并不明显，但是那股子香油味儿总是挥散不去。
　　奚川说：“这衣服还是洗一洗再穿吧。”
　　孙佑宸说：“洗不了，我就这件羽绒服。”
　　奚川一愣：“那就先穿着。明天下午带你去买新的。”
　　“不用了吧，平时我也没怎么穿羽绒服。”蓉城并不十分冷，男孩子一般冬天穿个毛衣厚外套就可以了，今天是他病了，所以才穿羽绒服。
　　奚川说：“买一件吧，今年还没买过新衣服呢。你骑车跑来跑去的，需要穿厚一点。”
　　“买过啊。”
　　“厚衣服没有。我给你买。”奚川说。
　　孙佑宸笑了：“真的啊？”那就是奚川送他衣服了。
　　奚川点头：“真的，新年礼物。”
　　“嘻嘻，好。”孙佑宸笑弯了眼。
　　过了一会儿，奚川又说：“以后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是把门给锁上吧。”
　　“哪天没锁门啊？”孙佑宸说。
　　“我是说我们自己的房门。”
　　孙佑宸笑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锁门干什么？”
　　“谁说没有？我的钱就放在家里。锁上吧。”奚川说。
　　孙佑宸点点头：“好！”
　　从这天起，他们就开始锁房门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晓辉从那天出过错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错，干活也特别尽心尽力，学做菜也特别勤快。一直忙到元旦假期结束，孙佑宸给朱晓辉放了假，让他回去看奶奶。朱晓辉一早就出了门，但是并没有去车站坐车回家，而是在外面溜达，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我拿不到菜谱，你另外找人吧。”
　　那边回了一句：“怎么拿不到？你不是说看到过吗？”
　　朱晓辉说：“他们锁了门，根本进不去。”
　　那边问：“你不会偷钥匙进去？”
　　朱晓辉说：“我不想偷。反正我就是不偷了，随便你吧，钱我会还给你的。”
　　那边威胁：“操，小子，你别让我抓到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朱晓辉也不怕：“你再威胁我，我就跟他们说你想偷他们的菜谱，让你永远也拿不到。”
　　那边气急败坏：“你敢！我操你八辈祖宗！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朱晓辉将刚才的对话信息全都清除掉，抬头呼出一口白气，仿佛将什么东西给呼出去了，然后提起包，去了一家网吧。


第38章 遭窃
　　朱晓辉在网吧待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估摸着大家都出去了才悄悄回来, 关上门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起来, 连午饭都没吃，然后直接去了店里。
　　奚川看见他有点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知道他早上就回来了。
　　朱晓辉说：“我奶奶身体已经好了，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就回来了。”
　　他提前回来，奚川当然高兴，年底生意好, 孙佑宸又到期末了, 忙着写论文、做设计和复习，奚川不让他每天都过来帮忙, 店里正需要人手。
　　年末是各大酒楼的旺季，但凡大一些的饭店酒楼, 都有承接不完的酒席，结婚、做寿、乔迁以及年夜饭等等, 只要口碑好、规模大的酒楼，全都排得满满当当，老板只需要坐着数钱就行。小雅园是蓉城有名的能承办酒席的酒楼之一, 长期以来积累了良好的口碑, 所以才刚入冬，冬月与腊月的酒席就排满了。
　　作为小雅园的店长兼总厨，王光旭得意非凡，瞧，他经营的小雅园一如从前那样生意兴隆。然而随着酒席次数的增多, 他逐渐体会到了压力，每次办完酒席后，他都能听到有客人反映小雅园的菜品不如从前，有的说不如想象中好，价钱与菜的品质不太相符，作为小雅园的负责人，他自然是介怀的。
　　所以每次办完酒席之后，他都会叫过大厨们过来开会总结，让大厨们点评一下自己做的菜，然后由他来总结，指出这样那样的不足，名为讨论，实为批评指责，闹得大厨们都诚惶诚恐的，每次准备酒席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失了自信。自信对一个厨师是尤为重要的，一旦畏缩，就容易在火候、调料的用量上出现问题，所以小雅园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连老板刘和成都听到了负面的反馈信息，他批评王光旭这个总厨没把好关。
　　王光旭有口难言，不是他不想把好关，而是他做不到。刘和成当初看中的就是小雅园这块金字招牌的价值，请他来当店长和总厨，也因为他是孙伯英的徒弟，能继续保持小雅园原有的风格和口味，所以就算小雅园换了老板，经典招牌菜也没更换过，这些菜都是王光旭亲自把关的，但怎么也做不出原有的滋味来。王光旭觉得，师父没有跟他交过底，在教的时候有所保留，所以他才做不出原有的味道来，因此他迫切需要孙家那本家传菜谱，有了这本菜谱，他就能将小雅园办得越来越红火。
　　所以王光旭要赶在年底酒席高峰来临之前将菜谱拿到手，于是他找到了朱晓辉，给了他一些好处让他去偷菜谱。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朱晓辉已经确认了孙佑宸和奚川手里有这本菜谱，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菜谱的重要性，朱晓辉只要趁没人的时候将菜谱偷出来就可以了。然而这小子临阵倒戈，让王光旭暴跳如雷，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将菜谱拿到手。
　　孙佑宸1月20日才放寒假，这段时间奚川也不让他来店里帮忙了，所以他基本都待在学校。不过孙佑宸虽然在宿舍有床铺，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以宿舍为家，至少洗澡洗衣这种事他还是回家来的，毕竟家里有热水器和洗衣机，比学校要便利多了。
　　这天晚上，孙佑宸冒着寒气骑车回家洗澡换衣，他先去的店里，想着能帮一会儿是一会儿，结果奚川看见他就赶他回家去：“你要洗澡就赶紧回去洗，不然我洗澡还要等热水。”家里装的是电热水器，这种冷天烧一罐热水起码需要等上个把小时。孙佑宸一想也对，也不磨蹭了，赶紧骑上车回去了。
　　孙佑宸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向是反锁的，需要转两圈才能开，今天却只转了半圈就打开了，孙佑宸有些意外，这谁出门的时候又忘记反锁了，不知道年底小偷多啊。他推开门，一打开灯，咪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大叫一声朝他扑了过来，完全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怎么了，咪咪？”孙佑宸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和奚川的房门是虚掩的，没有锁上，这就不对劲了，因为奚川特意跟他强调了他们的房门要反锁的，奚川这么细致的人，绝对不会粗心大意到忘记锁门，家里进贼了？
　　孙佑宸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停在门口，贼走了吗？他正犹豫着，房间里忽然传来“啪”一声响，把孙佑宸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打开门退出来，迅速反锁上房门，咪咪也跟着挤了出来，他掏出手机拨打110，然后直奔电梯，去找保安。他们现在租的房子是电梯房，电梯在楼上某层迟迟没动，他等不及，从消防梯飞奔而下，还好只住在六楼，他一口气跑下楼，找到保安：“我家进贼了，现在还在屋里，我把门反锁了。”
　　保安一听，赶紧问：“哪里，几楼？”
　　孙佑宸喘息着说：“六楼，602。”
　　“走，上去看看。”两个保安和孙佑宸一起上楼，保安又给另一个同事打了电话，让他叫人一起过来。
　　这下楼上楼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是孙佑宸过得最漫长的几分钟，有保安在，他就不再担心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开了灯，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开了灯，房间里一片狼藉，衣服、被子以及书等都扔在地上，但是并没有人影。
　　“没人，他可能到卫生间去了，或者去了别的房间。”孙佑宸不太确定地说。
　　保安看了一下，房间里有好几个门：“说，等一下，等我同事过来，他说不定躲在别的房间里，我们一进去，他可能就跑出去了。”
　　孙佑宸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在等待支援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在喊：“有人跳楼了！”
　　孙佑宸直觉是小偷爬楼下去了，他也顾不上害怕，冲到卧室的窗台边，探头往下一看，只见地上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迅速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孙佑宸大声叫：“拦住他，那是个小偷。”
　　刚刚从小区门口赶到楼下的保安一听，赶紧朝这边跑过来，不过那个小偷飞快地跳上一辆摩托车，发动车子逃走了，保安跑了几步，没追上人。
　　室内的保安赶过来：“逃了吗？”
　　孙佑宸说：“对，应该是沿着水管爬下去了。”
　　知道房间里可能没有了人，他们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人，只在卫生间的窗台那儿看见了脚印。
　　十几分钟后，警察也赶到了，勘查了一下现场，让孙佑宸清点一下损失的物品。孙佑宸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损失的，因为他的钱、卡与手机都带在身上，所以他不得不惊动奚川他们，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们家里遭贼的事，奚川大声说：“家里来贼了？你碰到了没有？”
　　孙佑宸说：“我碰到了……”
　　“你有没有受伤？”奚川急忙问。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家里，我锁上门赶紧去找保安。我们再进来的时候他从窗户爬水管逃出去了，没有抓到，警察正在调查。你有没有放贵重的东西在家里？要不要回来看看？”
　　奚川一听孙佑宸没受伤，顿时放下了心：“你没事就好。我没在家里放贵重东西，钱也没有。”
　　“那你问问他们有没有放贵重物品在家里。”孙佑宸说，虽然其他两个房间并没有翻过的痕迹，但谁知道丢没丢东西呢。
　　奚川一听，赶紧说：“好，你等一下，我问问他们。我一会儿打给你。”
　　孙佑宸听见警察说：“犯罪证据已经采集完毕，你们统计一下遭受的损失报上来。”
　　孙佑宸说：“那屋里是不是可以收拾了？”
　　一个年轻警察点头说：“可以了。”
　　孙佑宸赶紧去收拾东西，发现书桌和床头柜的抽屉锁都被撬了，好多东西都随意扔在地上。这贼真他妈讨厌，奚川要是看到了非气死不可，他平时最爱干净了，此刻衣服被子全都扔在地上，这让人怎么用。还有不少书也被扔在了地上，他一本本收起来叠好。这贼难道以为他们会把钱夹在书里吗？
　　奚川又打电话过来了，说：“他们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放在家里。你看看你那两个相机丢了没有？”
　　奚川一提，孙佑宸才想起来这个：“我看看。”他打开床头柜的门一看，自己的单反相机还好好地在里面，“没丢。”他有两个相机，一个单反一个微单，都是他爸以前给他买的，微单比较轻巧，他带学校去用了，另一个比较笨重一点的就放在家里，还好没有丢。家里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贼居然没拿，是没找到？按说不应该没找到啊，还是没来得及拿？
　　奚川一听相机没丢，便松了口气，说：“警察说需要我们回去吗？”店里客人正多，一时间还真走不开。
　　“我问问。”孙佑宸问了一下，警察说暂时不用，等回来查到有损失了再去派出所补充也可以的。
　　奚川听说不用回去，便说：“那我们忙完就回来。你在家把门反锁好，或者直接打电话叫锁匠过来换锁，注意安全。”
　　孙佑宸说：“好，我知道了。”
　　警察和保安都走了，家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只有咪咪还陪在孙佑宸身边，孙佑宸无力地坐下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应该就能看到小偷长什么样了吧，不过不看还是比较安全一点，万一人家带刀了，自己又拼不过，可能会受伤，只会给奚川添麻烦。
　　奚川得知家里遭贼之后，就让他们不再接待新客人，等客人吃完之后就关门回来了，比平时早了些，不到十一点就到家了。孙佑宸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看见奚川回来，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我还没洗澡。”
　　奚川摆摆手：“不着急，家里丢了什么东西？”
　　孙佑宸摇了摇头：“我的东西没丢，你们去看看自己的东西。”
　　奚川和肖帅几个都进了房间去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损失。奚川说：“可能你回来得及时，他没来得及偷。”
　　孙佑宸摇头：“他在我们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估计没找到什么东西。”
　　奚川无奈地笑了一下：“这真是多亏了我们穷，没什么可偷的。好了，你去洗澡吧。”
　　孙佑宸点点头，正准备要去洗澡，这时朱晓辉敲了敲他们的房门，进来了，还将门给带上了：“那个，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奚川和孙佑宸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什么事？”
　　朱晓辉咬咬牙，仿佛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我觉得小偷可能是王光旭叫来的。”他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睛。
　　奚川和孙佑宸瞬间瞪圆了眼睛，孙佑宸问：“你怎么知道？”
　　朱晓辉说：“我说了你们不要生气。我来这里之前，王光旭找过我，他让我在你们这里找一本菜谱，就是以前孙老板留下来的小雅园菜谱。那天我休假，本来打算偷菜谱的，但是小老板正好生病在家，我没能偷成。后来我听说小老板在努力赚钱赔我们以前的工资，我觉得我太不是人了，所以就拒绝了王光旭的提议，只想跟小川哥好好学做菜。王光旭可能见我不肯帮他，另外找了人过来偷菜谱。小川哥，小老板，你们不要怪我，我没有帮王光旭偷东西。”
　　奚川和孙佑宸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想到他们的生活中也上演了一出无间道，孙佑宸也没料到那本陈旧的菜谱有那么大价值，还值得人过来偷窃：“哥你快去看看，那本菜谱还在吗？”
　　奚川快步朝客厅走去：“菜谱给我放在客厅的书架上了。”
　　孙佑宸也赶紧跟上去一看，只见奚川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老旧的红色塑料皮日记本，翻开一看，果然是《小雅园菜谱》，朱晓辉愣住了：“不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吗？”他完全没有想到奚川会将这么重要的本子放在书架上，而且就在客厅里。
　　奚川说：“哦，那本是我抄的。这才是师父留下来那本。”他看这个本子太旧了，怕翻坏掉，抄完就收起来了。
　　孙佑宸问：“那本呢？”
　　奚川说：“给我放在电动车座箱里，我平时带着看的，有时候有什么启发也会记下来。”
　　孙佑宸看着朱晓辉：“贼怎么不翻书架上的书，跑到我们房间里去找呢？”
　　肖帅和廖文科从房间里出来：“丢了什么吗？”
　　奚川摆摆手：“没什么。”
　　朱晓辉满脸羞愧地说：“我之前看到过小川哥翻那本黑色的，所以跟王光旭说过。”
　　孙佑宸不由得哈哈笑起来：“哈哈，这可真是阴差阳错，他们到处去找，结果就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王光旭这狗日的，我咒他不得好死！”
　　奚川说：“这菜谱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些菜师父都教过，他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来偷菜谱？”里面的菜大多都学过，除了那些食材珍稀的之外，王光旭难道以为师父藏私了？
　　孙佑宸耸肩：“他自己做不好菜，大概就以为我爸没教给他吧，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奚川说：“那我得去将楼下那本菜谱拿回来，既然有人这么看重，我们也得看好才行。”
　　朱晓辉说：“小川哥、小老板，你们不会怪我吧？”
　　孙佑宸看一眼奚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及时悔悟，说明你跟王光旭不是一路人。”这件事朱晓辉不说，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能说出来，说明他还是有良知的。
　　朱晓辉用力点了一下头：“谢谢你们！”


第39章 情动
　　得知王光旭在打菜谱的主意, 奚川和孙佑宸都十分意外与愤怒, 居然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简直就是对师父（父亲）和小雅园的侮辱，也幸亏没被他得逞。不过就算没得逞，他们也不觉得轻松, 王光旭三番五次想要偷菜谱，说明他对这本菜谱是势在必得的，不怕贼偷, 就怕贼惦记, 这实在令人伤脑筋。
　　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将家里的锁重新换了一遍。虽然菜谱并无特殊之处, 奚川还是将师父的菜谱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等日后他将菜谱补齐了, 然后出一本《小雅园菜谱》，当然, 要在小雅园拿回来之后再出。
　　通过小区的视频监控也没发现太多的线索，因为来偷窃的那个人全程都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只能看得出体型和身高, 跟王光旭也不太像。没有明显的证据，而且没有丢什么东西，警察也就不再追查，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小区里倒是因为这次偷盗事件加强了治安监管力度，对进出口人员查得非常严, 防止再次发生安全事故。
　　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孙佑宸终于放了寒假，可以专心开店、做菜、制作视频了。没两天奚媛也从广州回来了，她没有回家，而是留在蓉城帮奚川的忙，到时候跟奚川一起回家过年。奚川和孙佑宸商量，他俩一个去和朱晓辉睡，一个睡沙发，将房间让出来给奚媛住。朱晓辉得知他们的打算，主动提出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奚媛住，他睡客厅的沙发，如此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同意了朱晓辉的意见，因为他说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奚川还打算去给奚媛买床新棉被，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孙佑宸说：“我觉得还是不用买了吧，媛媛姐在咱们这儿住的时间又不长，我们不是有两床被吗？拿一床给她用，我们盖一床就够了，给她换个被套就可以了。”虽然他俩现在睡一张床，却是各盖各的被子，并不挤一个被窝。
　　奚川看着孙佑宸，犹豫地说：“咱俩盖一床会不会有点小了？”
　　孙佑宸笑着说：“不会，我那床被子够大，咱俩足够了。”
　　奚川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也行。就是你晚上睡觉太不老实了。”
　　孙佑宸笑嘻嘻地说：“我一定会管好自己，不再缠着你睡。”
　　奚川看着他，眼里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不过过了一会儿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孙佑宸看着他的笑脸，心控制不住地怦怦跳，他笑起来真好看。
　　奚媛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给她腾好了，床也铺好了，她看得挺满意的，她哥换了大房子，店子规模也扩大了，还请了三个员工，她兴奋地说：“行啊，哥，这才几天啊，你们就把生意做大了，看样子离当上CEO迎娶白富美的日子不远了。”
　　孙佑宸突然嘻嘻笑起来。奚媛问他：“你笑什么？”
　　孙佑宸又笑了一阵才停下来，看着奚川说：“前阵子川哥才拒绝了一个白富美。”
　　“真的？有白富美看上我哥了？是真的白富美，不是要包养他的富婆？快跟我说说。”奚媛十分激动地八卦。
　　奚川白了孙佑宸一眼，对妹妹说：“别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赶紧吃了饭去睡觉，晚上还要干活。”
　　奚媛朝孙佑宸挤挤眼：“有空了再跟我说。”
　　晚上奚媛就去店里帮忙了，天气冷，出来吃火锅的人越发多了，串串店的生意一直兴隆不减，多个人确实能轻松不少，孙佑宸也能够抽空去厨房帮奚川准备火锅汤底。孙佑宸正在厨房里忙着，奚媛掀开厨房的帘子探进头来：“佑宸，有人找。”
　　孙佑宸扭头，还没问是谁，就听见有人在叫：“佑佑！佑佑！我想死你了！”一个人影跑进厨房，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孙佑宸听见熟悉的声音，顿时笑逐颜开：“赵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赵耀学校开学早，八月上旬就去学校军训了，所以他从青藏高原上一下来就直接去了学校，根本都没抽出空来跟孙佑宸道别，算起来两人有半年没见了，虽然平时也视频聊天。
　　赵耀满脸都是笑容：“昨天晚上，今天在家睡了一天，起来就来你这里吃串串了，你看我对你们够死忠吧。川哥，好久不见！”
　　奚川朝他点点头：“你好！”
　　孙佑宸笑着问：“你一个人来的？”
　　“哪能呢，一个人吃串串多没意思，肯定要叫上伴，聂怀荣他们都来了。你的店都开得这么大了，生意也越来越好，我就知道必火无疑，真替你们高兴。”赵耀脸上也是一团喜气。
　　孙佑宸说：“你们有位子了吗？”
　　“还没呢，人好多。”赵耀说。
　　孙佑宸问奚媛：“媛媛姐，外面没位子了吗？”
　　奚媛扭头朝外面看了一下：“有一桌要走了，你跟我来吧。”
　　赵耀扭头和颜悦色地对奚媛说：“好，谢谢！”
　　孙佑宸说：“媛媛姐，我去吧，几号桌？”
　　孙佑宸自己领着赵耀去找位子，又见到了和赵耀一起过来的几个同学，大家都在全国各地上大学，也是很久不见，见了面自然少不了寒暄。赵耀还在频频扭头看奚媛，问孙佑宸：“你们店里什么时候招了个那么漂亮的服务员？”
　　孙佑宸笑着说：“不是，那是川哥的妹妹，放寒假回来帮忙的。”
　　赵耀眼睛发光：“就是她呀？帮你们弄微博的那个对不对？能帮我要个微信吗？”赵耀也知道孙佑宸经营的那个美食微博，还帮他们在同学圈做了不少宣传。
　　孙佑宸扭头看着好友，知道他打的主意了：“我帮你问问吧。她今年大三了。”
　　“没事，学姐嘛。”赵耀毫不介意对方比自己大。
　　几个同学点好菜，孙佑宸去帮他们准备火锅汤底，顺便跟奚媛说赵耀想加她的微信，奚媛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美女嘛，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她斜睨着孙佑宸：“就是你那个小基友问的？”
　　孙佑宸一愣，然后笑着说：“对。”
　　奚媛说：“一会儿我去找他吧。”
　　“谢谢姐！”孙佑宸任务完成，赶紧道谢。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奚媛回来了，赵耀也回来了，晚上还能和奚川挤一个被窝，孙佑宸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一整晚都是笑呵呵的。奚川频频扭头去看他，觉得他笑得特别傻，不就赵耀回来了嘛，把他高兴成那样。
　　晚上回到家之后，奚媛跑到孙佑宸房间找他聊天，奚川正好去洗澡了，奚媛说：“你快跟我说说我哥那个白富美的事。”
　　孙佑宸将黄杏的事说了，奚媛说：“是吗？那妹子听起来不错诶，不过太泼辣了，不是我哥的菜，他喜欢那种温柔可人、小鸟依人的。”
　　孙佑宸悄悄问奚媛：“那川哥以前谈过吗？”
　　奚媛想了想：“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哥那人很闷骚的，他又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问他也不会说的。”
　　孙佑宸没打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失望。奚媛的手机频频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你那个小基友话真多。”
　　孙佑宸一愣：“谁？”
　　奚媛说：“就你那个同学啊，今晚加我微信的那个。”
　　“哦，你说赵耀啊。他人挺好的，特别仗义，就是话多了点。”孙佑宸觉得有必要帮帮赵耀。
　　奚媛说：“是吗？他在哪里上学啊？”
　　“南京，南大。挺好的学校，他人很聪明。”
　　奚媛赞赏地点点头：“确实挺厉害的，跟你一样是学霸。”
　　孙佑宸说：“他比我厉害。”
　　“你也不差啊，你们都是学霸。”
　　奚川打开浴室门出来了，看见妹妹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和孙佑宸聊得正热乎，便问：“媛媛，你要用卫生间？”
　　“哦，对，我上个厕所就去睡了。”房子里住了六个人，只有两个卫生间，确实有点拥挤。
　　奚川坐上床，对孙佑宸说：“帮我吹一下头发吧。”
　　孙佑宸十分意外奚川会主动找自己帮忙，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拿起吹风筒给他吹头发，他其实挺乐意为他做这种事，不过奚川通常都不会麻烦别人，上次给他吹头发还是因为他胳膊酸痛得没法抬起来。
　　奚媛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孙佑宸跪在床上认真地帮她哥吹头发，那画面看起来极其温馨，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给他们拍了个照片：“哇哇哇，画面真美，小徒弟给师父吹头发，我要是发到网上去，你说会不会引起大家的尖叫？”
　　奚川抬起头看着妹妹：“又在胡闹，给我看看。”说着伸出了手。
　　奚媛将手机递给她哥：“你看好不好看？”
　　奚川拿过手机，选定照片，发送给自己，然后将妹妹手机上的照片给删了，说：“不要乱发我们的照片。”
　　奚媛拿过手机，顿时抗议：“你干嘛删了我照片啊，我不会乱发的，留着给我欣赏不行？”
　　“真人都在这里，还要什么照片。”奚川说，“好了，赶紧回去睡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奚媛呲牙：“怎么听着像是我打扰了你们恩爱似的，好吧，我乖乖滚蛋。”说着挥挥手，迈着轻盈的步伐出去了，顺便还帮他们将门带上了。
　　孙佑宸红着脸替奚川吹着头发，奚川说：“媛媛疯疯癫癫的，说话没正经，不用理她。”
　　孙佑宸拨了一下奚川的头发：“嗯。好了，已经干了，可以睡了。”
　　奚川躺下来，抬手将灯关了。孙佑宸也钻进被窝里，恪守自己不缠着奚川睡的誓言，跟他至少保持了三十厘米的距离。奚川一动，发现风从被子边上灌了进来，赶紧往中间挪一点，发现自己和孙佑宸中间起码隔了一个太平洋，他抬起手去摸孙佑宸：“你睡哪儿去了？”
　　孙佑宸尽量睡在床里边：“我离你远点，不然我睡着了又会不自觉地搂着你。”
　　奚川勾住他的腰，将人往中间拖了一点：“你赶紧往中间靠一点，被子都进风了，你不冷我还冷呢。”
　　孙佑宸只觉得一股热源从奚川身上传了过来，真是舒服啊：“哥，你身上好暖和。”
　　“我还想说呢，你小小年纪，怎么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我就日行一善，给你当暖炉吧。”
　　“嘻嘻，真的？”孙佑宸赶紧往奚川那边靠了靠，两人离得更近了。
　　奚川感受着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朝自己贴近，那种举动令他有点想笑，他闻着被子上传来的属于孙佑宸的味道，有一股干净的牛奶味，那是沐浴露的味道，他也用，但在自己身上却闻不到，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因为掺杂了孙佑宸的体味，仿佛有了催情的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上某处都蠢蠢欲动了。他捏紧了拳头，抑制住将旁边的人搂进怀里的冲动，将被子从鼻端拔下去，离得远一点，尽量不嗅到那股味道，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
　　孙佑宸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睡不着，事实上因为有奚川体温的作用，他很快就睡着了，倒是奚川没那么容易睡着，虽然知道要快点睡，因为明天还要早起，然而就是睡不着。睡着了的孙佑宸循着本能，朝奚川贴近了过来，还伸出双手抱住了奚川的胳膊。奚川扭过头去，与孙佑宸的脑袋挨到了一起，他只要稍微一动，鼻子就能触碰到孙佑宸的脸颊和脖子，孙佑宸于他来说就像是渴人喝盐水解渴，越靠近心底的渴望越强烈，却停止不了。
　　最后奚川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跑进卫生间，撸了一把，重新爬上床，睡到另一头去，这才让疲惫之极的身体睡去。


第40章 讨回来
　　第二天孙佑宸醒来的时候, 奚川已经去买菜了, 他闭着眼睛回味昨晚与奚川同睡的细节, 心里甜丝丝的，他不知道奚川在他入睡后做了什么，不然他这会儿绝对会直接扑过去表白了。
　　这天奚川都没敢多看孙佑宸, 生怕自己的狼狈和窘迫被孙佑宸看出来了。孙佑宸也没注意到，因为赵耀也早早就来店里了，他在家待得无聊, 来店里找孙佑宸玩, 当然顺便也帮帮忙。孙佑宸很快就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是来找自己的, 分明就是为奚媛而来的，因为他一直都在和奚媛说话。赵耀虽然比奚媛小一点, 但他懂的不少，平时爱好广泛, 跟奚媛聊得非常投机，尤其是两人都喜欢二次元，还喜欢同一部动漫, 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孙佑宸特别羡慕赵耀, 喜欢的女生哪怕比自己大，也敢勇敢去追求，而自己呢，不管两人多么聊得来，多么亲密, 不管对方对自己多好，他都不敢把喜欢表现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奚川，奚川正在给牛肉调味，对奚媛和赵耀的话题置若罔闻，他可真淡定。将来奚川遇到自己中意的女孩，也会像赵耀这样热情吗？也许不会，他从来都不是话特别多的人，多半会用实际行动来表示，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美味，做各种暖心的事。想到这里，孙佑宸的心仿佛被挖去了一块似的难受。
　　孙佑宸正黯然着，突然听见奚川扭头问他：“你中午想吃什么？”
　　孙佑宸猛抬头：“啊？随便什么都可以。”
　　奚川看着他说：“我买了点羊肉，你想怎么吃？红烧、炖汤还是爆炒？”
　　奚媛赶紧插嘴：“我想吃葱爆羊肉！”
　　孙佑宸则说：“我也想吃，不过还有点想喝羊肉汤，炖萝卜最好了。”
　　奚川说：“那就都做了，反正买得不少。媛媛你现在没事了就去削萝卜皮吧。”
　　“可是我不爱吃白萝卜。”奚媛说。
　　奚川说：“又不是只做给你吃的，还有这么多人呢。”
　　奚媛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要拍视频，要不哥还是你来吧。”
　　赵耀赶紧说：“我来帮忙。”
　　奚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做菜吗？”
　　“不会我会学啊。”赵耀笑嘻嘻地说。
　　奚媛说：“但是我要拍视频，要弄得比较美观。”
　　孙佑宸赶紧说：“还是我来吧。”
　　奚川插话了：“我来吧。佑宸你过来帮我拌牛肉。”
　　“好，可是我怕把握不了量。”
　　“没事，有我呢。”奚川说。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很快就将午饭弄出来了。奚川做了葱爆羊肉和羊肉炖萝卜，孙佑宸吃得心满意足，他也想通了，不管奚川将来会给谁做好吃的，至少现在他在给自己做好吃的，所以趁着他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专属，且吃且珍惜。当然自己也得抓紧时间把厨艺练出来，到时候就算奚川不能再给他做好吃的了，他也能自我安慰一下。
　　从这天起，赵耀跑串串店跑得特别勤，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帮忙，还申明是义务工，不要钱，孙佑宸和奚川觉得不能让他白干，到时候还是给他发点工资，年末生意好，多个人要轻松不少。奚媛似乎也不讨厌赵耀，两人凑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年关一天天临近了，从外地返乡的游子越来越多，朋友聚会、品尝乡味的越来越多，串串店的生意异常火爆，有一天晚上还翻了三次台，一直忙到十二点才收工，流水收入超过了一万三，就是把大家累得人仰马翻的。腊月的生意一直都很好，一晚至少有六七千的流水，过万的也有几次，孙佑宸看着银行卡里每天都在增加的数字，心里美滋滋的，这个月他们至少能赚六七万，他今年应该能还掉五万的债务，果然还是要做生意才赚钱。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奚川接到一个电话，孙佑宸听见他对着电话说：“我要开店，走不开，年三十才回去。……不用了，我自己找，你帮我拒绝了吧。……都说了不用。随便你们，我先去忙了。”
　　奚川挂了电话，看见孙佑宸和奚媛都咬着筷子看着自己，奚媛嘴角带着暧昧的笑意问：“是妈打来的？”
　　奚川“嗯”了一声：“他们已经回来了，让我们早点回去。”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奚媛问。
　　孙佑宸竖起耳朵听，但是奚川没回答这个问题：“吃饭吧。”
　　孙佑宸问：“那我们什么时候休息？”
　　奚川说：“不是都说好了吗，还是照原来的安排，没改。”按照计划，店里请的三个员工二十八就开始放假了，他们自己则要坚持到二十九，三十早上再回去，孙佑宸也跟他们一起回去过年。
　　这是孙佑宸第一次去别人家过年，内心有些不安，本来受奚川照顾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过年还要给他家人添麻烦，妨碍别人家人团圆，不知道奚川父母会怎么看待自己。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孙佑宸抽空去买了些年货和礼物，去奚川家过年总不能空手去。肖帅和朱晓辉他们二十八这天就放假回去了，孙佑宸几个还坚持了两个晚上，这两天人依旧不少，好在有赵耀来帮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二十九这天，他们就在店门口挂上了灯笼、贴上春联和福字，晚上挂上歇业的牌子，今年就算忙完了。
　　回去后，孙佑宸和奚川连夜将今年的总账目给算了出来，从七月开店到现在，刚好半年时间，除去一切开销，总共盈余十三万五千元，按照他们投资的钱来说，还没有回本，不过相差也不算太多，明年就能够纯盈利了，对一个餐饮店来说，回本的速度已经算快的了，孙佑宸和奚川的信心还是很足的。他们留出了零头做流动资金，均分了十万块钱。
　　奚川将自己所得的五万也给了孙佑宸：“你拿去还钱吧。”
　　孙佑宸不收：“不用，我先还五万，余下的明年再还，他们都能够理解的。”本来都以为是不可能再拿到的钱，孙佑宸还愿意给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迟一两年肯定不会有人介意的。
　　奚川说：“给你就拿着，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途。”
　　孙佑宸说：“谁说会没用？留点钱放身边底气都足一些，我也更安心一些。”
　　奚川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坚持了，孙佑宸缺乏安全感，那就留着吧，明年就能把债务都还上了。
　　年三十一早，他们提上打包好的行李，孙佑宸提着猫包，一起坐动车回奚川家。奚川家就在本省，离蓉城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下了车后还要倒一趟班车，中午时分才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午饭。奚川的老家正好在著名风景区的边沿，这儿有起伏蜿蜒的山脉，竹林连绵成海，风景秀丽，然而并没有受到多少政策的恩惠，所以本地人还是要外出打工。
　　奚川父母见到儿女回来还是很高兴的，对孙佑宸也很热情，因为奚川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孙佑宸的身世，奚川奶奶和妈妈对他非常友善，当妈的女人心格外柔软，奚妈妈招呼儿子：“你带小孙去楼上放东西吧，一会儿下来吃饭。”
　　奚川家的房子是去年才修好的，三层楼的小别墅，倾全家之力修盖的，奚川工作几年的积蓄大部分也砸在了这里面。农村的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宽，一层楼的面积比他们租的房子都要宽上不少，就是装修比较简单一些，估计是还没有钱做精装，不过奚川的卧室倒是精心装修过，吊过顶，壁柜、吊灯都很讲究。
　　奚川领着孙佑宸进了卧室，说：“你跟我一起睡。”
　　奚媛探进头来，嘿嘿笑：“这是我哥的卧室，将来娶媳妇用的。”
　　奚川扭头对妹妹说：“怎么那么多废话。”
　　孙佑宸一听这是奚川的婚房，顿时有些窘迫：“要不我还是睡别的房间吧。”他知道奚川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奚川说：“还是算了吧，我们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到时候我们一走，这被子全都是我奶奶拆洗的，不要加重她老人家的负担了。”
　　孙佑宸发现要给人添麻烦，赶紧不再提这事了。
　　中午饭是奚川奶奶和妈妈做的，很家常的味道，孙佑宸吃惯了大厨的口味，吃到家常口味觉得挺新鲜的。奚妈妈说：“我们菜做得不好，晚上让小川做。”
　　奚川点头：“行，我来吧。”
　　奚爸爸说：“你们做的也好吃。小川一年到头都在做饭，回家了让他休息一下。”
　　“没事，我可以做。一年到头在外头给别人做饭，也没机会给家里人做几顿饭。冬笋挖了没有？”奚川一边吃饭一边问。
　　“没有，一会儿吃了饭我去挖。”奚爸爸说。
　　奚媛赶紧说：“我也去。”
　　奚川说：“我去吧。妈你帮我吊个高汤，剩下的我回来收拾。”
　　孙佑宸是城里生城里长的孩子，虽然吃过不少冬笋，还没亲自挖过，一听说可以挖冬笋，立即期待起来。吃完饭，奚川就扛着锄头拿着袋子出发了，孙佑宸和奚媛赶紧跟上。这儿竹子成片，山上都是竹林，家家户户房前屋后也都是竹子，奚川去了自家的竹山，林子里全都是厚厚的竹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孙佑宸到处看，也没发现哪儿有冬笋。
　　奚川走到一处停下来，用锄头将地面上的落叶给刨开，奚媛说：“这儿有。”奚川几锄头下去，果然就看到了隐藏在地面下的冬笋。
　　孙佑宸兴奋地说：“真的啊，好大啊。你们怎么知道有呢？”
　　奚川说：“地面泥土被竹子拱得裂缝了，就肯定有笋子。”
　　奚媛用鞋子拨开地面上的落叶：“这儿也有一个。”
　　孙佑宸赶紧跑过去：“真的吗？怎么认出来的。”
　　奚媛便教给他辨认笋子的方法，不一会儿奚川挖了那个冬笋，便过来这边挖，也挖出了一个不小的笋子。竹林里冬笋特别多，有的甚至都开始冒芽了，奚川说这种笋子基本就废了，因为出土太早了，现在还不到长笋的季节。孙佑宸也觉得好玩，要亲自挖一个，结果手心差点打出血泡，被奚川拿过了锄头，不再让他挖了。
　　挖笋的时候奚川还发现了一些干枯了的竹荪，孙佑宸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野生竹荪，那可是山珍之一。奚媛说：“奶奶肯定晒了不少竹荪，回去给我们炖个竹荪汤吧，去年做了竹荪鸡汤，简直太好喝了。”
　　孙佑宸不由得吸溜了一下口水，奚川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今天晚上炖个竹荪干贝汤。”
　　挖完冬笋，奚川就回去准备年夜饭，有奚川在，年夜饭想不丰盛都难。山里头食材也丰富，有家养的鸡、鸭、鱼、兔，还有亲戚送来的野猪肉，再加上自产的冬笋、竹荪、蔬菜等，还充分利用了本地的材料。奚川做菜的时候，孙佑宸主动提出帮忙打下手，奚川奶奶和妈妈都拦住他，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奚川最后发话了，他要跟着自己学厨艺的，让他帮吧。于是他俩一起动手，做了十道菜，有竹筒鸡、烧全鸭、干烧鲤鱼、黄焖兔肉、红烧野猪排骨、白汁牛肚、冬笋炒腊肉、冬笋鸡皮汤、竹荪干贝汤、生烧什锦等，其中有两道菜还是孙佑宸动手烧的，奚川在一旁指点他。
　　孙佑宸好多年都没有早吃年夜饭了，因为往年都是跟着父亲和店里留守的员工们一起吃的，都要在客人吃过之后才吃，起码要到八点之后了。今年虽然没有父亲的陪伴，却依旧有这么多人陪他过节，他觉得自己挺幸运幸福的，对奚川和他的家人充满了感激，所以对奚爸爸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这是奶奶酿了几年的米酒，度数不高，入口有一点甜，但喝多了，后劲还是很足的。
　　吃完饭后，孙佑宸和奚川家人一起围炉烤火看春晚，却忍不住直打盹，奚川见他的脸红扑扑的，知道他喝醉了，便扶着他去卧室睡觉。奚川替他拉好被子，忍不住低头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蛋，看着他殷红的充满诱惑的唇，想起上一次高考的时候这小家伙趁喝醉了亲了自己一下，不由得笑了起来，酒后乱性的小坏蛋，这次怕是爬不起来偷亲了。奚川扭头看了一下门口，门虚掩着，大家都在看电视，没人跟过来，他忍不住低头在孙佑宸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这次总算是讨回来了。


第41章 喜欢的人
　　奚川亲孙佑宸的时候, 孙佑宸并没有完全睡着, 他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嘴唇上蹭过, 好像是奚川亲了他一下，又好像是被子擦了一下。第二天早上被鞭炮声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拼命回想那个吻是真实的还是梦到的, 应该是做梦梦到的吧，奚川怎么可能亲他。他有些遗憾地转过身，却碰到了一具暖烘烘的身体。
　　此时尚早, 天未全亮, 窗户又装了窗帘，虽然留了一扇窗的距离没有合上, 但室内光线还是有些晦暗，孙佑宸看不清睡在枕边的人是谁, 但是他瞬间就知道了是谁，刚刚那点失落立即烟消云散, 梦里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嘴角扬上去，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
　　他跟奚川一起睡的日子不少了, 但睡醒之后见到对方还是记忆里的第一次, 奚川好似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总是那么自律，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每天都早早起来，开店的日子去买菜, 休息的日子做早饭，从来没有一天松懈过、偷过懒。孙佑宸想起那句“每天叫醒你的不是闹钟，而是梦想”，那么，是什么在叫醒奚川起床呢？责任感吗？孙佑宸忽然想到，奚川会这么辛苦，自己也是主因。如今回到家，回到父母身边，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卸下盔甲，像个孩子一样睡到自然醒。想到这里，孙佑宸的心疼痛得缩成了一团，一直以来，奚川都是他最坚实可靠的依傍，如今，他只想搂着奚川，让他好好歇息、放松。
　　孙佑宸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靠近奚川一点，抬起手，将奚川的头轻轻拨到了自己的肩上，他希望从今以后，自己也能为奚川分担一点，让他能够休息一下。
　　孙佑宸与奚川头挨着头，感受着他匀净轻浅的呼吸，这种恬静给孙佑宸带来了内心的宁静，他又再次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奚川的一只胳膊搭了过来，半搂住了孙佑宸的腰，两人一直睡到天亮，直到被奚媛敲门催起来吃早饭：“过年好！起床啦，要吃早饭了，一会儿还要去拜年。”奚媛平时也是睡懒觉的，不过今天是被赵耀的微信给吵醒来的，新年红包发了好几个，数额虽然不大，但是喜庆啊，把奚媛逗得眉开眼笑。
　　孙佑宸和奚川都被惊醒来，奚川发现自己和孙佑宸已经睡成了一团，他也没觉得尴尬，很自然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早，新年好！”
　　孙佑宸反而有点不自在：“新年好！”
　　奚川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舒服的呵欠，说：“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这话让孙佑宸愈发自责了，他说：“哥，年后咱们找个供应商专门送菜吧，你就不用去买菜了，也能多睡会儿。”
　　奚川笑了：“怎么大过年的开端就说工作啊。”
　　“新年新计划嘛，咱们要有新的进步。”孙佑宸说。
　　奚川坐了起来，捞起冷冰冰的毛衣套上，说：“别人买菜我不太放心。”
　　“可是哥，如果真要做大，就得学会放手让别人去干。我爸以前也不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孙佑宸说。
　　奚川扭头看着孙佑宸，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什么事都自己干，确实挺累的：“可以考虑一下，年后的生意可能比较淡，所以暂时还不用这么做。”
　　孙佑宸说：“嗯，那先看看再说，不过我希望你能轻松点，我宁愿少挣一点，也不想你把身体给累坏了。”
　　奚川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不错，知道替哥着想了。好了，赶紧起床吧，一会儿有红包拿哟。”
　　孙佑宸吃惊地说：“我也有？”来他家里做客还拿红包，感觉不太好吧。
　　奚川笑着说：“当然有，我给你发。”
　　“嘻嘻，好。”
　　奚川家里的长辈年初一会给没结婚的小辈们发红包，今年孙佑宸也跟着沾了光，接到了奶奶和奚爸爸的红包，奚川也给他包了一个，理由是他还是学生。孙佑宸拿着红包心里美滋滋的，他也没拆看是多少钱，不为钱多少，只是觉得心里暖。
　　早饭过后，奚川兄妹出门去拜年了，孙佑宸是客人，他也不认识奚川的叔伯们，所以就留在家里陪奶奶看电视聊天。这天奚川家里也来了不少客人，应该都是本家的亲戚，大家喝茶聊天，热热闹闹过了一天。
　　晚上吃过饭，全家坐在一起烤火聊天看电视，一边吃着零食。奚妈妈对奚川说：“你明天去外婆家拜年，要穿这件衣服吗？”
　　奚川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棉衣：“嗯，怎么了？”
　　奚妈妈说：“你穿西装去吧，前年我不是给你买了一套吗。”
　　“不穿，天冷。”奚川直接拒绝了，就算天不冷，他也不爱穿西装，他觉得对于一个厨师来说，穿西装除了装逼没有任何用途。
　　奚妈妈说：“西装也很暖和的。你个子高，穿西装好看。宸宸你说是不是？”
　　孙佑宸正在给奶奶剥松仁，听到自己被点名，抬起头看着奚川母子，他还没有见过奚川穿西装的样子：“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可以吧。”奚川个子高，身材挺拔，宽肩窄腰，如果西装合身的话，应该是很好看的，只是他想象不出来奚川穿西装的样子，因为奚川总在厨房里转悠，跟西装完全不搭啊。
　　奚妈妈说：“你看，宸宸都说好看了。”
　　奚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妈，你让我哥穿西装干什么？去相亲吗？”
　　奚妈妈脸上顿时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们还记得你外婆家隔壁的聂奶奶吗？她孙女儿今年23岁了，卫校毕业的，在蓉城的一家药店里做事，你外婆想给你们俩牵个红线，那女孩妈见过，长得还蛮漂亮。明天你过去了就去见个面。”
　　奚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直接回绝：“不见。”
　　奚妈妈脸色严肃起来：“你过完年都26了，还不谈朋友吗？我是你这么大的你已经两岁了。”
　　奚媛帮着她哥说话：“妈，我哥这么好的条件还需要相亲吗？”
　　奚妈妈说：“他不需要相亲，倒是给我谈一个啊，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找，不让我和你爸操心吗？”
　　孙佑宸抿着唇，低着头默默地剥着松子，始终都没说一句话，他只觉得心怦怦跳得厉害，生怕奚川答应了。奚川瞟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佑宸，发现他的头都要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奚妈妈脸色一喜：“真的？”
　　孙佑宸抬起头看了奚川一眼，心里有种哇凉哇凉的感觉，原来奚川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奚川说：“真的，我不会去相亲的。妈，你以后你别操心我的事了，现在晚婚的多的是。”
　　奚媛也帮腔：“就是，奇哥33了都还没结婚呢。”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个博士生。”奚妈妈说。
　　奚媛说：“我哥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还要靠相亲。”
　　奚妈妈说：“他天天就只会围着炉灶打转，哪里有时间去认识女孩子？”
　　奚川不耐烦地说：“行了，不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吗，别再给我谁都答应了，我不会去见的。”
　　孙佑宸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奚川的那句话，他有喜欢的人了。难怪他之前会拒绝黄杏，黄杏也知难而退了。他心里难受得厉害，手里机械地剥着松子，以至于剥了一大堆，奶奶说：“宸宸，你剥太多了，奶奶吃不了，你自己吃吧。我要去睡了。”
　　孙佑宸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小堆松仁，奚媛见奶奶不吃了，欢呼一声：“奶奶不吃，那就归我了。”
　　孙佑宸还没说话，奚川抬手挡住了她的手：“行了，你也别吃了，明天我给你们做松子鱼吃。”
　　“也可以。不过明天不是要去外婆家吗？去外婆家做吗？”奚媛问，“佑宸怎么办？”
　　奚川看着孙佑宸，说：“一起去吧，那边风景还不错，顺便过去玩玩。”
　　“我可以去吗？”孙佑宸看着奚川，他本以为他们要去走亲戚，自己是个外人，多半都是待在家里陪奶奶的，没想到自己也能去。
　　奚川点点头：“嗯，去吧。”
　　此时长辈们都下楼去睡了，奚媛问奚川：“哥，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奚川乜她一眼：“就许你谈恋爱，不许我喜欢人？”他已经知道奚媛跟前男友分手的事了，现在跟赵耀聊得火热，虽然还没有谈恋爱，但那种暧昧状态跟热恋也差不多了。
　　奚媛笑眯眯地说：“当然允许，就是哥你口风也太紧了，能透露一点吗？”
　　奚川瞥她一眼：“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孙佑宸对奚川喜欢的对象好奇得要死，然而他并不敢问出来，怕自己心碎。怀着这样的心情跟着奚川去了外婆家，吃到了奚川精心烹饪的松子鱼，甚至还在奚媛的指点下看到了本来要跟奚川相亲的那个女孩，长得很清秀，妆也化得很精致，孙佑宸直觉她与奚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是相亲了也未必能成功。可那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奚川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孙佑宸在奚川家待了一个礼拜，初六那天就回蓉城了，并不是他们打算马上开店，过年这段时间人们大鱼大肉吃腻味了，口袋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外出用餐的人会锐减，他们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初十之后再考虑开业的事。提前回蓉城，是因为邵宽跟奚川预约了一顿饭。
　　这次不是邵家人聚餐，而是邵宽要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吃饭，因为政策的收紧，不能大张旗鼓去外面饭店吃，地点就选在他自己的别墅里，时间是初八晚上。奚川提前回来做准备工作，这一次孙佑宸跟着一起去了，从选料、处理、烹饪到出盘装饰，全程都参与了。
　　邵宽为请这顿饭花了不少心思，搜罗了不少高端食材，包括海参鱼肚、龙虾鲍鱼、鹿筋驼峰等。这些食材有的奚川甚至都没做过，不过邵宽相信奚川的本事，奚川也敢做，因为这些有的在师父的菜谱上记载过，有的他在别的书上看到过，邵宽为他提供了一次良好的试炼机会，他当然不愿意浪费。
　　孙佑宸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做砸了，浪费食材倒是小事，关键是怕砸了奚川的招牌。不过奚川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做菜的风格从来就不是畏畏缩缩的，敢想又敢做，还敢于创新，所以菜才做得好，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王光旭就缺了这份胆魄，所以他的菜总是差了点火候，他找不出自己的原因，就把问题归结给师父没教给他。
　　这顿菜让孙佑宸大开了眼界，尤其是驼峰肉他都没见过，奚川却将用煨烧的办法将驼峰肉做得鲜美无比。
　　邵宽也十分满意奚川的表现，因为吃得宾主尽欢，大家对今晚这顿饭赞不绝口。所以奚川又收到了一笔不菲的加工费。
　　回去之后，孙佑宸感慨地说：“我觉得今天哥做菜的样子酷毙了。要是经常有人来请哥做私房菜就好了，串串店也就不用开了。”
　　奚川说：“现在开私房菜还早了点，没有人脉和人气，开了也没人来吃。还是要一步步来。”
　　孙佑宸信心满满：“总有一天哥会名满蓉城的。”
　　他们又休息了几天，奚川带着孙佑宸去城里各处的饭店餐馆小吃店转悠了一圈，调查一下人气，顺便取取经。十二这天，串串店才正式开业，店里的员工并没有回来上班，他们要到元宵节后才来上班，这几天都是孙佑宸和奚川自己看店，因为来的客人也不多，两人也应付得过来。
　　元宵节后，孙佑宸也开学了，员工们也都回来了，不过店里生意并不十分红火，不是他们生意清淡了，而是整个行业都是如此，隔壁几家比他家生意更惨淡，所以餐饮业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赚钱的。
　　这天上午奚川正在店里忙，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要进行消防检查，转了一圈之后，挑了不少毛病，然后拿出封条：“店里消防不合格，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暂停营业，整改合格了再开业。”


