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緈諨~琉璃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恋人总是在逆袭(快穿) 作者:mijia 文案: 我的恋人一直是个小可怜,但他最终总会逆袭成大BOSS; 我的恋人一直对我一见钟情,不过我也觉得他挺顺眼的; 我的恋人一直在吃醋,但他吃醋的对象我从来都不认识,很烦恼; 我的恋人一直在精分,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很纠结…… 白缎:这就是我的人生╮(╯▽╰)╭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打脸 快穿 复仇虐渣 主角:白缎,管戊 ┃ 配角:很多 ┃ 其它:快穿,甜文 作品简评: 白缎与管戊情投意合,但如何才能长相厮守仍旧还是一个艰巨的挑战。为了恋人安好,管戊选择封印白缎的记忆轮回转世,自己则要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面貌再次追回恋人,与他再续前缘。虽然未来前路莫测,但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情比金坚,就没有困难什么能够阻止。本文作为一篇快穿,以记忆被封印的白缎为主要视角,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任务者的快穿过程。白缎没有记忆,却冥冥中被管戊吸引;管戊用尽手段追求恋人,却总是遭遇各种麻烦。整篇文没有太多勾心斗角、波澜坎坷,只是讲述一对宿命的恋人如何以不同的面貌与性格重新相识相爱,甜蜜温馨。 ====================== 第一卷 现代 青梅竹马 第1章   趴在快餐店二楼,白缎叼着草莓味的棒棒糖,出神地望着窗外楼下的小花坛。   在他的对面,白母将自家宝贝儿子吃剩下的东西收拾干净,时不时望向白缎的目光满是慈爱与温柔。   白父与白母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创业开了家小公司,自然而然便走到了一起,感情甚笃。只是,刚刚起步的公司事务繁忙,两人虽然结婚,却并没有时间抚养孩子,于是一直做着避孕措施,等到公司稳定下来,他们也到了三十多岁,这才停了避孕,开始努力为自己的家庭添一个小宝贝。   只可惜,也不知是避孕措施做多了,还是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夫妇两人努力许久都没有成功怀孕。为了这件事,白父白母与双方的父母都着急不已,看了不少医生、吃了不少药品,最终却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年近四十,白父白母这才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打算收养一个孩子,也联系了多家孤儿院,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白母的肚子竟突然传出了喜讯。   对此,三个家庭都惊喜不已,少不了要烧香拜佛还愿一番,还给孤儿院捐赠了一大笔钱,而这个众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孩子,也没有让大人们失望。   白缎在白母肚子里的时候就格外乖巧,从来都不闹人,白母的妊娠反应很小,外表更是没有一般孕妇那般憔悴,反倒整个人丰腴了不少,显得越发慈和贵气。   虽然算是高龄产妇,但白母的生产过程却非常顺利。被推进产房没多久就顺产下了白缎,让揪心不已的白父与长辈们长长地松了口气。   刚刚出生的白缎虽然还没有睁开眼、浑身上下也是红彤彤皱巴巴的,但却被妇产科的医生护士们夸奖为最漂亮的孩子,而他也没有辜负众人的赞美,在五官逐渐张开后,便显露了出色的外表。   白父白母的长相都颇为不错,而白缎更是遗传到了两人最出色的部位,硬生生将白家的颜值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无论是谁看到白缎,都会由衷地夸赞一声“这孩子当真漂亮”,就像是菩萨身边的仙童下凡那般,通身上下透彻灵秀,五官更是无可挑剔,精致到了极点。   每每带着白缎出去,白母都会收获过路人惊叹羡慕的目光,而白缎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是一等一的乖巧懂事。   明明被所有人捧在心尖尖上疼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白缎却从来都不会哭闹发脾气,只要旁人说的有道理,他就不会任性,贴心地让人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原本,白父白母给自己的分工是严父慈母,但当白缎当真降生到这个家庭后,白家夫妇二人却似乎攀比那般疼爱白缎,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当然,乖巧的白缎也从来没有让他们严肃教导的机会。   唯一令白母有些烦恼的,就是白缎的性格有些过于内向了。虽然在幼儿园中,他总是最得老师和小朋友们喜爱的那一个,但他却并不太喜欢跟人接触,也不怎么与同龄人一起玩耍,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坐在一边,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当然,这种内向仍旧属于正常范围,所以白母也没有太过担忧,只是时不时带着他出去,鼓励他和其他孩子们玩耍交流,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小宝贝逐渐开朗起来。   收拾好桌子上的快餐,白母抬起头,温柔地望向自己的儿子,语气亲昵:“缎缎,在看什么呢?”   白缎扭头望了望自己的母亲,迟疑片刻,抬起手指了指窗外,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在看外面的小哥哥。”   白母愣了一下,毕竟自家宝贝儿子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感兴趣过,还趴在窗边看了这么久。她好奇地凑过去,顺着白缎的指示看向窗外,随后微微皱了皱眉。   快餐店下人来人往,但大多都步伐匆匆,唯一能够让白缎一盯就盯上那么久,只有一个脏兮兮、像是小乞丐一样的男孩。   那个孩子看上去与白缎差不多大小,都是五六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满是尘土,连面孔都看不太清。   他低着头,坐在花坛边,似乎是个乞丐,但面前却并没有摆放索要钱财的碗盒,也没有向过往行人出言乞讨,似乎只是走累了,坐在那里休息一下。   时不时会路人看他一眼,甚至还有好心人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但那个男孩却摇着头,什么也不说,众人问不出什么,只好放任他呆在那里。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白母摸了摸白缎软软的发丝,柔声问道:“小哥哥很可怜对不对?缎缎想帮助他吗?”   白缎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抿了抿唇。   不知为何,白缎并不觉得楼下的小哥哥有多么可怜,但却总是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他坐在那里,心里有些闷闷得难受、顿顿得发疼——白缎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毫无疑问,他的确想要帮助对方。   得到白母的首肯,白缎连忙跳下座位,“噔噔噔”跑下了楼,白母也急忙跟上去,连声呼唤白缎跑慢一点,生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摔下楼梯。   所幸白缎的身手极其灵活,一路有惊无险地跑出了快餐店,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冲向花坛边的男孩,然后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听到脚步声,男孩抬起头、寻声望去,一双漆黑而幽深的眼眸迅速锁定了白缎,然后显露出了柔和的色彩,似乎贪恋那般半点也不肯移开。   被男孩直勾勾地盯着,白缎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也不知是因为跑动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离男孩越来越近。   白缎一直都很爱干净,也不喜欢和脏孩子玩,但此时此刻,看着脏兮兮的男孩,他却半点都没有嫌弃的感觉,反倒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喜欢。   在男孩的注视下,白缎手足无措地蹲着,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不怎么合群,从来没有主动搭讪过谁,一时间脑中混乱一片,只是本能地学习其他孩子跟他交朋友的技巧。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糖果——因为担心他蛀牙,白父白母给他规定了严格的限制,不许他多吃糖。没有找到勾搭小朋友的糖果,白缎顿时就有些着急,他下意识抓住棒棒糖棍,将吃了一小半的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傻乎乎地举到男孩面前:“小哥哥,你要吃吗?”   说完,白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蠢,竟然拿自己吃剩下的棒棒糖给别人,顿时涨红了脸。   男孩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赶在白缎将棒棒糖收回之前接了过来,随即放在自己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不知为何,白缎的脑袋轰了一声,白嫩的面颊越发红艳艳的,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苹果。   下意识避开男孩专注的目光,低下头,白缎却恰好看到男孩隐藏在衣服下面、只露出一小部分的双腿。   猛地瞪大了眼睛,白缎面上的红润瞬时间褪去,苍白如纸,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掀开男孩的衣服仔细查看,却被男孩迅速拦住。   看到自己在白缎白嫩的手臂上留下的脏兮兮的指印,男孩似乎有些懊恼,他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顿时更是无奈。   注意到男孩的异样,白缎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自出生五年来,他一直都在蜜罐里长大,从未感受到这样痛苦沉重的感情,顿时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白缎一向都不喜欢哭,可以说,自出生到现在,除了最初控制不住自己泪腺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有哭过,此时此刻却像是将五年积攒的泪水全部倾泻而出那般,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男孩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缎,整个人都开始慌乱了,他伸出手想要将白缎抱在怀里、抹去他的泪珠,却又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脏,尴尬地止住自己的动作。所幸白母一直在不远处注意着他们,眼见自家小宝贝突然哭泣,连忙快步跑过来,将他揽在了怀里。   “乖乖,宝贝,不哭不哭,怎么了,告诉妈妈?”白母低头亲吻着白缎的发心,轻声哄诱着——因为白缎很少哭泣,所以她的业务也不怎么熟练,好在白缎也并没有哭多久,他心里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   紧紧抓着自己母亲的衣服,白缎一抽一噎,泪朦朦的大眼睛仍旧紧紧盯着男孩的双腿,话语断断续续、时不时打个哭嗝,却仍旧锲而不舍:“小哥哥、小哥哥受伤……腿、好疼……嗓子、嗓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男孩的右腿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似乎伤了好久、也做过紧急处理,不再流血,但伤口两侧却有些溃烂发脓,看上去很是恶心,又惹人怜惜。   白缎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伤,只是刚刚学习走路的时候跌倒过几次、擦破了膝盖,便已经觉得很疼了。此时此刻看到男孩腿上的伤口,他更是觉得难受,仿佛是伤在了自己身上那般,痛得不能自己。   ——白缎年龄还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克制不住地心疼男孩,但他却并不抗拒这种感觉,反倒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自家宝贝儿子哭泣的原因,白母当真哭笑不得,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家儿子有这么丰富的感情。   既然儿子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男孩的伤势也的确严重,白母拍了拍白缎的脑袋,柔声赞同:“是啊,小哥哥受了伤,肯定很疼,我们应该将他带去医院,让医生叔叔治好他,对不对?”   白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去医院!”   白母笑了笑,把白缎推出怀中,随后将慈爱的目光投向男孩,伸出了手:“来,阿姨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男孩没有对于白母的善意做出任何正面的回馈,他瞳眸猛地一缩,向后躲了躲,仿佛是浑身上下竖起了利刺那般,显得警惕而又防备。   男孩的这幅模样,让白母心中一软——对别人的善意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男孩肯定受了很多的苦,本能地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说不相信任何成年人。他就像是一匹被族群抛弃虐待的独狼,凶狠、孤僻、冷漠,却偏偏只是对自己小奶狗一样的儿子收敛起利爪。   白母向来都相信自家儿子的魅力,此时也并不如何惊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白缎:“缎缎,小哥哥不让妈妈扶,你去扶一下小哥哥好不好?小哥哥受伤了,自己一个人站不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白缎连忙跑到男孩身边,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想要搀扶对方。   男孩仍旧是向后躲了躲,但这次却并没有防备的意思,反倒更像是害怕弄脏白缎那般无措。   白母站起身,微笑地看着狼狈躲闪却又不敢反抗的男孩和不顾男孩反对、用力将对方拽起来的儿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独狼手足无措地被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白狗围着绕圈那般,又是可爱又是和谐,令人看着便不由得想要发笑。   ——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2章   最终,男孩还是抵不过白缎锲而不舍的“纠缠”,警惕地跟着两人上了白母停在快餐店停车场的车子,然后一路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白母帮男孩挂了号,本以为只是日行一善的小事,却不料医生在看过男孩的伤势后,顿时皱起了眉,表示男孩必须要立刻做手术,不然那条伤腿恐怕会保不住——甚至,即使做了手术,万一术后感染,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除了腿部以外,男孩浑身上下还有不少其他的伤口,嗓子出了问题,说不定内脏也有损伤,最好做一个全身检查以防不测。   最后,医生还认真询问了男孩的身份问题,听完后建议白母立刻报警——将一个孩子折腾到这个地步,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白母被医生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虽然情况远远超过她的预期,白母却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她扭头看了眼一直紧紧抓着男孩的手、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白缎,微微叹了口气:“我会报警的,手术立刻就做吧,检查也全都做一遍,这孩子这么可怜,既然帮了,就干脆帮到底吧。”   在刷卡缴纳手术费、检查费与住院费后,男孩被立刻送进了手术室,白缎跟在白母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紧紧闭合的房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妈妈,小哥哥要做手术?很严重吗?”   “嗯,有一点严重,但是没有关系,做完手术再修养一阵子,小哥哥就能恢复了。”白母蹲下身,摸了摸白缎的脑袋,安抚自己惊惶的儿子。   白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仍旧有些魂不守舍。白母叹了口气,又安抚他几句,随后走到角落里给白父打了个电话,小声将自己这里发生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白父对于自己妻儿救助的男孩并没怎么在意,却也不反对他们的好心肠——虽然男孩手术和检查花费不菲,但他们家也不会吝啬这点钱财。   说明了情况后,白母便与白缎坐在手术室门前,安安静静地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男孩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手术室——他已经被打理干净,换上了病服,露出了消瘦却依旧漂亮的五官。   白母站起身,尚未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抓住男孩伸出床单外的手,而男孩也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了勾,轻轻回握。   “小哥哥,手术疼不疼?”白缎紧张地问道,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男孩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稍稍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白母总觉得自家儿子与男孩相处的时候有些让人瞎眼,就像是一对生死离别的小情侣一样。   暗笑自己的脑补实在不靠谱,白母在嘱咐了几句后便放任白缎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离开,自己则留了下来,向医生询问男孩的手术情况。   总体而言,男孩的手术比较顺利,但术后恢复却不能轻忽。毕竟,男孩受苦太多,身体非常孱弱,有着严重的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格外容易受到感染。   白母在这厢询问男孩的情况,而白缎则跟着护士们来到病房内,看着她们将男孩安顿好,连上观察身体的仪器、打上点滴。   调整了一下点滴滴落的速度,护士刚刚直起身子,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拽,扭头便正对上白缎水汪汪的大眼睛:“姐姐,我该怎么照顾小哥哥?”   护士愣了一下,被玉雪可爱的白缎萌得心肝儿有些发颤。她蹲下身,摸了摸白缎的脑袋,语气瞬时间柔软下来:“小弟弟要照顾哥哥吗?”   “嗯!要!”白缎连忙点了点头,似乎生怕对方觉得自己不靠谱那般挺起胸膛。   “小弟弟真乖,真厉害!”护士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一句,虽然她并不相信眼前五六岁的孩子能够做好这项工作,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教导白缎该如何照顾打点滴的病人。   白缎听得格外认真,脸蛋紧绷着,显得颇为严肃。如此小大人儿般的模样,配合着他的实际年龄,在护士们眼中显得格外可爱,恨不得立刻亲亲抱抱、搂在怀中安抚一番。   在听完护士的讲述后,白缎爬上放置在病床边的椅子,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点滴的速度,专注地似乎自己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滴一滴滴落的液体。   护士们有心对两个小孩多照顾几分,但无奈工作繁忙,她们不得不就此离开,离去前千叮万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按铃呼唤她们,然后得到了白缎郑重的答复。   忍不住又挨个摸了摸白缎的脑袋,护士们这才纷纷离去,白缎稍稍松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说实话,虽然一向都很得大人们喜爱,但白缎却仍旧不太习惯这样热情的态度。   见到白缎放松下来,床上的男孩轻笑了一声,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吐字也有些艰难:“小缎。”   听到男孩的呼唤,白缎猛地扭头对上他的眸光,眼睛骤然一亮:“小哥哥?你的嗓子开始恢复了吗?!”   男孩轻轻点了点头,朝白缎伸出手,却被对方慌忙按住:“小哥哥,护士姐姐说了,打点滴的时候不能乱动!”说着,他又连忙去查看点滴的速度,生怕滴得快了或慢了,让小哥哥难受。   白缎这般担心的模样,使得男孩的表情越发柔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上打得点滴,直接抬手将白缎拽到身边,得偿所愿般用已然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白嫩柔软的面颊。   白缎被男孩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要责备对方,下一秒却又被面颊上轻柔的触碰弄得晕晕乎乎。他双颊泛红发烫,眸中有些羞赧,但更多的却是清澈的疑惑:“小哥哥?”   “没事。”男孩微笑着,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摸摸你——你、真可爱。”   白缎已经数不清到底被多少人夸过可爱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赞美能够如男孩这般,带给他如此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似乎要跳出胸腔那般,不知所措于自己奇怪的反应,却又为了男孩的话语而感到甜蜜快乐。   白缎在情感方面还没有发育成熟,一时间有些无法承受这般复杂又剧烈的感觉,他偏了偏头,躲开男孩的触碰,下意识想要让自己逃离这种令他无措的感情——所幸,男孩也没有继续强迫他,反而顺着他的意愿,将手缩了回去。   顿时,白缎又察觉到自己心底清晰的失落。   甩了甩头,努力摆脱这股捉摸不定的情绪,白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哥哥,我叫白缎,你叫什么啊?”   “赵旭。”男孩勾着嘴角,轻声调笑,“叫一声、旭哥哥来听啊?”   白缎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乖乖巧巧地唤了声“旭哥哥”。   男孩顿时露出了几分微妙的表情,有些满足、又有些不满足,双眸因为这一声称呼而越发晶亮深邃,甚至还带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白缎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却又本能地亲近男孩,没有半分防备恐惧。他歪了歪脑袋,轻声疑惑:“旭哥哥?”   “没事。”赵旭捏了捏白缎的面颊,“我们家小缎真乖,害得我都有些——咳咳咳——”   赵旭的嗓子仍旧还不太好,这会儿说的话多了,顿时就开始造反。   白缎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床上,抬手拍着赵旭的胸口,语气慌乱:“旭哥哥不要说话了,不要说了……”   “好。”赵旭握住白缎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轻轻捏了捏,刚刚开口,却被对方毫无杀伤力地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又泄出一丝哼笑,连忙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   白缎这才放下心来,又扭头查看点滴的速度,小心调整了一下,不太开心地抱怨了一句“旭哥哥真是不乖。”   赵旭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终于按照白缎的要求,安分了下来。   当白母与医生告别、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小孩认认真真、一言不发的模样。白缎认真地盯着点滴,而男孩则认真地看着白缎,气氛静谧,却又和谐得一塌糊涂。   想起路过护士站时听到的护士们的夸赞,白母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他家缎缎就是这么聪明可爱、懂事伶俐,谁家的孩子都比不上。   怀着如此满足与骄傲的心情,白母走到白缎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缎缎真乖,在照顾哥哥吗?”   “嗯!”白缎仰起头,认真地点了点,“旭哥哥不乖,总是乱动。”   白母忍俊不禁地看向病床上的男孩,却半点都瞧不出“不乖”的模样。回想到医生的话,白母心头怜惜愈盛,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越发柔软:“你刚刚做了手术,需要住院观察,过两天,还有一些检查要做,费用我都已经付清了,你不用担心,配合医生的安排就好。”   赵旭的目光从白缎移向白母,眸中温和的色彩瞬时间褪去,却也并没有再露出警惕与防备。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淡漠:“谢谢。”   “不客气。”白母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赵旭的态度而不悦,反倒觉得对方对于白缎没有缘由的温柔和纵容才有些奇怪,“我听缎缎叫你旭哥哥?”   赵旭轻轻应了一声:“赵旭。”   “赵旭。”白母唤了一声,她觉得这个冷漠孤僻的男孩肯定不会喜欢诸如“旭旭”之类亲昵的称呼,便干脆选择了直呼全名,“我刚刚也给警局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你的情况,只是你现在身体不太好,还不能配合调查,等到休养一段时间,警察会过来为你做一下记录,帮助你解决问题,无论你先前遇到了什么,一定要如实告诉警察。”   虽然赵旭的年龄看上去与白缎差不多大小,但心性却显然比白缎更加成熟稳重。对于白缎,白母总是喜欢以哄小孩子般亲昵的语气交流,但面对赵旭,她却不由自主地将其放在了大孩子的位置,以对待成年人的态度来对待他。   听到白母的叮嘱,赵旭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上去相当冷静沉着,没有半分忐忑不安——真是个成熟到不能再成熟的孩子,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折磨难,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   白母轻轻呼了口气:“除此以外,也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就打我的电话,电话号码我已经留给了医生和护士,现在也给你一份。”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到赵旭手中,随即转身将白缎抱下椅子,“缎缎,我们该回家了,来跟哥哥说再见。”   白缎抿了抿唇,显然非常不情愿;“我想留下来照顾旭哥哥。”   “旭哥哥有护士姐姐们照顾呢。”白母哭笑不得,“现在已经不早了,爸爸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呢,缎缎不想让爸爸挨饿对不对?”   白缎眼巴巴地看向赵旭,似乎希望对方能够出言挽留他,但赵旭却只是躺在那里,眸光带笑地望着他,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   收回目光,白缎也知道赵旭没有说话的立场,但却仍旧止不住的失落。他抓着白母的衣服,期期艾艾:“那……那我明天再来。”   “缎缎,明天是周一,你还要上幼儿园,忘记了吗?”白母握着白缎的小手,终究还是见不得自己儿子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稍稍松了口,“幼儿园下课后,我再带你来看小哥哥,好不好?”   白缎拧着眉,明显有些不开心:“我不想去幼儿园……”   “怎么能不去幼儿园呢?”白母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将白缎抱起来,“爸爸妈妈明天都要工作,没空陪你来医院,缎缎不要闹,乖啦。”她亲了亲白缎的面颊,一手抱着白缎,让他趴在自己肩上,另一手抓着他的小手,朝赵旭晃了晃,“来,给哥哥说再见,我们要走了。”   白缎不甘不愿地被白母抓着晃了晃爪子,精致的五官皱起,满满都是抗拒——但他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反对也没有用,故而并没有再继续抗争什么,乖乖巧巧地被白母抱出了病房。   天真的白母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家向来懂事的儿子正在安静地酝酿大招,还明白不能打草惊蛇。   她将白缎带回家,与白父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聊了聊下午发生的事情,又做了会儿亲子游戏,最后顺利地将白缎哄睡——一切都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第二天上午,她却突然接到了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白缎不见了。 第3章   白缎毫无预兆地突然失踪,幼儿园老师急得都快要疯了!   因为白缎一直都不太喜欢跟同龄人一起玩,总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又素来乖巧懂事,从不惹麻烦,所以老师们大多都将注意力放到其他更加吵闹的孩子们身上,直到课间操的时候,才发现白缎竟然没有了踪影,找遍了整个幼儿园都找不到,只能急急忙忙地与孩子家长联系。   接到老师的电话,白母懵了一瞬,待到脑中反应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顾不得责备幼儿园老师,她嘱咐一声让对方继续找后便挂断电话,径直冲到了白父的办公室内:“缎缎不见了!”   白父正在批改文件,闻言也是一愣,猛地站起身来,面色骤变:“怎么回事?!”   白母语速极快,迅速将幼儿园老师的话重复了一遍,整个人都慌乱地六神无主。   所幸白父身为公司的掌舵人,性格更加稳妥仔细,他皱了皱眉:“缎缎会不会自己去了医院?”   白母愣了愣,有些迟疑:“……他这么乖,不会吧?”   “他的确乖,懂事,但也有主意得很!”比起白母毫无底线的宠爱,白父对自己儿子的性子倒是看得更加分明一些。白缎看上去懂事乖巧,大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实际上只是不怎么在意、懒得争辩罢了。他的性格表面看濡软,本性却有些偏冷,平时傻乐傻乐什么都不管,但却聪明得很,什么都懂,只是不声张不言语,让人忽略了他的小精明。   ——照现在看,他还有些倔强,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配上他那点小聪明,真是不闹则已、一闹惊人,猝不及防间便做出件让人吓一跳的“大事”。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儿子重要,至于教训的事情还得放到后面再说。   白父抓起外衣穿上,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你现在就去医院,我到幼儿园周围转着找找,随时联系。”   “好!”看到白父的反应,白母终于像是有了主心骨儿那般头脑稍稍清明。夫妻二人迅速出了公司,一个开着私家车,一个则动用了公司的公车。   在驶向医院的途中,白母越想越觉得白缎的目的就是去医院看小哥哥——毕竟,他们给白缎报名的幼儿园保卫严格,孩子等闲不会被人从幼儿园带走,而白缎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救了男孩的第二天出事,要说和赵旭没有关系,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白母真是又生气又担心,她生气白缎自作主张,又担心他在去医院的途中出事,恨不得立刻将他抓回来打一顿屁股!   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白母停下车就直奔赵旭的病房,途径护士站,却听到护士们含笑的招呼声:“白夫人,您来找缎缎啦?”   白母急刹车,猛地站住脚:“对,我来找缎缎——他来这里了吗?”   “早来啦。”护士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不赞同,“缎缎这么小,您怎么让他一个人来医院?”   “不是我让他一个人来……”听到白缎在医院,白母终于松了口气,苦笑一声,“我今早送他去幼儿园,没想到这个小祖宗竟然自己从幼儿园跑了!”   护士似乎没想到那么乖巧的白缎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不由得失笑:“怪不得,他说他没钱付车费,还向我借了钱呢!”   “什么车费?”白母愣了一下。   “出租车费。”护士耸了耸肩膀,“他是打车来的,但身上没有带钱。”   白母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自己对白缎简直又爱又恨——这个小祖宗倒是能耐,明明外出大多都是私家车接车送,没想到却连打出租都会了!   道了谢、将车费还给护士,白母走向赵旭的病房,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伸手推门——然而,还不等她酝酿好责备儿子的情绪,下一秒便看到自家儿子竟拿着水果刀削苹果皮,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白缎从来没有削过苹果,更没有拿过那么长、那么锋利的水果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削到手指那般令人心惊胆战。   白母心中着急,却又生怕闹出半点动静、吓到自家小宝贝,只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他握着水果刀的手,将水果刀夺了过去。   白缎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削了一半的苹果便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大半个病房。他抬起头,看向面色铁青的白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白母弯了弯嘴唇,皮笑肉不笑:“都知道逃课了?真是能耐啊?!”   白缎默默垂下头。   看了眼病床上面露担忧的赵旭,白母虽然明知道自家小宝贝逃课的事情怪不到对方身上,却仍旧不由有些迁怒。   对赵旭点了点头,让他好好休息,白母拎着白缎的衣领将他提溜出病房,而白缎则隔着病房缓缓闭合的门缝,与床上的赵旭对视了一眼。   白缎满眼都是紧张和求助,而赵旭则双眸含笑,似乎在瞧热闹。   白缎:“………………………………”   ——好心好意逃课来看你,你却不帮我,旭哥哥大坏蛋!QAQ   只可惜,还没等到白缎用眼神表达出谴责的味道,病房的们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对于白缎如此任性的行为,白母又是愤怒又是后怕,点着白缎的脑门数落了十来分钟,这才被响起的手机打断。   白母掏出手机,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在找到儿子后与白父联系,连忙最后瞪了白缎一眼,随后接起了电话。   趁着白母打电话的功夫,白缎松了口气,又悄悄溜回病房——丝毫没有察觉到白母打电话时无奈地扫向他的眼神。   回到病房后,白缎直直冲到赵旭床边,奶声奶气地控诉:“旭哥哥,你不讲义气!”   “这件事,的确是、小缎做得不对。”赵旭温柔地看着他,抬手捏了捏他的面颊,“你一个人、跑过来,我也会担心啊。”   白缎最受不了赵旭这样的眼神了,转瞬间什么怨气都散了,他嘟着嘴,哼唧了一声,扭头去捡地上削了一半的苹果。   打完电话的白母推门进来,正看到白缎手上的苹果,顿时又是一阵不满:“水果刀这么危险,你怎么能随便碰呢?万一削到手指怎么办?妈妈之前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白缎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但是我不觉得危险,也不会削到手指啊……”   白母挑了挑眉,刚想要反驳,却发现白缎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的确平整漂亮,没有半点初学者坑坑洼洼的模样,就连地上的苹果皮也没有断过,像是一条宽窄恰当的旋转的缎带。   ——白母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她自己,也削不出这么漂亮的苹果。   倘若是平时,白母一定不吝啬夸奖自己的小宝贝心灵手巧,但此时此刻,她却实在没法将夸奖说出口。   伸手将白缎手中的苹果拿起,扔进床尾的垃圾箱中,白母掏出纸巾擦了擦白缎染着苹果汁的手:“就算这样也不行!听话!”   “……哦。”白缎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的妈妈还在气头上,乖乖地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只是不削苹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会儿,白父也终于赶到了医院。看着自家儿子被妈妈训得焉哒哒的模样,他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掐着儿子腋下、将他抱起来亲了亲,白父的语气温和中透着责备:“缎缎这次真是做错了,害得我和你妈妈这么担心,以后可不许这样做了!”   白缎抬手搂住白父的脖子,将自己白嫩的面颊凑了过去,讨好地蹭了蹭,却死活都没有松口承认错误,说出那句白父白母最想听到了“我以后不会了。”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他们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家儿子会有这么倔强任性、明知有错却死不悔改的一面。   抱着白缎,白父将目光投向赵旭,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令自家儿子“心性大变”的男孩,而赵旭在白父审视的目光中也毫不示弱,冷静地抬头与他对视。   白父眼中划过一丝赞赏——说实在的,比起自家被宠得娇软的儿子,白父倒是觉得赵旭这样的男孩才更像是一个小男子汉,有着男人该有的强悍、成熟与坚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够看出赵旭的本性不坏,对于白缎的感情更是诚挚认真,既然白缎这么喜欢赵旭,那么让他们在一起玩玩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白缎还从来没有过同龄的朋友。   “缎缎,给爸爸说实话,如果爸爸妈妈把你送回幼儿园,你会不会继续偷跑出来?”白父收回目光,揉了揉白缎的脑袋。   白缎有些心虚地飘开视线,不点头也不摇头——但白父白母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父叹了口气,将白缎放到地上,随即招呼着白母出了病房,小声商谈起来,而白缎则开开心心地跑回赵旭身边,黑黝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备受宠爱的孩子知道,做父母的总是拗不过自己的心头肉。   望着白缎这幅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赵旭不由得失笑出声,显然也非常喜欢白缎这种仗着宠爱而肆无忌惮的模样——只有真正幸福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自信,才会露出这幅情态。   不出白缎意料,白父和白母经过漫长的争论,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他们的确可以将白缎送回幼儿园,然后叮嘱幼儿园老师看好对方,但一来会给幼儿园老师添麻烦;二来也的确仍旧有风险——以白缎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幼儿园的手段,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成功第二次;三来,他们也实在不舍得让自家儿子难过。   白父白母毫无办法,只得一起去护士站拜访一番,送了些瓜果礼品,请求护士们能够抽时间照顾一下白缎与赵旭,以免他们在医院里出事。   所幸护士们都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特别是白缎——虽然有些迟疑,却仍旧还是答应了下来。   千恩万谢地说尽了好话,白父重新赶回了公司,而白母则请了半天假,留在医院里照顾孩子,叮咛教导白缎待在医院时需要注意的各类事项。   得偿所愿的白缎自然也恢复了一向乖巧的形象,无论白母说什么都牢牢记在心上,终于让白母稍稍松了口气。   在教导完白缎后,白母又去买了营养粥回来充当午餐——由于赵旭饿了太久,胃肠功能不好,一日三餐都只能吃些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食物。   赵旭正在打点滴,不方便吃饭,白母挪了挪椅子,本打算要喂他,却不曾想自己的儿子却主动请缨。   “喂饭这种活可不简单,你能行吗?”白母看着白缎,神色不怎么信任,“缎缎,别闹,万一你喂得不好,撒了粥,烫到小哥哥或者弄脏他的衣服可怎么办?到时候受罪的可是小哥哥。”   白缎咬了咬唇,又扭头望了望赵旭,有些迟疑。   赵旭则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昨天流畅了不少:“阿姨,没关系,让小缎来吧。”   白母无奈地摇了摇头,见两个孩子都这般坚持,只得将粥碗包好、以免烫到白缎,随后塞进了跃跃欲试的儿子手中,手把手教导他该如何给赵旭喂粥。   这一次,白缎的表现就不如削苹果那般优秀了,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磕磕绊绊,害得赵旭不得不主动倾过身体、探头迎上颤颤巍巍的勺子,姿势看起来相当别扭。   只不过,赵旭对于这样古怪的姿势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颇有些乐在其中,与其说是白缎在喂粥,到还不如说是赵旭在配合对方。   白母在一边看着,都觉得赵旭这一顿饭吃得难受,但两个小家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约半碗粥后,白缎喂饭的动作逐渐流畅,而赵旭也终于改善了自己别扭的姿势。两个孩子的配合越发天衣无缝,甚至还有了打闹玩耍的心情,一个将勺子送到嘴边又偷偷收回来,一个故意叼着勺子,不愿意松口。   看着两个孩子开心的模样,白母满是欣慰。白缎难得能够找到一个合拍的同龄人,显露出孩子应有的顽皮好动,而赵旭身上笼罩的阴翳也在此刻骤然散去,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沉重的过往。   ——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够这般相处下去,其实也不错……   白母如此想着,脑中一晃而过要收养赵旭的冲动。   虽然这股冲动很快便被她压制下来,但终究还是在心底留下了痕迹,只待恰当的时机便能破土而出。 第4章   如此这般,白缎将医院当成了幼儿园,就此安定了下来。   每天早晨,白母都会将他送到医院,晚上下班后再接回去,中途午休时也会跑过来看一眼,给两个孩子带上午餐。   虽然医院里多出两个需要照看的孩子,但护士们却并没有太大的不满,因为白缎实在太乖了,根本不会惹什么麻烦,甚至偶尔还能帮她们一把,做一点诸如拿东西之类的琐碎小事。   借助自己漂亮的外表和乖巧的性格,白缎在医院里混得如鱼得水,连带着赵旭的待遇也好了不少,时不时便会有医生护士前来看望一番,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令医生护士们意外的是,赵旭的恢复情况相当不错,没有出现任何感染的症状,各项检查结果也处于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明明最初送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濒临崩溃的地步,但在医院里养了一段时候后,竟然迅速康复了起来。   所幸,赵旭的恢复能力并没有超过常人太多,所以众人虽然惊奇,却也并未在意,只是偶尔感叹一句他的生命力旺盛。   与此同时,警方也派人过来了解了赵旭的情况。根据赵旭的说辞,他是被人拐卖的,并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姓名和亲生父母,至于自己被拐卖的事情,也是从养父母的口中偷听到的。