第42章 合作
　　奚川一听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他赶紧拉住对方问：“同志, 请等一下, 就算消防检查不合格，我们改就好了，为什么要封了我们的店？”
　　对方冷漠地看了奚川一眼, 严肃地说：“消防不合格，当然要关门停业整顿，难道等出了事再整顿吗？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法》第六十条第一项规定, 单位消防设施、器材或者消防安全标志的配置、设置不符合国家标准、行业标准, 或者未保持完好有效的，责令改正, 处五千元以上五万元以下罚款。我们刚才检查了一下，你这里违反规定的地方不少, 一旦发生火灾，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处以两万元罚款。”他说着拿出处罚告知书开始开罚单。
　　奚川听了心里顿时一凉, 一下子就罚款两万！他的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一下：“两万？会不会太多了，不是说五千吗？”
　　对方看着他，眼里流露出讽刺的神色：“是五千到五万, 我还没开五万的罚单呢。你拿好罚单, 赶紧去银行交罚款。店里的线路需要重新安装，有部分火锅桌的煤气罐不合格，消防设备也要重新买新的，等消防检查合格了，店子才能重新开。”
　　奚川的手捏成了拳头, 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年前我店里还进行过消防检查，并没有不合格。”
　　对方点头说：“对，以前是合格的，并不代表现在就是合格的，线路煤气罐都会老化，不然的话我们为什么每个月都来检查一次呢？”对方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朱晓辉有些担心地问奚川：“小川哥，怎么办，今天还开店吗？”
　　奚川愤恨地踢了椅子一脚，拿出手机想给孙佑宸打电话，但又觉得无济于事，想了想，翻到小雅园以前的店长电话，跟他请教这种事要怎么办，张店长是一店之长，店里的大小事情他都知道得比较清楚，应该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张店长听完奚川的情况，沉吟了一下：“第一次开罚单就是两万，你还是个大排档，这处罚是有点重。一般来说，第一次都是口头警告，不会直接动真格的，就算是罚款，一般也是最低标准。你和检查员好好说说，买点好烟，让他通融一下。”
　　奚川叹气说：“没有用，我都来不及说什么，人家就把我的店给封了，罚单也开了，完全不留余地，现在人都走了。”奚川回想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太通人情世故，没有放低姿态跟对方好好认错表态，然后仔细一想，根本就没有机会说，人家是不由分说直接封店开罚单了。
　　张店长说：“这样啊，那确实有点不太合常理，按说第一次处罚不会有这么重的。不过权力在他们手里，如果确实违规了的话，怎么处罚就是人家说了算，毕竟也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们也没办法。”
　　奚川知道张店长说的是事实：“我想不通的是，之前检查都没问题，尤其是线路，才多久啊，怎么就可能老化了呢？”
　　张店长沉吟了一下：“这确实有点奇怪。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故意要整你们？”
　　奚川一听，顿时想起了年前王光旭偷菜谱的事，会不会是他在报复自己？但是王光旭有那么大能耐，能指挥得动消防检查的人？虽然不能确定，奚川还是将这事跟张店长说了。张店长说：“这也有可能。去年十二月小雅园闹过不少的乱子，都成业内的笑话了。刘和成将王光旭的总厨给撤了，现在他只是店长。他没偷到菜谱，又丢了总厨的职务，肯定对你怀恨在心，想找机会报复你。”
　　奚川非常愤怒：“真他妈是个小人！但是我该怎么处理？难道真要交两万块罚金吗？”他们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尤其现在是淡季，能够维持收支平衡就很不错了，根本不指望能赚钱，如果交了罚款，那就得赔钱。
　　张店长说：“你找找看，有没有熟人，能够说得上话的，帮你撤了那张罚单，或者减少一点罚款金额。至于整改，那就按照要求赶紧整改吧，耽误生意也没办法，不能留人把柄。开饭店从来就不容易，各种俗事缠身，不仅仅是把菜做好就行了。”
　　这话奚川深有体会，从前他只需要在厨房里专心做菜就行，如今开店做老板，买菜、节约成本、员工管理、处理客人的各种投诉等等问题都得处理，简直就是一团乱麻，现在还要跟相关部门的人打交道，简直是烦不胜烦。这个时候他就特别希望孙佑宸在店里了，孙佑宸在的时候，他只需要买菜和管好厨房就行了，别的事情孙佑宸都能处理好。
　　奚川以前只觉得孙佑宸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不谙世事，需要人照顾，这一年多来，孙佑宸的成长变化是惊人的，他已经能够迅速做决定拿主意了，学会了跟顾客打交道，还学会管理店员，他在店里的时候，奚川确实要轻松不少。奚川不自觉中在某些方面已经依赖起孙佑宸了。
　　奚川本来想跟张店长打听一下他有没有认识的熟人，结果他也帮不上忙，还得自己想办法。可是奚川自己哪里认识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思来想去，还是打电话跟孙佑宸商量，孙佑宸刚好下了课，接到奚川的电话，他也惊住了：“怎么会这样？之前每次消防检查都合格了的，灭火器才买了一年不到，不应该过期了啊。”煤气罐可能会存在问题，因为都是煤气站送来的已经老化快要退役的气罐。
　　奚川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罚单已经开出来了。张哥建议我找熟人想想办法，看罚款能不能少点，可是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孙佑宸想了想，说：“要不我试试吧，看能不能找到人。”他爸以前开店的时候认识不少朋友，他也见过一些，只是有联系方式的没几个，但是硬要联系，还是能联系几个的。只是他平时也不怎么跟人联系，此刻需要求人帮忙了才打电话过去，多半效果不大。果然，他辗转打电话联系了几个人，愿意帮忙的都帮不上，能帮忙的不愿意帮，这事给孙佑宸上了一课：维系人际关系有多么重要。
　　孙佑宸忙活了半个上午，连英语课都没上，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最后给奚川打电话说：“哥，我没找到人帮忙。”
　　奚川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两万就两万，我那里正好还有钱。交了罚款，赶紧找人重新弄线路，才能尽快开店。”
　　孙佑宸不太抱希望地说：“要不你给邵宽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帮咱们的忙？”
　　“邵宽？”奚川从来没想过找邵宽，毕竟只是一个客人，不过孙佑宸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了，邵宽上次请客吃饭，就有不少相关部门的人，他应该是能帮上忙的，只是自己跟他并不太熟，他会愿意帮忙吗？
　　孙佑宸说：“他肯定有能力帮咱们，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帮。”
　　奚川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说：“我试试吧。”奚川有些紧张地给邵宽打了个电话，邵宽没有接他的电话，奚川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交罚款了。
　　就在他准备去银行的时候，邵宽的电话打过来了，说刚才他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问奚川有什么事，奚川将自己的事跟他说了，邵宽笑着说：“这是小事，我帮你问一声。”
　　奚川没想到这么顺利，千恩万谢，邵宽说：“不用客气，实在要感谢我，到时候再帮我做顿饭好了。”
　　奚川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做饭他最拿手了，别说一顿饭，几顿他也愿意。
　　当天下午，邵宽就给奚川打了电话，让他拿着罚款单去派出所安全办改一下罚款单，因为罚款单已经开出来了，就不能作废，只能改成最低额度五千。虽然还有罚款，但是少了一万五，奚川还是很感激的，他赶紧跑去改了罚款单，然后上银行交了五千罚单，又在安全办的人指点下抓紧时间整改线路，置换煤气火锅桌内的老旧煤气罐等。
　　因为整改，店子被迫关了三天门，直到检查合格之后才重新开张，这次损失挺不小，罚款不说，重新置办新设备也花了不少钱，耽误三天生意，之前买的食材也不能久放，幸亏生意清淡，进货比较少，没有多到堆积如山，他们自己拼命吃也没办法吃完，奚川和孙佑宸都叫了自己的朋友同学过来吃，勉强将食材都清扫完毕了，吃得全身都是火锅味。总而言之，这次损失起码是上万元。
　　重新开张之后，孙佑宸和奚川推出了折扣活动，没有办法，本来店里生意就清淡，这一关店门，客人就更少了，不将失去的人气拉回来，以后生意就会大打折扣。
　　孙佑宸的同学当然也不是白吃的，他们都拼命在班里、院里甚至学校里帮孙佑宸的串串店推销宣传，他们还设计了一张宣传单，将地址和折扣写得清清楚楚，挨个宿舍去发传单做宣传，让大家去吃串串。班上的女生也在帮孙佑宸宣传，苏文雯表现得格外积极，将传单发了几栋女生宿舍楼，弄得孙佑宸怪过意不去的。
　　对上班族来说，过完年后钱包亏空得厉害，但是对学生党来说，年后正是他们最富有的时候，长辈们给的红包和家里给的生活费全都捏在手里，可以过一段衣食无忧的神仙生活。加之刚从家里大鱼大肉吃过来，到学校吃食堂，落差可想而知，串串店一宣传，又有折扣，去的人还不少，一吃之后竟出乎意料的好，回来又帮忙宣传，这么一来，店里的人气大幅回升，每天至少有了八成的上座率。只是尚在折扣期，没什么赚头，仅能维持收支平衡。不过能够收到这一效果，奚川和孙佑宸已经很满意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好不容易熬过三月，餐饮业的淡季慢慢过去了，外出就餐的人也多了起来。因为折扣活动一直持续到三月底，人气一直都维持着，四月之后，串串店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三月份总是来说还是亏了的，毕竟平白多出了五千块的罚款。但是做生意不能光看一时，要长远看，整体赚钱，那才是真赚钱。
　　欠邵宽的那顿饭奚川始终记得，不过邵宽很长时间都没跟奚川提，奚川就一直等着。一直到五月份，五一假期过后，邵宽才提出来让奚川给他做一顿饭，这顿饭是招待邵宽的合作伙伴的，做的是高档川菜，其中就有开水白菜这一道菜。
　　奚川做完菜后，邵宽让人过来叫他入席，奚川来了之后，邵宽含笑将他介绍给在座的四五个人，说：“这位就是奚川奚师傅，今天的菜都是他做的。”
　　奚川礼貌地朝大家点头打招呼：“不知道几位吃得是否满意？”
　　一个年长的老人点头说：“我挺满意的。就是想问问奚师傅，你有没有兴趣来开饭店？”


第43章 因为你呀
　　奚川还没坐下, 就被扔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他愣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才问：“开什么饭店？”
　　邵宽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庆华谢老先生，谢伯伯是我父亲的朋友, 也是一名川菜大师，在北京四川饭店做过总厨，现在他打算自己开一家饭店, 目前正在招贤纳才。我想起你的厨艺精湛, 跟他推荐了你，今天他是特意过来品尝你的菜的。”
　　谢庆华笑看着奚川：“年轻人的菜做得不错,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北京发展？”
　　奚川看一眼谢庆华，又扭头看着邵宽, 有些为难地苦笑：“邵哥，你知道的, 我还开着店呢。”
　　邵宽点头：“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开个串串店太埋没你的才能了吗？谢伯伯的饭店档次比较高，才更有利于你的发展。”
　　谢庆华说：“北京人来自五湖四海, 口味各不相同, 我的饭店不仅仅是针对某一个特定地域的人群，它集合了多种口味，所以饭店里不仅有川菜师傅，也会有粤菜、鲁菜、淮扬菜等菜系的师傅。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厨师，你难道不想出川去看看, 跟其他菜系的师傅们交流学习一下吗？川菜史上数得出名号的大师，谁没有出过川呢？一代名厨黄晋临老先生是御厨出身，罗国荣老先生曾在北京饭店川菜部主厨……”他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那些川菜大师的典故。
　　奚川对这些名字毫不陌生，他们是近代川菜史上的传奇人物，为川菜的发展与弘扬书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他也常听师父说起那些传奇人物的逸闻趣事，他自己也找了不少资料从各个方面了解过一些，心中景仰不已，那就是他毕生奋斗的目标。他也知道要有所成就，肯定不能偏安一隅，闭门造车是无法有大成就的，他内心渴望与其他菜系的厨师们交流学习，然而这个时候，叫他如何答应呢？他走了，串串店怎么办？孙佑宸的全部身家全都投在里面，连本钱都没赚回来，他怎么能够一走了之，而且孙佑宸在蓉城，他也放不下他。
　　“可是我短时间内真的走不开。”奚川知道这个机会很好，但是机会来得不是时候，人生大概就是由数不尽的遗憾组成吧。
　　谢庆华说：“我听说过你那个小店，年轻人从小做起，积累经验和资本，这是很好的，但是机会摆在面前，不抓紧就错过了。你觉得是开小店赚钱，还是开大饭店更赚钱？”
　　奚川说：“我目前没有本钱开饭店。”
　　谢庆华笑着说：“我有啊。你来只需要技术入股，我可以给你一定份额的干股，就相当于你自己也是饭店的股东，当然，有盈利才有分红，工资另算，年薪二十万起。”
　　二十万年薪对奚川的吸引力并不太大，因为北京的消费水平高，这个收入不会比他现在开店多，干股分红也是没影的事，毕竟饭店还没开，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赚钱。真正吸引奚川的，是接触到其他菜系的厨师，学习，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更为重要，当然，蓉城也有其他菜系的饭店，然而他作为川菜厨师，是难有机会跟对方长时间接触学习的。
　　谢庆华对见奚川不说话，便说：“我说的年薪二十万是最低工资，视效益和业务水平而定，以后加五十万年薪也不是没有可能。”
　　奚川从未经受过如此纠结的时刻，他想了许多，最后诚恳地说：“谢谢谢师傅的美意，只是我现在开的小店并非我一个人的，而是跟人合伙的，我如果一走了之，就太不负责任了，我想谢师傅应该也不希望我是个只看重利益没有诚信的人。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跟谢师傅合作吧。”
　　谢庆华没想到自己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都会遭到拒绝，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地笑：“你说得也有道理。”
　　邵宽赶紧打圆场说：“奚川，我觉得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这是个好机会，你回去好好想想。谢伯伯，你不是说你的店也没那么快开张吗，让奚川好好想想吧，回去跟你的合伙人商量一下，说不定能有两全之策。”
　　谢庆华点点头：“也行，我也没那么急，我的饭店八月开业，你先考虑一下，最好在一个月内给我答复，你如果不去，我也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寻访合适的人。”
　　奚川听了，没再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邵宽说：“大家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虽然桌上有自己精心烹饪的菜肴，奚川却吃得没滋没味的，他心里正起着强烈的风暴，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不会有第二次，然而他又不能放下串串店，店里就他一个厨师，他走了，其他人肯定撑不起一个店，就只能关门。而且孙佑宸怎么办，他还在上学，不能跟自己一起走，这一去的话起码好几年都不能回来，自己若是走了，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想到这里，奚川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最后还是打定主意：不走了！虽然会有遗憾，但是绝对比不上放下孙佑宸的遗憾那么深。
　　今天孙佑宸有课，没有跟着奚川一起去长见识学做菜，但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他做了些什么菜。奚川跟他说了一下，并且还跟他说了谢庆华对那些菜的点评意见，不得不说，谢庆华的点评挺到位的，优缺点都没有遗漏，毕竟是真正专业级别的。奚川觉得，就算是跟着谢庆华做菜，自己都能学到不少东西，不过算了，还是不去多想了。
　　孙佑宸很意外：“咦，怎么今天去吃饭的还有美食家？”
　　奚川说：“是邵宽父亲的朋友，一个川菜大师。”
　　“那你有没有跟他好好交流？”孙佑宸问。
　　“当然。”奚川还是没把谢庆华邀请自己的事告诉孙佑宸，怕他知道了会自责。
　　不过孙佑宸很快还是知道了，因为邵宽直接找了他。孙佑宸这才知道原来有人在挖自己的墙角，要是别人来挖，孙佑宸肯定一笑置之，然而邵宽跟他分析了利害关系之后，他陷入了沉默。如果他和奚川仅仅是合伙人关系，那么他大可直接拒绝，毕竟这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然而并不是，也正因为不是普通的合伙人关系，所以奚川也不跟他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一样。他和奚川还是兄弟、亲人，他知道奚川是鸿鹄而非燕雀，他也希望奚川有更好的发展前景，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孙佑宸不止一次想过，现在的串串店生意是很红火，就算生意越来越红火，最乐观的估计，一年下来两人的净利润也就是四五十万，要开一个像样的饭店，没有两三百万就根本别指望，再加上通货膨胀、物价飞涨，那么他们就要开上小十年的串串店才可能开得起饭店。除了开店，他们的生活呢？奚川将来要结婚要买房，总不能一辈子都租房吧。所以一穷二白的他们拿什么去和刘和成斗？总不能去牌桌上吧，拿回小雅园的梦想大概真需要一辈子去实现了。
　　孙佑宸对邵宽说：“我回去和川哥商量一下。”
　　还没回去，孙佑宸就给奚川发微信：“哥，我突然想吃锅巴肉片了。”
　　奚川二话也没说：“我给你做。”
　　孙佑宸知道这道菜看似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很难，毕竟现在的电饭锅做饭跟从前的柴火灶烧饭不一样，很难出锅巴。孙佑宸觉得自己给奚川出了道难题，便又跟奚川说：“算了，今天不吃了，换别的吧。”
　　奚川回他：“不用，你回来就能吃上了。”
　　孙佑宸回到家里，奚川果然已经将锅巴做好了，正在做锅巴肉片。原来他是将米饭压成薄薄的一层，放在烤箱里小火慢烤，将水分烘烤干，然后将硬成块的米饭放在油锅里煎炸成金黄色，就成了锅巴。将肉片和冬笋、木耳、青红椒一起炒好，勾芡出锅，然后倒在炸好的锅巴上，热汤浇在刚出油锅的锅巴上滋滋作响，香浓扑鼻，是一道具有视觉、味觉、嗅觉和听觉的菜，抗战时期这道菜还有个名字，叫做“轰炸东京”，十分受人欢迎。
　　吃饭的时候，奚川问：“怎么突然想吃锅巴肉片了？”
　　孙佑宸嚼着一块锅巴，说：“去年高考结束那天我们去吃了锅巴肉片，但是一直都没吃上你给我做的，所以想尝尝，以后恐怕都难吃上了。”高考结束那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那天发生的事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奚川正在夹菜，听见这话，突然停住了，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话？你要去哪儿？”
　　桌上其他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着孙佑宸，孙佑宸尬笑了一下：“我没去哪儿，吃饭吧。”
　　奚川心里有些不安，孙佑宸有点不对劲。
　　等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孙佑宸和奚川还是住一间。奚川问：“你今天不是只有上午两节课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孙佑宸：“我遇到邵宽了。”
　　奚川紧紧盯着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孙佑宸抬起头看着他：“上次他请你去做饭，就是为了找你合作吧？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开着店吗。”奚川说。
　　孙佑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顾虑我，才不肯答应。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哥，你应该去。”
　　“你胡说什么！我走了，串串店不开了？”奚川瞪他。
　　孙佑宸说：“当然还开，你去你的，店我来开。”
　　“你开玩笑吧？你不上学了？”奚川的声音都拔高了。
　　“总会有办法的，你把炒底料和配调料的方法都教给我，我来负责炒火锅底料和腌肉，等我上学了，我就请个厨师来。到现在为止，串串店虽然没赚钱，但至少已经回本了，顶多就是浪费一些时间，但是我们也学到了很多。”孙佑宸说。
　　奚川见孙佑宸把什么都想好了，他咬了咬牙：“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孙佑宸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赶你走。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去北京开饭店，收入高，还有分红，关键是还能跟着大师学习，又能接触到其他菜系的厨师，对你来说有百利无一害。等你赚了钱回来，就能开大饭店了，咱们就有机会把小雅园给赢回来了。要是一直开这个串串店，十年八年都成不了气候。这是个好机会，你不应该错过。”
　　奚川不由得苦笑：“就是因为这些？”说到底，还是因为小雅园吗。
　　孙佑宸见奚川笑得苦涩，心底的难过不由得更加放大了，他眼睛有点涩意：“嗯。”
　　奚川又问了一句：“你就不想我留下来？”
　　孙佑宸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报考北京的学校。”当初为了留在奚川身边而报考了C大，谁知道造化弄人，他最后竟然要去北京工作呢，这是不是叫阴差阳错？
　　奚川看着孙佑宸，简直又气恼又心疼：“你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去北京的。”
　　孙佑宸抬起头来，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奚川抬起手来，捏了捏他的耳朵：“因为你啊。”


第44章 表白
　　奚川的动作过于亲昵, 语气过于温柔, 孙佑宸的心跳有些加速, 不过想到自己成了奚川的负累，便十分沮丧，他低下头：“对不起, 我给你添麻烦了。”
　　奚川的手没有收回来，而是顺着孙佑宸的耳垂往下，拂过了脖子, 然后停在颈脖处。孙佑宸觉得有点痒, 又觉得这动作过于暧昧了些，他抬起眼看向奚川, 奚川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红。
　　奚川看着孙佑宸的眼睛，舔了一下唇, 说：“孙佑宸，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孙佑宸呆呆地回应, 奚川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过自己的名字。
　　奚川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你有女朋友吗？”
　　孙佑宸摇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有点厉害。
　　奚川继续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孙佑宸看着奚川, 心如擂鼓, 然而却说不出话来，他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啊，他能说出来吗？
　　奚川垂下眼帘，将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下，清了一下嗓子, 问：“那你想要一个男朋友吗？”
　　孙佑宸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幻听了，半张着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发生？奚川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奚川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发现眼前的孙佑宸仿佛变成了木头人，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孙佑宸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指头上用力咬了一下，奚川痛得惊呼出声：“啊！你咬我干吗？”
　　孙佑宸松开牙齿，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奚川，又低头看着自己抓着的奚川的手，那手指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啊，对不起。疼不疼？”说完在手指头的牙印上吹了吹，又亲了亲。
　　奚川看着傻兮兮的孙佑宸，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真是犯傻都这么可爱，他抽出手：“不疼。你倒是回答我呀。你觉得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孙佑宸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又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你捏捏我，或者打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奚川忍不住仰头笑起来，张开双臂，将孙佑宸整个抱进了怀中，用自己的额头蹭着孙佑宸的：“对，你是在做梦。”然后抱着他滚到了旁边的床上，在床上打了个滚，让他躺在自己身上，傻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孙佑宸趴在奚川身上，抬起头来，看着身下的奚川，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他熟悉无比的，在心里和笔端描摹过无数次的，他双手捧着奚川的脸，心想不管是不是梦，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低下头，以虔诚无比的心轻吻着奚川的额头、眉毛、眼皮、鼻子，最后看着那张饱满诱惑的唇，却开始犯怂，不敢亲下去。
　　奚川躺在那儿，被孙佑宸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觉得好玩，又觉得感动，如他所想的那样，孙佑宸爱他，而且爱得比自己想的还要深沉。他内心很期待孙佑宸主动亲吻自己，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便反客为主，主动凑过去在那张粉润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带着促狭的笑容看着孙佑宸：“又不是第一次亲我，这次怎么不敢了？”
　　孙佑宸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羞涩将脸埋进了奚川的肩窝，狡辩：“我哪有？”
　　奚川用手指轻捏他的后颈：“有人睁眼说瞎话，做了的事不承认了。”
　　孙佑宸还不肯认，摇着脑袋晃来晃去的，连带身体也动来动去的。奚川的声音有些变了腔调：“你确定还要在我身上蹭？”
　　孙佑宸一愣，然后感觉到奚川身体某处起了变化，他尴尬地从奚川身上翻身下去，与他并排躺在床上，呵呵傻笑，从奚川问他想要一个男朋友起，他就觉得自己一飞冲天，然后在云端飘飘忽忽的，幸福得简直没有真实感，他看着天花板，心里还在想着：这是真的吗？奚川跟他表白了？！
　　奚川伸出手，抓住了孙佑宸的一只手，与他十指交握，拿起来放到眼前，这只手比自己的白皙、细腻、修长，他忍不住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孙佑宸抓紧奚川的手，用另一只手握起来，放到自己的心口，侧翻过身体，面朝奚川，说：“哥，这是真的吗？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别不是在做梦吧？”
　　奚川也侧躺过来，与他面对面，孙佑宸的脸就在眼前，他忍不住凑过去，张嘴咬住了他的鼻尖，微微用力，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你不是在做梦。”
　　孙佑宸看着奚川，眼眶慢慢湿润起来，这真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成真了，奚川也喜欢自己！他朝奚川挪近了一些，仿佛只有触碰到奚川，才能让他有种真实感。奚川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似的，用另一只手将他搂进怀里。孙佑宸将头埋进奚川怀里，抬起一条腿勾住奚川的膝弯，奚川是他的了，他要将这个人全部占有，再也不放开。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久到奚川都以为孙佑宸睡着了，孙佑宸忽然又出声：“哥，你会去北京吧？”
　　奚川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听见这句话，倏地睁开眼：“怎么又提起来了？都说了不去。”
　　孙佑宸说：“去吧，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舍得？”奚川反问他，刚刚确立关系，两人就要分离。
　　孙佑宸将头从奚川怀里退出来，看着他：“我舍不得。但是我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去北京对你的厨艺才有真正的帮助，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食材、烹饪方式，如果在这里开串串店，时间长了，会荒废你的厨艺。”虽然奚川的厨艺很好，也很有天赋，但如果仅仅靠串串店以及自己平时做的那些家常菜，是不可能接触到驼峰肉、鹿筋这样的珍贵食材的，而烹饪大师的厨艺之所以能够精湛，是靠无数的经验积累和摸索创新奠定出来的，奚川要想在厨艺上有所成就，就必定要有更高更好的平台。
　　奚川说：“等你毕业了再说。”到时候串串店成本也回来了，孙佑宸也是自由身了，一起去哪里都行。
　　孙佑宸摇摇头：“不要，现在机会难得，你先去北京，等我毕业了就去找你。你八月份才离开，我大四下学期就不怎么要上课了，我们分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
　　奚川看着孙佑宸，他也明白现在的机会是最好的，但是三年时间啊，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到时候他们一个忙饭店一个忙串串店，一年到头也未必见得上一面，他们刚刚恋爱就要异地，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他将孙佑宸再次用力搂入怀中，用下巴蹭着他的发顶：“你就不怕我变心？”
　　孙佑宸心头一颤，说不担心是假的，这份感情他梦寐以求，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开，这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和考验，他环住奚川：“你不会的。”这话既是说给奚川听的，也是在安慰自己，至少奚川是表白后才离开的，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奚川将人死死扣在怀里，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狠心的小坏蛋。”
　　孙佑宸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是挺狠心的，不仅对奚川狠心，对自己更狠心，依赖了他这么长时间，骤然就要事事都靠自己，他怀疑自己能不能适应。
　　两人以极不舒服的方式交颈缠搂着，直到热得冒了汗，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这个中午他们都没睡着，闹钟就响了起来，奚川掏出手机，关掉闹钟，却不想起身。孙佑宸躺了一会儿，觉得该起来了，晚上还要开店呢。奚川见他坐起来，伸出胳膊将人一拉，孙佑宸倒在了床上，奚川覆在他身上：“盖个章再走，男朋友。”
　　孙佑宸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得咧嘴笑了，他有男朋友了。下一刻，奚川的唇就覆了上来，孙佑宸也不笑了，闭上眼睛开始回应，他觉得奚川的唇真暖，又软，奚川用舌尖舔过他的牙齿，他很自觉地张开嘴，放入那条扣门的舌头。奚川吮吻着他的舌尖，并用牙齿轻咬，吻得孙佑宸头皮一阵阵发麻，身体发烫发软，他想，奚川的接吻技术怎么这么高明？跟谁练的？
　　奚川的鼻息渐渐粗重起来，他的吻没有再深入进去，而是停了下来。孙佑宸睁开眼，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亲了，奚川看着满面潮红的孙佑宸，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促狭地笑：“小色鬼，起来去店里了。”因为再吻下去怕是要擦枪走火了。
　　孙佑宸将手挡在唇前，瞪他一眼：“你才是色鬼呢。”那一瞪眼波流转，看得奚川差点又要扑上去。
　　奚川坐了起来，嘻嘻笑：“别心急，来日方长。”
　　孙佑宸跑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让脸上的热度降一点，无奈无济于事，镜子里的脸色若桃花，眼若秋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不会被人看出来吧，他努力了一下，将嘴闭起来，努力将嘴角往下拉，然而却不由自主地往上扬起来，没办法，心花开了，那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奚川见他久未出来，里面又没有任何动静，便敲了一下门直接推开卫生间的门进来了，看着他对着镜子傻笑，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傻乐什么，好了就赶紧出去。”
　　孙佑宸屁股上挨了一记，扭头看着他：“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我敲门了。”奚川说。
　　孙佑宸揉着并不疼痛的屁股出来了，唉，嘴角怎么都拉不下去啊，不会被人瞧出来吧？不管了，看出来就看出来，他都恋爱了，还不能高兴一下吗？


第45章 小色鬼
　　这一天孙佑宸的嘴角一直都是往上扬的, 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看见奚川的时候更是得意得连眉梢都跳起舞来了, 有个这么帅这么能干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赚大发了，做梦都能笑醒来。
　　朱晓辉见他一整晚都是笑眯眯的, 便说：“小老板，你今天捡到钱了？”
　　孙佑宸看了奚川一眼，笑嘻嘻地说：“不是, 捡到宝了。”
　　奚川眉毛一动, 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倒是最小的廖文科说：“孙哥肯定是谈恋爱了, 笑得太淫荡了。”
　　孙佑宸抬脚去踢他：“去死，你才淫荡呢。”
　　廖文科嘿嘿笑：“你这明明就是思春的表现。”
　　奚川说：“好了, 桌子都搬完了没有？搬完就准备回去吧。”
　　其他几个人骑共享单车回去，孙佑宸则坐奚川的车回去。他搂着奚川的腰, 将脸贴在他背上：“哥，我们先不回去，去别处吹吹风呗。”
　　“你不累？”奚川问。
　　“不累。”虽然中午没睡觉, 晚上又忙活了一晚上, 但刚刚脱单的孙佑宸同学兴奋得很，完全不知疲倦。
　　奚川想了想，便开着车子拐上了一条沿河的马路，深夜灯火阑珊，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主要就是兜兜风，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孙佑宸将双臂搂紧了奚川的腰，顺便摸了一把他平坦的小腹。奚川咬着牙：“小色鬼，手不要乱动，一会儿摔着了怎么办。”
　　孙佑宸在他背后啧啧赞叹：“到底谁是色鬼啊，我又不是故意摸你的，这点定力都没有。”
　　奚川咬着牙，琢磨着找个光线比较暗的地方停下车来好好教训一下这小色鬼。车子开到河边，偶尔还有夜游的人在晃荡，估计也是小情侣。奚川将车子停下来：“下去吧。”
　　孙佑宸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嗅到了空气中槐花的香味：“好香。”他下了车刚抬腿要走，就被奚川抓住了，往旁边的树上一按，下一刻滚烫的唇舌像暴风雨一般席卷了他的，不像下午时那么温柔缱绻，而是十分急切，带着明显的渴望与激情，孙佑宸被吻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被奚川抱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奚川才放开孙佑宸。孙佑宸依着奚川大口大口地喘息，原来接吻也能这么激烈，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他吞了似的。
　　奚川曲起膝盖往孙佑宸胯部轻蹭了一下，咬着他的耳垂轻笑：“还说不是小色鬼，一个吻而已，就起反应了。”
　　孙佑宸红了脸，啐他：“你还不是一样，大色鬼。”
　　奚川闷笑：“正好，这样咱们多般配。”
　　孙佑宸搂着奚川的脖子，嘴就没合拢过，谈恋爱的感觉真好，说些完全没营养的话都觉得特别开心，幸福得简直要飘起来了。
　　奚川问：“咱们也去散步吗？”
　　“我脚有点酸，走不动了，回去吧。”孙佑宸说。
　　“那我背你？”奚川问。
　　孙佑宸摇头：“算了，你也站了一晚上，咱们就在这里待会儿就回去吧。”
　　奚川听他这么说，也不坚持：“好。”
　　以前两人没挑明心迹，孙佑宸睡觉的时候会尽量跟奚川保持一点距离，怕自己做出一些尴尬的事来，如今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他就没这个顾虑了。等奚川也上床之后，孙佑宸挨过去，光明正大地搂着他的胳膊，腿一抬，很自然地搭在了奚川的腿上。
　　奚川也不嫌他沉，抬起胳膊，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互相依偎着睡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孙佑宸又一柱擎天顶着奚川，奚川只是调笑了一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孙佑宸反而觉得很安心，进展慢一点会让他更安心。
　　奚川最近有点儿惆怅，他如果真的要去北京，店子就只能交给孙佑宸了，孙佑宸要上学，还要开店，他能忙得过来吗？而且肖帅几个都是冲着学厨来的，他走了，他们还会留下来吗？现在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开下去，要么将店子给转让出去。
　　奚川和孙佑宸反复商讨，就算孙佑宸学会了炒火锅底料和腌肉配方，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需要帮手，最后他们决定先跟肖帅和朱晓辉他们摊牌，让他们来选择。奚川打算将炒火锅底料的方法教给朱晓辉，将腌肉配方交给肖帅哥俩，将他原本分成所得的那部分利润拿出来分给他们，让他们也参与到店铺经营之中来，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将店铺转让出去，孙佑宸也能落个清闲。
　　这样共同经营的情况就算不能长期持续下去，只要支撑一两年就足够了，到时候孙佑宸毕业了，关了串串店也不可惜了。他们也想过另外找个厨师，然而厨师的工资太高，而且厨艺水平也不太叫人放心，能不能维持目前的水准很难说。
　　当然，做这些之前，奚川得和谢庆华确认北京的饭店是不是真的要开，最好先将合同签好。具体谈细节的时候，奚川才知道邵宽也参与了投资，不过他只投资，不参与管理和经营。奚川去那边的年薪是二十万，干股分红的利润是百分之三，还是要有盈利才有分红，所以所谓分红，其实是画了一个饼，不过奚川和孙佑宸最看重的并不是工资，而是去北京后的隐性收获。
　　签完合同，他们才跟肖帅几个说这事，那三人一听，都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如果奚川走了，他们就不能继续学厨艺，但也就相当于他们自己做老板了，店里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厨师，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他们撑起来，听起来压力确实不小，但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奚川会把做串串的底牌交给他们，而且他们也能够参与到店铺管理中来，至于亏本与否，他们其实是不太受影响的，毕竟成本都是孙佑宸投入的，他们没出过钱，顶多就是出点力，这对他们来说是绝佳的积累开店经验的机会。
　　朱晓辉又问了一下：“那我不能学腌肉配方吗？”
　　奚川说：“可以，不过不是现在，起码得一年后才行。肖帅你们要学炒过火锅底料也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好好在孙串串干一段时间，要不然我们就直接将店子转让了，也不费这个心思了。”开串串店和火锅店的成本小，技术含量也不多，如果一时间全都教给了他们，说不定他们过河拆桥，立即跑去单干了，到时候他们的串串店就没法开了，虽然那时候也能转让，但是一个正红火的铺子和一个开不下去的店子转让费是完全不一样的。
　　肖帅问：“那川哥你还会回蓉城吗？我还想跟你学做菜。”
　　奚川点头：“当然，不过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说不定需要几年。”
　　肖帅有些可惜，奚川真是特别好的师父，水平高脾气好，教学的时候也不藏着掖着，跟着他真能学到很多东西，可惜他要去北京了。
　　孙佑宸说：“如果你们对刚才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那么就这么办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跟着川哥学怎么开店。”
　　几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学本事自然越早越好。奚川心想幸亏时间足够，可以充分做好准备，开了快一年的店，每天跟着奚川耳濡目染，大家都有了一定的厨艺功底，需要学的就是更细致的东西而已。过年的时候孙佑宸就提过要找配送公司送菜，之前因为淡季生意不好，奚川一直都没舍得多花这个成本，如今他要走了，买菜的事肯定不能交给孙佑宸，得找个合适的配送公司来配合一下，让孙佑宸也了解一下食材，到时候他就是真的要挑大梁了。
　　奚川挑了几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配送公司。孙佑宸在奚川细心的指点下，终于懂得了怎么辨别食材的好坏，了解各种食材的市场价格，在不同季节的价格浮动幅度，以及由于季节变化对食材的取舍。他接触这些的时候深感奚川的不容易，成本的计算与控制真的是一门特别大的学问，如果控制不好，利润就薄了，甚至还可能亏钱。孙佑宸倒也没嫌麻烦，他要好好学学，将来也还是要开店的，总不能事事都让奚川操心。
　　很快，孙佑宸就放暑假了，这个暑假他最要紧的任务就是跟奚川学做菜，他们串串店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火锅底料好，几款招牌菜的口味好，还因为奚川不断地推出新食材新口味，因为食客是喜新厌旧的，如果口味总是一成不变，时间一长，店子就会失去吸引力和竞争力。火锅底料的口味通常是不会变的，招牌经典菜的腌制配方也是固定的，这些都容易学，孙佑宸要学的，就是奚川教给他的创新品种，这是奚川自己反复调试出来的，作为秘密武器单独教给孙佑宸，到时候就由孙佑宸依次推出，以后再教给肖帅和廖文科。
　　这个暑假奚媛没有回来，她留在学校复习考研。赵耀这个暑假也没有回来，他跑到广州打暑期工去了，虽然孙佑宸求证过，他俩死活不承认已经在一起了，估计觉得姐弟恋有点不好意思。孙佑宸心想，姐弟恋都不好意思承认，他和奚川同性相恋岂不是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正好，他们也没打算说。
　　离奚川去北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孙佑宸的厨艺越来越好，离别的愁绪也渐渐笼上了心头，想到奚川这一去就是半年不能见面，心里难免惆怅，所以他们就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腻歪的时候，奚川的手机响了，是黄杏打来的：“喂，听说你要去北京工作？”
　　“嗯。”
　　“你是不是失恋了？孙佑宸跟别的小姑娘谈恋爱了？”黄杏觉得唯有爱情失意才会远走他乡，就好比她自己，因为失恋，跟着朋友自驾游将整个中国都快玩遍了。
　　奚川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孙佑宸，说：“没有，我们俩在一起了。”
　　“我靠！真的假的？你魅力真够大的，男女通杀啊。我去，我本来是想安慰你来着，结果我跑你这找虐来了。我不管，反正欠我那顿饭必须要还了才能走，我过两天就从青海回来了。不说了，我挂电话了。”黄杏忿忿地挂断了电话。
　　孙佑宸抬起头，看着奚川：“谁打来的？”
　　奚川说：“黄杏。”
　　孙佑宸眼珠子一转，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她会对你死心，是不是你告诉她你喜欢的是我？”


第46章 恩爱狗
　　关于奚川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 孙佑宸并没有问过他, 他觉得奚川喜欢自己, 又是主动跟他表白的，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就不那么重要了。不过黄杏的电话让他突然想起来，当初黄杏信誓旦旦要追到奚川为止, 谁知道突然就偃旗息鼓了，走得特别突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 他想不出来黄杏为什么会主动放弃。
　　奚川转开眼睛：“不是。”
　　孙佑宸促狭心起, 伸手捏住奚川胸前露在背心边的豆子：“你撒谎，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奚川倒吸了口凉气, 抓住他的手：“你把手放开，捏哪儿呢？”
　　孙佑宸笑嘻嘻地耍赖：“你说了我就放开。”
　　奚川眯起眼睛：“你不放, 一会儿别怪我不客气。”
　　孙佑宸咬着唇，硬着头皮摇头, 他知道自己一会儿可能会受到非人的“折磨”，但他就是要以身犯险。
　　奚川说：“对，我跟她说我喜欢你, 所以她彻底死心了。”
　　孙佑宸想了一下, 那天是双十一过后，也就是说，去年双十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自己了，可是为什么过了半年才跟自己表白呢，而且当初高考结束那天自己喝多了偷亲他他好像也知道, 他到底什么时候就喜欢自己了？“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说话的时候将手松开了。
　　奚川见他已经放开了自己，用力一翻身，就将孙佑宸压在了床上，坐在他的腿上，脱了他的短T，一手将他两个细细的手腕抓在手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根羽毛在手：“你就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必须要大刑伺候。”
　　孙佑宸红着脸扭动身体：“哥，我错了，放过我吧。”奚川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恶趣味，知道他身体敏感，每次用一根羽毛撩得他欲火焚身，还不让人解放，真是欲仙欲死。
　　奚川用羽毛在他敏感的胸前扫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孙佑宸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现在才知道？晚了。”
　　孙佑宸眼波潋滟：“要杀要剐就快点！”
　　“我偏不。”奚川挑着眉逗他。
　　这是小两口的床上乐趣，这晚上到底什么时候睡的孙佑宸都不知道了，反正现在有人送菜，奚川也不用大清早就去买菜，只需要八点钟赶到店里收菜就行了。
　　确立恋爱关系两个多月了，两人一直同床共枕，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两人该做的差不多做过了，只有最后一步还没做，不是孙佑宸不愿意，而是奚川自己克制住了。孙佑宸觉得不做也挺好，给他留个念想，不会一去北京就把自己抛到后脑勺去了。
　　过了两天，黄杏回来了，她去了一趟大西北，风尘仆仆的，人黑瘦了一圈，不过精神状态倒是不错，一见面就给了孙佑宸和奚川一人一拳：“祝福你们这对狗男男！”
　　黄杏那拳打得并不重，孙佑宸揉着胸膛，咳了一声，笑着说：“谢谢！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就给你做。”
　　黄杏斜睨着他：“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我想吃龙肝凤髓，有吗？”
　　“这个真没有。要不给你熘个鳝鱼炒个鸡肝？”孙佑宸笑嘻嘻地说。
　　黄杏说：“滚蛋，黑暗料理我才不吃呢。”
　　奚川在一旁说：“还真不是什么黑暗料理，不过就算想吃现在也没有。你哪天过生日？”
　　“后天。”
　　奚川问：“打算在哪儿做？有想吃的菜吗？佑宸，拿本子来给她记一下。”
　　黄杏说：“去我家做吧，我想吃的菜你都会做吗？”
　　“只要你找得着食材的，我都能给你做出来。”奚川这种水平的厨师，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偏门从未见过的食材，他都能做出菜来，只是百人百味，他做的菜有自己的口味，未必会是在别的厨师那儿吃到的口味。
　　黄杏点头：“行。”她开始报菜名，孙佑宸帮她记下来，她点的菜大多不是川菜，而是她在外面游历时吃到的菜，比如新疆大盘鸡、烤全羊、孜然羊肉串等。
　　奚川拿过菜单，对她说：“你这不是生日宴的菜单了，怎么看都像是吃烧烤啊。”
　　黄杏说：“但是还有汤和别的菜呢。”
　　奚川又问：“给你庆祝生日的都有些什么人？”
　　“都是我哥们儿、姐们儿，一些玩得来的朋友。”
　　“没有你家的长辈？”
　　“不跟他们一起吃，没意思。”黄杏说。
　　奚川想了想：“都是年轻人啊。你要是场地合适的话，我觉得倒是可以弄个烧烤宴，菜我也可以给你做几道，主要是以烧烤为主。”
　　黄杏一听：“可以啊，就去我家别墅聚，到时候就吃自助烧烤吧，你来主厨。”
　　“行。菜单我再给你琢磨一下，再给你几道菜。”奚川说。
　　“好啊，就交给你了。”
　　奚川又说：“告诉我大概有多少人好了。”
　　黄杏掐着手指头数了数：“大概有十三四个吧，也可能更多，他们有的会带伴过来，算二十个左右好了。”
　　奚川点头：“行，到时候我和佑宸一起去准备。”
　　“烧烤的话就要到晚上了，那会不会耽误你开店？”黄杏问。
　　奚川笑起来：“你就是中午吃，我们也开不了店啊。放心吧，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关门休息，专门去给你准备烧烤宴。”他马上就要去北京，他打算关门歇业休息几天，和孙佑宸去做个短期旅行。
　　开餐饮店是相当辛苦的，赚的都是辛苦钱，一旦从事餐饮业，就意味着失去了大部分的休息时间和娱乐休闲方式。业内有太多为了赚钱把身体累垮的餐饮业同行，前段时间他们隔壁烤鱼店的老板因为腰椎病住院了，就是每天站立太久站姿不对的缘故，烤鱼店也因此关了小半个月的门。前两天老林夫妇过来他们店里玩，说他们两口子关了店门去西昌和泸沽湖玩了一趟，在那边待了半个月，临走还劝他们，宁愿少赚一点，都要保重好身体。
　　这些都给奚川和孙佑宸提了个醒，不能因为年轻就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爱惜身体才行。所以奚川跟孙佑宸说定了，以后每个月至少关门休息两天，每年集中休息至少半个月，这就跟可持续发展是一样的道理，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去应对接下来的工作。孙佑宸也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他要保重好身体好好享受和奚川在一起的时光，以后每年休息的时间，他就能去北京看望奚川了，想想都很期待。
　　孙佑宸的债现在已经还了一半，奚川将自己的钱拿出来给了他，让他先还债。这次孙佑宸没有拒绝，他认认真真给奚川给了一个借条，声明是跟他借的。
　　奚川不让他写借条：“写什么借条，我给你花的，我乐意。”
　　孙佑宸斜睨他：“不收我就不要了。”虽然他们已经不分彼此了，但他不想将账目也混作一团，而且花奚川的钱，会让他觉得他们是不平等的。
　　奚川说：“反正这钱你还给我，我也是拿着买咱俩的房子的。”
　　孙佑宸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原来奚川已经想到这么远了，他怎么能够不感动：“买房子是买房子，这个你先收着，一共是八万。”有了奚川这笔钱，他的外债就清空了，以后唯一的债主就是奚川一个了，他的压力也就小多了。以后的生活就是他和奚川的了，不必再为别人忙碌，想想都觉得开心。
　　黄杏生日那天，孙串串开始歇业，一共休息七天。当天奚川和孙佑宸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挑选食材，回来后又去黄杏家的别墅考察了一下条件，他们又到外面去跑了一圈，买了不少材料和设备，甚至还去郊外挖了一堆湿泥回来。今天是烧烤宴，主食都是烧烤，除了黄杏点的烤全羊和羊肉串，奚川还加了叉烧酥方、叫花鸡以及寻常见的烧烤，另外还做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与汤，用以解腻。
　　两人忙活了一整天，从买菜、准备材料到晚上主厨烧烤，一直都没停歇。奚川的手艺太好了，将黄杏的那些朋友全都征服了，有人自己吃着还嫌不够，还打电话叫了不少朋友来吃大户，好在准备的食材份量也够，最后一只烤全羊、一只叫花鸡、十几斤重的叉烧酥方、一大堆烤肉串、贝类和蔬菜，以及五六道菜，被二十多个人吃了个精光。对于厨师来说，这种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客人转移到别墅里继续闹腾，奚川和孙佑宸则在外面收拾残局。黄杏出来了，对奚川说：“今天辛苦你们了，钱我给你转到支付宝账号里了，算是工资，谢谢你的帮忙。”
　　奚川意外地看着她：“你给我钱干嘛，不是都说了我欠你的吗？请你的。”他打算一会儿给她退回去。
　　“但是小宸宸没欠我的。”
　　孙佑宸转过脸笑着说：“我们一起请你。”
　　黄杏翻了个白眼：“今天我生日，还要受你们这些恩爱狗的暴击！还让不让你人活啦。”
　　孙佑宸笑嘻嘻地说：“祝黄杏姐姐生日快乐，岁岁有今朝，早日抱得美男归！”
　　“谁是你姐姐啊？我永远都是十八岁！”黄杏脸上佯装不高兴，不过嘴角还是扬了起来，“以后你川哥哥不在这边了，有人来店里找碴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摆平。”
　　“好，谢谢！”孙佑宸赶紧笑着道谢。
　　黄杏说：“收好了就进来吃蛋糕吧。”
　　奚川打了个哈欠：“不了，我们得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的飞机，佑宸说想去看海，我们准备去三亚。”
　　“我去，我又被虐狗了。这种天去三亚，你们打算去晒腊肉吗？”黄杏一脸嫌弃。
　　孙佑宸嘻嘻笑：“不怕，我们准备了很多防晒油。”不是他们不想冬天去，实在是没时间，
　　黄杏点了一支烟，甩着手赶人：“好啦，好啦，赶紧走吧，看着就烦。玩得开心点！”说着转身进屋去了。


第47章 欢乐时光
　　第二天一大早, 他们就起来赶飞机, 上午就到了三亚。天空一碧如洗, 云朵如棉花糖一样甜美，七月的艳阳热情似火，落在人身上是滚烫的, 然而却不会感觉到很难受，因为海风一直在吹拂着，并不闷热。
　　三亚之行几乎是在一个月前就确定了的, 孙佑宸出发之前, 做了不少攻略，也根据网友的建议买了效果最好的防晒霜, 还没下飞机，他就已经开始涂抹了起来, 也坚持让奚川抹上。奚川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又没去海边, 怎么就抹防晒霜了。但是孙佑宸拖着他给他脸和胳膊腿都挤上了防晒霜，奚川不得已，只好被动地涂抹上了。等他下了飞机之后, 就相信孙佑宸是睿智的了, 还不到中午，太阳就可以用毒辣来形容了，看样子是要掉层皮才能回去了。
　　到酒店差不多是中午，正好可以办理入住。酒店的环境看起来很高大上，价格也不贵, 淡季来就是这点好，住宿便宜。进了房间，孙佑宸第一件事就是奔到窗边拉开窗帘，蔚蓝浩瀚的大海和风姿婆娑的椰林跃入眼帘，空气中带着海的咸腥气，纯纯粹粹的大海的味道。孙佑宸作深呼吸，然后对窗大呼：“大海，我来啦！太美了，我们赶紧去游泳吧。”后面这句话是对奚川说的。
　　奚川正在开箱收拾东西：“别闹，不是说好了白天在市区玩，傍晚再去海边的吗？你不饿吗？我们去吃海鲜吧。”来之前就商量好了，早晚才去海边玩，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待着。
　　“好啊。”一提到吃，孙佑宸顿时来了精神，作为厨师，美食当然比海景更为重要。他们做过攻略，知道性价比高的美食都在市区，所以他们将酒店地址选在了离市区较近的三亚湾，当然，也是从经济角度出发的，亚龙湾的酒店环境自然更好，然而价格就不那么亲和了，还负债的孙佑宸当然反对奢侈浪费。
　　两人收拾好，出门去觅食，来三亚自然要吃海鲜，满大街都是海鲜餐馆，各种各样口味的海鲜店，他们的家乡口味在这里的存在感非常强，可见川菜的受众多么广，这是件令人骄傲的事。然而来到三亚，自然不能再吃家乡口味，他们选了一家本地口味的海鲜店，口味极其清淡，很少放调味品，吃的是食物的原味，幸而食材够新鲜，原汁原味也非常鲜美。
　　孙佑宸压低了声音对奚川说：“这菜也太清淡了，偶尔吃两顿还是很美味的，时间一长，嘴里肯定要淡出个鸟来。”作为重口味大省出来的人，一时间是很难适应这种清淡口味的。
　　奚川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板着脸做严肃状：“小朋友不许说脏话。”
　　孙佑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然后换了一副撒娇的口吻：“哥哥，我要吃辣椒。”
　　奚川说：“你乖一点，吃完了我带你去吃章鱼烧。”
　　小两口甜甜蜜蜜地腻歪，说些没营养的话。吃完饭，两认也没精力闲逛，赶紧回酒店睡觉去，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早，这会儿早就累得呵欠连天了。整下午都在酒店里睡觉，睡醒来虽然已经快六点了，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强烈，两人不敢出门，就在床上腻歪，热恋的人总是嫌相处的时间短暂，何况他们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
　　腻歪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赶紧出门去海滩上看日落。因为是淡季，人不算多，海滩边没有下饺子般的盛景，夕阳终于失去了白天灼热，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蛋黄，在天际摇摇欲坠，将西天与海面都染成了金红色，水天一色，美得令人窒息。人沐着金光，都熠熠发光了，他们凹出各种造型拍了很多照片，孙佑宸还拿出了自拍神器来合影留念。
　　拍完后孙佑宸还觉得不满足：“找个人来给我们拍照好了，跟夕阳合个影。”
　　奚川笑：“你不怕别人拿了你的相机就跑？”
　　孙佑宸看了一下，找到一个正在拍照的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妹妹，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她犹豫了一下，见孙佑宸长得好看，便点了点头：“好。”
　　“谢谢！”孙佑宸便和奚川哥俩好地搂着肩并排站在沙滩上，面朝落日，“拍我们的背影就好，全身的。”
　　小姑娘正拍着，奚川突然伸收回放在孙佑宸肩上的手，牵起了他的手，向前迈步走去，孙佑宸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
　　小姑娘一愣，赶紧狂按键，一连拍了好几张，笑着说：“好了。”
　　孙佑宸脸一红，没想到奚川这么大胆。奚川对小姑娘说：“麻烦你再等一下，帮我们再拍几张。”说完将孙佑宸背了起来，他其实想做点更亲密的动作，比如和孙佑宸在夕阳下来个深情的对视，甚至亲吻他的额头，但是怕吓坏了小姑娘和孙佑宸。
　　小姑娘很配合地帮他们拍了照片，孙佑宸去拿相机的时候，小姑娘露出激动的神色：“小哥哥你和那个大哥哥是一对对不对？”说完还伸出两个大拇指勾了勾。
　　孙佑宸一窘，现在的小女孩怎么也知道啊？“哦，我们不是，他是我哥。”
　　小姑娘笑嘻嘻地说：“不承认也没关系啦，我支持你们哟。我走了，小哥哥再见！”说完朝她父母跑去。
　　孙佑宸打开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还别说，漫天彩霞之下，他和奚川的剪影被拍得十分生动，仅看画面，就觉得十分甜美温馨，孙佑宸自己都喜欢得不行。奚川凑过来，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看他翻照片：“这张好看。”他指着一张自己牵孙佑宸手往前迈步的图片。
　　孙佑宸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肩膀有负重感，扭头过来看，奚川趁机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孙佑宸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扭头去看周围，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便说：“你别闹，好多人呢。”
　　奚川无所谓地耸肩：“怕什么，都不认识。”
　　“你就不怕有你的粉丝？”孙佑宸提醒他，好歹还是个网红啊。
　　奚川伸手挠挠头：“唉，好像是啊，帽子呢，给我。”
　　孙佑宸出门的时候戴了个棒球帽遮阳，拍照的时候将帽子摘下来了，奚川从他的背包下面取下来，戴在头上：“我说了吧，别拍什么视频，咱们就做个普通人多好啊。”
　　孙佑宸说：“谁知道你还敢在人前秀恩爱啊。走吧，咱们往前面人少的地方去。”说着沿着沙滩往前跑去。
　　奚川追上去：“别担心，大家都在忙自己的，现在光线也暗了，看见了也看不清脸。”
　　其实孙佑宸并不担心自己，他无父无母，自己又是学艺术的，思想本身就比较前卫，同学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但是奚川不一样，他是个网红，如果曝光了恋情，肯定会有不少反同的道德卫士来微博下指责谩骂，虽然那些人跟他毫无关系，他们的事也没影响到那些无关人士，但他们凭什么要接受这些道德帝的责骂啊，所以最好还是别曝光了。孙佑宸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只怪这风光太美好。
　　夕阳坠落，霞光隐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反而为他们盖上了一层保护色，孙佑宸心情才慢慢放松下来。海风吹拂，海浪冲刷着海面，他们寄存好东西，下海去游泳，有夜色和海水作掩护，他们尽情地戏耍，毫无顾忌地拥抱抚摸，两人肌肤相贴，头抵着头，鼻尖对着鼻尖，彼此喘息着，气息交融着。
　　孙佑宸主动吻住了奚川，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唇，尝到了海水的咸味，下一刻，奚川卷去了他的舌，用力吮吸着，似要将他的舌头吞到自己肚子里去。两人在水里激情地深吻、抚摸，身体都起了反应，然而并不用怕，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人都有点爱上这温柔的夜色了，直到上了岸，躺在沙滩上喘息，还忍不住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晚上回到酒店，奚川显得格外疯狂，差点就要进入孙佑宸，不过由于没有润滑剂，孙佑宸有点吃痛，奚川最后还是忍住了。两人最后换了个姿势，用嘴替对方释放了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为对方这样做，激动得无以复加。
　　三亚之行，于他们来说有太多难以忘怀的第一次，是他们生命中值得珍藏的深刻回忆，他们的感情明显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旅行虽然很辛苦，但心情却是放松的，回到蓉城，离奚川出发的日子越发近了，谢庆华催促奚川早点去北京，不过奚川还是坚持等店子重新步入正轨后才走。重开店后，他没再插手，只是亲自指点孙佑宸和肖帅几个人操作开店的整个流程，把关菜品的口味。
　　歇业之后重新开业头两天店里客流量赶不上从前，正好也给了孙佑宸一个适应期，这样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奚川看着客流量缓缓回升，孙佑宸几个人也能应付自如了，终于放下了心，就算串串店不能像从前那样赚钱，相信也还是不会太差，而且这只是孙佑宸的兼职，赚多赚少都能接受，足够他的房租、学费生活费就行了。
　　8月12日，奚川终于提上早就打包好的行李，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孙佑宸跑到车站去送行，他看着奚川提着行李消失在进站口，心里怅然若失，这应该只是他们短暂的分离吧。