养父母对他并不好,非打即骂,他实在忍受不了便数次尝试逃走,虽然被抓了几次、受到了更加恶劣的对待,但所幸并未放弃,也终于成功得逃了出来。   孩子被拐卖的事件一直是一项重大的社会问题,却极难得到解决,拐卖人口的团伙作案流动性大,警方在了解情况后也没有稳妥的办法,只能姑且顺着赵旭提供的线索查找一番,至于能否抓到人贩子却是两说。   同时,警方也会帮赵旭寻找他的亲生父母,但在找到之前,他只能被送去孤儿院。   白缎当然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地方,白父白母时不时会向孤儿院捐赠一些物资,也经常带白缎去孤儿院玩耍,甚至并不避讳向白缎提及他们曾经有过收养孤儿的念头——如果白缎晚来几天,那么他大约就要有一个哥哥了。   不过,白缎对于孤儿院的印象也仅止于此,毕竟这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不值得他为此而上心,但如今听说赵旭要被送去孤儿院,他就顿时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爸爸妈妈要从孤儿院收养孤儿的话,那还不如收养旭哥哥!   如此想着,白缎的行动力极强,当天晚上吃完晚饭便扒住了白父白母,兴冲冲地提出了这件事。   白父白母对视一眼,对此倒也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太过吃惊——甚至,早在白缎提及此事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夜深人静时讨论过了。   自从与赵旭认识之后,白缎与他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两人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白缎这么喜欢赵旭这个小哥哥,都不惜独自一人冒险偷跑去医院,倘若赵旭被送去了孤儿院,那么他们家的小祖宗大约又要长到孤儿院里去了。   白母怜惜赵旭的遭遇,白父对于赵旭的印象也不错,只要白缎喜欢,两人便不会排斥收养赵旭这件事。   当然,虽然已经从心里接纳了赵旭,但收养孤儿毕竟是一件大事,不能草率得做出决定。   蹲下身,白母摸了摸白缎软绵绵的头发,语气郑重:“缎缎真得想要让旭哥哥做你的哥哥吗?如果他成了你的哥哥,爸爸妈妈就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爸爸妈妈、只爱着你了,你的好东西,也都是属于哥哥的,你们肯定会闹矛盾、会争吵、甚至打架,而爸爸妈妈也不会偏颇你,单单护着你却责备哥哥。”   小孩子也是有妒忌心的,而且他们并不如成年人那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时候反而会表现得更加激烈。白母努力让白缎明白,如果他多出一个哥哥将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变化,只是这些话听在白缎耳中,却并不会让他踌躇不安。   诚然,白缎也是有着占有欲的,他像是一只会圏地盘的小兽,牢牢霸占着属于他的东西,拒绝任何人靠近——但赵旭却不同,白缎愿意接纳他进入自己的圈子,不仅没有半点防备和不满,甚至还欢欣鼓舞、迫不及待。   “哥哥才不会抢我的东西,也不会跟我吵架!”白缎鼓起脸颊,语气分外坚定,“如果哥哥喜欢,我肯定会把东西给他啊,我们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闹矛盾!”   在白缎的心中,赵旭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他可以与对方分享所有的东西,哪怕是爸爸妈妈的爱。   见白缎没有半分迟疑,白父白母在确定对方的确听懂之后终于松了口。   捏了捏白缎的面颊,白母笑了一声:“好,爸爸妈妈愿意收养旭哥哥,但前提是旭哥哥也同意才行,明天,我们就去问问他,好不好?”   “好!”白缎重重地点头,对此一点都不担心,“旭哥哥肯定会同意的!”   诚如白缎所言,赵旭也完全不排斥自己被白家夫妇收养,在了解到自己以后能够与白缎同吃同睡、一直生活在一起后,他甚至破天荒得给了白父白母一个柔和的笑容,眸中晶亮亮的期待丝毫都不比白缎逊色。   早在白缎出生前,白父白母就详细研究过收养孤儿的流程,如今重新行动起来,自然没有什么困难。   白缎与赵旭两个孩子都非常配合,再加上白父拿了大笔钱财开路,很快便将一套手续办了下来,让赵旭正式成为了白家的一份子,并在赵旭的许可下,将他改名为白旭。   由于白旭的恢复状况不错,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医生的出院许可,接下来他只需要回家仔细调养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继续住在医院里侵占本就紧张的病床床位。   出院的时候,白旭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只是伤腿仍旧不太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时间长了还需要架着拐杖。   将白旭接回家,白母为他打开家门,言笑晏晏:“欢迎回家,旭旭。”   “……嗯。”白旭抿了抿唇,显然对于这样亲昵的称呼不太适应,却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轻声应了一声后便环顾四周。   白家的装修颇为简单,却处处透着匠心独运的温馨,使人置身其中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白母引着白旭在屋内大概逛了逛,随后推开一扇门,表情有些尴尬迟疑:“本来,我们是打算为你单独收拾一间房间的……但缎缎他不愿意,非想要和你住在一起……”   白母并不希望白旭认为自己不受重视,毕竟像是他这样遭遇的孩子,心思总是比同龄人更加敏感一些。只是,他们虽然努力想要做到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但感情上却仍旧偏向自己养了五年的亲骨肉,白缎闹着想要和白旭住在一起,他们拗不过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再——”眼见白旭望着屋子不吭声,白母试图缓和他的情绪,却不料刚刚开口,便被白旭打断。   “我很喜欢。”白旭弯起眼眸,握着白缎的手下意识收紧,“我也想和小缎住在一起。”   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旭的表情,发现他的确发自内心地满意这样的安排,白母跟着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轻快起来:“那我们就放心啦!你们兄弟要好好相处哦!”   “嗯,会的!”白缎与白旭不约而同地郑重点头,两只小手也牵得紧紧的。听到对方的回答,他们双双侧头,相视一笑,满满都是开心愉快。   一时间,白母竟然产生了自己是电灯泡、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简直好闪的感觉。   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白母笑着走向厨房准备午餐,而白缎则接受了任务,带着自己的新哥哥在家中好好逛一逛。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逐个房间游览了一圈,最后来到了白父的书房。   看着书桌上放置的电脑,白旭迟疑片刻,扭头看向白缎:“小缎,我能用一下你家的电脑吗?”   “不是‘你家’,是‘我们家’!”白缎皱起眉,不满地反驳。   白旭眸光柔和,从善如流;“嗯,对,是‘我们家’,我和小缎的家。”   白缎对于这个回答非常满意,甚至相当自然地忽略了这个家里还有白父白母。他抓着白旭,爬上旋转座椅,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电脑,愉快地向小伙伴分享自己的小秘密:“爸爸妈妈以为我不会玩电脑,其实我经常玩呢!”   “嗯,小缎好厉害。”白旭笑着夸赞了一句,随即看着白缎将小爪子放到键盘上,有些笨拙地输入开机密码:“密码是我的名字的拼音和出生日期!”   “嗯,我记住了。”白旭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白缎的生日。   进入桌面后,白缎在转椅上挪了挪,伸手帮助白旭也爬了上来,所幸转椅颇为宽大,两个孩子挤在一起正正好好,显得越发亲密无间。   “哥哥,你要做什么?”白缎眨巴着眼睛,看着白旭不知从哪里点开一大堆窗口,双手在键盘上轻快地跳动着,熟练地敲下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代码。   “我在惩治坏人。”白旭答道,嘴角泄出一丝恶劣的笑意。   “哥哥在做英雄?”白缎眼睛一亮。   白旭扭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哥哥不是英雄,就算是,也只是小缎一个人的英雄。”说完,他的眉目柔和下来,笑容也真切了许多,“等到哥哥惩治完坏人,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就能专心和小缎在一起,快快乐乐一辈子了!”   “那真是太好了!”白缎并不太明白白旭话语的意思,但却本能地为此而开心。   一连半个小时,白旭都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白缎虽然看不懂对方在做什么,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安静地靠在白旭的肩膀上看得认真。   终于,白旭做完了要做的事情,清除掉自己在网上留下的痕迹,刚一扭头想要向白缎报告这个好消息,便正对上对方晶亮亮的眼睛。   “哥哥,惩治完坏人了吗?”白缎语气雀跃。   “……嗯,办好了。坏人很快就能够被绳之以法了。”白旭点了点头,虽然口中在回答白缎的问题,但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话语之上。   不待白缎再次开口,他已然探了探头,轻轻吻上了白缎黑白分明的眼眸。   白缎被白旭的动作弄得愣在了当场,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张着,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白旭的眸光越发暗沉,随即稍稍低头,印在了那微启的唇角旁边,甚至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真甜,像是草莓味的棒棒糖。”白旭在白缎的颊边一触即离,语气意味深长又隐隐带着绝非他此刻年龄应有的压抑与克制,“在你送给我棒棒糖的时候,我就想要这么尝一尝了。”   白缎并不明白白旭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受欢迎的孩子,被人亲亲抱抱早就成为了他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他却下意识到这个亲吻的与众不同。   觉得有些害羞,白缎猛地涨红了面颊,却本能的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亲切,似乎……本该如此。   抿了抿唇,白缎不知该作何反应,最终只是抱住白旭的脖颈,红着脸、将自己悄悄藏进了他并不算宽大的怀抱里。   一个月后,警方侦破了一起重大的人口走私案,抓捕犯罪集团近百人,甚至还有数条成熟的人口贩卖链。   此案震惊全国,引得舆论一片哗然,就连白家四口人也从新闻联播上看到了这条消息。   白母担忧地看了白旭一眼,生怕他因此而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却不料白旭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那般,认认真真地将一块肉夹到白缎碗中,然后满足地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   白母:“……………………………………”   白母默默移开视线,心里不由得有些忧伤。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简直太好了,每当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5章   自从有了白旭这个哥哥,白缎一改以往总是一个人呆着的习惯,迅速变成了对方的小尾巴,看得幼儿园老师们啧啧称奇,直道就连亲兄弟也没有这么默契亲密。   对于这个横空出现、然后抢走了他们的小王子的陌生男孩,幼儿园的其他孩子都颇为排斥,不过很快,他们就转变了态度——因为他们发现,如果想要跟白缎玩耍,那么他们首先要说动白缎的哥哥白旭。   只可惜,白旭比白缎还要排外,白缎偶尔无聊、或被他们缠得没办法时还会加入他们的游戏,但他的哥哥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倘若被缠得心烦,便直接冰冷冷地瞪他们一眼,胆子大的孩子会立马灰溜溜离开,而胆子小的甚至直接嚎啕大哭,从此对白旭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一连数日都绕着他走。   幼儿园老师们对于这个比白缎还要孤僻冷漠的男孩毫无办法,白缎软萌可爱,就算不情不愿,其他孩子也愿意跟他一起玩耍,但白旭却截然不同,倘若强迫地拉着他做游戏,那么除了白缎,其他孩子大约都要被吓出问题来。   虽然对于白旭先前的遭遇很是同情怜悯,但幼儿园老师们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他在白缎小天使身边能够逐渐忘记悲惨的过往、慢慢开朗起来。   就这样,白缎与白旭手牵着手,从幼儿园一路走到了小学,继续着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弟情”。   在此期间,他们从来没有如白家父母所担心地那般闹出什么矛盾,没有红过脸、吵过架,甚至连家人间难免的摩擦争端都不曾出现。白旭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照顾弟弟上,而白缎对于哥哥也是千依百顺,比在父母面前还要听话,令白家父母总有种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抢着养了的心酸感。   在白旭的精心照顾下,白缎出落得越发精致漂亮,而白旭也在调养好身体、营养充足之后迅速茁壮成长了起来——原本他虽然比白缎大一岁,但身体瘦弱,看上去比白缎还要幼小一点,待到上了小学后,他的身高却骤然往上窜了一窜,终于有了点哥哥的样子。   小学的生活不比幼儿园轻松自在,他们有了作业和考试,也逐渐感受到了课业的压力。   白缎不喜欢学习,他明明看上去安静乖巧,但却很难静下心来乖乖看书,做题考试总是毛毛糙糙、丢三落四,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   而白旭却与他截然不同。虽然总是被白缎拉着一起开小差,但白旭每次考试小测都是满分,迅速成为了老师同学心目中的优等生,每每都会被当做榜样提及夸奖。再加上他的性格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阴郁冷漠,虽然仍旧有些冷淡,却为他的气质与外貌增色不少,比起一副孩子模样的白缎,反而更加受到学生们的崇拜敬慕。   对于自己不爱学习的小儿子,白家夫妇颇为发愁,耳提面命着让白缎在考试时小心仔细,也经常要求白旭多多教导弟弟。只可惜两个孩子当着他们的面答应得好好的,一扭头却仍旧该玩玩、该吃吃,该错的题目继续错。   白缎是实在不喜欢学习,一看课本就浑身不舒服,好像上辈子学够了、已经有了心理阴影那般。而白旭对于弟弟也一向纵容,他似乎认为自己的弟弟就该开开心心得好吃好玩、享受童年,至于学习什么的并不重要——   “反正,弟弟还有我呢!”面对白家父母的询问,白旭表情严肃、信誓旦旦。   “什么弟弟有你!你还能养你弟弟一辈子?!”白母笑骂着点了点白旭的额头。   “那是当然。”白旭对于白母的责备不以为意,语气斩钉截铁,“我会养他一辈子!”   对于白旭的承诺,白父白母只当是孩童稚语一笑而过,待到十多年后回想起来,却悔之晚矣。   就这样,在哥哥的庇护下,白缎吊儿郎当地混到了小学毕业,然后按学区划分,又晋升去了同一所初中。   白缎与白旭上小学时便是同一个班级、甚至是同桌,终日形影不离,自然不愿意在升学后被分到不同的班级里去。白父虽然觉得兄弟俩总是黏在一起不利于他们的人际交往和性格完善,但却仍旧挨不住白缎的撒娇和白旭的帮腔,晕晕乎乎地请初中校长吃了顿饭、走了后门,又将兄弟俩塞进了同一个班级。   得到这个好消息后,白缎欢欣雀跃,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教室里没有了哥哥的日子。   “这么开心?”白旭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弟弟在床上滚来滚去,双眸含笑。   “嗯,开心!”白缎坐起身,软软的头发支棱着,显得越发稚气可爱——明明已经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了,却仍旧看着就让人心头发软,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着护着。   兄弟两人逐渐长大,按理说应该各自分房间睡觉,但白缎和白旭却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联合起来抗争了好几次,就算被分开,半夜里也会悄悄凑到一起去。白父白母努力了几次都毫无成效,最终不得不随他们去、懒得多管。   而获得了继续“同居”的胜利后,白旭又以自己和白缎长高、原本的儿童床太小、睡着不舒服为由,用自己参加小学生数学竞赛获得的优胜奖金先斩后奏得买了一张宽大的双人床,端端正正地摆到了两人的卧室正中央。   当白父白母发现出现在自己家中的大床时,已经木已成舟,而他们也信了白旭“大床更舒服”的说辞,并未多想,让这两兄弟顺利“同床”。   自从睡在一起后,白旭白缎兄弟二人的肢体动作越发多了起来。   每天早晨从白旭的怀抱中醒来,白缎都觉得格外安心满足,仿佛这样才是正确的睡觉姿势,连带着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不少,还能顺便收获哥哥睡眼朦胧的早安吻,一整天的心情都雀跃开怀。   熟门熟路地钻进白旭怀中,白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抓起对方的手指亲昵把玩,愉快地看着他们十指交叉、亲密无间:“如果没有看到哥哥,心里就总觉得空落落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白旭低下头,克制得吻了吻白缎的额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眼中多了几分纠结挣扎,但看着白缎依赖亲昵、毫无阴翳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抬手将他往自己怀里用力揽了揽:“嗯,我也是,一旦看不到小缎,就会心慌不已,生怕小缎趁我不注意,跟着别人跑了。”   “我怎么会跟着别人跑!”白缎不满地瞪了白旭一眼。   “是吗?那等明天,今日给你送情书的小女孩找你要答案的时候,你可要认认真真、毫无回旋余地得拒绝她哦!”白旭挑了挑眉,心中很是郁郁——如今的小孩真是太早熟了,明明才上小学,就知道交男女朋友了。   白缎狡黠地转了转眼睛:“学校这么多女孩子喜欢我,这可是第一个鼓起勇气告白的,太严厉了……不好吧?”   ——他才不会告诉白旭,他早已经在第一时间就“认认真真、毫无回旋余地得拒绝”了。   “不好?什么不好?怎么,你还想借此机会引蛇出洞,再多几个表白者?”白旭冷哼一声。   ——天知道,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防范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仍旧有漏网之鱼。   “没办法,谁让你弟弟这么帅气呢?”白缎摊了摊手。   “帅气?”白旭撩了撩白缎的额发,在他鼻尖上印下一吻,深深看进白缎干净透彻的眼眸中,直将那双眼睛占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自己的身影,“我的弟弟明明是漂亮可爱才对啊。”   白缎被白旭的动作弄得心脏狂跳,面颊瞬时间涨红,他假作生气、手足无措地将白旭推开,伸手去挠对方的痒痒:“什么漂亮可爱?明明是帅气英俊!都说了不许说我可爱!那是形容女孩子的!”   白旭挂着揶揄的笑意,手疾眼快地躲开白缎的袭击,随即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母刚走过来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兄弟俩的嬉笑声,不由也漾出一丝笑意,她推开门,靠在门框上敲了敲门板:“好了,别闹了,快点下床吃饭!”   “好的,妈妈。”白旭转头看了白母一眼,眼中笑意盈盈。   “好哒,妈妈~”白缎气喘吁吁地从白旭身下钻出来,眸光湿润、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爬下床的时候还顺势蹬了白旭一脚,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腕,挠了挠脚心,顿时又缩着身体笑成一团。   眼见兄弟俩又闹起来没完没了,白母笑着摇了摇头,也懒得多管,再次叮嘱一声后便转身离去。   看到白母离开,白旭脸上灿烂的笑容骤然收起,一手用力,将想要往床下爬的白缎再次拽回,压在身下。   白缎仍旧没能从刚刚的嬉闹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重新置于白旭的掌控之下,连忙摆手告饶:“不玩了不玩了,要去吃饭了!”   “嗯,不闹你了。”白旭沉声答道,隐忍着吻了吻白缎的额头,又逐渐下移,吻遍了他的眼眸、鼻尖、面颊,最后堪堪在嘴角处停了下来。   白缎也意识到此刻的白旭有些不同以往,紧绷着身体缩在他身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放缓。   片刻后,白旭轻轻呼了口气,撑起身体、翻身坐到一边,朝白缎摆了摆手:“去吃饭吧。”   “……嗯。”白缎面颊红红地坐起身,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他怯怯地看了白旭一眼,同手同脚地下了床,哒哒哒跑去了餐厅。   白旭望着白缎跑开,抬手压了压自己微微有了些反应的下体,轻轻叹了口气:“养成虽好,却也实在痛苦,憋得都快要疯了。”   顿了顿,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随即冷哼一声:“当然,我当然会把持住的。不过这跟‘恋童’不‘恋童’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他会受伤——现在小缎什么都不记得,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可怎么办?到时候难受的还是我。”   一边说着,白旭下了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嗯,你说得对,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难熬了,我应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做点别的事情,提前扫除障碍。”   他的表情沉了下来,难掩忧心顾虑:“我也想找机会对他说的,但看他无忧无虑的模样,总是不忍心开口……就这么一天一天得拖下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走出房间,白旭有些烦躁地结束了这段对话,“现在,闭嘴!”   不知名的东西瞬时间安静如鸡:“………………………………” 第6章   过了个愉快的暑假,白缎与白旭终于踏入了初中的校园,但除了课业更加紧张一些外,生活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白缎以为,自己和白旭能够这样无忧无虑地一起长大,却不料风云突变。   这一日,他与白旭如往常那样一同放学回家,没想到刚刚离开校门口,便被几个身穿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男人拦住。   白缎顿时紧绷起身体,油然而生一股浓重的危机感,只是还不待做什么,白旭便抬手拦住了他:“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小少爷。”为首的男人语气恭敬却格外强硬,“您的亲生父亲来找您了,希望能带您回家。”   “亲生父亲?”白旭表情一怔,似乎有些动容。   同样,白缎也被男人口中的“亲生父亲”吓了一跳。   他扯住白旭的衣袖,表情中满满都是惶恐不安:“哥哥——”   “小缎,别怕。”白旭回手握住白缎的手,用力捏了捏,随即扭头看向男人,“如果我不想回去呢?你们还会硬绑我去吗?”   “小少爷,您的父亲很想您,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男人口中说着为难,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不得已,我们也不得不动用某些粗暴点的手段。”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白旭和白缎都明白了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面对几个孔武有力、单看外表就知其不好对付的成年男人,他们两个刚上初中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哥哥……”白缎喃喃着,更加用力得抓着白旭的手——他害怕,害怕哥哥被带走,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   “……小缎,别怕,哥哥跟他们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白旭轻声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缎颤抖的肩膀,柔声宽慰。   “不要!我不要哥哥走!”白缎惊惶地摇着头,“我跟哥哥一起!”   “别闹。”白旭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出,无论白缎如何握紧都无法阻止,他认真地看着白缎,“哥哥会回来的,我们约定好了,嗯?”   白旭专注的目光稍稍安抚了白缎的情绪,他无助地望着白旭,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他,却被白旭侧身躲开:“小缎,你乖乖回家等我,哥哥一定会回来的,我保证。”   “……哥哥会回来?约定好了?”白缎张了张口,他一直都信任着白旭,对方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希望这次也一样。   “嗯,约定好了。”白旭重重地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白缎的头发,随即后退了一步。   瞬时间,一边的黑衣男人横跨一步,挡在了白缎与白旭中间,彻底将两人隔绝,不过几秒,白旭便被黑衣人簇拥胁迫着上了一辆早已发动的黑色汽车,扬长而去。   事情发生地太快了,从两人被拦下到白旭被带走,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缎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望着绝尘而去、很快消失了踪影的汽车,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他表情木然、嘴唇轻颤,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美梦破碎之后只剩下满地凄惶。   片刻后,白家的司机走到白缎身边,抬手轻轻揽住白缎的肩膀,将浑浑噩噩的他带向自己的汽车:“缎缎,该回家了……”   “哥哥……哥哥他……”白缎彷徨无措,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哥哥他……被亲生父亲接走了,先生和夫人也是知道的,咱们……先回家吧。”司机轻声安抚,将白缎送上车后便快步钻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白缎望着车窗外的街景,连自己什么时候到了家都不知道。待到看见熟悉的房子,他这才回过神来,在汽车停稳后便迅速冲了下去,径直跑进了屋内。   客厅中,一直忙碌于工作的白父白母难得这么早在家,两人靠在一起坐着,双手交握,仿佛在给予彼此力量,听到屋门撞到墙壁的巨大声响也没有出言斥责,反倒神情越发温软。   “缎缎,过来……”白母朝着白缎伸开双臂,眼眶微红。   但素来喜欢撒娇的白缎却并没有冲进白母的怀抱寻求安慰,反而倔强地站在了两人面前:“哥哥被带走了,爸爸妈妈也知道吗?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白母鼻子一酸,又险些流下泪来,默默侧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带了DNA证明,将旭旭带走合理合法。”白父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轻声回答。   “嗯,对,旭旭的生父家境很好,对旭旭也很关心,所以有些迫不及待。”白母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缎缎不要担心,哥哥回到亲生父亲身边,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   “……骗人。”白缎的声音有些发冷,他的确没心没肺、喜欢将事情推给别人、躲在别人的庇护下享福,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蠢——相反,在某些时候,他敏锐得可怕,“如果事情当真如此,妈妈你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因为、因为妈妈不舍得旭旭啊……”白母有些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我们毕竟相处了六年多,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我相信妈妈不舍得哥哥。”白缎抿了抿唇,“但这绝对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哥哥的生父根本不喜欢哥哥对不对?哥哥回到他父亲身边,根本不可能过得好,对不对?!你们根本不顾哥哥的意愿、不管他是不是幸福,就将他送走了,对不对?!”   白母忍受不了儿子的指责和内心的拷问,呜咽一声站起身,扭头快步走开,而白父也是面色一变,低声喝道:“白缎!你怎么这样跟父母说话?!”   白缎噎了一下,他望了望白母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软了下来:“爸爸,我想知道事实……也……有权利知道事实!”   白父叹了口气,他将小儿子强硬地拽到身边,揽着他坐下:“好……我告诉你,你的确有权利知道……”   随后,白父缓缓开口,将自己了解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白缎。   白旭的父亲姓郑,家在京城,是一个根深叶茂、有钱有权的大家族,而与他们的权势同样闻名的,就是这个家族非常乱,家中子弟为了权势争夺不休,就连白父这样外市的普通富人都有所耳闻。   白旭的父亲郑二少上面有一个继承家业的哥哥,本人则不务正业、喜欢花天酒地,是娱乐新闻上的常客,他的妻子来自另一个颇有权势的家族,性格泼辣霸道,两人共育有一子,并没有走失的传言,一直好好地活着,和白旭差不多大小。   白旭显然不是郑二少和其夫人的孩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郑二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白父并不知道郑二少为什么要将这个私生子以如此强硬的手段带回郑家,但这大约与父子情谊没什么关系——毕竟从郑二少的生活作风来看,他的私生子绝对不可能只有白旭一人。   白父不知道郑二少在打什么主意,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层次所能够探听到的了,但根据与他们接洽之人的态度来看,白旭今后在郑家的生活绝对不可能平稳安定。   “那……那为什么不拒绝……”白缎听得心脏狠狠揪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揉碎那般。   “我们也想拒绝啊……如果可以,谁愿意将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推进火坑?”白父吸了口烟,轻轻呼出——他一向不怎么吸烟,更不会在家中吸烟,如今却下意识借此舒缓情绪,“但郑二少的确是旭旭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我们都争不过对方,更何况……更何况郑家也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以权势压人的事情,他们做得多了。我和你妈妈没有办法,因为我们不仅仅有旭旭一个孩子,还有缎缎你啊……就算我们和郑家对上,旭旭也抢不回来,就连缎缎你,也要跟着受苦……”   “……我不怕受苦,我只想要哥哥回来……”白缎将头埋进白父的颈弯内,嗓音颤抖。   “嗯,我知道,我知道。”白父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感受到脖颈处灼热湿润的感觉,揉了揉他的脑袋,“如果散尽家财能够换回旭旭,我们也愿意……”   父子俩静静依偎了半天,白缎的情绪终于被安抚下来。   他抽了抽鼻子,站起身,向白父道了声歉后便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在房间内看到了呆呆坐在床边的白母。   “……妈妈。”白缎低声叫了声,“刚刚,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白母抹了抹泪,站起身给了白缎一个拥抱,“是我们做父母的没用,没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白缎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白母叹了口气,吻了吻白缎的发心,她知道自己的小儿子现在更想要在这个他与白旭共同的房间内安静一下,故而没有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关上门。   白缎脱了鞋,爬上床,发了会儿呆,随后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呼吸着其中白旭留下的味道,眼泪又不受控制得默默流了下来。   半晌后,他擦干泪水,跳下床快步走到电脑桌边,打开了电脑。   在搜索引擎中打下“京城郑家”、“郑二少”之类的关键词,对郑家一无所知的白缎仔细浏览着各种关于郑家的信息,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一连点开十多个页面,每一篇都让白缎似曾相识,他对着屏幕努力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终于灵光一现。   似曾相识——因为的确曾经看过,并不是白缎主动看的,而是……他窝在白旭身边玩时随意扫过几眼。   对于这些报道,白缎从来都不曾在意,但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却突然串成了一条线,让他恍然大悟。   ——哥哥知道郑家。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郑家的消息。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会关注郑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郑家的关系吗?   ——所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郑家接走?所以今天才表现得这么冷静?   白缎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乱作一团,他试着想要理清其中的关系,想要知道白旭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还不待他抓到什么头绪,屏幕右下角突然蹦出一条新收邮件的提示。   白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但下一瞬,目光便凝在了发信人的姓名上。   按了按狂跳的心口,白缎连忙打开邮箱,怔怔的望着收件箱内新收到的邮件,握着鼠标的右手缓缓收紧,迫不及待地想要点开,却又偏偏产生了一股胆怯的心理。   ——这封邮件的发信人,是他的哥哥,赵旭。 第7章   定了定神,白缎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开了邮件。   “小缎:   这封邮件是定时发送,触发条件是在你浏览了十五条关于郑家的报道之后。这个时候,我肯定已经被郑家带走,而你在看了这些报道之后,肯定也会产生疑虑,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在关注郑家的信息。   “不错,正如你猜测的那般,我的确早就知道自己是郑家的私生子。”   看到这里,白缎第一感觉竟然不是被欺瞒的愤怒,而是油然而生的安心,就连紧抓着鼠标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哥哥知道自己是郑家的私生子就好,这样的话,他应该早就有所准备,回到郑家后的日子,大约也不会像是爸爸所说得那般如履薄冰了吧?   白缎总是对仅仅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哥哥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他信任对方的能力,相信他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让自己吃苦。   ——只要哥哥过得好……那他也就放心了。   如此想着,白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股委屈,委屈于自己在哥哥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但哥哥却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半点也没有透漏给他。   只是还不待白缎委屈多久,接下来的邮件就仿佛是早就知道他的所思所想那般,提及了这个问题。   “不久之前,我知道郑家二少的儿子——我那个血缘上的兄弟——出了事故,遭遇绑架又生病发高烧,最后虽然被成功救出,但却又吓又烧得变成了傻子。从那时起,郑家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寻找郑二少的私生子。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就知道自己会有被带去郑家的一天,有好几次,我都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却又害怕你因此而难过。我们势单力孤,无法阻止它的发生,与此同时,我也的确需要去郑家一趟,了结一些仇怨。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会有多久,更不愿在离别之前,我们的生活中一片愁云,再也看不到你毫无阴翳的开怀的笑容。   “小缎,原谅我,我只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充满着欢乐、幸福的记忆。   “我害怕看到你难过,担心自己会败在你的恳求挽留之下,放弃自己的原则、打乱自己的计划,给我们的未来造成更多的麻烦。   “——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是分别,我也是在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而奋斗,请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平安归来。”   白缎抿了抿嘴唇,他虽然仍旧为了分别而难过,却又不由自主得有些甜蜜——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甜蜜些什么。   了解到自己情绪的转变,白缎又暗暗恼恨自己实在是太过好哄,邮件上几句没有诚意的道歉,就哄得他的心情阴雨转晴。   接下来,白旭在邮件中又开始长篇大论地叮嘱白缎在自己离去后需要注意的各项事项,婆婆妈妈、琐琐碎碎,几乎涵盖了白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自从白旭来到白家后,白家父母便再也没有操心过白缎的成长问题,因为这一切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移交到了白旭手中。   自己含辛茹苦一手抚养长大的弟弟骤然离开了自己的庇护,白旭自然是极为担心的,哪怕他知道白家父母绝不会让白缎受委屈,但仍旧会无可避免地忧虑牵挂。   而最重要的是——“不许恋爱、不许恋爱、不许恋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倘若当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你有了恋人、无论男女——你绝对不会想要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到这条被特地加粗、变红的威胁,白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脑中不由自主得浮现出自家哥哥阴测测冷笑着的模样。   白缎并不傻,虽然他在感情上不太开窍,但上初中的孩子,也早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他已然懵懵懂懂得了解到白旭对于自己的感情,也意识到自己对白旭有着相似的企盼。只是白旭一直隐忍克制,而白缎的性格也较为被动、不喜欢改变,再加上名义上的“兄弟”的限制,这才使得两人没有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抛弃“兄弟情”的伪装。   翻来覆去得将邮件看了好几遍,白缎的情绪终于完全平稳下来。他相信早有准备的白旭不会让自己吃亏,那么只要哥哥一切安好、只要他还会回到自己身边,那么暂时的分别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白缎却做不到如同邮件中所说的那般“乖乖等候”,他肯定会等待白旭归来,但却不仅仅是这样——他希望自己能够努力做些什么,即使无法帮上白旭的忙,最起码……也要离得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身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白缎几乎没有任何的发言权,也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学习、努力学习,然后考取京城的大学,与白旭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   如果在此之前,白旭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自然最好不过,但倘若没有——那就轮到他去找哥哥吧。   现在的他无法帮助到哥哥,只能被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去,所以,他要努力让自己优秀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追上哥哥、与他并肩而行的资格。   一直没心没肺地生活在父母与哥哥的庇护下的白缎,在此时此刻终于学会了成长,而这样的改变,也很快被白父白母察觉。   白家父母欣慰自己儿子的长大,同时也心疼他长大的方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白缎不再嬉戏玩闹,不再上课开小差、考试丢三落四,成绩瞬时间便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他并不属于那种一点就通的聪明孩子,但却也绝非蠢笨,一次听不懂的知识点,那么反复听上两三次,总能够理解透彻,将全部精力和心神都投注于学习之上的白缎每日围着学校和家教连轴转,就连休息日也不曾放松过。   这种高强度又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白家父母本以为白缎忍受不了多久,却不料他一直坚持了下来,其毅力就连白家父母都自愧佛如。   白缎是固执的,一旦认定了什么,那么他的注意力便不会被任何其他的东西所转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除了学习以外,白缎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上网寻找关于郑家的消息,只是却从来没有在上面发现白旭的身影。白旭被认回郑家后就仿佛是泥牛入海,没有了半点波纹,倘若不是白缎时不时会接收到对方发送来的邮件,他当真担心自己的哥哥出现什么变故。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白缎的努力很快得到了回报。由于优异的成绩,他在白父的运作下顺利跳了一级,又成功考取了本市的重点高中,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当然,这样的成果并没有令白缎放松下来,反倒让他受到了更大的鼓舞与振奋。初升高的暑假,白缎拒绝了白家父母带他出去旅游放松的建议,又一头扎进了高中课业的学习之中——他希望能够在高中期间再跳一级,快一些考上大学,去京城见自己的哥哥。   两年后,白缎参加了高考,成功考入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京大。只是由于高中仅读了两年,复习的时间不够多,白缎的成绩刚刚卡在录取分数之上,被调剂去了冷僻的古汉语专业。   不过,白缎却并不讨厌古汉语,或者说,他对于这门语言有着极为出众的天赋,仿佛曾经学过那般,不需要背诵记忆,一眼扫去便知其意。   