第48章 越来越好
　　奚川走了, 孙佑宸有种丢了主心骨的感觉, 很长时间都没法适应, 做事的时候也有些犹豫，心想如果奚川在的话会怎么处理。有时候实在拿不定主意，还会打个电话问问奚川意见, 不过慢慢地他还是适应下来了，学会了不征求意见自己拿主意。其实很多人并非是没有能力，只是缺乏锻炼的机会, 或者说, 不肯逼迫自己去拿主意、承担责任。
　　没有奚川的店子慢慢步入了正轨，虽然不像有奚川时底气足, 但信心都是靠成绩慢慢培养出来的，孙佑宸和肖帅几个人分工合作, 不断努力尝试，尽量使口味维持着原来的水准。大家在慢慢磨合中逐渐培养出了默契, 并不断调整心态，适应着自己的主人翁身份。
　　到目前为止，虽然偶尔会有点小问题, 总体来说, 大问题没有，店子运营正常，营业额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下滑，这就令几个人特别欣慰自豪了。
　　孙佑宸跟肖帅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招一个服务员, 孙佑宸快要开学了，到时候他也不能成天天都在店里盯着，肖帅和朱晓辉要负责厨房，服务的工作就不能全担上了，必须要另招一个服务员才行。于是孙佑宸又张贴上了招工启事，招一名男服务员。
　　奚川去北京后，孙佑宸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跟他视频聊天，之前是拿工作上的问题请教他，慢慢地征询意见的时候就少了，变成了纯聊天，说说各自当天的情况，分享一下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奚川那边也挺忙的，他去的时候饭店还没开张，正在筹备开业，大小事情也非常多，他作为小股东，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谢庆华也会安排他去处理一些事，所以也是很忙的。不过陪小男友聊天这事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再忙也要挤出时间来。
　　孙佑宸对奚川的北京生活很好奇，住在什么地方，饭店有什么规模，同事都是些什么人，每天都做了什么，反正每次视频起来就有说不完的话，好几次都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奚川看着他的睡容，只得心疼又无奈地挂断电话。
　　奚川住在谢庆华给员工租的宿舍里，离饭店有段不近的距离，坐地铁需要半个小时，出地铁站还要骑好几分钟的共享单车。奚川单独住三室一厅套间中的一间，房间很小，因为三室一厅的面积也不过八十多平方，远比不上他们在蓉城租的一百二十多平方的大房子宽敞，据说这样的房子在北京的房租也要八千多，比蓉城的房租贵了一倍还多，京城果然居大不易。
　　孙佑宸心想还好，起码有个单间，自己要是去北京看他，两人还有私人空间。8月19日，谢庆华的庆余酒楼正式开业，地址位于东三环附近，具体投资了多少奚川不知道，反正不是他一个小厨师能够想象的。
　　谢庆华为筹备这个酒楼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如今才终于开张。在餐饮大环境整体萎靡的情况下开这家酒楼，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谢庆华有自己的考量，高档餐饮确实在反腐反铺张浪费的风潮下偃旗息鼓，因为公款消费的情况大大缩减，但是吃饭还是必须的，民以食为天嘛，而且中国人的习俗也是不会变的，结婚、做寿、生子以及乔迁这样的大喜事肯定是要办宴席的，庆余酒楼有着川菜南堂馆的特色——平时承接散客，主要是面向家庭消费，也承办酒席，这样一来就不受公费消费的影响。加之谢庆华在京多年，人脉极广，也算是一种潜在的客源。
　　孙佑宸听奚川说，酒楼一共请了三十多位员工，其中厨房里有二十来人，谢庆华自己担任行政总厨，此外还有四个主厨，奚川就是主厨之一，他是所有主厨里年纪最轻的。刚开始互相介绍的时候，大家听说他是老板的老乡，都以为是凭关系进来的。人到齐之后，谢庆华提议聚个餐，要求几位主厨各自拿出自己的拿手菜，大家以菜会友。奚川做了四道菜——小笼蒸肥肠、泡椒半汤鱼、黄豆芽炖鸡和凉拌什锦，四道菜都用的是极其常见的食材，并没有令人觉得多特殊，然而上桌之后，这几道菜都是最先吃光的几道，连几位年长的厨师都十分惊异，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孙佑宸听奚川轻描淡写地叙说这段经历，兴奋得在床上直打滚：“他们是不是全都被征服了？”
　　奚川挑了挑眉：“可能吧。”
　　“那你还要跟他们学吗？”孙佑宸问。
　　奚川说：“当然，每个人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他们都挺喜欢我的，还跟我讨论厨艺。”饭店里的主厨除了他都是四十开外的老厨师了，平时也是常带徒弟的，见到奚川这么有天赋，并且又虚心好学，自然也有授徒的冲动，总之，接下来的日子奚川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孙佑宸问：“你觉得饭店的生意能好吗？”
　　“我也不清楚，明天开业了就知道了。不过听谢师傅的意思，他就没打算头三个月能赚钱。”
　　孙佑宸心里粗略算了一下，那成本至少得二三十万一个月吧，压力得多大啊，不过既然选在北京开饭店，应该早就想到了这点吧，大城市里机遇多，压力同样也大。
　　串串店的服务员招了半个月都没招到，几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最后还是朱晓辉找了个以前的同事过来，才算解决了用人荒。虽然现在工作难找，但是餐饮店服务员这种又累钱又少的工作愿意干的人并不多，何况他们还有性别限制，招工难度自然更大了。
　　孙佑宸按照奚川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就推出一道新菜，保持新鲜感，以吸引顾客。奚川离开蓉城之后，孙佑宸就不再更新微博了，一是因为没人做菜，二是因为他太忙了，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他们到底不是网红的命。很多粉丝都在等新视频，奚媛也打电话过来问孙佑宸为什么不更新，虽然她哥离开了，孙佑宸也还是可以接着做的，总不能离了奚川，他就不会做菜了，更何况还有菜谱呢。
　　孙佑宸被奚媛说得有点心动，决定尝试一把，只不过独自拍视频的难度还不小，他决定一周内发两次视频就好，而且不再露脸，只拍做菜的过程。孙佑宸拿出奚川送他的菜谱，找出奚川没做过的菜打算一道道做下去。一开始拍摄还不能适应，没人拍摄，镜头只能固定在某处，又不能露脸，有些镜头拍得不好，又不能或缺，他便只能重新再做一遍，第一次独自制作视频，他将一道酿青椒做了三回，才拍到了自己想要的镜头，一下午都没休息。
　　剪辑这段视频的时候更是忙到凌晨三点才完工，第二天上课都没精神，反应迟钝，上体育课的时候被篮球砸中了脑袋，王熙峻陪他去球场边休息：“你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昨晚看小黄片去了吧？”
　　孙佑宸打了个哈欠：“什么呀，我在剪视频。”
　　“剪什么视频？”王熙峻问。
　　孙佑宸便说了自己拍视频发微博的事，他掏出手机来一看微博，发现多了上千条评论和上万个点赞，他心下欢喜，自己做的菜也有人喜欢和点赞了，他得意洋洋地跟王熙峻炫耀。
　　王熙峻拿过手机看了视频，然后问：“你说这道菜你做了三遍？”
　　“对啊，我自己没办法调整镜头，所以只能反复拍。”
　　“那做出来的菜呢？”
　　“给他们吃了啊。”
　　“好吃吗？”
　　孙佑宸笑着点头：“当然，这个菜还是很简单的。”
　　王熙峻舔了一下唇：“要不这样，佑宸，你以后要拍视频的时候我帮你拍，你做的菜给我吃就好了，免得你以后要拍几遍，剪辑起来也麻烦。”
　　孙佑宸看着他，然后笑了：“好啊，我做菜你来拍吧，谢啦！”
　　得了一个免费劳力，孙佑宸怎么能不乐意。从这天起，微博视频依旧更新，只不过除了手，做菜的人再也没有露过脸。有人眼尖，通过手发现做菜的人已经换了，不再是大厨，而是大厨的小徒弟。孙佑宸见瞒不过去，便特意发微博澄清了一下这个事，说明大厨去了外地工作，现在的视频都是他做的。大家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对小徒弟也是很有兴趣的，因为有粉丝见过孙佑宸，说他也是个帅哥，很多人都嚷嚷着要小徒弟也露脸，不过孙佑宸并不理会这些要求，他答应奚川不会露面的，何况以他和奚川现在的关系，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当然不会自寻麻烦。
　　奚川听说孙佑宸还在继续做视频，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个办法还能锻炼一下他的厨艺，只是让他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尤其是不能露脸。孙佑宸一一答应了。
　　如奚川想的那样，刚开始的时候酒楼的生意挺清淡的，每天的上座率不过三四成，这样的上座率根本就没办法维持收支平衡，更别提赚钱了，而店里一个月的基本开销至少需要三十万，如果资金不充足，这样的店还没等到赚钱就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不过谢庆华沉得住气，毕竟见多识广，到了国庆节的时候，酒楼终于迎来了第一波客流高峰，上座率接近百分百不说，并且还承办了两场宴席。谢庆华笑逐颜开，终于见到了希望，奚川也稍微松了口气，作为酒楼的员工兼股东，他当然是希望酒楼生意红火的。
　　果然从十一过后，酒楼的生意就好了起来，非工作日的销售额勉强在万元左右，到了周末甚至能翻倍。这个销售额虽然不算高，但对于一个刚开业的酒楼来说，已经算不错了，口碑都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时间长了，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更让谢庆华满意的是，十一过后，就陆续有人过来预定酒席了，对酒楼来说，宴席才是真赚钱的，毕竟上座率与人均消费额在那摆着呢。
　　奚川也觉得挺欣慰的，他负责的那几道菜已然成了酒楼的招牌菜，点菜率是最高的那批，可见川菜的受众广，也足见他做菜的水平高。


第49章 胜新婚
　　入冬之后, 串串店的生意越来越火, 孙佑宸和几个小伙伴把店子打理得有声有色。奚川离开的时候, 为他们制定了收益分配方案，除去成本之外，剩余的收益分成两部分, 一半归孙佑宸，一半归肖帅、廖文科和朱晓辉三人均分，不再额外给他们三人发工资。这样一来, 店里经营的状况就直接影响到肖帅三个人的收入, 就不用孙佑宸独力承担淡季的压力，也能调动大家的能动性。
　　奚川离开之后, 肖帅三人每月至少有五千多的收入，旺季的时候还能有上万的月收入。只有淡季的时候, 他们的收入可能会低于三千一个月，但每年也只有两三个月淡季期, 总体来说，他们赚的要比之前多得多，因此没有任何不满。他们已经明白了, 想要多赚钱, 那就多努力。
　　孙佑宸看着账户上每天都在增加的数额，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按照这个趋势，他今年就能把借奚川的钱都还上了，估计还能剩下一点。除开所有开销, 这样一年至少能存十多万，等他毕业的时候，就有差不多二三十万的存款，这些钱都是他和奚川将来开饭店的资本。
　　随着年底临近，店里生意越来越忙，这个月他们甚至都没休息，因为每天都有上万块的流水，肖帅几个舍不得这个节骨眼上休息，说是先忙完这一两个月，等春节的时候多休息一阵子都行。孙佑宸要忙期末考试，他其实帮不上太多的忙，既然大家都不怕累，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等他忙完期末考试就放假了，时间也充裕了，不怕加班加点。
　　大学生们最忙碌的就是考试月，孙佑宸也不例外，这天他正在宿舍里复习，突然接到奚媛的电话：“佑宸，快上微博去看看。”
　　“什么事啊？”孙佑宸有些纳闷，除非碰到紧急情况，否则奚媛不会打电话给他。
　　“有好事，你上微博就知道了，咱们在微信上说。”说完把电话挂了。
　　孙佑宸打开微博，发现需要重新登录，看样子奚媛又登录了，他登录之后，奚媛的微信就发过来了，让他看私信。孙佑宸点开消息一看，发现最新一条私信是来自一个做火锅底料的商家，大意是想跟他合作，用他的微博打广告开淘宝店。
　　奚媛回复过对方，问费用怎么算，那边说一年给十万的广告代理费，奚媛则回复说要跟合伙人商量一下才行。孙佑宸看着，内心有些激动，虽然他们已经有一百多万粉丝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们谈广告合作事宜。
　　奚媛问他：“你想不想跟对方合作？”
　　孙佑宸激动了一阵，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如果对方的火锅底料不好，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我还没想好。媛媛姐你觉得呢？”
　　奚媛说：“钱太少了，一年才十万，还不如自己开淘宝店呢。”
　　“我们自己做火锅底料卖吗？”孙佑宸被奚媛说得心中一动，火锅底料他们自己也会炒，加工成包装火锅料去卖也未尝不可，只是具体操作起来似乎有点麻烦，比如要不要注册商标办理卫生许可证呢？
　　奚媛的回信很快来了：“对啊，这是个绝妙的好办法，你们有这么高的人气了，自己又会炒底料，自己开个淘宝店，包准赚钱。”
　　“就是有点麻烦。”孙佑宸说。
　　奚媛赶紧回：“麻烦什么呀，我马上就放假了，回来帮你策划，以后咱们就开网红店了，攒了这么多粉丝不用白不用。”
　　孙佑宸被说得有些心动，光靠开串串店确实赚不了大钱，如果有个网店，说不定也能赚一笔，到时候凑一块，再加上奚川赚的，开饭店的可能性就大了。
　　孙佑宸考完期末考试，才具体去了解那些火锅底料品牌的操作模式，虽然有不少淘宝店主也售卖三无商品，但若是真要做大做好，商标和卫生许可证这些都是必须的，孙佑宸不打算略过这一点。当孙佑宸和奚川说起自己想做火锅底料网店的时候，奚川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表示赞同和支持，孙佑宸向来是敢想敢做的，他此刻表示想做了，那就肯定会做成。
　　奚川说：“如果真要做，我再给你配几种火锅口味。”
　　孙佑宸高兴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网店就算我们两个人的。”
　　“不用，你开就算你的。”
　　“那不行，微博账号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么多粉丝，火锅底料的配方也是你的，怎么能够只算我的？”孙佑宸坚决不肯吃独食，若不是奚川，他肯定不会想着开网店。
　　奚川听他这么说，便说：“好吧，就听你的。底料配方我好好琢磨一下。”
　　孙佑宸说：“也不着急，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我先得将卫生许可证给办下来才行。”至于商标名称，那就叫孙串串了。
　　寒假店里也很忙，不过好在人手也充足，考完研的奚媛回来了，虽然她哥已经不在店里干了，但因为开网店的事，她主动来店里帮忙了，因为孙佑宸说了，也要分她一点股份，毕竟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这个微博号，所以她就更要尽心尽力了。
　　奚媛都来店里了，赵耀怎么能不来。这一次，他俩终于不再遮遮掩掩了，承认了他们正在交往，不过让孙佑宸替他们保密，不能让他们家人知道，说是起码要等赵耀大学毕业了才说。孙佑宸自己揣着小秘密，当然不会大嘴巴去抖落别人的秘密，现在替他们保密，让他们欠自己一个人情，等到有一天自己出柜了，说不定最先收到的支持就是来自他们。
　　今年串串店开到腊月二十八就关门歇业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他将账目一算，这个月的盈利居然有将近八万，将钱分了之后，孙佑宸自己掏腰包给奚媛和赵耀发了工资，又给店里唯一拿工资的服务员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做奖金。奚媛和赵耀都不要他的钱，说是留着做开网店的启用资金。
　　寒假这段时间，他已经将火锅底料的商标给注册了下来，就叫孙串串，不过因为时间问题，卫生许可证要到年后才能拿到了，他也不着急，今年的销售旺季早就错过了，等明年吧，反正网店也不是就开这一段时间，来日方长。
　　奚川今年不回家过年，因为庆余酒楼的年夜饭都预订完了，作为饭店的主力兼股东，奚川是肯定不能回去过年的。他本打算年初一赶回去，不过孙佑宸很早就说了他到北京来陪他过年，便决定不回家过年了，等年后餐饮业淡季的时候再请假回老家。
　　奚媛听说她哥不能回家过年还挺遗憾的，不过听说孙佑宸要去北京陪她哥，就忍不住感激地拍着孙佑宸的肩：“谢谢你去陪我哥，不然他一个人也太可怜了。”
　　孙佑宸听了有些心虚，若不是因为他坚持去北京，奚川就会回来过年。
　　腊月二十九这天晚上，孙佑宸搭上了去北京的飞机，早在三个月前，孙佑宸就订好了去北京的机票，也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奚川早已下班，坐机场快轨去接孙佑宸，两人见面就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奚川抓了抓孙佑宸的衣服袖子：“穿够了吗？冷不冷？”
　　孙佑宸本来刚下飞机时被吹得仿佛掉进冰窟窿了，这会儿却在奚川温柔关切的眼神下如沐春风一般温暖，他摇头咧嘴笑：“不冷，我特意买了件厚羽绒服。”
　　奚川接过他的行李箱：“那走吧，我们回家。”
　　孙佑宸乐颠颠地跟上他的脚步，心情如刚开罐的可乐，开心的泡泡直往上冒。一路上两人话很少，只是时不时扭头望着对方，甚至都不敢凑近了闻对方的味道，怕一个情不自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对方。直到回到家中，进了房间，脱去厚重的外套，奚川才将人抱住压在床上，狠狠地亲吻，大力抚摸着对方的身体，纾解着这半年来的相思之苦。孙佑宸也急切地回应着，如火的热情一点即着，直到完全释放出来，奚川才趴在孙佑宸身上急剧地喘息着。
　　孙佑宸完全不嫌对方沉，任由他压着自己，心里如喝了一罐蜜糖一样，甜得化不开来，奚川还是这么爱自己，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浓情蜜意。
　　奚川喘息了一阵，翻过身去：“去洗个澡吧。”
　　孙佑宸忽然想到：“你的室友呢？”他们一进门就进了房间，这么久才出去洗漱，两个大男人关门在屋里做这种私密的事，不会惹人怀疑吧？
　　“没事，他们应该早就睡了。我先去吧，一会儿你再去洗。”奚川将裤子拉上，拿上衣服出去了，客厅里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等到孙佑宸也洗完澡钻进被窝，奚川从身后将他整个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贴近孙佑宸的，感受着完全拥有一个人的满足感。孙佑宸将手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放在腰背上，抚摸着他的肌肤，才有种真的已经来到奚川身边的感觉。这仿佛是个开关，奚川放开他，顺着他的动作一把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然后也将孙佑宸的脱光了，两人毫无距离地搂抱在一起，彼此的身体和灵魂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孙佑宸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过年了，不，比过年还高兴，在遥远的北国，屋外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春，爱人的怀抱热情似火，亲吻令人沉醉，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觉得幸福快乐的事吗？这一晚他们筋疲力尽了才沉沉睡去。
　　奚川的闹钟响了，他迅速抬手掐掉，看着怀里可爱迷人的小爱人还睡得一脸香甜，忍不住在粉嫩的唇上啄了一下，拿开对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缠在自己身上的腿轻手轻脚起了床，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又忍不住回头隔着被子抱一下他，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孙佑宸闭着眼睛伸手去抓奚川：“要去上班了吗？我也要去。”
　　奚川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说：“现在还早，才七点多，你睡吧，冰箱里有我包好的包子，你起来蒸热了就可以吃了。你要去的话晚点再来吧，过来时给我打电话，我到地铁站来接你。”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要准备年夜饭，有许多大菜要做，好多菜都需要准备好几个小时，所以不仅要比平时去得早，下午也没空休息，这是今年的最后一班岗，要好好站好才行。
　　孙佑宸一听才七点多，便不再坚持了：“那你路上小心。”等奚川走了，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要知道奚川今天这么早就要起来，昨晚就不缠着他了，他加起来也没睡四个小时吧，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小别胜新婚，爱人在怀，忍不住冲动太正常了。奚川身体满足得很，精神也极其亢奋，丝毫不觉得疲累，甚至觉得这刀子似的朔风都显得温柔可爱了。


第50章 鸿运当头
　　孙佑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他赶紧爬起来, 拿过手机一看, 九点半的时候奚川给他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提醒他吃早饭，一条是去店里的路线指示。后来就再也没发过, 估计是看他没回复，知道他还没睡醒。
　　孙佑宸爬起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包子放在蒸笼上蒸着, 赶紧刷牙洗脸收拾打扮自己, 今天过年，要帅帅气气的去见奚川。包子还是他爱的牛肉包, 非常鲜美可口。吃饱喝足，孙佑宸穿上外套, 系上围巾出了门，北京的冬天虽然有暖气, 但是室外的低温跟蓉城没法比，简直就是个大冰窖，南方人乍一来到这里实在受不了, 仿佛身上没穿衣服似的, 透心凉。
　　根据奚川指示的打出租去地铁站，用奚川给他准备的一卡通坐地铁去店里。北京是一个巨大的移民城市，一到春节，整个城市仿佛都空了，大街上特别空旷, 只剩下青色的公路，没几辆车，也见不到几个人，地铁上更是空荡荡的，随你横躺斜卧都行。孙佑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空旷的城市，觉得稀罕得很，拿出手机拍照，顺便发个微博，眼见的网友见了，便问他是不是去北京找大厨啦，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厨去外地工作了，而这个外地，大家猜测是北京。孙佑宸觉得群众的联想力丰富得可怕，非常安静地闭了嘴，生怕大家深挖，把他们的奸情给挖了出来，因为已经有cp粉们给他和奚川组过cp的。
　　孙佑宸又玩了一会自拍，地铁这才到站，他没打算让奚川来接自己，准备自己寻过去。结果奚川打电话过来了，问他起来吃饭了没有，孙佑宸只能说他已经吃过了，正在过来的路上。奚川正要吃饭，一听他来了，饭也不吃了，赶紧穿上外套朝外跑。
　　粤菜主厨看着他撒了筷子就往外走，便问其他人：“小川的媳妇儿来了？”
　　淮扬菜主厨说：“哪是啊，听说是他弟弟来了。”
　　“哟，小川还有弟弟啊？”大家都觉得好奇，开始八卦起来。
　　奚川下楼狂奔，终于在地铁出站口遇到了正拿着手机地图张望方向的孙佑宸，如果是平时，两人可能还会错过，必须要通过电话才能确定对方的位置，如今人少，一眼就看到了。奚川看着冬阳下眉目如画的少年朝自己灿然一笑，顿时觉得寒冬如冰雪消融一般离自己远去，欢喜得心肝儿都颤了。
　　孙佑宸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感受，他将手机塞进兜里，快步朝奚川走过来：“哥，你出门怎么也不把衣服拉上，不冷吗？”说着赶紧替奚川拉上羽绒服的拉链。
　　少年低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轻触着奚川的下巴，清新的洗发水香味儿隐隐可闻，奚川觉得自己身上某处要起反应了，他伸手轻捏了一下孙佑宸冻得通红的耳朵：“没事，我不冷，就两分钟的路程。”
　　孙佑宸抬起头来：“好了。”他的鼻子冻得有点发红，但是皮肤却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光洁，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奚川伸手拉着他的手，大步朝庆余酒楼跑去：“你吃饭了吗？”
　　风吹得孙佑宸张不开嘴，他用一只手挡在嘴前：“早中饭一起吃了，我吃了五个大包子。”
　　奚川忍不住笑了：“那一会儿再去吃点，我们正好在吃饭。”
　　庆余酒楼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和中国结，显得年味儿十足。酒楼比孙佑宸预想的要大，难怪听说投资都有一千多万，这么大的面积，一点钱肯定是搞不起来的。
　　奚川的饭一口都没动就走了，这会儿领着一个漂亮的少年回来，给大家介绍说是自己弟弟，同事们都开玩笑地说：“刚才老霍还在问是不是你媳妇儿来了。”
　　奚川笑了笑没作声，安排孙佑宸坐下，给他去拿碗筷。孙佑宸脸上则有点火辣辣的，虽然是无心之言，却正好命中红心，怎能不叫他心惊，不过这群人都直得很，没人以为他是心虚得脸红，以为是冻红的。
　　今天店里谢绝招待散客，员工们难得准点吃上一顿午饭，早点吃完好打接下来的一场硬仗。十几个包间外加二十几张大厅的桌子，一共四十多桌，每张都预定满了，今晚的年夜饭比任何一场宴席都要难办。宴席桌数多，但是每桌的菜都是固定，而年夜饭虽然也是固定菜单，但是有几个菜单供选择，所以不可能都是一样的，而且吃饭的人肯定来得集中。今晚是他们酒楼第一次办年夜饭，如果办好了，口碑就响了，以后遇到任何紧急状况也能应付了。
　　为了应对这顿年夜饭，谢庆华都亲自下厨掌勺来了。他此刻也在和大家一起吃饭，看见奚川带了孙佑宸来，便开玩笑似的说：“是不是给我们找帮手来了？”
　　奚川看一眼孙佑宸，还没答话，孙佑宸就已经接话了：“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可以让我去做。”
　　谢庆华对奚川说：“你弟弟长得好，今晚帮我去招待一下客人吧，客串一下服务员。当然，少不了你的劳务费。”因为是年夜饭，客人是花了大价钱来的，服务当然要尽善尽美，谢庆华尽量安排每桌都有一个服务员，然而他店里平时也没那么多客人，为了节约成本，只有十几个服务员，碰到宴席之类的，还要去请临时服务员。不过这次过年，不少人都回家过年了，他费了不小的劲，才终于凑了三十多个服务员，离每桌一个还有缺口呢，现在安排的是每个包间安排一个，外面大厅里就流动随机了。
　　孙佑宸赶紧答应下来：“好的，谢谢老板。”
　　谢庆华说：“一会儿你找领班去熟悉一下操作流程和菜单，到时候就辛苦你了。忙完今晚上，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奚川本不想让孙佑宸来店里帮忙的，他在老家辛苦了那么久，跑到北京来度假，结果还要干活：“抱歉啊，还要麻烦你。”
　　孙佑宸笑嘻嘻地说：“没事，服务员我干得来，你放心吧，累不着我，跟你并肩战斗我求之不得。”
　　吃过午饭，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奚川领着孙佑宸去找领班，告诉她自己弟弟过来帮忙，领班一听是来帮忙的，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又听说孙佑宸做过服务员，那就是熟手了，说：“小孙你帮我负责一个包间吧。”
　　“可以。”孙佑宸以前在自己店里招待好几桌客人，这里只招待一桌，自然没什么难度。
　　奚川去厨房忙活，孙佑宸便在这边熟悉工作流程和菜单，他其实还挺感兴趣的，虽然他家以前也开饭店，但他并不清楚具体的操作流程，现在算是实习了，将来他们自己开饭店了，也是要了解的，毕竟正规饭店的操作流程和大排档是不一样的。
　　北方的冬天黑得早，五点多起，就开始有人过来吃年夜饭了，跟其他时候不一样，吃年夜饭的客人来得格外密集，毕竟大家都要赶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去看春晚，哪怕不看，也要早早回去团圆守岁了。客人来得密集，对厨房来说压力就大，不过也有好处，相同的菜就可以同时烧制出锅。
　　孙佑宸换上了大红喜庆的制服，虽然不是量身定制的，但也难掩他的明眸皓齿、风流潇洒。他负责的那个包间人员来得比较迟，所以他便帮着外一起负责大厅接待，一直到六点四十，他负责的那桌客人才姗姗来迟。这是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总共有十九人，好在包间够大，桌子够宽，一桌就坐下了。来的人不像其他客人那样一团喜气，笑意盈盈，有人面带怒容，也有人眉头紧皱，还有人面无表情，年轻人则拿着手机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随随便便地各自寻座位坐下了。
　　孙佑宸心想，这一家子肯定有矛盾，吃个团圆饭都不情不愿的，既然这样，又何必凑在一块儿吃呢。孙佑宸给他们上了茶，按照规矩说了一些喜庆吉利话，也没人搭理他，一个穿着暗红色唐装的老人挥挥手说：“赶紧上菜吧。”
　　孙佑宸便去端菜，凉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来就可以上菜。这一桌点的是“阖家欢乐宴”的升级版，一共是二十八道菜，光凉菜就有六道，所以上菜时间非常长。每次孙佑宸过来的时候，这一家子都在起争执，见到外人来又只得赶紧闭口，最后有个中年男人实在憋不住火气，开始朝孙佑宸撒了出来：“我说你们这么大一个店，怎么就你一个服务员，这菜要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就不能一下子都给送上来？！这门一会儿开开关关的，烦不烦人啊！”
　　孙佑宸依旧微笑着保持良好的仪容：“对不起，给大家带来困扰深感抱歉。今天是过年，来吃团圆饭的客人很多，我们的服务员有点忙不过来，这里就由我为大家服务。我们的热菜都是烧出来才上的，而不是烧好了等着上菜，就是想让大家吃得热乎鲜美。祝大家用餐愉快！”
　　“你把这儿当个茅厕门一样开开关关的，我们还愉快个鬼啊！”那人不依不饶的，说话也不客气。
　　几个年轻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老人说：“老三你给我闭嘴，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
　　被叫做老三的中年人说：“谁丧气了，这小子忒他妈讨人厌了！”
　　孙佑宸赶紧将山珍狮子头放到桌子上：“这一道是鸿运当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鸿运不断，从头旺到尾。”说完赶紧推着推车退出去了，真是什么人都有，那人说他开厕所门，岂不是说他们坐在厕所里吃饭吗？他们闹矛盾，干嘛将矛头指向自己啊。
　　虽然有些不愉快，孙佑宸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将菜一道道送上去了，最后送甜点的时候，他刚推开门，便有一个勺子朝他飞来，他躲闪不及，被勺柄一下子打在了下巴上。孙佑宸吃痛地惊呼一声，伸手掩住下巴，勺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碎了，一个年轻的男声说：“别闹了行不行，都砸到人了！”
　　孙佑宸只好说：“岁岁平安！”
　　屋子里正要演变成全武行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头子气得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敲着桌子说：“你们这帮孽子，明年就不要回来过年了，我一个都懒得见！”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被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拖住了：“爸，爸，您别生气。”
　　孙佑宸觉得这简直是飞来横祸，他忍着痛无声地将炸牛奶和水果拼盘端上桌，一个人走过来：“我帮你吧。”
　　“谢谢！”孙佑宸扭头看了一下，是刚才出声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他笑着对孙佑宸说：“对不起，我为我家人的失礼向你表示歉意。”
　　孙佑宸点了下头：“没关系。”要不是他自己开久了店子，遇到各色的客人多了，他恐怕也没这么淡定。
　　孙佑宸出去之后松了口气，他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来吃饭的人都是提前预付了所有的费用，连单都不用再买。他正准备乘电梯下楼，忽然听见一个略熟悉的声音说：“小哥，你等一下。”
　　孙佑宸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刚才跟他说话的那男的跟出来了，对方赔着笑脸说：“过年好！刚才我的家人太失礼了，这是我爷爷让我拿给你的，祝你新年快乐！”
　　孙佑宸看着递到面前的红包，连忙摆手说：“不用了，谢谢！”
　　男人将钱包放在他的手里：“拿着吧，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也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他佩服的是孙佑宸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笑脸。
　　领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小孙，拿着吧。菜都送完了吧？送完了就赶紧下去准备吃饭了。”
　　孙佑宸将红包收下来：“谢谢！”
　　男人并不打算走，他见领班离开之后，对孙佑宸说：“你叫什么名字，不是北京人吧？可以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吗？”
　　孙佑宸抬眼看了对方一下，心说这难道是被搭讪吗？还会有人跟男的搭讪？看这人的长相，是非常典型的北方人长相，长方脸，有点粗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gay啊，便说：“我不是北京人，也不在北京工作，过来玩的。”
　　“你不是这里的员工啊？”对方有些意外。
　　孙佑宸点了一下头：“我先下去了，我们要准备吃饭了。再见！”说完推着车赶紧走了。
　　那个男的看着孙佑宸的背影，伸手捏了捏下巴，脸上露出一点遗憾。
　　中国人的年夜饭总是早早就吃好了，而饭店员工的年夜饭则是快八点才开始吃。谢庆华按照年夜饭的标准给所有的员工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孙佑宸下去的时候，大家都在准备吃饭了，奚川给孙佑宸留了位置，叫他过来吃饭。
　　饭桌上有剁椒鱼头、灯笼鸡、清炖狮子头、干烧鲤鱼、香酥烤鸭、红焖大虾、红烧豆腐、翡翠白菜、夫妻肺片、什锦汤，一共十道菜，都是好看好吃、寓意良好的菜。由于他们就在大厅里吃的，一些离席晚的顾客看着他们，还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奚川将一个虾子剥了壳放到孙佑宸的碟子里，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北方男人正盯着自己看，看见他看过去，对方又将视线移了一下，落在了孙佑宸身上，孙佑宸则浑然无觉地低头吃着虾。对方又看了奚川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迈步朝店外走去。奚川心想：什么情况？


第51章 改称呼
　　吃饭的时候, 谢庆华挨桌给大家敬酒、派发红包, 孙佑宸和奚川都拿到了红包, 两人的都是二百块钱。大家拿着红包，被红色映红了笑脸，谁都爱红包, 又喜庆又利是。
　　吃完饭，奚川穿上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孙佑宸。孙佑宸小声地问：“谢老板该不会把这个就当你的年终奖了吧？”
　　奚川看他一眼, 笑着说：“这只是过节费。”
　　“那能有多少年终奖？有分红吗？”
　　奚川看着他一脸小财迷的样子, 不由得乐了：“应该没有分红，年终奖可能有点。酒楼还没盈利呢。”
　　孙佑宸嘟着嘴鼓着腮帮：“我怎么觉得当初叫你来只是给画了个大饼呢。不过没关系, 等我开网店给你挣钱。”
　　奚川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好。把口罩戴上，走吧, 咱们回家包饺子看春晚去。”来了北方，也要学点北方人的习俗, 过年吃饺子。
　　“好。”孙佑宸将口罩戴上，帽子拉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 他对北京的刺骨寒意记忆犹新。
　　大家互相道别, 出门各自踏上回家的路。跟奚川住一个小区的同事不少，没自己租房的同事基本都住在那边，所以平时上班路上倒也不寂寞。孙佑宸实在没勇气冲出去，直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咬紧牙关迈出大门, 惊呼一声：“好冷！”
　　奚川含笑伸出胳膊，半搂住了他：“今天还好，现在才九点多，平时我们晚上都是十一点才下班。”
　　孙佑宸想到奚川整个冬天每晚都穿过零下几度甚至十几度的严寒回家，就不由得心疼起来：“等学到本领了就早点回去。”
　　“嗯。”奚川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此刻路上寂静得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路灯，除了他们再无人影，寥寥几辆车寂寞地停在无情的寒风中，仿佛被遗忘了似的。忽然，其中一辆车灯亮了起来，有人打开车门下来了：“请等一下！”
　　一行正匆匆赶路的饭店员工都停了下来，朝这边看过来，那人径直跑到队伍最后面的孙佑宸和奚川身边，朝其他人摆摆手：“我找他们。”
　　孙佑宸冻得要死，见有人拦住自己的去路，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认出来是之前给自己红包的那个男人，对方笑着对他说：“住哪儿？我送一下你吧。”说着指了一下停在路边的路虎。
　　孙佑宸还没说话，奚川就答了：“不用了，谢谢，我们坐地铁回去。”
　　男人说：“大过年的，这么冷的天，从这儿到地铁站还要几分钟吧，多冷啊，我直接给你们送到楼下，不好么？”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吧，谢谢你！”孙佑宸虽然很怕冷，也希望有车能直接开到家门口，但他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昏了头，拉着奚川绕过对方就要走，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等到他下班后还在等他。
　　男人伸手去拉孙佑宸的胳膊：“诶，等等，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加个联系方式吧。”
　　“对不起，我又不在北京生活，所以没有必要了。”孙佑宸迅速躲开对方的手，他已经察觉到奚川十分不高兴了，这大过年的，没必要弄得他心情不好。
　　“大过年的，就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男人锲而不舍。
　　孙佑宸说：“先生你还是回家看春晚吧，多陪陪家人比较好。”说着拉着奚川一路小跑着离开。
　　这一耽搁，奚川的同事们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奚川压低了声音问孙佑宸：“怎么回事，那人谁啊？”
　　孙佑宸说：“就是我负责的那个包间的客人。”
　　奚川一听，忍不住气笑了：“行啊，你就送个菜，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孙佑宸咳嗽一声，开玩笑地说：“谁让咱长得帅呢。”
　　奚川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啧啧，看样子我很久没正家风了，回去要好好整顿一下才行。”
　　地铁上人少得可怜，此刻正值万家团圆的时刻，只有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还在外漂泊，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寥落的乘客难免有些伤怀。不过不包括孙佑宸，虽然整节车厢里就只有他和奚川，他是个没有家的人，奚川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此刻，他的家就在身边。奚川掏出手机来给家里打电话，孙佑宸便自己玩手机，他将手伸进口袋，突然想起来包间客人给的红包还没拆开来看过，便掏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里面居然有五张崭新的毛爷爷，这比谢庆华可要大方多了。
　　奚川瞥见的他手上的红包，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谁给他的？他挂了电话，这才问孙佑宸：“谁给的？”
　　孙佑宸说：“就是我之前服务的那个包间的客人。”
　　“就之前那男的？你要他红包干什么？”奚川立即警觉起来，难怪那人要缠上来，原来是受了人家的恩惠。
　　孙佑宸听出奚川不高兴了，赶紧说：“不是他给的，他爷爷给的。”
　　奚川更加生气了，揶揄地说：“不错啊，连人家长辈都拿下了。”
　　孙佑宸板着脸：“你胡说什么呀？我给他们送菜，那家人正在吵架，将勺子扔到我脸上来了，那个老头可能觉得连累我了，就给我包了个红包。这红包我原本是不想要的，但是领班姐姐说可以收，我就收下了。”
　　奚川一听孙佑宸挨了打，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拖着他问：“打你哪儿了？给我看看，疼不疼啊。”
　　孙佑宸扭过脸去：“没受伤，不疼了。”他有点生气，奚川居然会这么怀疑自己，当他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土包子吗，被几百块钱就收买了？
　　奚川见孙佑宸不理自己，知道他生气了，赶紧放低了声音：“宸宸，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胡乱吃醋的，我就是有些害怕。”
　　孙佑宸扭头斜睨他：“你怕什么？”
　　奚川的脸有些发红：“我怕你发现不止我一个人对你好，还有别人也对你好，你会跟着别人走了。”
　　孙佑宸心情好了点，原来奚川也会有吃醋的时候，他将那个装了五百块的红包塞给他：“行了，胡思乱想什么，别说五百块，就是五百万、五千万，我也看不上。红包给你，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奚川没接他的红包，心情倒是轻松了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宸宸，哥将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车子房子都会有的，不让你大过年的还跟着我吹寒风。”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对他的刺激不可谓不大。
　　孙佑宸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房子车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你每天晚上都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偶尔陪你吹吹风，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我就希望你能早点回去，不用再吹这寒风。”
　　奚川嗯了一声：“我会努力的。告诉我勺子打在哪儿了？”
　　孙佑宸将口罩摘下来，指着下巴给他看，奚川没看出来什么伤痕，稍稍放心了点，伸手替他揉了揉：“吹一吹就不疼了。那家人有毛病啊，大过年的还吵架，不要跟那人有任何关系。”
　　孙佑宸忍不住笑：“我又不在北京工作，根本就碰不上面，会有什么关系。”
　　出了地铁站，孙佑宸惊喜地叫：“下雪了！”
　　奚川抬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雪粒子，说：“今年的第一场雪，被你赶上了，运气不错。”
　　孙佑宸像个孩子似的蹦跳起来：“我就知道我是个运气贼好的人，嘻嘻！”尤其是遇到奚川之后。
　　两人在细雪中回到宿舍，比他们先一步到家的同事都聚在他们宿舍里看春晚、包饺子。奚川和两个室友前两天就准备好了，邀请没能回家的同事们过来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因为他这边住了三个厨师，平时也都自己开火做饭，厨房能用，还有一台电视机。不大的房子里聚齐了十几个没能回家的同事，大家一起干活、说笑话、唱歌、嗑瓜子，比在店里干活的时候热情可要高多了。
　　奚川则被大家拉着去拌饺子馅儿，饺子好不好吃，全看饺子馅儿的味道，奚川是店里公认的最会把握口味的人，有他出手就万无一失了。孙佑宸也挤过去帮奚川打下手，大家这才近距离接触孙佑宸，对着奚川将他一顿好夸，夸得孙佑宸怪不好意思的，奚川则笑呵呵的，他的媳妇儿，能不好看么。
　　包完饺子，大家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看春晚的看春晚。奚川和孙佑宸则窝在房间里叙衷肠，昨天回到家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直接上床了，今天也是各忙各的，两人的近况都没来得及交换。
　　孙佑宸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你的钱我都攒够了，还给你。”
　　奚川说：“你拿着吧，现在交给你管了，这就是以后咱俩开店的本钱。”
　　孙佑宸忍不住抿嘴一乐，奚川的想法果然跟自己是一样的。奚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给，压岁钱。”
　　“嘻嘻，还有压岁钱。”孙佑宸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千块，他凑过去在奚川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哥。”
　　奚川说：“改个称呼我就更喜欢了。”
　　孙佑宸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说：“叫什么呀。”
　　奚川抱着他，在他颈脖间蹭着：“你说呢？”
　　孙佑宸自然知道奚川的意思，但是张了张嘴，还是不好意思叫出口，觉得还是叫哥更顺口一些。
　　奚川正要再逗一逗他，忽然听见一阵门响，吓得他赶紧将孙佑宸分开，原来是同事在打闹，不小心撞到门上了，他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一大堆人呢，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好了，咱们出去吧。大家都在外面闹呢。”
　　孙佑宸也没反对，只是将红包收起来，然后和奚川出来了，一直闹腾到零点，大家吃过饺子，这才陆续离开。等洗过澡，终于可以上床休息了，奚川锁好门，拉开抽屉，对孙佑宸说：“新年快乐，我要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孙佑宸抬头看着他：“是什么？”
　　奚川将一个袋子扔到床头，孙佑宸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润滑剂和套套，顿时面红耳赤，奚川钻进被窝，爬到他身上：“我也想向你索要一个新年礼物，可以吗？”
　　孙佑宸咬着下唇，羞涩地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好。”来之前就想过了，也许可以趁此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没想到奚川也是这么想的，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奚川兴奋地在孙佑宸唇上啄了一下：“放心，我一定会温柔的。”为了这一天，他还了解了不少相关知识，今天可以好好实践一番了，争取给彼此都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虽然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温暖如春，不算宽的床上，两具年轻火热的胴体叠加着，交缠着，一个小心进取，一个皱眉忍受，彼此互相忍耐着、珍惜着，最后终于达成了节奏一致，在极致的欢愉中沉浮、升华、绽放，抵达了人生从未到过的新高度。孙佑宸在奚川的戏逗下，终于叫出了那声难以启齿的“老公”。这是孙佑宸和奚川的人生中最幸福美满收获最丰富的一个新年。


第52章 新婚燕尔
　　初一一大早, 孙佑宸就被奚川密集的吻给弄醒来了：“佑宸、宸宸、宝贝、老婆、睡美人, 醒来了, 不是说要去雍和宫吗？还去不去？”
　　孙佑宸费力地睁开眼，迷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奚川，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嗯？”刚睡醒的孙佑宸皮肤白里透红, 眼神迷离，他那声“嗯”尾音上扬，样子别提多魅惑了。奚川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 孙佑宸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彻底清醒过来，推开奚川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咳, 几点了？”他终于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了，因为零距离的肌肤相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奚川说：“七点半。要是不去了就继续睡吧, 反正咱们也不信佛。”新婚燕尔的，不如在家滚床单, 出什么门啊。
　　孙佑宸打了个哈欠：“还是不睡了，起来吧，咱们去雍和宫看看。”
　　奚川当然什么都顺着他, 便也跟着起来了, 大年初一起早点也好，一年的开头，得有个好开端好兆头。
　　孙佑宸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向外看，居然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下大雪了！”昨晚临睡前还只是在飘小雪花，没想到一夜过后居然全城都白了, 而且还是大雪初霁，金色的朝阳铺洒在雪地上，美丽得简直就像童话世界，从未见过如此大雪的孙佑宸和奚川都大开了眼界。
　　奚川站在他身后，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瑞雪兆丰年啊。看样子今年是个好年成。”
　　“走、走、走，我们赶紧下楼玩雪去！”孙佑宸急不可耐。
　　奚川说：“别着急，吃了早饭再去。”
　　奚川麻利地煮了昨晚就搓好的汤圆，这是老家大年初一必吃的食物，吃汤圆意味着团团圆圆，奚川自己调的花生芝麻馅儿，香甜软糯，吃得人嘴甜心也甜。
　　奚川的同事还没有动静，吃完汤圆后，孙佑宸麻利地穿戴好，迫不及待地往楼下跑，生怕再晚一点雪就被人踩坏了。冬天的七八点钟真挺早的，尤其是不上班的日子，年轻人不消说，再勤快的老人也要睡到这个点儿才起床，所以楼下的雪地里几乎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孙佑宸试了一下，一脚踩下去足有半尺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的雪，他忍不住朝地面上一扑。奚川都来不及叫他，人就趴在了地上，问：“不疼吗？”
　　“不疼，棉花一样，太好玩了。快，给我拍照，我就要躺地上拍。”孙佑宸忍不住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又扑腾了一下。
　　奚川见他这会儿只有三岁的智力，也不跟他计较，配合地拿出手机给他拍照。孙佑宸拍完了，还要给奚川拍，又和奚川一起拍合照，还打开微信呼唤赵耀跟自己视频，赵耀昨晚跟奚媛煲电话粥到两点才睡，被孙佑宸锲而不舍地催醒，不由得不满地说：“大哥，你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两点！我妈都没叫我起来吃早饭，你这么早把我叫醒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看到雪了？我去年在南京就看到过了。”
　　孙佑宸满不在乎地说：“我比你睡得还晚呢，现在不也起来了？南京的雪有北京的雪这么大这么厚吗？嘿嘿。”
　　赵耀听见他这么说，便问：“你昨晚干吗去了，怎么比我睡得还晚？”
　　孙佑宸看一眼奚川，撒了个谎：“跟川哥的同事们打牌。”
　　“呀！你不反感打牌了？”赵耀记得孙佑宸说过，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打牌。
　　孙佑宸赶紧说：“不是我打牌，是川哥的同事们在他这里打牌，吵得我没法睡。”他心里默默地跟奚川的同事们道歉，对不起，把大家拿出来挡枪了。
　　赵耀没睡醒，也没去抓孙佑宸前后话语的矛盾：“新年快乐！祝你新年发大财，抱得美人归！我也该起来了。”
　　孙佑宸只好跟赵耀拜了年，然后挂了电话，奚川则笑盈盈地看着他：“还敢跟人炫耀吗？小心穿帮！”
　　孙佑宸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团成雪球就朝他扔过去：“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罪魁祸首！”
　　奚川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脑袋，挑着眉说：“那谁还哭着求我。”
　　孙佑宸着急忙慌地扑上去捂他的嘴：“不许说！”
　　奚川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好在雪厚，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没有任何伤害，两人在大街上的雪地里滚成了一团，愉快的笑声惊醒了大年初一寂静无人的早晨。
　　他们一路玩耍着，一路朝雍和宫去。北京的春节空城现象特别严重，然而初一去一趟雍和宫，就会觉得全北京的人都赶到雍和宫来了，烧香的长队从寺院里一直排到了大街上，还要拐几个弯，将整条街都堵上了，起码有几里地长，连地铁站都封了。
　　奚川咋舌：“你说去哪儿不好，偏要初一来雍和宫。现在去排队的话，今天都未必能烧上香。”
　　“谁说我要烧香了？我就是来看看这边的盛况，嘻嘻。”孙佑宸拿出相机咔咔拍了好多照片，包括队伍长龙和白雪映衬下彩檐红墙的雍和宫。
　　奚川摇头，简直有点拿他没办法，不过他们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要走，也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他来北京半年了都没来过这些地方，如果不是孙佑宸说要来，他估计永远都不会来看。孙佑宸还在网上预定了明天故宫的门票，明天也要好好逛一天了。
　　从雍和宫出来之后，两人又去地坛公园逛庙会。都说北京的年味儿浓，大概最富特色的就是庙会了，各种小吃、小把戏、小玩意儿充盈着庙会的各个角落，还有各种富有民俗特色的表演，真是热闹非凡，来了这里，才真正感觉到原汁原味的年味儿。
　　两人在庙会上吃的午饭，胡吃海塞了许多点心小吃，吃完了还要挨个点评，吃到好吃的奚川还要再买点回去自己琢磨看怎么做法。孙佑宸笑这是奚川的职业病，出门玩都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
　　奚川说：“晚上回去给你做我最新配制的火锅。”
　　“好啊。”孙佑宸这次过来，还带着重要任务，要和奚川确定新的火锅底料配方，并学会带回去，到时候开网店用。
　　晚上回去的时候，奚川的同事都走了，他们都是山东人，买了初一的高铁票赶回家团圆去了，屋子里就变成奚川和孙佑宸的二人世界，让人别提多兴奋了，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不用担心有人盯着他们了。所以初一晚上，他们就差点在沙发上把事给办了，最后还是孙佑宸保留了一点理智，说这里是公共地盘，弄脏了不好，奚川憋着把人抱进屋去了。
　　没人打扰的世界简直就是天堂，两人尽情地享受着美食、爱情和身体上的欢愉。晚上做累了睡，睡醒了吃，吃饱了出去玩，玩累了回来继续吃，吃饱了再接着做，年轻的身体好似不知疲倦似的，怎么也要不够对方。
　　奚川还挺懂得养生，做得频繁对身体不好，容易肾虚，但他并不打算节制，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暂，还要节制的话就太不人性了，身体亏空，那就靠食补，所以他变着法子给两人做各种滋肾壮阳的养生美食，比如羊肉火锅、韭菜炒生蚝、虾饺、家常海参等。有了这些美味，就算他俩现在天天恩爱不断，也没感觉到身体疲累。
　　其实再疯狂也亏空不到哪里去，毕竟这种神仙日子只过到初六就结束了，因为初八酒楼开业，初七同事就回来了。他俩不得不收敛起来，将恩爱场所又转移到了自己房间里，做得也不那么放纵了，奚川要上班了。孙佑宸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感觉他们还没好好相处几天，奚川的假期就结束了。
　　奚川上班，孙佑宸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便主动去酒楼的厨房里帮忙打下手。过完年后生意比较清淡，不忙的时候两人就一起研究火锅底料，前期他们打算推麻辣和香辣两种口味的牛油底料，根据市场反应再做出调节，香辣味虽然就是比麻辣味少一味花椒，但并不是减去花椒就可以的，因为一种调味品加进来，就会影响到整个底料的口味，所以奚川并不马虎应付，跟孙佑宸反复试验之后才确定了香辣口味的配方。
　　孙佑宸一直在北京待到正月十一才坐飞机回蓉城，正月十二是串串店开门营业的日子，肖帅和朱晓辉几个已经到位，准备开门营业了，他作为老板，不能不回去。离开前一天晚上，两人依偎缠绵，互诉衷肠，依依不舍。然而最终还是分别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也可能要到七八月份了。不过孙佑宸现在需要考虑的事不是和奚川重聚的事，而是开网店的事。
　　孙佑宸从北京回来，替奚川捎了一些北京特产给他家里，奚川父母已经南下广东了，只有奚媛和奶奶还在，奚媛抽空跑了一趟蓉城，跟赵耀约了次会，顺便将哥哥买的特产带回去给奶奶尝个鲜。
　　串串店重新开张，生意并不忙，有肖帅四个人就足够忙得过来了，孙佑宸便张罗着网店的事，卫生许可证已经办了下来，就得找炒火锅底料的师傅、找加工坊、置办包装设备，配方他是有了，但不可能他自己炒，也没有时间去炒，所以必须得另外找师傅。开网店说起来轻松，事实上很复杂，直到开学一个月后，孙佑宸才将这些一一办妥。
　　第一批产品出来的时候，他的网店客服还没招到位，好在宿舍的舍友们都乐意帮忙客串网店客服。孙佑宸的网店开张已经是三月底了，这个时候天还没开始热，火锅底料还是有市场的，他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个视频，推广网店的那个视频是孙佑宸在北京时录的，上面有奚川教大家做家常海参的视频，还有奚川正面祝福网友的帅气画面，最后向大家推荐火锅底料，并强调是自己配制的底料，吃过的朋友应该都有印象。这条微博挂上了网店链接，第一天的反响还不错，卖了七八十单，虽然大家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买得不多，有的估计是纯粹冲着支持奚川买的。
　　孙佑宸拿着打印好的购物单，叫了舍友们帮忙，连夜打包，第二天将快递都发了出去。答应不管赚不赚钱，都要请舍友们吃大餐。


第53章 小聚
　　孙佑宸将网店的广告微博置顶, 从这天起, 订单就没有断过, 少也有几单，多的时候有几十单。
　　第一批订购的网友收到货后点评反馈，表示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非常惊喜，常吃火锅的人也表示口味十分正宗，有的开始回购, 也有推荐朋友来购买的, 还有些在观望的网友也纷纷加入了购买的行列。网店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每天至少都有几十个订单。
　　光靠孙佑宸和他的舍友帮忙也不一定顾得上, 毕竟上课时间就没办法回复客户，孙佑宸抓紧时间招了一个客服, 他自己做兼职客服，将舍友几个解放了出来。大二的课程是最繁重的, 孙佑宸忙得跟陀螺似的连轴转，每天在学校、串串店和加工坊之间来回奔波，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奚川知道后心疼不已, 恨不能自己飞回来帮他, 他本打算趁三月淡季休假回来的，但是酒楼接了几场宴席，客人点的菜有好几道都是他负责的，走不开身，只能推迟回来的计划。他想来想去, 最后建议孙佑宸给串串店再招一名服务员，让肖帅、廖文科和朱晓辉三人负责串串店的厨房，他自己有空了去店里看看就行，不用每天都去。新招的这名服务员工资由孙佑宸发，虽然一个月要少赚几千块，但人则轻松多了。
　　孙佑宸仔细思考了奚川的提议，自己不去店里也不妨碍店子的正常运营，只是他不去，厨房的任务就全都落在了肖帅三人身上，只怕他们会不太满意，虽然多了一个服务员，但是负责炒底料的朱晓辉任务一点都没减轻。孙佑宸还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不再另外招人，从自己的利润中拿出三千元来，分给负责厨房的三个人，他自己有空的时候还过来帮忙，因为以前奚川在的时候，店里的员工也就是四个人，辛苦一点也还是忙得过来的，毕竟现在还不到秋冬旺季。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奚川说了一下，奚川说：“你把两种方案都跟他们说清楚，他们愿意选择哪个自己做决定。”
　　“好。”
　　孙佑宸找了个机会跟他们三个摊开说了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孙佑宸以为他们要考虑一下，没想到很快就给了答复，他们愿意选择第二种方案，加钱，他们觉得能应付得过来。孙佑宸放下心来，至于三千元的分配方式，因为腌菜是两个人做的，工作量要比炒火锅底料少，肖帅和廖文科每人拿九百，剩下的一千二归朱晓辉。孙佑宸不能每天都来店里，就选了性格比较果断的肖帅当店长，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
　　孙佑宸不再每天都往串串店跑，只在周末的时候抽空过去帮忙。孙佑宸一直都知道做老板不能事事躬亲，然而这件事才让他亲身学到怎么放手，只有这样，才不会使自己累得体力透支。不用操心串串店，孙佑宸有了更多的心力来打理网店，他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同行的网店，经过调查，他决定制作罐装香油，串串店的香油是由奚川配置调和的，现在则是按照他的配方来弄的，平时都是配好之后放在大桶里装着，客人来了打上几碗。而蓉城规模稍大的火锅店用的香油都是罐装的，比较卫生干净，保质期也长一点，孙佑宸老早就想弄了，趁此机会赶紧弄。有了罐装调和油，也能减轻一下厨房和服务员的负担。
　　孙佑宸想到做到，他利用课余时间找到了一家食品厂，谈好了合作条件，然后签了委托合同，提供配方和原料委托对方为自己加工香油。至于香油罐头盒的设计是由孙佑宸亲自操刀，学了这么两年艺术设计，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他的。半个月后，孙串串香油正式上市，串串店的员工们发现香油由散装的改成了罐装，网店里也多了一款新产品。外地人吃火锅也许感受不到油碟的重要性，但是在川渝地区吃过正宗川味火锅的人都知道油碟是画龙点睛的存在，一份好油碟，会让这顿火锅增色不少。所以老饕们都知道吃火锅时香油必不可少，香油上架之后，反响还挺不错。
　　店里产品多了，生意自然就更好了，一个客服都有点忙不过来，孙佑宸必须搭把手才行。他目前并没有招新客服的打算，天气越来越热，网店的生意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好，毕竟到了夏天，吃火锅的人会锐减，外地人不像川渝地区的人一样一年四季都钟情于火锅，认为夏天吃火锅会上火，而且大热天的，巴不得在冰箱里待着，谁还有心情吃热腾腾的火锅呀。
　　好在奚媛已经通过了研究生复试，现在算是比较清闲的一个了，她会抽空来帮忙接单，缓解客服的压力。奚媛今年顺利考上了南京某院校的研究生，马上就能够与小男友双宿双飞，幸福生活就在前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做毕设，所以能抽得出空来打理网店。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网店的生意果真慢慢冷清下来，串串店的生意则不受影响，毕竟对本地人来说，任何时节都是吃火锅的好时候，四十度高温也照吃不误。本地人爱吃，外地人来蓉城旅游，入乡随俗，当然也要冒着暑气吃火锅过把瘾。
　　暑假是旅游旺季，串串店的生意自然差不了，毕竟蓉城是以美食著称的旅游胜地，每年假期来这边旅游品尝美食的人蜂拥而至。作为一个网红店，孙串串的生意怎么差得了，虽然掌勺的帅哥大厨不在了，但是听说小徒弟也超级帅，不容错过。所以串串店还是经常有慕名前来的粉丝，孙佑宸自然要笑脸相迎，只是每次都要反复叮嘱粉丝们不要将自己照片发到网上去。
　　奚川是七月底休假回来的，倒不是酒楼生意不好，而是这个季节办宴席少了，按照传统习俗，中国人的红喜事都会尽量避开农历六七月。奚川平时很少休息，将假期都积攒起来，加上年假，一共休了十天，回来陪孙佑宸。
　　然而这个时候却不是奚川回来的最佳时机，奚媛回来过暑假，她还在店里帮忙，孙佑宸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住了，自己睡沙发。奚川回来，家里也没有他们的房间，小别胜新婚，尤其又是食髓知味之后，只能看不能吃谁都受不了。所以奚川回来的事并没有马上告诉奚媛，而是在酒店订了一个房间，与孙佑宸在酒店里度过了一个激情的夜晚，稍稍缓解了一下相思之苦。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去泸沽湖过二人世界了，这是他们老早就商量好的，孙佑宸借口说是和同学约好了去采风一个礼拜，店里有奚媛加上赵耀帮忙，应该完全应付得过来了。
　　等到上了车，孙佑宸才将帽子摘下来，舒了口气：“怎么跟做贼似的。”
　　奚川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等你毕了业，我们再慢慢告诉大家，现在只能这样了。”
　　孙佑宸歪了一下头，靠在奚川肩上：“嗯，我睡一觉，昨晚累死了。”疯狂了大半夜，要不是今天还要早起赶车，估计一整晚都别想睡了，这会儿身体的疲惫感还没恢复过来呢。
　　奚川侧了一下头，与他贴近：“睡吧。”他也闭上眼睛，依偎着一起睡了。
　　去泸沽湖的路程可不短，尤其是后半程，路况也没有前半程的高速路那么好，颠得人几乎都要散架了。天黑之后，他们才抵达泸沽湖，客栈的老板开了车来接他们，木质建筑的客栈十分诗意温馨，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大的精神去欣赏，吃了饭洗了澡，也没时间恩爱，互相拥着睡着了。
　　泸沽湖的七八月虽然也是夏天，温度却很低，盖上被子正好安眠，一夜好梦，直到第二天在鸡鸣鸟啼声中醒来。奚川下了床，拉开窗帘，对面就是澄澈如碧玉的泸沽湖，黛山碧水，倒映着天空之中的云朵，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一般，他忍不住扭头对孙佑宸说：“你看得见吗？”
　　孙佑宸从被窝里挣扎坐起来，拿过枕头枕在脑后，抬眼就从低矮的窗口看到了泸沽湖：“看见了，好看！”他以前也来过泸沽湖，不过是秋季来的，不像夏天这样多雨多云，湖天都是蓝色的，从一般意义来说，比如今的景色更为怡人，然而此刻的泸沽湖在孙佑宸眼里与之前不相伯仲，毕竟陪自己来的，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两人穿戴整齐，下楼找个小店吃早饭，吃的是当地的特色食物摩梭粑粑，门口的水盆里泡着一些湖里采上来的野菜，一问，原来叫做水性杨花。奚川觉得挺新奇的，居然还真有这个名字的花，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感觉。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多云，无雨，适合游玩。湖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油油的水草随着微浪浮动，就是刚才店门口的盆里泡着的那种水性杨花，它还开花了，白色的小花在水面上摇曳，像娇羞的纯洁少女，跟它的名字完全就是两种印象。奚川坐在木头栅栏上，环顾四周，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时间、空间、人世间，仿佛都进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人在这里，脚步、思想甚至呼吸都会放缓下来，他扭头看着闭着眼睛享受清风的孙佑宸，心里冒出一句话：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抬手轻抚孙佑宸的脑袋，捏捏他的耳垂，孙佑宸像猫咪一样在他手里轻轻动了动，奚川特别想将人抱过来亲一下，奈何光天化日，不敢太明目张胆。他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我们跟老板借车环湖去。”
　　“好。”孙佑宸睁开眼，望着他笑眼弯弯，眼神清亮，仿佛整个泸沽湖的潋滟水波都被他纳入眼中了。奚川沉溺其中，差点都不想走了，想拉着他回房间去做他昨晚没来得及做的事。
　　不过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滚床单晚上也可以，游湖晚上就不行了，两人借了一辆电动车，沿着湖畔的公路环湖游览。中途还去参观了摩梭族民俗博物馆，导游阿姐看见奚川长得高大帅气，便怂恿他去爬阿妹的花房，奚川红着脸摆手拒绝，孙佑宸更是拖着他不让去，开玩笑，奚川是他的，怎么能去爬别人的花房呢。
　　出来的时候，孙佑宸问奚川：“你说有没有爬花房爬错的，阿妹的房间没爬上，爬到了阿哥的房间？”
　　奚川仰头哈哈大笑：“摩梭族的阿哥们应该不会，不过今晚我可以爬你的房间。”
　　孙佑宸伸出手在奚川腰上掐了一把：“不纯洁！”
　　“你难道不期待我爬吗？我也懒得爬楼，直接爬床，嘿嘿。”
　　他们还去坐了猪槽船，从一大片白色的水性杨花中掠过，划船的祖母竭力推荐他们的土特产水性杨花和小鱼干，孙佑宸看着祖母布满皱纹的紫红色脸膛，掏钱买了两包干菜，结果上岸之后，看见码头附近同样卖干菜的摩梭人，价格比他买的便宜了一半。
　　孙佑宸：“……”
　　奚川笑呵呵地看着他：“算了，走吧，买个开心。”
　　孙佑宸撅撅嘴：“浪费我的同情心，伐开心。”谁知道看起来那么慈祥的奶奶也不淳朴呢。
　　“说不定你买的特别好吃呢，物超所值。”奚川安慰他。
　　中午他们在一家土菜馆吃了本地的特色菜，水性杨花豆腐汤、蒸猪膘肉和酥炸巴鱼，水性杨花虽然名字奇葩，味道却很清新可口，蒸猪膘肉看似肥腻，实际上醇香爽口，并不肥腻，小巴鱼更是酥脆喷香，几道菜都叫人印象深刻。奚川吃的时候细细品味着，咂摸着，孙佑宸看他的吃法，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研究这菜的做法了，真是到哪里都不忘工作。
　　泸沽湖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地方，来了这里，别的事都不用干，脑子都不用动，就适合在湖畔坐一坐，漫无目的地走一走。对奚川和孙佑宸来说，这里就是个无人干扰的世外桃源，两人可以尽情地享受二人世界，可以做得天翻地覆，不怕碰到熟人，也不必在意他人异样的眼光。房间虽然是普通的双标间，事实上有一张床根本就没有用过，他们俩一直都睡一张床，除了第一天出去玩了之后，接下来几天就没怎么出过门，只在饿了的时候下楼觅过食，别的时间差不多是在床上度过的，在这里，奚川和孙佑宸完全是百无禁忌，花样迭出。
　　当然，他们也并不时时刻刻都在做，孙佑宸也会拿出画夹画画，画山画水，也画人，让奚川给他当模特，描绘他各种姿态的爱人。
　　欢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他们在泸沽湖待了三天四晚，这才回蓉城。奚川这才告诉妹妹自己回来了，不过先回老家去看奶奶了。孙佑宸等奚川从老家回来了这才冒泡，不然采风太短了惹人怀疑啊。
　　奚川在蓉城又待了两天，因为家里没地方住，他依然住在酒店里，孙佑宸却不好意思再去酒店与他同住，还是回来睡沙发，倒是奚媛说：“宸宸你怎么不去和我哥一起住？反正房费都出了，多住一个人又不额外收费。”
　　这话听得孙佑宸后背冷汗都出来了，难道奚媛发现了他和奚川的奸情？


第54章 被发现了
　　孙佑宸心里有鬼, 自然不敢去：“那多麻烦, 拎着东西跑来跑去的, 就只能住两晚上。”
　　奚媛坚持：“你去吧，我来了之后你就天天睡沙发，客厅里又没空调, 沙发这么热，你都没睡个好觉。我给我哥打电话，跟他说一声。”说着拿出手机拨奚川电话去了。
　　孙佑宸听奚媛的语气, 不像是看出她哥和自己的关系了, 否则不会这么积极地将他们送作一堆，只是纯粹想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 便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奚媛挂了电话：“我哥答应了, 他说你去了正好可以陪他聊聊天。去吧，去吧。”
　　孙佑宸抓抓后脑勺,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原以为这两天肯定得和奚川分开了，谁知道奚媛竟会成为最佳助力呢。他按捺住内心的雀跃, 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用品和换洗衣服, 然后嘱咐奚媛睡觉的时候将门关好，毕竟她这么大一美女住在一堆单身男人中间，实在令人不太放心。奚媛笑嘻嘻地说：“我知道的，这事儿还用你叮嘱吗，我哪天没锁门啊。”
　　孙佑宸才意识到, 自己在奚媛眼里，也是个需要提防的男生吧，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其实他是把她当亲人的。
　　赵耀一听奚媛将孙佑宸赶到她哥那儿住了，女友独自和几个单身男生同住一屋，哪里放得下心，赶紧跑过来当护花使者，奚媛怎么拒绝都不行，他连夜跑来了，表明可以睡沙发。奚媛看着男友，无奈地说：“我是觉得睡沙发热，这才让宸宸去酒店的，你倒好，自己跑来找罪受。”
　　“不会啊，我觉得不是受罪，反而甘之若饴，为你守门是我的荣幸。而且我只是偶尔睡两晚，不碍事的。”赵耀有明显的朝耙耳朵发展的趋势。
　　奚媛只得由他去，有男朋友在外面睡着，确实要叫人安心一些。
　　孙佑宸不知道赵耀又这么折腾，要是知道，估计就不出来了。奚川住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出门走几分钟就到了，孙佑宸刚下楼不久，就接到了奚川的电话，让他在酒店楼下等自己，他现在在外头。孙佑宸有些意外，这么晚还在外面干什么？他捡到奚川的时候，发现他换了身衣服，看样子是洗过澡了，依照他的洁癖，洗了澡换过衣服之后，他是不会再出门的了，今天倒是奇怪了：“你去哪儿了？”
　　“买了点东西。”奚川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了点饮料零食之类的，看样子是去便利店了。
　　两人一起上电梯，孙佑宸问：“你洗过澡了吗？”
　　“嗯，洗了。”
　　“那怎么还出去？”
　　奚川一愣，然后笑了：“一会儿回去再洗。你还没洗吧？”
　　“没。”
　　奚川眨了一下左眼：“正好，一起洗。”
　　孙佑宸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明明长得一本正经，事实上一点都不正经。
　　等进了房间，孙佑宸才知道奚川去买什么了，袋子里除了饮料和零食，还有润滑剂和保险套，之前在北京准备的那些在泸沽湖就用完了，知道孙佑宸要来过夜，又重新下楼去买了。
　　孙佑宸看着奚川的笑脸，嗔他：“色鬼。”
　　奚川凑过来：“你不想要？”
　　孙佑宸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没某人那么想。”
　　“那我要求证一下，到底谁更想。”说着扛起孙佑宸进了卫生间。
　　孙佑宸最后是被奚川抱回床上的，他窝在奚川怀里，用手指在奚川裸露的胸膛上轻划：“媛媛姐跟我说的时候把我吓死了，我以为她知道咱俩的事了。”
　　奚川拿起他的手指，放在嘴里轻咬：“知道就知道，迟早的事，我们也不用这么藏着掖着了，累得慌。”回来一趟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跟做贼一样躲着，孙佑宸又不是见不得人。
　　孙佑宸轻摇头：“不，我不想她那么早就知道，过两年再说吧。”
　　奚川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虽然他们现在蜜里调油，恨不得黏在一块儿，一分钟都不分离，奚媛未必会理解他们的感情，要是来个当头棒喝，就算他俩的感情依旧不变，但也会觉得头顶悬了柄剑，总是令人不舒服的，所以还是没有负担地过两年吧，毕竟在一起的日子是这么少。想到这里，觉得还是及时行乐比较好，他翻身重新覆在孙佑宸身上：“既然媛媛这么盛情地将你送到我床上，我觉得还是不要辜负她的好意了，咱们再继续吧。”说着低头吻了上来。
　　奚川还在蓉城，自然要来店里帮忙，孙佑宸则被奚川累得黑眼圈都有了，干活的时候呵欠连连。奚媛看着他状态不好，诧异地说：“怎么睡空调房反而没睡好呢？”
　　孙佑宸怪不好意思的，便说：“昨晚房间里进了几只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响，打又打不着，吵到后半夜才睡着。”
　　赵耀说：“难怪，我看你脖子后面被叮了几个包。酒店蚊子那么毒，应该投诉！”
　　孙佑宸只是扯个谎，哪里知道身上真的有包，奚川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说：“还真是，晚上我回去找前台去。”
　　等到回去了，孙佑宸拿出手机给自己脖子拍了照片一看，哪里是什么蚊子包，分明就是奚川种的草莓，他顿时觉得头大，抬手捶奚川：“谁让你亲得那么用力了，都有吻痕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奚川伸手替他揉了揉吻痕：“没事，他们不是说是蚊子包么，没看出来，也不明显。”
　　孙佑宸皱起眉头，回想起白天赵耀的暧昧笑容，不由得哀嚎：“完了，完了，赵耀肯定发现什么了。你干嘛要吻我脖子啊！吻了就算了，干嘛要在上面留下痕迹。”这年头有几个连吻痕和蚊子包都分不清的大学生啊，他虽然不常在宿舍，也还是知道舍友们会聚在一起看片的。
　　奚川捏着他的脖子安慰：“没事，赵耀知道了也没什么，我觉得他反而会比奚媛更容易接受一点，而且他应该比较有分寸，不会主动和奚媛说的。到时候咱们出柜，说不定他还要帮着咱们说话呢。”
　　孙佑宸一脸苦笑：“你怎么那么乐观啊？”
　　奚川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不要去想了，赶紧洗洗睡吧，不要浪费时间，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要懂得及时行乐。”
　　孙佑宸也没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奚川为了和孙佑宸多相处一点时间，特意将机票订在了晚上，然而终究还是要离开。
　　时间就在他们短暂的相聚和长久的相思之中飞快流逝，很快又过完了一年。这个春节奚川要回来，孙佑宸独自在蓉城过年，赵耀知道他没去北京，便将他叫到自己家里来吃年夜饭。孙佑宸骨子里有点怕寂寞，没有拒绝，为了感谢赵耀父母的款待，他主动提出下厨做几道菜。这几年他跟着孙佑宸学做菜，虽然被当面指点的机会不多，胜在他勤于钻研和尝试，所以菜已经做得像模像样了。
　　赵耀妈妈当然不会拒绝。孙佑宸自己去菜市场买材料，做了竹报平安、四喜福袋、五福临门、步步高升几道菜，竹报平安是用黄瓜切断雕刻成竹节状，里面放的是干烧虾仁，四喜福袋是用豆腐皮包着拌好的猪肉、香菇、莲藕以及胡萝卜粒一起上蒸笼蒸熟，又微炸成金黄色，勾上薄芡而成，五福临门则是用南瓜当容器，里面盛上用豆腐、海蛎、金瓜、青豆与杏鲍菇吊制的汤，步步高升则是红烧排骨。
　　这四道菜是好看又好吃，寓意也好，让赵耀家人惊喜万分，赵耀父母还不忘批评儿子：“赵耀，你看你同学多厉害，你就知道吃。”
　　赵耀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不会做，但是身边的朋友都会做，说明我也是很有口福的。”
　　孙佑宸在赵耀家吃了年夜饭，顺便也在他家过夜，反正他自己租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连咪咪都带过来了，回去也是冷清清的。晚上躺在赵耀床上，赵耀说：“你明天是不是要和川哥一起去他家？”
　　“嗯。”这是他和奚川商量好的，到时候一起去奚川家过节。
　　“你比我动作快多了，我也想去，但是媛媛不让我去，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赵耀感叹说。
　　孙佑宸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假装听不懂的样子，说：“你俩是男女朋友，正月去她家拜年确实有点正式了。”
　　赵耀说：“所以我羡慕你能以川哥朋友的身份去。”
　　孙佑宸知道他肯定看出什么了，但还是死不承认：“本来就是朋友啊。”
　　赵耀嘿嘿笑：“嗯，是朋友，不承认也没啥，总有一天你要告诉我的。”
　　孙佑宸听了这句话，知道那个话题就在嘴边，不过他没有再继续下去，装聋作哑，或者说心照不宣。
　　初一上午，奚川就坐飞机到了蓉城，他们在车站会合，然后一起回奚川家。因为是在奚川家里，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虽然睡一张床，倒是规矩得很，虽然两人都憋得十分难受，顶多只能互相用手帮一下忙。一直到正月初六，奚川说要返北京，两人回到蓉城的出租屋内，这才纾解半年多来的相思之苦，串串店和庆余酒楼其实都是初十才开张，所以他们还有短暂的时间相聚。这两天除了要填饱肚子才下床，他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连衣服都懒得多穿，因为脱起来麻烦。
　　初九那天早上起来，孙佑宸有些伤感地说：“你今天就要走了。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在一起，不用再分开。”
　　奚川搂紧了他，温柔地吻他：“别急，很快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来，跳下床，找到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来：“这是我去年的收入，都交给你保管，等我回来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找地方开店。”
　　孙佑宸说：“你自己拿着吧，不用都给我。去年网店的收入还不错，除去成本，一共赚了四十多万，给了媛媛姐两万，还剩了四十万，咱们一人一半，回头我给你转卡上。”网店果然比串串店的钱好挣不少，毕竟串串店受地域、面积、时间、成本等因素的影响，是有上限的，而网店则没有，全国各地的人随时随刻都能下单，尤其是进入冬季之后，是吃火锅的旺季，又加上各种网站活动，稍微给点折扣和优惠券，网友就买疯了，双十一那天的销售量有两万多个单。
　　“还分什么，你都拿着，到时候开店用。”奚川吻了吻孙佑宸的肩。
　　孙佑宸问：“还是要转的，钱财最好是分清楚。开店的时候咱们也好有个底，我们各自投资了多少。”
　　奚川发现孙佑宸在这方面特别固执，你要说他爱得有所保留吗，完全看不出来，他是那种喜欢你恨不能将心都掏出来给你的人，但是在钱财上，他却分得门儿清，说到底，还是自己没能给他归属感吧。不过他俩的情况也确实如此，没名没分的，又不受法律保护，父母也不一定认可，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孙佑宸又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会如此谨慎也是正常的。他有些心疼地在他额上吻了吻，没有坚持，只要孙佑宸心安，就随他去吧。
　　孙佑宸掐着手指头，开始算两个人的账，这么一扒拉，发现他俩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资金了：“能开个规模小点的饭店了。”
　　奚川说：“不错，再加把劲，今年干一年，明年你就毕业了，到时候我看能不能出来，咱俩就可以自己开饭店了。”
　　“好。”想到能和奚川一起开店，孙佑宸不由得开心起来，今年他要更努力，多赚一点，到时候开个大饭店。


第55章 打脸赛
　　去年奚川在北京考过了高级厨师资格证, 如果不是年龄限制, 他还打算连技师一起考了, 不过技师要求年满三十才能考，还得等两三年。孙佑宸才想起来自己也应该去考个证，虽然奚川说不考也没关系, 毕竟他也不会去给别人打工，但是孙佑宸还是决定去考，奚川那么上进, 自己怎么也不能相差太远, 他目前的条件可以先考个中级证。
　　串串店现在基本都已经交付出去了，孙佑宸不怎么去操心了, 网店的生意也呈日益增长趋势，又招了一名客服, 因为一个客服有点忙不过来，逢活动促销日就更忙了。
　　孙佑宸租了一个工作室, 花了点心思好好装修了一下，钱花得不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去淘的, 弄得比较有格调。网店的客服搬到了这里来办公, 他自己做菜拍视频也在这里，如今他的视频制作越来越精美了，器具、食具也都经过精心挑选的，加上王熙峻的帮忙，后期制作得非常具有艺术性, 向着精品美食的方向发展起来。孙佑宸有很多菜都是在拍摄视频的过程中学会的，赚钱学习两不误。
　　要说之前的粉丝们还比较注重博主的颜值，现在注意力就都在美食上了，这样的粉丝黏性也更大。微博粉丝的增加，带动了网店的发展，也吸引了一些广告商，偶尔会有陈醋、生抽等调味品厂家来找他打广告，也能赚上一两笔外快。
　　这一年夏天孙佑宸给自己放了半个月假，串串店也关了半个月的门，让大家去休息，毕竟就算机器开久了也要停下来检修保养，更何况是人呢。肖帅有点舍不得那半个月的生意，不过朱晓辉同意休假，他交女朋友了，答应带女友出去玩。肖帅虽然也学会了炒火锅底料，但是人手不齐，他自己也撑不起来一个店，只能同意休假。
　　孙佑宸去北京看奚川，庆余酒楼在谢庆华的用心经营下已经非常像模像样了，有了固定的客源，客流量稳步上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做到这点，不能不说他非常有本事。奚川的厨艺也愈发精湛，已经成了庆余酒楼的招牌厨师，孙佑宸替他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到时候谢庆华不肯放奚川走。
　　奚川说：“实在要走，还是能走的，只是可能会闹得不太愉快。”
　　“咱又没有卖身给他，合同到期就走呗，还好是三年一签的。”孙佑宸不禁庆幸合同没有签长期的。
　　奚川苦笑着说：“前阵子老板还在找我谈续签合同的事，要跟我签五年。”
　　“啊？这不还没到期吗，怎么又要签合同？你签了吗？”孙佑宸一听就急了，奚川在这里再干五年，他们岂不是还要两地分居六年！
　　奚川摇头：“没签。我打算干到合同期满就不干了。”虽然谢庆华给出了更为优越的分红条件，但奚川不为所动，孙佑宸一个人支撑着两家店，实在太辛苦了，他要尽快回去帮他分担。
　　孙佑宸眼睛一亮：“那就是到明年八月对吗？”
　　“对。”
　　“那太好了！”想到他们重聚的日子有了盼头，孙佑宸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还坚持一下，明年我就能回去了。”奚川凑过去在孙佑宸唇上啄了一下。
　　“嘻嘻，好！”
　　开学之后，孙佑宸就上大四了，别的同学都在考虑着前程，考研或者找工作，孙佑宸则不用担心这个，他开始考虑他和奚川的饭店，具体要怎么定位，做成什么样的装修，预投资多少，还需要进行市场调研。
　　孙佑宸挨个去蓉城的大酒楼大饭店吃饭参观，他发现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店子全都有自己的特色，口味好是基础，其次就是服务和环境。孙佑宸吃了一圈，收获颇丰，回来后开始做酒楼策划案。等奚川回来，他的想法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星期五下午，孙佑宸去了串串店，还不到开店时间，朱晓辉和肖帅正在炒火锅底料，廖文科也站在一旁，几人一起在讨论着什么，见孙佑宸来了，都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老板！”奚川不在店里之后，他们就管孙佑宸叫老板了。
　　孙佑宸过去看了一眼：“炒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都快好了。”肖帅说，“对了，老板，你会去参加厨师大赛吗？”
　　“什么厨师大赛？”孙佑宸不解地问。
　　廖文科打开自己的手机，递到孙佑宸面前：“你看，规模还不小呢，只要有厨师资格证的都能去报名。我们都打算去试试。”他们几个学孙佑宸的，今年都考了厨师资格证，不过都是初级。
　　孙佑宸拿过手机一看，上面写着“第一届蓉城杯川味名厨大赛”，时间就定在十一月上旬，奖金不少，并且还有可能被实力雄厚的酒楼高薪聘请。孙佑宸往下翻，发现主办单位里有不少眼熟的酒楼，其中有之前奚川待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还有吉德酒楼，看到这里，孙佑宸便将手机还给了廖文科：“我不去。”
　　“为什么呀？金奖的奖金有一万块呢。”廖文科不解地问。
　　孙佑宸说：“这是刘和成那些人办的比赛。”
　　“刘和成是谁？”肖帅和廖文科不解。
　　但是朱晓辉是知道的：“是吗？那就算了，我也不去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呀？”肖帅和廖文科还想再问个究竟，朱晓辉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问了。
　　孙佑宸在调查市场的时候，就听到了小雅园的一些小道消息，据说小雅园的总厨接二连三换了好几个，经营状况每况愈下，如今刘和成和人合伙举办这个比赛，是想趁机从中挖角吧。得知小雅园被那帮王八蛋糟蹋成这样，孙佑宸不是不痛心的。
　　肖帅和廖文科私下里还是从朱晓辉那儿打听到了孙佑宸和刘和成的矛盾，顿时也放弃了报名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厨艺还是跟奚川学的，怎么也不能去给仇人助长声势吧。
　　奚川听孙佑宸说起这个赛事：“我也刚从老板那儿听说这事，他受邀回蓉城去当评委，想让我也报名参加。”
　　“那你答应了吗？”孙佑宸意外地问。
　　奚川说：“我答应了。”
　　孙佑宸惊讶万分：“为什么呀？我为了不助长他们声势，都不让肖帅他们参加了。”他想不通奚川为什么要报名参加刘和成组织的比赛。
　　奚川轻笑了一声：“我要让他们知道他跟我们的差距有多大，他不是想挖角么，我偏不去！你要不也去报个名？”
　　孙佑宸想了想：“算了，还是你去吧，既然是要去打脸的，就你一个人做代表就够了。我做你坚实的后盾。”有奚川的手艺，再加上谢庆华作为后盾，比赛的时候奚川不至于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到时候正好去拿金奖打刘和成的脸。想到奚川要回来参加比赛，孙佑宸就兴奋不已，他们又能够见面了。
　　“好，那我一定拿几个金奖回来给你看看。”
　　孙佑宸听他说几个金奖，赶紧问：“你打算报哪个项目？”这次比赛分为热菜、凉菜、面点、食品雕刻四个组，奚川倒是样样来得，只怕忙不过来。
　　奚川说：“都报上，要是能参加就全都参加，最好四个金奖都我拿了，气歪他们的鼻子。”
　　“能报这么多吗？”
　　“上面没说不能报啊。”
　　于是奚川就真报了四个项目。11月1号，奚川和谢庆华一起坐飞机回了蓉城，大赛组委会还派了专车过来迎接，谢庆华邀他一起坐车过去，不过奚川拒绝了，他直接回了孙佑宸那儿，两人见了面自然高兴不已，不过也没多少时间叙衷肠，毕竟第二天就要比赛了，他们要根据比赛要求好好准备，既然是去打脸的，就得有充足的准备和实力。
　　这次比赛报名的人数不少，赛期为期四天，前三天预赛，最后一天是决赛，初赛时选手自己解决食宿问题，进入决赛的选手由五星酒店提供食宿。
　　第一天热菜与凉菜组同时进行比赛。一大早孙佑宸就陪着奚川过去了，他有点担心两个组的比赛时间会冲突，奚川去抽了号，热菜组抽到了第二组，凉菜组则是第六组，根据比赛时间的安排，完全是来得及的，两人不由得相视会心一笑。热菜的要求是一小时内做两道菜，一道用指定的食材里脊肉，一道食材自选，但是不能用燕、翅、鲍、龙虾等高档食材。
　　时间有限，肯定没办法精雕细琢，这就比较考究厨师的基本功。奚川也没多想，打算直接做鱼香肉丝，因为比赛的主题就是川味，而鱼香肉丝是最具代表性的川味菜肴，而且这道菜考验刀工，更考验厨师对家常食材的处理功底。另一道自选的，奚川选了鱼，打算做一道自创的雪花鱼。
　　奚川在第一组选手开始点评之后入场，厨房是在五星酒店的厨房内，宽敞明亮，当然，到处是摄像头，以免选手作弊。奚川上场之后，开始麻利地做准备工作，先要处理的是鱼，他将草鱼剔骨去皮，然后剁成肉泥。雪花鱼是采用了鸡豆花的做法，只是为了别出心裁，将鸡肉换成了鱼肉，鱼肉要剁成泥状，如果不够细腻，这道菜的口感就要打折扣，所以非常需要功夫，同组的厨师在切菜的时候，奚川在剁肉泥，同组的厨师在炒菜的时候，他还在剁肉泥。
　　等处理好鱼肉装入砂锅内小火炖上的时候，时间只剩下了十几分钟，而他的鱼香肉丝还没有开始做，而周围的人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还有人已经将菜端出去送给评委品尝了。奚川不慌不忙，拿出里脊肉、胡萝卜以及青椒等食材，以刀光幻影的手法迅速将食材准备好，然后开火爆炒。等鱼香肉丝出锅，砂锅炖上的雪花鱼正好可以关火，他将小油菜开水微焯，捞出放入大碗内，然后将砂锅里的凝成豆花状的鱼羹倒入大碗里，撒上火腿末，完美出锅，而最后截至铃声也敲响了。
　　奚川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菜端到评委席上，请评委们品尝打分。坐在评委席上的谢庆华看见奚川，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而同样坐在评委席上的刘和成一见到奚川，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第56章 气死你
　　奚川瞟了刘和成一眼, 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不要脸, 居然和谢庆华平起平坐。不过他也不担心，谢庆华告诉他了，他是评委会主席, 如果比赛出现不公平待遇，绝对会为他申诉的。
　　刘和成正要转头过去跟旁边的评委交流，发现菜已经送到面前了, 只好停下来品菜, 他是评委席的末席，坐在最后一个, 等他吃上的时候，其他评委都已经吃完在打分了。
　　一位白发花白的老厨师为奚川的菜点评：“108号选手的这两道菜非常有意思, 鱼香肉丝，无鱼而有鱼香, 雪花鱼，有鱼却无鱼味，处理得非常巧妙。”
　　接下来又有其他评委点评, 都是一水儿的夸奖, 有一个评委甚至用了炉火纯青这个词语来称赞奚川对火候的把握。谢庆华和刘和成则都没发表意见，一个是为了避嫌，一个是不愿意点评。最后亮分的时候，六个评委，给了三个9.7分, 一个9.8分，一个9.6分，一个8.5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平均分为9.68分，是目前为止分值最高的一个。
　　大凡打分的比赛，前面出场的选手总是吃亏一点，因为开始分数压得比较低，奚川抽的第二组也算比较早的，也幸亏是第二组不是第一组，第一组最高分才8.92分，第二组前面几个厨师最高分也才9.18，大部分都没到9分。奚川的分数一出来，全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包括主持人，有人在台下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孙佑宸则在下面拍红了手掌，奚川太棒了，入决赛应该没有悬念了。
　　奚川宠辱不惊地朝评委席鞠躬道谢之后，赶紧转身出去准备凉菜组的比赛了。孙佑宸本来还想看看热菜组其他人的分数，但想到还要等一个小时，便先去了凉菜组。
　　凉菜组也是一个选手做两道菜，时长则只有半个小时。奚川到的时候，正好是第五组在比赛，他等了一会儿才上场。凉菜组也是一道指定食材和一道食材自选，指定的食材是素菜，自选食材奚川选了鸡肉，他打算做凉拌什锦和怪味鸡。凉菜可发挥的空间有限，主要是考验参赛厨师对口味的把握。这个难不倒奚川，庆余酒楼的凉菜基本都是他负责控味的，常做，经验富足，熟能生巧，还悟出了一些诀窍。凉拌什锦选用的蔬菜种类多，需要对每一种菜的焯水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方才不影响口感。怪味鸡也是川味名菜，仔公鸡入水煮熟，捞出过凉水，吸干水分，切块，然后用二十多种调味品调制的调料拌上。
　　凉菜组的评委没有刘和成，打分更为公正一些，奚川的得分是9.71分，是目前凉菜组中得分最高的一位。等成绩一出来，孙佑宸赶紧跑到热菜组去看刚才那组的分数，很显然，打分自奚川之后普遍都有提高，最低也有9分以上，有一个9.4的，奚川还是第一名。
　　上午的比赛就结束了，奚川拉着孙佑宸：“走吧，回家，晚上打电话跟谢老板问下成绩就行了。”
　　孙佑宸说：“要不咱们在酒店开个房间休息得了，下午再看看其他人的比赛。”
　　奚川一听：“那就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休息。”多听一些专业人士的点评，对孙佑宸来说确实能获益不少。
　　两人在附近找餐馆吃了饭，然后回酒店开了个房间，休息到快三点才起来，正好赶上下午第一轮比赛结束评委打分点评。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之后，奚川的分数在热菜组和凉菜组依然一骑绝尘，让后来者望尘莫及，大家看着酒店电子显示屏上的排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奚川是谁啊，凉菜组和热菜组都是第一，真那么牛逼吗？”“不会是有什么内幕吧？”“既然有内幕，还找这么多人来比赛做什么？直接把奖项发给他得了。”……
　　站在人群后的刘和成和王光旭瞪着显示屏，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要将奚川的名字给烧穿，奚川到底想干什么？更让他们抓狂的是，奚川还报名参加了面点和食品雕刻组的比赛。王光旭压低了声音说：“老板，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能想办法把他弄下去？”
　　刘和成满脸阴鸷，决赛的时候，所有的评委都汇集到了一起，他就没有评分的资格了，所以必须明天想办法把他挤掉：“我知道。”只是那些评委多数都是组委会从别的城市请来的，只怕不容易办。
　　孙佑宸远远地看了刘和成和王光旭一眼，有些担心地对奚川说：“明天热菜和凉菜还有一天比赛，你觉得会不会有问题？”
　　奚川将手搭在孙佑宸肩上：“不用担心，有谢老板呢。走吧，回房间休息去，今天没人打扰。”说着朝孙佑宸眨了一下左眼。他们今晚直接睡在酒店里，反正房间都开了，不用也浪费，明天奚川没有比赛，两人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
　　孙佑宸一听，顿时心跳开始加速起来，昨天奚川就回来了，不过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做，今天不没有顾虑，随便怎么做都行。
　　这一晚刘和成和王光旭有多焦虑，孙佑宸和奚川就有多快活。第二天睡饱了起来看比赛，上午的比赛第一轮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打分比昨天的高了许多，最低都是9.3分起，热菜组已经有两个比奚川高的了，凉菜组更夸张，有三个。场下关注比赛的选手们也越看越心惊，因为每组只取前十名进决赛，这样下去，昨天的参赛选手估计就只有奚川有希望进决赛了。
　　孙佑宸看着显示屏上的分数，呵呵笑了一声：“高手全都在今天啊。”
　　奚川意识到这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着急，等等看。”
　　“谢老板真靠谱吗？”孙佑宸担忧地问。
　　奚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觉得靠谱。”
　　谢庆华从今天第一轮比赛打分开始，眉头就紧锁着，他是按照昨天的标准打分的，结果基本是被去掉的最低分，今天的打分对昨天参赛的选手来说太不公平了，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地里搞了鬼。所以第二轮比赛还没开始，谢庆华这个评委会主席就紧急喊停了：“让选手们稍等一下，我们评委先开个会。”
　　刘和成说：“现在选手都等着比赛呢，有事中午再说吧。”
　　谢庆华看他一眼，说：“就现在吧，很快，十分钟就可以了，不会耽误太久。凉菜组的评委也叫过来一起吧。”
　　于是比赛中断，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孙佑宸笑了一声：“希望谢老板真有两把刷子啊。”
　　过了不到十分钟，评委们就出来了，谢庆华一脸严肃，有的评委则老脸发红，比赛继续。接下来的打分明显开始回落，再也没有泡沫到随便一个人就有9.6、9.7这样的高分了。上午凉菜组的初赛正式结束，奚川的名次位列第四。下午又进行了三轮热菜组的比赛，热菜组的初赛才算正式结束，奚川的名次是热菜组第三名。
　　面点和食品雕刻的参赛人数比较少，一天就能比完。晚上奚川给谢庆华打电话道谢，谢庆华说：“如果不是刘和成那小子故意搞鬼，你是稳拿第一的，来参赛的一百多个人中，没有人比你做得好，我这条舌头鉴定过的，绝对不会有错。明天只管好好发挥，不会再有人干扰比赛了。”
　　奚川一听便放了心，做出保证：“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发挥！”
　　第三天一大早就去抽签，奚川抽的是面点组第七，食品雕刻则是第六组，都算是比较靠后的，要下午才比了，应该不用太担心有人故意抬压分数，而且他也有更充分的时间来准备下午的比赛。他们惊喜地发现，为了避免有人作弊，从今天起，比赛不再公开厨师的身份，只有进场比赛的编号，厨师全靠作品说话，有了这个作保障，奚川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难怪谢庆华说不会再有人干扰比赛。
　　下午，奚川终于准备上场了，食品雕刻的时间是一小时，食材和题材都是自选的。孙佑宸有点儿紧张，他吃过奚川做的菜，也吃过他包的包子，唯独没有见过奚川雕刻过食品，虽然收到过他送的蛋雕，知道他的雕工应该可以，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能不担心。而且他还担心奚川能不能在一小时内完成这项比赛，因为雕刻主题是他俩一起讨论并设计出来的，细节要求很高。
　　食品雕刻的主要用途是摆盘，常用水果或者蔬菜雕刻，这主要是考验厨师的雕功和艺术审美水平。时间有限，没办法雕得太复杂，但这是比赛，又不能雕得太简单，显示不出雕功来。
　　奚川选用了红菜头、白萝卜、心里美萝卜、胡萝卜等几种菜，雕刻了几朵木芙蓉花，拼装成一束，取名为“群英荟萃”，因为此时正是木芙蓉花开的季节，又是在蓉城举行比赛，恰好是点了此次厨师大赛的题。他雕的芙蓉花花瓣褶皱与纹路等细节都栩栩如生，看起来娇艳欲滴，更令人惊喜的是，一朵白色的芙蓉花上，还栖落了一只胡萝卜雕成的蜜蜂，显得活泼生动，深受一众评委喜爱，大家都给了高分，名次暂列第二。
　　面点组的比赛完全没有悬念，奚川做了孙佑宸最为熟悉的牛肉包子，还有一道工艺面点，用荞麦面做了一组蓉城人最熟悉的茶壶，从味觉、视觉和情怀上征服评委，也是高分通过。
　　初赛结束，奚川毫无悬念进了四个组的决赛。当人们看到电子屏幕上的决赛名单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奚川到底是谁啊？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晋级四个组的决赛？”“这人不是有后台，就是个超级牛人，明天比赛我一定要来看。”“这次比赛看起来有点意思，别到时候金奖都叫这个奚川拿了就好玩了。”“我觉得他一个人拿不了四个组的金奖，人都有短板，而且他一个人的精力怎么也应付不了四场决赛。”“明天来看热闹。”……


第57章 夺冠
　　进入决赛的奚川当晚直接入住五星酒店, 孙佑宸当然留下来陪他, 这几天他没回过学校, 好在也没什么重要的课，还有两天是周末。今晚他们啥也不打算干，就好好休息一下, 因为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决赛每个项目的时长是两个小时，奚川明天一早开始要独自奋斗八个小时。
　　孙佑宸让奚川趴在床上, 给他捶背按摩放松肌肉：“要不我去买点精油来给你推一下吧？”
　　奚川趴在枕头上, 哼哼着说：“我看不用了，你要不从我身上下来吧。”
　　“怎么了？不舒服吗？”孙佑宸此刻正跨坐在奚川大腿上, 给奚川按摩腰部肌肉。
　　奚川说：“我有反应了。”
　　孙佑宸一愣，然后哈哈笑起来, 赶紧抬起腿离开，在他背上快速侧敲：“你还是忍忍吧, 今天养精蓄锐，明天再说。”
　　奚川只能无奈地将头埋进枕头里，要是没有比赛就好了, 美男当前都不能享用, 不过要是没有比赛，他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回来，真是有得有失啊，忍忍吧，明晚就解放了。
　　他们在按摩休息的时候, 主办方正组织评委会的人在开会，主要是围绕该不该延长比赛时间在讨论。主办方原本规定每个决赛项目的时长是两个小时，如今有人提议应该像国际大赛那样安排四个小时，做前菜、主菜和饭后甜点三道菜。这一提议遭到了不少评委的拒绝，中餐跟西餐不一样，没有前菜主菜这类分法，而且比赛项目已经分得很细，认真算起来，凉菜就可以算前菜，热菜就是主菜，面点就是甜点。
　　但是主办方则表示，他们是为了选拔可用之才来的，如果只比单项，那么就没办法考量这个厨师的综合水平。一个评委说：“这个问题你们组委会应该早就考虑过了。我们的比赛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只允许报一个项目，能者多劳，这次比赛也不是没有一专多能的厨师。”
　　刘和成听得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知道对方说的就是奚川，就是这个一专多能的厨师才让他们觉得应该修改决赛规则，他想通过延长比赛时间同时进行比赛，迫使奚川不得不放弃至少两个项目。
　　大家争执了许久都争执不下，谢庆华才说：“大家说了这么多，我插一句话，这是你们第一次举办厨艺大赛，赛程规则早就公布出来了，如果临时又更改，只怕对组委会和主办方的声誉都不太好，以后想再办就难有影响力了。改不改随你们自己决定，你们仔细衡量一下得失吧。”
　　主办方一听，全都沉默下来，要求改规则，是刘和成建议的，这次主办方成员有一半左右都是酒楼饭店，大家觉得考虑厨师的综合素质确实比较重要，同意他的提议来开这个会议。然而这次厨艺大赛的赞助大头是这家五星酒店和两家调味品公司，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做广告宣传，尤其是五星酒店，因为举办这次比赛，这几天的入住率激增，而且还请了电视台来转播，一听说声誉受损，便打了退堂鼓：“算了，还是不改了，按照原计划，这是第一次举办，经验不足，下一次吸取教训再改就好了。”
　　做了一晚上的无用功，把一众评委折腾得个个都憋着气，内心相当不满。虽然每天只是坐在那儿等吃，但好几十岁的人，坐一整天还要搜肠刮肚来找话点评，难道不辛苦吗？谁不愿意工作完了就回去休息，结果还要被拉来开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会议，脾气大的特别想甩袖子走人，还有的摇头说太儿戏，下次给再多钱也不肯来了。
　　奚川和孙佑宸此刻已经进入了宁和黑甜的梦乡，他们不知道外面差点掀起了惊涛骇浪。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去比赛，四组比赛轮流来，没什么签可抽，选手只在比赛进去的时候随机抽一个号码牌，用这个临时编号来代表身份。为了公平起见，决赛的食材都是指定的，因为同一种食材才更具有比较性，而且食材都是入场的时候直接从工作人员手里领的，没有人事先知道要做什么菜。
　　第一轮比赛是凉菜，奚川掀开篮子上的白布，发现里面放着一叠白嫩嫩的豆腐和一张印有鱼的卡片，这两种食材做凉拌菜，在川菜中是很少见的，等于是给厨师出难题。果然是决赛么，奚川看过之后，心里很快有了数，他提着篮子，快速找到自己编号相对应的工作台，开始处理食材。
　　他将豆腐拿出来，用洗净的白布包裹，然后压上他能找到并且暂时不用的器具，打算将豆腐中的水分压榨出来。豆腐做凉拌菜，最常见的就是小葱拌豆腐，但是奚川并不打算做小葱拌豆腐。他将豆腐压上，然后去挑选自己需要的食材，主食材是固定的，辅材则是可以自己选的。
　　凉拌鱼的做法有两种，一种是熟拌，一种是生拌。奚川看到酒店提供的鱼的时候，不由得皱起眉，居然是鲤鱼，鲤鱼做干烧红烧还差不多，凉拌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边挑选其他食材，一边琢磨着具体做法，既要考虑口感，又要照顾到安全与卫生，可不好办。奚川最后将心一横，还是决定生拌。
　　两个小时里，奚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没有动主材，其实是在等待，因为豆腐没压好就做不了菜，鱼也不能做太早，早了口感也受影响。直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奚川才开始处理鱼，他将鱼放血，去鱼皮鱼骨，然后将鱼肉片成如纸片一般透明的薄片，又将薄片切成细丝，一如古人说的那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然后用柠檬汁将鱼丝腌制杀菌去腥，这才开始用调味品调和。
　　豆腐此刻已从嫩豆腐变成老豆腐，他将豆腐切成米粒一般大小的颗粒，焯水去豆腥气，然后入高汤内煮开，小火煮一阵，捞出放凉，将菠菜焯水去除草酸，挤干水分，切成细末，与豆腐粒加调味品同拌。
　　奚川的菜做完的时候，离比赛结束时间仅剩两分钟，其他人都做好了，只有他落在最后面。他的菜送上去，十名评委品尝过后，大家都开始打分，外面的评委不知道厨师是谁，但奚川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因为是两道菜，每道菜五分，分别打分再合计，奚川的最终得分是9.47分，虽然不及初赛时的得分，但已经是决赛中分数最高的一个了。毕竟鱼和豆腐都是不好处理的凉拌食材，其他人得分更低。
　　谢庆华点评说：“鱼采用了传统鱼生的做法，刀功精湛，各种调味品恰到好处，并没有夺去鱼肉本身的鲜味，滋味独特，令人齿颊留鲜。而这道豆腐拌菠菜的相似做法我曾在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中见到过，这位选手以川味调之，精致细腻又不失川味火辣大胆的质朴风味，别出心裁，好！”
　　最后揭晓名次，奚川为凉菜组第一，谢庆华笑眯了眼，最后那份果然是奚川的手笔。一直等在台下的孙佑宸更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隐约猜到最后一个才是奚川，但毕竟没有尝过，不能肯定。
　　而场外的观众一看到结果，都不禁哗然：“果然如此，那个奚川拿了冠军，是有内幕的吧！”“不会吧，今天的比赛不是跟昨天一样都是不揭晓身份的吗，怎么可能暗箱操作？”“天真，想暗箱难道还不简单么？这种事哪有绝对的公平。”“等等看下一轮是谁吧。”“我觉得接下来的比赛肯定会越来越精彩。”“……”
　　第一轮决赛结束之后马上就是颁奖仪式，第二轮比赛和第一轮之间休息一刻钟，本来这一刻钟就能把奖颁好，然而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迟迟都没发奖，第二轮比赛的时间马上到了，奚川便不再等待，让孙佑宸来替他领奖，他去准备热菜组的比赛。结果孙佑宸就帮他领到了奖牌和证书，对方不肯给他奖金，说是让奚川本人去才行。孙佑宸也没说什么，只拿了奖牌和证书就去看奚川比赛了。
　　热菜是奚川的强项，虽然食材都是固定的，他加入了这几年在北京学习后的心得，自创了两道菜，毫无悬念地又拿了冠军。
　　第二轮成绩一公布出来，孙佑宸脸上再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难道奚川真的要拿全四个项目的金奖吗？而等在场外的观众很多都嘘了起来，这也太假了，怎么可能全是第一啊，他们不相信这人的实力这么强，凉菜热菜比所有厨师水平都高，肯定是暗箱操作。
　　刘和成的内心都如同有上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老子还想暗箱操作呢，把这姓奚的给操作出去，可是他妈的他操作不了啊。刘和成满脸阴鸷地看着王光旭：“那小子那么厉害，真跟你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王光旭说：“我不是说了吗，老头子藏私了，压箱底的技术没教给我。”
　　刘和成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是吗？难怪你会把分店开倒闭。做菜不行，那就该在管理上就该多下点功夫。”
　　“是，刘总。”王光旭顿时觉得背上起了一层毛毛汗，刘和成早就在怀疑他的能力了，他接手小雅园后，刚开始还是能赚一点钱的，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老客户也在慢慢流逝，小雅园现在已经处于亏损状态了。王光旭总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自己迟早是要被刘和成扫地出门的，他要怎么才能完美抽身？当了几年的店长，他可不想再去灶台边跟油污打交道。
　　奚川去拿凉菜组奖金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说是奖金已经发下去了，虽然没到选手手里，但也不在组委会，应该是在哪个主办单位负责人手里。奚川也懒得去找人，他就问组委会要，那边说等找到了再补给他。
　　直到下午比赛开始，奚川也没拿到奖金，他也不着急，进去参加第三场食品雕刻比赛，这次时间长一点，要求作品具有观赏与食用两种功能，这就需要用雕刻的容器来盛装做好的食物，既要求盛器美观，又要求食物美味。所以光靠雕功或者光靠口味是无法取胜的，奚川的雕功也许不是这里最好的，但对味道的把握却无人能及，两者结合，优势就很明显了。
　　因此当食品雕刻组的名次一出来，观众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看吧，看吧，果然是他！”“我靠，还能不能有点惊喜了？！”“绝对暗箱！不暗箱我把脑袋切了！”“滚蛋吧，暗什么箱，这要是暗箱操作也太明显了，明显就是人家的实力！”“实力个鬼，你拿两个金奖来试试？”“我拿不了不代表别人拿不了，你以为七匹半围腰是怎么来的？全能型选手，这样的牛人绝对是存在的，我师祖就是。”“这个奚川绝对是个牛人啊，我之前跟他一个组的，他就在我旁边做菜，早知道就该套下近乎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认识。”“……”
　　为了看到最后的结果，很多人都坚持留了下来。面点组比赛结束之后，奚川这次的成绩排到了第二名，原因是有几个评委吃他的菜吃多了，认出了他的口味，觉得四个冠军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太多了，容易让人滋生出骄傲自满之心，所以有意识地将分数打低了一点，让他拿了第二名。
　　虽然没有达成大满贯的愿望，三个冠军一个亚军，这也足够让人惊叹的了，孙佑宸觉得很满意。不过奚川不太高兴，因为凉菜组的奖金还没到手，面点组的奖金直接砍半，亚军只有五千。