所幸白家父母也并不强迫白缎必须要学习金融管理来继承家业,这些年来,白缎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中,绝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给他添乱——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希望白缎放弃京大、去其他大学学习金融管理,以小儿子那一根筋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听从。   为了庆祝自家小儿子成功考取了京城的重点大学,白家夫妇设宴广邀亲朋,大肆热闹了一场,所邀者不仅有白缎的同学老师、学校校长,还有本市商政界的大人物。   这些年来,白缎一门心思学习,白父白母也化悲愤为动力,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毕竟,就是因为他们在权势上输给了郑家,这才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令小儿子痛苦难过、一夕间长大。   出乎意料的是,以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白父白母竟然当真做成了好几件大生意,一举将白家从普通的富贵之家推到了真正的上层阶级,虽然底蕴不深,却也不容小觑。   有不少人向白父白母取经,询问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了如今的地步,就连杂志电台都派来了记者,报道他们白手起家的经历经验。   只是,面对这些询问,白父白母却实在无法说得清楚,或者说,就连他们自己也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如同往常那般工作罢了,没有机关算尽、绞尽脑汁,便阴差阳错地捡到了金元宝——还是一连好几个。若是总结经验,那大约只能说走了“狗屎运”,天上掉馅饼,运气使然,而他们也恰好做好了准备、打好了基础,迎接这些“意外的运气”。   层次高了,认识得人脉也更加宽广,一顿宴请下来,白家父母成功地帮白缎找了一位“引路人”,带白缎熟悉京城的生活,并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毕竟,白缎一直没有离过家,突然之间远离父母到另一个城市生活,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这位“引路人”名叫刘朗,是市委书记的儿子,同样也在京大上学,性格开朗大方,又是官二代,所以在京城的圈子里混得相当不错。刘朗今年正好大四,一来不准备考研,二来也不愁工作,正是最为清闲的时候,对于白缎这个小自己五六岁的弟弟格外喜爱——关键是看脸——一口答应下白家父母的嘱托,表示自己一定会将这个小弟弟照顾得妥妥帖帖。   找到了“保姆”、令白家父母安心之后,为了去京城而努力了四年的白缎终于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城市,想要亲眼见一见自己四年未曾谋面的哥哥。   明白小儿子迫切的心情,白家父母虽然不舍,却仍旧还是松了口,愿意让白缎在开学之前前往京城,所幸刘朗也更加喜欢京城的繁华热闹,在家呆了几天便蠢蠢欲动,干脆陪着白缎一同去了京城。   刘朗早在大二时便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白缎来到京城后,自然也与他住到了一起。刘朗不缺钱,租得公寓条件自然不错,也经常会有朋友留宿,所以客房都是现成的,基本不需要收拾,随时随地都能拎包入住。   整理好行李后,白缎扭头看向刘朗,无声地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刘朗看着这个虽然寡言却乖巧漂亮的小弟弟,心里喜欢得很,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被白缎皱着眉后退一步,扭头躲了过去。   虽然没有成功摸到头,但刘朗却并没有尴尬的感觉,他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膀、摊开手,果断转移了话题:“饿不饿?哥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好。”白缎轻轻点了点头,跟在刘朗身后,迟疑片刻,终于问出了他憋了一路的问题,“你认识郑旭吗?”   ——郑旭,就是白旭,他在被带回郑家后又更换了姓氏,为此还在邮件里自嘲了一番。   “郑旭?”刘朗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那是谁?”   “就是……”白缎抿了抿唇,“京城郑家郑二少的孩子。”   “你是说他啊?”刘朗恍然大悟,“那个郑家认回来的私生子?”   刘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鄙薄,令白缎听着十分不舒服,但却努力隐忍住了:“嗯,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吗?”   “听说过,也远远见过几面,但是不认识。”刘朗摇了摇头,“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去——怎么,你对他感兴趣?”刘朗回头看向白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新认识的小弟弟看上去不太高兴,顿时有些讪讪,“你……认识他?”   “嗯,我认识。”白缎抬头看了刘朗一眼,眼神平静,语气也平淡,但刘朗却硬生生听出了其中翻涌的怒气,“他是我哥哥。”   刘朗:“…………………………………………”   ——郑家二少的私生子,怎么变成白家小弟弟的哥哥了?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吧?!   ——不是,小美人儿,你听我解释!我一时失言,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你不要生气啊! 第8章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刘朗倒是能屈能伸,立刻反过头来向白缎道歉赔小心。   刘朗一直是个颜控,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对于长得漂亮的人——无论男女——都有着十足的耐心,再加上白缎比他小了太多,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自然要多哄着些,不然可就太没有风度了。   停住脚步,刘朗转向白缎:“抱歉,我刚刚的语气不太好,但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与郑旭的确不熟,道听途说知道点消息,可能有了些误会。”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我们这些婚生子对于私生子都有着一种天然的敌视,难免同仇敌忾,不太喜欢与他们交往。”   白缎虽然仍旧不怎么开心,但刘朗看起来诚意十足,而且他也的确能够理解对方的感受,终于缓和了面色。   白父白母一向恩爱,他们一起工作、共同生活,白父没有出轨的机会,也没有出轨的想法,所以白家自然家庭和睦美满。   但“男人有钱就变坏”这种说法也并非空穴来风,在外有情人、甚至弄出私生子的事情在白缎周围并不算罕见,作为婚生子,他也经常站在婚生子的立场上,排斥那些破坏家庭和谐的私生子——哪怕他们也是无辜的、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然而,白旭却是不同的,白缎完全无法用看待私生子的眼光去看待对方。在白缎心中,白旭只是他的哥哥,是白家名正言顺的一份子,甚至……有可能是他未来的恋人。   在分别的四年中,白缎已经坚定了自己喜欢着白旭的心意,而一旦懂得了爱情,他却越发得患得患失起来。就像是白旭在离开前再三强调不许他恋爱那般,白缎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哥哥身边会不会有了其他的人——毕竟,年少时的感情总是冲动而浅薄的,最容易被时间洗淡。   白缎的生活环境极为简单、又一心扑在学习考试上心无旁骛,但白旭却不同,郑家是个复杂的大家庭,而他的生父郑二少又是个花天酒地、彩旗飘飘的花花公子,白缎当真害怕白旭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改变了对他的心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模样。   ——而他与白旭之间还仅仅只是“兄弟”,从没有互通过心意,哪怕白旭变了心,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对方。   一想到白旭会搂着别人、亲吻别人,白缎的心脏便闷闷得发疼,仿佛人生都失去了目标那般失魂落魄。   所以,他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也不敢再继续等下去,他想要尽快见到自己的哥哥,确定对方的心意,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才不是郑家的私生子,他是我的哥哥,上了户口的那种。”白缎抿了抿唇,不满地小声反驳——虽然白旭的户口已经被迁去了郑家,但他好歹也在白家的户口簿上落户了六年。   “真的?怎么回事?”刘朗很是好奇,兴致勃勃地追问,而白缎也没有隐瞒,详细得将自己家如何收养白旭、又如何被郑家抢走的事情一一说了。   刘朗恍然了悟,眼看白缎分别四年却仍旧心心念念得依恋惦记着哥哥的模样,不由得颇为羡慕——他也想要有这么个贴心又漂亮的弟弟啊!   搭住白缎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刘朗大包大揽,拍着胸口表示会帮他打探白旭的情况,如果有机会,肯定会促成这对兄弟俩相见。   听到刘朗郑重的承诺,白缎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丝切真实意的愉快笑意,顿时让刘朗看直了眼。   一番交流下来,白缎与刘朗之间的关系有了大幅度改善,一下子从陌生人飞跃到了交心的朋友,这一顿饭自然也吃得宾主尽欢、格外愉悦。   饭桌上,刘朗先是给白缎介绍了下京城的情况和京大的环境,但白缎对此显然不怎么感兴趣,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直到刘朗话锋一转,谈起了关于“郑旭”和郑家的事情,这才令白缎猛地抬起头来,专注地望向对方。   看着白缎仿佛小动物一样竖起了耳朵,刘朗心中好笑,却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白父白母的社会地位虽然提高了,但毕竟与京城相距甚远,周围人也碍于身份,不怎么八卦他人的家务事,自然不比一直混迹于京城上流年轻人圈子的刘朗消息灵通。   据刘朗所言,郑家是个大家族,但掌权的只是主脉,其余分家却并没有太多发言权。郑老爷子与他的兄弟们斗了大半辈子,这才坐稳了掌权人的位置,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较为受器重,如今已经在郑老爷子的授意下逐步接管郑家,他的儿子也进入了公司,担任了重要的职位,女儿则嫁了人,做了阔太太。   比起长子,身为次子的郑二少显然就不太成器了。郑老爷子早年吃了兄弟相争的苦,此时自然接受了教训,不愿意再养出一个野心大的二儿子、来一次兄弟相争。郑二少也不知是天生不成器还是知道郑老爷子的意思,一直做着吃老本的二世祖,尽情在外面花天酒地,哪怕娶了个脾气厉害的妻子也不曾收心。   郑二夫人是个可怜人,她的生母很早就过世,幼年时便经历了外室上位、带着私生子女鸠占鹊巢的痛苦。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养成了一副不肯吃亏的尖锐脾气。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从继母手下讨到什么好处,不然以她那不逊于郑家的出身,也不可能被父母做主,嫁给郑二少这个花心浪荡又没什么前途的二世祖。   郑二少夫妻感情冷淡、貌合神离,郑二夫人在绝了让丈夫浪子回头的心后便一心扑在了儿子身上,对于郑二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带情人和私生子回家——绝对不行。   只可惜,这个可怜的女人命途多舛,四年前,她唯一的希望遭到了绑架,虽然被成功救出,但这个小少爷自小娇生惯养,不仅吓得六神无主还生了重病,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医治而发了高热,被烧成了傻子。   郑二少虽然不受器重,却也不能只有个傻儿子,所以尽管郑二夫人极力反对,但郑家仍旧还是将“郑旭”这个私生子接回了郑家。   “郑二夫人的脾气本就不太好,又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受到了打击,对于郑旭的态度……自然不是太好。”为了避免白缎担心,刘朗不得不选择一些更为委婉的说辞,但这却并不妨碍白缎了解白旭的处境——很显然,白旭在郑家过得不好,非常不好,哪怕衣食无忧,但有着花天酒地、万事不管的父亲和嫉恨他甚深的母亲,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顺心自在。   眼见白缎面露忧心,刘朗故作轻松地扬了扬眉,用公筷为他夹了只虾,放到白缎的碗中:“其实也没有太糟,毕竟是郑家自己主动认回来的孩子,如果过得太惨,那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面,让外人看笑话?”   白缎看了看碗中的虾,有些为难——由于白旭有意识的教导,除了父母与白旭以外,白缎从来不接受其他人的投喂,尽管白旭已经离开四年,但这个习惯却一直被白缎保留了下来。   只是,白缎也明白刘朗的好意,更希望能够与对方搞好关系,多多打探一些哥哥的情况。迟疑片刻后,他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将虾皮剥开、送入了口中。   食物刚刚入口,白缎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得被注视感,他下意识扭头通过窗户看向店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刘朗疑惑地问道。   白缎有些坐立不安,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摇了摇头,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么哥哥——我是说‘郑旭’呢?他回到郑家后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郑旭这个人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是个老实人,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不怎么到处蹦跶,素来安分守己,和个隐形人一般。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刘朗耸了耸肩膀,“至于具体情况,我还得帮你打探打探。”   “多谢。”白缎轻轻点了点头,诚恳地致谢。   虽然他并没有与白旭断了联系,却仍旧担心对方会报喜不报忧,自然希望更加详细得、从旁人的角度来了解白旭这四年的生活——这也是白缎并未给白旭说一声便跑来京城的原因,一来是想要给哥哥一个惊喜,二来,他也希望能够看到白旭最为真实的生活状况。   由于聊起了感兴趣的话题,所以不知不觉间,这顿饭吃得有点撑,当白缎跟着刘朗结账离店的时候,天色已然微微发暗。   饭店离刘朗出租的公寓并不算远,刘朗建议两人散步回家、顺便消消食,而白缎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住在刘朗家中,客随主便。   回公寓的路上,白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跟在他身后,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发现白缎频频向后张望,刘朗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事情吗?”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白缎皱着眉,语气不解。   “那还不正常吗?”刘朗大笑起来,趁着白缎走神的功夫搭住了他的肩膀,勾了勾白缎耳边柔软的发丝,“你这幅相貌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可是百分之百呢!等到开学之后,京大的新晋校草非你莫属!”   白缎不太自在地扭头躲开刘朗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开个玩笑。”刘朗将手臂缩回来,他看着白缎快走几步、与自己拉开距离,下意识搓了搓自己刚刚搭住白缎肩膀的手。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他竟油然而生一股浓重的危机感,仿佛自己再对白家弟弟做点什么,就要被剁手那般。   抓了抓头发,刘朗莫名其妙地纳闷半晌,终究还是将这股预感当做是一时抽风、丢到脑后,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街角,白旭从阴影处转了出来,注视着白缎与刘朗并肩而行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9章   回到公寓后,白缎早早便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因为刘朗明日要带他出去玩,为他介绍一些自己在京城中的朋友。   白缎对于这类聚会一向敬谢不敏,毕竟他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也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不过,他却无法拒绝刘朗的邀请,因为刘朗的朋友大多都是京城的公子哥儿,有几个还与郑家走得颇近,应当比刘朗还要了解郑家与“郑旭”的情况。   很显然,虽然彼此接触不过一天的时间,但刘朗却迅速拿捏住了白缎的软肋——只要有“郑旭”在前面吊着,那么无论白缎如何不甘不愿,都会乖乖上钩。   来到京城的第一个夜晚,白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满满都是白旭的身影,他想象着哥哥长大后的模样、担忧着他在郑家的处境、幻想着两人见面时的场景,一直胡思乱想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勉强入睡。   理所当然的,这天晚上,白缎梦见了自己的哥哥,而且还是一场相当旖旎的梦境。在梦中,他和长大后的哥哥拥抱、接吻,然后做了些过程朦胧却相当羞耻愉悦的事情。   第二天醒来,白缎有些烦恼地看着自己濡湿的内裤,默默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白缎第一次经历以自己和哥哥为主角的春梦了,自从他步入青春期、开始觉醒性意识后,白缎的梦境中就到处充斥着白旭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就仿佛是他对于白旭的感情,由懵懂到深刻。   可以说,正因为梦中的场景,白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对于白旭所怀揣的感情,意识到白旭对于自己而言并不仅仅是一同长大的哥哥,还是想要继续走下去、一辈子在一起的恋人。   翻身下了床,白缎翻出干净的内裤换上,随后穿好衣服,拿着弄脏的内裤进了卫生间。   将内裤洗好后,他拉开卫生间的门,却恰好碰到同样起床、准备洗漱的刘朗。刘朗睡眼惺忪得道了声“早安”,目光在白缎手中晃了一圈,随即“嘿嘿”一笑,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男生在大清早洗内裤,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弟弟一直忙着学习,都没工夫解决生理问题吧?听说,你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刘朗朝白缎挤了挤眼睛,语气揶揄,“如何,要不要哥哥带你出去‘玩一玩’,见一见‘世面’?”   虽然并未明说,但刘朗口中的“玩一玩”显然不是单纯的玩耍。白缎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侧身从刘朗身边走过:“不要。”   “为什么不要?害羞吗?”刘朗反手勾住白缎的脖颈,嬉笑着阻止他离开。   白缎停住脚步,伸手将刘朗的胳膊拽下来,语气冷淡:“因为我还是未成年。”   刘朗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无语地看着白缎快步走回房间、关上屋门,抬手抓了抓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好吧,你是未成年你最大。”   而门内,白缎也迅速掀开了自己冷静的伪装,他望了望自己手中仿佛烫手山芋一般的内裤,随后通红着面颊、将它晾了起来。   ——第一次入住别人家就被对方撞见这样的场面,简直又羞耻又尴尬,白缎刚刚脑中一片空白,天知道他是怎么应对过来的。   ——所幸,白缎有一种天赋技能,那就是他越紧张不安,就越显得冷静淡定,很是能唬一唬不知情的外人,也只有在真正感情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显露出单蠢的本性。   在屋内磨蹭了半天,终于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当白缎再次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时,刘朗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买来了早餐,正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见到白缎,刘朗扬了扬筷子上夹着的煎包:“你终于出来了?快点来吃饭吧,未、成、年!”   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称谓,白缎不由又有些尴尬,他假装自己对于刘朗的调侃充耳不闻,默默坐到了桌边。   吃完已经不算早的“早餐”,刘朗便带着白缎去了京城郊外的跑马场。   因为这次聚会要带一个陌生人参加,刘朗提前向自己的朋友们通了气,聚会地点也刻意避开了那些乱糟糟的场合。虽然刘朗的朋友们并未拒绝他介绍白缎的提议,但实际上,他们对于这个小他们五六岁乃至更多的小男孩却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三年一代沟,这些京城的玩咖们并不觉得,他们能够和这个小弟弟玩到一起去。   不过,这种漠不关心的冷淡情绪在他们看到跟在刘朗身后的白缎时却骤然一改,原因无他,纯粹是看脸——就算玩不到一起去,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跟在身边,最起码也很是赏心悦目。   所幸人以群分,刘朗的朋友们虽然喜欢玩闹了些,本性却并不坏,倒是也没有人打什么坏主意,否则刘朗也不可能将白缎带到他们面前,介绍他们认识。   面对陌生人,白缎一贯都是沉默的,而刘朗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有强迫他与众人交谈,打算先带他玩一会儿,等到众人熟悉一些后在帮他打探“郑旭”的消息。   熟门熟路得穿戴好护具,刘朗稍稍叮嘱白缎一番后便率先跑去马棚选马,而白缎则因为第一次骑马,被留在了后面,一边被马场的工作人员教导如何穿戴护具,一边听取跑马时需要注意的各类安全事项。   虽然没有骑过马,但白缎对于这项运动却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漫不经心地将护具套在自己身上,微微有点走神,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白缎愣了愣,扭头看去,随即动作猛然一顿,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来人看着白缎这幅震惊的模样,轻轻一笑:“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哥、哥哥?”白缎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突兀地见到自己想念了四年的人,一时间只觉得如坠梦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是我。”白旭弯起眼眸,抬手刮了刮白缎的鼻尖。   白缎下意识抬起手,握住白旭的手腕,用力攥了攥,发现手中的触感极为真实后这才恍然大悟——哥哥真得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一切并不是做梦。   “哥哥!”终于反应过来的白缎一头扎进白旭的怀中,将面前这个比他记忆中高大得多的身体紧紧抱住,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对方又会消失不见那般。   白旭回抱住白缎,抬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摸,舒缓对方激动的情绪。他的语气格外温和,还带着丝丝笑意,透着一种亲昵的责备,但双眸却显得格外黑沉,似乎酝酿着什么危险的心思:“小缎真是不乖,来京城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竟然还跑到马场来和别人玩的这么开心——你不想见到哥哥吗?”   “想!想的!”白缎连忙点头,生怕白旭误会什么,他微微推开白旭,仰起头,努力试图解释,“我只是担心哥哥报喜不报忧,明明受了苦却偏偏不跟我说,我……我想要亲眼看看哥哥过得怎么样!”   白旭低下头,深深望进白缎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眸,片刻后,他并未从中找到任何的虚假与隐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眼神也随之柔和下来:“我当然相信小缎,只是看小缎跟别人走得这么近,总觉得有些嫉妒啊。”   早已知晓自己心思的白缎脸上一红,一时间有些呐呐,他不知道白旭这句话到底仅仅是哥哥对弟弟的占有,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白缎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恰当的场合。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冲动做了错事,白缎不得不勉强转移话题:“哥哥怎么会来这里的?”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放松心情啊。”白旭轻笑一声,“没想到竟然会见到你,我刚刚在旁边观察了许久,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顿了顿,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我和小缎还真是有缘呢,对不对?”   白缎脸上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又被白旭暧昧的暗示勾了上来,只是不待他回应,便听到刘朗的声音大大咧咧地传来:“白缎,你还没弄好?”   刘朗已经挑好了马,发现白缎仍旧没有出现,不得不回头寻找,却不料一推门就看到白家弟弟跟另一个男人——或者说少年——抱在一起,连白皙的耳朵和脖颈都嫣红一片。   刘朗被吓了一跳,顿时如临大敌:“你是谁?!”   说话间,他快走两步,想要将白缎拖到身边,却不料少年反应极快,微一转身,便将白缎挡在了身后——而白缎也相当配合少年的动作,甚至极为依恋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   看着两人的动作,刘朗很快便明白白家弟弟并没有受欺负,情绪也稍稍平稳了下来。他迟疑着看了看少年:“你是……?”   “他是我的哥哥!”白缎从白旭身后探出头来,语气雀跃地介绍。   刘朗顿时了悟:“你是郑旭?”   “嗯,你好,我是郑旭。”白旭矜持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多谢你这段时间帮忙照顾小缎了,他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刘朗下意识摇了摇头,待到回答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所慑、被他牵着鼻子走,心中顿时有些微妙——这个气势十足、极富有掌控力的少年,当真是郑家那个老实低调、透明人一般的私生子?   “没有就好。”虽然发现了刘朗审视的眼神,但白旭却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听说小缎一直住在你家里,那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打算将他接去我那里。”   白缎茫然地看了眼哥哥,一时间没有弄懂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刘朗家的。但他的脑袋在面对白旭时总是极为迟钝,疑问刚刚冒出没多久,就很快被对方的后半句话吸引了心神:“我想要跟哥哥一起住!”   ——在没有见面之前,他还能克制住自己,暗地里打探白旭的消息,而一旦见了面,白缎便一分一秒都不想与对方分别,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才好。   听到白缎这声雀跃的应和,刘朗抽了抽嘴角,顿时有种被用过就丢的糟心感。虽然他也能理解兄弟见面后迫不及待的心情,但这件事的主动权却并不在他的身上:“你想要将白缎接走,我这里倒是没问题,但关键是白叔叔那边。白缎的父母将他托付给我照顾,我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他跟别人走,你先得征求他父母的同意才行。”   “这是当然。”白旭没有从刘朗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读出半分勉强,对于他的敌意终于消散了些许,“我会征得他们的同意的。”   “行,那就没问题了!”刘朗点了点头,相当干脆得扭头离去,将空间留给了白缎兄弟。   碍眼的人走了,白旭又愉快地将注意力投到自己弟弟身上,伸手为他整理好身上的护具:“小缎没骑过马吧?一会儿哥哥教你好不好?”   “好!”白缎乖巧地站着,任凭白旭为自己戴好护具,他的眼眸晶亮亮的,满满都是雀跃和期待,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对于骑马兴致缺缺。   ——无论做什么,哪怕只是发呆,但只要有哥哥在身边,白缎都会觉得快活无比,永远都不会厌倦。 第10章   为是第一次骑马,所以驯马师为白缎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小母马有着雪白的皮毛,外表相当漂亮,白缎一见就爱不释手,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那雪白的鬓毛——从小时候起,白缎最爱的颜色就是白色,也十分喜欢一切有着雪白皮毛的动物。   小母马棕色的眼眸格外温和,它歪头看了看白缎,随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透着十足的亲昵。   “看起来,雪莉也很喜欢你呢!”驯马师笑着夸赞了一句,刚想要指导白缎如何上马,却被白旭拦住:“我来就可以了。”   驯马师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顺从了客人的意思,退到一边。只是他却并不敢走得太远,因为白缎初次骑马,而白旭也是生面孔,驯马师并不了解对方的骑马水平,生怕客人出了意外,到时候还是需要马场负责。   所幸,白旭一向都很靠谱,每一句指导都恰到好处,而白缎对于骑马也极有天赋——或者说,他从小就身手敏捷灵活,擅长所有的运动方式。   在白旭做了一次示范后,白缎便顺利地上了马,甚至还无师自通得学会了如何骑马小跑。雪莉仿佛与白缎心神相通那般,不需要太多引导便能够领会他的意思,一人一马没有磨合多久,很快便配合默契。   当然,骑在雪莉背上、被雪莉带着跑圈的白缎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白旭露出了惋惜遗憾的表情,轻轻得“啧”了一声——到手的福利没了,说好的不会骑马,两人共骑呢?   虽然没有了共骑福利,但白缎和白旭仍旧玩得相当愉快,而驯马师也早早离开,毕竟,他总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几千瓦的电灯泡,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当刘朗和朋友们跑了几圈回来后,便看到白缎与白旭控制着马匹并肩小跑的模样,其中一人拍了拍刘朗:“那不是你带过来的小弟弟吗?怎么跟别人玩到一起去了?”   “嗯,他的性格有些内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接触,又恰好遇到了认识的人,就干脆和熟人一起玩了。”刘朗随意点了点头。   “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郑旭吧?”另一人注视了白旭几秒,皱了皱眉,“白家小弟弟怎么认识他的?”   “郑旭被带回郑家之前就认识,小时候的事情了。”刘朗挑了挑眉,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帮白缎打听郑旭的消息了,却仍旧还是问了一句,“郑旭这个人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般般吧。”那人甩了甩马鞭,轻哼一声,“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倒是老实地缩着,四年都不敢冒头——没什么出息。”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就算被认回去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另一人附和道。   “郑二夫人的脾气不太好,他不敢冒头也是为了自保吧。”刘朗摇了摇头,反驳。   “的确是自保了,有点小聪明。”其余人却并不赞同,“但是被一个女人压着,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连反抗都不没反抗过,就算是装孙子,时间长了,也容易变成真孙子,锐气都被磨光了,还能有什么成就?”   刘朗听着朋友们的谈论,微微皱起眉。   倘若他刚刚没有和郑旭接触过,那么他应该也会赞同朋友们的观点,但现在,他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那个朋友们口中装孙子、没出息没志气的郑旭,怎么可能显露出连他都被影响的气势呢?   刘朗与朋友们谈及了有关“郑旭”的话题,视线也时不时地投向白缎与白旭。   白缎向来没心没肺,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眼光,但倘若牵扯到他所看重的人,却又会瞬时间敏感起来,像是刺猬那般敌视一切的负面言论。   虽然听不到众人的闲谈,但白缎却敏锐地从他们投来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屑与鄙薄的味道,身下的雪莉也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愤怒,轻嘶一声,躁动地挪了挪脚步。   发现白缎的情绪骤然低落,白旭控制着自己的马匹紧贴过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难过,无论别人说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   “但我在乎。”白缎抿了抿唇,声音闷闷,“我不喜欢他们这样瞧不起你,你……你不该是这样的……”   白缎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本能地觉得自己的哥哥应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受到所有人的敬仰与崇拜,而非像是现在这般,背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号,被人贬低到尘埃里去。   由于这一场插曲,白缎的情绪一直郁郁,也没有了继续玩耍的心情。他希望知道自己哥哥真实的生活,想要知道其他人到底如何看待白旭,但当他真正了解到被白旭隐瞒的真相后,却又觉得无法接受,心里难过到了极点。   白旭试图让他重新高兴起来,但收效甚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带白缎离开——当然,在离开之前,他当着刘朗的面给白父白母打了通电话,索要到了白缎在京城期间的“监护权”。   接到阔别四年的大儿子的电话,白父白母又是惊讶又是激动,一番叙旧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家小儿子移交到了白旭手中——毕竟,比起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小辈,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养了六年的大儿子。   和刘朗约定好明日再去他家里取白缎的行李,白旭与白缎离开马场,回到了白旭的公寓。   白旭住所的条件比之刘旭还要差上一点,地段也不算好,可想而知他在郑家受到了怎样的疏忽轻慢。   白缎仿佛确认地盘那般在公寓内转了一圈,随后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轻声发问:“哥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是啊。”白旭正打开冰箱门,思考今晚要为弟弟做什么晚餐,“郑二夫人看不惯我,一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架势,我住了没两天就搬出来了。”顿了顿,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没有半点被排斥的低落,“这样也正合我意,一个人住自在多了。”   “那么郑二少——你爸爸呢?他也不管你吗?”白缎皱了皱眉。   “他?”白旭轻嗤一声,“我就没有见过他几次,要不是时不时能看到他的花边新闻,恐怕就连他长什么样都要记不清了。”   虽然白旭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生父放在心上,但白缎却仍旧不由自主地为他而难过。   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些糟心的话题,白缎的视线在周围徘徊一圈,语气微微有些心虚:“那……女朋友呢?哥哥有交往的对象了吗?”   白旭动作一顿,他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向白缎,微笑起来:“我先前再三强调不许某人谈恋爱,那么自己自然也要以身作则才行呐。”   白缎眼睛一亮。   先前在参观公寓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毕竟房间内干干净净,除了白旭外没有任何属于别人的痕迹。但白缎仍旧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于是便干脆问出了口——然后收获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心中的踌躇顿时消散一空,白缎猛地扎进白旭怀中,随即抬起头,生涩得送上自己的双唇,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白旭的唇瓣。   白旭被白缎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福利竟然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没有半分准备,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在反应过来后反客为主。   一手搂住白缎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颈,白旭张口接纳了白缎的入侵,舌头灵活得凑了过去,亲昵得缠绕着彼此。   白缎只觉得一蓬蓬烟花在自己脑海中轰然炸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不知东西南北,只是本能地想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内,亲密些、再亲密些,直至两人合二为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白旭单手用力、抱上了厨台,双腿微微岔开,夹紧了对方精瘦有力的腰部。   白旭的双手撩起夏日轻薄的T恤衫,覆上了白缎赤裸的肌肤,暧昧地游移着,直到白缎气息不济,不得不轻轻抓着白旭的头发扯了扯,这才从这热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拥吻中解脱出来。   白缎趴在白旭肩头,呼吸急促,白旭则揉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啄吻着他的耳朵、面颊与脖颈,缓缓平复自己不断叫嚣着的欲望。   ——从小到大,隐忍了近十年,如今终于名正言顺地将自己守了这么久的宝贝抱进怀里,白旭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把持不住了。   用自己勃起的部位蹭了蹭白缎同样有了反应的地方,白旭缓缓呼了口气,松开紧抱着白缎的双臂,为他整了整凌乱的衣领。   白缎眼巴巴地望着他,发现自己的哥哥似乎点到为止,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不由有些失望:“不做吗?”   白旭喉结微动,他扫了眼神情无辜又纯洁的新晋恋人,真得想要将这个对于性事极为诚实又喜欢撩火的小混蛋就地正法:“嗯,不做。”   “……为什么?”白缎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他很想要和白旭做一些梦见过的事情,非常想。   “因为你还未成年。”白旭看了他一眼,同样也不太开心。   白缎:“…………………………………………”   ——这好像是他今早用来噎刘朗的借口?总觉得有种现世现报的味道。   “乖一点,你还未成年,没有发育完全,太早做这种事情,对于你的身体不好。”白旭叹了口气,将白缎抱下厨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面颊,安抚一番后这才转身去了浴室。   “……那好吧。”白缎撇了撇嘴,终于接受了白旭的说辞,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似乎也没有成年。   ——据说“撸多伤身”,做那种事情,应该比自己撸一发还要激烈很多吧?   ——白缎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却在乎白旭的。如果未成年做这种事情对于哥哥有害,那么白缎觉得……他还是可以忍一忍的→_→ 第11章   这天晚上,白旭为自己的弟弟兼恋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盖着被子纯聊天,度过了一个纯洁而又和谐的夜晚。   第二天,吃着哥哥做的早餐,白缎终于从“小别胜新婚”的甜甜蜜蜜中抽身而出,开始翻旧账了。   “哥哥不告而别的事情,我就先不说了,但既然郑家对你不好,也不管你,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和爸爸妈妈呢?”白缎趴在餐桌上,语气不满,“你跟我发邮件联络,但爸爸妈妈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们也很担心你啊。”   白旭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坐到他的身边,将白缎揽进了怀里:“小缎,能和你做六年的兄弟,陪你一起成长,在你的身上打上独属于我的烙印,这一点我非常高兴。但我却不能一直当你的兄弟,你明白的。”   白缎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彼此喜欢,不止是兄弟,还是恋人。”   “没错。”白旭轻笑一声,“同性相恋本来就不符合社会主流,倘若我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那就更加困难了——毕竟,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在大多数人、包括你的父母眼中,我们就是兄弟,兄弟相恋,是乱伦。”   白缎无言以对,他抿了抿唇,有些低落地垂下头。   “所以,我需要尽快摆脱这个兄弟的身份,而郑家正好给了我机会。我离家四年,没有与你的父母联系,为的就是淡化他们‘我是他们的儿子’这一概念,反而更加看重我‘郑二少的儿子’的身份。只有这样,我陪伴你成长六年的经历才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反倒会转变为助力。”白旭耸了耸肩膀,“毕竟,除了性别不对外,你的父母肯定更放心将你交给一个懂得你、爱护你、照顾了你六年、知根知底的人,而不是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男人。”   白缎茫然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抗拒地接受了白旭的解释,并觉得这的确很有道理——反正,他只要将一切都交给哥哥就足够了,白缎相信,白旭会为他解决所有的困境,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虽然向家人出柜的问题让白缎困扰了三秒钟,但是信任着白旭的他又很快振作起来,转而提及了另一件事:“你曾经在邮件里说,你回郑家要了结一些仇怨,又是怎回事?”   见白缎恢复了精神,白旭也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白缎的脑袋,起身将饭桌上的碗筷拿进厨房清洗,语气又随意起来:“你说那个?那是因为我发现,我被拐卖并非一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旭的态度轻松悠闲,但白缎却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跑到厨房门口,扒住了门框:“是谁?!”   “郑二夫人,我现在名义上的母亲。”白旭一边洗碗,一边答道。   白缎愣了愣,不由皱起眉来。   来到京城后,他也了解了不少关于郑二夫人的消息。白缎并不喜欢郑二夫人,因为她对白旭非常不好,但在他心中,这又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女人——小时候被父亲无视、被继母打压,长大后又被郑二少祸害,如今唯一的儿子也痴傻了,令人不由得心生同情。   然而,同情归同情,白缎却并没有质疑白旭的话:“真的是她?!那、那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成功的。”白旭扭头微微一笑,安抚白缎的情绪,“我现在可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时候了。”   白缎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呢……”   “应该是从小受到刺激,所以精神方面有些疾病吧。”白旭擦干净手,转身走到白缎面前,将他捞着抱进怀里,“小时候就被身为私生子的兄妹鸠占鹊巢,抢夺了所有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早得埋下了隐患,结婚后还不消停,丈夫到处播种,私生子遍地开花,她担心自己的儿子也会步自己后尘,一时想不开,就走了歪路,然后越走越远。”白旭的语气冷静到近乎冷漠,“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反之亦然,她的确值得同情,但那些被她祸害掉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白缎默默趴在白旭怀中,良久无语。在消化了这一消息后,他微微仰起头:“这种事,她做了很多?”   “是啊。”白旭揽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没生出来的就设计流掉,生出来、养大了的就发卖得远远的,不然以郑二少的花心水平,郑家寻找私生子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找到我一个?”   “你父亲,他竟然不知道?”白缎有些难以置信。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白旭将果盘拉过来,向白缎嘴里塞了颗葡萄,“只是他有了婚生子,便不在乎那些私生子,更重要的是,郑二夫人就算不受宠,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背景深厚的大小姐,他惹不起,也不敢惹,可能还有点愧对妻子,干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了缩头乌龟,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自己的婚生子傻了,他这才着急,不顾郑二夫人的反对将我弄了回来。”轻嘲一声,白旭满是鄙薄,“他年轻时玩得太厉害了,身子亏了,现在要想再造个儿子出来,太难了。更何况家里还有只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手的母老虎,他可不敢赌。”   白缎表情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评价郑二少这对夫妻。片刻后,他果断将注意力移开,不再多想:“那么,你想要怎么报仇?”   “还能怎么报仇?当然是依靠法律的武器喽。”白旭似笑非笑,“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   白缎:“……………………………………”   ——虽然自家哥哥的确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白缎总觉得他这句话的可信度为零。   “所以,你回到郑家,就是想要找到证据?”白缎张开嘴,熟练地接受着白旭的投喂,“找到了吗?”   “有些难办。”白旭叹了口气,“我先前没想到还有郑二夫人这个彩蛋,以为解决了人口贩子就皆大欢喜了。结果导致他们过早得被警方一网打尽,打草惊蛇吓到了郑二夫人,又给了她好几年的时间抹除证据,如今再想要寻找,就很是棘手了。”   “那该怎么办?”白缎皱起眉,十分忧虑。   “放心。”白旭轻笑一声,“虽然以前的证据找不到了,但我在郑家这四年可不是吃白饭的。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人贩子的事情过去了十年,郑二夫人估计早就将它忘干净了,正好可以引蛇出洞——毕竟,干坏事也是会上瘾的,只要得到了利益、又没有被抓,下一次总会抱着侥幸心理蠢蠢欲动着铤而走险。”低头看了眼一脸莫名的白缎,白旭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网我已经布好了,就差收网这一步。倘若不是你这么着急得考到京城来找我,我估计也能很快完成任务,回去找你了——接下来,我就请你看一场大戏吧,等到你开学的时候,这出戏估计也能尘埃落定了。”   正如同白旭所说的那样,三日后,这出大戏便毫无预兆地拉开了帷幕,直将京城上层圈子乃至全国人民惊掉了眼球。   那一日,警方又破获了一起人口拐卖案,当场抓捕人贩子与被贩儿童数十人。当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更重要的是,其中还牵扯出一桩豪门夫人联系人贩子贩卖私生子的巨大丑闻。   被拐儿童中有一个孩子年仅三岁,是京城郑二少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接到警方通知后迅速赶到警局,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嚎啕大哭、神情癫狂,竟然直接当众指责郑二夫人才是幕后真凶。   “我曾经听好心人说过这件事,那人没有留下真实身份,但我却不敢不信!早在我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要害我的孩子!多亏那位好心人提醒,我才躲了过去,将孩子顺利生下来!”自称为郑二少情人的女人这样讲述,“然后,我也听从那人的叮嘱,一直好好得盯着孩子,不敢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却不料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防住!”   随后,警方与犯罪人员核实,经审讯,对方终于招供,承认自己的确曾接到过这样的联络,对方给他们打了钱,要求他们去某个地点将孩子带走,但联络人是不是郑二夫人,还需要进一步追查。   这种豪门丑闻和审讯破案的过程本应当属于保密范畴,但不知为何,却被人捅到了网上,顿时引得舆论一片哗然。   随后,众网友群情激奋地深扒此事,竟然当真在有心人的指点下扒出了不得了的消息——郑二少曾经有过不少私生子,但现在,他们都莫名其妙得消失了,唯一一个还存在的,却也有过被拐卖的经历,是凭借自己才逃出来的。   一个孩子失踪有可能是意外,但这么多孩子无故失踪,却令人细思极恐。不少人还将此事与十年前破获的人口贩卖案联系了起来,虽然证据早已经被抹除干净,但却没有人相信此事与郑二夫人无关。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不少与郑二少保持过情人关系的女人都纷纷现身说法,坦言自己的孩子也被人拐走,而她们或是臣服于金钱攻势、或是碍于对方的权势威逼,都对此事缄默不言。   这些女人并不值得同情,但却也从侧面指正了对郑二夫人的控诉,哪怕警方此次取证失败,郑二夫人的名声也完全坏掉了。她与郑二少感情冷淡,孩子又痴傻,郑家不可能再让她继续当自家的儿媳妇,而她的父亲也在继母的鼓动下完全放弃了她,言明自己没有这样道德败坏的女儿。   郑老先生一向不怎么关注自己的小儿子,直到事情闹大了,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儿媳,顿时气得人仰马翻——尽管他也看不上那些私生子,但他们毕竟是郑家的血脉,怎么能够被人如此糟蹋?!   郑老先生气得当场摔了拐棍,勒令郑二少与其离婚,但他却并没有想到,郑家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就在大众对于郑二少和郑二夫人的观感跌破底线的时候,又一项惊天大料爆出,直指郑大少走私、偷税漏税、官商勾结等一系列罪名。国家机关立刻介入调查,目标明确,显然早就有所准备,而唯一的中流砥柱郑老爷子实在承受不了这般接二连三的打击,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直接昏了过去,被立刻送去医院急救。   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曾经红红火火的郑家便显露出了大厦将倾的颓势,一直窝在白旭公寓里养膘的白缎目瞪口呆地扭头望向正优雅得为自己削着苹果的白旭,整个人都不太好。   白旭将苹果削成小块,塞进白缎口中,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12章   白缎被塞了满嘴的苹果,木讷得嚼了嚼、咽下,这才回过神来:“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有些是,有些我只是推波助澜。”白旭将苹果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语气轻快,“比如郑大少的事情,其实早就被国家盯上了。郑家内斗严重,为了争权夺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政府一直想要收拾他们,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只是以匿名检举的形式给他们送了点东西,帮了他们一把。”   “那郑二少那里呢?”白缎撑起身体,满是好奇。   “那里就都是我的手笔了。”白旭挑了挑眉,“他的那位情人与我是合作关系,当然,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郑二少身体不太行了,我用了点药,这才让她顺利怀上孩子,还帮她避开了郑二夫人的手段,将孩子生下。那个女人很有野心,也足够聪明,她知道,只要有郑二夫人在,那么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想要真正攀上郑家这根高枝,她必须要除掉郑二夫人,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轻笑了一声,白旭耸了耸肩膀,“人贩子,是我暗中帮郑二夫人牵线搭桥的,那个女人也是故意让孩子被拐走的。郑二夫人完蛋了,郑二少的名声也坏了,没有人敢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他,而且除了我以外,他只剩下那一个儿子,而我又没有母亲,那么她成功上位的机会就大得多了,不是吗?所以,她愿意铤而走险,贡献出自己的孩子,配合我演这么一出大戏。”   白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颇为不明觉厉:“所以说……你报完仇了?”   “理论上是这样。”白旭微微一笑,俯身吻了吻白缎懵懂的眼眸,“但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还得将这堆被我弄散架的烂摊子重新整理好才行——你先前不是不喜欢别人瞧不起我吗?那我现在就让他们闭嘴,好不好?”   “……好。”白缎愣愣地点头,“你要做什么?”   “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轮到我出场——”白旭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去充当一个孝子贤孙了。”   白旭的确是去充当孝子贤孙的。他先是慰问了一下自己羞愧颓丧的父亲,又去拘留所看了看癫狂狼狈的“母亲”,最后则守在郑老爷子的病床前,亲手照顾这位尊荣了大半生,临老却突遭困境的老人。   如果说郑二少只是豪门丑闻与个人犯罪的话,那么郑大少便是将整个郑家都牵扯进了司法审核。郑家众人风声鹤唳、自顾无暇,唯一能够有精力照顾病人的,就只有白旭这个被郑家忽视多年、没有半点利益纠葛的私生子了。   郑老爷子性格刚硬果敢,从来都不服输、更不服老,所以才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执掌郑家数十年。   虽然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差点入了鬼门关,但却依旧还是坚持着挺了过来,恢复了神智。   郑老先生不希望看到郑家在自己的手底下败落,也不愿意将其交还给分家的那些兄弟们——毕竟,他们内斗之时都结下了深深的仇怨,他绝不可能将自己费尽心力、甚至拼上性命才抢过来的东西,拱手相让给自己的仇人。   但郑家的嫡系已经败落了,郑大少被国家立案调查,肯定跑不掉,他的儿子也被牵涉其中,十之八九也要承受牢狱之灾——无论如何,郑家都不能有一个有案底、被政府时刻监控的掌权人。至于郑大少的女儿则已经嫁为人妇,正所谓“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一旦将郑家交到她手上,那就与交给她夫家无异。   而郑老先生的另一个儿子郑二少,则让他彻底失望了。   郑老先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没骨气,让一个女人兴风作浪这么久,还祸害到了儿孙辈——他宁愿没有这个儿子,自然更加不可能将郑家交给他。   于是,一直在他病床前尽孝的白旭便进入了他的视野范围。   郑老先生并不了解白旭,只知道他是个老实孩子,回到郑家四年间一直安分守己——而这样也就足够了。   郑老先生的身体垮了,他不可能从病床上下来、亲自回郑家处理那一摊子烂事,所以他需要一个代言人,老老实实地遵照他的指令办事,帮助郑家度过此劫。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白旭不是像他爹那般完全糊不上墙的烂泥,郑老先生就必须得帮他立起来——最起码,他也是郑二少的儿子,是他的直系血脉。   在郑老先生的强硬支持下,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的白旭迅速崭露头角。   尽管郑老先生已然卧床不起,但数十年的掌权生涯让他积威犹存,更是老谋深算、十分了解各路朋友与敌人的弱点。在他的指点下,白旭竟然当真将摇摇欲坠的郑家重新扶持了起来,虽然元气大伤,却好歹勉强度过了最为困难的时刻。   郑老先生深知自己油尽灯枯、熬不了多久,如今精神旺盛,只是由于那一口气硬撑着,由于他不甘心闭上眼睛。   为了郑家的未来,他死马当活马医,一面帮白旭寻找能力强又忠诚的辅佐者,一面比曾经培养郑大少还要尽心尽力地指导白旭。   而白旭则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这个根本没有接触过郑家事务的孩子,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不仅一点就通,还能即刻举一反三。   郑老先生看着他临危受命,在波涛汹涌与电闪雷鸣中迅速成长起来,手段由青涩稚嫩变得老辣圆滑,不得不感谢上苍给了郑家一线生息。   不仅仅是郑老先生,就连其他想要趁乱咬下郑家一块肥肉的人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像是胡闹一般被推上台来的孩子,竟然爆发了无穷的潜力,坚定地挡住了来自四面八万的为难试探。   两个月内,白旭让风雨飘摇的郑家稳定下来,狠狠打击了试图趁乱夺权的分家诸人,坐稳了郑家掌权人的位置。   看到白旭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企盼,郑老先生终于将最后一口气舒了出来,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办理完郑老先生的葬礼,白旭回到公寓,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   白缎眼巴巴地望着他,呐呐半晌,只能吐出一句“节哀顺变”。   白旭不由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真以为我和郑老先生有什么爷孙情吗?”   “……没有吗?”白缎有些茫然,“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的照片,你看起来很伤心……”   “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白旭将黑色的西服脱下,随手扔到沙发上,“我回郑家四年,没见过他一面,最后他尽心尽力教导我,也不过是利用我稳定住郑家。我虽然是受益人,但与他却没有什么感情,仅仅是你情我愿的合作罢了——与其说我在为了他的去世而难过,倒不如说我更担心你。”捧住白缎的双颊,白旭低头吻了吻他,语气温柔,“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忙,都没怎么陪你,有没有生气啊?”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白缎轻哼一声,颇为不满白旭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嗯,我的弟弟最乖了。”白旭满意得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摇了摇,“郑老先生去世,郑家估计还要再乱一乱。有些人一直认为我是因为有郑老先生撑腰坐稳了这个位置,难免要不死心得伸一伸爪子,我还得再忙上一段时间才行。”   “没关系。”白缎拍了拍白旭的后背,“比起四年间只能以邮件通信,如今能够每天见到你,抱抱你、跟你说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样说,还真是令我内疚。”白旭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你这么容易满足,岂不是说明我这个恋人一点都不够格,总是冷落你吗?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争取让你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我才行。”   白缎被白旭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面颊红红地埋进他的颈弯内,愉快得笑眯了眼睛。   片刻的温馨宁静后,白旭又转身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直到京大开始军训,他这才被好不容易抽出一天的闲暇,将白旭送入了校园。   校园内,两人恰好遇到了刘朗——或者说,是刘朗刻意守在了新生报道的地方。   看着相携而来的白缎兄弟,刘朗满脸复杂。两个月前,白旭还是备受嘲笑奚落的私生子,而两个月后,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了他们必须仰望的位置。   回忆起这血雨腥风的两个月,刘朗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白旭,更确切地说,他有些害怕这个人,却又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崇拜,只觉得他就像是《韩非子》中所说的那般——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   看到刘朗,白缎愉快地打了声招呼,牵着白旭主动迎了过去。   刘朗对着白缎笑了笑,随后又朝白旭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僵硬、动作有些生涩。   “我最近有点忙,小缎在大学里,就拜托你照顾了。”在判断刘朗没有任何威胁之后,白旭相当爽快地给对方布置了任务——倘若不是他的确抽不开身,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刘朗来做。   “当然,没有问题!”刘朗连忙点了点头,主动从白旭手中拿过了行李,像是小跟班儿一样跟在两人身后,将行李搬上了宿舍楼。   当白缎结束了军训,正式开始自己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涯时,白旭终于再一次将郑家平稳了下来。   自从郑老先生去世,白旭的手腕越发强硬狠辣,毕竟,他和这些郑家人没有半点情份可言,端得是雷厉风行、斩草除根。   一时间,郑家众人都龟缩起来,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而随着郑家的稳定,其余虎视眈眈的外敌也终于收敛了爪牙,惋惜地放弃了这头猎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郑家败落了,也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对象。   在坐稳郑家掌权人的位置后,白旭却并未如同大家预料得那般大展拳脚,反而收敛起了锐气和锋芒,勒令郑家休养生息——而他自己,则跳了一级,成了一名高三生,正摩拳擦掌得准备一年后的高考。   得知这一消息后,所有关注他动向的人都不由得众脸懵逼,因为白旭的手腕与气势令他们完全忽视了他的年龄,忘记了他还只是一名未成年的高中生。   ——而身为高中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不是壮大家族,不是在商海中拼搏,而是高!考!   #神他妈的高考!#   #应试教育的胜利!# 第13章   虽然白旭表示自己要闭关读书、备战高考,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真得在学习上花费什么精力。   即使雇佣了职业经理人协助自己管理公司事务,但白旭仍旧还有不少工作需要亲自处理,而更多的时间,他则花在了如何陪(骚)伴(扰)白缎上——即使没法每天见面,但好几个小时的视频电话却是两人的日常。由于四年未见,他们之间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彼此分享分享自己最近的生活,聊一聊四年中发生的事情,几个小时便转瞬即逝。   数月之后的寒假,白旭将白缎接出学校,两人一同回到白家,阔别四年后又一次度过了一个四人的春节。   当打开屋门,看到跟在白缎身后的白旭时,白家父母几乎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一直关注着郑家的风云变幻,了解了白旭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上、并站稳了脚跟的。其他人谈起这件事,语气总是欣羡又妒忌,而白家夫妇所关注的,则是白旭为此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他人恨不得自己能有一个白旭这般天之骄子的儿子,但曾经当过对方六年父母的白家夫妇,却更加希望对方能够和白缎那般普普通通得长大。   ——正所谓“慈母出败儿”,也许正因为白家夫妇从来没有“望子成龙”的企盼,所以白缎才一直懵懂天真,似乎怎么都长不大。   ——嗯,总感觉自家傻儿子在去京城上大学、重新与哥哥见面后,似乎被宠得更傻了些。   虽然一直在心中思念惦记着白旭,但四年的光阴仍旧在他们之间划下了深深的烙印。白家夫妇一直自责自己没能护住白旭、让他经历了痛苦的四年,不敢再以他的父母自居,当然,白旭此刻郑家掌权人的身份,也令白家夫妇望而却步。   四年的时光将白旭改变了太多,当他身穿长款风衣、矜贵优雅得站在身着白色羽绒服的白缎身边时,无论谁都不会相信他们是仅仅相差一岁的同龄人。   白缎仍旧还是学生的样子,青涩稚嫩,而白旭却已经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甚至功成名就,一举一动都透着非凡气势,令白家夫妇下意识将他放在同辈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三分尊重。   饭桌上,白母频频用公筷为白旭夹菜,劝他多吃一些,而白旭也相当爽快地照单全收,以颇为怀念的语气将白母的手艺赞美一番,哄得白母喜笑颜开。白父则与他谈起了商场上的事情,两人相谈甚欢、毫不藏私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见解,一时间竟然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反倒是白缎这位家里的小祖宗被白家夫妇忽视了一个彻底,好歹白旭还一直关注着他,这才没有令他成为一个透明人。   吃完饭后,白旭主动收拾碗筷,顺手将白缎提溜进厨房,帮自己将洗干净的碗筷摆放好。   兄弟俩显然早就做惯了这种事情,不需要任何语言便配合默契,还时不时凑在一起、头碰头地说几句悄悄话,压低了声音嬉闹一番。   白母在厨房门口站着,含笑看着这对兄弟,不由感叹他们之间的感情仍旧如小时候那般要好——甚至,似乎更要好了一些。   看着看着,白母终于觉得有了一丝不对劲。   她看到白旭搂住白缎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怀中,低头吻了吻额头,而白缎对此也似乎习以为常,笑嘻嘻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顿时,白母的表情古怪了起来——白旭和白缎小时候就很亲密,彼此亲亲脸颊是常有的事情,不过等到他们上了小学,这种动作就逐渐少了起来,所以白家夫妇也没怎么在意过。如今真得长大了,却怎么又开始故态复萌?   白母脑中有些乱糟糟的,而兄弟俩洗完碗,转头看到白母,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心虚的表情,反倒格外正常地与她打了声招呼,一个凑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回客厅看电视,另一个则端着洗好的果盘,亦步亦趋得跟在身后。   白缎与白旭的淡定反应,让白母又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直到该睡觉的时候,白旭拒绝了白母为他收拾客房的提议,表示自己希望仍旧与白缎住在一起——美其名曰“怀念过去”。   白母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她总是对白旭怀有一丝歉疚,无法在他面前强硬起来,最终还是输给了这对兄弟。   目送两人洗漱完毕回房睡觉,白母却总觉得心中不安,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又悄悄下床跑到兄弟俩的房门前偷听,发现其中并没有传来什么古怪的响动,这才又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白父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到白母回来,他将老花镜摘下来,表情疑惑:“你干什么呢?”   “我心里有些别扭。”白母掀开被子上了床,语气忧心忡忡,“我总觉得,缎缎和旭旭之间,太过亲密了些。”   “他们不是一直这样吗?”白父打了个呵欠,按灭了床头灯。   “但那时候他们还小啊!你见过十七八岁、快成年的小伙子总是黏在一起、还亲面颊吗?”白母越想越觉得不对。   白父沉默半晌:“旭旭已经长大了,他比大多数成年人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我们虽然养育了他六年,却在向郑家屈服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管教他的资格。”   “……这我明白。”白母闷闷地回答。   “至于缎缎,我们也都见识过他的倔强了。”白父叹了口气,“那么不喜欢学习的孩子,竟然为了去京城找哥哥而硬生生跳了两级、还考进了全国重点,说实话,倘若是我的话,我都没有这份毅力和韧劲。”   白母呐呐无言。   “如果能管教得了,我肯定会支持你,毕竟,这条路太难走了。但问题是,这两个孩子,我们一个都管不住。”白父语气无奈,“咱们经历过一次失去孩子的悲伤了,你忍心再来一次?而且这一次,我们有可能失去两个孩子。咱们年纪已经大了,精力不比年轻时候,已经经不起什么波折了,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白母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倘若是其他人的孩子,我肯定会说一句‘性向平等’……我只是、只是不忍心让他们吃苦,不愿意他们被别人苛责……”   白父翻过身来,将自己的妻子抱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孩子们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我觉得旭旭挺好的,他们俩是从小长起来的感情,就算做不成恋人,也总归还是兄弟,缎缎不会吃亏的。旭旭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缎缎。我们过日子不能太悲观,他们俩感情一直这么好,说不定就能在一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呢?反倒是强迫他们分开,以这两个孩子的倔强程度,肯定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白父难得如此絮絮叨叨,白母靠在丈夫怀中,听着他的安抚,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房内的絮语直到深夜才逐渐平息,但很显然,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的白家夫妇都没有睡安稳,天色刚刚放亮便醒了过来。   ——然而,他们却没有预料到,有人竟然比他们还要早起。   当白家夫妇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时,发现白旭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将其端上餐桌。   看到白家夫妇,他没有丝毫意外,微微一笑:“爸,妈,你们醒了?”   白父白母一脸复杂——这孩子昨天还一口一个“伯父伯母”,如今又喊上了“爸妈”,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白母不比白父沉得住气,张口欲问,却被白旭打断:“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谈。”   白父压了压妻子的肩膀,两人双双入座,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早餐。随后,他擦了擦手,看向白旭:“旭旭,你跟我到书房聊聊吧。”   “好。”白旭笑着应道,却转身走到厨房内,又端出一份早餐,放到白母面前,“妈妈,小缎现在该醒了,但大冬天的,他肯定懒得起来,你替我把这份早餐送过去吧?”   白旭的语气带着自然而然的强势,令白母下意识接过了餐盘,随即她才反应出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   所幸,她也的确希望能够与白缎单独聊聊,二话不说便去了白缎的卧室,正好看到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却死活不愿意钻出被窝的白缎。   白母的表情更加复杂了——白旭连白缎的作息都掌握得如此精准,要说两人没什么猫腻,她真是半点都不信。   叹了口气,白母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卷。   被子卷动了动,传出了白缎迷迷糊糊的声音:“哥,我不想出被窝,你喂我~”   白母抽了抽嘴角,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让谁喂你?”   被子卷僵了一下,片刻后,白缎默默钻出被子,朝着白母讨好地笑了笑:“妈~早安~”   问了声好后,他的目光立刻盯上了一边的餐盘,伸手就想要开吃,却被白母轻轻拍开。   白缎将手缩了回去,眼神颇有些委屈控诉,而白母却当真垫着纸巾、拿起鸡蛋饼,递到了他的嘴边:“呶,吃吧!”   白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太好。他下意识躲开嘴边的食物,见鬼般看向白母:“妈?你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是想要人喂吗?”白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哥哥喂可以,妈妈喂就不可以?”   白缎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反驳,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确无法坦然接受母亲的投喂,只得伸手将蛋饼抢了过去。   所幸白母也并未固执,如白缎所愿那般松了手。看着美滋滋吃着早餐的白缎,她深深叹了口气:“缎缎,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跟旭旭在一起?”   白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开门见山,连半点铺垫都没有,一时紧张竟然直接将未嚼碎的蛋饼囫囵吞了下去,差一点被噎到。   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白缎怯怯地抬眸看向神色平静的白母,眼神与语气却格外坚定:“……嗯,是的,我想要哥哥在一起,一辈子。”   白母的心微微沉了沉——四年前,白缎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和眼神,表示自己要好好学习,尽快考去京城找哥哥的。当时,他们并未当真,以为他只有三分钟热度,但白缎却的确做到了,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未改初心。   “你们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很多异样的眼光,很多的责难。”白母抬起手,摸了摸白缎乱糟糟的头发。   “我不在乎那些。”白缎语气轻松,“更何况,哥哥会保护我的。”   “但万一,你们分开了,他不再保护你呢?”白母忧心忡忡——比起被风霜磨砺到坚不可摧的白旭,她显然更加担心自己一直被保护得妥妥当当、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儿子。   “怎么可能!”白缎撇了撇嘴,语气笃定,“哥哥不可能和我分开,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是男女之间谈恋爱结婚,还会分手离婚,两个男人,岂不是更没有保障?”白母试图给自己的小儿子讲道理。   “别人是别人,但我与哥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白缎不满的反驳。   看了眼自家被爱情了冲昏头脑的小儿子,白母深感糟心,并深深后悔自己将白缎养成了如此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模样。   但错已铸成,无法更改,白母叹了口气,将白缎抱进怀里揉了揉:“如果以后旭旭欺负你了,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告诉妈妈,好吗?”   虽然心里仍旧对白母的话语不以为意,但白缎终于感受到了她的忧虑,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好的。”   跟小儿子谈了谈心,然后惹了一肚子的心塞,白母出了房间,正遇到同样从书房内离开的白父和白旭。   很显然,这两个人的交谈非常顺利。白旭难掩自己雀跃的好心情,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而白父则神色平静,望着白旭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认同。   不需要询问,白母就知道这场谈话的结果如何,不由得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白父和白旭被瞪得莫名其妙,白旭摸了摸鼻子,默默承受了这份来自“丈母娘”或“岳母”的鄙视,而白父则灰溜溜地跟在了妻子身后,试图安抚满肚子火气的白母。   目送白家夫妇离去,白旭脚步一转,推开了白缎的房门,朝着床上的恋人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而白缎也扭头看向他,灿烂得笑眯了眼睛。 第14章   自从向家人成功出柜后,白旭与白缎便再也没有掩饰彼此间的亲昵,时不时抱一抱亲一亲,令整个白家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甚至两人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普通的对视,也让白家夫妇有种瞎眼的感觉。   白父白母也见过不少年轻的情侣,却从来没有一对能够像家中这对那般不分彼此。白旭和白缎仿佛是天生的恋人那般契合,好像有一种气场将他们紧密得联系在了一起,缺一不可、无法分割。   一整个寒假,白家夫妇都不得不面对自家两个儿子丧心病狂的秀恩爱行为,就连他们这对老夫老妻也似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莫名其妙地越发亲密,原本因为日常琐事而逐渐平淡的感情也重新深厚了起来。   当然,虽然承认了两人的感情,但该坚持的原则还是必须要坚持的。   白家夫妇再三强调,要求他们“在成年前绝对不能做爱”,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白旭对此面不改色,反倒是小儿子难掩失落,可怜巴巴得撇了撇嘴。   白父白母:“……………………………………”   ——他们这到底是为在谁操心啊?!简直好心没好报!   ——咦?为什么他们理所当然得接受了自家小儿子在下面的位置,没有半分挣扎?   因为终于将白缎成功拐到了手,白旭也不再隐瞒自己从小时候就开始的虎视眈眈。不少幼年时被遗忘、或是当做玩笑一笑而过的回忆都被重新翻了出来,白家夫妇这才意识到什么是“引狼入室”,又恨又恼得得知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被偷偷觊觎了这么多年。   一时间,两人为了白旭的早熟和心计而心慌,却又因为他对于白缎的执着与坚定而安心,总之,怀着这种复杂的感情,白家夫妇再一次将这对兄弟恋人送去了京城。   又一年的高考,不务正业了一年的白旭顺利考了个高分,成功被京大的金融系录取。与白缎当了校友的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得黏在恋人身边,刷足了存在感。   白缎在达成了“考入京城大学、找到哥哥”的目标后便再次懈怠下来,恢复了自己混日子、及格万岁的风格,所幸他在古汉语上的确有天赋,这么吊儿郎当着竟然也没有挂科,令不少教授又爱又恨。   而白旭和白缎一样,也是一个将逃课当成家常便饭、却又偏偏能考出个好成绩来的“差生”。   两人你陪我上几堂课、我陪你上几堂课,在校园内几乎形影不离,再加上他们毫不掩饰的亲密举动,很快便传出了风言风语。   所幸白缎向来自我,全部注意力都扑在白旭身上,对于外界的言论毫不上心,而白旭则位高权重,等闲不敢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风凉话。   两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则尽自己所能地庇护着自己的恋人,竟然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白家夫妇每次跟小儿子联络,都能看到他开心愉快、毫无阴翳的笑容,逐渐也就放宽了心,在面对其他人的含沙射影时也能毫不心虚地挺起胸膛、痛痛快快地怼回去,一副只要儿子开心就好的坦荡模样。   白缎的父母坚定地站到了儿子一边,而郑家则几乎成为了白旭的一言堂,除了他名义上的生父郑二少外,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至于郑二少与其新娶的妻子,对此也保持着不支持也不反对、放任自流的态度。一方面,就算他们开口阻止,也只会自取其辱,甚至会影响他们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另一方面,白旭喜欢一个男人、愿意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对他们而言有益无害。   和男人在一起,就意味着没有后代,而一旦白旭没有孩子,那么他们的孩子——白旭年仅三岁的小弟弟,就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事实上,白旭也的确准备培养自己这个弟弟。   白旭没有什么权力欲,对于郑家也没有任何的责任感。他掌握权柄,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恋人能够生活得更加舒心愉快,至于他死后郑家何去何从,那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为了自己老年时能够安度晚年而不被糟心事打扰,他仍旧还是将自己三岁的弟弟从父母身边带走,以免他受到不靠谱的父亲和有点小聪明却走歪的母亲的影响。白旭并不指望这孩子能够成长得多么出色,只要对方能够守住郑家,不给他添乱就足够了。   ——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老年时的退休生活做打算,白旭也当真是未雨绸缪了。于是,在他这般走一步看十步的安排之下,白旭与白缎的生活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波折,一直幸福美满了下去。   在白旭的掌控下,郑家逐渐摆脱了数年前那场风波的影响,重新挺立了起来,分家的势力也被他反反复复清洗了好几遍,见到白旭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乖顺得恨不得直接装死。   随着掌权愈久,白旭的积威愈高,曾经那个安分守己的私生子形象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心目中,偶尔回想起来,还会有一种恍惚的感慨。   那些曾经嘲笑轻慢过他的人,如今都在他面前低下了头,生怕白旭秋后算账,报复他们先前的出言不逊。所幸,白旭并没有这样的空闲时间,除了白缎以外,他懒得分给任何人半点多余的关注。   比起目标明确的白旭,白缎的生活就自由散漫、随心所欲得多了。   他顺利混到了大学毕业,然后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者。做过雕刻家、写过书、修订过古籍资料,甚至还莫名其妙得对风水学产生了兴趣,竟然稀里糊涂得混出了名堂,当了一名半吊子的风水师。   至于白父白母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公司,白缎没有半点兴趣,却也不愿意令他们的心血付诸东流。在征得白父白母的同意后,白缎抓着白旭去了孤儿院,凭借着白旭的火眼金睛挑选了一个孩子,一方面能够弥补白家夫妇没有孙子承欢膝下的遗憾,另一方面也能顺利甩锅,将白家的公司交给这个孩子继承发扬。   就这样,白缎与白旭从风华正茂,一直携手走到了白发苍苍。他们恩爱一世,浓烈的感情从未褪色,也因此成为了被众人津津乐道、羡慕不已的神仙眷侣。   两人没有子女,也不需要子女,他们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他们两人,而没有任何多余的位置。   最后,白缎在白旭的怀中安详得闭上了眼睛。在离去之时,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留恋不舍,反倒怀揣着一丝淡淡的期待——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期待到底从何而来。   望着恋人不复美丽的面容,白旭眉目柔和。他将失去呼吸的爱人搂得更紧,在对方满是褶皱的脸上落下最后一吻。   “这一世,你表现的很好,我非常开心满足——希望下一世,你能够再接再厉。” 第二卷 现代 娱乐沉浮 第15章   推开包厢的门,白缎顿时被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刺激得皱了皱眉,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悦。   坐在包厢门口的人看到他,立刻扭头喊了一声:“白少来了!快点把音乐声关小点!”   听到这声叫喊,音响旁边的人连忙调低了音量,甚至还颇有眼色得换了首更为舒缓的乐曲。   白缎的眉心这才稍稍舒展,他进了包间,有些嫌弃得迈过地板上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走到唯一一个干净的沙发上坐下——这是专门为他留下的沙发。   白缎是白家的小少爷,老来子,上面有一个年长他好几岁、继承家业的哥哥,正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为从出生起便被剥夺了继承权,所以白家的长辈们对他颇为愧疚,难免偏疼了些。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不想要跟哥哥争夺家业,那么就随他折腾,反正白家家大业大,又有一个能力强的哥哥护着,但凡白缎不自己作死,就永远都不会吃亏。   而白缎也非常明白自己在白家的定位,并对此接受良好。他对于继承家业没有任何兴趣,乐得轻松愉快得吃喝玩乐,有时候看到因为被家中长辈严格要求而年纪轻轻就有些面瘫的哥哥,他都会暗暗庆幸自己晚生了那么几年,而不用遭受这样的“折磨”。   白缎的性子并不算开朗讨喜,他喜欢和亲密的家人撒娇,但对于其他人却一向颇为冷漠,只是他长得漂亮,出身又高,即使态度冷淡也有不少人愿意捧着哄着,从小到大身边倒是也聚集了一批狐朋狗友,无论真心与否,总是使出各种手段想要逗他开心。   是的,白缎一直都不太开心。   身为白家千娇万宠的小少爷,他却一直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心头总是空落落的冰冷,却又根本弄不明白自己到底丢掉了什么。   因为这种感觉,白缎从小就不太喜欢笑,也不愿意和同龄人打闹,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这种感觉也逐渐加深,自从十五六岁之后,他就鲜少露出过半点笑容。   白家众人对此非常忧心,带着白缎看了不少有名的心理医生,但各项检查结果却都表明白缎是个正常的孩子,起码在心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对此,白家人百思不得其解,心理医生也只得尽量宽慰他们,甚至开玩笑说白缎这幅模样有点像是失恋,说不定谈一场恋爱就能够康复了。   白家人对这种不靠谱的说辞嗤之以鼻,却又下意识地关注着白缎的感情生活。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对异性有种朦胧的憧憬与好奇,但意外的是,白缎却根本没有这样的表现,他对于所有靠近自己的女性都格外冷淡——嗯,男性也一样。   