第58章 打脸
　　奚川领完面点组的奖金, 再次跟组委会的人问起了凉菜组奖金的事, 那边还支支吾吾的。奚川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们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奖金到底发不发？不发的话一会儿记者采访我就照实说了啊。”刚才就有记者表示一会儿要单独采访他，作为本次大赛最热门最出风头的人物，绝对是有资格单独采访的。奚川很不爽, 就一万块钱奖金也不肯拿出来，那还举办个屁啊。
　　旁边一个人听到这话，赶紧问身边的人：“凉菜组的奖金是谁负责的？”
　　有人接话说：“好像是吉德酒楼的刘总。”
　　“那你现在赶紧去找他过来, 就说我找他。”
　　奚川看着急匆匆跑去找刘和成的人, 心里冷笑：原来是刘和成啊，难怪不肯掏钱, 但是欠了他的一分也别想少。
　　那边记者又开始催了：“奚师傅，可以采访了吗？”
　　奚川笑着说：“麻烦您稍等一下, 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刘和成想到自己的钱是给奚川的，就觉得跟割肉一样疼, 所以一直装聋作哑，不肯掏钱，结果还是逃不过, 不仅乖乖掏钱, 还被负责人隐晦地批评了一顿，因为主办方丢不起那个人，如果奚川在记者面前一抖落，哪怕是不报道出来，最后也还是会传出去的, 克扣选手奖金，这让他们主办方的信誉何存？
　　奚川拿到奖金，这才开始接受采访。记者问了他的获奖感言，又问起他学厨的经历，师从何人，如今在哪里就业。奚川没有藏着掖着，都如实说了。记者听说他师从前小雅园的老板孙伯英，遂表示叹息：“原来你是孙伯英师傅的徒弟，我也认识孙师傅，可惜他不在了，再也尝不到味道那么正宗的大蒜鲇鱼了。”
　　奚川见他居然知道师父和小雅园的招牌菜，顿时非常惊喜和感慨：“难为您还记得我师父和他的招牌菜。”
　　记者点头：“记得，我研究美食很多年了，蓉城但凡有特色的馆子我都去品尝过，哪家店子有什么招牌菜，我心里都有数，我以前还给小雅园做过报道的。孙师傅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他的徒弟如今这么出色。我特别喜欢你做的菜，希望还有机会再尝尝你做的菜。你现在北京工作吧？有没有想过回蓉城来发展，我听说主办方打算高薪聘请这次比赛的优胜者，有看中的饭店吗？”
　　这位记者并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而是蓉城最大的美食杂志资深编辑，也是一位著名的美食评论家，这次作为特邀嘉宾担任评委，品尝过奚川做的食物。本来他对这种比赛兴趣并不大，因为通常都是中规中矩的，不会有太多的惊喜，不过这次确实有惊喜，那就是奚川，所以采访奚川也是他临时决定的。
　　奚川感激地笑了笑，诚恳地说：“谢谢您的赏识。我暂时没打算回蓉城，不过以后还是会回来的，会有机会给大家做菜吃的，希望到时候能来捧场赏光。”
　　记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张考究的素白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微信与电话都是这个，可以直接找到我。若是哪天回到蓉城来发展，务必联系我。”
　　“好的，非常感谢。”奚川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下，上面只印了头衔和名字“吃家陆振友”，这个名字奚川有印象，在本市一本非常有名的美食杂志上好像经常看到。
　　结束了采访，奚川和其他参加决赛的选手们一起，被主办方留下来共进晚餐，这顿饭才是主办方的重要目的，各酒楼餐厅都会在这顿饭上挖角，拉拢更多有用的人才。
　　谢庆华私下里跟奚川打电话：“你真的不会留下来吧？”虽然奚川已经说过了只是来参赛拿奖金的，不会留在蓉城，但万一有人开的待遇比自己还高呢，所以他要确认一下。
　　奚川笑嘻嘻说：“当然不会，我就是来比赛拿奖金的。”顺便结识更多的同行，将来回来开饭店，光靠他和孙佑宸两人肯定是不够的，这次回来其实收获颇丰，结识了不少业内人士。
　　“那我就放心了。”谢庆华挂了电话。
　　吃饭的时候，果然有几家酒楼餐厅来邀请奚川加入他们，其中就有辞退过奚川的那家五星酒店，奚川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客气婉拒，而是说：“我三年前曾经在贵酒店工作过，不过只干了几天就被辞退了。”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颇为意外和尴尬：“真的吗？是在中餐厨房还是宴会厨房？”
　　“中餐厨房。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太符合贵酒店的要求，谢谢邀请。”说完这句话，奚川觉得跟出了口恶气似的，当年你们不愿意留爷，如今爷看不上你们。
　　回到家，孙佑宸已经在家等他了：“没喝多吧？”
　　“没有。”奚川摆摆手，朝孙佑宸走过来，然后抱住了他，将头埋进奚川怀里。
　　孙佑宸闻到他身上的油烟味和酒味，也没嫌弃：“恭喜你！”
　　奚川不满意地哼哼：“本来应该拿四个金奖的，谢老板说那些评委为了不助长我的气焰，最后一轮比赛故意压低了打的。”
　　“啊？不是匿名的吗？怎么还能知道是你做的？”孙佑宸非常吃惊，难道还是有暗箱操作？
　　奚川摇头：“他们吃出我做的味道。”
　　孙佑宸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关系，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
　　奚川抬起头来，撅着嘴：“要奖励。”
　　孙佑宸凑过去亲了一下：“去洗澡吧，洗了我给你按摩一下，今天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想自己洗，你来帮我。”
　　奚川难得这样示弱撒娇，孙佑宸哪有不配合的，赶紧笑着说：“好。”
　　温存过后，奚川开始细数参加这次比赛的收获，奖金三万五、名片若干、加了不少参赛厨师的联系方式等，奚川说：“这些都要留着，说不定将来我们开店时会用得上的。”
　　孙佑宸笑了：“你还真是未雨绸缪。”
　　“你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不能不出点力，咱们一起努力。”奚川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孙佑宸满足地闭上眼睛，跟奚川在一起，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安心。
　　当奚川再次不回家过年孙佑宸去北京过年的时候，奚媛终于开始怀疑了，她问奚川：“哥，你是不是怕爸妈逼婚，所以才不肯回家过年？”奚川已经年满28岁，虽然说有喜欢的人，但从来都没领给家里人看过，因为远在北京，家里人也过问不上，只能打电话催催。奚川不是个不孝顺的人，过年是一年中唯一可以与父母见面团聚的机会，他却不肯回来，肯定是心里有鬼。
　　奚川笑了：“你是不是急了？想结婚了？你要是想先结婚，可以先结，不用顾虑我。”
　　奚媛无奈地说：“我是那个意思吗？你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呀，再说我们还没毕业呢。”
　　“没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也不少，我们不古板，你们随意就好。”奚川开玩笑似的说。
　　奚媛见他一直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拉，便直截了当地说：“哥，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和孙佑宸到底是什么关系？”
　　奚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无意跟奚媛撒谎，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奚媛自己问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是不是gay？”
　　奚川心想，女生果然是敏感的，希望母亲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嗯”了一声，承认了下来：“这事千万不要告诉爸妈，我会亲口跟他们说的。”
　　奚媛的呼吸都有些不平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果然是真的！哥，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走这条路。”
　　“你不支持我们吗？”奚川问。
　　奚媛吸了一下鼻子，摇头，却忘了奚川看不见：“不是，我就是有点替哥难受，这条路太难了。”
　　“我知道，但是哥会好好走下去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佑宸吗，他是个好孩子，哥觉得很幸运。”奚川说。
　　奚媛稳定了一下情绪：“我知道你们都特别好。我不说了，奶奶叫我了。”
　　“好，千万别告诉奶奶！”奚川赶紧叮咛妹妹，他跟孙佑宸在一起，觉得最愧对的就是家里的长辈。
　　“我知道。”
　　孙佑宸还不知道奚川跟奚媛出柜了，直到赵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知道，赵耀显得有些兴奋，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猜到了，表明他是无条件支持他俩的。孙佑宸打心眼里感激赵耀，总是那么热情，让他感觉到温暖。
　　他问奚川：“你跟媛媛姐说了咱俩的事？”
　　奚川说：“不是我说的，她自己主动问的，我承认了。”
　　“不要紧吗？”孙佑宸眼里有些担忧。
　　奚川笑了，抬手轻抚他的脸颊：“不要紧，迟早的事，她是支持我们的。”
　　孙佑宸将头靠在奚川肩上：“媛媛姐和赵耀都太好了，刚刚赵耀还打电话过来支持我们。”
　　奚川伸手捏捏他白皙修长的脖子：“那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他们都支持我们。”
　　“不，是因为你太好了。”
　　奚川仰头无声大笑：“那是我们都很好。”
　　“你爸妈那边，还是先不说吧。”孙佑宸想到最难过的一关，心就忍不住揪紧了。
　　“嗯，不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将饭店开起来吧，我有事忙着，他们就不会催我结婚了。等我们事业有成，他们应该就不会反对得那么强烈了。”奚川懂得经济基础决定着话语权，“将你的设计稿拿来，我们再讨论一下。”
　　“好。”孙佑宸赶紧拿出自己这一年来做的餐厅设计稿，他费了很多心思，将自己和奚川的理念一点点展现到图纸上来，既然打算要做，他们就要做个有特色的，这样才能在众多的餐饮店中脱颖而出，否则太过大众化，是难有辨识度的，生意自然也好不了。
　　奚川这边已经开始跟谢庆华谈离职的事了，虽然还有半年才离职，但要给谢庆华足够的时间去物色合适的人手。谢庆华对奚川是百般不舍，然而却知道是留不住了，奚川终究不是池中物。
　　孙佑宸等待和奚川开饭店的这一天太久了，他希望一切都能顺利，最好是一炮走红，生意兴隆，夺回小雅园，赢得奚川父母的支持，走向人生的巅峰，他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第59章 毕业和开学
　　别人的毕业设计需要绞尽脑汁去构思主题, 孙佑宸的毕业设计主题是现成的, 就是为他自己的饭店设计logo和周边, 包括餐具、桌布、礼盒以及布置饭店的装饰品等，既能交付毕业作品，又能实用到饭店里, 可谓是一举两得。这个主题他构思了一年有余，想法已经很成熟了，如今只是将想法付诸实践, 将他的构想都变成实物。
　　过去的这一年里, 孙佑宸对串串店完全放手，全权交由肖帅几人打理, 每个月顶多过去看一两次。他的精力主要放在网店上，网店的规模从原本的两名客服发展到了四名, 产品内容也比从前丰富了些，多了不辣的清汤底料、干碟配料以及酸菜鱼调料包。孙佑宸今年还打算推出凉拌菜调味品, 夏天吃凉拌菜的人多，他吃过很多地方的凉拌菜，都不如奚川拌的好吃, 他觉得奚川的配方应该是很有市场的。
　　有微博粉丝作为基础, 网店发展得非常迅速，而且它的发展潜力要比实体店大多了，串串店一年才分得十多万红利，再多就很难了，而网店去年则赚了一百多万, 这还不是上限，所以孙佑宸有心将网店好好经营起来，将孙串串这个品牌做好。
　　如果仅仅是为赚钱，孙佑宸完全可以不开什么饭店，只要好好经营网店就可以。但开饭店是他和奚川的共同梦想，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厨艺，不学以致用的话，从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奚川也觉得自己的价值必须在厨房里才能体现得出来。孙佑宸的理想就是开一个与众不同的饭店，帮奚川实现他的价值，然后将小雅园赢回来，使之重新焕发出新生命力。
　　奚川还没回来，孙佑宸就已经开始物色店面了，店面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你想找，马上就会有的，必须要做好打长期战的心理准备，也许等到奚川回来，也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店面。
　　这天孙佑宸又去外面跑了一趟，跟着中介去看店面，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回到宿舍，发现只有那个本省的老乡在打游戏，便问：“他们呢？”奚川去了北京之后，他住校的日子就多了起来，因为回去也没人等他。
　　老乡说：“去面试了。”
　　孙佑宸有些意外：“他俩都去了？老于不是说要去北京的？”老于是指山东舍友。
　　“我也不清楚，说不定还是舍不得蓉城。老话说得好，少不入川，来了还有几个人想走啊。”老乡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电脑屏幕上。
　　孙佑宸将自己的包放下来，接了杯水：“那你呢，还是打算去深圳？”
　　“嗯，我是肯定要出去看看的，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川呢。”老乡说。
　　孙佑宸听了，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里是不是也算一座围城呢，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不想离开，不过他就没想过出去，大概是知道奚川最后还是会回来，奚川在哪里，他的归宿也就在哪里。
　　孙佑宸打开电脑，看了看自己的设计稿，修了一点小细节，王熙峻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这才喘口气：“妈呀，累死了。”
　　孙佑宸点击保存，转过身来看着他：“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王熙峻坐在凳子上，两个手肘往后撑在桌子上，仰着头叹息：“没经验，开的工资太低，除去吃饭和租房应该就没了，蓉城的工资太低了。”
　　“刚毕业都是这样的，有经验就好了。”孙佑宸安慰他，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不需要找工作。
　　王熙峻突然扭头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怎么办？”
　　孙佑宸意外了：“我？我还用考虑吗，开饭店啊。”他的目标明确，大家一直都知道。
　　王熙峻说：“我知道。但是除了饭店呢，其他的你没想过吗？你看啊，你现在有个美食博客、一家网店，还有加工坊和串串店，这些要怎么处理？”
　　老乡插话说：“哇哦，跟老四一比，我们都太屌丝了。”
　　孙佑宸被王熙峻这么一提醒，顿时才意识到自己手头确实有许多的工作要处理，他从网店中受益颇多，而这些全都得益于微博的发展，所以即便是开饭店，微博和网店都还是要好好经营的：“还是继续吧，不过确实要好好安排一下。”
　　“你要不开个公司得了，分开请人打理。”王熙峻说着笑了起来，“请我们噻。”这句话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好啊。”
　　“我是说真的。”
　　孙佑宸认真说：“我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很有必要。”微博和网店都是生金蛋的母鸡，当然要好好打理，光靠自己肯定是顾不过来的，王熙峻若是愿意来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老乡说：“说的我也很心动了，要是我在深圳混不下去，回来老四会收留我吧？”
　　“当然可以。”孙佑宸满口答应，他盘算了一下，微博、网店甚至饭店都需要一定的设计工作，但工作量也不足以撑起一个公司，对王熙峻来说，也有点浪费他的才华，不过可以成立一个设计部，除了为自己公司服务外，还可以接一些外单，这样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孙佑宸想到做到，很快就行动起来，去注册了一个公司。王熙峻见他真的把公司成立了，便自告奋勇先去实习，专门负责美食视频拍摄与制作、网店的设计与维护，此前网店的工作都是孙佑宸自己负责的，到底是学艺术出身的，做出来的网店视觉效果在同行中脱颖而出，他们网店生意好，估计也跟这个有关。现在有王熙峻来负责维护，也就不必担心网店的审美水平会下降，一直与众不同下去。
　　天气热起来，毕业季也到了，孙佑宸做完毕设答辩，只要参加完毕业典礼，就算正式毕业了。举行毕业典礼那天，孙佑宸和同学一起，赶到本校区一起参加典礼。数千名穿着学士服的学子们聚在一起，被校长一首《送别》唱得眼圈发红，没想到临毕业的时候还被煽情了一把。
　　典礼结束之后，大家都以班级为单位凑在一块拍照留念，孙佑宸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之一，被班上的女生拉着挨个拍照，平时矜持的女生此刻也不矜持了，毕竟从今往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孙佑宸正努力弯起嘴角保持微笑，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奚川打来的，他跟一起拍照的女生说了声抱歉，赶紧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刚接通，奚川就问：“你在哪儿呢？”
　　孙佑宸一听这话便有些意外，难道他回来了：“我在学校啊。”
　　“我在你们学校，但是没看到人，你们在哪里举行典礼？”
　　孙佑宸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笑容，跟刚才礼貌的微笑不一样，这是发自肺腑的：“你在我们学校？你回来了？我在老校区呢，不过就快回去了，你在宿舍等我吧。”他将手机一收，一手抓下帽子，准备回学校。他告诉过奚川自己的毕业时间，但是没指望他能回来，奚川的合同八月才结束，到时候就从北京回来了，不差这几天，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赶回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了。
　　苏文雯赶紧叫了起来：“孙佑宸你要去哪里？照还没拍完呢。”
　　孙佑宸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哥来找我了，我得回学校去。”
　　“那我们照片还没拍完啊。拍完了再去！很快就好了！”苏文雯跑过来拉他，两人虽然没能成情侣，倒是成了很好的朋友。
　　王熙峻说：“苏文雯，你就放了孙佑宸吧，他哥从北京特意赶回来的。”
　　苏文雯看着孙佑宸暧昧地笑：“哦，那好吧，那就先放过你，回头再找你拍吧。”虽然孙佑宸没跟大家出过柜，但大家都猜出了他的性取向，艺术系的gay不少，尤其是像孙佑宸这样的，长得帅气白净，待人温和有礼，却从没交过女朋友，十之八九都是gay，好在大家的接受程度很高，并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孙佑宸赶紧打了一辆车往回赶。奚川第一次参加别人的毕业典礼，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从网上搜了一下，建议买花的不少，便从路边的花店里买了束鲜花，他个高人帅，又捧了那么大一束鲜花，实在是打眼得很，一路上引得许多人行注目礼，弄得他怪不自在的，有些后悔买花了。
　　孙佑宸一手夹着帽子，一手提着衣摆一路狂奔到宿舍，看见奚川正站在宿舍门口，惊喜地大叫：“哥！”
　　奚川一回头，看见孙佑宸，“噗”一声笑了，学士服本来是很宽松的，面料也是容易滑动的绸布，被他提着下摆一顿狂跑之后，领子早就歪了，衣服也像个布袋一样套在他身上：“恭喜你毕业！”
　　孙佑宸看着朝思暮想的人，放下衣摆走过去。奚川将垂放在身边的鲜花终于举了起来：“送你的。”他伸手替孙佑宸拉了拉衣服领子，又拿过帽子替他戴上，小心地扶正，满眼宠爱地看着他，“这样才帅嘛。”
　　一个过路的男生大声说：“哇哦，学长，这是你男朋友吗？很帅哟！”
　　孙佑宸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直系学弟，顿时红了脸。奚川也有些脸红，这里的学生胆子真够大的，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男生找男朋友在他们这里很正常吗？孙佑宸赶紧拉着奚川的手朝自己宿舍跑去。
　　进了门，孙佑宸将鲜花放在桌子上，摘下帽子：“你什么时候到的？”
　　话未落音，人就从背后被抱住了，奚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想你。”
　　孙佑宸反手摸摸奚川的脸：“别闹，在宿舍呢。”
　　奚川将他扳过来，从正面将他抱住：“你同学不是都在参加毕业典礼吗，还没回来。”
　　孙佑宸搂着他的腰，紧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气息，瞬间觉得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能飘起来：“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你要毕业了，我能不回来看看吗？真快，我们佑宸就毕业了。”奚川发自肺腑地感慨，他刚开始照顾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爱哭鼻子的高中生，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四年多了。
　　“我以为你会等辞了工作才回来，谢老板怎么会准你的假？”
　　“我辞职了啊，不用征求他的同意。”
　　“啊？”这是个重磅炸弹，孙佑宸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着奚川的眼睛，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真的假的？”
　　“真的，谢老板找到合适的人手了，我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欢迎吗？”奚川嘴角噙着笑。
　　“当然，热烈欢迎！”孙佑宸跳起来，双手攀住奚川的脖子，双腿勾住了他的腰。这简直就是个喜出望外的大惊喜，他还担心谢庆华找不到人不肯放奚川回来，没想到竟会提前放人回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他的大学刚毕业，和奚川的同居生活就要开学了！
　　奚川抱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以后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里陪你。”


第60章 小幸福
　　一对快半年没见的情侣情不自禁地吻得难分难舍, 如果不是因为床都是在上铺, 两人肯定都已经滚上床单了。
　　直到宿舍门被敲响, 王熙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四，你在宿舍吗？”这对热吻的恋人才被打断，孙佑宸迅速和奚川分开, 嘴角还拉出了银丝，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脸上一片明显的红潮, 他有些狼狈地伸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在。”他朝奚川指了指后面的卫生间, 自己则在桌边坐下来，拿出手机低头装样子。
　　奚川也很配合地迅速退到后面洗手间去了。刚进去, 门就被打开了，王熙峻站在门口：“我们打算请女生们去吃饭, 你去吗？川哥呢，走了吗？”
　　孙佑宸抬起头, 故作镇定地说：“他在卫生间呢。跟女生去吃饭吗？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哥在呢。”
　　王熙峻含笑看着他：“我觉得还是去吧，以后你和川哥想吃多少顿都行, 跟同学吃一顿少一顿。”
　　孙佑宸知道他说的在理, 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有的同学可能是一辈子都见不上了：“那我跟我哥说一声。”
　　奚川打开卫生间的门出来：“要不我也一起去吧。你的同学我应该都见过。”
　　王熙峻看见奚川，赶紧打招呼：“川哥！川哥愿意去就更好了，女生们应该都会很高兴。”当初班上的女生为了看帅哥，没少去吃串串。
　　奚川跟着一起去吃饭, 女生们见到他，果然惊喜不已，有帅哥相陪，连离别的愁绪都淡了不少，苏文雯有些惋惜地说：“好久没去孙佑宸家吃串串了，可惜中午不开门。”
　　奚川说：“可以晚上去啊。”
　　苏文雯脸上带着遗憾的笑容：“今晚我们全班同学聚餐，已经订好地方了。我们有的人已经订好票明天要走了，看样子真要成为遗憾了。”
　　王熙峻说：“遗憾什么呀，以后又不是不回蓉城了，到时候还有同学聚会呢。孙佑宸和川哥要开大饭店，以后来了咱们就直接在他家饭店聚，而且是川哥亲自掌勺，比吃串串更过瘾。”
　　苏文雯睁大眼：“真的吗？孙佑宸你和你哥要在蓉城开饭店？”
　　孙佑宸点头：“对，正在物色店面。你们留好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回蓉城了就来找我，不说别的，饭是肯定能请你们吃一顿的。”
　　“嘻嘻，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怪我们吃得多啊。”女生们笑嘻嘻地说。
　　孙佑宸笑了：“随便吃。”
　　同学聚餐，喝酒是少不了的，酒过三巡，大家就彻底放开了，推杯换盏，到处敬酒。苏文雯举起酒杯，对孙佑宸说：“孙佑宸，这杯我敬你和你哥，祝你们幸福美满、恩爱白头！”
　　孙佑宸本来准备要喝酒，听见苏文雯的话，然后手一抖，啤酒全都泼到身上去了。奚川赶紧拿出餐巾纸给他擦。苏文雯笑嘻嘻地说：“你激动什么呀？酒还没喝就全喂衣服了，再满上。”
　　孙佑宸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你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和奚川在一起了，他可是从来没说过啊，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苏文雯笑眯眯地说：“大家都知道啊。”
　　孙佑宸这才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姨母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和奚川，奚川倒是很淡定地用餐巾纸抹掉孙佑宸桌面上的酒，仿佛对出柜这事无比淡定。孙佑宸红着脸：“好吧，谢谢大家，这杯我干了。”说着一仰脖子，将整杯啤酒给喝了。
　　他喝得急，还被呛得咳了起来，奚川赶紧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孙佑宸脸上的红晕更多了。奚川给自己倒了杯酒，站了起来：“这杯酒我要敬大家，感谢你们大家这几年来对我们佑宸的关心和照顾，也谢谢你们对我们的理解和支持。虽然明天起有不少人会离开蓉城，但是只要回来这里，蓉城依旧是大家的家，来了请务必找我们。我祝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这次聚会因为孙佑宸和奚川的默认出柜而推上了一个高潮，孙佑宸从来没打算跟自己的同学出柜的，没想到大家都知道了，胜在大家的接受度都很高，没有人表现出不适和无法接受，他不禁要庆幸自己学的是艺术系了，真是一群可爱的同学。
　　当晚孙佑宸在班级聚会上被大家灌得酩酊大醉。奚川接到王熙峻的电话，赶过来接孙佑宸，孙佑宸喝多了，不像平时那么乖巧，奚川要带他打车，他往路边走：“不坐车。”
　　“那你要怎么回去？”
　　“你背我。”孙佑宸醉眼蒙眬，连脖子都是绯红色的。
　　奚川笑了：“好吧，我背你，上来。”他在孙佑宸面前蹲下来。
　　孙佑宸趴上去，搂紧了奚川的脖子，贴着他的背，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奚川：“……”
　　奚川背着他，穿过城市闪烁的霓虹，走过城市喧闹的人群，不知疲倦地走着，听着背上的小醉鬼不成腔调地胡哼乱唱，他的嘴角带上了笑意，他所求的，也就是这种简单的小幸福。奚川背着孙佑宸进了地铁站，上了地铁，地铁上人很多，奚川背着人上去，也没将孙佑宸放下来，周围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奚川目不斜视，到站下车，一路背回到出租屋里。
　　孙佑宸被放在沙发上，奚川说：“到家了。”
　　孙佑宸依旧搂紧了奚川不肯放，奚川说：“还不放开？”
　　“不放。”孙佑宸闭着眼耍赖。
　　“那就去洗澡睡吧，上床了再抱。”
　　孙佑宸撒娇：“你帮我洗。”
　　奚川看了一下屋子，幸亏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只得将这个耍赖的小赖皮抱了起来，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另外去租套房子吧，别跟大家住一起了。”
　　孙佑宸赶紧睁开眼，看了看屋子里，发现没人，便点头：“好，我们搬出去。”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等奚川回来了，他们就要过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他打算等毕业后再找房子的，没想到奚川提前回来了，也好，两个人一起去找房子。
　　奚川回到蓉城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店面，而是找房子，这一次是真正意义的同居了。他们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高层公寓楼，多一个房间，以备奚媛回来有地方落脚，而且他们还养了只猫，咪咪的活动空间会大一点。
　　搬好家，他们请了曾波、黄杏、王熙峻以及串串店那几个员工来家里吃饭，奚川亲自下厨，既是庆祝搬家，也是为了告诉大家，他从北京回来了。
　　黄杏是和邵宽一起来的，邵宽提了一个礼盒进来：“听说今天有好吃的，我不请自到，不会被赶出去吧？”
　　奚川笑了：“怎么会，你是稀客，请都请不来，欢迎欢迎。”
　　黄杏说：“宽宽听说你要请客，说是你去北京后学的新手艺他还没尝过，非要跟着来蹭饭。”
　　“你们随便坐，我厨房里做着菜。”奚川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进厨房去了。
　　这顿晚饭极其丰盛，菜品集合了南北特色，有清炖蟹粉狮子头、烫干丝、一品豆腐、九转大肠、布袋鸡、蜜汁叉烧、芙蓉虾、烧牛头方、酱爆牛脯、双笋鲜辣兔等，很多菜都不属于川菜品系，是奚川在北京的时候跟其他厨师学的，他将这些菜用自己的方法改良，使之增添了川味特色，口味令人拍案叫绝。大家吃得赞不绝口，真可谓大饱口福、大快朵颐。
　　黄杏说：“你们饭店开张的时候，这些菜一定都要上菜单，我还没吃够，到时候我带朋友来你们店里吃饭。”
　　奚川说：“可以，到时候我给你打折。”
　　“不用打折，把份量加足一点就行。”黄杏摆摆手说。
　　邵宽问：“你们找好店面了吗？”
　　孙佑宸摇头：“还没有，口岸好的店面不易找。我找了小半年还没有合适的。”
　　邵宽用纸巾擦了一下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们有没有想过不开在当街口？”
　　这话一出口，孙佑宸和奚川都愣了一下，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档口和客流量有多么重要，这就相当于一个现成的广告，所以找准一个好档口，生意就成功了一半。他们根本就没想过饭店不开在当街口。
　　黄杏说：“对呀，不当街也没什么，全靠口碑呗，咱们这儿有几家有名气的酒楼都不在当街口，好多人去吃，还得提前预定呢。”
　　邵宽说：“不是当街口的店面也能开，就是生意起来的时间要长一点。不过你要相信，靠口碑起来的店子生意会经久不衰。”
　　奚川表示赞同：“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不到不得已，我们还是想找一个当街口的店面，所以还是先要找找看。”不开在当街口，也许迟早会起来，但这就意味着成本高，回本的时间也会长很多，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也许没等到生意起来，店子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也对，有一个好档口肯定是事半功倍的效果。”邵宽说，“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店子开在哪里都能够发展起来。”
　　奚川和孙佑宸第二天就开始去找店面，还是根据中介公司提供的信息，毕竟光靠他们自己打听到的信息量还是太少了。但中介公司提供的信息不是店面太小，就是地段太偏，找了一圈下来，还是毫无眉目。
　　奚川说：“当初谢老板找店面花了一年多时间，难道我们也要等那么久？”虽然不缺钱花，但是无所事事的感觉挺不好的。
　　孙佑宸说：“要不就像邵宽说的那样，找个不当街的店面吧。虽然不当街的店面回本时间长一点，但是成本应该比当街的要低很多吧。”
　　结果他们还没开始找，邵宽就打电话过来了：“你们找到店面了没有？”
　　奚川老实回答：“还没有。”
　　邵宽说：“我这边有个地方，环境不错，面积足够大，以前是做健身会所的，也算是当街，但不是正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有的话过来看看吧。”


第61章 宸川饭店
　　孙佑宸和奚川根据邵宽提供的地址找过去, 环境确实如邵宽说的那样很不错, 离商业圈并不太远, 周围是蓉城最早修建的高档小区，如今是市内房价最高的那批房子，住户稳定, 配套齐全。
　　健身会所位于一幢商用房内，面积不小，还是上下两层, 老板因为债务原因跑路了, 健身会所也关门了。邵宽在健身会所上面的某层弄了个私人会所，常和朋友及生意伙伴在这里聚会谈事情, 跟健身会所的业主也算熟悉，最近得知这个信息, 便告诉了奚川，希望他将饭店开在这里。他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奚川的饭店就开在楼下，他和朋友聚会后就可以直接到楼下吃饭，以奚川的手艺, 那绝对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段。总而言之, 就是想给自己创造一个近水楼台。
　　孙佑宸和奚川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是正当大街，但是出入这边的人也不少，交通便利，停车位也充足, 而且周围住宅区多，业主的经济条件都不错，离最繁华的商业圈也不算远，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段。
　　健身会所的老板人跑了，欠了业主半年多的房租，业主请了法院过来，收回了房屋，并将健身器材全都拉走封存了，将房子租给了奚川和孙佑宸，因为是邵宽介绍的，连转让费都只象征性地收了一点。
　　签完合同，孙佑宸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有些兴奋地说：“比我预期的要好，至少省了一笔转让费，就算刚开始生意差一点我也觉得没关系了。”这么大的店面，如果算转让费，几十万都是少说的，而他们只出了几万块。
　　房子租好了，就可以装修了，孙佑宸浑身都充满了斗志：“我要根据这屋子重新设计一下。”
　　奚川说：“我们先找个装修公司吧，你直接和装修公司商量我觉得比较靠谱一点。”
　　孙佑宸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得先去找个室内装修公司。”他虽然对平面设计有一定心得，但毕竟都是纸上谈兵，一切还得以装修公司为主。
　　这个炎热的夏天，孙佑宸和奚川全心投入到饭店的筹备中去，两人每天骑着车风里来雨里去，东奔西跑，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充实很满足。一天晚上，孙佑宸洗了澡，光着膀子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头发。奚川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突然停下来看着孙佑宸白皙的胸膛，虽然早已成年，但他的身体还是像少年一样单薄。
　　孙佑宸擦了一会儿，感觉到奚川的视线，停下来，将手里的毛巾扔到奚川脸上：“看什么？”
　　奚川将毛巾抓在手里，咧嘴乐：“看我媳妇儿。”说着朝孙佑宸勾勾手指头，拍了拍自己的双腿间。
　　孙佑宸爬上床，在奚川张开的双腿间躺了下去，脑袋刚好抵在他肚子上，奚川就用毛巾给他擦头发，看着他胳膊上黑白分明的分界线，说：“我们买车吧，这天天在外头跑，你都晒成黑炭头了。”
　　“好啊，不过你好像还没考驾照，去报名考个吧。”孙佑宸一脸享受地闭着眼睛，反手摸着奚川的腰。
　　“那明天去看车吧。”奚川说。
　　孙佑宸问：“咱们买个什么车？”
　　奚川说：“不用太贵了吧，十几二十万的就差不多了，反正就是个代步工具，你觉得呢？”
　　孙佑宸脸上绽放出笑容：“都听你的。”
　　奚川说：“等以后赚了钱，咱们先买套房子，然后再换辆好车。”
　　孙佑宸翻过身来，趴在奚川腿间，下巴搁在他肚子上：“你想买房子了？”
　　奚川从上往下看着他：“你不想？咱们一起搬了三次家，却没有一次是自己的房子，我希望下次再搬家的时候是搬到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去。”上次搬家的时候，曾波问他怎么不自己买套房，房子的租金也快够付房贷了。奚川也不是不想买房，以他们现在的积蓄，全款买套房也不是问题，前提是不开店，现在店子开起来了，下一步就是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想啊，我想要一套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自己的家。”孙佑宸神思飘忽，开始畅想起未来，虽然他生于斯长于斯，如今依旧是这个城市的一朵漂萍，只有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是真正扎下根来，他希望能与奚川一起扎根下来。
　　奚川扔了手里的毛巾，将孙佑宸抱上来一点，圈在怀里：“会有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
　　第二天他们去4S店挑车，由于预算有限，可选的范围不大，最后买了辆雪铁龙，两人都不是物质的人，车子能代步就行了。奚川去驾校报了名，以后每天上午都过去练一个小时的车，第一天学完车回来跟孙佑宸说：“听说现在驾照特别难考，跟我一起学车的几个人科目二至少考了两次以上，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早点报了。”去年孙佑宸考驾照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他嫌麻烦，没报，结果这麻烦还是避免不了，而且变得更为麻烦。
　　孙佑宸安慰他：“别担心，迟早能考过的，就是多花点钱和时间呗。”
　　奚川可怜兮兮地说：“万一我没考过呢？”
　　“我给你当司机，专属的。”孙佑宸朝他挤挤眼。
　　奚川放了心：“那我就随便学了。”
　　这段时间除了盯装修和学车，他们还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定制家具和碗筷，还比如招工，奚川和孙佑宸再厉害，两个人也支撑不起一个规模这么大的饭店，至少要安排四个主厨，此外还有打荷、厨工、杂工若干，整个配套下来，厨房里至少需要十来个人，外面的服务员也需要十来个。
　　他们除了在招聘网站发布招聘信息，奚川还挨个打电话去联系了以前的同事以及在厨艺大赛上认识的厨师，以前小雅园的同事听说奚川和孙佑宸合伙开饭店，立即就有两个厨师表示愿意过来，这两名厨师一个是以前的主厨，来这里肯定还是做主厨，另一名以前是炒锅，奚川吃过他炒的菜后，暂定为二灶。厨艺大赛上认识的人有两个也表示愿意过来，只是水平不太高，只能做炒锅，还需要奚川指点一下才行。
　　主厨是最不好招的，跟各个行业一样，精尖人才的流动总是比较少的，目前为止，只有连奚川在内两名主厨，他打算再招一名主厨，厨师暂时就不招了，毕竟前期生意肯定清淡，工人太多了，成本也高。厨房里的其他人和服务员也费了不少劲，一直到饭店装修完毕才勉强定下来。
　　装修前后花费了两个多月，一直到九月份装修才完工，费时有点多，好在效果还不错。一楼是大厅，因为是中餐厅，以中式风格为主，但是风格并不完全统一，以空间隔断的形式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在细节处理上分别跟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相对应，客人就算在大厅里用餐，每次都可以去不同的区域体验，不会觉得单一。二楼是包间，每个包间的主题都不一样，从各个方面反映了四川的特色文化，有多少包间便有多少种不同的体验，给客人的感觉是常来常新，有足够的新鲜感。
　　装修完毕之后，邵宽第一个过来参观，看完后赞不绝口：“在装修上花了不少钱吧？”
　　孙佑宸笑着说：“转让费给省下来了，就把钱用在装修上了。”
　　“不错，花在刀刃上。环境好，菜品好，肯定会大火的。哪天开张？我带朋友过来捧场。”邵宽说。
　　奚川说：“我们打算10号开业。”
　　从租下店面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钱一分没挣，还哗哗地朝外流，但孙佑宸和奚川知道这是省不了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以后就会省很多心。
　　教师节那天，以孙佑宸和奚川两人名字命名的宸川饭店正式开业，他们给所有在蓉城的朋友、同学和同事都发了请柬，请他们来见证两人的事业开张。
　　饭店开张之前，孙佑宸就已经安排服务员去附近的几个小区发餐巾纸做了广告宣传，但也知道效果没那么快，第一天除了自己邀请的客人，多半是不会有新客的。
　　上午，受邀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家都送来了花篮，将店门口装饰得一派喜气洋洋，就是没有一个客人进来用餐，毕竟是工作日，中午很少有人外出用餐，得等到晚上才能知道效果。
　　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跑车在饭店门口停下来，开车的短发美女摘下墨镜，对门口迎宾的孙佑宸抛了个飞吻：“嗨，小宸宸，姐姐来给你捧场了。”
　　孙佑宸抬头，看见黄杏和一个朋友从敞篷跑车上下来，高跟鞋走得摇曳生姿，比从前有女人味多了，只是一开口，还是那股子大姐头的味儿，孙佑宸笑了：“杏姐，谢谢你来捧场，里面请。”
　　黄杏拿着墨镜，回头朝来路上看，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驶了过来，她朝那车招了招手，对孙佑宸说：“我带了几个朋友过来吃饭，你给我安排个包间吧，给我们推荐几个特色菜，让奚大厨亲自炒。”说着朝孙佑宸眨了一下眼。
　　孙佑宸立即明白过来，黄杏这是在给自己做生意呢：“好的，我让川哥给你们炒。”
　　越野车上下来四个人，男女都有，对黄杏说：“就这儿啊？新开张的？好吃吗？”
　　黄杏说：“好不好吃，吃了你就知道了。”
　　孙佑宸亲自将他们领往二楼的包间，黄杏也是第一次来店里，看着里面的装修，十分惊讶地说：“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看着还挺不错的。”
　　“嗯，我跟川哥一起设计的。”孙佑宸笑着说。
　　一个女孩说：“我看楼下环境挺不错的，也没什么人，要不今天不上包间了，就在楼下吃？”
　　黄杏说：“随便你们。”
　　孙佑宸说：“今天客人不多，在楼下也不错，我们每个区域都相对独立，还是很安静的。”
　　“那就在楼下吧，我看色调还有些不一样，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们去参观参观。”女孩说。
　　于是这群本来要去楼上包间的人又转身下了楼，在大厅里的秋季区域找了个位置，这块儿的色调比较明暖。孙佑宸给黄杏拿了菜单，大家点了菜，黄杏说：“哪些是奚川做的？”
　　孙佑宸说：“特色菜和招牌菜基本是他的，你点的我尽量让他给你们做，不过可能会慢一点。”
　　“没关系，慢一点就慢一点，我就要吃奚大厨的菜，嘻嘻。”黄杏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孙佑宸将菜单送到厨房，奚川看着传进来的菜单，有些意外：“有客人？”
　　孙佑宸说：“黄杏带客人来了，菜尽量你给他们做吧，慢一点也没关系。”
　　“行。”奚川嘱咐厨工打下手，赶紧杀鱼切菜，他自己则开了两个灶，先做已经准备好食材的小炒。
　　几分钟后，孙佑宸端了菜上桌：“鱼香鸡块和辣炒鱿鱼丝，都是川哥亲自炒的。几位慢用！”
　　黄杏赶紧夹了一块鸡肉，不顾烫就往嘴里塞：“唔，好吃。”
　　她的朋友见她这样，也赶紧伸筷子去夹菜，然后一吃就停不下来了。等到孙佑宸端着酸菜黄辣丁上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盘子里只剩下一些配料了，他手里的菜还未放下，大家就都赶紧拿着筷子等着夹菜。
　　黄杏得意地笑：“你看这群吃货，知道我朋友做菜多好吃了吧？”
　　孙佑宸笑眯眯地说：“几位慢用，觉得好吃的话，就多来光顾。”
　　“好说，好说，让师傅炒菜再快一点，不够吃啊。菜单在哪儿呢，我还要加菜。”一个男的说。
　　黄杏翻了个白眼：“我们六个人点了十个菜，你还嫌少？吃完了再说吧。”
　　“十个哪够？再加两个。”那个男的问孙佑宸要来菜单，又加了两道菜。
　　孙佑宸觉得自家的菜份量已经够多了，然而黄杏那群朋友的吃法让他有点不太自信了，因为他们六个人最后一共点了十五道菜，还吃得基本没剩。
　　黄杏刚吃完，邵宽又带着一群朋友从楼上会所下来了，他们给店里开了第二单。孙佑宸笑着跟奚川说：“咱们的店看来全靠朋友撑起啊。”
　　奚川说：“给钱就行，管他谁来吃呢。等晚上再看看情况吧。”
　　孙佑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个主编朋友呢，中午好像没看到来啊。”
　　“哦，他中午没空，晚上才过来。”奚川给陆振友发了请柬，不过陆振友今天去重庆了，说是晚上才能回来。
　　孙佑宸说：“你给他准备两道好菜，没准人家吃得满意了，会给咱们写篇评论，也是个不错的广告宣传。”
　　奚川说：“这还用说吗，我当然知道。”


第62章 婚宴
　　客人们吃了中饭离开之后, 员工们都去休息了, 奚川和孙佑宸则在厨房里研究着新菜。饭店若想保持长久的生命力, 除了菜品始终要保持原有的水准之外，还得不时有新菜推出，这样客人才会不断回头。
　　奚川用勺子盛了一点汤汁递过来：“你尝尝这个味儿怎么样。”
　　孙佑宸凑过来,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咂摸一下，点头说：“嗯, 有点儿麻, 又有点儿微酸，但又不会夺去鲜味, 应该特别爽口开胃。”
　　奚川自己也就着孙佑宸舔过的勺子舔了一下：“你觉得会有人喜欢吗？”这是他新研制的酸麻鸡。
　　孙佑宸点头：“我挺喜欢的，晚点可以让大家都尝尝, 看看反响，好的话这道菜就留着。我先替你把菜单给记下来。”
　　对他们来说, 厨房就是最好约会的地点，一个做菜，一个品尝, 一个研究, 一个记录，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天色晚了下来，孙佑宸又有了当初串串店刚开张时的紧张感，怕没人来吃：“你说晚上会有客人吗？”
　　奚川说：“应该会有吧，别心急, 慢慢来。”
　　孙佑宸朝奚川笑了一下：“那我出去了。”他和奚川两人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后厨，一个负责店里，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所以孙佑宸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拖奚川的后腿，要把客人招待好。
　　六点，店里还没有一个人，孙佑宸看了一眼手机，心里有点发慌，该不会真没人来吧。他频频朝店门外看去，外面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人们下班回来了，孙佑宸有点犹豫是不是要让店员去外面路上揽客，忽然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在门口停下来了，抬头朝里看了一眼，然后抬脚走了进来。
　　第一位正式客人没想到竟会是一个孩子，孙佑宸看见服务员将她领了进来，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孙佑宸暗暗吁了口气，坐在柜台后面拿着笔开始画画，画画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点，他画的是店里的场景。他发现同样的场景，画出来的效果要比拍出来的更有感觉，也更让年轻人喜欢。当初他心血来潮在微博发了两张自己的画儿，没想到反响特别好，所以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在微博发了不少自己手绘的美食图，如今已经成了微博的一大特色，吸引了不少喜欢二次元的粉丝。
　　孙佑宸正画着，听着门口有了动静，一抬头，看见服务员又领着两位客人进来了，他觉得那位中年男客人有点面熟，猛然想起来应该就是奚川邀请的杂志主编，当初在比赛的时候见过的，他赶紧放下笔迎了出来：“是陆先生吗？欢迎！”
　　“对，是我。奚老板在吗？”陆振友笑着问。
　　孙佑宸领着他入座：“在，他在厨房里做菜，您先坐，先点菜，我去告诉他一声。”
　　奚川正在做第一个客人点的砂锅鱼头，听孙佑宸说陆振友来了，便将做好的菜端下炉灶：“砂锅鱼头好了。我去跟陆先生打个招呼。”
　　孙佑宸亲自端着砂锅鱼头去给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一个人吃饭，点了两个菜，除了砂锅鱼头，还有一道上汤豆苗，看样子是个不差钱的富二代。孙佑宸将砂锅鱼头放下：“您的砂锅鱼头，祝用餐愉快！”
　　小姑娘抬头朝孙佑宸莞尔一笑：“谢谢。”
　　孙佑宸又问：“菜还合您口味吗？”
　　“很好吃，你们的店是今天新开的吗？我以后会常来的。”小姑娘一脸满意的表情。
　　孙佑宸听见客人夸奖，忍不住笑了：“对，今天新开张，前三天八折优惠，欢迎常来。”
　　小姑娘一听，赶紧问：“明天也有优惠啊？”
　　“有的，后天也有。”孙佑宸笑着回答。
　　“嘻嘻，那我明天再来吃。”小姑娘高兴地说。
　　又一个潜在的回头客，孙佑宸心里高兴，只要进来吃过饭的，多半都会回头再来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似的，第三桌来的客人就是中午黄杏带来的朋友中的一个，他今天中午在这里吃了一顿，说是没吃过瘾，晚上又领着朋友过来了，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孙佑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么快就有回头客，说明他们的菜是真的受顾客喜爱的。
　　陆振友点了几道感兴趣的菜，奚川亲自给他做了，对方吃得赞不绝口。吃完了之后，还让一起来的摄影师同事给饭店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回去给宸川饭店写一篇评论。他还想跟奚川聊几句，但奚川有点忙，孙佑宸便代他跟陆振友聊了聊，谈了一下他们开这个饭店的初始想法，陆振友才知道原来孙佑宸也是宸川饭店的老板。
　　孙佑宸知道对方愿意给自己饭店做广告宣传，便给陆振友包了个红包，陆振友将红包推了回来，笑着说：“红包就免了，给我弄张贵宾卡吧，可以打折的那种，以后我常带朋友过来吃饭。”
　　孙佑宸一愣，然后笑着说：“好的，不过现在还没做卡，回头等我们做好了再给您送去。”陆振友的提议让他重视起来，店里应该准备一些贵宾卡，给熟悉的朋友发一张贵宾卡，来了可以享受一定的折扣。
　　第一天晚上，一共来了七桌客人，比孙佑宸预料的要好。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第二天，一共招待了十五桌客人，昨天来吃饭的那个小姑娘带了全家人一起过来吃饭，又收获了一桌回头客。
　　孙佑宸发现店里的回头客比率很大，这是一个好现象，假以时日，一传十十传百，饭店的人气就会跟着起来了。
　　孙佑宸将自己画好的画儿发到了微博上，郑重地跟粉丝推荐了自己的新店，欢迎粉丝们前来用餐。他的微博粉丝已经有六百多万了，广告效应还是很不错的，一做宣传，立即就有蓉城本地或者来蓉城旅游的粉丝特意找到这边来吃饭。宸川饭店的环境好，菜的口味好，被粉丝的照片一宣传，馋得人直流口水，大家都嚷嚷着要组团去宸川吃饭。
　　刚开始几天奚川和孙佑宸都在为怎么处理剩余的食材犯愁，因为饭店规模在那儿，菜谱的数量也不能太少，然而问题也很明显，客流量不够，食材就容易积压，放久了就不新鲜，影响菜的质量，为了不影响口碑，那些食材全都要处理掉，这种浪费实在令人痛心。
　　过了几天，孙佑宸一咬牙，重新制作了一套新菜谱，将原来菜单上的菜缩减了将近一半，保留精品菜，给客人可选择的范围缩小，也就降低了积压食材的风险。
　　开饭店说起来就是炒菜吃饭这么简单的事，事实上真是一门大学问，并不是有人来吃就能赚钱，必须要合理控制成本才能有赚头。从饭店开张那天起，孙佑宸每天打烊之后算账，都是在算今天赔了多少。刚开始还有种割肉的心疼，后来竟渐渐麻木起来，只要亏损得少一点，就有种赚了的感觉。这种亏损状态一直持续到国庆节前才慢慢好起来，店里的上座率终于上来了，每天剩下的食材也不多了。孙佑宸和奚川商量了一下，才将原来的菜单给换回来，毕竟总是那几样菜，老顾客一旦失去新鲜感，就不会再回头。
　　国庆长假对商家来说就是消费黄金周，是各个服务行业的销售旺季，餐饮业尤其如此，游客外出旅游，吃饭是免不了的，朋友聚会，在外面吃饭也是免不了，所以宸川的生意也是前所未有的火爆。
　　30号晚上，已经快九点了，店里还有很多客人在吃饭，孙佑宸正在服务台后面给客人买单，忽然听见有人问：“老板，你们这儿承办酒席吗？”
　　“办啊。”孙佑宸抬头一看，发现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什么时候，有多少桌？”
　　中年男人说：“明天中午，二十五桌，能办吗？”
　　孙佑宸睁大了双眼：“明天中午？这么着急？”
　　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儿子明天结婚，原本订好了酒席，结果因为某些原因不在那家办了，需要临时换地方，这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我今天跑了一天，还没有着落，我怀疑这婚还结不结得成。”
　　孙佑宸看出对方的无奈：“明天中午确实太赶了，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你要是下午来都还能好办一点。”办一场宴席，好多食材都必须要提前准备，明天中午就办，他们哪里来得及。
　　“你这儿有空档吧？能办吗？”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殷切的希望。
　　孙佑宸看出对方的为难，便说：“我要跟我们总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办，一会儿再给您答复，您稍等片刻。”他叫了一个员工过来帮自己收银，然后进厨房去找奚川了。
　　奚川正在忙着炒菜，听见孙佑宸的话，惊得差点将菜倒到盘子外面去：“明天中午？不是开玩笑吧。”
　　孙佑宸说：“没有，是真的。那咱们接吗？”
　　奚川咬紧牙关想了想：“你把咱们之前拟的宴席菜单给他看，告诉他，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格，让他自己挑，但是有些菜可能要换，因为时间来不及，弄不出来了。他如果同意，你就让他等我，等我忙完了再过来跟他详谈。”
　　“好。”孙佑宸赶紧出去了。一般来说，国庆长假是操办喜宴的高峰期，大一点的酒楼，这个时候早就接满了单，而宸川饭店则没有接到任何一单宴席，因为它开张的日子太晚了，很多办喜事的人早就提前几个月甚至一年就预定好了饭店。宸川饭店的规模这么大，也是把承办宴席当成主要业务之一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将宴会菜单拟出来了。
　　孙佑宸拿出菜单给客人看，客人一听说他们愿意承办，简直是喜出望外，他现在也没指望什么高标准了，只要有地方办，能够救过这一急就可以了，所以对孙佑宸提的要求是满口答应。
　　奚川炒完菜出来，跟客人再次商讨确认了一下，最后按照2388元一桌的规格办，因为再贵一点的有些食材需要提前采购、泡发，明天半天根本就来不及。谈妥之后，对方交了定金，就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下班的时候，奚川和孙佑宸紧急集合所有员工过来开会，这是他们开店以来遇到的第一次紧急情况，需要大家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布置忙活，否则就会来不及。奚川和孙佑宸已经将员工们临时分组分配好了工作任务，只要大家好好配合，应该能顺利应付过去。
　　当晚，新郎家那边还给孙佑宸打了电话，连夜过来踩了点，熟悉一下线路和环境。奚川和孙佑宸也赶紧给供菜商那边打电话，提前订菜。等他们忙完都快十二点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继续忙活，孙佑宸扭了一下脖子，对奚川说：“结婚真麻烦，幸亏咱们不用办。”
　　奚川看着他：“其实我也想给你办个婚礼。”
　　孙佑宸的耳朵慢慢地红了：“咱们还办什么婚礼啊。”两个男人，太惊世骇俗了。
　　奚川说：“等咱们正式征得我爸妈同意，就请自己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做个见证吧。我有时候特别羡慕那些老外，能够正大光明地结婚。”
　　孙佑宸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咱们不用整那些虚的，好好在一起就最足够了。”
　　奚川拿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孙佑宸光洁的手背，盯着看了一下，觉得应该给他买个戒指什么的，他的手漂亮，戴戒指应该很好看吧。
　　孙佑宸不知道奚川的想法，只是觉得挺甜蜜的，他抽回手，启动车子，准备回去。奚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刚才预定婚宴的那个客人，客人打电话过来说：“老板，实在抱歉，又来麻烦你了。我亲家觉得酒席档次太低了，有点不满意，我就想再问问，之前那些海参鲍鱼什么的真的做不出来吗？”
　　奚川无奈地笑：“你愿意贵一点我们怎么不愿意，只是海参鲍鱼都没有提前准备，泡发需要很长时间，明天中午真的来不及了，做出来的菜品质量也不会好，您何必多花钱买不高兴呢。先生，您也别担心，我们保证将已有的菜做好，让大家吃得满意，您看行吗？”他已经跟供货商打过电话预定食材了，如果出尔反尔改来改去，多半要坏事，到时候肯定出很多纰漏。
　　“那好吧，那就拜托你们了。”客人忧心忡忡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第63章 一炮打响
　　第二天清晨四点, 孙佑宸和奚川就起来去店里了, 没办法, 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了，凉菜要现在就卤，否则根本来不及。厨房里需要早做准备, 一楼大厅里也需要布置，因为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这完全是手忙脚乱的一天，孙佑宸领着服务员们在外面布置, 奚川领着师傅们在厨房里忙碌, 准备中午的佳肴。做宴席，奚川是有经验的, 但是以前每次准备宴席的时候，他都只负责几道菜, 如今却要统筹全局，这是一件相当不轻松的事儿。
　　孙佑宸没布置过婚礼现场, 幸亏七点多时，新郎家那边也安排人过来准备了，大家一起忙碌, 出谋划策, 终于赶在客人到来之前将会场给布置出来了。一楼大厅里用作隔断的装饰全都撤掉，桌子也铺上了的桌布，显得整齐统一，临时的舞台也搭建布置出来了，整个大厅焕然一新, 完全像个婚礼现场了。
　　十点过后，陆续有客人过来了。客人们都在小声地议论，客人们都是昨天晚上接到通知，说是临时改了酒店地址，也有人是今早才接到通知，不管是今早还是昨晚，都极其仓促了，难怪会议论纷纷，估计客人都觉得新人家里太能折腾了，临了还在改酒店，所以对这场婚宴都抱着点看笑话的心态，没想到改了的这家酒店环境还不错。
　　快十一点的时候，新人终于登场了，客厅里开始热闹起来。孙佑宸此刻则在厨房里帮忙准备婚宴的菜色，十几道菜，就算都做出来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何况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上菜，厨房里原有的人手其实是完全不够的，所以奚川将以前小雅园的总厨老林师傅也请过来救急了，孙佑宸将串串店的几个同事也叫来帮忙了。亏得奚川能力强，厨房里的两位主厨也是有经验的，再加上老林帮忙，总算是没有误事。
　　外面的婚礼终于接近尾声，主人家过来打招呼，让上菜。孙佑宸摘下围裙，领着十几个服务员开始上菜，先上桌的是凉菜和卤水拼盘。中国是人情社会，人们吃喜酒，往往是形式大于食物本身的意义，去喝喜酒，并不是因为酒有多香醇，菜有多美味，而是推托不了的人情，红包是少不了的，还有的情况下人没到、酒没喝，但红包也必须要到。
　　所以今天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们，大多也是抱着偿还人情的心态来的，对婚宴并无多少期待，因为大多数酒宴的味道都不过如此。就连主人家本身也没宸川吃过饭，只是临时找地方救急，不管怎么样，把这一顿应付过去就行了。现在上来的凉菜和拼盘看起来和别家的也没什么不同，客人们都没抱什么期望，既然来了，红包也给了，不管怎样都要吃饱吧，于是举箸夹菜，入口后的第一反应是：“诶，这菜似乎还不错啊。”
　　其他人一听，都将信将疑地拿筷子夹菜，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于是整个厅里都是兴高采烈大快朵颐的人们。孙佑宸带着服务员们送上了第一道热菜，第一道菜是红烧肘子，讨红与“鸿”谐音的彩头，寓意吉祥。红烧肘子炖得酥烂柔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一上桌就被客人们一人一筷子瓜分干净，谁也没嫌肥腻。吃完凉菜和第一道热菜，大家终于意识到，今天这家饭店的口味真的很不错，不由得开始期待起后面的菜来。
　　孙佑宸带着人将第二道热菜上汤焗龙虾送上桌的时候，发现之前上的盘子都清空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瞅着服务员新送上来的菜，一上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盘子转到自己面前来。孙佑宸见此情景，不得不加快上菜的速度，一直上到第五道菜，才发现盘子里终于开始有剩菜了，估计大家吃得有几分饱了，不再像刚才那样风卷残云了。孙佑宸和服务员们今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今天这菜做得不错”“这家店的菜口味蛮好”之类的，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再苦再累也值得啊。
　　直到所有的菜都上完，大家才长吁了一口气，大厅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服务员们赶紧悄悄退到一边休息去了。厨房里的师傅们更是累得快虚脱了，一上午都在不停地做菜，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孙佑宸进了厨房，向大家表示感谢和慰问，奚川则默默地开了炉灶：“今天辛苦大家了，中午的菜我来做吧。”
　　大家一听，顿时兴奋得鼓起掌来，奚川是店里手艺最好的厨师，只是平时很少给大家做菜，除了客人和孙佑宸，员工们很少有机会吃到他做的菜，如今肯动手给大家做菜，自然是万分期待的。孙佑宸说：“川哥，我来帮你。”
　　奚川说：“不用，我就做一道菜。”
　　“那我帮你打下手吧。”孙佑宸觉得奚川一个人做三十几个人的菜，实在是太辛苦了。
　　奚川笑着说：“不用，都准备好了。我也不做别的，就做一锅大杂烩。”他开了火，架起一口大锅，开始做菜，今天中午外面的婚宴一共有十六道菜，厨房里准备的食材每样都有些剩余，奚川就将剩下的食材给一锅炖了。
　　杂烩菜可不好做，因为每种食材的特点不一样，如果没控制好，就会容易煮成一锅烂糊糊。不过奚川显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对每种食材的特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每种食材改怎么处理，什么时间下锅，他都有讲究。老林本来是坐在那儿休息的，过了一会儿，也过来看他做菜了，厨房里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奚川炒完所有的菜，将黄酒和高汤往锅里一倒，盖上大锅盖：“好了，炖上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这还有菜没放啊。”有人指着案台上剩下的菜。
　　奚川说：“这个晚一点放，出锅前几分钟，否则就老了，不好吃。”
　　孙佑宸问：“你以前这么做过吗？”
　　奚川笑着说：“没有，凭着感觉做。”
　　这令所有人不由得期待起来，大家在厨房里工作，闻惯了各种菜香肉香，但杂烩菜炖煮的香味还是勾得大家馋虫都活动起来了，这真有点类似于炖坛子肉的香味，有人肚子还发出“咕——”地长叫，惹得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在等待杂烩菜出锅的时候，外面的婚宴终于接近尾声了，新郎的父母找到孙佑宸买单结尾款，他们抓住孙佑宸的手千恩万谢表达感谢，今天的婚宴实在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客人们都吃得特别满意，让他们在亲家和亲朋好友面前涨足了面子。本来有很多人都抱着看主人家热闹的心态来的，最后走的时候都表示吃得特别高兴，这顿饭虽然没有多少山珍海味，却比满桌都是山珍海味的效果还要好，他们真是没选错地方。
　　孙佑宸自然也挺高兴的，虽然忙点累点，但能得到顾客百分百的满意和肯定，这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新郎和新娘也亲自过来道谢，新人家里还给孙佑宸拿了一大堆喜糖，说是辛苦店员们了，请大家吃糖。
　　孙佑宸提着喜糖进去，每个员工都发了一袋：“新人请大家吃喜糖。”
　　奚川说：“客人都走了？那咱们开饭吧。”他将锅盖一揭，满屋子都是奇异的浓香，他撒上最后的调味品，杂烩菜盛在一个大盆里，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用大勺子盛菜，先装一碗再说，还别说，这杂烩菜的味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各种滋味互相渗透，平添另一种风味，吃得大家赞不绝口。
　　这场婚宴给宸川饭店带来了极好的口碑，没过几天，饭店就接到了两场酒席预订，都是在腊月里，一场寿宴，还有一场乔迁之宴，有一个是前几天在这里吃喜宴的客人，还有一个则是亲朋在这里吃完喜宴后竭力推荐的。虽然办宴席累人，但是孙佑宸和奚川都喜欢，这可比接待散客赚得多多了，最好是腊月里每天宴席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赚它一个月，二三月里就算不开张都不怕了。孙佑宸觉得这也是迟早的事，等他们名气起来之后，估计一到腊月就没得闲了。
　　十月份，陆振友主编的美食杂志新一期刊物出版，给奚川拿了几本过来，里面有整版的给宸川饭店做的采访和宣传，盛赞奚川是川菜界的新星。
　　不知道是宣传效果的原因，还是进入旺季的缘故，宸川饭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上座率都渐渐地能接近百分百了，逢周末的时候还能翻台，每到周末的时候订餐电话就响个不停，因为不早一点就没座位了。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宸川饭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预定的宴席也越来越多，腊月里已经预订出去了十多场宴席，几十桌的年夜饭更是在腊月刚开始的时候就全都预定完了。
　　今年奚川又不能回老家过年了，奚川父母知道赚钱要紧，但还是表示：“你已经几年没在家过年了。”
　　奚川说：“这没办法，我工作就这样。我初一会回来的，今年就在蓉城，回家方便。”
　　奚妈妈说：“你别光顾着赚钱，也得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一下啊，别拖一年又是一年。”
　　奚川最头疼的问题又来了，他看一眼孙佑宸，说：“我事业才刚起步呢，急什么。”
　　“急什么？你都三十了，你还以为你小吗？还不打算结婚？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奚妈妈是真急了，儿子马上就三十岁了，一点结婚的动静都没有，这长得也不差，赚得也不少，为什么就没姑娘看得上呢。
　　奚川说：“这事不是我想结就能结的啊，我一没房子二没车子的，哪个女的愿意跟个一无所有的男的？等两年吧，我现在生意刚有了点起色，等我买了房子再考虑结婚的事。”
　　正在画画的孙佑宸一听，顿时竖起耳朵。
　　那边奚妈妈苦口婆心劝儿子：“再等下去你都老了。川啊，你就算现在不结婚，也该谈朋友吧，过两年再结婚也行啊。”
　　奚川说：“我知道了，有喜欢的我会留意的。不说了，我要去忙了。”
　　挂断电话，发现孙佑宸正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阿姨催你结婚了？”
　　奚川觉得孙佑宸这样子特别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他伸手捏捏他的脸：“不用管，先用拖字诀拖两年，等媛媛结婚了，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
　　孙佑宸挠挠头，这始终是个大问题，哪对父母估计都不会乐意看见儿子跟个男的在一起吧，过了一会儿他说：“哥，要不今年让叔叔阿姨今年来蓉城过年吧。把奶奶也接来，我们给他们做顿好吃的。”
　　奚川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那怎么行，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也没地方住。”
　　孙佑宸叹了口气：“也是，明年咱们就买房子吧，买个大房子，这样就能把叔叔阿姨和奶奶都接过来了。”
　　奚川笑了一下：“买房子可以，至于他们来不来再说吧。好了，睡吧。”
　　孙佑宸在奚川旁边躺下来，搂住他的胳膊：“要不，今年过年我就不去你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怎么了？”奚川扭头看着他。
　　孙佑宸不好意思地说：“总觉得挺对不起叔叔阿姨的，把他们的儿子给拐跑了。”
　　奚川笑出声：“谁拐谁还说不定呢。小脑瓜就知道胡思乱想，赶紧睡吧！”