虽然处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但白缎却是纨绔二世祖中的一股清流,无论感情还是身体都一片空白,干净得一塌糊涂。   坐在沙发上,拒绝了衣着清凉的服务生为自己倒酒的建议,白缎百无聊赖地放松了一下身体,将双腿翘起、搭在前方的茶几上。明明是颇为痞气的动作,但由白缎做出时却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尊荣——这显然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才能熏陶培养出来的气质。   虽然被叫出来玩耍,但白缎却提不起什么劲儿来。他一连拒绝了好几个玩乐的建议,表示自己只是看看就好。而其他人也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冷淡的模样,确定白缎没有兴趣后便自己玩了起来,当然,声音却下意识地压低了些,生怕吵到白缎,惹他厌烦。   默默看着其他人喝酒猜拳、搂着娇俏的女孩子嬉戏打闹,白缎越来越觉得无聊,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邀请。   但他又懒得动弹,视线一扫发现一本大约是女孩子带来的娱乐杂志,干脆拿过来翻了几页,目光却瞬时间定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狼狈憔悴,清俊的面孔上满满都是疲惫,明明不怎么好看,但不知为何,白缎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不远处,胡彬搂着“女朋友”嘴对嘴喝了口酒,随后扭头看了白缎一眼——他在一群二世祖中与白缎走得最近,这次邀请也是他提出来的,自然要随时注意这位小少爷的动向。   看到白缎正认真地看着一本娱乐杂志,胡彬不由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白家小少爷对于娱乐圈从来都没有兴趣,或者说,他鲜少露出这么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拍了拍坐在自己腿上女孩,胡彬站起身,走到白缎身边,斜靠着沙发凑了过去:“白缎,在看什么?”   白缎没有回答,反而指了指杂志上的照片:“你认识他吗?”   胡彬愣了愣,他低下头,仔仔细细看了看照片,迟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小明星吗?”说着,他又迅速得将整篇报道扫了一遍,找出了那个关键的名字,“傅少华?”   “嗯。”白缎轻轻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面孔。   “看起来是个十八线小明星?”胡彬挪了挪屁股,坐到白缎身边,微微皱起眉来,“还是丑闻缠身的那种?”   胡彬是个彻彻底底的异性恋,对同性没有任何兴趣,这也是白家放任他与白缎走得越来越近的原因——毕竟,白家小少爷那张脸实在太具有杀伤力了,无论男男女女,都很容易心猿意马。   胡彬是个玩咖,他和白缎一样,也有个顶梁柱大哥,可以放松自在得玩,而家中产业大多都在娱乐圈内,所以身边的嫩模花旦乃至影后从来都不缺——只可惜,这个耿直的异性恋从来都不会关注男明星,所以对于白缎的询问一问三不知。   胡彬虽然不管事儿,但耳濡目染,也相当了解娱乐圈内的弯弯绕绕。他掏出手机,搜了下“傅少华”的名字,发现网页上满满都是负面新闻。演技差、脾气烂已经是普普通通的黑料了,更重要的是,还有狗仔爆出他为了上位而出卖肉体,和某男性已婚公司上层有着不正当的包养关系,狠狠踩中了“同性恋”、“第三者”和“权色交易”三颗地雷,直接将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晋艺人炸了个血肉模糊。   最新一则消息,是他在家中割腕自杀,半途却突然反悔,为自己打了急救电话。而白缎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他从医院出来时被到拍摄的场面。   对于傅少华割腕自杀未遂的消息,大多数网友的回复都是“贱人就是矫情”,而胡彬也看不上这种以自杀来逃避的男人,不管这些爆料是真是假,他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在胡彬浏览关于“傅少华”的新闻时,白缎也在一边看了几眼。   不同于胡彬局外人冷静到冷漠的目光,白缎只觉得心里面酸酸涩涩、又是心疼又是难受,同时还有一股膨胀的怒火,愤怒于网上的谩骂羞辱,也愤怒于“傅少华”这个人——就好像是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宝贝被他人玷污了那般。   这股怒火突如其来又不受控制,令白缎的表情骤然难看起来。察觉到白缎气息的改变,胡彬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惊愕:“白缎,你怎么了?!”   这一声呼唤,让白缎赶在被怒火冲昏头脑之前清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刚才的那股情绪到底从何而起。   但白缎却清晰的意识到,他想要“傅少华”这个人。他想要将他圈进自己的世界里,展开羽翼为他遮挡来自外界的风风雨雨,也想要……将他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只能看到自己,只能——爬到自己的床上去。   定了定神,白缎微垂下眼眸:“胡彬,你都是怎么认识那些明星的?”   “当然是通过她们的经纪人,或者投资电视剧什么的……”胡彬一脸见鬼的表情,“等等,白缎,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嗯。”白缎向来对自己诚实,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胡彬张了张嘴,神色间颇有些一言难尽:“兄弟,你这是开窍了,打算玩个小明星了?”   白缎不太喜欢胡彬这般轻佻的语气,但他却仍旧心烦意乱于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心思与他掰扯,干脆敷衍地应了句:“怎么,不行?”   “……行,没什么不行的。”胡彬自己不玩男人,但这种事情却也见了不少,“但你这个人选……邪门了点。”   “……哪里邪门了?”白缎皱了皱眉。   胡彬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缎的肩膀:“兄弟,听我声劝,你这种身心干净的雏儿,跟傅少华比起来,还不知是谁玩谁呢!太吃亏了!你想要开荤没问题,但也要选一个干净点的对象啊!”顿了顿,他的语气满满都是嫌弃,“这个傅少华,太脏了。”   听到胡彬的话,白缎心中刚刚被压下去的那股怒火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是的,脏了,他心心念念、等待了这么久的宝贝,已经脏了。   白缎的身体微微有些发颤,怒火中夹杂着诉之不尽的委屈,眼眶竟然也是一红,吓得胡彬连忙告饶,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不容易将自己澎湃的感情再次压下去,白缎却再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他站起身,颇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也变得强硬了几分:“胡彬,这件事我交给你。你家在娱乐圈最吃得开,虽然傅少华不是你家公司的艺人,但你也能有办法把他给我弄来,对不对?”   “对对对!”胡彬连声应道,生怕这个小祖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弄得妥妥当当!不出一周,就能把他给你带来!”   白缎冷冷地应了一声,又添了句“越快越好”。   随后,他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送下转身走向包厢门口,片刻后却又转回来,别别扭扭地将杂志卷了卷,拿在了手中。   胡彬:“……………………………………”   ——明明事情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但他却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万集的内容,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守身如玉了快二十年的白家小少爷,就这么突然得情窦初开了?对象还是个丑闻缠身的男艺人?!   ——而他竟然还答应对方,要将这个男艺人尽快带到他面前,供他潜规则?!   胡彬觉得,一旦白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一定会被千刀万剐的!怎么办?好方! 第16章   白缎离开后,胡彬越想越是后怕,也没有了继续玩闹的心情。   作为一个合格的二世祖,自己搞不定的事情该怎么办呢?答案当然是——交给自家大哥!   于是,胡彬的哥哥便从蠢弟弟手中接到了这块烫手的山芋,内心的感觉仿佛是日了狗那般,恨不得将自家弟弟重新塞回母亲的肚子里去。   所幸,胡彬不靠谱,但他的哥哥却还是靠谱的。不到两天,傅少华的详细资料便被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胡家兄弟俩如临大敌地将其拆开,仔细浏览了一遍,终于将半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资料中真实的傅少华,和娱乐报道中截然不同。   傅少华外形和演技都比较一般,又脾气倔强,不愿意委屈自己迎合他人,潜规则更是没影儿的事情,所以在娱乐圈内混了好几年,仍旧还是不温不火,直到最近演了个较为出彩的角色,这才稍稍有了改善,圈了一批粉丝。   只可惜好景不长,有人却并不想让他冒头,所以傅少华刚刚崭露头角,就被频频爆出的黑料打落谷底——这些黑料虽然只是杜撰,但要对付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名气、也没有公司支持的新人而言,却完全足够了。   傅少华的人品还算过关,这让胡彬兄弟松了口气,但却仍旧有一些麻烦。   首先,他的性别为男——以白家小少爷那清心寡欲又干净倔强的性格,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因为一张照片一见钟情,估计不可能只是玩玩就算了。那么,白家能否接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呢?   其次,那就是傅少华……他是个异性恋。傅少华有一个交往很久的女友,大学时就在一起了,虽然这个女友早就劈腿、攀上了他们娱乐公司副总的公子,但傅少华仍旧对其一往情深,几次三番想要挽回对方。   就像是女人总讨厌男朋友的前女友一样,男人也不喜欢自己女人的前男友一直在自己面前晃荡。所以,那位公司副总的公子动了动手,便将这个十八线的小艺人推落悬崖,而他的前女友也担心傅少华的纠缠不休会阻碍了自己的青云之路,不仅没有施以援手,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让他彻底无法翻身。   虽然前女友无情无义,但从傅少华的痴情程度来看,他肯定更加喜欢女人。倘若厌恶权色交易、又是异性恋的傅少华遇到了愣头青一样没有半点恋爱经验的白家小少爷,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伤人又伤己。   一旦白家小少爷受到了伤害,那么凭借白家疼宠他的程度,为他牵线搭桥的胡彬兄弟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兄弟俩面面相觑了大半天,随后,哥哥拍板决定这种事他们也没法做主,又将这份资料和事件始末转手递给了白家大少。   于是,这一回又轮到白缎的大哥一脸懵逼了。   在看完资料后,白家大哥沉默半晌,然后将自己的弟弟叫了过来。   白缎莫名其妙地从自家大哥手里接过资料,随意翻了翻,很快便意识到这份资料意味着什么,神色立即专注了起来。   当看到网上的报道全都是杜撰、而傅少华本人私生活干净时,白缎阴郁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豁然开朗,嘴角不由自主得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而随后,他却又看到傅少华痴恋前女友的信息,脸色又猛地冷了下来。   白家大哥看着自家弟弟变幻莫测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弟弟这般多样的情绪,几乎什么都不需要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等白缎看完资料,恋恋不舍地打算重新翻一遍时,白家大哥不得不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你想和他在一起?想到什么程度?”   白缎眨了眨眼睛,诚实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一遍,就连想要将对方关小黑屋也没有半点隐瞒。   白家大哥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万万没料到白缎看起来乖巧,实际上却能分分钟黑化,半点都不带犹豫。   默默抹了把脸,白家大哥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如果你不是玩玩就算的话,这件事我得和爸妈商量一下。”   白缎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因为无论他的父母是什么决定,都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当然,他也的确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同和支持。   ……明明人还没有见到,就直接出了柜,这速度也实在有点醉人。   与自己的弟弟讲清楚后,白家大哥朝他伸了伸手:“傅少华的资料拿过来。”   白缎有些不乐意:“这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白家大哥从来没觉得跟自家弟弟讲话有这么累人,“但我得先把它给爸妈看看!”   白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甘不愿地将资料交了上去,然后被自家哥哥轰出了屋。   当天晚上,白家便就此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拒绝的,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傅少华都配不上他们家金娇玉贵的小儿子。倘若只是谈个恋爱、玩一玩也就罢了,但若是以“儿媳妇”的眼光看待,那么傅少华怎样都不够格。   然而,无论白家人如何抗拒不满,却都抵不过白家大哥轻飘飘的一句话:“缎缎在看到这个傅少华的资料后,笑了。”   一时间,白家客厅内静谧一片。   半晌后,白母试探着问道:“你没看错?缎缎真得笑了?”   “嗯,笑了。”白家大哥肯定地点了点头,“倘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将事情告诉你们。”   白母无言以对,她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丈夫,白父被看得抽了抽嘴角,然后又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白缎小时候还是傻乎乎的,性格相当好相处,整天傻乐傻乐,谁逗都会开心。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他的性子却越发冷淡沉寂,一直心事重重若有所失,长到十五六岁,就再也没有发自内心得笑过了。   为此,白家人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令白缎真正开怀,这简直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不得不说,白家人当真是品尝到了当年周幽王的感受,恨不得烽火戏诸侯一把,只要能够令美人展颜一笑。   ——虽然他们无论如何都看不上这个傅少华,但倘若对方的确能够令白缎愉悦开怀,那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反正没有人敢说白家人的不是,白家的家业不需要白缎操心,传宗接代也还有白家大哥,众人对于白缎这辈子唯一的期待,就是让他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片刻后,最终还是白老爷子做出了决定。   “那么,就让这个傅少华跟缎缎接触一下吧。”他拍了拍手中的拐杖柄,语气斩钉截铁,“如果缎缎对他没兴趣了,那我们自然也不用操心。但如果的确喜欢,只要人品过得去,让他陪在缎缎身边也就是了。”   顿了顿,他扬了扬眉:“对了,好歹是要在缎缎身边呆上一阵子的人,名声太差可不行。你们活动活动,把他身上的黑料洗干净,别牵连了咱们家缎缎。”   白老爷子一声令下,整个白家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第二天,网上关于傅少华那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便消停了下来,随后又出现了“有心人”深扒此事,矛头直指傅少华劈腿后又落井下石的前女友,还有下令打压他的公司副总的儿子。   瞬时间,原本快要黑出翔的傅少华又被洗成了一朵纯洁无辜的白莲花,曾经谩骂他的网友们挨个到他的微博下道歉,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为自己因为道听途说而将傅少华逼得自杀的行为愧疚万分。   刚刚处理完自己自杀的事情、养好因流血过多而虚弱的身体,还没有倒出手来查明真相的傅少华:“………………………………”   ——我只是进了个医院而已,怎么一出院,整个世界就变了?!   傅少华所属的娱乐公司与胡彬家的公司是竞争关系,在这一场风波中,胡家相当愉快得在白家的帮助下推波助澜,狠狠将对手打击了一番,并且趁着这起公司上层因私心而打压、抹黑艺人的丑闻,顺利地挖回了几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当然,傅少华也在其内。   对于胡氏娱乐抛出的橄榄枝,傅少华虽然莫名其妙,却毫不客气地接住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原本的老东家肯定是不能待了,如果他还要继续在娱乐圈中混,那么另谋高就必不可免。   在仔细得浏览过合同,确定上面没有任何陷阱、反倒待遇优厚后,傅少华当机立断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跳槽成为了胡氏娱乐旗下的艺人。   然后,在他处理好交接事务,见到了自己的经纪人后,就被对方带到了某个酒店的房间门口。   “一会儿你要见的人,是你的大贵人。”傅少华的经纪人郑明泽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得告诫,“先前,你基本上已经被黑得翻不了身了,是他说了句话,动用了家族的关系网,这才帮你清洗干净。别看这短短几天似乎很轻松,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却难于上青天——白家,你知道吧?”   傅少华无言地点了点头。   “倘若不是白家出面,你的老东家肯定不可能这么痛痛快快地认输放人。白家虽然不涉及娱乐圈,但圈子里却没有人敢招惹,比起与白家交恶,放弃一个公司副总显然更加划算。”郑明泽冷笑一声,“你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前女友——叫莫莉还是什么的?还有她那个男朋友,如今都不好过,你也算是报了仇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好好谢谢人家,对不对。”   傅少华沉默片刻,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讨厌潜规则,但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否则,你在这个圈子真得混不下去。”郑明泽拍了拍傅少华的肩膀,温言宽慰,“房间里面就是白家的小少爷,他看上你了,所以才花费大力气帮助你,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他有什么要求,你……就尽量顺着点,对你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说话间,郑明泽也有点心虚——作为金牌经纪人,这是他第一次诱导自己手下的艺人接受潜规则,良心上实在有些过不去。   但这是上面派下来的硬性任务,公司总裁为此亲自抽出时间来与他深谈了一番,让他务必做好傅少华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能让他和白家小少爷杠上。   傅少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隐忍,但这一段时间的风波让他真正见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也打磨了他的傲骨。无论如何,他必然也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了。   ——起码,从郑明泽的角度看,他是这般痛苦挣扎的。   片刻后,傅少华低下头,语气微沉:“我知道了,郑哥,我……尽量。”   “好好好,你能想开就好。白少素来洁身自好,你是他第一个看上的人,对你很是重视,应当也不会硬来。”郑明泽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总之,在保护自己的基础上,让他开心,就是你需要做的事情。”   “嗯。”傅少华闭了闭眼睛,抬手搭在门把手上,半晌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如释重负的郑明泽并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傅少华在开门的一瞬间勾起了一丝笑意,满满都是愉悦和期待。 第17章   当郑明泽在门外为傅少华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房间内的白缎也是紧张万分,不断试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白缎性格冷淡、出身又高,从来没有讨好过什么人,但这一次,他却非常想要给傅少华留下一个好印象,想要让对方喜欢自己。   恋爱经验为零的白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追求伴侣,心中越是忐忑,他脸上的表情便越是冷漠严肃,简直与他挠心抓肺的真实心情处于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对于自己这个与生俱来的毛病,白缎也非常绝望,他对着镜子,试图让自己自然地笑一笑,但却仅仅只是抽动了一下两颊的肌肉,看起来反倒更加怪异了。   就在白缎对着镜子徒劳无功时,酒店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白缎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过身,冷淡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身上。   傅少华站在门口,任凭房门在自己身后缓缓闭合,眼神中压抑着苦涩无奈与自暴自弃,令白缎心中猛地一痛——他不希望看到对方这幅模样,更不喜欢傅少华用这种眼神看向他。   一时间,房内静谧无声。   白缎站在原地,脑中乱糟糟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所以,最先动作的,反而是在形势上处于下风的傅少华。   抬起脚,傅少华缓缓逼近了白缎。而随着他的靠近,傅少华身上原本沉郁颓唐的气质却逐渐有了变化,变得更加张扬外放、更加富有压迫感和侵略性。   下意识的,白缎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撞到了身后的墙壁,然后被傅少华圈在了双臂之间。   “听说,你想潜规则我?”傅少华贴近白缎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嗓音暧昧而调侃。   白缎整个人都吓呆了,他茫然得眨了眨眼睛,本能得应了一声。   “那还真是长本事了啊……”傅少华的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原本只能算是清俊的面孔却在此时此刻充满了魅力,仿佛是诱惑着猎物靠近的海妖。他轻轻眨了眨眼睛,挑高了眉梢,“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句——多谢包养啊,金主大人?”   白缎被肆无忌惮得散发着费洛蒙的傅少华迷得七荤八素,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胳膊,勾住傅少华的脖颈,动作自然得仿佛经历过无数遍那般。   傅少华微微眯起眼睛,轻笑了起来,他一手揽住白缎的腰,稍稍蹲下身,又用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腿弯,随即一个用力,直接将晕晕乎乎的白家小少爷横抱了起来,走到了床边。   下一秒,白缎就被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都陷在了傅少华的阴影下。他眨了眨眼睛,神志稍稍清明了些,却又很快被对方铺天盖地般落下来的亲吻冲散了理智。   吮吸着白缎嫣红水润的唇瓣、勾缠着他柔软甜美的舌尖,傅少华的手指极为灵活,很快便解开了衣扣、扯开了衣襟,抚上那层层包裹之下的白皙漂亮、充满了年轻活力的躯体。而白缎也自然而然得迎合着对方,毫无保留得向傅少华敞开了身体。   当傅少华几乎将白缎扒干净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得想到了一个颇为重要的问题。   撑起身体,傅少华捧住白缎的面颊,望进他迷离的眼眸中,声音黯哑:“对了,宝贝儿,你成年了没有?”   白缎有些不满对方停止了动作,他挺起上身、贴近了傅少华,青涩地不停索吻,口中无意识地答了句:“我都快二十岁了……”   “成年了啊?那就好。”傅少华笑了起来,危险地舔了舔嘴唇,“那我就不客气了。”   傻乎乎的白缎根本没意识到对方到底要“不客气”什么,直到他被拉开双腿,承受了对方的侵入,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被压在床上,身后紧贴着男人健壮的躯体,体内则深深嵌入着对方炙热的凶器,白缎抓紧了床单,压抑着喉咙里支离破碎的呻吟,欲哭无泪——等、等等,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是的,这和说好的完全不同。   虽然白缎没有谈过恋爱,但他的狐朋狗友胡彬却是个实打实的花花公子,专门针对傅少华的情况,为白缎整理了一套追人秘籍。   秘籍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急躁冒进。   对于傅少华这种在感情上受到过伤害的男人,必须要给予他休养生息、慢慢疗伤的时间,再加上对方是异性恋,最好是以朋友的身份逐步接近,温水煮青蛙。   虽然两人在酒店的房间内见面,但那也只是因为这里的私密性更好罢了,白缎并没有想要立刻与傅少华发生什么肉体上的关系——比起这个,他更希望两人在感情上能够产生一些共鸣。   在白缎的规划中,他们会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喝点酒,敞开心扉聊一聊,然后表达一下自己想要以一辈子在一起为前提、向他展开追求的意愿。最后,他会绅士得送傅少华回家,并获得下一次约会的许可。   然而,这一系列小清新的追求计划,却在见面后的第一时间,便被傅少华的黄暴举动给打乱了。   事情脱离掌控令白缎很是不安,但他却无法抗拒傅少华的拥抱和亲吻,身体与思维同时沦陷,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整整一个晚上,白缎都被傅少华压在床上来回欺负,直到身娇肉贵的白小少爷实在承受不住、连连告饶,这才让像是饿狼那般永远不知疲倦也不知满足的傅少华稍稍收敛了一下,抱着他去浴室清洗干净,顺便按铃叫了客房服务。   当两人重新从浴室里出来时,原本凌乱狼藉、沾满了各种液体的大床已经再一次恢复了干净和整洁。傅少华将昏昏欲睡的白缎放进软绵绵、香喷喷的被褥里,自己也钻了进去,将他圈进臂弯内,心满意足地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头发。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真得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我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你就全部帮我搞定了。”傅少华轻声低笑着,捏了捏白缎的鼻尖,然后看着对方不满地咕哝一声,将自己更深得埋进了他的怀中。   见白缎的确是累了,傅少华也不忍心再吵他。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与白缎头碰头抱在一起,随后安心得闭上了眼睛。   白缎与傅少华在房间内睡得安稳香甜,而在他们的隔壁,郑明泽却一直都坐立不安。   他也了解过胡彬为白小少爷制定的所谓的“追求计划”,本以为今晚只是单纯地见个面、聊聊天,为以后的循序渐进打下一个基础,却不料看起来纯洁万分的白小少爷,下手的速度却竟然如此惊人。   当白小少爷按铃呼叫服务生的时候,郑明泽整个人就不太好,因为那张凌乱的大床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而且还做得颇为激烈。   虽然与傅少华仅仅接触了几个小时,但郑明泽却详细得研究过他的资料,知道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和白小少爷上床。   所以,要么是白小少爷动了什么手脚,逼迫傅少华不得不屈服;要么就是傅少华自暴自弃,终于舍弃了自己一贯的坚持。   倘若白小少爷只是想要包养个情人,那倒是无所谓。但从自家上司的言辞来看,对方是认认真真想要和傅少华谈一场恋爱的,那么无论是上面哪一种展开,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郑明泽担心得挠心抓肺,脑中已然脑补了好几出误会连连的虐心大戏,差点就想要给自家上司打电话求助。   然而,他却坚挺地忍住了,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   郑明泽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没能安心入睡,天色刚刚放亮便开始竖着耳朵倾听门外的动静——然而直到临近中午,白小少爷的房间也没有传来任何声息。   在郑明泽的隔壁,一直被他叨念着的白缎终于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他蹭了蹭紧贴着自己的赤裸的胸膛,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想要揉一揉眼睛,只是刚刚碰到睫毛,手腕便被人轻轻抓住。   白缎睁开惺忪的睡眼,眨了眨,然后正对上傅少华含笑的双眸。   他显然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此时正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握着白缎手腕的手原本揽在他的腰间,也不知对着他的睡颜注视了多久。   拉起白缎的手腕,轻轻吻了吻他微微蜷起的指尖,傅少华的嗓音慵懒而性感:“早上好啊,金主大人。我昨晚的表现如何?将你伺候得舒服吗?”   白缎茫然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慢半拍得听懂了傅少华的意思,顿时脑袋“轰”得一声炸开,满脸通红。   傅少华哈哈笑了起来,翻身将自己羞涩的金主大人压在身下,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早安吻”。   白缎呜咽着承受着这个深吻,总有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   ——这个傅少华哪里是资料里描述得那个老实古板、平庸内敛的小可怜啊!明明又张扬又霸道又恶劣,就连性向都完全不对!   ——然而,这种模样的傅少华,他似乎更加喜欢了…… 第18章   傅少华将白缎压在床上“嬉闹”了一番,但最终却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毕竟,白家小少爷虽然喜欢运动,但体能也就比正常人高出那么一点,初次承欢本就力有不逮,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   ——更何况昨天晚上,他已经闹得很过分了。   ——没办法,第一次被包养,傅少华难免有些“激动”,再加上他的小金主实在秀色可餐,他一时之间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再次将金主大人弄得浑身通红后,傅少华意犹未尽地及时刹车,握着白缎的手帮两人解决了问题。   用温毛巾擦干两人身体上的液体,傅少华随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弯腰揉了揉白缎的脑袋:“怎么样?能下床吗?”   “当然可以。”白缎只觉得自己下半身酸疼不已,但白家人素来强势,他的家教也不允许他示弱——特别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努力撑起身体,白缎想要若无其事得坐起身,但动作到一半,却被发现他极为吃力的傅少华及时扶住。   “你怎么……”傅少华把嘴边的“变得”二字咽了下去,“这么嘴硬?”   “我才没有嘴硬!”白缎又窘又怒。   “好好好,你没有。”傅少华无奈地苦笑,却又不由得悄悄嘀咕了一句,“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可爱呢。”   白缎抿了抿嘴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但耳朵却悄悄得红了。   在白缎固执的坚持下,他顺利下了床,又在傅少华的帮助下将一身名贵的西服穿戴妥当、整理好头发,重新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随后,他拒绝了傅少华的搀扶,缓慢、却又优雅地走到餐桌前,端端正正得坐好。   虽然傅少华提议两人窝在床上舒舒服服得吃一顿早餐——或者午餐(?),但白家规矩严格,白缎也并不习惯在床上吃东西,如此一副稳重又讲究的贵公子做派令傅少华看得新奇不已。   酒店的服务非常及时,没过多久就送来了丰盛的饭餐,而随着餐车一同到来的,还有忧心忡忡却努力稳定住情绪的经纪人郑明泽。   看着为他们打开门的傅少华,发现对方大敞着睡袍领口、大大咧咧得裸露着满是吻痕与抓痕的精壮胸膛,郑明泽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般没有半点遮掩的模样,似乎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了?   ——不过,明明看上去并不算健壮,但脱了衣服却这般有料,真是让同为男人的郑明泽在心里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闻着房间内淡淡的味道,郑明泽心知肚明两人在刚睡醒后又来了一发,但傅少华身姿笔挺、努力掩饰住异样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完全舍弃自己的自尊,大约……还有救吧?   定了定神,郑明泽扫了一眼餐桌边正襟危坐、明显昨晚与今早都过得相当舒爽的白家小少爷,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以眼神安抚傅少华,询问他情况如何。   傅少华漠然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黯,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似乎将所有的感情都冰封住那般,反而带出了一分漫不经心、浪荡无谓的魅力。他勾了勾嘴角,语气宁静:“我很好,郑哥你不用担心,白少待我不错。”   听到傅少华这句无喜无怒的话,郑明泽的感觉却更糟糕了,而同样,一直在关注着傅少华的白缎也忍不住面色一变。   然而,他却并没有来得及酝酿出震惊与悲伤的感情,便被傅少华扭过头来的戏谑而安抚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又松了口气。   郑明泽并没有看到傅少华看向白缎的那个眼神,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开解傅少华的机会,尽管脑中早已经洋洋洒洒得煮好了一锅心灵鸡汤,却只得暂时与服务生一同离开,以免影响到两人用餐。   将郑明泽送走,傅少华走回餐桌边,勾起白缎的下巴吻了吻:“怎么了?表情那么古怪?”   “你……你刚刚对你的经纪人说的话……”白缎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虽然昨晚他与傅少华的性事格外契合圆满,但他的心却一直都无法安稳下来,总觉得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兀,他自己虽然接受良好,却依然害怕傅少华无法认同。   ——哪怕是对方先动的手。   白缎的性格相当内敛,极少与人倾吐心事,就连家人也不例外。但不知为何,他在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傅少华之时却更加希望能够彼此坦诚相待,无论是他对于傅少华,还是傅少华对他。   白缎并不喜欢粉饰太平,他喜欢将一切都快刀斩乱麻得迅速理顺,哪怕坦露出来的结果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看出了白缎平静外表下的惴惴不安,傅少华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   他知道,自己实在有些太急切了,迫不及待得想要将恋人拥进怀里,却忽视了他们目前仍旧是陌生人。   ——难道说下一世,他应该循序渐进得谈个恋爱吗?第一世大家都还小,纯洁的循序渐进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接下来的那么多世界,他却一点也不想将珍贵的时间花费在就连牵个小手都要犹豫半天的青涩恋情上。   对此,傅少华相当烦恼。   搬起椅子、放到白缎身边,与他肩并肩坐下,傅少华的靠近令白缎很是喜悦,却又有些不太习惯——他从来没有与人在一同吃饭时靠得这么近。   餐桌上的营养粥是郑明泽特地为傅少华安排的,如今却进了白缎的肚子。白缎微微皱了皱眉,别别扭扭地张开嘴,接受了傅少华的投喂,随即伸手将粥碗夺走:“我可以自己来。”   ——虽然浑身无力,但吃饭的力气总还是有的。被人喂饭这种事,在白缎看来未免有些丢脸。   傅少华无奈地看着突然变得独立了很多、再也不跟他撒娇的恋人,心中颇为怀念曾经因为睡懒觉而缠着自己喂饭的小弟弟,真是又甜美又可爱——果然,不是自己从小养起来的,就跟自己不亲了。   对了,郑明泽曾经称呼他为“白家的小少爷”,也就是说,白家起码还有个“大少爷”?一想到白缎会乖乖巧巧得称呼另一个人“哥哥”,傅少华就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太美妙。   看着白缎一口又一口、教养良好得用餐,傅少华一手撑着侧颊,另一手撩了撩白缎耳边的碎发,语气暧昧:“我跟经纪人说的话没错啊?我昨晚的确过得不错,你也的确待我很好,将我喂得饱饱得呢~”   听到傅少华没个正经的言辞,白缎动作一顿,又悄悄红了耳朵,表情却很是严肃,瞪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说正事!”   这般认真的恋人,令傅少华越发想要逗弄,但看对方有点想要炸毛的模样,他不得不坐直了身子:“乖,别担心,我在骗他呢。”   “……骗他?”白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白缎却难得打破了这种规矩,因为他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你为什么要骗他?”   “这个问题,我不太好解释。”傅少华耸了耸肩膀,“你也应该发现,我和你曾经了解到的那个傅少华截然不同吧?”   白缎点了点头。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傅少华挑眉。   “……双重人格?”白缎迟疑着回答——因为白家人一直担心他有心理问题,所以白缎自己私底下也看了不少心理学书籍……虽然也没学到多少知识就是了。   “可以这么说。”傅少华点了点头,“曾经的傅少华,在割腕自杀的时候就已经自我抹除了,而我便是从那个时刻诞生的。但为了不惹人怀疑,我不得不在外人面前模仿他的性格,以免惹上麻烦。”   白缎被那句“外人”弄得小小开心了一下,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所以,你只有在我面前才是真实的?”   “是的,没错。”傅少华微微一笑,满眼深情,“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至于其他人,只是看到了我想让他们看到的模样。”   白缎再也抑制不住,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嘴上却咕哝了一句:“说得真假,明明我们见面才不到一天的时间。”   “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金主大人呢?”傅少华喜欢极了白缎的这个笑容,毕竟,这是他们见面后,白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然而,白缎却并不喜欢傅少华这个戏谑的“昵称”。   他微微皱起眉,颇为排斥“金主”的称谓,反而认真得强调:“不是金主,我并不是想要包养你,而是真得想要和你在一起。”   傅少华愣了愣,一时间没想到白缎如此较真,不过他却被对方那种严肃反驳的模样狠狠撞了一下心房。   “嗯,对,我也是很认真得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他放柔了声音,抵住白缎的额头,深深望进对方清澈得毫无保留的双眸中,直到看到白缎眼中的释然和安定,这才戏谑得添上一句,“但我就喜欢叫你‘金主大人’啊。这是我第一次抱大腿,总觉得这个称呼特别有意义、很值得纪念呢!”   白缎抽了抽嘴角,果断得扭头避开、继续喝粥。   ——他的恋人总是正经不过三秒,他未来的日子,大概会过得相当心累啊…… 第19章   在吃完午饭后,白缎与傅少华这对“金主”与“包养小明星”虽然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暂且分开。   接下来,傅少华即将去赶一个通告,这是他被洗白复出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实在马虎不得,而郑明泽对此也非常重视——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傅少华今后在演艺圈里的道路是否通畅。   傅少华对于演员这一工作非常执着,白缎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并不会妨碍恋人追求自己的理想。   再三强调让傅少华在通告结束后便搬去自己的别墅,白缎送走恋人,又重新窝回床上休养身体,同时打开便携笔记本,开始整理自己手头的资产。   白缎现在还在上大学,虽然并不能被称作为合格的学生,但却也算是一位颇有资产的成功人士了。   比起白家人一个个都是商业天才、对于数字极为敏感,白缎的天赋点却像是从小就被点歪了那般,一个劲儿得向着历史文化的方向发展。他小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有着极强的鉴别古物的眼光,还经常会翻出父亲书房里用来装逼的古言书籍看得津津有味,令白家人惊叹连连。   白老爷子早早便将公司交给白父,自己则退下来、安心养老。老人家除了怡花弄草外就喜欢收藏些古玩玉石,一方面是喜欢,另一方面也能体现自己不菲的身家与文化底蕴。   于是,当白缎表现出自己的天赋后,便骤然成为了白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小小年纪就经常被白老爷子带着去古玩集市锻炼眼力,亦或是参加一些老收藏家们的聚会,聆听他人的经验教导。   在白老爷子的培养下,白缎对于古董玉器的了解更是一日千里,不出几年就在老收藏家这个群体中闯下了名号,任谁都知道,白老爷子有个眼力非凡的孙子,引得众位老人欣羡不已。   白缎不仅眼光独到,手还特别巧,十岁那年便偷偷用树根雕了一株松鹤根雕送给白老爷子作为寿礼,顿时令白老爷子惊若天人。   这株根雕如今被摆放在白老爷子的书房中,逢人便会炫耀一番——当然,在收到根雕后,白老爷子虽然高兴,却仍旧还是偷偷找到白父白母与白家大哥训斥了一番,不满他们总是忙于工作,竟然不知道自己十岁的小儿子动用了那么多危险的工具。   如今,白缎已经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收藏鉴赏家了,虽然年轻,但辉煌的战绩却令人极为信服,经常被人请去掌眼,自己也会偶尔拿零花钱倒腾一下古物,再加上制作的根雕玉雕有价无市,小金库已然翻了好几倍,完全不需要花家里的钱便能过得潇洒自在。   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发现养一个恋人绰绰有余,白缎顿时觉得心满意足。他对于物质并不怎么在意,各种穿的用的名牌定制都是白父白母与大哥帮他打理——毕竟,就算白缎不在乎,但白家人出门在外也总不能太过寒碜——而自己却鲜少会买什么东西。   但现在,他有了个明星恋人,据说明星赚钱,也很烧钱,仅仅置装费就是一笔大数目,比很多生活随意的有钱人还要讲究。   自己的恋人,当然要自己出钱养,更何况,白缎还想要帮助对方完成心愿。那么为了让傅少华尽快成名,自然还需要花费不菲得钱财来捧他,为他投资电影电视。   白缎对于投资影视剧没有任何经验,但他可以向胡彬取取经。胡彬的零花钱基本上都用在投资影视作品上,而且赚多赔少,虽然称不上精通,却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想到此处,白缎摸出手机,刚想要给胡彬打电话,但尚未拨号,就接到了自家大哥的电话。   白家大哥早就通过胡家大哥了解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一方面惊叹于自家弟弟的行动力,另一方面也有点担心,虽然明知自己不应该过渡置喙弟弟的私生活,却仍旧还是在纠结了好几个小时后,选择了试探一二。   当从电话中听到白缎的声音后,白家大哥悄悄松了口气——尽管他一直忙碌于学习工作,但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白缎的心情如何,他一听语气便了解得清清楚楚。   很显然,自家弟弟正处于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情中,白家大哥也放宽了心,表示想要跟他见个面。   虽然身体还有些不太舒服,但白缎却很少拒绝家人的要求,立即一口答应了下来,坐车去了白氏总公司所在的大厦。   一进门,白家大哥便发现了白缎稍稍有些僵硬的步伐,不由皱了皱眉:“你的腰怎么了?”   “有点疼。”白缎诚实地回答,相当自然地坐到了一边柔软的沙发上。   “怎么年纪轻轻就腰疼?肾脏不好吗?”白家大哥根本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毕竟他的弟弟虽然外表漂亮文弱了点,却也是个喜欢运动的男孩子,性格并不软弱,怎么看都不会主动在下方,而且以傅少华那个怂样,还是个异性恋,大概在床上也是被动的一方,根本不会有反攻的危险,“等下让刘嫂帮你做点调理的药膳,这种问题可不能轻忽。”   从未开过荤的白缎对于这方面没有多少了解,自然也没有反驳,而是乖乖点头应了下来,莫名其妙坐实了自己肾虚的“事实”。   聊完弟弟的身体状况,白家大哥轻咳一声,语气一本正经:“昨晚……怎么样?”   白缎眨了眨眼睛,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认真:“挺好的。”说着,他还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怪不得胡彬这么喜欢做这种事,的确感觉非常舒服。”   白家大哥抽了抽嘴角,暗骂了胡彬一句,认为他带坏了自己干干净净的弟弟,但却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嗯,看起来,你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下来了。适当的发泄也是很有必要的,有益于身心健康。”   “是吗?”白缎侧了侧头,“我只是……感觉自己有动力了。”   “那挺好的。”白家大哥不得不承认,有了情人之后的弟弟比之以往鲜活了不少,“打算就这么跟傅少华过下去吗?听说你让他搬去你的别墅了?”   “嗯,对。”白缎点了点头,毫不迟疑。   白家大哥抿了抿唇,虽然自己的弟弟如此笃定,但他本人却并不怎么看好这一段感情。白缎与傅少华的社会地位相差太远,生活习惯与兴趣爱好也无法合拍,演员更是一个忙碌的职业,必须要在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到处跑,聚少离多。   这些还不算,傅少华那边还有这一大堆心结没有解开,偶尔相处还能勉强压制,但时间一长,难免会闹出矛盾来。白家大哥不在乎傅少华怎么样,他只担心自己单纯、认真得想要经营这段感情的弟弟会受到伤害。   当然,这些担忧,白家大哥是不会向白缎提及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哥,他只会在暗中默默帮自己的弟弟扫除障碍。   “你开心就好。”白家大哥稍稍颔首,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   “这是什么?”白缎接过文件夹,翻了翻,然后愣了一下,“这是给傅少华的?”   “确切的说,是给你的。”白家大哥勾了勾嘴角,“咱们家虽然跟娱乐圈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与很多大品牌关系密切,也认识不少投资商,要几个代言和角色并不算困难。如果你觉得傅少华不错,就挑几个给他吧。”顿了顿,白家大哥努力让自己的态度不那么市侩与冷漠,“感情虽然不应该与利益挂钩,但偶尔送对方一些急需的礼物,也是增进感情的正确方法。”   ——看到这些好处,傅少华就算再蠢,也应该知道要顺着白缎了。而只要他接受了白缎的恩惠,便没有了清高的资格。   白缎并不了解自家大哥隐藏在和善表象下的冷酷算计,对于家人的善意帮助,他自然不会拒绝。抿唇一笑,白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哥。说起来,我在来之前也准备向胡彬询问一下投资影视剧的事情,打算好好学一学呢。”   听到这句回答,白家大哥的感觉有些复杂。   白缎一向无欲无求,很少对什么东西提起兴趣来,哪怕小时候被白老爷子带在身边学习古董玉石的知识,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喜爱的情绪,反倒更像是为了哄白老爷子开心才姑且学习一下。   如今,不过是跟傅少华见了一面、睡了一晚,竟然就想要学习投资影视剧了,显然他对于这个傅少华不是一般的喜欢。   正所谓“长兄如父”,白家大哥一时间有了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沧桑感——他明明养了个弟弟啊!   “你难得想要主动学习什么东西,还是为了一个人。”白家大哥叹息一声,语气意味深长,“看来,傅少华昨晚一定……嗯,让你非常愉快。”   白缎愣了一下,耳边突然回想起傅少华那句暧昧又调侃的“我昨晚的表现如何?将你伺候得舒服吗?”,顿时耳朵猛地通红一片。   微微移开视线,白缎语气镇定,却反而越发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什么愉快不愉快,也……没怎么样。”   难得看到这般别扭的弟弟,白家大哥颇为新奇,忍不住想要逗一逗:“既然不怎么样,那代言和角色还给不给了?”   “……给。”白缎默默将手中的文件夹捏紧了些,梗着脖子强调了一句,“他表现得好了,我就给。”   白家大哥忍不住笑了出来,抬起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他第一次发现,弟弟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这种堪称发现新大陆一般的认知,让他非常想要与家人分享一下。   白缎被白家大哥笑得浑身不自在,他蹭了蹭沙发,轻哼一声,有些别扭得站起身:“大哥,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过来的路上,我约了胡彬。”   “嗯,行,去吧。”白家大哥随意摆了摆手,目送自家弟弟离开,随即给白母打了电话。   在听完大儿子的汇报后,白母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迫不及待得想要见一见自家小儿子傲娇的模样,却被白父从旁劝阻。   毕竟,现在白缎与傅少华刚刚相识,据说发展有些偏,说不上来是顺利还是不顺利,他们不应该太早介入,以免引出更大的矛盾来。   虽然白母欣喜于小儿子的改变,但对于傅少华却仍旧不怎么放心,或者说,她从内心深处就不认同傅少华,仅仅只是为了让小儿子开心才勉强保持缄默。   小辈的事情,她和白父都不适合插手,毕竟一旦长辈出面,事情的性质就会发生极大的变化。但作为同龄人,白家大哥却可以偶尔为弟弟撑撑腰,“警告”一下那个小明星,让他在白缎面前拿捏好分寸,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对于白母交代的任务,白家大哥自然不会拒绝。或者说,即使没有白母的要求,他这个做哥哥的肯定也要亲眼见一见这个改变了自己弟弟、被自己弟弟如此看重的傅少华,跟他好好谈一谈。   只有亲自与对方见面,白家大哥才能判断出这人是否适合他的弟弟,是否能够给白缎带来欢乐而非伤害。 第20章   傅少华的通告进行得异常顺利,乃至于郑明泽都有了种措手不及间中了大奖的恍若梦中。   早在研究过傅少华的资料后,他就知道这个艺人不善交际、更不懂得如何应付媒体,于是他动用人脉,选择了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记者,做好了一旦出问题就立刻出面干预的准备,却不曾想傅少华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面对媒体的采访,傅少华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受害者的自怨自艾与愤怒悲伤——毕竟这种行为虽然能够进一步博得同情,而一旦过渡,也很容易引起反效果。与郑明泽的担忧相反,傅少华并没有抱怨一句,态度积极向上,还带着一种过尽千帆之后的彻悟与从容,仿若浴火重生。   郑明泽在台下看着,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站在镁光灯下谈笑风生的傅少华有一种非同一般的魅力——倘若他早先能够发挥出自己这一份魅力的话,大约也不会一直不温不火、遭遇那么多困苦难堪了。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风雨磨砺,这才有了今日焕然一新的傅少华吧?   顺利完成通告后,郑明泽安顿好傅少华,亲自将与自己相熟的记者送走。   很显然,那名记者也对于自己今日的收获非常满意,甚至笑着与郑明泽打趣,说他本来只是碍于人情才不得不来接这块烫手山芋的,却没想到又收获了份大人情——傅少华身上的热度目前还没有消退,这一份独家报道足够他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了。   “我虽然从来没有跟傅少华接触过,但却一直认为,能够被同公司的人抹黑到那个地步的艺人,本身也总会有一些缺陷,起码在人际交往方面很是鸡肋,成不了什么气候,听说你要接手他,还为你惋惜了一下呢。”记者摇了摇头,感叹一声,“不过今天,我却对他大大改观了。如果他能够继续保持下去,以我的眼光看,他接下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差,在此就提前恭喜你手底下又多了一棵摇钱树啦!”   “你说这句话,就好像我是压榨艺人的吸血鬼一样!”郑明泽笑骂了一句,心里却格外忧伤——如果傅少华背后没有站着白少那尊金佛的话,他也肯定会高兴自己多了棵摇钱树,但现在……那可是一个活祖宗啊!   然而,不管怎么说,傅少华自己争气,仍旧令郑明泽非常愉快,起码这意味着他的工作难度降低了很多。   送完记者回来,傅少华已经卸了妆,整理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郑明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鼓励他继续再接再厉,随即带着他上了保姆车,询问他接下来打算去哪。   傅少华沉默片刻:“先回我现在住的公寓吧,我收拾一下东西,然后还要麻烦郑哥送我去白少的别墅。”   郑明泽开车的动作一顿:“你真得准备去了?”   “嗯。”傅少华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些许自嘲,“你认为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郑明泽无言以对,半晌后才有些艰涩地安慰:“其实,这种事在娱乐圈并不算少见,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白少那里……也是挺认真的,不是玩玩就算的那种,白家人对此也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对你不会有什么伤害……”   “嗯,我知道。”傅少华轻笑了一声,“白少……人也挺好的。”   车内安静了一瞬,弥漫着些许尴尬,郑明泽干咳一声,试探着问道:“……你们俩昨晚……”   “是我自愿的。”傅少华垂下眼睫,简单得回答。   感受到傅少华散发出来的拒绝深谈的态度,郑明泽也只得识趣儿地闭了嘴,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内心里却一直在打鼓,摸不准傅少华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   看样子,他已经任命地接受了自己被人包养的现状,甚至连床都上了,他这种平静的反应让郑明泽有些无从着手,就算想要劝说也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   虽然看上去一切还好,但郑明泽却担忧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时候,适当的情绪发泄才更加有利于精神健康,傅少华压抑隐忍得越厉害,一旦爆发出来,所造成的的危害也将是毁灭性的——而他已经跟傅少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必然会被牵连其中。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郑明泽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准备跟傅少华来一场持久战,随时随地充当他与白少之间的救火员。   将傅少华送回暂时居住的狭小公寓后,郑明泽便开始帮助他收拾东西。傅少华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怎么拖延时间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相当简单,无非就是几件衣服、几本证件之类——而更多的时间,则花费在了清理前女友留下的痕迹上。   傅少华的确是个痴情人,哪怕被前女友如此伤害,也仍旧将对方的东西保存得妥妥帖帖。他与前女友并未同居,那名叫做莫莉的女艺人相当懂得“自我保护”,明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贞操是如何的宝贵。她并没有将它送给自己交往了好几年的男友,反而待价而沽,凭借它攀上了曾经公司副总的公子——可怜傅少华轻信了她的话,还一心期待着两人新婚之夜时名正言顺的水乳交融。   虽然愚蠢了些,但交往这么久却仍旧与自己深爱的女友清清白白,傅少华的确不失为一个自我掌控能力极强的正人君子,只可惜他并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人。   ……而以后,大概也遇不到了。   郑明泽看着傅少华面无表情地将前女友的东西粗暴地塞进纸箱里,心中暗暗惋惜。   整理好一切后,傅少华像是松了口气那般,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郑哥,这些东西,就拜托你处理了吧,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这间房子,也帮我退租吧。”   “行,没问题!”郑明泽欣然应诺,并为此而深感欣慰。   ——傅少华能够下决心走出前女友留下的阴影,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白家小少爷,都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   解决完“历史遗留问题”后,傅少华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再一次上了保姆车,驶向了白家小少爷所居住的别墅。   白缎并不喜欢家中有外人,所以只有钟点工定期帮他收拾一下屋子、采买些新鲜食材——当然,白家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会做饭,大多数时间还是依靠外卖来解决问题。   当傅少华与郑明泽按响门铃的时候,是白缎亲自开的门,令郑明泽很是受宠若惊。他浮起笑容,刚想要与白家小少爷拉拉关系,却被对方一个冷淡的眼风扫过:“人既然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郑明泽噎了一下,嘴角微抽,随即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少华他从来没有与人合住过,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白少多多包涵。”   “当然。”白缎皱了皱眉,显然觉得郑明泽说了句废话——自己的恋人,自己怎么可能不包涵?甚至,他还很不满郑明泽这种拜托的语气,仿佛他与傅少华之间更加亲密一般。   白缎的表情在面对外人时一向都比较少,再加上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郑明泽也不敢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听出白缎的语气颇有些不悦后,郑明泽更是担忧,害怕傅少华无法与这个少爷脾气的白少融洽相处。   然而,现在他却管不了这么多了。郑明泽压下忧虑,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却突然被白缎叫住。   看着疑惑地转过身来的郑明泽,白缎抿了抿唇,憋了片刻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以后少华工作上的事情就辛苦你多照顾一下了。”   郑明泽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顿时觉得白家小少爷虽然性格看上去冷淡了些,但也有温和的一面,不由稍稍放宽了心。   送走了一脸欣慰的郑明泽,白缎本人也对此相当满意,认为自己成功宣示了自己的主权,也讨好了自家恋人的经纪人,简直棒棒的!   怀揣着成功的喜悦,白缎脚步轻快地走回客厅,却并没有在一楼看到傅少华的影子——就连行李也不见了。   他微微皱眉,又上到二楼,很快发现自己卧室的房门是敞开的,不由快步走了过去,准确捕捉到了自己的恋人。   比起其他的房间,白缎的卧室显然就乱得多了,毕竟这里是他的私人地盘,钟点工从来都不允许进入,自然无法保持规整的模样。   傅少华似乎正在将自己的衣物用品收拾进衣橱和抽屉,弄得整个房间更加凌乱了几分,但白缎却没有丝毫私人领地被入侵的不悦——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傅少华手中的文件夹吸引住了。   听到脚步声,傅少华扭头看向白缎,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这些代言和角色,都是帮我找的?”   白缎悄悄红了耳朵,有心想要说“是”,但他从小被人捧着顺着,一直占据主动权,非常不满自己在遇到傅少华后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冷睨着傅少华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白缎并不打算让他继续得意下去,他轻哼一声,双手抱胸:“是不是你的,那还不一定呢。”   “怎么说?”傅少华挑了挑眉。   “就是要看你表现啊。”白缎扬了扬下巴,“你如果表现得好,让我开心的话,就赏给你。”   眼看着自己的小金主这幅颐指气使的模样,傅少华不由有些蠢蠢欲动,他舔了舔稍稍有些干涩的嘴唇,嗓音微微黯哑:“那么,我该怎么表现,才能让金主大人开心呢?”   傅少华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了,但很显然,仍旧是恋爱新手的白缎却并没有Get到他的“暗示”,反倒侧侧头、认真想了想,单纯得提出了条件:“现在我饿了,却不想吃外卖,你去给我做晚饭!”   只可惜,白缎的不配合却并不妨碍傅少华的自我发挥。他放下文件夹,走近白缎,笑容真诚:“饿了吗?这可的确是一件大事,我肯定会喂饱你的。”   此时此刻,白缎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只是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傅少华抱起,压在了床上。   “我是真的饿了,不是那种‘饿’!”白缎抵住傅少华的肩膀,想要推拒,却又舍不得真正用力,反倒更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我是让你去给我做晚饭!”   “放心,晚饭我会做的。”傅少华压下身体,含住白缎的脖颈,在明显的位置吮出一个艳红的吻痕,“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我都会将你喂得饱饱的——这可是我作为包养情人的责任呢~”   白缎:“……………………………………”   ——我的恋人不可能这么黄暴,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地位的金主,没有之一! 第21章   一番云雨后,傅少华果然按照约定,下楼帮白缎做了顿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晚餐——当然,主食仍旧还是粥。   伺候完自己有些闹脾气的金主大人、安顿他重新在床上躺下后,傅少华一手揽着白缎,另一手则翻开文件夹,继续浏览。   哪怕已经粗略看过了一遍,但傅少华仍旧还是不得不惊叹于白家慷慨的大手笔。这几页纸张看似轻飘飘的,却有着沉甸甸的含金量,无论是哪一个艺人,都无法拒绝其中蕴含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傅少华也对于白家人隐藏在慷慨下的隐晦暗示心领神会。   扭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金主大人,傅少华暗暗叹了口气,无奈于白缎对于恋爱这种事情的缺根筋——情商低实在是一个麻烦,所幸他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如果是傅少华那个死犟的性格,哪怕承认了这段包养关系,也不可能坦然接受这份沉重的馈赠,而就算接受了,也势必会在心头留下一道浓重的自卑自厌,即使身体顺从,心灵也会离赠与者越来越远。   白缎对此没有丝毫担忧,一方面是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抗拒的心理,而另一方面……也是白缎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不了解人心复杂,好心不一定能收获好报。   白缎想不到这一点,但白家的那些人精却不可能想不到,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故意为之。   虽然白家人现在并没有反对他与白缎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加以促成,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真心接受此事。恰恰相反,白家人一直在暗中给予他警告,不断提醒着他与白缎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让他不要反抗、也不能妄想。   对于白家人而言,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傅少华”成为白缎身边一个逗趣儿又安分的情人,不会影响到白缎娶妻生子、富贵美满一生。   ——看起来,这一世他的情路要坎坷一些了,起码不会如曾经那般顺风顺水,没有半点长辈们的阻挠。   对于这一项困扰,傅少华并没有半点担心,只是稍稍感慨了一句便彻底丢到脑后,愉快地开始了自己一边伺候“金主”,一边在娱乐圈中拼搏的日常。   当郑明泽从傅少华手中拿到这些令人垂涎的角色代言时,他先是愣了一瞬,却并没有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反而担忧得观察了一下傅少华的脸色。   傅少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郑哥,别担心,我没事。”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安静,却又多出了几分柔和的味道,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结,反倒越发轻松释然了几分。   郑明泽并不了解傅少华与白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他们的关系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变,那么他就不需要画蛇添足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郑明泽翻开文件夹,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这些代言和角色都非常不错,你打算选哪个?”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他仍旧还是想考验一下傅少华对于自己的定位了解多少。   而傅少华也没有犹豫,很快便从中抽出了一份:“我想要这个角色。”   郑明泽微微扫了一眼:“这部电视剧是今年备受关注的大制作,卡司很强,如果你能够参演自然非常不错,但……”他皱了皱眉,“正因为如此,对你的演技考验也非常大,一旦你的演技不过关,拉低了整部剧的水准,非但不能获益,反而会招黑。”顿了顿,郑明泽实事求是,“我研究过你曾经出演的角色,不得不说,你的演技仍旧还是差了些。”   “我明白。”傅少华轻轻点了点头,“但我想试一试,这个角色……让我很有共鸣。”   郑明泽愣了愣,又仔细浏览了一下角色梗概,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人物。明明是一位一心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却由于太过耿直、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不愿意与贪官污吏相勾结而被人陷害,众叛亲离后背负骂名窝囊地死在了牢狱之中,就连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愿望也无法达成。   如此一看,倒是与傅少华不久前的境遇处境颇为相似。   都说戏剧来源于生活,也许有了亲身体验,傅少华的确有可能驾驭这个角色?郑明泽对此并不确定,但却也并不如先前那般坚决反对了。   看出他的动摇,傅少华抿了抿唇:“郑哥,我真得想要试一试。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去参加试镜,如果导演认为我无法胜任,我就不会再坚持了。”   听到傅少华这句话,郑明泽被迅速说服了——反正去试镜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无论有没有选上都有益无害,万一成功还能摆脱走后门的骂名,名正言顺得加入剧组。   商议已定,郑明泽立刻联系了导演,而导演对此也非常满意,一口答应了试镜的请求。   毕竟是投资商想要塞进来的人,导演也了解过傅少华的演技,对他相当不看好。大将军这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角,戏份却也相当重要,导演自然不希望一个演技捉急的演员毁了大将军,拖累整部剧的水准。然而,有些时候,他却不得不对投资商妥协,以角色交换一些利益,如今演员主动提出试镜,导演自然不会拒绝,连带着对于傅少华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只要他还有调教得余地,导演就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进入自己的剧组。   至于试镜的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在试镜中,傅少华爆发出了自己所有的潜力,将将军临死前的悲愤、冤屈、憎恨饰演得惟妙惟肖——与其说他在饰演将军,倒不如说他也同样在宣泄自己。   无论如何,傅少华惊艳的“演技”得到了导演组的一致赞同,顺利得获得了角色,重新开始了自己繁忙的演员生涯。   虽然大将军的戏份并不算太多,但傅少华却一天到晚都泡在剧组中,认认真真地观摩学习着其他演员的演绎技巧、时不时向导演或老戏骨们请教探讨,而他的演技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提升着,从刚开始的僵硬生涩,转变为后来的圆润自如。   对于这般尽职尽责又充满天赋的演员,导演自然更加喜爱,不由深深惋惜他先前在廉价剧组中浪费得大好光阴。毕竟,就算演员再有天赋,也要通过不断得学习观摩来提升自己,傅少华一直都在粗制滥造的三流偶像剧中混日子,周围没有什么演技出众的榜样,又没有充足的资金参加学习班,演技平平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结果。   至于郑明泽,则更像是捡到一块金元宝那般兴奋至极。在他眼中,曾经的傅少华是一块不起眼的璞玉,但如今,他却已经被打磨雕琢、开始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无法被遮掩的光彩。原本妨碍他发展的交际问题、演技硬伤已经被逐渐克服,再加上白少在背后全力支持,郑明泽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自己手把手带出一个天王巨星的未来。   为了傅少华,也为了自己,郑明泽越发用心得经营傅少华的名气。借着上一次独家采访所取得的意料之中的成功,他尽量抹除傅少华在大众心目中的“自杀”污点,努力塑造出一个焕然一新、积极向上的青年形象——毕竟,官方都喜欢能够带来促进意义的偶像,傅少华若想要走到那个最顶尖的位置,少不得要符合官方对于正能量的偏好。   诚然,傅少华现在离那个位置还远得很,但这却并不妨碍郑明泽为他未雨绸缪。   愉快得挂断电话,成功为傅少华接到一个保护流浪动物的公益广告,郑明泽转身回去找自己的艺人,却发现他又偷偷藏在了角落里,与白少煲电话粥。   最近一阵子,傅少华一直都待在摄影棚中认真学习,很晚才会回家,的确有些冷落了白少。但白少对此没有提出任何不满,反倒相当支持他勤学上进,让郑明泽着实对这位小少爷大大改观——看起来,白少的确是用平等尊重的态度来对待傅少华的,而非以自我为中心,将其当成一个玩物。   也许正是因为对这样的态度心有所感,傅少华与白少之间的感情似乎也融洽了很多。虽然很少见面,但每每有了空闲都会彼此发几条短信联络,倘若两人都不忙,则会通过电话聊一聊,而通话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样一看,倒是的确有了几分谈恋爱的模样。   郑明泽识请识趣儿得没有打搅傅少华,反而走远了几步,替他把风——没想到这一把风,倒是当真把出一尊大神来。   表情僵硬地看着面前一副精英霸总打扮的男人,郑明泽虽然没有见过对方,却转瞬间便从脑海中了解到了他的身份。   “……白总,您怎么来了?”白家大哥的气场显然比白家小少爷要高出不少,弄得郑明泽更是紧张万分,但他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金牌经纪人,即使心中打鼓,也面不改色。   白家大哥对郑明泽点了点头,显然也知道他是谁:“我来见一见傅少华,有些事情想要与他聊一聊。”   白家大哥的态度看起来尚算温和,而白家也从未阻挠过白少与傅少华,但郑明泽却仍旧不敢轻忽大意——毕竟,傅少华是位女星倒也罢了,嫁入豪门的女星并不算少见,但千不该万不该,他却是一个男人。   郑明泽把握不住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谨慎地笑了笑:“少华正在里面休息,我刚刚去看了一眼,似乎在跟白少打电话。”   白家大哥略一颔首,显然对他的言下之意心领神会:“你放心,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我只是想要以一个哥哥的身份,见一见自己弟弟的恋人。”   郑明泽稍稍松了口气,刚想要再寒暄几句,却看到傅少华已然收了线,走了过来。   见到白家大哥,他愣了愣,眼中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又转变为浅浅的忐忑。他走到白家大哥面前,主动伸出了手:“您好,白总。”   “你认识我?”白家大哥与傅少华握了握手。   “嗯,是的。”傅少华轻轻点头,腼腆得笑了笑,“白少曾给我看过您与他的合照,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很好。”   听到傅少华这句话,白家大哥冷淡的面色迅速转暖了几分,他略一颔首,开门见山:“有时间吗?一起坐一坐?”   傅少华紧张地抿了抿唇,却并没有拒绝,乖顺得跟在了白家大哥身后。   白家大哥顺利带走了傅少华,临走之时还似笑非笑地警告郑明泽不许将这件事告诉白缎。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郑明泽急得抓耳挠腮,纠结片刻后,打电话向自己的上司汇报了情况。   ——反正这些有钱人的事情,他是不敢插手的,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第22章   傅少华跟随白家大哥来到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咖啡厅,随后在对方的招呼下颇为局促地坐到了对面的位置。   白家大哥轻哂:“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今天只是想跟你随意聊聊。”   傅少华点了点头,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态度依然警惕:“您想要聊什么?”   “当然是关于我的弟弟。”白家大哥顿了顿,“听说你和我弟弟相处得不错?最近,他的性格明显开朗了许多,似乎非常愉快——这一点,我应该感谢你。”   傅少华呐呐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而白家大哥也并不在乎他的回应。   轻啜了一口咖啡,白家大哥语气平淡:“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我们家为何能够这样冷静地面对小缎与男艺人谈恋爱的事情,而没有出手阻挠吧?”   傅少华微微抬起头,显然对此的确颇为在意。   “实不相瞒,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派人观察你的品性举止,也同样在了解你与我弟弟之间的进展。”白家大哥微微有些歉意,“对于这种窥探隐私的行为,我深感抱歉,但也请体谅一下我作为哥哥挂念弟弟的心情。”   傅少华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我能够确定你是一个不错的人,而小缎也是当真喜欢你的,所以,我这才希望能够将你约出来,聊一些……关于我弟弟的事情。”白家大哥轻叹一声,将白缎那令白家人格外担忧的性格表现娓娓道出——这些事情,是傅少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的。   在他的面前,白缎虽然独立、高傲了许多,却仍旧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单纯贴心的恋人,他从来不曾花费心力了解过,白缎在遇到他之前是什么模样。   听着白家大哥平静的言辞,傅少华一阵接一阵得心慌意乱,他本以为白缎在白家受尽娇宠、无忧无虑,却并不知道他其实过得并不开心,就连笑容都极为稀少。   傅少华怜惜白缎近二十年的郁郁寡欢,自责自己竟然没能尽早发觉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担心——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异常。   这仅仅是他与白缎消除记忆后经历的第二世,按理说,他在白缎心中不可能留下这么深刻的痕迹,引导着对方不自觉得寻找他、等待他,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在他的了解中,这应当属于中后期才会出现的症状,预示着记忆消除者的灵魂已然逐渐壮大、凝实,正在冲破记忆的枷锁。   如此想来,在第一世的时候,他原本也仅仅想要远远看白缎一眼、确定对方是否安好,但白缎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并对他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   当时,他只是欣喜于恋人的依赖与亲近、好奇于恋人小时候的模样,故而并未深思,而后两人一同长大,关系亲密也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更加无法引起他的警觉。   但如今想来,这种不正常的内隐记忆却已然初露端倪。   傅少华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对于白缎的精神与肉身的改造才刚刚开始,离达成目的还有一段漫长的距离,未知的改变也许会引发相当严重的后果。   当然,另一方面,傅少华也并不愿意在今后的每一世,白缎都会在两人相遇前生活在这种怅然若失的阴翳中郁郁寡欢——哪怕,这能够保证两人在相遇的第一时间迅速坠入爱河,而不会产生什么第三者插足的感情纠葛。   傅少华忧心忡忡,一时间也没有精力应付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家大哥,径自沉浸于一团乱麻的思绪之中。而他这幅自然流露、毫无作伪的担忧焦急,却也恰恰好好落入白家大哥眼中,完美得契合了他的期望。   ——傅少华的的确确在担心自己的弟弟、为了他而心疼,那就意味着,他对于白缎并非毫无感情。   白家大哥一边欣慰于自家弟弟的一腔真心并未被喂了狗、得不到半点回报,另一边也有些纠结——万一两人当真看对了眼、你情我愿,那他岂不是要承认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男弟媳”?   然而,无论如何,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白家大哥只要保证自己的弟弟现在不会被辜负、不会被一个小明星耍得团团转就足够了。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工作忙碌的白家大哥自然没有时间继续停留,很快便告辞离开。   傅少华在咖啡厅内心烦意乱地坐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并没有返回片场,反而难得提前早退,回到了白缎所在的别墅。   ——得到这一消息后,白家大哥对于傅少华又满意了不少,先前因为他忙于演戏而冷落自己弟弟的不满也消退了一些。   别墅内,白缎正在雕刻自己的新作品,虬曲的树根经过初步的修整,已然显露出了雏形,似乎是一只在树杈间攀爬的貂儿。   听到房门被打开,白缎扭头看向门口,顿时眼睛一亮,却又努力把持住自己,以免显得太过激动,平白让傅少华得意。   放下手中的雕刻刀,白缎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语气平静:“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少华随手将门带上,有些复杂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根雕——关键是那只体态熟悉的貂儿——随即倾身吻了吻白缎的额头:“我早点回来陪你,不开心吗?”   “……我有什么可开心的。”白缎抿着嘴唇,抑制住上翘的嘴角,别扭得偏了偏头。   “嗯,对,是我开心。”傅少华摸了摸白缎的脑袋,早已经习惯了这一世恋人的傲娇属性。   白缎:“………………………………”   ——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好气啊!   眼见白缎又拿起雕刻刀,闷声不吭得打量着面前的树根,傅少华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傲娇别扭的恋人也挺萌的,但他还是有些怀念曾经那个粘人又坦率、时不时还会撒个娇的白缎。   坐在自家恋人身边,傅少华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缓缓开口:“今天,你大哥去片场找我了。”   白缎眼神一凝。   他早已经在家人面前出了柜,也自以为得到了家人的谅解和支持,所以并不认为他们会背着自己为难傅少华。但听到这句话,白缎仍旧不由有些担心:“大哥去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你小时候、遇到我之前的事情。”傅少华语气担忧,“听说,你一直都情绪低落压抑,还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一下吗?”   白缎皱了皱眉,表情很是无奈:“大哥怎么跟你说这些?”他扭头看向傅少华,正对上他满含忧虑的目光,第一次主动靠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叉,“他们总是太操心了,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我都不太清楚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心理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白缎摇了摇头,神情中是毫无作伪的困惑,“我也觉得自己挺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普普通通罢了——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大哥也不太笑,但爸爸妈妈和爷爷却从来都没有特别关心他。”   白缎是真得认为自己很正常,就像是喝醉的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醉那般,大多数心理有问题的人都不会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但傅少华却见过白缎真正的模样,知道他的情绪其实非常丰富,喜欢嬉笑玩闹,虽然偶尔会悲伤难过,却也很快就能被哄好,一直是乐观活泼的性子。   ——比起曾经,现在的白缎显然有了极大的改变,而他也绝对不能放任这种改变继续下去。   ——现在两人所处的都是普通的人类社会,一生不过寥寥百年,就算等待也不会太过难熬,但以后,他们将会经历寿元更为漫长的世界,而长时间无从排解又毫无头绪的郁气很容易令人崩溃、心性大变。   这绝不是傅少华愿意看到的。   傅少华双眉紧锁,暗暗思考该采取怎样的方法。白缎看了看面色仍旧没有好转的恋人,咬了咬嘴唇:“如果说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那就是我总是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在等待什么。”   傅少华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那是什么,你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白缎面颊红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别扭,倾吐着自己一点也不擅长的情话,“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哪怕只是张照片,我就知道,我一直等待的就是你。”   这句话的确是动人的,哪怕傅少华如何忧心忡忡,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荡,伸手揽住自己因为表白而羞涩的恋人,吻住他甜蜜的嘴唇。   能够从这一世的白缎口中听到这样的情话,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傅少华知道白缎正在很努力得安抚他,不得不将忧虑按耐在心底,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意:“对,你在等我,现在也找到了我。这一辈子,我们会一直好好得。”   ——所以,就算再烦恼,那也是这一世结束的事情了,他不能因此而影响到两人此生的生活。   看到傅少华笑了,白缎终于松了口气,也随之开心起来。   从前,白缎从来都不觉得日常生活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每一天都是一个样子,平淡而无趣。   但如今,哪怕只是看到傅少华的笑容,他就无法抑制住内心泛滥而出的喜悦,对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生活变得鲜活生动、多姿多彩。   ——他一定是太过喜欢傅少华了,所以当对方出现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松开紧紧抱着傅少华的手,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绑在自己身边,不许他远离半步。 第23章   自从那日后,傅少华不再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与精力都花费在片场之中,反而开始尽自己所能得抽时间陪伴白缎,努力弥补对方在遇到自己之前空耗的光阴。   他先前在片场内“勤奋学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顺理成章的提升演技的借口,如今铺垫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必在这方面继续浪费时间,还是自己的恋人更为重要。   傅少华“偷懒”偷得毫不心虚,反倒是白缎对此颇为担忧,几次三番劝说他不必因为担忧他而舍弃自己的理想与爱好,直到被傅少华嘲笑为“贤内助”这才恼羞成怒,不再为此而多费唇舌。   在傅少华的陪伴下,白缎的性格越来越开朗,除了仍旧有些别扭外,正逐渐恢复以往爱玩爱闹的性格。   身为白家的小少爷,除了黄赌毒外,白缎可谓什么都接触过,却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在傅少华的带领下,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各个娱乐地点都留下了两人欢笑的身影,而上流圈子中也都知道白家小少爷有了一个“新欢”,并对他爱不释手,就连曾经的死党胡彬在这名叫做傅少华的小明星面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之地,得不到白少的一个青眼。   面对这种攀附金主的小明星,众人都是不屑一顾的。傅少华对于周围的冷嘲热讽一笑而过,反倒是白缎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介意,甚至有一次直接大发雷霆、当众怼了回去,自此以后,就再也不敢有人说什么风凉话了。   白家小少爷庇护傅少华庇护得如此明目张胆、人尽皆知,但白家人对此却没有半点行动,似乎乐见其成。就算偶尔有人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白家人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平静得评价一句“傅少华这孩子也不错,跟小缎合得来”便罢了,仿佛白家小少爷只是普普通通得交了一个朋友。   当得知傅少华已经算是在白家面前过了明路后,众人对他的态度又有了少许改变,甚至有些人为了讨好白家,转而去讨好傅少华,将各式各样的机会递到他的面前。   