第64章 娶妻娶低
　　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 奚媛和赵耀从学校放假回来了, 这两人现在都在南京读研, 奚媛马上要毕业，赵耀则保送在本校读研一。这两口子在一起几年了，虽然平时也吵吵闹闹的, 但是感情依旧如胶似漆，今年奚媛打算带赵耀回家见父母了。
　　孙佑宸听说他俩要回家见父母，非常期待地问：“你俩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奚媛看了赵耀一眼：“没有, 他都没毕业呢, 结什么婚。”
　　“我其实无所谓，但是媛媛说她还没玩够, 不想过早被婚姻孩子束缚，想拼两年事业, 我随她。”赵耀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宠溺。
　　奚川看一眼妹妹：“那媛媛打算在哪里工作？”
　　这个问题一出口，奚媛就有点蔫了：“我还不知道。”
　　赵耀说：“我们将来都打算回蓉城发展, 她还拿不定主意是先回蓉城还是留在南京找工作。”
　　孙佑宸明白过来，奚媛如果回来工作的话，就要和赵耀异地了, 便说：“如果南京有合适的工作, 就先上班呗，回头再和赵耀一起回来。”
　　奚媛有些苦闷地鼓着腮帮：“我当初应该找个岁数大点儿的男朋友，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赵耀听女友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多好啊，青春有活力, 接受能力强，什么都能陪你玩，颜值保鲜期长，你带出去倍儿有面子……”他说起自己的优点来就没个完，数了一大堆。
　　奚媛张了张嘴，最后舔了一下唇说：“但是缺乏安全感。”
　　赵耀伸出胳膊，霸气地将女友将自己肩上一揽：“怎么缺乏安全感了，我肩膀窄了吗？个子矮了吗？什么时候让人欺负过你了？”
　　孙佑宸和奚川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扭头偷笑起来，这俩真好玩。
　　奚媛说：“可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等你长大，等你毕业，现在找工作也不知道该去哪个城市。”
　　赵耀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等我。”
　　奚媛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赵耀说：“回家取户口本，咱们打结婚证去，这样你就安心了。”
　　孙佑宸和奚川听了几乎绝倒，还能这么操作的！
　　奚媛红了脸：“谁说现在就跟你结婚了？这不是在跟大家商量我的去处嘛。我想在南京等到你毕业，但是又担心将来回蓉城不好找工作。”她想找一份稳定点的工作，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自然是越早越好，她担心工作两年再回来，就失去了应届毕业生的优势。
　　赵耀重新坐了下来，说：“要是你想考公务员就回来考吧，不就是两年时间吗，很快就过去了。”
　　一说到这个问题，奚媛的眼睛就红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赵耀看，不作声，显然这就是她最纠结的地方。
　　奚川在一旁插话说：“担心什么？有本事在哪里找不到工作。考不了公务员就去私企工作，你之前不是说了要回来帮我们打理工作室的吗？”
　　孙佑宸也笑着说：“媛媛姐，你要是担心找不到工作，就自己开个公司或者工作室呗，到时候我和川哥给你投资。”
　　奚媛听见他们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算了，我钻牛角尖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当公务员，学了的东西都用不上，有点浪费。我就是想找份稳定点的工作。”
　　赵耀说：“我又不需要你赚钱养家，你找份自己喜欢的事做就好。”
　　奚川对妹妹说：“好了媛媛，你就知足吧，赵耀对你已经够好了，别闹了。”
　　奚媛撅嘴不满地抗议：“我怎么闹了？”
　　孙佑宸拉了一下奚川，对奚媛说：“没事，媛媛姐，你好好做一下规划吧，凡事有舍有得，把最重要的抓在手里就好了。最关键的，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奚媛听他这么说，笑着竖起大拇指：“还是宸宸最好了，不愧是我嫂子。”
　　孙佑宸红着脸赶紧“嘘”了一声，扭头看了一下四周，生怕服务生们听见，他们正坐在饭店大厅里聊天，现在是下午休息时间，好不容易晚上没有宴席，大家都在休息，大厅里还好没有服务生。
　　奚媛笑着说：“你俩的事员工还不知道？看饭店名字就知道了啊。”
　　奚川说：“看破不说破。我们也没打算闹得全城皆知。”他们俩从不在人前做任何亲昵的举动，也不说什么暧昧的话，孙佑宸在人前管他叫“川哥”，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合伙人，一般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是情侣关系，就算是有人看破了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故意提起来，首先，他们是老板，其次，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妨碍他人的事，没有让人看不下去的理由。他们也不打算昭告天下，势必会引起别人在背后议论，不管是好是坏，他们都不愿意成为话题的焦点，当然，若是有人慧眼看破，他们也管不着。
　　奚媛捧着腮，环顾了一下店里的环境：“我太喜欢你们店里这种感觉了，我能在这里坐一天。”
　　奚川说：“那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帮我们干几天活吧，明天中午和晚上我这里都有宴席。”
　　“行，反正爸妈也还没到家，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回去。”奚媛决定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父母没回来，肯定也不能现在带回去。
　　赵耀说：“那我也来帮忙吧。”
　　孙佑宸笑了：“好啊。我这里正需要大量服务员。”虽然他临时多招了几个服务员，但一办酒席还是有点忙不过来。
　　于是奚媛和赵耀在店里帮忙，直到腊月二十七奚爸奚妈回来。奚川接了父母来店里看了一下，奚爸奚妈看着儿子开了个这么大的饭店，惊讶得完全合不拢嘴，没想到儿子这么有出息，这得花多少钱啊。
　　奚妈妈小声地拉着女儿问：“你哥开这个店花了多少钱？”
　　奚媛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和佑宸一起开的，得一两百万吧。”她还是保守地往少了说的。
　　奚妈妈张圆了嘴：“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奚媛说：“佑宸很厉害的，他开了家火锅底料网店，一年能赚上百万呢。”
　　“他真行啊！那你哥是帮他做事？”奚妈妈觉得自家儿子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他们合伙的吧，我哥出技术，他出资金，一人一半。”奚媛心说，哥，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那你哥一年能赚多少？”
　　奚媛想了想，说了个保守的数字：“我估摸着有几十万吧，具体不清楚。”
　　奚妈妈再看孙佑宸的时候，就有种看财神爷的感觉，儿子能赚这么多，全都是托了孙佑宸的福，对他也特别热情和客气，临回去之前还竭力邀请孙佑宸上她家过年。
　　奚妈妈主动邀请自己去过年，孙佑宸自然喜不自禁地答应了下来。
　　奚妈妈今年觉得特别扬眉吐气，儿子开大饭店了，一年能赚几十万，女儿带了个蓉城本地的男朋友回家，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长得高高帅帅的，脸上真是感觉特别有光彩，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奚川在父母回去之前给了一万块钱过节费，奚妈妈回家置办年货的时候出手特别阔绰，水果、糖果、坚果之类的哪个贵就买哪个，拿出来招待客人倍儿有面子。跟街坊邻居聊天的时候就把儿子饭店的照片翻出来给人看，这就是儿子在蓉城开的大饭店，阔气吧！
　　所以当奚川和孙佑宸忙完年夜饭，大年初一驱车回到奚川老家的时候，发现左邻右舍都十分热情地过来和奚川打招呼，还把孙佑宸的车当成奚川的了。孙佑宸没有解释，这车虽然落户在了他名下，但确实是他俩买的。
　　瞧瞧，儿子车子都开回来了，这就更加佐证了儿子赚大钱了，没钱能买得起车吗？奚爸奚妈的腰杆就挺得更直了。
　　孙佑宸自然也受到了奚爸奚妈热情的招待，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一个劲地劝孙佑宸吃菜，就差没给他碗里夹成小山了。奚媛看不下去了，说：“妈，人家佑宸是开饭店的，还会没好吃的吗？”
　　奚妈妈笑着说：“这是自己家养的土鸡，跟外头买的不一样，这个味道更好，更有营养。”
　　孙佑宸赶紧说：“谢谢阿姨，我自己来。您也吃吧。”
　　孙佑宸私下里跟奚川说：“你妈怎么对我这么热情啊？”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奚妈妈虽然也热情，但还不至于像这次这么露骨。
　　奚川想了想：“会不会因为那辆车的缘故，我爸妈真以为车是我的了，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吧。”
　　“别说了，本来也是你的。”孙佑宸拉住了他，反正他和奚川不分彼此，让二老高兴一下没什么不好。
　　大年初二，奚妈妈也不安排儿子去走亲戚串门，而是拉着奚川让他陪自己去街上买点东西。孙佑宸寻思自己没事，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到了街上，奚妈妈拉着他们进了一家咖啡厅：“我还从来没开过洋荤，你们陪我去喝杯咖啡吧。”
　　奚川意识到了不对劲：“妈，你干嘛呢？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吗？”
　　奚妈妈进了咖啡厅：“进来坐会儿啊，佑宸你陪阿姨喝吧。”
　　孙佑宸自然不好反对：“好。”
　　等进了咖啡厅，刚坐下点了单，奚妈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笑眯眯地接起来，然后起身朝门口走去。孙佑宸和奚川的视线都随着奚妈妈看过去，只见她在门口迎住了三个女人，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孩，孙佑宸瞬间明白了过来，奚妈妈这是在给奚川相亲？奚川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奚妈妈领着客人过来，介绍说：“这个是我儿子，奚川，这是他的朋友小孙。奚川，你还认识表姨吗？”
　　一个女人上下打量着奚川，笑眯眯地说：“肯定不记得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多大啊，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个帅小伙。”
　　奚川站起来，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表姨，新年好！”
　　表姨笑着点头：“新年好！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女，叫方蕾，蕾蕾今年25了，在东莞一家公司做会计，读过大学的。”
　　奚妈妈赶紧说：“别站着说话啊，大家坐吧。奚川，你去给他们点些吃的喝的。”
　　奚川也不看对面的女生，咬紧牙关控制了一下情绪，过了一会，还是坐下了，伸手抓住了孙佑宸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示意他自己根本不知情。孙佑宸回握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不用去看他，就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很糟糕，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拉过来相亲，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吗？
　　孙佑宸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大声说：“服务员，点单！”
　　奚妈妈开始推销自己的儿子，夸奚川有多能干，专业厨师，会做很多菜，现在开了个大饭店，而且脾气特别好，会照顾人，顾家、孝顺等等。对面的表姨也频频点头附和，夸奚川出色，又顺带夸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大学毕业就去广东工作了，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等等。
　　期间一直都是两边的长辈在说话，两个相亲的男女则一句话都没有。奚川更是眼皮都没抬。孙佑宸则盯着对面的女孩仔细打量，五官平平，胜在年轻，会化妆，打扮也算入时，所以乍一看去还是青春靓丽的。女孩时不时抬起眼睛看一眼对面的奚川和孙佑宸，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室内空调太热，还是太过羞涩兴奋的缘故，也是，谁相亲的时候遇到极品帅哥都难免激动吧。
　　奚妈妈和表姨说了一箩筐，发现两个年轻人一句话都没有，便觉得有些尴尬，表姨说：“要不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聊吧，我们到那边去坐着聊天去。”
　　于是长辈们都同意，端着自己的饮品到旁边桌上去了，奚妈妈回头来对孙佑宸说：“佑宸，你要不要也过来陪阿姨聊聊天？”
　　孙佑宸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打算配合，他正准备站起来，被奚川拉住了：“不用去了，你就坐这儿。”
　　孙佑宸坐在卡座的最里面，要出去就要越过奚川，奚川不起来，他就没法出去，只好在原地坐着，奚妈妈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那你们年轻人好好聊吧。”她心里肯定在想带孙佑宸出来是失策了。
　　奚川直接对对面的女孩说：“抱歉，我不知道今天相亲。我学历太低了，配不上你，所以非常抱歉，咱们不合适。”
　　这是他对女孩说的第一句话，女孩听了之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其实、其实我就是中专毕业，自己自考的大专文凭。”
　　奚川愣了一下，他不相信对方没听出学历只是拒绝的借口。孙佑宸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奚川尴尬地说：“你很有上进心，我确实配不上你，三十岁了还没车没房，只是个炒菜的。”
　　女孩低着头摇头：“其实没有关系的，只要肯打拼就好了。”
　　孙佑宸有些同情奚川了，他突然将手按住胸口，脸上皱成了一团，“哎哟”叫出了声。奚川赶紧抓住他问，紧张地问：“怎么了，宸宸？”
　　孙佑宸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胃痛，啊——好痛啊。”
　　奚川霍地站了起来：“那我赶紧送你去医院。妈，宸宸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去医院，我的钱包给你，一会儿你买单，我们先走了。”说着掏出口袋里的钱包，将钱包放在母亲身前，然后转身过来扶孙佑宸。
　　奚妈妈吓了一跳：“佑宸没事吧？”
　　孙佑宸咬紧牙关摇头不说话，奚川说：“我先去医院看看再说。”说着连招呼都没跟相亲对象打，直接弯腰背上孙佑宸匆匆出了门。
　　到了外面，孙佑宸停止了呻吟：“好了，我胃不疼了。”
　　奚川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就知道你装的。”平时他特别注意孙佑宸的营养搭配，三餐虽然时间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但至少是规律的，也没听说他有胃病，不大可能突然就犯胃病了。
　　“我那是解救你出水火，你还不谢谢我吗？”孙佑宸搂着奚川的脖子，没有半点要下来的意思。
　　“谢谢！”奚川见街上放鞭炮的小朋友都盯着自己看，便说，“你自己下来走吧。”
　　“我不，这是我帮你脱困的酬劳。”他说着还得意地晃了晃双腿。
　　奚川笑了笑，将人往背上送了送：“那我开车带你去转一圈吧，免得我妈发现你是装病。”
　　“好。”孙佑宸趴在奚川背上，“你拒绝人家那借口真蹩脚。”
　　“本来就是啊，我一高中生，配不上人家大学生。”奚川说。
　　孙佑宸皱皱鼻子：“那我不是啊？”
　　奚川笑着说：“嫁人嫁高，娶妻娶低。我嫁你，你娶我，你学历比我高，没毛病！”
　　孙佑宸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65章 危机就是转机
　　两人开着车在街上转悠, 没多久奚川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是问孙佑宸身体情况的, 奚川看了一眼前一秒还在嬉闹电话一响立马安静如鸡的孙佑宸，含着笑说：“正在打针，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急性肠胃炎。”
　　奚妈妈说：“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们吧。”
　　奚川说：“算了，妈，你还是别来了, 今天过年呢, 还是不要来医院了。你要不带我表姨他们去吃饭，回头我们打好针了再给你打电话。”他打定主意不去见那个相亲对象。
　　“你表姨她们都走了。你这孩子, 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太没有礼貌了。那你好好照顾佑宸吧, 我先回去了。”奚妈妈语气中带着无奈，本来叫上孙佑宸是想让他帮忙的, 没想到反而添乱了。
　　奚川挂了电话，对孙佑宸说：“咱们去看电影吧，反正现在也不能回去。”
　　孙佑宸乐了：“好, 我先买票。”
　　可惜大年初二家家电影院满场, 临时去根本买不到票，最后还是在街上瞎转悠了一圈，找地方吃了点东西，捱到下午才回去。
　　奚妈妈一见儿子，就拉住他问对相亲女孩的印象。奚川说：“妈, 我不喜欢。你招呼都不跟我打就把我骗过去了，这样一点都不好，以后别这样了。”
　　奚妈妈不高兴地说：“你要是自己找了，我还用给你相亲吗？人家姑娘是个大学生，不嫌弃你的学历和工作，你都看不上，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天仙啊？”
　　“我配不上她。”奚川没好气地说。
　　奚妈妈说：“人家不嫌弃你。”
　　“我不喜欢，我没看上行了吧。”奚川有些烦，怎么一个两个都听不懂话呢。
　　“那你就自己去给我找个喜欢的，今年之内你必须给我结婚，否则、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奚妈妈急了，直接给儿子下达政治任务。
　　奚川沉默地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看我还是回蓉城算了，不在你面前惹你心烦了。佑宸，去收东西。”
　　奚妈妈的眼泪顿时出来了：“你走，你要是现在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没结婚就不要回来！”
　　孙佑宸看奚川和他妈吵架，心里着急，便去劝他：“你别跟阿姨吵架，去道个歉吧。”
　　奚川扭头看着孙佑宸：“我道什么歉？答应她今年结婚？”
　　孙佑宸被噎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奚川，小声地说：“那能不能别在现在拒绝她？这还过年呢。”
　　奚川咬紧了牙关，盯着孙佑宸说：“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孙佑宸无奈地说：“你要走，我留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知道奚川平时性格看起来温和，但其实也很倔强，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
　　奚川听他这么说，便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上楼去收拾行李。奚妈妈见儿子真要走，开始呜呜哭出声来，奚媛和她爸去外婆家拜年了，不在家，奶奶听见他们吵架，赶紧过来劝架：“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小川，你这是干什么，拿着包要去哪儿啊？”
　　奚川看着奶奶说：“奶奶，我要回蓉城了。过段时间我回来接您去蓉城玩。”
　　孙佑宸背着自己的包跟在后面，心里颇不好受：“奶奶，阿姨，川哥现在气头上，我回去了好好劝劝他，等他想通了我再让他回来。”
　　奚妈妈无声地淌眼泪，没有说话。
　　奚川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等孙佑宸。孙佑宸跟奚妈妈和奶奶打完招呼，这才过去，看着板着一张俊脸的奚川，说：“我来开吧。”他情绪这么不好，还真不敢让他开车。
　　奚川面无表情：“把门关上。”
　　孙佑宸只好上了副驾驶，将门拉上，奚川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一直到上了高速，孙佑宸才说：“我觉得这样真的不太好。”
　　“那你想怎么样？答应我妈去和别的女人结婚？”奚川一听他说这个问题就烦躁，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好。
　　孙佑宸见他情绪又上来了，赶紧说：“好，好，我不说了，你专心开车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情绪化的奚川，就算是碰到状况特别多的宴席，他都能冷静从容地处理问题，大约是那些事情就算再乱，也是解决完的，而对于母亲逼婚这件事，是没有两全其美处理的办法，所以他才这么心烦。
　　回到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虽然是过年，蓉城的车辆还是那么多，奚川差点跟人追尾。孙佑宸坚持换自己来开车，奚川这才没有反对，跟他换了位置。孙佑宸将车开到超市去买菜，年前他们就将冰箱清空了，家里什么都没有。
　　奚川进了超市，听着里面喜气洋洋的拜年歌曲，看着孙佑宸认真地挑选着食材，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不管怎么样，最后他都不会是一无所有的，至少佑宸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从孙佑宸手里接过推车，说：“我来吧。”
　　两人买了一堆食材，回家吃火锅。回到家，两人将火锅煮上，刚吃了两口，奚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问：“哥，你们就打算出柜吗？”
　　奚川说：“没有，就是妈有点烦人，非逼我结婚，我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先回来了。”
　　奚媛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你今年都三十了，她能不急吗？她今天连晚饭都没吃。”
　　奚川也叹气：“我过两天再回去吧，大家都冷静一下。”
　　挂了电话，奚川的胃口也没了，坐在桌边给孙佑宸烫菜，烫好了就夹到他碗里，孙佑宸的碗很快就满了，他停下来看着奚川：“哥，别给我夹了，你自己吃吧。”
　　奚川放下筷子，仰头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啤酒，他们都不喝酒，这是买来做菜用的，不过奚川却将啤酒盖子打开了，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刺激得他直咳嗽。
　　孙佑宸见他那么喝，赶紧抢过来：“哥，你别这么喝，这种天怎么能喝冰啤酒，你吃点菜。”他给奚川夹了一些菜。
　　奚川伸手抹了一把脸，看着孙佑宸：“给我吧，我喝点酒，心里舒服一点。”
　　“你等会儿，先吃点菜。”孙佑宸拿过酒杯，给奚川倒了一杯酒，然后放在温水里温着。
　　奚川看见孙佑宸这样细心，心里越发苦涩了：“我过两天就回去跟家里说我们的事。”
　　孙佑宸知道奚川父母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急疯去，他伸手抓住了奚川的手：“别，哥，别在过年的时候说好吗？”
　　奚川摇头：“不这个时候说，就没机会说了。”父母总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别的时间也见不到人。
　　孙佑宸看着他的眼睛：“那就再拖一年。反正他们在老家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奚川沉默以对，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平时他们太忙碌，完全清闲下来的日子很少，现在这样的二人世界按说是很美好的，然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感到轻松，孙佑宸看得出来奚川一直都心不在焉，他一页书常常能看上半小时。直到初六那天，在孙佑宸的催促下，奚川才独自开车回去。孙佑宸没有跟着过去，奚川去哪他就跟到哪儿，这太容易引人怀疑了。
　　奚川回到家的第二天，孙佑宸接到了奚媛的电话，说是她爸中风了，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她哥不能如期回蓉城了。孙佑宸浑身发冷，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碎了，好在还能用，肯定是因为奚川跟他爸出柜，奚爸爸才会发病，罪恶感像水蛭一样紧紧地攫住了他，无论如何也驱逐不去，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即将失去奚川了 。过了好一会儿，孙佑宸才缓过劲来，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奚川，到奚川身边去！
　　奚川的电话是在他到了车站后打过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宸宸，你现在别过来，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孙佑宸听见奚川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有点控制不住，差点夺眶而出：“对不起，我对不起叔叔。”声音带着哭腔。
　　奚川听得心都揪起来了，说：“宝贝，你别胡思乱想，这跟你没关系，我爸昨晚上跟人熬夜打麻将，早上叫他起来吃饭的时候发现大舌头说不出话了。不是因为我们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我们的事。”
　　孙佑宸一听不是因为出柜得中风的，心里的不安才稍稍减少了些：“那叔叔要不要紧？”
　　“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我看情况，如果不行，就把他转到蓉城去。”奚川说，“这段时间我可能回不来了，店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孙佑宸赶紧到处打听蓉城哪家医院治疗中风比较好一点，想办法看有没有熟人能够帮忙弄到一个床位。结果赵耀主动联系了他，赵耀家里在医院认识有人，说是奚爸爸如果需要，可以帮忙转院。
　　奚爸爸脑出血的面积不算太大，医生说没有转院的必要，在医院住了两个礼拜才出院，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机能受到了影响，左半边偏瘫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医生说需要进行长期康复锻炼才能恢复正常。
　　孙佑宸查询了不少关于中风康复治疗的事，还联系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康复理疗中心，跟奚川说让他爸来蓉城进行后续治疗。奚川也同意了，从他爸生病，他就一直在医院照顾，店里的事交给了孙佑宸，虽然此刻饭店属于淡季，但也是有客人的，他不在，菜的口味质量就会下降，时间一长就会影响饭店的口碑，所以他也急于回到蓉城。
　　奚川说服了父母，带他们到了蓉城，住在他和孙佑宸租的房子里。奚川一回来，孙佑宸就把店子交给了他，自己每天开车去送奚爸爸理疗。奚爸爸走路不方便，上下楼梯的时候还需要孙佑宸背着他，奚川在店里忙活，家里的事顾不上，孙佑宸每天买好菜，亲自给奚爸奚妈做饭吃，他的手艺虽然赶不上奚川的，但比普通人的手艺好多了，而且营养搭配均衡，特别适合病人。他就像亲儿子一样照顾着奚爸奚妈，这让二老特别感动。
　　奚爸爸说话还有点大舌头，表示太麻烦孙佑宸了，孙佑宸说：“没事的，叔叔，川哥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照顾，您和阿姨也就是我的父母，所以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在孙佑宸和理疗师的帮助下，奚爸爸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口齿慢慢清楚起来，无需借助着外力也可以挪动了，连医生都夸他康复得非常快，等康复之后，生活自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奚川不止一次听父母跟自己夸奖孙佑宸，说他懂事贴心，人也善良友好，他也感到高兴，关上门的时候跟孙佑宸说：“我爸妈现在觉得你比我更像亲儿子，得意吧？”
　　孙佑宸皱皱鼻子：“咱俩什么关系，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吗？”
　　奚爸爸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不用人搀扶也能慢慢走动了。奚川的想法是，他爸能够生活自理就谢天谢地了。但是奚爸奚妈却渐渐不安起来，他们这断时间一直住在儿子和朋友这里，没去上班，一分入账都没有，奚爸的年纪不大，今年也才54岁，奚妈更年轻，才51岁，不可能这把年纪就要靠着儿子养活，儿子自己还没结婚买房子，不能给他添负担，所以奚妈就跟儿子表示想找份工作：“你爸现在也快好了，他生活能够自理了，我想去找份事做。”
　　奚川说：“找什么事啊，你现在照顾好我爸就行了。缺钱就跟我说。”
　　奚妈妈摇头：“我还这么年轻呢，身体也好，能干活，不能就让你养活了。你爸说他也不用再治疗了，回家自己锻炼康复去，我出去打工。”
　　孙佑宸说：“阿姨，叔叔的身体还没好呢，现在正是黄金康复期，不能不治疗啊。要不这样吧，您去我的网店帮忙配货打包可以吗？我给您发工资。”
　　奚川扭头看着孙佑宸，点头说：“我看可以，要不妈你去试试？”
　　“这样真的好吗？”奚妈妈有些难以置信。
　　孙佑宸笑着说：“可以的。事情也不难，我带您过去试试就知道了。”
　　第二天孙佑宸带着奚妈妈去了网店的仓库，教她怎么配货打包，奚妈妈有点老花眼，看不清订单上的内容，孙佑宸还带她去配了副眼镜，于是就将奚妈妈的工作给搞定了，工资给发两千块一个月，住在他们这里，吃也是在自己家里。奚妈妈觉得特别满意，对孙佑宸是感激不尽，一个劲地让奚川好好感谢孙佑宸。
　　孙佑宸不安地叹息：“不知道你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后会怎么样。”
　　奚川吻吻他的额头：“别担心，肯定比较容易接受。”


第66章 小雅园
　　奚川最近心情有点儿复杂。父亲身体一天天变好, 母亲的工作也被孙佑宸安排好了, 孙佑宸和父母关系突飞猛进, 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但他也很烦闷，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几乎是从记事起就没有过的经历, 作为留守儿童，他从小就和父母长期分离，小时候渴望父母的陪伴未能如愿, 如今年纪大了, 有了自己的生活，却跟父母住一起了, 这真是一种不太好的体验。
　　俗话说远香近臭，这是有道理, 距离产生美。住在一起久了，两代人之间多少都会有摩擦,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肯定就会产生磕碰, 自己的牙齿尚且还会咬到舌头, 更何况跟父母相处。再者他和孙佑宸的关系目前是不能见光的，从接了父母过来，他们就没有做过亲密的事，房门是肯定不能锁的，因为这太容易令人起疑了, 睡觉的时候也是各盖各的被子，怕习惯控制不住，父母万一闯进来看到两人亲密拥抱的样子。
　　这些，都是奚川的烦恼。他心里尤其觉得对不住孙佑宸，他为自己的家人付出这么多，却还活得小心翼翼的。
　　这天晚上饭店打烊之后，同事们都走了，奚川关了休息室的门，抱住孙佑宸在小床上做了起来。孙佑宸刚开始还有点羞涩，很快就被勾起了感觉，太久没有做了，天天和奚川睡一张床上，却只能做君子，能看不能摸，更别说吃了，此刻情感来得特别汹涌。两人在窄小的床上发泄着压抑长久的欲望，感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刺激。
　　完事之后奚川犹觉不满足，还想再来，被孙佑宸制止了：“算了，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赶紧回去，你妈可能还在等我们。”
　　奚川不舍得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吻着他的肩：“真不想回去。”
　　“那也得回去。”孙佑宸推开奚川，起来收拾自己。
　　奚川叹了口气：“等我爸好了，还是给他们另外租房子吧，我不愿意和他们住一块儿。”他妈的性格比较强势，刚住进来那阵子还算可以，因为心思都在他爸身上，时间一长，他爸的情况慢慢好转了，她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总是嫌这嫌那的，弄得他有点心烦，而且还严重妨碍到了他和孙佑宸的生活。
　　孙佑宸沉默了片刻，问：“你妈会同意吗？”以奚妈妈的性格，肯定会不同意另外花钱租房的。
　　奚川语气坚定地说：“不同意也不跟他们一起住，有我妈在，咱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孙佑宸其实也不喜欢和长辈住一起，太不自在了：“要不咱们买房吧。”
　　奚川说：“就算买房，一时半会儿也搬不进去，还是要另外给他们租房子。”
　　孙佑宸没再说话，的确如此，如果是新楼盘，买了房子可能还得一两年才能拿到房，就算拿到房了，还要装修，装修完了也有小半年不能住人，一两年内是别想住新房的。和奚川父母在一起住一两年？别说奚川，他也要崩溃啊。
　　不过就算给奚爸奚妈另外租房，也都得是奚爸爸的身体好起来的前提下，所以目前还是忍着吧。
　　孙佑宸和奚川开始着手买房，去年下半年宸川开张之后，头两个月是亏损的，到年底的时候已经不再亏损，虽然成本还没有回来，今年应该能够赚钱了。淘宝店和微博的收入则一直是稳定的，虽然去年大部分的钱都拿来填补饭店的亏空了，但年前两个月一直到现在都属于销售旺季，已有几十万盈余，再加上串串店的分红，付首付是绰绰有余了。
　　两人挑选了一个多月，终于决定好买在哪里。买房之前，孙佑宸说要以奚川的名义买，这样可以让他父母放心，而且之前车子挂在自己名下奚川是二话没说。
　　奚川不同意：“还是挂在你名下比较好，你的房子，我爸妈总不好意思过去住。”
　　“你爸妈一直都盼着你买房子呢。”
　　奚川苦笑：“他们盼着我买房子结婚，有了房子，下一步就该催婚了，还是饶了我吧。你先买，我以后再买。”
　　孙佑宸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最迟明年，他们就能买第二套房了，甚至到下半年应该就能买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奚爸爸的身体康复得非常好，能自由活动了，虽然走路有点儿慢，左手情况稍微差点儿，不太听使唤，至少生活方面能够自理，已经不再需要依赖他人了。到五月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奚爸爸的身体情况就更好了，理疗中心已经不用再去了，接下来就靠自己做康复训练了。
　　有一天，奚爸爸跟奚川表示想回老家去，他现在不再需要人照顾了，自己回老家去种点地，一是可以锻炼身体，二是可以自力更生，不再给儿子添麻烦。
　　奚川怎么可能同意他去种地，他爸现在是好好养好身体就是给大家创造财富了。奚爸爸便表示回家去养病，因为蓉城消费太高了，什么都要花钱买，给儿子增添负担。奚妈妈则有点为难，她放心不下丈夫，却又舍不得现在这份工作。
　　最后孙佑宸提出来，让奚爸爸也去仓库帮忙打包吧，这活儿也不是多难，应该可以胜任，而且打包也能锻炼他的另一只手。奚川觉得可行，趁机提出给父母在仓库附近另外租房子住，这样对父亲来说比较便利。
　　奚妈妈觉得有些浪费，孙佑宸说：“没关系的阿姨，我给店里的员工都是租了宿舍的，理应给您和叔叔安排宿舍。”
　　奚妈妈这么一听，便同意了，她也觉得住在孙佑宸这儿是给他添麻烦了，害他还要和奚川挤一个屋。
　　奚川见父母答应了，立马就行动起来，很快就在仓库附近给父母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房租其实比两室一厅便宜不了多少，但奚川和孙佑宸并没有告诉父母确切的房租，反正房租都是他们出的，二老安心住下就行了。
　　帮父母搬好家之后，奚川大松了一口气，简直要放鞭炮来庆祝，当天晚上和孙佑宸在家简直玩疯了，像飞出囚笼的鸟，兴奋得不行，以致于第二天孙佑宸都爬不起床来，没去饭店，对外声称是扭到腰了。孙佑宸也乐得偷懒，绷紧神经过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怎么能够不好好休息一下。
　　奚川听到小雅园的消息是从陆振友那儿传来的。那天陆振友约了个朋友来宸川吃午饭，特意提前跟奚川打了招呼，让他亲自帮忙准备几道菜，因为朋友是个美食家，从香港过来的，对美食特别有研究。奚川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给懂吃的人做菜，他是很乐意的。
　　奚川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精心准备了青筒鱼、夹沙肉、麻辣豆腐牛蛙、竹荪肝膏汤等地道的川味菜肴，陆振友和朋友吃得心满意足。等奚川忙完之后，陆振友和朋友还没走，奚川和孙佑宸泡了茶过来陪客人，那位香港客人对奚川的手艺赞不绝口，客人祖籍是全国有名的厨师之乡顺德，家里数代都是名厨，传到他这里，不仅能做得一手好菜，还有一套十分独到的美食见解，美食评论出了好几本。他盛情邀请奚川去香港参加十月份的美食大赛。
　　陆振友也极力劝奚川去参加比赛，孙佑宸也觉得是个好机会，支持奚川过去。奚川跟香港客人谈了一席话，觉得受益良多，交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正的良师益友，便满口答应下来，去香港也就是十天半个月，暂时走开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定下来这事，几人又随意闲聊，说起了川菜的发展，蓉城餐饮业的现状，经营餐厅的秘诀，在经营方面一致都强调了人文关怀的重要性，首先是留得住员工，才能吸引得住顾客。陆振友突然说：“说到这个，你们听说小雅园的笑话了吗？”
　　奚川和孙佑宸都面面相觑，同时摇头：“没有。”
　　陆振友说：“就是前几天的事。小雅园的店长和总厨关系不和，老板也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没发，他们接了一个寿宴，店长在那天将所有的服务员都放了假，自己也关了手机躲了起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没人上菜，只好厨房里上，结果可想而知，那个乱啊，最后客人不肯给钱，反正是闹得业内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们杂志社都过去采访了。哦，对了，奚川是从小雅园出来的对吧？”
　　奚川点头：“对。我和师弟都是小雅园出来的，他是小雅园原来的少东家。”
　　陆振友看着孙佑宸：“哦，你就是孙伯英师傅的儿子？”
　　孙佑宸点了点头：“对，正是先父。陆老师知道小雅园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
　　陆振友说：“小雅园的问题存在的也不止一天两天了，这两年都是在硬撑吧，原来那点老本都吃完了，还有几个老食客去吃小雅园啊。最近好像听说是要转让了吧。”
　　“小雅园要转让了？”孙佑宸一阵激动，差点连茶杯都打翻。
　　陆振友说：“不转让也只能关门歇业了。你们自己开店，知道维持一个这么大的店一个月需要多少成本，如果不盈利，能支撑多久呢？”
　　孙佑宸看一眼奚川，想起当初王光旭叫人来偷他们的菜谱，那个时候问题就已经存在了吧，小雅园能支撑到现在，刘和成应该也花了不少钱吧。
　　送走客人，孙佑宸有些激动地抓住奚川的胳膊：“川哥，我们怎么才能把小雅园拿回来？”


第67章 拿回小雅园
　　奚川能够理解孙佑宸的激动心情, 当初一门心思想从事餐饮业, 就是想把小雅园拿回来,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怎么能够不高兴。他冷静地说：“先找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情况吧，我们去肯定不行, 刘和成绝对会坐地起价，得找个人去帮我们谈。”
　　孙佑宸冷静下来，确实如此, 小雅园目前处于低谷, 刘和成急于出手，价格肯定不会太高, 但如果刘和成发现他俩也想要小雅园，绝对会坐地起价, 他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说要多少钱才能买下来？”他们刚交了房子的首付, 手头也没多少钱。
　　奚川说：“如果要把小雅园的招牌都一并顶下来，少说也得几百万。”
　　“那招牌肯定要啊，否则我要它有什么用？”没有招牌的小雅园, 就失去了盘回来的意义, “不过这样咱们钱就太不够了。”
　　“钱不够总能想办法，先得找个靠谱的人去打听这事儿。让谁出面比较好？”奚川愁的是这个，谁去谈比较合适呢？应该找一个熟悉业务的人才行，才不会在谈判中吃亏，但这个人又必须要信得过, 否则一转身就坐地起价，他们不就亏了吗？
　　孙佑宸也停了下来：“对啊，找谁帮忙呢？”
　　两人将自己认识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奚川抬起头来看着孙佑宸：“我觉得有一个人比较合适。”
　　“我也想到了一个人。”孙佑宸说，“你说的是谁？”
　　奚川伸手朝天花板指了指：“邵宽。”
　　孙佑宸大笑起来：“我也想到是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咱们。”邵宽是个商人，见多识广，谈判肯定不吃亏，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帮忙。
　　奚川说：“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拿出手机，给邵宽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想麻烦他，让他有空来店里顺便吃个饭。
　　邵宽说：“行，我晚上过来，给我做点清淡的菜，这几天有点上火。”
　　“好。”奚川满口答应。
　　孙佑宸心里有点着急，他担心这几天就已经有人把小雅园给顶走了，还让王熙峻帮忙跑了一趟，去小雅园看看情况。王熙峻跑到小雅园去吃晚饭，说店里是照常营业的，只是生意特别清淡，他还问服务员，说菜口味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换老板了，服务员说并没有，只是厨师换了。看来刘和成还没把小雅园转出去，孙佑宸松了一口气。
　　晚上奚川做了坛子肉、鸡豆花、三菌大转弯、淡菜苦瓜汤等，清一色都是清淡降火的菜，邵宽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肴：“这无功不受禄，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奚川没去厨房，而是和孙佑宸一起来陪邵宽吃饭，他给邵宽倒上酒：“先吃饭，一会儿再谈正事。”
　　“不喝酒，一会儿还要开车。”邵宽说。
　　“没关系，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孙佑宸包揽下司机的任务。
　　邵宽笑了一下：“那还是先说吧，一会儿再吃，免得我喝多了，稀里糊涂答应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奚川只好放下酒瓶，说：“其实是这样的……”他将他们想要盘下小雅园的想法说了。
　　邵宽听完之后，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想要盘下小雅园，但是不方便出面，就想让我代你们出面和小雅园现在的老板谈，对吧？”
　　奚川和孙佑宸都点头：“对。”
　　孙佑宸说：“小雅园是我祖父和父亲的心血，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品牌，我不忍心让它在外人手里给糟蹋了，现在有机会，所以想要拿回来。”
　　邵宽诚恳地说：“我想以我的经验奉劝二位几句，小雅园虽然是个有点名气的老店，积累名声需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但口碑要垮起来那就是短短两年的时间，我觉得老顾客多半已经跑光了，如今想要重新挽回口碑，应该不容易，很有可能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其实你们的宸川饭店现在也经营得很好，为什么不专心将这个饭店好好经营起来？”
　　孙佑宸知道邵宽说的有理，一个饭店能够火起来，口味绝对是基本，现在宸川因为有奚川而有了点名气，就算将小雅园盘下来，奚川也没办法分身去小雅园坐镇，也是得另外找人来主持，能不能活起来确实还不好说，他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只是不想让小雅园越跑越偏，最后关门消失。”多少老店就是这么消失的。
　　奚川说：“就当是偿还我们的一个心愿吧，哪怕是最后没能起来，但我们去做了，就不会有任何遗憾。”
　　邵宽点头：“那行。我去帮你们打听一下，多少价位你们能够接受？”
　　奚川看一眼孙佑宸：“我们也不太确定，当初我师父抵押出去的时候价位大概是四百万左右，不知道他现在要什么价位。”
　　“好，明天帮你们去问吧。”邵宽这才举起筷子来吃菜。
　　邵宽愿意帮忙，孙佑宸和奚川都松了口气。邵宽走后，孙佑宸有些不安地问：“你说大概需要多少钱？”
　　奚川皱眉想了想：“当初小雅园和你家房子一共抵了八百万的债，你家房子应该值个三百多万吧，那小雅园差不多就是四百多万，当时小雅园名声还没坏，现在今非昔比，应该不需要那么多了。”
　　孙佑宸说：“但是你忘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什么都在飞涨，转让费肯定不会便宜。咱们哪来那么多钱呢。”
　　奚川说：“实在不行就去借贷吧，咱们现在有个公司了，应该能够贷出一笔款出来。”
　　“早知道房子就不该买的，现在没拿到房产证，抵押贷款也办不了。”孙佑宸叹了口气，钱到用时方恨少。
　　奚川摸摸他的头：“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孙佑宸扭头看着奚川，忽然觉得深深的歉疚：“对不起，哥，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好一点，又要去折腾贷款盘店，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且小雅园就算盘下来也不是个一劳永逸的事，以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可能还是个无底的窟窿需要长期去填补。
　　奚川笑了：“你这是什么话？小雅园对我来说也意义非凡，它是培育我的摇篮，我也不忍心看着它毁在别人手里。”
　　孙佑宸微微笑起来：“谢谢哥！”
　　“咱们还是考虑一下，看怎么才能把小雅园给重新整顿起来吧。”奚川显然更关注拿到小雅园后的事情了。
　　第二天，邵宽给奚川打电话说，他已经让手下的人跟小雅园的老板联系了，准备过两天跟刘和成见面谈转让的事。
　　孙佑宸听说还要过两天，急得抓耳挠腮的：“为什么不能快点呢？”
　　奚川说：“我看你关心则乱了。你着急什么？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刘和成，邵宽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思，打算盘下小雅园，但是又不着急，刘和成拿捏不住邵宽的想法，可能就会在价格上作出让步。”
　　孙佑宸一想果然如此，自己还是关心则乱了，担心别人抢先盘了小雅园，其实就算是有这么个人，刘和成知道还有其他人想要小雅园，肯定也不会急着把小雅园盘出去，肯定要比较一下价格，最好还能抬一下价。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看邵宽的本事吧。
　　又过了三天，邵宽才打电话过来说，跟刘和成谈过了，对方索要五百万的转让费，连招牌带装修和设备等一切出让。不过邵宽是个谈判高手，一口价给他杀到了两百万，刘和成不太愿意，双方都在僵持中。
　　孙佑宸得知消息，有些担忧地说：“会不会杀价杀得太狠了点？”他担心还有别人看上小雅园，其实再贵一点他也能够接受。
　　“我觉得还好，邵宽有他的考量。小雅园现在的名声差不多都给败光了，我觉得要让顾客重新接纳小雅园比新开一个饭店还难。小雅园这块招牌的价值已经远不如从前了。盘下来想让小雅园起死回生就必须要重新装修，搞大声势，让老顾客知道小雅园换老板了，否则老顾客见了肯定会绕道的。他原来的装修就没多大价值了。”奚川考虑得比较成熟。
　　孙佑宸挠挠头，不得不承认奚川考虑得有道理，重建小雅园困难重重，这该死的刘和成，不知道将小雅园糟蹋成什么样了。不过如果不是小雅园给糟蹋了，他也没有机会重新拿回来。
　　邵宽是个谈判高手，跟刘和成迂回了大半个月，最后双方各让一步，邵宽以二百四十万顶下了小雅园。这个价钱很让孙佑宸和奚川惊喜，不过这笔钱还是很让人头疼，因为卖房子和抵押贷款都一时半会儿弄不来钱，他们东拼西凑，最后只凑出了八十万。
　　邵宽见他们这样，便说：“这样吧，这钱我先替你们出了。你们自己负责将装修做好，如果小雅园经营不善，那么两年内你们把钱都还给我，如果能够盈利，那这钱就算我投资的，股权咱们均分，我拿小雅园的一半股权，利润均分，管理经营都归你们，怎么样？”
　　孙佑宸和奚川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奚川说：“既然邵总愿意帮我们，我们当然愿意。”
　　邵宽说：“那行，那就先写个借条吧，以后再用股权合同来换借条。”
　　这当然不是邵宽在做慈善，不论亏本与否他都不吃亏，也不担心奚川和孙佑宸会赖账。他投资过庆余酒楼，知道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酒楼利润有多少，只要孙佑宸和奚川有心好好经营小雅园，不出两年就能实现盈利，而他则啥事都不用操心，每年就坐等分红好了，这没什么不好，炒股还得时时刻刻盯着大盘呢。
　　孙佑宸完全没有想到拿下小雅园会这么顺利，这次真是多亏了邵宽的帮忙。奚川又给邵宽做了顿好吃的表示感谢。
　　孙佑宸拿到钥匙，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当晚饭店打烊之后，顾不上正在下雨，拉上奚川就往小雅园跑。天色很晚了，小雅园已经关门歇业好些天了，没有开灯，外面黑魆魆的，只有暗淡的路灯照射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门脸，这几年以来，他们都没再回过这里，因为小雅园就如同一根刺，一直扎在心头，他们只能尽量去忽略，如今，这根刺终于拔了出来，他们能够坦然直面了。
　　孙佑宸打开车门，穿过潮湿的人行道，走到小雅园门口，抬头望着那块熟悉的招牌，鼻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酸得难受，他终于回来了，小雅园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招牌还是老样子。奚川从后面跟上来，将手搭在孙佑宸肩上，叹息着说：“我们终于回来了。”他终于实现了承诺，总有一天，会将小雅园拿回来。
　　孙佑宸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用手指捏了捏鼻子：“谢谢你，哥，谢谢你帮我。”
　　奚川搂了搂他：“谢什么，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走吧，进去看看。”
　　孙佑宸却摇了摇头：“我今天不想进去，里面肯定是面目全非了，还是在外面看看算了，等明天再来看。”
　　奚川听了，笑了一下：“也行，随便你。”
　　孙佑宸觉得浑身轻松，也充满了斗志，小雅园的辉煌，将再次由他创造。