为此,白缎还颇有些闹脾气——天知道,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小金库,还为此多跑了几趟外地淘宝,准备好了大笔资金想要捧红自己的恋人,却不曾想他还没有机会表现,就被其他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猫猫狗狗抢了先,令白小少爷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闷不已。   得知自家金主大人竟然在因为这个可爱的理由而闹脾气后,傅少华心里又痒又甜,毫不客气地将金主大人压在了床上,从头到尾、尽心尽力、翻来覆去得伺候了好几回,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激荡的感情与诚挚的“感谢”。   趴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的金主大人:“……………………………………”   ——总觉得自己好吃亏!   当然,在陪伴白缎的同时,傅少华也并未停滞自己在演艺圈的攀登。   他顺利杀青了大将军的角色,转手又接了几个档期比较短的配角积累人气。自从饰演过大将军后,傅少华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那般,瞬时间从“榆木疙瘩”变成了“天才演员”,无论扮演什么角色都惟妙惟肖,只要不出意外,所有的戏份都是一条就过,很快便在导演圈子中打出了名号。   随着几个配角的接连面世,郑明泽也抓准机会炒作了一波,将傅少华“知耻而后勇”、“努力磨练演技”,终于从“花瓶演员”转变为“实力派”的励志故事广而告之,在一众观众与粉丝心中狠狠刷了一把好感度。   没有人会不喜欢努力的人,更何况傅少华的进步的确有目共睹。如果说大将军这个角色还能够与他先前的经历联系起来,解释他为何会演技大爆发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个配角却着着实实验证了傅少华的天赋与勤奋——每一个角色都独一无二,散发着特有的人格魅力。   此时此刻,傅少华这才将那些因为同情与歉疚而汇聚到他身边的路人粉,彻彻底底转化为了真正喜欢他、欣赏他的粉丝。而正所谓“好事成双”,傅少华不仅收获了一批粉丝,其演技也同样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在重新复起的第一年,傅少华成功得凭借大将军这一角色获得了电视剧类最佳男配角奖的提名,并毫无争议得捧得了这一奖项。   白缎并未陪同傅少华参加颁奖仪式,毕竟那里人多眼杂,还有那么多记者与粉丝,白缎并不希望自己与傅少华之间的关系成为他成功道路上的阻碍,遭人诟病。   ——虽然有些遗憾无法在现场目睹自己的恋人获得人生中的第一座奖杯,但白缎却并没有为此而失落。   这一晚,白家大哥来到白缎的别墅,陪他一同观看颁奖典礼。当听到颁奖人念出“傅少华”这个名字时,白缎笑得格外绚烂自豪,就连白家大哥也不由得被这个笑容晃了心神,随之露出笑容:“开心吗?”   “嗯!”白缎的视线并未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却重重点了点头,“当然!”   白家大哥暗叹了一声“儿大不中留”,抬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   电视上,傅少华已经站在了台上、接过奖杯,正在发表获奖感言。他的一身衣服都是白缎帮忙挑选的——明明对自己穿着毫不上心,但白缎却非常在乎恋人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虽然不曾学习过服装设计与搭配方面的知识,但从小耳濡目染,白缎的审美观相当不错,一身银灰色的修身西服低调中却尽显奢华,每一个小配饰都恰到好处,令傅少华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   手捧奖杯的傅少华已然逐渐褪去了自己的青涩木讷,逐渐变得越发沉着稳重,在例行吐出一连串感谢名单后,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越发郑重了几分,甚至还带出了些许紧张,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么重要:“除此以外,我还要郑重感谢一个人。很抱歉暂时不能提到他的名字,也很遗憾他今天并没有来到现场,但他却是我最想感谢的人。是他在我最为绝望、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将我从深渊中拉了上来,给予了我新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顿了顿,傅少华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千言万语,都诉不尽心中的感激,我只是想说——谢谢你,我所获得的一切荣誉,也同样归属于你!”   台下掌声雷动,很显然,傅少华这一番话勾起了观众们极大的好奇心,就连主持人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却被傅少华腼腆得笑着躲了过去。   白家大哥也没有想到傅少华竟然会在这个重要的时刻隐晦地提及白缎,要知道,万一被人扒出他和白缎的关系,就算白家人及时反应,也会给他目前并不算太稳定的名气带来极大的损害——毕竟,傅少华刚刚从“权色交易”和“同性恋”的深沟里爬出来,倘若再跌进去一次,那么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身了。   哪怕是白家大哥,也不得不感慨这个看起来温吞腼腆的傅少华竟然会有如此大胆的行为,更加震惊于他对自家弟弟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所想象得还要深刻。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也顺理成章的事情。   傅少华本就是痴情而忠贞的人,一旦爱上就如同飞蛾扑火。他在前女友那里饱受伤害,是白缎的出现才拯救了他。“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再加上白缎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对他全心全意,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有了肉体关系,时日久了,傅少华移情别恋也是理所应当。   ——反正,作为一个弟控的哥哥,白家大哥总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万人迷,无论谁喜欢上他都半点不稀奇。   自家弟弟情路顺利,让白家大哥的感觉相当复杂。他扭头看向白缎,却意外得发现弟弟的表情颇为古怪——有感动、有喜悦,但似乎……还有点隐忍的无语?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白家大哥沉默片刻。   “嗯?什么‘什么表情’?”白缎回过神来,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露出了无辜又疑惑的神情,“我只是很感动啊。”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白家大哥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自家弟弟在情绪变得多样化后,越来越难搞了。白家大哥可以肯定,弟弟和傅少华之间似乎有什么小秘密,这个秘密极大地促进了两人的亲密关系,他对此极为好奇,每每深究却总是铩羽而归,在自家弟弟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真是白养了个弟弟!   白家大哥心中愤愤,面上却仍旧还是一派稳重温和:“妈妈不久前跟我提了一句,等什么时候傅少华有时间了,带他回家做做客吧。说起来,你和他交往近一年了,爸爸妈妈还没有真正见过他。”   白缎愣了一下:“妈妈说要见少华?”   ——白缎在人际交往方面十分迟钝,但在面对在意的人时,却也有着自己独有的敏锐。他不懂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家人说允许他与傅少华交往,他就毫不迟疑得相信了,但同时,他也能隐隐明白父母的接受并非是真正的接受,他们其实并不喜欢傅少华。   所以,白缎从来没有主动将傅少华带到父母与爷爷面前,担心他们因此而不悦,如今母亲主动提及此事,他虽然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含义,却也不会拒绝。   “……好。”白缎点了点头,“等少华回来,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嗯。”白家大哥看出了弟弟的紧张与疑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既然妈妈主动发话,就不会让傅少华难堪。毕竟待客之礼,我们还是讲究的。”   听到这句宽慰,白缎迅速将提起的心放下来,甚至还多出了几分期待——他也非常希望自己的恋人与家人能够和谐相处。   白家大哥又在别墅待了一会儿,等到傅少华风尘仆仆得赶回来后便告辞离开。   送走自家大哥,白缎转头便将母亲的邀请说了,而傅少华对此却似乎并不意外。   恋人平静的反应让白缎颇有几分不满。他跟在傅少华身后走向卧室,看着他将身上昂贵的定制西服脱下:“你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早就知道,毕竟我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傅少华耸了耸肩膀,“要不然,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会在台上说那一番话?——那就是说给你的家人听的,为了告诉他们,我喜欢你、在乎你,希望他们能够正视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白缎抿了抿唇,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吃醋。他轻哼一声,撇开头去,不再看傅少华裸露出来的精壮结实的躯体:“原来是另有目的,我还以为你那段话是对我说的。”   “怎么?吃醋了?”傅少华转过身来,不理会白缎“快穿上衣服”的训斥,自顾自将他抱了个满怀,吻了吻闹别扭的小金主。   “怎么可能!”白缎窝在傅少华怀中,努力让自己的气场强硬几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什么德行,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癌都要犯了!”   傅少华无语片刻:“是吗?我倒是觉得还可以啊?”承受着恋人鄙视的眼神,傅少华没脸没皮地微微一笑,突然用力,将白缎扛了起来,“不过的确,那番话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你听不习惯也理所应当。这样吧,为了补偿你为此而犯的尴尬癌,我再重新换一种方式说给你听,好不好?”   大头朝下、晕了片刻的白缎:“……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   傅少华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金主大人的屁股,相当顺手得一把将他的睡裤与底裤撸了下来,随后温柔地把他放到床上。   被一秒扒了下半身衣物白缎:“……………………………………”   ——每一次傲娇都是同一个结果,我想,我大概要换一种性格了…… 第24章   每一年的颁奖典礼,都是娱乐圈的狂欢盛宴。   第二天,报纸和网页的娱乐版面上满满当当都是关于颁奖典礼的报道:谁在红毯上大放异彩、造型时尚漂亮;谁装扮独特销魂、饱受诟病;谁与谁不幸撞衫;谁不小心走光出丑;谁捧得了奖项、激动地当场洒泪;谁不幸惜败、笑容落寞……   而在一众新闻中,有一出报道却独树一帜——它跟颁奖典礼有关系,又关系不大,却吸引了不小的关注度。   事件的起因是傅少华在获得最佳男配角奖后一场郑重、充满感激之情的感谢,随后,在颁奖典礼结束后,他接受了独家采访,腼腆得承认自己对于那位恩人不仅仅只是感激之情。   不方便透露对方的姓名,一来是因为对方并非圈内人,傅少华并不希望自己与对方的感情被舆论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还配不上她。”   在视频中,傅少华语气诚恳,有些无奈、却并不自卑。他坦言对方身份很高,他能够这么快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正是由于对方的援手。虽然目前的他并不足以站在对方身边,但他却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如果有一天……”傅少华腼腆地笑着,紧张却又坚定,“当我变得更好,获得了她的家人的认同,有资格与她并肩而立的时候,我一定会大声向所有人说出她的名字——我希望那一天并不遥远。”   对于这一场意外的隔空告白,虽然有些人嘲笑他是因为攀上了高枝才得以翻身,但大多数人的观点都是支持的。他们觉得这一场爱情听起来相当浪漫,就仿佛是白马王子与落难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只不过主人公的性别被调换了一下。   但凡是了解过傅少华的人都知道,他简直被自己的前女友坑惨了,甚至还为此得了个“最惨绿帽王”的称谓。他的粉丝们同情他、期盼他能够尽快走出这一段恋情的阴影——还有什么能够比重新开启一段感情来得更为恰当呢?更何况从傅少华的形容来看,这一次的恋人又高贵又善良又漂亮,十分靠谱,还是拯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天使。即使两人之间有着身份地位的差距与家庭长辈的阻碍,粉丝们也愿意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傅少华公布恋情的事情除了他的粉丝们欢欣鼓舞一番外,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一来,他的名气还不算大,关注度也不高,二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场恋情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当然,就算有人知道,也碍于种种理由不敢透露。   总之,傅少华相当顺利得摆脱单身状态,多了一名圈外的恋人,还与自己不知名的恋人谈起了甜蜜的恋爱,偶尔给粉丝们漏几粒狗粮。   面对他这种行为,白家人简直又气又笑,不得不赞同白家大哥对于傅少华的评价——这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温吞老实,但一遇到感情问题却又直率得很,一根筋得闷头往前冲,不计后果、也不给自己退路,又蠢又真。   曾经,他为了挽回前女友而得罪公司副总的公子,差点毁了自己;如今,他又为了能够与白缎名正言顺得在一起而不惜得罪白家——一旦白家对他不满,哪怕白缎站在他这一边,傅少华也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   对于这样的青年,白家人还是挺欣赏的,毕竟他们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唯独想要的就是一份真诚的感情。   倘若傅少华的性别变一变,白家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得允许白缎将他娶进门,然而对方却是个男人,他们便不得不思量再三了。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接触过傅少华,但白家人却一直都在观察他、考验他,为他设置过种种麻烦来检验他的品性。他们知道白缎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如果没有合理的借口,很难说服对方离开傅少华,所以,他们试图找到两人并不合适的地方——当然,除了性别以外。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傅少华每一次的表现都非常好,让他们完全挑不出毛病来,仿佛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那般了解白家人的喜好。   随着一次次暗地里的交锋,白家人非但没有寻找到傅少华的缺点,反而越发欣赏这个年轻人。他显然与他们从资料中了解到的那个人并不太相同,整个人都有了极大的改变,仿佛一夕之间成长起来,为人处世成熟了很多,圆滑中却又透着自己的坚持与信念。   白家人的确是傲慢的,这份傲慢源于他们成长的环境,但却并不意味着跋扈与不讲道理,不然白家也不会兴盛这么多代。对于能够得到他们青眼的人,白家人并不吝惜于表现自己的友好,曾经的傅少华并没有这个资格,但现在的他,却让白家人愿意接触一下、更进一步得加以了解。   ——倘若这个人的确值得白缎喜欢,那他们也不会做一个恶人,干预儿子好不容易收获的快乐。   于是,在傅少华完美得通过了他们设下的考验后,白家人对他提出了邀请,率先做出了试图接纳的姿态,而傅少华也毫不客气得接过了这根橄榄枝,跟随白缎“见了父母”。   白家的宅子是数代前传下来的,虽然经历了好几次大得改建,设施全部现代化,但仍旧保留了古色古香的外貌。   当白缎与傅少华通过正门前的庭院时,正看到白父与白老爷子在凉亭中下棋。见到两人过来,白父朝两人点头致意,而白老爷子则摸了摸胡须,将傅少华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傅,会下棋吗?”   白父和白老爷子的态度都很随意,并没有摆出正式会客的面面俱到,反而更像是家人间的小聚——这让如临大敌(?)的傅少华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白缎默默看着自己的恋人像是小白兔一样局促地点了点头:“围棋吗?我略微会一点。”   “哦?”白老爷子显然有些惊讶,“那你来陪我继续下完这一局,如何?”   听到白老爷子这么说,白父连忙站起身,让出了位置,严肃的面孔上显露出了三分松快。   傅少华坐到白父的位置上,执起黑子,认真观察着整篇残局,而白缎也跟着站在一边看了几眼,发现自己的父亲似乎已然败相初露,怪不得让得这么迅速。   很快,傅少华与白老爷子便开始一来一往得下了起来,白缎虽然跟白老爷子学过一些,但却一点都不喜欢这类需要大量思考、进展迟缓的运动,所以只是粗粗学了个皮毛,如今看了十多分钟便有点坐不住了,干脆跟傅少华使了个眼色,自己偷偷先溜。   ——反正,从白老爷子和白父的态度看,他们似乎并不打算难为傅少华。   ……或者说,下围棋其实就是一种难为?   去厨房看了看正在指挥帮佣准备今日晚餐的白母,白缎很快又被赶出了厨房,与客厅中看报纸的白家大哥坐到了一起。   白家大哥抬头扫了他一眼:“另一个人呢?”   “在外面,被爷爷留住下棋了。”白缎百无聊赖得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换了一圈台,最终停在了一部电视剧上。   望着屏幕中一闪而过的傅少华的面孔,白家大哥露出了几分隐忍:“整天在家里对着他这张脸,你还没有看腻?”   “还好吧?”白缎歪头想了想,“平日里和在电视上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你真是没救了。”白家大哥放下报纸,吐槽了一句。   白缎耸了耸肩膀,坦然接受了这一份评价——他的确没救了,也从来没有想要被救过。   白母从厨房里出来,也看到了电视中的傅少华,她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半小时后,傅少华跟着白老爷子和白父进了客厅,白缎凑过去,低声问了句输赢,傅少华轻轻笑了笑,语气诚恳:“我赢了,但是赢得相当困难。”   ——嗯,为了不赢得太多、让老人家失了面子,着实煞费苦心。   白老爷子年岁高了,但带着助听器,听觉仍旧还算灵敏,闻言干咳了一声,看向傅少华的目光又是埋怨又是欣赏。   白家人在饭桌上讲究“食不言”,所以一顿晚餐吃得相当平静。饭后,众人如同往常那般坐在客厅中闲聊一番,话题却并未围绕着白缎与傅少华的事情打转,反而天马行空,什么领域都涉及一点。   白家人见多识广,自小便接受精英教育,再加上家族潜移默化的培养熏陶,每一个都颇为多才多艺,能够谈论的话题也花样百出。   对于这样的谈话,傅少华最开始表现出了几分腼腆无措,但被带动了几次后便很快融入其中,竟然半点都没有接不上话题的尴尬,又一次让白家人颇为意外。   ——很好,现在他们不用担心白缎与傅少华之间缺少共同语言,渐行渐远了。   ……真是太纠结了。   白老爷子最先精神不济,起身回房休息,而白家的座谈会也很快随之散场,至于傅少华则被顺利邀请留宿。   目送着跟随帮佣前去客房的恋人,白缎轻轻呼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   白家大哥看着自己的弟弟,似笑非笑:“怎么,你还紧张呢?”   “也不算紧张。”白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一切太顺利了,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太顺利,而是他应付得好。”白家大哥挑了挑眉,“就比如最初爷爷叫他一起下棋,你以为就只是单纯的下棋?”   “……难道不是?”白缎若有所思。   “当然不是。”白家大哥勾起嘴角,“正所谓‘观棋如观人’,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棋风和路数,就能了解他的心性品格。”   “真的假的?!”白缎吃了一惊,“爷爷的棋力有这么厉害了?”   “当然是假的!”白家大哥抬起手,狠狠弹了下自家蠢弟弟的额头,“就爷爷那个水准,别说观察傅少华了,我倒是觉得,他差不多都被人反观察了!你那个小情人儿,可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欺负!”   白缎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辜,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被亲哥怼了:“啊,我知道啊……”   “你能知道些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看傅少华又有哪里不好了?”白家大哥对自己的弟弟唾弃一声,起身走向书房,打算继续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白缎被留在原地,满腔委屈。   ——他当然知道傅少华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欺负,他根本就是一匹披着兔子皮的大灰狼啊!   ——不知道的,其实是大哥你们啊! 第25章   这一次成功得拜访后,白家虽然仍旧没有承认傅少华与白缎之间的恋情,却也时不时会邀请他在闲暇时随同白缎一起回家小聚,而傅少华也在白家人面前表现得越来越放松自然。   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宣布傅少华的身份,但白家人这样的做派,更加验证了众人对于此事的确信,就算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无法赞同,他们却不得不逐渐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也是白家人的目的。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极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他们没有明确承认傅少华与白缎的感情,其他人便无法抓到确实依据无事生非,却同时又因为他们的实际行动而默认此事、最终演变成一种习惯。倘若白缎与傅少华因为不合适而分手,既然没有确定关系,便不会对白缎的名声产生太大的影响;而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其他人也不会为此而惊讶,只是将其当做一种早已过时的旧闻,连闲谈时的讨论都懒得多说半句。   对于这种“有实无名”的处境,傅少华与白缎都没有什么不满,在他们眼中,两人能够时时刻刻在一起、不被人破坏阻挠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名分”这种东西暂时并不属于必需品——反正他们早晚都能够得到。   在得到最佳男配角奖后,傅少华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很快便接到了一部剧本精良的电视剧的男主角——而白缎也得偿所愿,成为了这部电视剧最大的投资人,顺利开启了自己在娱乐圈内的投资生涯。   白缎不懂投资,却也毫不吝啬。金钱对于他这种后台深、背景足、不知疾苦的公子哥儿而言不过是一连串数字,他不会像是商人那般谨慎计较得失,就算赔个精光也无甚所谓——反正他来钱也快,倒卖几件古董、出手几件根雕玉雕,便又是一大笔进账,再不济,还有慷慨大方的家人施以援手。   在白缎的大手笔投资下,整个剧组自然极为精良,而大牌的导演、艺人、制作人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或者说是给他身后的白家一个面子。至于傅少华,也尽到了自己身为男主角的职责,以演技撑起了整部电视剧,并在其中大放异彩。   这一部电视剧,不仅让白缎赚了个满盆钵,同样也令傅少华在娱乐圈内真正站稳了脚跟,证明自己并非只能出演配角,同样也能驾驭主角。   故而紧随其后,各种男主角的邀请也纷至沓来。   郑明泽开始了自己又忙碌又激动的经纪人工作,马不停蹄得为傅少华挑选剧本通告代言,然后送到傅少华面前供他选择,而傅少华也显露出了自己出色的眼光,每一次选择都无可挑剔。   白缎这个不懂投资、也不懂什么影视艺术的“投资人”则干得颇为清闲,反正就是傅少华选择哪一部剧,他就往里面投钱就是了——没有一个导演会拒绝自己的剧组更加富有,更何况白缎这位投资商从来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只要傅少华不受委屈就足够了。   短短几年的时间,傅少华便成功地坐稳了电视圈内的一哥地位,开始转战大荧幕,白缎也毫不客气得紧随其后。   这几年来,不仅傅少华身价骤增,就连白缎的身家也跟着翻了好几番。小金库中的钱多了,他便在傅少华的指点下,开始投资其他没有傅少华参演的影视剧,竟然也没有一笔失败。   外人不知道这全都是傅少华的功劳,反倒将白缎错认为眼光独到的金娃娃,甚至有不少导演投资商将他与傅少华当成了试金石。但凡傅少华愿意参演,那便意味着这部剧又叫好又叫座,十有八九还能混个奖项;而就算傅少华没有参演,但白缎却愿意投资,也说明这部剧稳赚不赔。   后来,就连胡彬这个原先教导白缎投资之道的“老师”也毫不含糊得倒戈,跟在白缎身后当起了小弟——白缎投资哪部电视电影,他就跟着投钱,白缎吃肉,那他就喝汤。   如此一段时间下来,胡彬的小日子过得越发潇洒,口中对白缎的称呼也变成了殷切恭敬的“缎哥”——毕竟,就算每月都有一大笔零花钱,但作为一名合格的二世祖,吃喝玩乐养女人也是很花钱的,胡彬从来都不会嫌自己手中的钱太多。   逐渐得,就连从来不在娱乐圈中混的白家大哥都听到了自家弟弟的名号,还在某次小聚中闲谈起来,询问白缎到底通过投资影视剧赚了多少。   当听到白缎的回答后,白家大哥沉默半晌,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诚然,白家大哥赚得也不少,每一笔生意成功后都是天价收益,但这些钱却归属于整个白家与白氏企业的总资产,能够进入他自己小金库的反而没有多少——这样算来,他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有时候节假日还得加班,竟然比不上自家悠闲轻松、投一笔钱交给经理人打理后就万事不管的弟弟来钱快。   白家大哥心塞了半天,然后搬空了大半的小金库,偷偷塞给自家弟弟帮忙钱生钱。   默默看着这对兄弟俩“不务正业”的其他白家人:“………………………………”   有了白家大哥的“支持”,白缎在娱乐圈内的投资便越做越大,即使有人眼红想要捣乱也绝对吃不了好果子。首先白缎背景深;其次傅少华也逐渐在娱乐圈做大、手眼通天;第三,就连白家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也参与其中、往里面投了不少钱——想要妨碍下一任白家家主赚钱,简直找死!   逐渐得,在娱乐圈内,原本的“白少”变成了满是尊敬“白先生”,“小傅”也成为了“傅影帝”。在基本上将国内的演员奖项横扫一遍后,傅少华开始进军国际,虽然暂时未有斩获,却也算是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大步。   两人在事业上双双丰收,感情上也没有太多波折。   娱乐圈中诱惑极多,演戏时也容易假戏真做、因入戏太深而培养出感情,但傅少华在圈内却没有半朵桃花——因为他身后总是跟着颜美又多金的白大投资人。   白缎在大学毕业后并未进入家族企业,所以日子过得相当轻松悠闲,时不时就会到片场探班,遇到傅少华去外地取景也大多会跟随而去——傅少华努力拍戏,他便在周围游山玩水,恋爱玩乐两不误。   即使两人并没有公布恋情、在外面时也因为要提防无孔不入的记者而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娱乐圈中火眼金睛的人精们却都一眼就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男朋友”与“男性朋友”的区别还是相当大的,即使举止正常,但眉眼间流转的情意却令人无法忽视。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勾搭傅少华而得罪白缎,他们在娱乐圈内辛辛苦苦爬到这么高,可不能因为爱情便放弃一切。更何况傅少华根本就是感情绝缘体,因戏生情这种事完全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也只有在面对白缎时,他才会显露出情商高又善撩的一面。   比起身边光秃秃的傅少华,白缎却相当受欢迎,毕竟只要搞定了这位白家小少爷,那么“傅影帝”便不值一提了。   有些男星女星试图暗示白小少爷春宵一度,但白缎天生迟钝,还没等他明白对方的含义,这些人便已然很快在圈中销声匿迹。随着这样的事情几次三番发生,逐渐有传言流传而出,说傅影帝并非如表现出来得那般温和无害,反而仗着白缎的势力狐假虎威、排除异己。   只可惜白缎对于这样的传言不闻不问,照样与傅少华亲密无间,而傅少华也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反倒因为有恃无恐而越发明目张胆了几分。   娱乐圈中的明星纷纷铩羽而归,但有些肖想白缎的人,却是傅少华无力阻止的。   白缎身为白家小少爷,即使没有继承权,也依然是不少想要攀附白家的家族看中的金龟婿,更何况他长得比明星还要好看,哪怕有传言说他喜欢男人,却仍旧有一些千金小姐希望能够与他结亲——有钱的男人在外养情妇的事情并不少见,养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总比养个随时会带着私生子上门的女人要好得多。   比起爱情,她们更加看重白家二少夫人这个位置与随之而来的利益。   只可惜,白家并没有为白缎介绍女孩子、将他拉回“正途”的意思,所以有心人不得不采取迂回的方法,率先破坏破坏白家二少这段感情——倘若他与傅少华分手,那么她们自然就有机会了。   对于这些人的做法,白家人也是知晓的,却也没有加以阻止。他们不会强行破坏儿子的感情、离间家人之间的亲密,但倘若白缎与傅少华经受不起考验,被别人破坏,那他们也只能愉快得表示“遗憾”,然后努力让白缎发展一段新的恋情、遗忘这一场伤害了。   于是,正在家中悠闲雕刻着一对玉佩的白缎便收到了一条匿名彩信。   彩信上是一张用高清摄像头拍摄的清晰照片,画面中一男一女在咖啡馆对面而坐。男人背对着摄像头,但白缎却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谁——傅少华的身形白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别说是一道背影,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得。   这张照片应当是今日拍摄的,因为傅少华的穿着与今日出门时一模一样,还是白缎帮他挑选的。   至于傅少华对面、样貌清晰的女人,白缎也一眼便认了出来——虽然他并没有与这个女人见过面,但却在最初调查傅少华的资料中看过她的照片,并且令白缎咬牙切齿、印象深刻。   她是傅少华曾经深爱的前女友。   这位名叫莫莉的女星已然不比曾经资料上的娇艳迷人、容光焕发,反而极为憔悴。她这几年显然过得并不算好,却越发楚楚可怜、引人怜惜,凝视着傅少华的眸光中是深深的悔意与浓浓的怀念,似乎还泛着点点泪光。   照片的下方则是一行简短的文字,写明了这家咖啡馆的位置,其含义昭然若揭。   白缎拿着手机,望着这条短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26章   在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白缎是平静的,他注视着短信三秒钟,随后放下手机,继续拿起雕刻刀完成自己的工作。   发送短信的人想要让他怀疑傅少华与前女友旧情复燃,但白缎却并没有类似的担忧,他信任傅少华,这份信任不仅源于他的潜意识,也同样因为几年来的朝夕相处。   ——既然不相信、不怀疑,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去咖啡馆“抓奸”,这份淡定沉稳的气度,是傅少华赋予他的。   当然,虽然并不怀疑傅少华出轨,但白缎心里仍旧有些不高兴——相信所有知道自己的恋人背着自己见前女友的人,都会产生这种不悦的心理感情,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争风吃醋罢了。   白缎按兵不动,而没过多久,傅少华也回到了别墅,如往常那样一边进门一边解开领带、脱下西服外套,从衣冠楚楚转变为随意休闲。   看到白缎正在雕刻玉佩,傅少华微微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坐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雕刻这么精细的东西太费眼睛,不要刻得太久,小心还没老就老眼昏花,连我都看不清。”   白缎无语得扫了他一眼,总觉得傅少华的重点在最后一句上。   “喜欢吗?”将其中一枚玉佩递到傅少华手中,白缎想要知道自己恋人的意见——这一对玉佩是他为自己与傅少华雕刻的,自然精雕细琢、不容有丝毫瑕疵。   傅少华是公众人物,不适合佩戴戒指,虽然现代服装也无法搭配古典味道浓重的玉佩,但白缎刻意将其缩小了一些,当成挂坠挂在脖颈上也并不违和。   “很好看。”傅少华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毫不吝啬得夸奖了一番,“给我的吗?”   “现在还没有完工,等做完再给你。”白缎将玉佩拿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的绒布上,然后又拿起了一边的手机,递给傅少华。   傅少华知道白缎手机的解锁码,他们从来不会对彼此设防,当然,也从来没有悄悄查看过对方的隐私。   傅少华拿着白缎的手机一脸莫名,却相当熟练地解开锁屏,下一秒,一张清晰的照片便映入眼帘。   傅少华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白缎一眼,神色间没有半点心虚慌乱,反而带着细微的醋意:“你可真受欢迎。”   白缎茫然无辜:“什么?”   “难道不是吗?”傅少华摇了摇手机,“为了抹黑我、将我从你身边赶走,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白缎对傅少华的倒打一耙无言以对:“现在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忙着解释,而不是争风吃醋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傅少华将手机放下,“情况摆在眼前,莫莉找到了我,或者是因为自愿、或者是受人指使——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向我道歉,告诉我她其实一直爱着我,只是我太不争气、混不出头来,她无法忍耐没有希望的人生,这才做了错事,希望我能够原谅他。”傅少华耸了耸肩膀,“我问她是不是后悔了,她说是,她非常后悔,早就想要挽回我,却没脸来见我。”   “……然后呢?”白缎语气平静。   傅少华微微一笑,“然后,我说‘后悔了就好’,接着就走了。”   白缎:“…………………………………………”   “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冷静?”描述完自己与“前女友”的见面过程,傅少华后知后觉,竟然恶人先告状得不满了起来,“遇到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非常生气得质问我,逼迫我保证再也不会与她见面,然后将我拖到床上酱酱酿酿,甚至关我小黑屋吗?”说着,傅少华隐隐露出了一丝期待,“听你大哥说,你曾经想要囚禁我来着?”   白缎耳后一红,尴尬地用绒布包好玉佩:“道听途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是吗?”傅少华的语气中是深深的惋惜。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被人偷拍,却放任了这件事的发展,就想要试着能不能玩一把强制PLAY。只可惜恋人十分信任他,黑化度也并不算高,真是令他又开心又遗憾。   虽然根本不知道傅少华又在暗搓搓得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白缎仍旧觉得万分不自在。他站起身,拿着绒布包快步走向自己的收藏室,而傅少华则锲而不舍得跟在他身后,继续唠唠叨叨:“你这样表现,让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都不会为我吃醋吗?”   白缎一脸冷漠:“嗯,是啊。”   “……真是伤心。”傅少华撇了撇嘴,他站在收藏室门口,看着白缎将玉佩收好,神色间突然正经起来,“我跟她见面,其实是有原因的。”   白缎动作一顿。   “我本人对她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另一个傅少华——你知道我指得是哪个——他还有一点执念。”傅少华轻叹了一声,“既然占了他的身子,我就得帮他完成心愿,问一问他的前女友,是不是后悔了——这是我的任务,既然她主动约我,我就顺水推舟得去了,省得浪费时间。”   “嗯。”白缎应了一声,语带不屑,“但就算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倘若你没有功成名就,仍旧还是那个不温不火的小演员,她估计也不可能后悔。”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傅少华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只要我问了,她答了,也的的确确真得后悔了,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你还真是够敷衍……”白缎抽了抽嘴角。   “没办法,我的原身就是那么一个好糊弄的烂好人,也没有什么报复心理。既然他没要求,我也懒得多事。”傅少华语气温和,却突然话锋一转,“虽然我可以不计较她与原身之间的恩怨,但受他人指使来主动招惹我、陷害我就不行了。”说着,他牵住转身走回来的白缎的手,“我得查查这件‘礼物’是谁送给我的。”   白缎早就习惯了傅少华这幅不肯吃亏的模样,也任凭他折腾。   虽然只是一名演员,但傅少华却有着极为特殊的信息收集能力,总是能够通过莫名的手段探听到种种隐秘的消息,而白缎也逐渐对此从讶异震惊变做了习以为常。   至于这件事的后续,白缎并没有继续关注,也没有再见过那位前女友莫莉。只是某次与白家大哥闲聊的时候,听说有一家人误听谣言、承接了一个烂摊子项目,差点搞得倾家荡产,急急忙忙将女儿嫁出去联姻才勉强挽救回来。只可惜了那位小姐在婚后并不幸福,如今极为憔悴,前两日还被气得差点小产——曾经,她一度是白家二少奶奶的热门人选,常常去白家讨好白母,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对于这个消息,白家大哥只是当做笑谈,与自己的弟弟随口一说,而白缎也同样随便一听,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联想。   ——至于傅少华,更是与此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此时此刻,他正在外国受邀参演一部电影,以男主角的身份。   自从傅少华进军国际,已然获得了好几次国际奖项的提名,虽然最后都遗憾惜败,却也逐渐在国际影坛上有了一定的名声与地位。但凡与他合作过的导演都对他赞不绝口,纷纷表示他未能获奖并非实力不足,而是欠缺了一定的运气。   然而,运气这种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守恒的,当你走了一段时间的背运后,总会发生一两件好事。   于是,傅少华的好事便来了。   邀请他以男主角身份加入剧组的是国际知名导演,剧本自然也极为精良,只是其中涉及的题材却较为敏感,比如种族歧视与同性恋。由于剧本内容问题,导演希望影片的男主角能够由纯粹血统的华国或者华裔演员来扮演,于是在千挑万选与数次试镜后,傅少华过五关斩六将,成功得到了这一角色。   ——而这部电影也没有令他失望。   虽然因为内容问题,这部电影无法在国内完整上映,但它却在国际上掀起了一股风潮。所有观看此片的观众都不由得被其深深吸引,跟随着导演精湛的镜头语言,身临其境得体味这一段时而明亮温柔、时而阴郁压抑的故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他们也记住了这部影片的男主角——演技精湛的华人演员傅少华。   知名导演对于素材的尺度与观众、奖项评审机构的心理把握相当准确,很快便接连传来了入围多个国际奖项的好消息——当然,其中也包括最佳男主角。   国内外诸多明星纷纷恭喜傅少华入围这一重量级奖项,但几乎没有人认为他会真正获奖,就连比较理智的粉丝们也是如此,毕竟,傅少华在国际上的地位还是略浅了些,仍旧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颁奖典礼上却爆了个大冷门。   像是这一类国际奖项,总是会受到历史、政治、社会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或者说,它们更加倾向于选择安全、主流、非争议性的影片。所以,这部关注同性恋群体与种族歧视的电影虽然得到了提名,也是获奖的最大热门人选,最终却惜败于另一部电影,没有获得最佳影片的奖项。   为了补偿损失、或者为了平息影迷们的不满,在深入研究过傅少华几乎毫无瑕疵的演技后,评审机构认同了他的表演,忽略了他根基不深的弊端,授予了他最佳男主角的荣誉。   一时间,群情哗然,国际影帝这一称号毫无预兆得落到了傅少华的身上,就连他自己都懵了懵。   虽然对于傅少华“补偿性”的获奖也同样有一些争议,但这算是每次颁奖典礼后的常态,最起码除了资历外,并没有人真正质疑傅少华的演技。   获得国际影帝的荣誉后,傅少华在影视圈基本上已经攀登到了最高峰,更是被国内媒体奉上神坛。   傅少华并不是第一位获得这一奖项的华人演员,但却是最年轻的一个,前途远大。当他回国后,迎接他的是媒体记者们绚烂到几乎将夜晚照成白日的闪光灯与不计其数、欢呼雀跃甚至喜极而泣的接机粉丝。   保镖与机场保安早就有所准备,迅速组织起来维护现场秩序,而傅少华也习惯了这样的大场面,熟练地应对着媒体的追问,偶尔向粉丝们微微而笑。   在被询问到今后的安排时,傅少华沉默片刻:“这几年为了拍戏,我总是太过忙碌,很少能有时间陪伴恋人。所以,我想我今后的生活重心将会更多得放在恋人与家庭上——他一直支持着我,我也希望能够有所回报。”   这一句回答,令在场记者与粉丝们都愣了愣——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获得国际影帝桂冠的傅少华竟然没打算继续大展宏图、拍摄更多优秀的影片,反而……要回归家庭了?!   沸腾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静谧,但傅少华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早在参加颁奖典礼之前,我便和他开过玩笑,说如果我能够得奖,就说明我已经在我的事业上做出了成果,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到时候,我会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并向他求婚——他答应了。”   “所以,您现在想要当众向她求婚是吗?”一位记者立即反应过来,迅速发问。   “不,我的求婚可不能这样草率敷衍。更何况他的性格有些内敛,家庭教育也比较严谨,大约并不希望我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傅少华轻轻一笑,眉宇间满是甜蜜与欢喜。他看向直播镜头,语气认真,“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在电脑前观看直播,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我回来了,也准备好履行约定了——你准备好了吗?”   在场众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口狗粮塞得仍旧有点噎人。 第27章   傅少华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发言到底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反正他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非同一般,一言一行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曲解甚至夸大,如果还在乎他人的言论,只会制约压抑自己,给自己带来烦恼。   ——当然,对于外界的意见,他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接受了简短的采访、又愉快地扔下一颗巨型手榴弹后,傅少华在保镖的包围下施施然离开,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然后甩开尾随的记者与粉丝,顺利回到了白缎所在的别墅。   别墅内,白缎也早就通过网络看到了直播,也听到了傅少华对他说的话,整个人有些激动、坐立不安,却又在房门被开启的时候按耐下来。   进门后看到白缎,傅少华的第一句话便是明知故问得逗弄他有没有观看报道。   明知道自家恋人的不怀好意,但白缎却并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不得不点了点头:“嗯,看了。”   “看了就好,那你的回答呢?”傅少华仍旧穿着一身参加颁奖典礼的礼服——也不知是忙着赶回来,还是别有所图、故意没换。