第68章 重新开业
　　小雅园重新回到孙佑宸手里, 这实在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 他花了好几天才从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劲来, 开始面对现实问题。小雅园回到了他们手里，并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这几年在刘和成和王光旭的经营下, 小雅园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子，如今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孙佑宸和奚川两人分了工, 宸川交给奚川打理, 小雅园则归孙佑宸处理。小雅园的牌子虽然还是老样子，但里面的陈设早已面目全非了, 孙佑宸决定重新布置，既不要现在的, 也不回复到从前，不破不立, 要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小雅园，才能让世人重新认识小雅园。
　　孙佑宸跟自己公司的设计师团队一起，在半个月内将新的设计方案弄了出来, 又找了原来帮忙装修宸川的那家室内装修公司来装修,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彻底底重新翻修一遍。
　　装修开始之后，厨师和店员也要开始招聘了。一个饭店要经营起来，最重要的是厨师手艺要过硬，这是保证生意的基础，其次就是服务, 饭店本身就是服务行业，服务质量过硬也是必须的。宸川的服务员在孙佑宸的带领下，可以说是相当专业了，给客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管是奚川还是孙佑宸，他们都是从最基层做起的，知道挽留员工的重要性，所以给出的待遇比同行都更优待一些，不论是工资、休息时间还是食宿方面都体现出了浓厚的人情味。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宸川从开店至今，只有一名女服务员因结婚跟随丈夫去广东离职的，余下的员工没有一个辞职的，每次店里要招新人，都是老员工推荐自己的亲人朋友过来。
　　所以在小雅园要招新的时候，店里的员工又开始推荐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应聘。这次招工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招聘信息刚发出去不到一个星期，服务员就都到位了，厨房里的帮工也招得差不多了，只有管理层和厨师还没到位，毕竟都属于技术工，越是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岗位，要求就越高，不是有这份心就能行的。
　　孙佑宸和奚川商量了一下，试着联系了之前在小雅园做的张店长，问他能不能再来小雅园做店长，孙佑宸是宸川的店长，他肯定顾不过来小雅园。张店长这几年也频繁换了几份工作，都没有做得长久的，听说小雅园重新回到孙佑宸手里，二话没说就答应过来，小雅园的老人对小雅园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尤其又是原来的东家。
　　小雅园之前的厨师有几个已经到了宸川，其他的也早已各奔东西，奚川和孙佑宸努力联系了一下，只有一位主厨愿意回小雅园来工作。
　　对于招厨师和主厨，孙佑宸和奚川都有些头疼，因为这事关饭店的生死存亡，孙佑宸说：“你说林叔叔愿不愿意来帮忙？”
　　奚川沉默了片刻：“他老人家现在开着店自娱自乐，真有点不忍心打搅他的生活。”老林的冒菜店依旧红火，老两口每天忙到晚上七八点就收工，挣的钱足够他们过得很好，再让他出山来当总厨总觉得有些不忍心。
　　孙佑宸说：“但是合适的总厨真的很不好找，而且特别重要。”小雅园要起死回生，厨师是尤为关键的，如果第一炮没打响，以后就很难再重现从前的辉煌了。
　　奚川点头：“是这样没错。要不我们去找林叔问问？”
　　“好！”
　　于是两人抽了空去探望老林，老林依旧在他的冒菜店里忙活，他似乎完全不意外奚川和孙佑宸的到来：“你们来了？随便坐。”
　　奚川笑着说：“林叔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老林放下手头的工作，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前两天小张给我打电话了，我听他说了。估摸着你们会来。”
　　孙佑宸听说张店长打给老林，估计也是劝他回小雅园的，便笑着说：“看来林叔也知道小雅园回到我们手里了。张哥答应回来帮我们，继续当店长，所以我想问一下林叔，您愿不愿意回来当总厨？”
　　老林摆摆手：“小雅园拿回来了，这是件好事，恭喜你。我年纪大了，今年都六十六了，只怕干不动了。你们还是找个年轻一点的吧，我也干不了几年，继续开个小店算了。” 当总厨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虽然不用亲自炒菜，但厨房里的各种统筹安排，包括厨师工作安排、统计菜品需求、食材采购，以及与前厅沟通，全都是总厨的事，压力是相当大的。
　　奚川诚恳地说：“林叔，我们知道您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足，我和佑宸本来也不想来打搅您的。小雅园重新开张，它之前的名声被刘和成和王光旭糟蹋得一败涂地，小雅园要想起死回生，非得您这样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大厨出面不可，否则这块招牌就这么垮下去了。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不得已才来请您重新出山。”
　　老林皱起眉头：“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奚川和孙佑宸同时摇头：“真没有。”
　　老林老婆说：“老头子，让你去就去吧。你去饭店做，咱们把这冒菜馆关了，或者转让了，我也好回去带孙子去。”他们儿子最近刚生了二胎，老太太想回去抱孙女呢。
　　老林听老伴这么一说，便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多久，你们真的要请我去？”
　　“我们真心想请林叔去主持厨房，又是跟张哥一起合作，都是熟人，我觉得会比较顺手。我们也知道林叔年纪大了，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肯定不会劳烦您老人家。只是我们需要时间来物色合适的总厨，或者以后林叔帮我们物色也是可以的。”孙佑宸说。
　　老林点点头：“行，既然你们信得过，那我老头子就硬着头皮上吧。”
　　“谢谢林叔！”奚川和孙佑宸都一致朝老林道谢，解决完总厨的问题，那就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老林出山，找厨师也容易多了，他干了一辈子厨师，带过的徒弟共事的厨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要找几个厨师还是很容易的，而且他自己当总厨，用自己熟悉的厨师还是比较顺手的，于是不到半个月，他就帮忙将小雅园新的厨师班子给凑齐了。这效率比当初奚川组织宸川的厨师班子高多了，孙佑宸兴奋得不行，果然姜是老的辣，有老林和老张在，小雅园应该不用太操心了。
　　小雅园的装修一直到八月底才完成，暑假旺季已过，他们打算九月初开张，熟悉一下，正好可以赶上下半年的旺季。
　　小雅园重新开业那天，奚川和孙佑宸通过陆振友牵线搭桥，将蓉城有名气饭店的老板几乎全请来了，这里有不少还是孙伯英的朋友，听说小雅园重新回到他儿子手里，自然也要来捧个人场。那天奚川和孙佑宸都在小雅园帮忙，奚川亲自下厨为客人做菜，做了几道小雅园原来的经典菜，其中包括大蒜鲇鱼和小笼粉蒸牛肉，这些菜如今又重新上了小雅园的菜单，除了原来的经典菜式，奚川还添加了两道从《小雅园菜谱》里受启发设计的新菜式，他将这些菜谱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厨房里的师傅们。
　　孙伯英的老友们吃到大蒜鲇鱼和小笼粉蒸牛肉，都纷纷赞叹经典口味重现，曾经的小雅园又回来了。孙佑宸一直在陪客人，听见如此赞誉，只觉得鼻子发酸，这是对他们努力的认可，他们的心愿就是想让小雅园重现辉煌。
　　陆振友吃了这顿饭，回去又给小雅园写了一篇文章，盛赞小雅园的传人秉承传统，不忘初心，始终致力于为川菜的传承和发展而努力，评价十分高，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刘和成这才知道小雅园又回到了孙佑宸手里，不由得恨得牙痒，早知道是他们买的，就不该是那个价出手了。
　　小雅园重新开张之后，除了招牌和地址，内外装修全都重新弄了一遍，虽然还是秉承了古色古香的雅致风格，却加入了不少明快的现代元素，毕竟设计师们全都是年轻人，整个装修风格既古典又时尚，让年长者看着不觉得突兀，年轻人看着又不觉得老旧，令人耳目一新。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生意还是清淡，上座的情况远比不上当初的宸川，毕竟不少老顾客不知道老板又换回来了，这个就需要时间慢慢去等待了。孙佑宸和奚川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好在现在他们的收入来源来自多方面，除了小雅园，宸川、网店、串串店、微博和设计工作室都是赚钱的，有钱去支持小雅园的长线发展。
　　当然，老林和老张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餐饮人，知道小雅园起来是迟早的事，而东家又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他们去发展，根本不用太过心急。他们通过做宣传、搞优惠活动，慢慢地吸引了不少客人前来用餐，时间一长，用餐的人多了，大众点评上的好口碑也慢慢积累起来，来的客人也就多了。奚川还不断帮助小雅园推陈出新，更换新的菜单，这也是吸引顾客的一大亮点。
　　在大家一致的努力下，经过十一黄金周高峰后，小雅园的日常上座率已经超过五成，虽然还不算好，但说明它还是在慢慢复苏中。
　　过完十一，奚川也要准备去香港了，因为香港的美食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孙佑宸很想跟着一起去，但他们如果都离开，宸川就没人管了，公司也没人管了，微博也没法更新了，所以他不得不留下来当家，每天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奚川跟孙佑宸视频吐槽，这次比赛起了个特别羞耻的名字，叫做“厨神大赛”，当然去的厨师都是名厨，只有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孙佑宸说：“怎么可能？你上次参加名厨大赛，不就拿了冠军吗？你也是名厨。”
　　奚川不由得哈哈笑：“那个是闹着玩的，你还当真啊。真正的名厨都没出手呢。”
　　“名厨也许是真厉害，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差。陆老师推荐你去是有理由，香港的蔡先生不也认可了你的手艺吗？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发挥就是了。”孙佑宸说。
　　奚川说：“其实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正我是无名小卒。来这里就当是长见识了，肯定会有收获的。”
　　“这心态就对了，加油，等你凯旋！”孙佑宸给奚川打气加油。
　　去香港参赛的选手来自全国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菜系，而评委则是来自香港餐饮界的巨头。中餐中，川菜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是最高的，以家常菜为主的川菜门槛低，口味大众，而为广大国人喜爱。一提到川菜，大家就不约而同想起了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等耳熟能详的家常菜，它代表了美味与廉价，跟粤菜给世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样，粤菜一听就高大上，如今已经是中餐高档菜的代表。而这次比赛的评委们都是来自粤菜区，所以奚川这次比赛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奚川倒是淡定从容地做着自己的菜，每个人的口味是不同的，喜好也是不同的，你想要取巧去讨好某个人，极有可能会顾此失彼，所以他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菜，凭借自己对口味的把握征服了评委，在五六十位名厨之中杀出重围，进入决赛。
　　孙佑宸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兴奋不已：“我就知道你行的。加油，拿下厨神的称号。”
　　奚川笑：“还有十二个人呢，哪有那么容易。我还是尽力就行了。”
　　“当然，不要有任何负担，尽力就行。”孙佑宸说。


第69章 厨神
　　孙佑宸对奚川的手艺是绝对有信心的, 但也没指望他能拿冠军, 毕竟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厨神大赛群英荟萃，能够进决赛已经很厉害了, 尤其又是评委打分评定的，各人的口味都不太一样，未必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但是两天后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孙佑宸难以置信：奚川获得了厨神大赛的冠军！孙佑宸听到消息的时候, 兴奋得差点将手机给扔出去, 他将这个消息在公司群里公布出来，大家全都来道贺。王熙峻开玩笑说：“孙总, 这是咱们公司的大喜事啊，是不是要给我们大家发红包啊。”
　　孙佑宸大手一挥：“发, 这个月每人发一百钱红包。”看着虽然不多，但是整个公司有上百号人, 每个人都发也要上万块了。
　　大家都兴奋地在群里道谢，一时间全都喜气洋洋的。
　　奚川也在群里，自然看到了孙佑宸要发红包的话, 不由得摇头轻笑, 跟孙佑宸说：“行啊，有钱任性了啊。”
　　孙佑宸笑嘻嘻地回：“我家属挣荣誉了，我乐意！你什么时候回来？”
　　奚川说：“这边还有一些活动，还得两天吧，我还要去逛逛街, 给大家买点礼物。你想要什么？”
　　“嘻嘻，买礼物还要问我吗？必须保持神秘性，那才叫礼物啊。”孙佑宸心情一好，语气也轻松起来。
　　“行，那我就自己买了。”奚川笑呵呵地说。
　　奚川这一去就是小半月，孙佑宸觉得他去了特别久，所以得知他要回来的消息，简直要高兴坏了。奚川没有让他去接机，自己从机场坐地铁回来，直接去了店里。已经过了午饭点，店里没有客人，员工们都去休息了，孙佑宸正在办公室里忙活。马上要双十一了，网店要搞促销活动，他正在安排员工的工作，每年双十一的工作量都特别大，他要从别的部门临时抽调员工来帮网店的忙，负责客服接待或者打包。
　　奚川推门进来，孙佑宸听见动静一抬头，顿时跳了起来：“哥！你回来了？”
　　奚川顺手将门带上，见他带得椅子差点都被勾倒了，赶紧放开手里的行李箱和袋子：“慢点慢点，当心摔着。”说着朝孙佑宸张开了双臂。
　　孙佑宸猛地一跳，双腿勾在了奚川腰间，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奚川身上：“我的厨神回来了，恭喜！”
　　奚川抱住他转了个圈，然后托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下去，孙佑宸搂紧了他的脖子，如久渴的人遇到了水，急切地回应着。一个吻点燃了两人身上的欲火，火花噼里啪啦如火苗落在了秋季的原野上，呼啦啦疯狂燃烧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奚川抱着孙佑宸进了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里，锁上房门，开始纾解小别以来的情绪，有一段时间没亲热，两人都饥渴坏了，所以做得特别急切投入。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孙佑宸才想起来正事，他趴在奚川身上，用手画着圈圈：“你的奖牌呢，拿来我看看啊。”
　　奚川抓住他的手：“你是想看奖杯呢，还是想继续？”
　　孙佑宸嘻嘻笑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奚川套上衣服，从床上下来，将大箱子拖进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奖杯：“没有奖牌，只有一个奖杯，特别占地方，我本来都不想带回来了，反正也不是金子做的，不值钱。不过还是觉得带回来给你做礼物吧，也不枉费我跑了这一趟。”
　　孙佑宸赶紧抱过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你真俗气，奖杯的价值不在原材料是什么，而是这个名头啊，这奖杯多大气啊，虽然没啥新意，但是够大，够显眼。到时候我就把这个奖杯和你之前的奖牌一起用个柜子放起来，摆在店里，让客人也瞧瞧，知道咱们这里有厨神。”
　　“我觉还是不要了吧，挺羞耻的。”奚川觉得名厨、厨神这些名头都是虚的，把菜做好就行了。
　　孙佑宸笑：“这有什么好羞耻的，这叫做实至名归。咱们菜做得好，有了这些奖杯奖牌，相当于有了品牌认证，顾客吃着觉得更有面子啊，这是荣誉好吗？”
　　奚川宠溺地笑：“好吧，随你。”
　　孙佑宸笑眯眯的，捧着奖杯爱不释手，一点也不嫌它设计得笨重，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啊，击败了那么多名厨呢。奚川见他还在研究奖杯，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走到孙佑宸面前，郑重其事地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孙佑宸仰起头：“不是有了这个奖杯了吗？还有别的礼物？”
　　奚川点头，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把手伸出来。”
　　孙佑宸伸出右手。奚川说：“左手。”
　　孙佑宸将左手伸过去，奚川突然半跪了下来，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白金戒指，上面还内嵌了一些细碎的小钻，看起来亮闪闪的，孙佑宸吃惊地看着戒指，又抬眼看奚川，显然完全没有料到他会送这么浪漫的礼物。
　　奚川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他舔了一下唇：“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送你戒指最好，咱们不能举办什么仪式，对我们来说，戒指就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了。这是我这次奖金买的对戒，非常难得，居然还有男士对戒。”他拿出其中一枚稍小一点，拿过孙佑宸的手，替他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居然刚刚好。
　　孙佑宸像做梦一样看着自己手指上亮晶晶的指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他咬着唇，控制住自己想要大笑的表情，望着奚川，不知道说什么好。
　　奚川替他戴好，满意地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嗯，刚刚好。你的手果然适合戴戒指，很好看。”他抬眼看着孙佑宸，知道他是欢喜的，伸出自己的手，“给我也戴上吧。”
　　孙佑宸放下怀里的奖杯，拿出另一枚戒指，替奚川戴上，两个戒指是相同的款式，只是一个稍粗一点，一个稍细一点，看上去都闪闪夺目，孙佑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戴上了，就不许反悔。”
　　奚川勾住他的脖子，拉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当然。”
　　孙佑宸伸出双臂，搂住了奚川的脖子，闭上眼睛，慢慢消化着幸福与喜悦。奚川半跪着抱了他好一会儿，也不嫌蹲得难受，直到孙佑宸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这是他提醒自己下午上班的时间，他松开奚川，将破坏气氛的闹铃给掐了。奚川抓住他的手，两人的戒指同时闪烁着光芒，孙佑宸低头看了一会儿，理智回到了脑海中：“咱俩都戴着戒指吗？会被看出来的吧。”
　　奚川说：“我早就想到了。”他转身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根白色的链子，他将自己的戒指摘下来，套在项链上，“帮我系上吧。你戴手上，我挂脖子上，我要在厨房里忙活，戴着也不太方便。”
　　孙佑宸替他系上链子，知道奚川想得周到，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如果不用忌惮他人的目光该多好啊。“你箱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的东西？”
　　奚川说：“给大家带的礼物啊。给你买了些衣服，给我奶奶和爸妈带了点药和衣服，给媛媛带了点护肤品，加起来就多了。”
　　“这么多让带吗？”孙佑宸笑。
　　“我又不走私，正规渠道啊，多的就交税呗。”
　　孙佑宸清点了一下礼物，然后说：“明天让叔叔阿姨休息吧，我们过去看看他们，顺便将礼物给他们送去。”马上要双十一了，网店即将迎来销售高峰，双十一后至少要忙上一个多礼拜，提前给二老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奚川说：“行，明天我们一起过去吧。”
　　第二天上午，他们没去店里，一起去了奚川父母的宿舍。奚川和孙佑宸先去菜市场买了一堆食材，每次去看父母都是这样，奚川要为父母做一顿好饭。奚爸爸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走路的时候左腿稍微有点瘸，左手拿碗、打包都勉强能办到，生活自理是不成问题了。
　　奚川将给父母带的礼物拿出来，一一介绍用途，孙佑宸则将带来的菜拿到厨房去，鱼虾都要先养着，不然都死了。奚妈妈走进厨房：“佑宸，我来吧，你是客人，怎么还让你干活。”孙佑宸是她的老板，虽然他每次都强调让他们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待就行，但毕竟还是隔了一层，她可不敢随意使唤，这可是发自己工资的人。
　　孙佑宸放开水龙头洗手：“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菜放起来。”
　　奚妈妈拿了毛巾给孙佑宸擦手，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佑宸戴戒指了啊，谈女朋友了？”
　　孙佑宸一愣，呵呵笑道：“没呢，就是戴着玩的。”
　　奚妈妈笑着摇头：“你和你川哥都这样，一个两个都不谈女朋友，都一心打拼事业。你还好点，还小，你川哥都三十多了，你帮我劝劝他吧，让他上点心，有合适的赶紧找一个得了，别挑了。谁到年纪了不结婚呢？”
　　“哦，我回头跟川哥说说。”孙佑宸有些无奈，每次来看奚川父母都是老生常谈，这也是奚川不喜欢来看父母的原因，总是孙佑宸催着他才过来。
　　奚川将药拿给父亲，告诉他该怎么用，见孙佑宸从厨房里出来，奚川说：“我去做饭吧。佑宸你陪我爸聊聊天。”
　　于是孙佑宸陪奚爸奚妈聊天，奚川在厨房里忙活，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四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奚川的手艺从香港回来后，明显又有了些变化，他是极有天赋吸收能力极强的厨师。吃了午饭，孙佑宸要抢着去洗碗，被奚妈给拦住了，奚川便在厨房里和母亲一起洗碗。
　　这两天天气不错，不算冷，奚川忙了一中午，脱了外套，此刻只穿了一件T裇，他们洗着碗，一根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母子俩同时弯腰去捡，奚川抢先一步，脖子上的链子滑了出来，正在直腰的奚妈妈注意到从不爱装饰的儿子戴项链了，她发现项链下面挂着的并不是一个坠子，而是一个戒指，戒指上的钻石还有点反光，让她不注意都不行，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奚川没注意到母亲越来越疑惑的表情，只是将洗好的碗筷收起来，放进碗柜里。他洗完碗才发现脖子上的戒指滑出来了，便顺手将戒指给塞进了衣服里面。奚妈妈没有问戒指的事，只是一直悄悄地关注着儿子的戒指以及他的动作。洗了碗后，奚妈妈回到客厅里，看着陪奚爸喝茶的孙佑宸，孙佑宸的左手随意地放在腿上，手背朝下，戒指被他压在腿上，看不到正面。
　　奚妈妈看了看，从奚川买来的水果挑了一些葡萄洗了，然后端过来：“佑宸，吃点水果。”
　　孙佑宸放下手里的茶杯，用右手去拿葡萄，直接放进嘴里就嚼了起来，奚妈妈说：“你不剥皮吗？可能打过药的。”
　　孙佑宸笑起来：“不用剥皮吧，葡萄皮也很有营养。”
　　奚川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颗葡萄剥皮：“虽然有营养，但还是剥了皮吃吧。给！”他将自己剥好的葡萄送到孙佑宸面前。
　　孙佑宸没敢接，笑着拒绝：“我自己剥吧。”他终于抬起左手来剥葡萄皮。奚妈妈的视线紧紧锁定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越看越觉得心惊，好几次想张口问个清楚，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第70章 被发现了
　　从奚川父母那儿出来, 孙佑宸终于说了：“你有没有觉得你妈有点怪怪的？她今天一直盯着我看, 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吗？”
　　奚川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啊, 挺好的。我妈盯着你看什么？”
　　孙佑宸也想不明白，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奚川妈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了？不应该啊, 他自觉没露蛛丝马迹。
　　接下来，孙佑宸开始投入到双十一活动中，网店虽然有专人负责, 但是这个时候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他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袖手旁观，帮忙打单配货打包货品, 结结实实忙了好几天，一直到一个礼拜后, 才总算消停了些。孙佑宸给奚川爸妈放了假，让他们先休息, 毕竟年纪大了，不能过度操劳，而负责客服的员工还不能休息, 还要解决层出不穷的售后服务, 包括退货退款换货发错货等情况。
　　孙佑宸也给自己放了天假，在家睡得昏天暗地的，直到电话铃声把他惊醒，他摸到放在床头的电话：“喂？谁啊？”因为完全没清醒，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奚川温柔的轻笑从话筒里传来：“还在睡呢？是不是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孙佑宸努力睁开眼, 看了一下床头的闹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没有，没觉得饿。店里还好吗？”
　　“刚忙完一波，才清闲一点。你起来吃饭吧。对了，我妈要过来咱们家，说是在网上给我们买了点东西。”奚妈妈自打在网店工作之后，也学会了上网淘宝，经常戴着老花镜在那儿翻手机，买点小玩意儿。
　　孙佑宸一下子清醒过来：“阿姨她什么时候过来？”
　　奚川说：“我不知道，她说下午过来，可能已经出门了。”
　　孙佑宸赶紧掀开被子：“不跟你说了，我要起来了。”别等奚川妈妈到了，他还赖在床上。
　　等孙佑宸洗漱完毕，就听见门铃响了，他赶紧去开门，看见奚妈妈站在门外：“阿姨，您来了？”
　　奚妈妈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佑宸在家啊？我给你和小川在网上买了件毛衣，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孙佑宸受宠若惊：“谢谢阿姨。”奚妈妈买了两件毛衣，款式一样，一件灰色，一件浅蓝色，摸着面料还挺柔软的，应该是羊毛衫。
　　奚妈妈说：“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蓝色是给你的，灰色是小川的。”
　　“好。阿姨，您快坐，我去给您倒杯水。”孙佑宸赶紧去倒水。
　　奚妈妈拦住他：“我自己来，你去试衣服吧。”她在这里生活了两三个月，早就熟悉了。
　　孙佑宸听她这么说，便笑着说：“那我先去试衣服去。”说着拿起蓝色的毛衣进了卧室。
　　奚妈妈并没有去倒水喝，而是提着奚川的毛衣去了隔壁的卧室，打开门一看，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床上光秃秃的，床单被子枕头全都没有，一看房间就不像是有人睡的样子。她走进去，打开衣柜一看，里面也没放几件衣服，只放了几床被子。当初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奚川和孙佑宸睡一个屋，是因为要给他们腾地方，如今他们搬出去都半年了，奚川为什么还没有搬回自己的房间？
　　孙佑宸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奚妈妈不在客厅里，他看到次卧的房门是打开的，顿时心一下子跌倒谷底，缓缓走到次卧门口，看见奚妈妈站在衣柜门口，他喉头滑动了一下，觉得吞咽都有些困难：“阿、阿姨……”
　　奚妈妈扭过头来，看着孙佑宸身上的毛衣，扯了一个僵硬的笑脸：“衣服还合身吗？”
　　“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谢谢阿姨！”孙佑宸只觉得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奚川妈妈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奚妈妈问：“小川的衣服没放在这里吗？”
　　孙佑宸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抬起了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用手挠了挠头：“那个，平时我们的衣服一起洗，都晾在我房间的阳台上，也顺便收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他没住这个屋？”奚妈妈再次问。
　　孙佑宸硬着头皮说瞎话：“他是住这屋的，不过前两天他的被子不小心被泼湿了，被子都洗了，这两天跟我挤一屋。”
　　奚妈妈浅笑了一下：“是吗？”
　　孙佑宸总觉得她笑得有点苍白无力，心不由得一抽一抽的，不是他不想说实话，但是这个事实告诉她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是的，阿姨。阿姨您吃午饭了吗？”
　　奚妈妈将衣柜门关起来，将手里的袋子给了孙佑宸：“我吃过了。这衣服你拿给小川吧，我先回去了，你叔叔他下午想去公园转转，我陪他去。”
　　要是平时，孙佑宸肯定会主动提出陪他们去公园，但是今天他不敢，他没胆去陪奚川爸妈，那是件太过折磨的事：“阿姨您不再坐会儿？”
　　奚妈妈笑了笑：“我就是来给你们送衣服的，你有事先忙吧，我走了啊。”
　　“那阿姨您慢走。”孙佑宸连送奚妈妈的胆儿都没有了，只能看着奚妈妈走出门去。门一合上，他将手里的袋子往沙发上一放，赶紧跑到卧室拿出手机给奚川打电话。奚川此刻正在做菜，又有客人来了，点了他的招牌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电话。孙佑宸打到电话自动挂断，他无力地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怎么办？奚川妈妈发现了。虽然奚川早就有了出柜的打算，但是他爸生病之后他就没再提过，孙佑宸知道是怕刺激到他爸，万一血压飙升又脑出血了，那就完蛋了，他们一辈子都要活在悔恨当中了。
　　明明已经是有点冷的秋天了，孙佑宸却急得满头大汗，他再次给奚川拨了电话，快挂断的时候，奚川终于接通了，那边说了一句：“等会儿打给你，我在做菜，你先挂了吧。”
　　孙佑宸却不挂电话，听着奚川的声音以及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这样仿佛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奚川终于出声：“好了，22号桌上菜！”过了片刻，奚川发出惊讶的声音，“咦，怎么没挂电话？”
　　孙佑宸叫了一声：“哥！”
　　奚川朝厨房外走去：“我在，怎么了，你一直没挂电话吗？我妈来了吗？”
　　孙佑宸声音有些沙哑：“哥，阿姨来过了，又走了，她发现咱俩睡在一起了。怎么办？”
　　奚川一愣，然后说：“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孙佑宸便将奚妈妈查隔壁房间和衣柜的事给说了，也说了自己圆的谎：“……但是阿姨好像不太相信，她直接就走了。怎么办？哥，阿姨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奚川沉默了片刻，对孙佑宸说：“别慌，宸宸，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妈如果怀疑了，她肯定会来找我，我会跟她解释的。”他知道母亲多半已经怀疑了，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当面跟孙佑宸撕破脸，应该还不至于到最糟糕的情况。
　　“那你打算怎么解释？出柜吗？”孙佑宸忐忑不安地问。
　　奚川“嗯”了一声：“你别担心，我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那你态度一定要好一点，尤其是不能刺激到叔叔，他的病不能受刺激。”孙佑宸说。
　　“我懂。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没胃口，我害怕。”他此刻哪还有心情吃饭啊。
　　奚川严肃地说：“现在赶紧去吃饭！别担心，都是迟早的事，长痛不如短痛，说了反而心里舒坦。”
　　孙佑宸乖乖地说：“哦，好。”
　　挂断电话，奚川想了想，还是先按兵不动，他妈如果真的怀疑，应该会直接过来质问他。果然不出所料，奚妈妈从孙佑宸家里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下意识直奔宸川饭店。她心如乱麻，前几天她就注意到奚川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和孙佑宸的戒指是一样的了，当时只是有些怀疑，却没往这方面深想，两个关系好的朋友戴一样的戒指也是有可能的。今天去他们家，却发现他们住在一个屋一张床上，又不是没有床，为什么要两个大男人住一起？奚川不结婚的原因会是因为这个吗？天哪，两个男的？真有这样的事吗？这简直是太荒唐了！奚妈妈的脑袋都要炸了。
　　奚川听到母亲过来找他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他迎上去：“妈，你怎么来了？”
　　奚妈妈看着儿子，发现他神情淡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她深吸了口气：“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奚川将母亲带到了办公室里，将门给关上了：“什么事，妈？”
　　奚妈妈走过来，伸出手抓住了奚川脖子上的白金链子，然后将链子上的戒指拉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抬起眼睛问奚川：“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戒指？”
　　奚川将戒指收回来，塞进衣领里：“去香港那次买的。”
　　奚妈妈说：“佑宸的戒指也是你给他买的？”
　　奚川舔了一下唇，没有否认，点头：“是的。”
　　奚妈妈扭过头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问：“你跟佑宸睡一张床上？”
　　奚川继续点头：“嗯。”
　　奚妈妈的喉咙动了一下，有点不死心地问：“是一直都睡一张床，还是这两天睡一起的？”
　　奚川没有再逃避：“一直都睡在一起。”
　　奚妈妈激动起来，抓住儿子的胳膊：“为什么？现在又不是没有房间，我和你爸都搬走了，你为什么不搬出来自己住？”
　　奚川正视母亲的眼睛，说：“妈，你和我爸不是一直都睡一张床么？我和佑宸的关系跟你和我爸一样，所以我们也睡一张床。”
　　奚妈妈完全承受不了这个事实，抬起手给了儿子一巴掌，红着眼睛说：“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爸那是两夫妻，睡一张床天经地义，你和他是两个男人，怎么可能跟我和你爸关系一样？”
　　奚川也顾不上外面的人会不会听见他们母子的对话，说：“除了性别不一样，别的都一样。我和佑宸在一起很多年了，就像你和爸一样，也是两口子，我们虽然不能结婚生孩子，但会跟你和我爸一样一起过一辈子。”
　　“你是不是疯了？两个男的怎么可能是两口子，这、这简直是——简直是乱了套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奚妈妈完全不敢相信这种事，儿子不结婚了，不娶女人，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
　　奚川低着头，诚恳地跟母亲解释：“妈，我们这样的人叫做同性恋，就是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相爱，虽然不常见，但确实是存在的。很不幸，你儿子我就是个同性恋，我没办法喜欢女人，也不可能会结婚，我只爱男人。对不起，妈，我没法让你抱孙子，请你原谅我。”
　　奚妈妈泪流满面，抓住奚川的胳膊用力晃动：“你胡说什么？你不结婚了？不生孩子了？你让我怎么办，让你爸怎么办？我们都等着抱孙子，你奶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
　　奚川听见传宗接代几个字，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妈，对不起，我做不到，让媛媛给你生吧。”
　　“媛媛她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奚家的香火还是得靠你才能接下去啊。”奚妈妈声泪俱下，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奚川无奈地说：“妈，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传宗接代。人家只有独生女怎么说？”
　　“那是人家，人家是独生女，不指望，我有儿子，我能不指望吗？”奚妈妈是最传统的农村妇女，传宗接代的观念早已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儿子不结婚不生孩子。
　　奚川摇头：“对不起，妈，我做不到。我不可能结婚生子的，我只会跟佑宸在一起。”
　　奚妈妈抹了一把眼泪：“你别跟我胡闹，你们两个男的怎么可能在一起。一定是在一起时间长了，看他长得好看，把他当女的了，但他不是个女的啊。”
　　“我很清楚他是男的，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女的看待过。我就喜欢男的，对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奚川非常固执地说。
　　奚妈妈大声哭起来：“你这个孽子，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们？你这是要气死我跟你爸啊。”
　　奚川说：“妈，爸的身体不好，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比较好，免得他一着急又犯病了。”
　　奚妈妈听到这里，抬起手用力捶他：“你这个孽子，你这个畜生，你这是要逼死我和你爸，我们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奚川扭头叹息一声：“妈，我和媛媛早就说了，让你们别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做儿女的身上，多为自己活。我们有自己的活法，你们别操心。”
　　奚妈妈没再说话，独自流着泪，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泪，抓住奚川的胳膊：“你跟我走，你不能再在这里了，你跟他在一起久了，就把他当女的喜欢了。你现在跟他分开，就不会再喜欢他了，你跟我回去。”
　　奚川哭笑不得：“妈，我说了我喜欢男的，就算不是佑宸，也不会是女人，而会是其他男人。”
　　奚妈妈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儿子：“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今天必须得走，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妈，你别闹！我还要开店呢，我是不可能走的。”奚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你别后悔就行了。”她说完拉开门就往外冲。
　　奚川无奈，只得赶紧追上去，店里的员工和剩下不多的客人都好奇地看着这对母子。奚川一边追上母亲，一边给孙佑宸打电话，说自己要离开一下，让他先来店里。孙佑宸一直提着心在等奚川的电话，听到这里，心不由得一沉，急忙问：“你要去哪里？”
　　奚川安抚他说：“别担心，我妈知道咱们的事受了点刺激，我先去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不会走的，等我回来。对了，给媛媛打电话，告诉她东窗事发了，让她给我妈打电话，别给我爸打，我爸还不知道。”
　　“哦，哦，好，好。”孙佑宸赶紧应下来，心揪成了一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奚川，你千万要顶住，别抛下我。


第71章 说服
　　孙佑宸平复了一下情绪, 这才给奚媛打电话, 奚媛接到他的电话, 赶紧跑到公司楼梯间去接电话，等听完孙佑宸的陈述，她说：“好, 我知道了，你别急，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去。放心吧, 我哥这人是很靠得住的, 你要相信他会处理好。”
　　孙佑宸听到奚媛的安慰，心情不由得稍稍轻松了些, 但又想到自己没去和奚川一起面对出柜的事，又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奚川,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给奚川打, 他怕自己过去了，更加刺激到奚川妈。
　　奚川跟着母亲出了门，她一直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不坐车, 只是埋头疾走，有一回过马路的时候红路灯都没看，要不是奚川拉得及时，差点和一辆摩托车撞上。奚川急得额头冒汗：“妈，你别这样, 咱们坐下来谈好不好？”
　　奚妈妈红肿着眼看着儿子，然后反手过来扭着他的手：“你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做了。”
　　奚川看了一下四周，路边刚好有个小花园，便对母亲说：“妈，我们过去坐一下好吗？”
　　“不坐！你跟我走，再也不要来蓉城了。”奚妈妈一门心思认定奚川就是跟孙佑宸在一起久了产生了错觉，只要离开孙佑宸，儿子就正常了。
　　奚川觉得很无奈，母亲怎么还这么执拗呢。算了，还是不说了，让她先冷静一下消了气再说吧。奚媛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奚妈妈的手机响，她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女儿的电话，鼻子忍不住又酸了，她接通了电话。奚媛甜美撒娇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妈妈，我想你了。我给你和爸爸买的衣服收到了没有？合不合身？”
　　奚妈妈听见女儿的话，吸了一下鼻子说：“还没有。”
　　“这么久了还没到啊？我再去查查物流看看情况。妈，你现在在干嘛呢？还在打包吗？”
　　“没有，今天放假。”
　　奚媛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我就说我哥不能这么累着你，让他给你和爸做点好吃的。”
　　一提到奚川，奚妈妈的眼泪又出来了，声音也开始哽咽，奚媛听出来母亲在哭，赶紧问：“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我爸又欺负你了？”
　　奚妈妈干脆呜呜哭出了声，奚媛急忙问：“到底怎么了，到底谁欺负你了？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奚妈妈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媛媛，你哥、你哥说他不结婚，要跟个男的过一辈子。”
　　奚媛听了这话，问：“是和佑宸吗？”
　　奚妈妈吸了一下鼻子：“嗯。你说他怎么能这样？简直把我气死了。他不结婚，我们家怎么传宗接代！”
　　“妈，你这么说得我压力好大呀。你说赵耀家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将来我万一生不出儿子，是不是就一直要生到生出儿子为止？”奚媛语气有些委屈。
　　“别胡说，你肯定能生出儿子的。”奚妈妈稍稍冷静了点，擦了一把眼泪。奚川zai 身上摸了一下，也没带纸，没办法给母亲擦眼泪。
　　奚媛说：“那万一生不出呢，赵家人是不是会怪我断了他家的香火？他爸妈会逼着我跟赵耀离婚？”
　　这话简直就是戳了奚妈妈的肺管子，她大约跟很多母亲是一样的，儿媳一定要生儿子，女儿则无所谓，生儿生女都希望女婿家对她好：“实在没有儿子，女儿也是一样的。可是你哥他连婚都不结，根本就不想生孩子。”
　　奚媛问：“妈，佑宸对你和爸好不好？”
　　奚妈妈不说话，孙佑宸对他们夫妇自然是没话说的。
　　奚媛接着说：“妈，你就当多个儿子呗，没有儿媳，多个儿子孝顺你，难道不好吗？”
　　奚妈妈总算听出来了，奚媛这是在给她哥当说客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奚媛为自己争辩：“我没有啊，我不知道，不过就是有点怀疑。现在有很多这样的人，我同学当中就有啊，高中大学都有，而且同性恋在很多国家都可以结婚了，美国英国都可以，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奚妈妈第一次听说同性恋还能结婚的：“你哄我的吧？两个男的还能结婚？”
　　“我没有骗你，让我哥给你在网上搜一搜，这是真的。而且咱们蓉城就有好多同性恋，全国都很有名啊。”奚媛继续给母亲科普。
　　奚妈妈简直要吓一大跳：“你别胡说，哪有那么多？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奚媛笑着说：“妈，这事是很私人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啊。同性恋很多都是天生的，当然也有后天影响，比如缺少父爱之类的，就容易喜欢同性。”
　　“你哥怎么缺少父爱了？”奚妈妈一想到这个事跟他们也有关系，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奚媛说：“我爸一直都在外面打工，他本来也很少陪我们。妈，我跟你这么说，也不是怪罪我爸，没有人愿意这样，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哥他不是个另类，他喜欢男的，这是没法改变的事，他这样的人就不能跟女人结婚，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就算结婚了，他还是会出去找男人的。你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们都不希望自己嫁一个这样的男人吧。我是你的宝贝女儿，你不希望我受委屈，人家的女儿难道就不是宝贝？所以还是别逼我哥了。”
　　“我觉得你哥不是喜欢男的，他就是喜欢孙佑宸，我让他们分开，他就不会再惦记孙佑宸了，以后就能喜欢女人了。”奚妈妈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是个同性恋，没办法喜欢女人。
　　奚媛叹了口气：“妈，我哥他喜欢男人，跟佑宸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知道同性恋的圈子有多乱，很多人因为没有固定的伴侣，又没有婚姻的约束，所以到处乱搞，还有的人因此染上了艾滋病。你总不希望我哥也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病吧。”
　　奚妈妈不知道同性恋，但还是知道艾滋病的，她一听就吓坏了：“什么？他会得艾滋病？”
　　奚媛发现自己说得严重了点，赶紧出声安抚：“妈，妈，没有，我是说，假如我哥没有跟佑宸在一起，他有可能会染上这个病。他现在跟佑宸在一起好好的，两个人感情好，不会出去乱搞，当然不可能感染那个病。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想着把我哥和佑宸分开，我哥就会安分地结婚生子了，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奚妈妈听着女儿说的这些，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儿子，有些恨恨地说：“他跟孙佑宸在一起，我也没见有多好。”
　　“妈，我哥现在一年能赚上百万，要不是佑宸，他一个厨师哪能赚这么多钱？”奚媛为了抬举孙佑宸，开始贬低起她哥来。
　　奚妈妈睁大了眼睛：“他哪有那么多钱？你瞎说。”
　　奚媛说：“你不知道吗？网店就是佑宸和我哥开的，他俩一人一半，对了，我因为刚开始的帮过他们的忙，佑宸还给我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去年就分到八万多的红利。我哥现在光网店一年就能分到好几十万的利润吧，还有饭店，他也有一半的股权，宸川饭店一年也能赚上百万吧。”
　　奚妈妈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住了，缓缓扭头看着儿子：“网店也有你的份？”
　　“啊？”奚川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妹妹和母亲说了什么。
　　奚妈妈说：“媛媛说孙佑宸的网店你也能分到钱？他为什么给你那么多钱。”而且是一半啊，这简直要把她吓坏了，儿子是被包养了？
　　奚川明白过来了：“哦，对，因为火锅底料的配方是我出的，我和佑宸俩一人占一半股份。”
　　“我怎么不知道？”奚妈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儿子一下子就成百万富翁了，不，是年入百万的富翁。
　　奚川说：“网店我就从来没插过手，全都是佑宸打理的，我只管分钱，所以没好告诉你们。”
　　奚妈妈问：“那你一年有多少钱？”
　　奚川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赚的钱都拿来投资了，前不久才开了一个小雅园，你也知道的。今年年底应该能赚一些了吧。”
　　奚妈妈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奚媛在那边说：“妈，我都说了，佑宸很能干的，他除了不是个女的，别的哪样不符合做儿媳的标准啊？他对我哥的事业多有帮助，对你和我爸也孝顺，你就当多个儿子呗，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还能比结婚生子更好？”奚妈妈还在作最后的挣扎，但是语气已经明显弱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强势了。
　　奚媛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哥要真是没办法跟女人结婚，和佑宸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了。妈，我不说了，我主管找我了，我要去忙了。妈你看开一点，不要为难我哥和佑宸。”说完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奚川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便说：“妈，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奚妈妈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扭头看着儿子：“你现在翅膀硬了，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了，胳膊肘也往外拐了。”
　　奚川大约猜到母亲是说他网店分红的事，便说：“网店刚开始也没赚多少钱，也就是这两年生意才好起来。本来开网店赚的钱就足够佑宸好好生活了，他却为我开了宸川饭店，他知道我只喜欢在厨房里做菜。开网店赚的钱全都投入到饭店里来了，所以我们手头真没什么钱，佑宸也是今年才买房子。”
　　奚妈妈低头沉默了片刻：“我先回去了，你别跟来了，我要自己待会儿。”
　　奚川赶紧说：“妈，我和佑宸的事能不能以后再告诉我爸，别那么直接告诉他，我怕他受不了刺激犯病。”
　　奚妈妈抬起手用力捶了奚川两下：“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想着你爸啊？你要是想着你爸，就应该结婚生子去。”
　　奚川无奈地苦笑：“对不起，妈，别的我都能做到，唯独这点不行。”
　　奚妈妈没再说什么，她已经不流泪了，转身朝前面走去。奚川有些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奚妈妈也没回头看，奚川目送母亲上了公交车，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给孙佑宸打电话：“我妈回去了，她情绪已经好多了，媛媛的劝说应该见效了。”
　　孙佑宸放下心来：“你没送她回去？”
　　“没有，让她安静一下吧，你放心吧，我妈很坚强的，一般的事都打不倒她。对了，我妈知道我也有网店的股份了。”奚川说。
　　孙佑宸说：“没事，本来我也一直想告诉他们的，他们每次都在跟我道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奚川有网店股份的事他自己一直不让告诉父母，大概也是想让父母对孙佑宸印象更好一点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在店里了。”孙佑宸又问。
　　奚川说：“我马上就回店里了。”
　　奚妈妈坐在公交车上，想着儿子的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儿子一直不肯结婚，是因为变成了同性恋，喜欢上了一个男的，她也没想到儿子现在身家百万了，她原本只是想着他去学厨艺也好，至少饿不死，谁知道竟能赚这么多钱，这真是件叫人又喜又忧的事。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司机催促才回过神过来，发现到了终点站，赶紧又换了一趟车坐回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奚爸爸问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奚妈妈走进屋，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道怎么开口。奚爸爸说：“去做菜吧，我把饭已经做好了。”
　　奚妈妈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老公——”
　　“嗯。”
　　“你知不知道网店其实有一半是小川的，媛媛也有一点股份。”
　　奚爸爸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吗？他们怎么会有股份呢？” 双十一那天网店的销售额将近百万，这些天他们在忙碌的时候还在感慨，孙佑宸一年光这个网店就要赚多少钱啊，没想到这么赚钱的网店居然有儿子和女儿的份。
　　奚妈妈点头：“媛媛今天亲口告诉我的。火锅底料的配方是小川配的，媛媛说她最开始开店的时候帮过小孙的忙，小孙给了她百分之五的股份。”
　　奚爸爸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小孙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才对。”
　　奚妈妈没说话，只是不知道老公知道孙佑宸拐跑了他们儿子后会怎么想。


第72章 接纳
　　跟家里出柜之后, 孙佑宸和奚川都忐忑不安, 奚川也不敢打电话去刺激母亲, 便让奚媛每天打电话过去问候父母。奚媛为哥哥也是操碎了心，给父母打完电话，回头还要跟她哥汇报父母的情况。
　　直到第三天, 奚川觉得母亲已经消化完这个事实，才和孙佑宸买了吃的喝的去仓库看他们。为什么选在仓库？因为有别的同事在，奚妈妈是个要面子的, 家丑不可外扬, 不会给他们摆脸子看。
　　他们去的时候是下午，奚爸爸见到孙佑宸, 立即热情地打招呼，奚妈妈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扭过头去忙了，她还是没法接受儿子娶了个男媳妇的事情。奚川和孙佑宸见她没有直接给脸色看, 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气，至少还是有转机的。
　　孙佑宸放下手里的水果，跑过去帮奚妈妈的忙：“阿姨, 我来帮您。”
　　奚妈妈也不回头, 说：“不用，货不多，我自己能行。”刚过完双十一，消费高峰刚过去，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的清淡, 客服都开始轮休了。
　　孙佑宸没说话，只是默默帮忙将东西打包好，奚妈妈便坐在凳子上休息。奚川则在给他爸削苹果，他爸的左手虽然勉强能动，但削苹果这类事还是做不到。
　　奚川见母亲过来了，说：“妈，这两天降温了，多穿点。我过两天给你和爸买个空调，冬天就不那么冷了。”
　　奚爸爸摆手：“买什么空调，用不着。”
　　孙佑宸说：“我觉得还是买一个吧，冬天挺冷的，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奚爸爸舍不得：“那得烧多少电啊。”
　　奚妈妈开口了：“买个就买个吧，你身体不好，冬天也需要安个空调。”
　　孙佑宸见奚妈妈同意了，便趁热打铁：“叔叔，阿姨，川哥打算买房子，你们给点意见吧，买哪里比较好。”
　　奚妈妈抬头看着奚川：“你打算买房子了？”
　　奚川也有些不解地看一眼孙佑宸，这事儿他们可没提前商量，不过孙佑宸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反对，便点了点头：“有这个打算。”
　　奚爸爸听了高兴得不行：“真要买房子了？”儿子要在蓉城买房子了，多叫人自豪啊。
　　孙佑宸说：“网店双十一的生意不错，饭店今年也赚钱了，钱足够付首付了，就是还没看好买哪里的房子。”
　　奚爸爸说：“哪里都可以，小川你自己看着办。”
　　奚川点了点头：“嗯，我们先了解一下。佑宸你上次买的那个楼盘还有房子吗？有的话就买那边去好了。”关于这点他们第一次买房的时候就讨论过，奚川将来的房子尽量买在孙佑宸的房子附近，到时候可以让父母过去住，住在附近也比较好照顾。
　　“我回头打电话问问那个售楼员。”孙佑宸应下来。
　　奚妈妈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奚川趁机说：“将来你和爸爸可以搬到那边去住。”
　　奚妈妈没说话，她大概猜到了儿子的意思，奚爸爸则不知道，他说：“这不大好吧，我们还是回老家去，你们年轻人自己住比较自在。”
　　奚川笑了笑：“那就以后再说。”他爸还不知道他和孙佑宸的事，以为会和他一块儿住。
　　这次拜访明显是很圆满的，至少奚妈妈没有当面对孙佑宸恶言相向，虽然也没主动和他说过话，孙佑宸觉得只是时间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回饭店的路上，奚川说：“你怎么突然说我要买房？”
　　孙佑宸说：“你爸妈已经知道网店和饭店都有你一半的股份了，我买了车子又买了房子，你却什么都没有，让他们怎么想？正好现在手头也有钱了，那就买呗。”
　　奚川轻笑一声：“现在有多少钱了？”家里当家的是孙佑宸，奚川只管赚钱不管钱。
　　孙佑宸说：“这个月的工资发完，账面还剩五六十万吧。付首付应该差不多了。”
　　“其实我觉得倒不必急着买房，先把孙串串换个店面吧。”奚川说。
　　“对哦。”孙佑宸突然才想起这茬来。串串店还在老地方，名声早就在外了，生意红火得不行，只是受面积的限制，销售额始终有限，去年孙佑宸拿到了二十二万块钱分红，这大约离上限也不远了。
　　本来孙佑宸是打算等宸川饭店开起来之后将孙串串转给肖帅或者朱晓辉，后来弄了以孙串串为名的火锅底料品牌，这个店就不能轻易转手出去了。奚川和孙佑宸的想法是，夜市的串串店条件太过简陋，夏天和冬天吃串串都不太方便，打算想换个正规一点的店面，起码得是室内的，冬天和夏天都能吹上空调。至于夜市街的串串店，则可以转让给肖帅或者朱晓辉，只要还保证串串的口味和口碑，就能继续叫孙串串，另一个店则算是总店，让肖帅或者朱晓辉去负责，当然，工资肯定不会低。
　　孙佑宸已经把他的想法跟肖帅和朱晓辉说过了，孙佑宸和奚川也没开太高的价，只是提出了五十万的转让费。，当初他们盘店、装修总共也花了二三十万，再加上这么多年的人气积累，他们开的这价连一年的利润都不到，还是很照顾的。肖帅和朱晓辉都在考虑，夜市街的孙串串是绝对的旺铺，一年的利润都有几十万，实在是令人心动，只是转让费就算优惠了，也不是谁都出得起的。孙佑宸估摸着最后店子还是肖帅哥俩接手了，这笔钱由两个人来承担还比较靠谱一点。
　　孙佑宸说：“串串店现在换店面也来不及了，找店面装修，起码也要忙到年底了，那时候饭店那么忙，谁还顾得上这个。干脆等年后吧，年后生意清淡了，我们再去物色个合适的店面。”等忙完过年这一阵，钱就都够了，不管是买房还是盘店面都能够承担了，毕竟一年最多的产出都集中在这段时间。
　　奚川发现孙佑宸这两年变化特别大，做事特别果敢，大概是那几年他去了北京，他在蓉城独当一面，慢慢养成的特质。奚川也乐得他这样，比起经营管理来，他更愿意把时间放在做菜上：“行，你说了算。”
　　孙佑宸说：“我给售楼员打个电话，问问我们那边还有没有房子。”
　　奚川开着车：“打吧。”
　　孙佑宸拨通了售楼员的电话，问了一下他买的那个楼盘还有没有房子，对方告诉他一期的已经卖完，二期的正在销售中，不过交房时间比一期的要晚一年，房价每平方也涨了一千多。这就意味着孙佑宸之前买的房子已经涨了十几万，不过刚需的房子涨多少意义都不大。
　　孙佑宸挂了电话来跟奚川商量：“买吗？我觉得房价还会继续涨。”
　　奚川叹气：“买吧。”指望房价跌是不可能了，他们也不是炒房，只是自己用而已。
　　买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奚妈妈得知儿子买了房子，而且房子将来是给他们老两口住的，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依旧觉得遗憾，孙佑宸要是个女的该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奚爸爸则还是对奚川和孙佑宸的事蒙在鼓里，没有人会主动告诉他。有一次他跟老婆唠叨：“小川现在房子也买了，就剩下找女朋友结婚了，他结了婚，我这心病就没了。”
　　奚妈妈听了神色黯然，这是她第一次听丈夫对儿子的婚事表态，原来儿子的婚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她说：“他工作那么忙，每天都在厨房里打转，哪里去认识女的？”
　　“他饭店里不是有很多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吗，随便找一个都可以。”奚爸爸说。
　　奚妈妈看着丈夫：“小川现在又不只是个厨师，他是个老板，你愿意他找服务员，我可不愿意。”儿子怎么也算事业有成了，就算是结婚，也要找个条件好的女孩。
　　奚爸爸叹了口气：“唉，都三十一了，还不肯结婚，眨一下眼就到四十岁了，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奚妈妈不耐烦地说：“他现在翅膀硬了，我们都管不了了，随他去吧，他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他给我们吃就吃，给我们穿就穿，我们好好享受就行了，别的都不要管了。”她担心丈夫知道儿子的性取向会受不了，这个时候只能帮着儿子掩饰，顺便慢慢开导，让他接受起来不那么困难。
　　有时候，奚妈妈还会有意无意地当着丈夫的面夸孙佑宸两句，感慨要是孙佑宸是个女的就好了，给他们家当儿媳就完美了。奚爸爸这时会笑着说：“他要是个女的，咱们家小川就配不上了，他那么能干，又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至少得找个赵耀那样的研究生才行。”奚妈妈便会想，也对啊，亏得孙佑宸是个男的，如果是个女的，哪里看得上奚川，这么一想，心里对孙佑宸又稍稍满意了点。
　　孙佑宸不知道奚妈妈为自己所做的努力，他在忙着赚钱。过去一年多，宸川饭店的口碑爆棚，以适中的价格和绝佳的口味而名扬蓉城，吃饭要靠提前预定才行，俨然成了蓉城餐饮界最闪亮的一颗新星。刚到年中，宸川饭店腊月的酒席就预订满了，一天至少两场宴席，多的时候甚至有三四场，中午晚上，楼上楼下，这种现象令奚川和孙佑宸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饭店生意好，就意味着赚钱，忧的是饭店生意太好，人太忙太累，根本没有休息时间，简直就是拿生命在换钱，真是痛并快乐着。
　　小雅园在老张和老林的努力下，也渐渐步入正轨，因为今年开张得晚，又加上之前的恶名，订宴席的很少，但也接到了一些宴席订单，主要是有人去宸川饭店订宴席，孙佑宸给推荐的，告诉对方小雅园现在老板已经换成他了，去那边办宴席是有保障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建议，但也还有人去，一方面是出于对孙佑宸的信任，另一方面他们也会看会尝，小雅园的环境和菜品都是过硬的，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冬天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干了一场，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孙佑宸的口袋。最先休息的是设计部，小年刚过就放假了，接着是网店，小年过后，大部分快递公司都停运了，网上淘宝的人也少了很多，孙佑宸家的网店快递改发顺丰，一直坚持营业到腊月二十六，之后就不再发货，正月初七恢复正常营业。
　　奚川父母先回老家去，奚川和孙佑宸则要继续奋战到大年三十，因为年夜饭早已预订满了。二十七一大早，孙佑宸便起来开车送奚川父母回老家，因为有很多行李需要带，奚爸爸腿脚不太便利，坐车倒车不方便，饭店中午要办一场寿宴，奚川走不开。
　　孙佑宸将奚爸奚妈送到家，所有的行李都搬到屋里，水也没喝一口，就打算离开：“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中午的酒席我得回去盯着。”从蓉城到奚川老家开车两个小时，七点多出门，马上折回蓉城应该刚好赶上寿宴。
　　奚妈妈赶紧出来：“佑宸啊，你歇会儿再走啊。”
　　“没事，阿姨，我也不累，我现在就走了。”孙佑宸拉开车门上车，准备离开。
　　奚妈妈看着孙佑宸，犹豫了一下，紧走两步，走到车窗边，孙佑宸放下车窗：“阿姨，我走了，再见啊。”
　　奚妈妈说：“过两天跟着小川一起回来过年吧。”
　　孙佑宸听见这话，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他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的笑脸：“好的，阿姨，我会和川哥一起回来。阿姨再见！”奚妈妈主动邀请他回家过年，这是接纳他了吧。
　　孙佑宸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开着车回到蓉城，还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特别想跟奚川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然而回到店里，看着热闹哄哄的宴会场面，顿时便激动不起来了，得，还是先忙宴席吧，奚川这会儿也没工夫听他抒发感情。
　　一直等到客人散席，孙佑宸才找到机会跟奚川说这事，奚川原本是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听见这话，抬手勾住孙佑宸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就说了吧，迟早的事，我妈已经接受你了不是吗？”
　　孙佑宸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旋即又说：“就是不知道叔叔会怎么想。”
　　奚川捏捏他的耳朵：“不用担心，搞定我妈，我爸那边就容易多了。你信不信，我妈肯定会帮咱们劝我爸的。”
　　孙佑宸抿着唇：“你妈妈真好。”
　　奚川见他眼圈都红了，抬手摸一摸他的脸：“傻孩子，那是因为你好，我妈才会接受你。”
　　孙佑宸将脸埋在奚川胸前，幸福地说：“你们全家人都特别好。哥，谢谢你！”谢谢你再给我一个家。


第73章 完结章
　　这一年过年, 孙佑宸在奚川家第一次没有被当成客人来招待, 奚妈妈给他包了红包, 数额跟奚川和奚媛是一样的，也没另外给他铺床，默认他和奚川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初二的时候, 孙佑宸还被奚妈妈安排跟着奚川去外婆家拜年了，以奚川好朋友的身份介绍给所有亲戚。
　　更令孙佑宸欣喜的是，有亲戚跟奚妈妈说要给奚川介绍女朋友, 被奚妈妈搪塞回去了：“你去问小川自己, 他的事我现在做不了主。”
　　不用想，奚川是一口回绝的, 说要自己找。亲戚们都知道奚川现在发达了，在蓉城买了房子和车子, 开着几个店，一年赚上百万, 不愿意让别人介绍对象也说得过去。总而言之，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就不会再有人来干涉你的私生活。
　　孙佑宸知道, 奚川妈妈是彻底死心了, 不会再干涉他和奚川的事情。现在唯一让他不太放心的就是奚爸爸，虽然奚爸爸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什么都听老婆的，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没脾气，没自己的主见, 最令他们担心的是他是个病人，受不得刺激，所以他们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了，万一受了刺激，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在奚川家里过完年，一家五口都回了蓉城，奚媛也要返南京去上班了，只有奶奶还留在老家。奚川想把奶奶接到城里享几天福，奶奶放不下她养的那些鸡，又说比较习惯农村的生活，奚川见她身体还算硬朗，就没有强求，打算以后房子下来了再让奶奶过来。
　　过完年后他们第一件事就是物色合适的店面开串串店。肖帅和朱晓辉已经商议好，夜市街的串串店还是由肖帅哥俩顶了，朱晓辉则去负责新店，虽然只有十来万年薪，但胜在不用操心盈亏，只要上班就有钱拿，而且孙佑宸说了，只要生意好，还会有奖金，朱晓辉还是比较满意的。
　　肖帅和廖文科带齐了钱，跟孙佑宸签了转让合同，从年后起，夜市街的孙串串就易主，不再归孙佑宸所有。朱晓辉也不用再去那边上班，孙佑宸给他安排到了宸川饭店，暂时过渡几个月。
　　孙佑宸找了中介公司要租店面，没想到很快就在最繁华的春光路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店面。餐饮行业是个竞争相当残酷的行业，淘汰起来尤其快，很多人看好餐饮业现金回流快的特点，不惜重金投入，结果往往坚持不了一两年就关门歇业，有的甚至是几个月就关门了，能够坚持数年以上的店都算是非常有实力的了。春光路上这个店之前是一家火锅店，开了不到一年就关张了，老板亏损严重，急于出手，尽管地段好，转让费也没贵得离谱，孙佑宸很顺利地拿下了。
　　这个店面积不算小，能摆下五十多张桌子，比之前夜市街的面积还要大点。虽然连桌椅都可以直接顶下来，但也不能换块招牌就直接开张，肯定得重新装修一下。孙佑宸开了这么多店，知道环境对食客的吸引力，虽然要多花一笔钱，但是值得。串串店装修好已经是四月初了，开张就定在4月2日，第一个广告场所当然是微博，告诉粉丝，孙串串分店就开在蓉城最繁华的春光路上。每个来蓉城的游客都少不了要逛春光路，来了蓉城，怎能不去吃一顿孙串串。
　　孙串串开张的时候，奚川抽空来坐镇了几天，除了之前的经典配菜，他还调制了几样新菜，使得孙串串的口味更加丰富美味。
　　以他们丰富的经验看来，新店开张生意总是比较冷清的，而且目前尚处于餐饮淡季，生意不好是很正常的，相信到了暑假，旅游高峰来临的时候，串串店的生意绝对会红火起来，因为太占有地利优势了。
　　串串店开张的时候，正好赶上清明小长假，生意出人意料地小火了一把，假期那几天店里的上座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对于一个新店来说，这样的上座率相当惊人了。孙佑宸放下心来，知道串串店必火无疑。而且现在串串店和从前夜市街的店不一样，虽然人工要比从前多一些，但它环境要比露天的好太多了，也不受天气和季节影响，不光晚上营业，中午也营业，随时都能吃，营业额肯定也是从前不能相比的。
　　果然，到五一的时候，串串店的生意就开始火了起来，每天来吃串串的人络绎不绝。孙佑宸每天都看着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来，觉得这个串串店开得真是意外之喜，本来他也没打算在串串店上赚大钱，这个店的形象比实绩更为重要，毕竟孙串串已经成了火锅底料品牌，这家实体店就相当于品牌代言。照目前这火爆情况，孙佑宸和奚川都觉得，以后甚至都可以再开分店了。
　　暑假很快来临，大街小巷里都是来蓉城旅游的外地人，宸川的生意依旧是一座难求，孙串串得了地利之忧，生意堪称火爆，连小雅园的生意都有了起色，开始盈利了。孙佑宸坐拥几家店，又有公司和网店，事情多如牛毛，不过他很早就学会了放手，不会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唯一巨细都过问的只有宸川饭店，因此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饭店度过的。
　　八月末的一天下午，孙佑宸正在饭店的前台坐着画画，前台的桌子上蹲坐着一只慵懒的玳瑁猫，咪咪作为他们家的招财猫，已经已经成为宸川饭店的镇店之宝。它的性格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温和，像蓉城所有的猫一样，每天都安静地享受着闲适，与这个城市的节奏与气质格外合拍。
　　孙佑宸最近打算出一本画册，都是他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画稿，画的主题很杂，有奚川的，咪咪的，美食的，蓉城的，还有他平时有感而发画的，让打算自己掏钱印刷，自娱自乐，然后将这些拿来送粉丝，转发抽奖。
　　他正画着，桌面突然被曲起的手指敲响，来人“喂”了一声，他抬头，看见黄杏：“杏姐，好久不见。”
　　黄杏终于留了长发，烫成了大波浪，妆容精致，显得女人味十足：“啧啧，又在偷偷干什么，写情书？咪咪，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说着伸手去揉咪咪，咪咪好脾气，一点也不躲，任由她搓揉，还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孙佑宸笑起来：“没有，写什么情书啊。我画画呢。”
　　她压低了声音说：“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画就是情书，画的全是奚川。”
　　孙佑宸红了脸：“哪有，也没多少。你最近跑哪儿玩去了？好久没来吃饭了。要吃饭吗，叫奚川给你炒俩菜。”其实现在才四点多，还没到饭点。
　　黄杏走到前台桌子后，将孙佑宸挤到里面一点自己坐下了：“不急，他人呢？我找他有点事。”
　　孙佑宸说：“在厨房里忙呢，我叫他来吧。”
　　“嗯。”黄杏点点头，翻看着孙佑宸的画册，觉得他内心应该是个很阳光很柔软的人，画的内容都是些非常美好的事物，他似乎永远都能从生活中发现到美。
　　孙佑宸叫了奚川过来，黄杏托着腮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二人，有些不甘地叹息：“都这么帅，可惜了，女人的损失啊。”
　　奚川笑起来：“今天怎么舍得大驾光临？”
　　“我要结婚了，十月一日举行婚礼，在青岛举行婚礼，想请你去主厨。”她的神色有些得意，掏出来一张红灿灿的烫金请柬，递给奚川。
　　孙佑宸和奚川都笑起来：“真的啊？恭喜，恭喜！”这个消息令他们十分意外，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降服了这个女魔王。
　　孙佑宸问：“怎么只有一张？不请我？”
　　黄杏朝奚川动了动眉毛：“问他。”
　　孙佑宸探头过去，只见请柬上手写的“奚川先生携眷前往”，不由得笑了：“得，不给发请柬，我们就出一份红包。”
　　黄杏笑嘻嘻地摆手：“红包无所谓，记得来给我主厨就好。”
　　孙佑宸看着请柬上那个叫雷磊的名字：“你老公是青岛人？”
　　黄杏点头：“嗯，他是青岛的。”
　　孙佑宸八卦心起：“你们怎么认识的？”
　　“路上认识的。我们在稻城亚丁的时候认识的，好几年了，去年才开始谈，本来还打算去亚丁举行婚礼来着，不过那边海拔太高了，怕家里老人受不了，到时候喜事变成祸事，就没去了。”黄杏说起自己的老公，一脸的甜蜜。
　　奚川点头：“不用整得那么特立独行。”
　　“你老公长啥样，有照片吗？”孙佑宸很好奇黄杏老公的长相。
　　黄杏将手机按亮了给他看，手机屏幕就是他俩的自拍合影，是一个单眼皮高鼻梁黑皮肤的男生，长得有点小帅，人挺精神的，跟奚川一点都不像，黄杏这审美跨度还挺大的。孙佑宸说：“挺帅，跟你很配。”
　　“你可拉倒吧，就他还算帅？你说话亏心不亏心啊，只能说看着顺眼。不过人挺幽默的，弥补了长相上的不足。”黄杏笑嘻嘻地说，显然对老公很满意。
　　孙佑宸可以百分百肯定黄杏是个颜控，现在肯找一个长相一般的男人结婚，多半是这个男的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能够征服女汉子黄杏，还让她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可见男人魅力远比长相重要。
　　奚川上厨房去给黄杏做她爱吃的菜，邵宽也被黄杏一个电话给召唤下来了，他见了黄杏，就忍不住揉她的脑袋：“听说你总算嫁出去了，可算了了我一块心病啊，我还担心你没人要，最后还得我兜着呢。”
　　“去死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看不上你呢。”黄杏朝发小翻了个白眼，两人互损。
　　邵宽笑嘻嘻地说：“哟，当年谁哭着喊着要跟宽宽哥哥结婚的？”
　　黄杏白他一眼：“那是本姑娘年少无知，不知道你这大尾巴狼的真实面目。请柬给你，到时候记得包个大红包。”
　　邵宽拿着请柬叹息：“早八百年就准备好了，还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还是要给出去。”
　　孙佑宸端着一盘夫妻肺片给他们上菜，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宽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邵宽往椅背上一靠：“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这么自在，谁愿意找个人来给自己受罪啊，且让我潇洒几年吧。”
　　“你现在就可劲儿折腾吧，过两年邵伯伯就拿着枪在后头逼着你结婚了。”黄杏幸灾乐祸地笑。
　　邵宽说：“你这死丫头不讲良心，把我给扔下了，不然你多单身几年帮我打几年掩护也好啊。真是太不讲义气了。”邵家长辈一直都希望和黄家联姻的，没成想两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来电，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两个人牵手就像左手牵右手”。
　　孙佑宸听他俩的对话听得呵呵直笑，黄杏扭头问他：“佑宸，奚川家里没催他结婚？”
　　孙佑宸笑了：“他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算是接受了吧，就是他爸还不知道了。”
　　黄杏啧啧赞叹，伸出大拇指：“厉害啊，家长都搞定了。恭喜！”
　　孙佑宸笑嘻嘻的，说实话，他确实是最幸运的一拨了，他爱的人正好也爱他，还得到了家长的首肯，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奚川答应了黄杏去给她的婚礼主厨，所以提前很多天就开始询问她一些细节问题，看自己需不需要早点过去。黄杏笑嘻嘻地说：“跟你开玩笑啦，就是想请你们去参加婚礼，不是真的要你去做菜，我老公那边会搞定的。”
　　奚川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就准备好肚子去吃。”
　　黄杏说：“倒是你这边应该有宴席吧，你去青岛有影响吗？”
　　奚川说：“没关系，我店里的厨师能搞定。”他不是个藏私的人，厨房里的师傅愿意跟他学做菜，他是很乐意教的，虽然不是人人都能达到他这个水准，但得几分真传还是能的，他偶尔缺席两天，师傅们也是能搞定的。
　　国庆节前，孙佑宸和奚川坐上了去青岛的飞机，蓉城的秋老虎还在肆虐着，青岛的秋意则非常浓了，适合避暑。天气非常好，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举行婚礼倒是格外合适。
　　这应该算是孙佑宸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清闲的国庆节，因为国庆节是餐饮业的旺季，他们自打开店起，就没休息过一次，这次倒是托了黄杏的福，非常难得地过了一个清闲的节日。酒店就在海边，黄海跟三亚的海差别挺大，如果说三亚的海是个不谙世事的明丽少年，黄海则是一位满腹心事的成熟大叔，各有各的特色。
　　来青岛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敞开了吃海鲜，这是海鲜捕捞旺季，海鲜那叫一个便宜。奚川有些感慨：“要是有个厨房能做就好了，我给你做几道海鲜。”蓉城虽然也有空运来的海鲜，然而品种太少了，根本就不能过瘾。
　　“没事，等以后厨师们都能上手了，我们就休长假来这边度假，自己租房子买菜做饭。”孙佑宸觉得这天应该也不会太远。
　　奚川说：“我们还可以跟着渔民出海打渔，吃自己打的鱼。”
　　“想想就觉得美！”孙佑宸不由得憧憬起来，跟奚川在一起，做任何事都比本来的趣味多几分。
　　黄杏的婚礼是在海边举行的，面朝蓝天大海，非常浪漫。她穿着曳地的婚纱，像仙女一样漂亮，新郎官虽然不算特别帅的帅哥，但是身材特别棒，高大挺拔，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司仪给他们主持婚礼，说的话特别逗，有着北方人的幽默，惹得在场的宾客哈哈大笑。婚礼进行到最后扔捧花的时候，未婚的女孩都挤在一块儿准备抢捧花，新娘子抢过司仪的话筒：“未婚的男性朋友也一块儿来啊，说不定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呢。”
　　女孩们都笑起来：“对啊，男生也一块儿来。”新郎官的男性朋友全都挤了过去。
　　邵宽站了起来，对奚川两口子说：“走，走，咱们凑热闹去。”
　　奚川和孙佑宸对视一眼，觉得真是瞎闹，哪有男的去抢捧花的，不过他们也跟着站了起来，含笑走到了人群边沿。黄杏看了一看，然后转过身去，在大家的高呼声中，用力将捧花往身后一扔，捧花砸在一个女孩的肩上，然后直直弹进了奚川怀里。
　　奚川傻了眼，孙佑宸哈哈大笑起来，黄杏肯定是故意的。
　　黄杏拿过话筒，兴奋地笑：“那边穿蓝色西装的帅哥，你跟你旁边的帅哥穿的情侣装吗？我看就你俩结婚吧。”
　　孙佑宸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他和奚川两人的衣服是前段时间一起去买的，除了西装颜色稍有差别，款式和衬衣都一模一样，这会儿妥妥的变成了情侣装。
　　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俩身上，发现居然是两枚极品帅哥，女生们都惊叫着涌过来，男生们则哄笑着鼓掌：“结婚、结婚！”
　　黄杏还不嫌事大，拿着话筒喊：“亲一个、亲一个！”
　　奚川将手里的捧花赶紧往空中一抛，抓着孙佑宸的手挤过人群，落荒而逃。一直跑到沙滩的那一端，才摆脱众人的起哄，奚川回头看着那端的婚礼，忽然对孙佑宸说：“对不起，不能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婚礼。”
　　孙佑宸一愣，然后笑了，伸手去抓奚川的手：“那有什么关系，有些爱情，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我们有彼此就足够了，不是吗？”
　　奚川与他十指紧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嗯，最重要的是我爱你，你也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结这点写了好久，不知道哪儿断算好，纠结到现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正文就算完结了，应该还会写两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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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一 奚川视角
　　奚川刚认识孙佑宸的时候, 孙佑宸还是个初中生。那时候师母生病在住院, 师父在北京照顾她, 孙佑宸独自在家，中餐和午餐都是在小雅园打发的，他长得白白净净的, 很乖巧可爱，也有点调皮。当时奚川跟师父学了两年厨艺，他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 接受能力非常强, 已经能做不少菜了，师父很喜欢他, 很多事都愿意叫他帮忙，其中就包括照顾孙佑宸。
　　那段时间孙佑宸放了学就来店里, 然后跑到厨房跟奚川说：“川哥，今天我想吃……”奚川就会给他做。奚川还没出师, 在厨房里打荷，炒菜的机会比较少，孙佑宸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会去麻烦正在忙碌的厨师, 只让奚川给他做菜。
　　奚川当时的水平也不太稳定，做出来的菜时好时坏。孙佑宸很好养活，不挑食，好吃不好吃都能吃，不同的反应是吃到好吃的会眉飞色舞, 吃得也比较多，口味一般的他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吃得比较少。
　　他俩熟了之后，奚川会主动问孙佑宸口味，孙佑宸从小就是吃大厨炒的菜长大的，虽然不会做菜，却说得出很多道道来，比如刀工、调味品、火候等，奚川也能从中受到不少启发。那段时间他厨艺突飞猛进，离不开孙佑宸给予他的支持和鼓励。
　　初中生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孙佑宸有点怕回家自己待着，很多次吃了晚饭后，就在办公室里做作业、看漫画书或者画画打发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去睡觉。
　　有一天奚川忙完，所有的同事都走了，他准备关门休息（他不住员工宿舍，一直住在库房隔壁的小间里，负责守店），发现办公室的灯还开着，走进去一看，孙佑宸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孙佑宸熟睡的样子并不恬静，眉头是皱着的，他的脸压在一本速写本上，速写本有水渍浸过的痕迹，此刻已经干了，上面用铅笔画了两个三个人物，笔法虽然还稚嫩，却也辨认得出来画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儿子。
　　奚川心下了然，知道小师弟是想爸爸妈妈了，师母这次去得有点久了，快一个月还没回来，不知道病情怎么样。他小心地拍着孙佑宸的胳膊：“佑宸，佑宸，起来了，要回家了。”
　　孙佑宸睁开眼，眼神有些茫然，过了片刻，才慢慢恢复清明：“几点了？”
　　奚川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半了。”
　　孙佑宸撑着胳膊爬了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慢慢收自己的东西。
　　奚川说：“现在没公交车了吧，你打车回去吗？”
　　孙佑宸抬起头看着他：“川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怎么啦？”奚川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孙佑宸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我有点害怕，我给我爸打电话，他说我妈妈又进了ICU抢救。”
　　奚川知道他担心母亲的身体，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别担心，师母不会有事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孙佑宸提着书包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正要关灯的奚川说：“川哥，你晚上能不能住我家？”
　　奚川愣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那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澡。”
　　孙佑宸便乖巧地坐在奚川的小屋里等着，奚川住的小屋很窄，而且还没有窗户，白天黑夜都要开灯，条件很不好，但是屋子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自己的房间。他妈说他就是个混世魔王转世，东西到处乱扔乱放，孙佑宸不以为然，他的同学比他更邋遢的都有，他觉得男生都跟这个差不多，没想到奚川的房间完全刷新了他从前的认知，他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也应该注意一下整洁了，这样才会让人愿意亲近。
　　奚川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孙佑宸嗅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觉得非常清新怡人，跟他本人给人的印象是一样的——虽然是个厨师，却丝毫没有油腻感。这是奚川第一次上孙佑宸家，地段非常好，房子很大，装修得也非常有品位，然而屋子里却有种很空的感觉，那是缺乏人气所致。平时钟点工阿姨会定时过来打扫卫生，帮忙洗衣服，别的时候都是孙佑宸一个人，难怪他会觉得寂寞，不愿意回家。
　　孙佑宸想让他去睡客房，奚川坚持睡沙发，免得折腾，孙佑宸便拿了一条毛巾被给奚川，天气不冷，盖条毛巾被足够了。半夜里，奚川听见屋里传来哭声，他惊醒过来，光着脚跑到卧室，孙佑宸坐在床上呜呜直哭，奚川手足无措地安慰他：“怎么了，佑宸？”
　　孙佑宸泣不成声：“我妈妈、我妈妈快不行了……”
　　他刚说完这个，奚川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师父打过来的，告诉他师母病危，让他明天就买机票带孙佑宸坐飞机赶到北京见他母亲最后一面。奚川不敢不答应，他马上打电话订机票，只有凌晨五点多的那趟还有票了，现在时间刚刚是半夜两点。奚川当机立断买票，和孙佑宸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急匆匆地出门，奚川不得不庆幸钱包和身份证是随身带的。
　　这是奚川有生以来最忙乱的一天，好多事都是第一次尝试，比如订机票、坐飞机、去北京，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得没办法了。紧赶慢赶，孙佑宸还是见上了母亲最后一面。奚川看着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的师父和师弟，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孙佑宸才13岁就没了妈妈，真可怜。
　　师母的丧事办完之后，师父很长时间没出现在店里出现过，孙佑宸自然也没再来饭店吃饭，没有人去打搅他们，这对父子需要时间去舔舐伤口。
　　直到两个月后，师父才重新出现在店里，他头发花白了许多，话也少了很多，他很少炒菜，只给儿子做菜，再有就是指点奚川做菜，一到饭点就去给儿子送饭了，晚上更是直接回家给儿子做饭了。奚川发现师父的精神恍惚了许多，远不如从前精神，他们夫妇鹣鲽情深，会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他对儿子分外上心，以前师母身体好的时候，师父总是在忙工作，家里都是师母在照顾，如今师母不在了，他怕对不住亡妻、亏欠儿子，所以对儿子尤为关心。总是三句话不离孙佑宸，看得出来，孙佑宸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奚川经常会听到师父用自豪的语气说孙佑宸画画得了什么奖，考试考了多少名，高中考上了市里最好的林荫中学，将来要考清华美院的。师父还说，等儿子考上大学结婚生子了，他的心愿就算了了。
　　上高中后的孙佑宸功课越发忙了，店里来得少了，不过每次来店里，还是会让奚川给他做菜，他对奚川有种打心眼里的亲近感，大约是奚川陪他经历过最难过的时刻吧。这个时候奚川的手艺已经很出色了，每次都能得到孙佑宸的夸奖。奚川很喜欢孙佑宸的性格，彬彬有礼，乖巧懂事，只是少了点从前的活泼，大约是母亲去世的缘故，这一点让奚川挺心疼的。
　　奚川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他请了假回去照顾母亲，当时的病情比较危急，奚川坐在医院里一筹莫展、听天由命，孙佑宸便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川哥，我今天去店里没看到你，听店里的人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阿姨的身体好点了吗？如果需要转院，我让我爸帮忙联系医院。你别担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他关切的话语对奚川来说就如一股暖流，消弭了奚川心中的恐慌与不安，这个敏感善良的孩子，因为自己失去过母亲，便懂得母亲的重要性，不忘这个时候送上一句关切的问候，一份诚挚的祝福。所幸母亲后来逢凶化吉，逃过了鬼门关，而且身体完全康复过来，没有后遗症，每次回想起母亲的病，奚川总是不由得想起孙佑宸来。
　　然而奚川做梦也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就成了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孙佑宸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撕扯着奚川的心，这个单薄瘦弱的孩子从此以后就孑然一身了，就算是没有师父的遗言，他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接连遭逢巨大变故，孙佑宸依旧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单纯而善良，只是更加忧郁低落。遭遇丧父丧家之痛的孙佑宸很脆弱，晚上总是要搂着奚川的胳膊才能安然入睡，奚川知道他晚上总是会在梦里流泪，有几次都泪湿了他的肩膀，但他从来没有跟孙佑宸提过这些，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此刻言语安慰是最苍白的，唯有陪伴和关怀才是真正重要的。别的只能交付时间，让伤痛慢慢痊愈。
　　只是某天清晨，奚川醒来的时候，发现腿根处有个硬硬的东西顶在那儿，他就觉得尴尬了。奚川自己是男的，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正常的晨勃而已，孙佑宸虽然没成年，也有十七岁了，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他赶紧将孙佑宸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给挪开，穿衣下了床。
　　对男人来说，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只是奚川则必须要约束自己。因为他从高中时候起就隐约察觉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有点不对，他不喜欢女生，不管清秀的、漂亮的、活泼的、温柔的，尽管经常能接到各种各样的情书，他都无动于衷，反而对同样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同性有生理上的冲动，他觉得这是一种病态，一直竭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和冲动。后来通过各种网络渠道知道这并非病，只是性取向小众了而已，他也不敢放纵自己。尤其孙佑宸还是师父的独苗，年纪还小，他更不能有任何绮思。
　　奚川迅速摆正自己的心态，以最快的速度租了房子，和孙佑宸分房睡，这样感情就不容易跑偏了，孙佑宸是弟弟，不是普通的男生。毫不知情的孙佑宸依旧很黏他，奚川把这个归为雏鸟心态，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见到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自然会像雏鸟一样黏着自己。
　　值得欣慰的是，孙佑宸渐渐开朗了不少，尤其是在奚川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上班之后。奚川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能给孙佑宸做好吃的，孙佑宸还会带着他的同学过来吃饭，奚川见他跟同学说笑打闹，觉得那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通过观察，奚川觉得孙佑宸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因为他从来不会介意跟他同学至今的肢体接触，奚川自己从来都是很避讳这点的，就算是现在，除了孙佑宸，依旧尽量避免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
　　奚川一直恪守着本分，使自己清心寡欲，平时就算孙佑宸黏他，他也暗示自己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亲密。这一切平静被打破，源于孙佑宸高考完那天的那个吻，那天曾波带他们去吃鱼，因为高兴，三人都喝了不少酒，没办法再开车回去，便在小镇上找了个旅馆，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三人开了一个大床房，并排躺下了。
　　半夜里，孙佑宸醒来上厕所，奚川是知道的，因为他动静挺大的，把他也给弄醒了，他没睁眼，依旧迷迷糊糊地睡着。孙佑宸回来之后，用手碰了碰他的脸，奚川脑子又清醒了点，感受着小孩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小孩在看他，他不由得产生了好奇心，决定不睁眼，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唇上贴了一个温软的东西，带着一点淡淡的啤酒味，过了大概两秒，唇上的东西移开了。奚川那瞬间脑子里像是有烟花在炸裂，五颜六色都有：孙佑宸刚刚在干什么？亲他？奚川有点晕头转向，他抬起手，将手背掩在了唇上，脸却止不住慢慢发烧起来，活了二十五岁，初吻居然被个小孩给偷走了。
　　奚川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竭力压抑自己的感情，不想让它跑偏了，结果孙佑宸那小子居然主动亲了他，这算是撩他吗？他该当真吗？奚川内心有些激动，却不敢放任，孙佑宸当时喝醉了酒，酒后干的事能有几分当真呢？而且他年纪还小，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吧。奚川决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小屁孩的恶作剧好了。
　　然而，假装没发生过只能是欺骗别人，这事是欺骗不了自己的，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喜欢，但是情感则不受控制地朝某个方向狂奔，这不仅是生理上的渴求，更是心理上的渴求，他没有爱过，或者说从来都没敢爱过，如今有一份真挚纯洁的感情摆在他的面前，那就如同飞蛾看见了火，怎能不想扑过去？
　　接下来孙佑宸做的事一件接一件令他心惊，先是拿出了师父给他留的所有积蓄开了一个串串店，接着又是放弃了一直梦寐以求的清华美院，上了家门口的C大。奚川本以为孙佑宸去了北京上学，离自己远了，他的感情也许能淡下来，然而这些直接瓦解了他苦苦挣扎的决心，他知道，自己可能真逃不出这个叫孙佑宸的网了。


第75章 番外二 美丽的日子
　　窗外传来了婉转的啼鸣声, 先是几声, 很快便变成了叽叽喳喳的一片, 仿佛是在开晨会。本想睡个懒觉的孙佑宸无奈地伸了个懒腰，伸出手去摸身边，空的, 被窝都没什么热度了，怎么起这么早？他坐了起来，干燥舒适的被子从身上滑了下去, 露出未着寸缕的赤裸胸膛, 不知道几点了，也懒得去看手机。
　　卧房门打开了, 从客厅里漏进来的光线显示天已经亮了，奚川端着托盘进来,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床边, 将托盘放在床头，看着孙佑宸：“哟，起来了？正好吃早饭。”
　　孙佑宸看着他, 懒懒地伸了个腰, 又躺下了，他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吃什么？”
　　奚川没答话，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遮光窗帘拉开了，一大片春光奋不顾身地挤进房间, 这是位于二楼的房间，窗外是一大片正在吐露新芽的树木，各种绿色深深浅浅地铺陈着，叶尖上的雨水摇摇欲坠，一副欲说还羞状态。孙佑宸看向窗外：“下雨了？”
　　“嗯，下过了，天气还不错，要晴了，起来吃早饭吧。”奚川转过身，朝孙佑宸伸出胳膊，欲将他抱起来。
　　孙佑宸趁机将双手从他衣襟前伸进去，摸着他光滑结实的胸肌，奚川就穿了件睡袍，里面什么都没有。奚川将手探进被子里，抚摸着他柔滑的肌肤，凑近他：“还想要？昨晚没喂饱你？”
　　“别闹，今天还有事呢。”孙佑宸嘴里虽然这么说，手却依旧不老实地摸着，还在他喉结上咬了一下。
　　“还早，张老师他们下午才能到。”奚川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顺势扯开了睡袍的带子，两具肉体顿时契合在了一起，双方喉咙里都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咕哝声，不管过了多少年，他们都依然沉溺于对方的身体，像小年轻一样情热。这个春光明媚的的早晨，他们从喂饱对方开始。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窗外集会的鸟雀们都散了，屋内的两个人贴着彼此汗湿的身体，还是舍不得放开彼此。幸亏窗外是一片树林，再过去就是山林了，没有别的建筑，否则他们的旖旎晨事就变成别人眼中的风景了。这是他们去年买的半山别墅，离市区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开窗见山，清静宜人，他们一到休息日就过来这边度假，享受无人打搅的二人世界。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奚川终于想起来早餐：“面肯定都糊了，我去另外给你做。”
　　“你做了面条？”孙佑宸问。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小面吗？我一早就起来做了。”
　　“那我得起来吃，感觉好饿。”一早起来就运动了一把，加上昨天的运动量，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
　　两人起来洗了个澡，奚川又重新去煮了面条。孙佑宸将那碗已经糊成一团的面捞出来，过了水，将咸味儿冲掉，倒在门口的盘子里，可以让小鸟或野猫来吃。
　　孙佑宸津津有味地吃着奚川煮好的面条，这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福利。这两年奚川的手艺越发炉火纯青，让人一菜难求了，他在川菜厨艺界声名大噪，已经成了川菜界最年轻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现在已不在宸川饭店主厨，这些年他广收门徒，培养了一批技艺精湛的徒弟，宸川饭店增开了两家分店，孙串串也开了三家分店，都是他的徒弟在主厨，目前只有小雅园没有分店，奚川和孙佑宸的一致表示只要将小雅园传承下去就可以了，无需再扩张。
　　奚川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开了一家高档私房菜馆，根据预订做菜，告知吃饭人数，排除客人忌口，菜谱全由他来定，一天只做一桌，一个月固定休息四天，不过如果客人实在有急事，可以酌情调动假期。私房菜馆从开张以来，订单络绎不绝，非预订是吃不上的。
　　奚川全心全意当他的大厨，孙佑宸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公司发展到现在，已经拥有数百名员工，年盈利额上千万，运营都归孙佑宸管，奚川完全不插手，孙佑宸当然也不会全部亲力亲为，每家店都有固定的负责人，他只负责统筹，并且还请了一个得力的助手，无需事事躬亲，有空的时候便和奚川一起研究一下新菜，陪陪父母，做做短期旅行，顺便做点慈善。
　　比如今天，他们就要接待一群来自凉山的孩子，这是他们资助扶持的其中一批贫困山区的孩子。持续资助了三年，这一次是孙佑宸主动提出邀请他们来蓉城玩，趁着清明假期，让孩子们出来见见世面，激励一下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从西昌坐火车过来，抵达蓉城是下午两点多，所以他们也根本不用着急。吃过早饭，他们坐在起居室里做着自己的事，奚川看书，孙佑宸画画，这种互不干涉的方式特别棒，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很享受的生活状态。
　　中午，奚川做了一顿简单可口的饭菜，饭后一起驱车去车站接人，因为来的孩子有七八个，他们便开了两辆车。等了一会儿车才到站，奚川和孙佑宸在出站口接到了张老师和他带队的八个孩子，看得出来几个孩子都尽量收拾打扮过了，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但依旧跟这个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就连张老师的态度也显得有些怯弱。
　　孙佑宸和奚川非常友好地和老师以及每个孩子握手，奚川还抱起了看起来最小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上几年级？”
　　小女孩的脸蛋黑里透红，头发有点凌乱，她羞涩地笑：“我叫马艳，八岁，上一年级。”
　　张老师解释说：“这些都是表现得特别好的孩子。”
　　孙佑宸笑着说：“好嘞，都饿了吧，咱们去吃饭。来，先上车。”他领着大家走到了路边一辆宝马车旁，拉开车门：“张老师，你坐前面吧，上来三个大点的孩子坐后面，余下的跟着奚川叔叔去。”他这是一辆轿车，奚川那辆是越野车，空间比他的大。
　　奚川带着另外五个孩子上了后面的路虎，两辆车同时出发，向宸川饭店开去，奚川已经提前打电话通知饭店让他们准备饭菜了。他们去的是宸川总店，也就是第一家宸川饭店，到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早就过了饭点，店里没有客人，厨师们早已准备好了美味可口的饭菜，等他们一来，就能够上菜。
　　孙佑宸带着他们去了包厢，一群人刚好能坐下，孩子们一坐下，纷纷给孙佑宸拿礼物，都是他们自己手绘的画，或者自制的串珠之类的，还有个孩子给他拿了一条腊肉，礼轻情意重，把孙佑宸感动得不行，不住地道谢。
　　服务员很快就开始上菜，奚川则是一进饭店就往厨房去了。桌上的菜肴之精美，是孩子们平生所仅见，连张老师都没怎么吃过，大家闻着浓香，不由得猛咽口水，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因为环境太过陌生和高档，大家都非常拘谨，不敢乱动。
　　张老师连连说：“这太破费了。”
　　“破费什么呀，这是我们自己家的饭店，喜欢吃什么再让厨房去做，大家敞开肚皮吃，不要客气，吃饱为止。”孙佑宸笑着招呼大家，“开吃吧。”
　　叫马艳的小女孩问：“刚刚那个叔叔呢？”
　　孙佑宸笑着说：“这孩子真乖，不用管他，他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吃吧。”他举着筷子，给身边的孩子夹菜。
　　张老师带头，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肉，孩子们这才开动，一吃就完全停不下来了，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考虑到他们的家境，孙佑宸打招呼的时候就说了，肉多一点，所以现在餐桌上全都是东坡肘子、红烧肉、卤牛肉、手撕鸡、大蒜鲇鱼、红焖虾等大鱼大肉。
　　孙佑宸则剥着虾，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吃，叫马艳的小姑娘特别懂事，抬头看着孙佑宸：“叔叔，你怎么不吃？”
　　孙佑宸笑着说：“我去接你们之前就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你多吃点。”他说着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碗里。
　　吃到一半的时候，奚川端着自己做的菜上来了，他也没做很特别的菜，就是做了两道应季的春笋炒肉和鲜笋汤：“来来，尝尝叔叔做的菜。”
　　孙佑宸起身来给孩子们盛汤：“来尝尝奚川叔叔亲手做的菜，味道特别好哦。”
　　马艳最先喝到汤，小姑娘双眼放光：“叔叔，这是你做的吗？”
　　奚川笑着说：“对，是我做的，好喝吗？”
　　马艳猛点头：“嗯嗯，超好吃。”
　　其他人也陆续尝到了，都惊为天人，张老师惊讶得差点将勺子给吃下去：“奚先生的手艺真是绝了，怎么做出来的？”
　　“就这么做出来的，我喜欢做菜，平时自己瞎琢磨，然后就有了点经验。喜欢你们多吃点，小马艳，你也多吃一点。”奚川笑眯眯地说。
　　一个脸上带着两团红的小男孩说：“叔叔，你做的菜是不是有很多人来吃啊？”
　　奚川点点头：“算是吧。”
　　“我也会做菜，但是我做得不好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我要是能做得像你一样好吃就好了。”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有着跟他年纪不一样的成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奚川说：“做菜是门大学问，刀工火候调料的把握都非常有讲究，你这么小就会做菜，其实已经很厉害了，起码比我厉害，我十岁的时候还不会做菜。你要是喜欢做菜，将来可以好好学学，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读书，做菜也要聪明有文化才能做好。”
　　孙佑宸说：“先努力读书吧，等考到蓉城来上大学，到时候来我们店里打假期工，可以学做菜。”
　　“真的啊？”小男孩激动起来。
　　奚川点头承诺：“真的。”
　　一群孩子吃得心满意足，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吃了饭，孙佑宸和奚川将他们带到酒店去安顿下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出门去买衣服、书和学习用品。看着孙佑宸和奚川给每个孩子都买了那么多东西，还给没来的孩子都准备了礼物，张老师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想拦都拦不住。
　　晚上他们又带孩子们去孙串串吃串串，把一群孩子兴奋得不行。张老师便趁机教育孩子们，他们能吃这么多好吃的，穿这么好看的新衣服，买这么好的学习用品，全都是孙叔叔和奚叔叔提供的，所以大家要心怀感恩，好好学习，报答叔叔们，叔叔们邀请他们来蓉城，就是想让大家看看大城市的生活有多么美好，他们想要拥有这样的生活，就必须要努力学习。几个孩子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努力学习，考到蓉城来上大学。
　　第二天，奚川有客人订好的饭局，去菜馆做菜了，孙佑宸独自陪着孩子们玩了一天，带他们去了游乐场，去图书馆感受学习氛围，去肯德基吃炸鸡，晚上吃了饭，才将他们送上回程的火车，一群孩子依依不舍，都表示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后报答叔叔。
　　晚上回到家，奚川比他先回来：“都送走了吗？”
　　“嗯。小孩子精力真好，累死我了。”孙佑宸伸了个懒腰。
　　奚川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水，去泡个澡吧，一会儿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孙佑宸朝他挤了下眼：“好啊，一起么？”
　　奚川笑了一下：“你先去洗澡，待会儿我们一起泡。”
　　奚川进去的时候，孙佑宸已经冲洗好坐进了浴缸里，他脱了衣服跨了进去，水溢出了一点，孙佑宸挪了一下，将身后的位置让出来，等奚川坐进来了，便靠在他胸膛上，伸手捏着奚川的腿，替他放松肌肉。奚川则替他捏了捏颈脖，孙佑宸的颈椎有点不太好：“我爸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明天跟他一起回老家去扫墓。”
　　孙佑宸猛地坐直了，一拍水花，扭头问：“真的？你爸说的？让我也去，点我名了？”
　　奚川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宠溺地笑：“嗯，特意让我带上你。不过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说后天再回去，我明天先陪你去给师父师母扫墓。”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师父就去世十多年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怪罪自己，他将佑宸照顾得很好，只是没能如师父所愿，让他娶妻生子。
　　“不用，明天是清明节，去扫墓的人肯定特别多，去了绝对会堵车，我爸妈那边推迟一天再去，明天跟你们回老家。”孙佑宸立即否决了奚川的提议，决定明天跟奚川回老家扫墓。奚川爸爸前两年才知道他和奚川的关系，老人家知道后气得不轻，幸好没有犯病。这说起来要多亏了奚媛，那时候她正好带着女儿在家养胎，亏得她一通劝解，奚爸爸这才平静下来，不过也没有完全接受孙佑宸，见到他也没给过好脸色。这次居然同意自己回去扫墓，说明他是从心底里接受了自己吧，孙佑宸怎么能够不兴奋。
　　奚川扶着他的腰：“你好好坐着，别扭来扭去的。”
　　孙佑宸哈哈笑：“我高兴啊，我就要扭。”说着还故意扭动了几下。
　　奚川咬着牙：“这可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别怪腰断了。”说着将孙佑宸扑到了浴缸边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孙佑宸感觉到奚川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顿时窘了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就没时间去想这个了。两人一起泡澡本来就不能是单纯的泡澡，浴室里很快便变成了旖旎的画面，充满了粉色的泡泡。


第76章 番外三 海上婚礼
　　一下飞机,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奚媛就跟飞出笼子的鸟一样, 张开双臂转着圈大笑：“哇，太美了，阳光明媚, 蓝天碧海，空气清新，不愧为太平洋上的珍珠, 人间天堂啊！”
　　赵耀一手搂着挂在身前的婴儿, 一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看着老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对身边的老友孙佑宸说：“谢谢了, 答应陪她出来疯。”
　　“没事，要不是她说要来, 我们也不会想到来夏威夷玩，这儿看起来还真挺不错的。”孙佑宸拖着两个行李箱，扭头看着一手抱着外甥女一手拖着行李箱的奚川, “亲爱的, 你还好吧？”
　　“没事，走吧。”奚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三岁的外甥女罗罗是个小秤砣，特别能吃，长得胖乎乎的, 因此特别喜欢会做好吃的舅舅，从上飞机起就挂在他身上，一直都没撒过手，现在正是夏天，这边的气温虽然比国内低，白天也有三十度左右。
　　孙佑宸抬起手，用纸巾给他抹了一把汗：“辛苦啦。”
　　罗罗抱紧了奚川的脖子，对孙佑宸说：“舅妈，舅舅是我的。”
　　孙佑宸假装不高兴：“好吧，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但是晚上一定要还给我。还有，不许叫我舅妈，叫叔叔。”肯定又是奚川教唆她这么叫的。
　　这次旅行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奚媛结婚的时候就想来夏威夷进行蜜月旅行，但当时赵耀刚回到蓉城工作，不好休假，没能成行，她就将这次旅行暂时记下，等以后再去。谁曾想孩子接连出生，她一直在怀孕生产育儿，完全没时间出去旅行，每每提起都觉得遗憾不已。赵耀答应等儿子满周岁了再带着全家人一起出去玩。
　　奚媛觉得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出门玩怎么也不可能尽兴，便要求哥哥嫂子陪他们一起去，毕竟他们能够安然出柜，最大的助力就是她了，现在自己需要支援，他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孙佑宸和奚川深知欠着她很大人情，一起出门旅行，帮忙看看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答应了，顺便过来体验一下异国风土人情。
　　为了这次旅行，奚川半年前就跟客人声明，推掉了半个多月的预订，专门腾出时间来旅行。孙佑宸也是老早就开始准备了，他的工作还好，在网上也能查看公司报表，不像奚川那样必须身在岗位上才能工作。他们也想过带父母出来旅行，只是奚爸爸有过脑梗塞，坐不了飞机，奚爸奚妈便留在了国内。二老也提出要给他们看孩子，奚媛拒绝了，她不能光顾着自己潇洒，却累着父母，再说有奚川两口子帮忙，想必也不会太难。
　　所有行程都是奚媛两口子安排的，包括安排行程、预订酒店等，孙佑宸倒是乐得清闲，只管跟着玩就行了。然而他想得太天真了，到酒店后，奚川去洗澡了，他则在收拾行李，奚媛两口子就抱着孩子过来敲他们的房门了，奚媛笑眯眯地说：“亲爱的宸宸，我们打算出去买点东西，熟悉一下环境，你们不出去吧，帮我看一下罗罗和幺幺好吗？”
　　孙佑宸低头一看，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好吧，我们不出去，你把他们放到床上吧。”
　　两口子将孩子放在床上安顿好，奚媛说：“一会儿他们要是醒来了，就给幺幺把尿，天气太热了，我没给他用尿不湿，捂久了不好，罗罗应该自己会尿，只要告诉她厕所在哪儿就行。还要记得给他们冲牛奶，蓝色是幺幺的奶瓶，粉色是罗罗的，我都放好牛奶了，你给兑上开水就好，等凉了再给他们喝。对了，这是他俩最爱的玩具，罗罗的是小飞机，幺幺是维尼熊……”
　　孙佑宸顿时觉得头大：“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快回吧。”
　　奚媛两口子放心地出了门，奚媛知道小gay都是细心的，她完全不担心儿子女儿受到忽视，拉着老公的手甜甜蜜蜜地出门溜达去了。
　　奚川洗了澡出来，看见床上多了两个小家伙，不由得苦笑：“这还真把咱俩当保姆了啊。”
　　孙佑宸说：“没事，反正我在飞机上也没怎么睡，不想出去，先休息一下，等他们回来了再去吃饭。”他们到的时间是当地下午四点多。
　　奚川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去洗洗吧，我来收拾。”
　　孙佑宸点了下头，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去浴室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奚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中央，自己睡在一边，另一边床也空了一块，是给他留的。孙佑宸看着这两个霸道地占据了床铺中央的小家伙，似乎能理解一些赵耀的苦闷，“孩子全都是讨债鬼、麻烦精”。孙佑宸笑了一下，然后爬上床，小心地在幺幺旁边躺下了。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静谧之中，海风从窗口吹进来，送他们进入更深的梦乡。一只海鸟落在了窗台上，看见室内的温馨画面，朝窗框咚咚啄了两下，并没有吵醒室内沉睡的人们，它偏着脑袋看了又看，又无趣地飞走了。
　　孙佑宸和奚川都很疲惫，睡得很沉，然而孩子们并不这样，他们的睡眠就跟小鸟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飞机上醒醒睡睡，睡醒了就吵闹，反正没影响自己的睡眠，只把几个大人折腾得不行。这会儿幺幺又醒了，他醒来后也不哭闹，掰着自己的脚趾头啃着玩，这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认生，谁都能带。
　　幺幺小，人却可精怪，一只脚放在自己嘴里啃着，另一只脚便去招呼他姐，很快便把罗罗给踢醒来了。罗罗的起床气可不轻，一见爸爸妈妈都不在，弟弟还欺负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开始嘤嘤哭起来。奚川和孙佑宸都被吵醒了：“怎么了，罗罗？”
　　幺幺听见姐姐哭，继续用脚去招她，罗罗抬手就给弟弟的腿上来了一巴掌，这下幺幺也哭了起来。奚川一看就急了：“你打弟弟干吗？”他一着急，声音也大了。罗罗听见最喜欢的舅舅也凶他，哭得更厉害了。
　　孙佑宸听见两个小喇叭轮流号，顿时耳朵里只剩下嗡嗡一片响，赶紧伸手抱过罗罗：“罗罗最乖了，不哭啊，弟弟他是跟你玩呢，你是姐姐，要让着点他，不哭了啊，乖！”然后抱着孩子下了床，朝奚川使眼色，让他去抱小的。
　　奚川只好去安抚幺幺，一时间屋里此起彼伏，都是孩子的哭声。奚川赶紧去翻奚媛拿来的东西，看里面有没有能哄孩子的东西，他拿着小飞机给幺幺：“幺幺乖，来玩小飞机。”
　　罗罗一听，哭得更大声了，也不说原因，奚川拿起维尼熊给她：“罗罗你也有，这是你的玩具。”
　　罗罗拿起维尼熊就朝地上扔去，孙佑宸才想起来：“飞机是罗罗的，熊是幺幺的。舅舅搞错了，罗罗别哭，走，叔叔带你到海边玩去。哥你记得给幺幺冲奶喝。”说着拉开门抱着罗罗走了。
　　奚川将玩具放下，抱着幺幺在屋里转圈，打算等孩子止住哭声了再去冲奶粉。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滚烫，怀里的幺幺打了个哆嗦，一秒后他才明白过来：幺幺尿了他一身！有点洁癖的奚川气得差点要将孩子扔在地上，他强忍着不适，将幺幺抱进卫生间，放水给两个人洗澡。他这个时候想起了以前看的那些奶爸的搞笑电影，发现这些囧事居然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可见编剧是有生活阅历的，并非瞎扯淡。
　　洗澡终于令幺幺止住了哭声，这孩子爱玩水，有水终于不哭了。奚川觉得自己绝对是欠了奚媛的债，让他来伺候这个小祖宗。等他洗好澡换上衣服，拿出手机给孙佑宸打电话，却发现电话在室内响了起来，孙佑宸没有带手机出去。他当时急匆匆出门，不知道带钱了没有？
　　正想着，就听见门铃响了，他赶紧去开门，发现孙佑宸牵着罗罗一脸古怪地站在门口，罗罗不哭了，不过还在一抽一抽的。紧接着，奚川闻到了一股子异味，他是顶级厨师，有着超出常人的嗅觉：“罗罗拉身上了？”
　　孙佑宸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突然说要上厕所，我刚带她找到厕所，她就拉了一身。”
　　罗罗大声控诉：“都怪叔叔，他找不到厕所。”
　　孙佑宸耸肩：“赶紧进卫生间去换洗。”他也很无奈，刚出门没多久小家伙就喊要上厕所，人生地不熟的，厕所也不好找，只好跑回酒店问前台公用洗手间的位置，结果还是没来得及，小孩的直肠跟鸟一样憋不住。
　　奚川几乎要崩溃，刚给小的洗完，又要给大的洗，真是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啊，他拿出手机给奚媛打电话：“赶紧回来，你儿子女儿都拉了一身。”
　　奚媛两口子正在海滩上享受海风吹拂欣赏落日余晖，听见电话，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你是怎么照顾他们的，不是说睡醒了要给他们把尿吗？”
　　“废话别那么多，赶紧回来，他们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
　　孙佑宸将罗罗洗干净，擦干了，用浴巾裹着，放到床上，幺幺此刻也光着屁股坐在被窝里，姐弟俩很快冰释前嫌，似乎都忘记之前的恩怨了，又开始了嬉闹。
　　听着孩子的嬉笑声，奚川和孙佑宸都无力地坐在了地毯上，无奈地对视而笑，奚川说：“幸亏咱俩没孩子。”
　　孙佑宸点头表示赞同：“这哪是养孩子，这是还债。”话刚落音，一个枕头从扔到了孙佑宸头上，罗罗站在床上，跟个小女王似的：“叔叔，我要喝奶奶！”
　　孙佑宸耸了一下肩：“得，赶紧去还债吧。”还好这债只是临时的。
　　美好的假期从这个一团糟的开头开始了，有了第一天的忙乱经验，以后奚川和孙佑宸就上了心，再照顾孩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们上厕所，总算没有再发生第一天的窘况。
　　夏威夷是个热情浪漫的地方，这里有着阳光沙滩比基尼，还有热情的草裙舞，给人留下了愉悦的印象。奚川和孙佑宸最关心的当然是本地的美食，猪肉饭团和POKI是当地最有特色的美食，奚川的兴趣尤为浓厚，孙佑宸不惜厚着脸去跟本地人套近乎，请教这些菜的做法，给奚川做翻译，他的英语水平不算好，倒不是英语差，就是多年来不用，忘得差不多了，知道要来夏威夷，他提前几个月重新复习了一下英语，到了之后勉强能用上。奚媛两口子英语比他们好，但不能事事都依赖他们。
　　奚川很珍惜爱人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学到之后，他做了个决定：“我回去后要开始学英语了。”
　　孙佑宸说：“其实不学也没什么，反正也不太用得上。”
　　“怎么用不上？起码这些英文菜谱我自己能看得懂吧。”他们在岛上买了几本食谱，打算多了解一下老外做菜的方法，虽然未必真像人家那样去做，但肯定能有启发，川菜本来是集大成的菜系。
　　孙佑宸笑了：“好吧，学，活到老学到老，我陪你。”奚川离开学校很多年了，现在重拾英语难度肯定不小，贵在他愿意学，自己怎能不支持他。
　　孙佑宸爱上了潜水，夏威夷是潜水者的天堂，很多岛屿都适合潜浮初学者，每次奚川都会陪他去潜水，一起追逐那些可爱的鱼儿、欣赏神奇的魔鬼鱼和五颜六色的珊瑚。
　　茂宜岛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茂宜岛最有名的潜水区就是半月湾，那是一处海底死火山口，远远看去就是一轮浮在岛上的新月，每个潜水爱好者来了茂宜岛，都少不了要去半月湾潜水。孙佑宸作为潜水新手，正在兴头上，怎么能够不去半月湾呢。
　　那天他们一行都去了，连一岁的幺幺都跟着去了，当然，他不潜水，只是坐船跟着去玩。船上还有不少各国游客，大家都兴高采烈地享受着惬意的海风。天空中白云朵朵，像棉花糖一样诱人，蓝天、白云、碧海，令人的心情不由得分外愉悦。
　　到了地方，孙佑宸穿上脚蹼，戴上面镜和呼吸管，噗通一下跳进了水里，像只快活的鱼儿一样游了起来。奚川却没有马上下去，船上其他人也没有，他们被赵耀拦下了，正在跟大家解释着什么，等他说完，素不相识的游客们都微笑着点起了头，伸手拍了拍奚川，朝他伸出大拇指，这才纷纷下水。
　　奚川也穿戴好，跟着跳进了水里，孙佑宸已经游了一圈回来了，朝奚川招手：“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快来，那边有只好大的海龟。你来给我们拍照。”
　　奚川游过去，孙佑宸朝他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被奚川反手抓住了，拖着他往船边游回去，孙佑宸不解，但还是跟着奚川回到了船边。其他的游客纷纷朝他们游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一个中年白人游到圈子里，停在他们旁边，用英语说：“现在，让我们的婚礼开始吧。”
　　孙佑宸停下来，看着奚川，有点傻了。奚川摘下面镜和呼吸管，朝他露出一个更傻的微笑。
　　赵耀举起双手，用力鼓了一下掌，船上响起了婚礼进行曲。神父用英语开始说：“新郎，你愿意与这位先生结为终身伴侣吗？”
　　奚川紧张地用英语答：“是的，我愿意。”
　　神父又说：“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奚川看着孙佑宸，用力点头，用中文答：“是的，我愿意。”
　　神父又问孙佑宸：“新郎，你愿意与这位先生结为终身伴侣吗？”
　　孙佑宸笑起来，摘下面镜，干脆而响亮地回答：“是的，我愿意。”
　　“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对，我都会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孙佑宸看着面前脸色赤红的奚川，特别想去撮他一口。
　　孙佑宸这话是用中文说的，神父不懂中文，不解地看着赵耀，赵耀朝他点头示意就是那个意思，神父说：“好了，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与新郎结为终身伴侣。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孙佑宸伸出手，拿过奚川的左手，将他左手的戒指摘下来，套在中指上，又将赵耀送过来的戒指套在孙佑宸左手无名指上，孙佑宸不由得笑了。他帮奚川戴戒指的时候，发现他早已将原来的戒指换到中指上了。
　　交换完戒指，神父说：“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新郎可以现在亲吻你的新郎了。”
　　奚川还没反应过来，孙佑宸便捧着他的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周围的人都鼓起了掌，哄笑起来，坐在船上照顾孩子的奚媛带着女儿，将满篮子的玫瑰花瓣撒下来，花瓣随风落在水中的新人头顶上，又漂浮在水面上，像一颗颗火热跳动的赤诚红心。一只信天翁扑扇着翅膀自他们头顶滑翔而过，发出一声清脆的长啸，仿佛在祝福这对新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耽美的番外就写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你们都是小天使，么么哒
　　耽美文的预收有点不够，再攒攒，下篇文开言情，幻想言情吧，3月就能开，等我存几张稿，看言情的朋友可以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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