他走到坐在沙发上的白缎面前,单膝跪下,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无措的白缎被傅少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然是将手抽回来——然而抽了几下,没有抽动。   “什么回答。”他红着耳朵,表情淡定,还透着几分埋怨,“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问什么问。”   “我难得表白一次,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傅少华一脸无语——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家小恋人这一世走的是傲娇风,无论说什么都要反过来理解。   “难得表白一次?”白缎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得毒舌,“难道你那些又恶俗又肉麻、听得我耳朵都快要起茧的情话,都是假的吗?”   傅少华……傅少华无言以对。   看着自己别别扭扭、明明开心却又要努力掩饰的恋人,傅少华干脆一手抓起他的左手,另一手从怀中掏出红绒盒子、打开,将其中一枚样式简单大方的戒指套在白缎的手指上。   随即,他又拿起手机,“咔嚓”了一张照片,以证明自己“完美得”完成了求婚,并将其发到了网上,迅速“出柜”。   干完这一切后,他这才满意地扭头看向自己的恋人,还不待炫耀几句,却发现白缎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似乎魂游天外。   “怎么了?”傅少华收起手机,诧异问道,“不会高兴得懵了、不知东西南北了吧?”   “怎么可能!”白缎回过神来,熟练得翻了个白眼,随即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这枚戒指很熟悉,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   傅少华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还带上了几分揶揄:“怪不得你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呢,难道是我在定制戒指的时候被你看到了?”   ——这个样式的戒指,白缎当然是熟悉的,毕竟这只是一对仿制品,而真正的戒指,现在还仍旧牢牢套在白缎的灵魂上,除了傅少华以外,没有人能够取得下来。   傅少华很高兴白缎深深记得这枚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戒指,但很遗憾,现在却并不是唤醒他记忆的合适时机。   “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订了戒指!”白缎果然被傅少华带偏了注意力,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我就是觉得很眼熟,似乎从哪里见过……不,不仅仅是见过,而是……本就属于我的?”   “那还真是巧了。”傅少华不愿意让他继续深思,“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对戒指时,也是这样的感觉——感觉它们注定就是属于我们的,完美得契合了我对于婚戒的幻想。”他低下头,吻了吻白缎的指间,“看到你这么喜欢它,那我就放心了。毕竟,这可是我们要戴一辈子的东西。”   白缎无法抑制得弯起嘴角,刚想要大发慈悲地回应恋人的爱语,却突然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将手从傅少华手中抽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白缎向傅少华使了个眼色,立即将来电接通,开始应付接到消息的家人的询问。   望着认真回应着家人、完全将关于戒指的疑惑丢到九霄云外的白缎,傅少华又是遗憾又是松一口气——这通电话一方面彻底打散了白缎对戒指的追根溯源,一方面也完全破坏了刚刚酝酿起来的良好气氛,真不知应当称之为是及时还是不及时。   白家那边显然对这次“突然”的出柜态度严肃,但傅少华对此早有准备,并不怎么担心,反而神在在得点开自己的社交网站,查看网上的情况。   如今的傅少华身份不同以往,国际影帝在获奖后骤然出柜可是一件能够引爆整个娱乐圈的大事,但意外的是,那些嗅觉灵敏的媒体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表自己的观点,就算有所报道也仅仅只是态度中立得讲明始末,而没有掺杂进任何感情色彩。   傅少华知道,他们只是在等待白家的反应。   比起娱乐媒体,反倒是演艺圈众人最先发声,而言辞间也都倾向于祝福和认同。导演、编剧、演员、制作人,这些人纷纷发声,表示自己对于这一对同性恋人的支持;述说两人这些年来不离不弃、相互扶持的深厚感情;呼吁大众理性看待此事,同性恋并不是病症也不是罪孽,只是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看着演艺圈众人有志一同得支持,傅少华不由失笑,扭头看了眼仍旧在与家人通话的白缎。   白缎与傅少华在娱乐圈中混了这么久,的确结下了不少友谊,但促使这种情况发生的,仍旧还是利益。   傅少华是国际影帝,哪怕他因为出柜而受到了声誉上的影响,也无法完全动摇他这些年来在娱乐圈中奠定的坚实地位——但凡是傅少华参演的影视剧,都是口碑与票房双丰收,这样的收视保障,鲜少有人愿意得罪于他。   而比起傅少华,大多数人更在乎的却是金牌投资人白缎。   绝大多数的演员与导演都希望能够拍摄出好的片子,被观众夸奖而非吐槽谩骂,但艺术与现实有时总是无法兼容的。经典需要精雕细琢,慢工才能出细活,而为了赚钱过活,粗制滥造、剧情狗血的“偶像剧”便应运而生——也因此,白缎这个从不过渡介入剧组运作、出手还大方的投资人便显得弥足珍贵。   得到白缎投资的剧组,只要不大肆铺张浪费,资金总是不愁的,而以他火眼金睛、从来没有失手的成功率,也意味着剧组绝对不可能赔钱。所以,得到白缎的青睐可以说是所有导演编剧的心愿;而参演由白缎投资的影片,也是诸多演员成功的捷径;还有不少投资商愿意追随白缎的脚步,提高自己获益的几率。   这些年高准确高回报的投资经历,已然让白缎成为了整个演艺圈的“金主”,也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广阔的人脉关系网与投资产业链。但凡在圈子中混,总会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青睐,而这样的地位,根本不会被“出柜”影响,甚至就连白家插手也很难将其动摇——毕竟,这是白缎自己闯出来的事业,与白家的势力范围并没有什么交集。   傅少华有可能会因为出柜“丑闻”而陷入低谷,但手握大笔资金、被导演编剧等奉为财神爷的白缎却不会。   倘若仅仅是傅少华出柜,演艺圈众人也许还要思量一二再决定自己的态度,甚至有可能因为竞争原因而落井下石,但一旦加上白缎,那他们便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了。   ——有钱就是老大,别说只是喜欢一个男人,就算是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他们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诸位导演明星发声支持,再加上没有媒体带动节奏,即使难免有反同恐同的言论也很难激起什么风浪。   傅少华的粉丝们有一部分宣布无法接受、扬言脱粉,有一部分保持沉默观望,但也有一部分在慌乱之后迅速接受了这一现实。   傅少华早就表示自己有一位感情极好的恋人,但在对外谈及对方之时,却一直使用“爱人”、“恋人”、“Ta”之类没有性别指代意义的词汇,而众人对于“女”朋友的猜测,也不过是基于他曾经有一位前女友罢了。   ——这样一看,傅少华也并不能算是欺骗粉丝。   更何况,众人虽然都知道傅少华有一位恋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女朋友”,反倒经常看到他与白缎一起现身人前、感情甚笃。   只要有傅少华参演的影视剧,投资人中都会出现白缎的名字,片场探班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哪怕两人对外只是以兄弟好友相称,但已然有不少腐女喜欢将他们配成CP,也时不时有人猜测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只是却并没有形成什么气候。   如今想来,比起那位从未现身的“女朋友”,一直在工作与生活的方方面面中支持着傅少华的投资人“白先生”显然更加适合恋人的位置,而傅少华的成功也的确离不开他。   除了偶像出柜这一消息外,大多数粉丝也十分在乎另一件事,那就是傅少华在获奖之后表示希望“回归家庭、补偿恋人”的声明。   虽然有些人认为这应当是傅少华害怕自己的出柜风波而做出的逃避举动,或是借此来威胁粉丝,但众粉丝们仍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十分担心自己的偶像的确就此息影、远离娱乐圈。   ——更何况,被同性恋传闻逼得销声匿迹乃至自杀的演员并不是没有,喜欢着他们的粉丝如今怀念起来,仍旧深感痛心,而傅少华……也的确曾经被同性恋的丑闻逼得差点割腕自杀。   追忆往昔,没有人希望憾事重演。   其实,除了极个别的极端粉丝外,演员的私生活对于观众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那些恋爱分手、劈腿出轨、甚至吸毒的消息,大多数人也只是一时看个热闹,过不久就会遗忘——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一大堆烦恼要处理,谁会有心思抓着别人不放呢?   比起偶像喜欢一个男人,他们更加担心对方不再演戏!   面对那些殷切得询问他下一部戏、担忧他是不是真得要“回归家庭”的留言,傅少华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回应。白缎打完电话,同样看到了这些留言,不由看向傅少华,出言宽慰:“我已经和父母爷爷谈好了,他们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舆论上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担心,你不必为此而放弃演戏。”   “我不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不想继续演戏。”傅少华将手机放到桌上。   “那是为什么?为了陪我?”白缎皱了皱眉,“那你也不必如此。”   “想要多陪陪你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傅少华耸了耸肩膀,“其实,我对于演戏没什么兴趣。”   “怎么可能?!”白缎瞪大了眼睛,“你为了演戏付出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兴趣?”   傅少华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就像是我曾经为了原身的愿望而去询问他的前女友是否后悔一样,这也是他的希望——能够成为一名备受赞誉的真正的演员。”   白缎一脸呆滞。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演戏。”傅少华撇了撇嘴,语气抱怨,“在外人面前,我需要模仿原身的性格、时时刻刻扮演他——即使我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性格、潜移默化得改变了很多,却仍旧感觉很累。所以,我实在不想在扮演原身的同时,还要继续揣摩、代入另一个角色,这让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精分了!”   白缎沉默了三秒钟:“……为什么是‘感觉自己快要精分’?我觉得你已经精分了。”   “……嗯,你说得对。”傅少华一脸正色,“所以我不能让自己的症状继续严重下去了。”   白缎:“…………………………………………”   ——这句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完全无法反驳! 第28章   最终,口口声声表示自己为了控制“病情”而不愿意继续演戏的傅少华,仍旧还是将自己这份演员的职业不情不愿得继续了下去。虽然他接剧的频率大幅度下滑,常常“不务正业”,但一直担心他真正息影的粉丝们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傅少华也的的确确是一名天生的演员,即使接剧的频率降低,但每一个角色都必出精品,也经常是国内乃至国际各项奖项的常客,甚至在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获得过影帝的桂冠,令同时代的其他演员们又爱又恨。   ——爱他天赋出众,是他们追逐与学习的目标;也恨他平时无声无息,一遇到颁奖典礼却冒出来抢尽风头、独占荣耀。   所以,对于他这种“说了却不做”的行为,有人看不过眼实在太过正常,某次采访中,有记者曾委婉嘲讽他食言而肥,但傅少华对此却相当不以为然,甚至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得表示——这也是“回归家庭、陪伴恋人”的一种方式。   众所周知,白缎是娱乐圈中最活跃的投资人之一,他出演恋人投资的影视剧,也是为了帮助、支持自己的恋人,为恋人的事业尽一份心力。   对于这样的回答,众人完全挑不出毛病来,只能一脸日了狗的表情,默默吞下这口突如其来的狗粮。   ——总感觉,自从成功出柜后,这位国际影帝的画风突然变了很多,更加得……放飞自我了?   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能够清晰得感觉到,傅少华在出柜后面对镜头时的姿态变得更加放松自然,更加爱笑爱说,甚至偶尔还会开开嘲讽、毒舌一把,将媒体记者怼得无言以对,令他的经纪人抓狂万分,却又不得不焦头烂额得收拾烂摊子。   但在此之前,傅少华却是娱乐圈中绅士的代表,永远都是那么得沉稳温和、体贴有礼,一言一行都张弛有度,令人找不到任何黑点——当然,有的时候,这种“没有黑点”,也是黑点之一,总让人觉得有点假惺惺的、不够真实。   而现在,这位国际影帝当真褪去了不真实的一面,变成了一位嬉笑怒骂的“凡人”。有人觉得不太适应,有人却觉得很有亲切感,褒贬不一而足,但无论听到怎样的声音,傅少华都依然我行我素。   对于这种改变,大家一致认为是源于他彻底放下了身上背负的沉重的秘密,不再惧怕流言蜚语、不再隐瞒恋情的真相,袒露了最为真实的自我。   但白缎却知道,这只是意味着傅少华已经彻底与那位曾经的“傅少华”告别,不再受到他的影响。   通过变得越发“活泼”的傅少华,众人逐渐了解到了他与白缎之间更为细致的感情生活,不得不感慨他们相识于危难、相互扶持的感情经历。虽然两人的性别一直受到诟病,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比什么都真实。   单独接受采访时,对方的名字总会频频出现在问答之中,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而每当两人一同出现在镜头中时,那种微末细节之中展露出的对于彼此的关心在意也经常令围观者大呼受不了,似乎将他们同台的场景随便剪辑一下、打上光影、配上BGM,就是一出唯美的恋爱MV。   虽然这段“有实无名”的婚姻并不受到法律的保护,但两人都对彼此十分忠诚,从来没有人拍摄到他们“疑似出轨”、与第三者举止亲密的画面——甚至连娱乐圈中相当正常的搂抱动作也没有。   后来,这对同性夫夫也成为了娱乐圈中的模范“夫妇”之一,每每在某对情侣情变分手、或者某对夫妻感情破裂宣告离婚之际提及,被作为正面教材津津乐道,以证明娱乐圈中也存在真爱。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两人的感情生活没有半点波折。   曾经,有一位时刻蹲守在两人居所门口的记者拍摄到了傅少华被白家大哥赶出家门的画面。   当时的白家大哥怒气冲冲,一改以往成功人士彬彬有礼的举止态度,强硬得抓着傅少华的衣领将他丢出门外、重重甩上了屋门,徒留仍旧穿着睡衣、赤着双脚的傅影帝在渐凉的秋风中瑟瑟发抖,无奈地一下下拍打着自家的房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于此时此刻同样应当在居所内的白缎却从头至尾没有现身,只是被记者从窗户中拍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似乎正低着头,被自家大哥指着脑门教育。   当这一段影像被流传而出时,关于两人情变的传言便喧嚣于尘上,众人纷纷就此事的始末展开激烈地讨论,怀疑是不是傅影帝做了什么对不起白先生的事情,导致两人多年的感情走到尽头。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围观群众们盼星星盼月亮,忐忑得观察着接下来的发展,但傅影帝很快又被放回了家中,继续与爱人甜甜蜜蜜起来,令众人又是莫名又是失望又松了口气。   娱乐记者们不甘心将此事轻飘飘放过,多次试图深挖内幕,但面对采访,三位当事者都矢口否认,轻描淡写得表示这只是日常生活中难以避免的小口角,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白缎的尴尬无奈、傅少华的故作无辜和白家大哥的咬牙切齿耿耿于怀,却都表明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这便成为了娱乐圈中的一大悬案之一,从未有人能够解密成功。当然,它也成为了傅少华与白缎夫夫二人貌合神离的唯一“有力”证据,暗示这两人看似和睦的的感情生活中一定掩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   但无论和睦与否,傅少华与白缎都一直相携着走到了最后,然后在世人的无限哀戚中双双离世。   两人为了华国影视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两人的引导与支持下,华国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影视作品,极大得提高了华国影视业在世界上的地位,也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入了华国的影视历史。   在与恋人手握着手、陷入永眠之后,白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似乎被关进了某个充满了液体的箱子内。   周围一片漆黑,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受到液体轻柔得流淌过自己的躯体,似乎正一点一滴得清理出深藏其内的污垢。   隐隐约约得,他听到了不甚清晰的谈话声,一个声音相当陌生,而另一个声音却让他非常熟悉,虽然白缎记不清自己到底从哪里听到过这种音色,但那从内心深处泛起的渴望与安心却是那么得明显。   “异常的原因……契约……道侣契约……”   “道侣契约?……我记得……”   “……比较特殊……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处理方法……加深记忆封锁……影响……更困难了一些……”   “没关系……就这样办吧……”   白缎一边倾听着两人模糊的谈话,一边试图在记忆中追寻,但他还来不及抓到什么头绪,便感觉那扇隐隐打开的记忆之门被再一次紧紧锁住,设下了重重壁垒,阻止他继续靠近。   白缎很是不甘,他确信那扇门后隐藏着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然而他却无可挣扎得离它越来越远,最终被拖入一片黑沉之中。   代表着精神力活跃度的指示仪再次平稳下来,一直紧张得关注着显示屏的管戊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称不上开心的笑容:“成功了。”   “你就那么怕他醒过来后抽死你吗?”他的身边,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一脸蔑视。   “我不怕他醒过来后抽死我。”管戊隔着营养舱,细致而缱绻得抚了抚白缎安稳沉睡的面容,“我只是怕他在抽死我之后,不愿意继续配合我。”   “所以,明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得做了会令对方不高兴的事情,你也依旧一意孤行?”男子扬了扬眉。   “是啊,就算做错了事,也不能半途而废。”管戊无奈一笑,调侃着自嘲,“不然,既让对方不高兴,又没有达到目的,不是更糟糕吗?——如果成功了,那么就算被揍死,也是死得其所啊!”   “那么,祝福你能有死得其所的一天,到时候我会记得帮你收尸的。”男子捶了捶管戊的肩膀,抬手拍开另一边空着的营养舱,做了个“请”的姿势,“汝妻子、吾自养之,你的小恋人这么可爱,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必担心,安心去吧。”   刚刚爬进营养舱的管戊动作一僵,仿佛突然发现自己的头顶绿成了一片万马奔腾的大草原:“你放心,为了你这句承诺,就算死,我也会爬回来‘好好感谢’你的!”   男子嘿嘿一笑,将营养舱的玻璃罩扣在了管戊脸上。   望着男子双手抄着白大褂口袋施施然离去,管戊将目光重新投向白缎的营养舱,轻轻叹了口气:“下一个世界,我们大约就不会这么顺利了。倘若你拒绝了我、反而跟别人在一起了,小心我……”顿了顿,他迟疑半晌,仍旧还是没舍得说出什么“辣手摧花”的言论,“小心我哭给你看。”   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威胁有点奇葩,管戊耸了耸肩膀,按下了注入营养液的按钮。 第三卷 古代 王朝风云 第29章   梁永寿年间,君王无道,亲小人而远贤能,致使其治下动荡迭起、民不聊生。   白缎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子,家住在远离京城的偏远村落中,和普通的农家孩子一般长大,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他自小聪慧。当其他孩子漫山遍野得乱跑瞎耍时,白缎却喜欢趴在村中唯一一位曾考中秀才的书生办的私塾窗外,听他给其他年岁稍大的孩子们讲述《三字经》、《百家姓》。   白缎家贫,他的母亲在十月怀胎的时候仍旧下地干活,不小心弄坏了身体,又没有做好月子,导致如今身体极为虚弱。一家的生计重担都落在了白父肩头,还要时不时去镇里抓药为白母调养身子,故而并没有余钱将白缎送入私塾学习。   所幸村中的秀才心善,见白缎好学而聪颖、又生得玉雪可爱,便没有忍心将他从窗口赶走,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放任白缎听了下去,几年间倒是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甚至,就连“白缎”这个文绉绉名字也是秀才帮忙取得,一方面比喻白缎肌肤白嫩、乌发如缎、貌若好女,另一方面也以锦缎这类对于农家人而言极为贵重的布匹借喻,期许他未来能够富贵一生。   ——当然,比起“白缎”,父母与同村人却更加习惯称呼他的小名“狗儿”,毕竟贱名好养活,大家都也早就叫习惯了。   因为从小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就连母乳都没喝上几口,再加上不如其他农家孩子那般活泼好动,所以白缎的身体算不上健康,比起同岁的孩子都要瘦小一圈,但没病没灾,已然是万幸了。   七岁之前,白缎的生活都还称得上幸福,即使日子清贫,却有双亲疼爱,也算无忧无虑。然而七岁之后,却风云大变。   虽然君王昏庸,但天高皇帝远,对于白缎所在的这个本就贫穷的村子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然而国力衰弱,却总会引来外敌虎视眈眈——一旦战争爆发,最先受到苦难的一直是平民百姓。   这一年秋季,北胡大举进犯,将大梁打了个措手不及。   梁帝生活奢靡、官员更是腐败成风,导致国库空虚,就连戍守边关的将士们的军需饷粮都时有克扣。大梁守军用着生锈的兵器、吃着发霉的粮食,士气低落、体力不支,在膘肥马壮、悍勇好斗的北胡人面前毫无一战之力,一击即溃。   边关守将仓皇而逃,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求援,而北胡人则势如破竹、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毫不手软,瞬时间积攒了大批初收的粮草,气焰更浓。   消息传到京城,梁帝与大臣们大惊失色,慌忙遣军调将抗击北胡人的入侵,然而懈怠已久、又没有足够补给的梁军仍旧节节败退。   每次与北胡人交战,都会使得梁军大量减员,残者死者不计其数,而为了组织起足够数目的军队,梁帝便向各城各县颁布了征兵令。   但凡青壮劳力者,都被统统强制入伍,而白缎所在的离边关较近的区域更是征兵的重点。整个村中一片哭喊哀嚎,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拦凶神恶煞的官兵。   白缎的父亲也不得不应征入伍,含泪撇下身弱的妻子与年幼的儿子,被拉去了流血漂橹百死无生的战场——就连经受过训练的正规军队也不敌北胡彪悍的骑兵,像是白父这般被匆匆拖上战场的农夫们又能派上什么真正的用场呢?无非不过是以一道道血肉之躯,勉强拖缓北胡人入侵的脚步罢了。   青壮劳力被带走,整个村中只剩下悲痛欲绝的老幼妇孺,此事恰逢秋收农忙、正需要劳力的时候,但经过此番劫难,别说村种田地被踏坏大半,就连剩下的庄稼都很难得到及时的收敛。   倘若家中还有身体健壮的年轻农妇倒是还能勉强应对,但白母体弱、再加之心情悲痛绝望,强撑着身体劳作数天便一病不起,徒留年幼的白缎对着农田束手无策。   白缎虽然年纪小,却早已通晓世事,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凶多吉少,母亲又身染重病,而他则必须得背起养家的担子,于是一夕之间,一个总角孩童迅速长大,成为了一家之主。   白缎年幼体弱,无法独自料理整片田地,于是在勉强将这一季的粮食收完,一部分留下作为自家的口粮,另一部分卖钱为母亲抓药后,他便干脆地放任整片田荒芜下去,自己则跑去了老木匠那里,给他当学徒工,学一些木工手艺。   老木匠老眼昏花,基本上已经做不了什么精细的活计,所以才从县城中搬回村里,为村人打一些粗劣的家具农具。   老木匠自己都有些揭不开锅,本不想收下白缎,却不料白缎对于木工极有天赋,几乎不需要老木匠指点便能仿照实物自行造出东西,还会雕刻上颇为精细的花纹作为装饰。   在了解到白缎的天赋后,老木匠顿时变了主意,痛快得将白缎收为学徒,教导他木工手艺,虽然从老木匠那里拿不到多少工钱,但好歹管吃管喝,省下一点还能带回去让白母填填肚子,日子倒是终于平稳了下来。   当白缎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将老木匠的手艺学了个十足十,甚至还青出于蓝。他制作的工具家具结实耐用;雕刻出的花纹栩栩如生、精致巧妙,带到镇中贩卖竟很得有钱人家的喜欢,让白缎母子与老木匠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每次将做好的器物拉到城镇中贩卖实在是一件麻烦事,老木匠动了心思,想要重新回去县城开一间木工作坊。但白母却一直在心心念念着等待丈夫归来,并不愿离开村子,而白缎也不能丢下母亲,只能将此事一拖再拖。   ——直到,北胡人终究被打退。   北胡人虽然彪悍,但终究还是根基浅了些,耐不住持久战,而大梁地大物博、民众甚多,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然当真在反应过来之后扛住了北胡的入侵,没有丢了自己的国祚。   当然,这一场艰苦卓绝的胜利,也离不开一位叫做周陌的年轻小将。   这名少年将军本是边关的一名偏将,当主将被北胡人骇得仓皇出逃、副将不敢主事担责、军队群龙无首时,他毅然决然得挺身而出,率领手下兵将与北胡人周旋,为朝廷赢得了调兵遣将的时机。   随后,他又在各个大小战役中奋勇杀敌、指挥若定,军功卓著,官阶也是一升再升。在朝廷无良将可用之际,周陌崭露头角,被朝廷委以重任,最终任命为平北将军,率军驱除胡虏,收复北方大片失地。   经过三年多的苦战,战事终于宣告平息,但大多数被拉上战场的战士——包括白缎的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由于战死者太多,朝廷连抚恤金都发不下来,或者说发下来、却又被官僚中途克扣?周陌将军看不过眼,将自己的家身俸禄全都拿了出来,抚恤自己麾下牺牲将士们的家眷,而白缎家也是其中之一。   这笔钱并不丰厚,但对于山穷水尽的平民人家而言仍旧是一笔救命钱。当白母从里正手中拿到这笔钱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但她很快恢复了意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她对于丈夫的死亡早就有所预料,如今只不过是抛弃了那最后一丝期待。   确认自己的丈夫永远不会再回来后,白母果断贱卖了家中的田地,跟随白缎与老木匠一同搬去了县城,用抚恤金与这些年积攒下的银钱置办了店面。   白缎做木工、老木匠四处拓展生意、白母则负责看店,三人分工合作,日子倒是渐渐好了起来,唯独让白缎担忧的只有白母的身体,似乎愈发憔悴虚弱了下去。   很快,白缎精湛的手艺便得到了镇中诸人的认可,逐渐传出了名声,赚得钱也越来越多,只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好不容易打退北胡,却没有消停几年,便又开始作妖——而这一次,受害者是被一众百姓视为保护神的平北将军周陌。   周陌在将北胡人驱逐之后便留在北方镇守边关,北胡人被他打得元气大伤,又惧怕他的勇猛,数年来不敢再度兴兵妄动,而朝廷与梁帝也逐渐遗忘了曾经被北胡人吓得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日子,再一次被安逸骄奢腐蚀了头脑。   周陌在民间声望极隆,甚至誉为大梁的保护神,全国各地都在称赞他的功绩,而北方更是只知周陌而不知梁帝。   这种功高盖主境况一直让梁帝不悦甚至防备,更何况兵权旁落一直都是君主的心头大忌。梁帝由于一直担忧北胡人再犯而不得不隐忍不发,只能暗中提拔培养自己信任的武将,分化周陌手中的兵权。当这股不满越积越多时,就差最后一条导火索,便能引起一场天崩地裂。   而这条导火索,很快便被人递到了梁帝手中——有人密信状告周陌私下里串通北胡人,意欲反叛。   这封密信自然是伪造之物,因为这名横空出世、脾气倔强又刚硬正直的平北将军不仅是梁帝的心头大患,同样碍了朝中诸位权臣的眼。   为了军饷问题,他数次在朝堂上与把持朝政的权臣发生剧烈得冲突,在拉拢不成反遭呵斥之后,一众朝臣便异常想要将这位手握重兵又“不识好歹”的将军拉下马。他们利用梁帝的猜忌伪造密信,串通同样欲除他而后快的北胡人,自导自演了这一出陷害忠良的“好戏”。   梁帝看到密信后勃然大怒,不管是相信也好、顺水推舟也罢,他终于决定趁此机会解决这条在自己卧榻之侧酣睡的斑斓猛虎。   不久后,梁帝急招周陌回京,而周陌生性老实直率,虽然曾被手下人劝说要小心梁帝兔死狗烹,却仍旧还是抱着尽忠职守的心思顺从返京。   然后,他便被梁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了大狱。   梁帝本以为一切已然安排妥当,周陌被秘密处死后木已成舟,再加上通敌叛国的“罪证确凿”,就算民众朝臣有所不满也对其无可奈何。却不料这件事却被捅了出去,同样泄露的还有某位朝廷官员伪造密信、陷害忠良的始末。   顿时,朝堂民间一片哗然。万民请愿为周陌申冤诉苦,朝堂上也有人不满此事,向梁帝频频施压。   眼见事迹败露,梁帝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一意孤行处死周陌,不得不继续“彻查”此事,最终处置了一位伪造证据的官员,洗清了周陌身上叛国的污点。   但尽管如此,已然暴露自己对于周陌心怀忌惮的梁帝再也不敢再重用于他,以免他当真借机造反。于是,梁帝暗示负责查案的官员捏造了几条莫须有的罪状,虽然罪不至死,却也借机将他流放苦寒之地,也算达成所愿。   比起抄家灭族,流放已然是梁帝最大的“仁慈”了,最起码人还是保了下来。至于最终能否被顺利送往流放之地,而不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囚禁着周陌的囚车一路缓缓而行,正巧路过白缎所在的县城。城中市民们自发走上街头,含泪为这位蒙受冤屈的将军送行,而白缎也是其中之一——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曾在对方麾下当过兵,也同样感念那一笔送到他们手上的抚恤金。   囚车上的周陌形容狼狈,但神色间却极为平静,并无颓败憔悴之色。他安静地坐在木制囚笼中,脊梁笔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未知的前路,反而仿佛仅仅只是休憩片刻,很快便能再度奋起拼搏。   可以说,白缎自小便听着这位少年将军的传闻事迹长大,对周陌充满敬意,如今,他在英雄末路之际真正见到对方,却并没有任何的失望之感,反倒觉得他想象中的英雄就应当是这幅模样,无论遇到什么境况,都折不断那一根刚强的傲骨。   也许是白缎的目光太过专注了些,囚车上的周陌突然转过头来,准确得在人群中寻到了他,与他目光相接。   这一刹那,白缎心口一阵狂跳,他连忙转头避开对方似乎直抵灵魂的视线,努力平稳自己的无措。随后,当白缎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囚车已然吱嘎着远去,只留下一个身穿囚衣的模糊的背影,令白缎有些懊恼,又有些怅然若失。   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白缎提着为母亲抓的药,转身进自己的店铺,又开始了一天普普通通的劳作。 第30章   最终,白缎的母亲仍旧还是没能抵抗住病魔的侵蚀。   在日子安稳下来、自己的儿子学了一门好手艺,不再被贫苦所迫后,白母就像是长长松了口气那般,身子骨骤然垮了下去。她缠绵病榻数月之久,终究没有熬过那个严寒刺骨的冬季。   这一年的冬季格外漫长寒冷,漫天大雪茫茫无尽,阻塞了交通甚至压垮了房舍,使得本就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更加难以维持生计,老幼妇孺病死冻死者不计其数。   而在这个时刻,朝廷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赈灾的措施,各地官员毫无作为,甚至连各种苛捐杂税也没有减免,真正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正所谓“官逼民反”,常年生活在压榨之下的民众终于忍无可忍,纷纷揭竿而起,袭击了为富不仁的富户乃至县衙谷仓,将其中的粮草木炭哄抢一空,就连负责守卫的官军也从中浑水摸鱼。   各地暴民迭起,官府却由于不少偏远地区大雪封山而束手无策,在此关头,还有更加雪上加霜的消息传来——有一群役夫也趁此机会发动了叛乱,而这一支乱军却与普通的暴民截然不同,他们有一位领袖,叫做周陌。   虽然周陌威名赫赫,但朝廷却并没有太过将他放在心上。如今的周陌只是一名普通的贱籍,一无粮草二无兵马,哪怕他有三头六臂、熟读兵法韬略,但此时龙困浅滩,就算起义反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朝廷的轻视给了周陌壮大自己的宝贵良机,他很快便攻陷了一大片城镇村落、趁机站稳了脚跟,而各地民众也纷纷响应,自发主动得投入他的麾下、供他驱使。   这些百姓本就因为生计而不得不反抗,虽然他们抢夺物资的物资足以支持他们度过这一个寒冬,但来年开春、冰雪融化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却必然是朝廷毫不手软的围剿。   在这般前途无亮之际,周陌的出现无疑给他们指引了一条存活的希望——现在,唯一有能力率领他们对抗朝廷军队的,就只有这位曾经力挽狂澜、将北胡人驱逐出国境的平北将军了。   为了活下去,这群原本的平民百姓拼尽了全力,迅速在周陌的训练下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毕竟,曾经的周陌就是这般依靠刚刚被抓去服兵役的普通人,硬生生赶走了彪悍的北胡骑兵,对于训练这种事情,他极为在行。   开放谷仓充作军饷、占领县衙抢夺兵器,周陌的军队所到之处,守城的官兵都并未多做抵抗便纷纷投降。一方面是民心向背,民众们受够了朝廷的腐败贪墨、不愿意为他们而牺牲自己;另一方面也的确惧怕周陌的威名,不敢与之一战。   待到开春,周陌手中已然积攒起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而此时此刻,朝廷才姗姗而迟得听闻这一消息,顿时惊愕万分,连忙派遣军队前去平叛,却又重演了当初北胡人南下的境况。   朝廷的军队在早有准备的周陌面前一击即溃,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周陌了解朝廷军队的情况,但朝廷却对周陌的实力一无所知,双方高下立判——而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找到另一位用兵如神的“周陌”,替他们解除此次危机。   周陌率军一路高歌、势如破竹,迅速从苦寒之地打入了富庶的中原地区。而与北胡人不同,他的军队军纪严明,所到之处不犯百姓秋毫,反而开仓赈粮、救济民众,迅速收获了民心,甚至使得各地百姓对他们的到来欢欣鼓。   而白缎所居住的县城也是这般仅仅做了表面上的抵抗,便大开城门,迎接周陌的大军到来。   跻身于夹道欢迎的民众之中,白缎又一次看到了周陌,而这一次,他却一身铠甲,骑在枣红骏马之上,英姿勃发。   数年边塞的苦寒生涯,让他看起来瘦削了很多,但却显得愈发精壮彪悍,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体内蕴藏的力量;他的脸上多了几道疤痕,被风霜磨砺得更为坚毅严肃,眸光冷锐果断,一举一动都透着军人飒爽又森严的威势。   ——似乎……比之数年前更为出色了几分。   白缎默默注视着这位曾经将百姓从北胡人的铁骑下拯救出来,如今又再度披挂上阵、对抗腐朽不堪的朝廷的英雄,心中满是崇敬,而下一秒,他又再一次与侧过头来的周陌目光相接。   但这一次,白缎却并没有如上次那般移开视线,反而直直迎着对方的注视,露出一个满是喜悦憧憬的笑容。   周陌微微一愣,随即嘴角稍稍上扬,瞬时间柔化了刚硬的面孔,回了他一个淡淡的浅笑。   很快,两人相接的目光便被汹涌欢呼的人群阻隔,周陌在将士们的簇拥下打马而过,而白缎也收回目光,却难掩自己的好心情,脚步轻松雀跃地走回自己的店铺。   这是自白母去世后,白缎的心情第一次放晴,似乎他的生活与这个王朝一样,又有了新的希望。甚至,他还悄悄思考过要不要投入周陌麾下参军,但想到自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体质与自小到大连架从没有打过的身手,最终还是极有自知之明得放弃了这一幻想。   更何况,他也的确不喜欢鲜血和杀戮,就算参军,大约也无法适应战场上的残酷。   白缎准备继续做自己安安分分的平民百姓,却不料意外的是,第二天,他的店门便被几名身穿皮甲的兵士敲响。   白缎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小百姓,看到这几位明显都曾沾过血的军爷实在心中打鼓,连忙询问他们有何要事,却被几名兵士二话不说,带去了县衙——目前,周陌已然征用了这里,作为自己日常处理军务的场所。   听说是周将军要见自己,白缎一路上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只可惜几名士兵嘴巴很严,无论白缎如何询问都不肯泄露分毫,只能委婉得安抚他“是一件好事”。   终于,白缎小跑着来到县衙,而知县老爷早就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白缎后眼睛一亮,连忙将他拖进了大堂。   厅堂之上,周陌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与几名副将谈论着接下来的进军方向。看到知县与白缎进来,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刘大人,这就是你说得那位手艺极佳的木匠?”   “正是!”刘知县连连点头,“您别看他年纪小,长得和书生一样白白净净,但手艺可绝对不一般,就算是放到京城里,也绝对不落下风!”   “如此甚好。”周陌微微颔首,“这位小兄弟叫……?”   “狗儿!”刘知县殷切得答道,“白狗儿!”   周陌愣了一瞬:“白……狗儿?”随即,他突然将头扭到一边,“噗”得一下笑出声来,弄得几名副将愕然瞪大了眼睛。   “狗儿……是草民的小名。”白缎被周陌笑得面红耳赤,尴尬万分,“草民还有一个大名,叫白缎……”   刘知县这才反应过来在周将军面前呼喊贱名实在有些不雅,也跟着涨红了脸,干巴巴地张了张口,讪笑:“哦,对、对,是白缎。我们这些乡下人,叫小名都叫习惯了,还请将军勿怪……”   “无妨。”周陌好不容易止住笑,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但双眸中却依然噙满了笑意,“现下不是在乡间,称呼小名的确不太妥当,还是以‘白缎’相称吧。不过……”他抬起手,掩了掩唇,“狗儿这名字倒是颇有些意趣,可爱得很。”   白缎羞窘至极,深深埋着头不愿抬起,恨不得立刻找一条地缝钻下去,再也不冒出来见人。   眼见白缎脸红得都快要冒烟了,周陌轻咳一声,不再调侃他,发而抬了抬手,示意刘知县离开。   很快,厅堂的门便被关上,使得厅内气氛硬生生透出了几分神秘,而白缎也迅速醒过神来,脑中的羞窘变成了忐忑。   “白小兄弟不必紧张,我这一次请你来,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援手。”周陌放缓了语气,“我听说,你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木匠,所以想请你来为我造一种器械。”   白缎愣了愣,迟疑片刻:“草民只会做一些农具家具,这军中用的器械……草民实在没有接触过。”   “没接触过是理所当然的。”周陌微微一笑,“但我听说白小兄弟技艺高深、心思缜密精巧,做过不少奇思妙想的小器物。刘知县那里就有一个,曾经交予我观摩,令我深感叹服——我想,只要白小兄弟愿意,必然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些都只是逗趣儿的小玩意,没什么值得夸赞的……”白缎心中打鼓,越发不安。   “白小兄弟不必自谦,倘若此事不成,只能说时也命也,我绝不会怪罪于你。”周陌轻声安抚,“我军目前虽然形势大好,但比起朝廷的正规军队仍旧经验不足,装备也差了许多,仍旧面临极为严峻的威胁。兵士们信任我,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我,我也珍惜他们的每一条生命,绝不愿看到他们平白牺牲——所以,我想要制作一种威慑性大、杀伤力强的进攻器械,也已然有了大概的思路,倘若成功,必然能够借此拯救无数人的性命!”   周陌的言辞并不激烈,却极为沉重坚实,引得白缎心潮澎湃。他还记得自己在战场上牺牲的父亲,也感念周陌这等爱兵如子的心思。虽然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做成这一件大事,但他却终究在周陌的话语中抛却了犹豫迟疑,愿意放手一试。   得到白缎的承诺,周陌不由大喜,连忙招手唤白缎上前,将一个卷轴缓缓打开。   卷轴的绢布上画着几个半成品草图,白缎低头仔细观看,眉头不自觉皱起,陷入了深思。   “……如何?这草图,你是否有办法完善?”周陌轻声问道。   白缎抿了抿唇,稍稍点了点头:“这……草民的确有了点思路……”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器械,但不知为何,白缎却一眼便看懂了其中的构造,迅速在头脑中将其拼接成型,甚至发现了几处谬误。   ——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白缎的回答,别说是周陌,就连几名旁听的副将也不由得眼冒精光,难掩激动。   周陌兴奋至极,一把握住了白缎虚扶着卷轴的手,将他拉到身边,用力抱了抱:“我就知道!在看到白小兄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定然是我的知己!”   这个拥抱短暂却又热烈,令白缎手足无措。他迎着周陌满是热度的眸光,耳听着那一声发自肺腑的“知己”,心口处猛然一动,涌现出一股暖流。   ——士为知己者死,大约……就是这样一种感情吧? 第31章   接受了周陌交予的重任,白缎即刻便开始着手研究他所提供的器械草图,同时搬入了周陌目前落脚的居所。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是由于这张草图极为机密,以防秘密泄露;另一方面也方便了他与周陌这位原设计者随时讨论进展,以免走了弯路。   对于这样的安排,白缎没有任何异议,他被一名副将保护着返回自己的店铺,安顿好师傅老木匠,又整理了几件衣物用品、带好了自己惯用的工具。   路上,这位自称为宋英的副将对白缎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好奇,而白缎也顺水推舟,从他口中问到了不少消息。   据宋英所说——其中当然省略了不少狂热的崇拜——周将军早在尚未蒙冤下狱之前便有了制造此种器械的构想,本打算借此来对抗北胡人,却不料风云突变,他尚未寻找工匠完善,便被发配蛮荒苦寒之地。   即使对朝廷极度失望,但周将军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设计这些器械不是为了向朝廷献媚、求得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战场上数以千万计的将士们。   在揭竿而起反抗朝廷后,周将军又再度重启了制造器械的进程,只可惜他们一路打一路寻,却并没有找到足以完善设计草图的工匠,致使周将军与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些构想草图是否只是痴人说梦。   ——而白缎的出现,却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白小兄弟,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件事的困难程度,将军与我们都十分了解,就算造不出来,我等也一样感谢你!”宋英笑容爽朗,抬手拍了拍白缎的肩膀。   白缎被拍得一个踉跄,连忙稳住身体,认真点头:“周将军大仁大义,我一直感念于心。不瞒您说,我的父亲也曾在将军麾下任职,我自小也对将军崇敬不已,必然会尽全力帮将军达成所愿。”   听闻白缎是战友之子,宋英待他更是亲切,忍不住向这位今后将会与周陌朝夕共处许久的小兄弟提点了几句:“周将军虽然外表看起来严肃得很,也不怎么喜爱说笑,但性格却颇为温和,你不必惧怕于他,无论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便好,将军最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人!”   白缎连连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将军很严肃吗?我倒是觉得他极为平易近人呢。”   宋英沉吟片刻:“大约是与白小兄弟一见如故吧。今日将军的笑容看起来多了不少,竟然还拿白小兄弟的小名儿开了玩笑,实在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呢!”   提起这件窘事,白缎又不有的有些脸红,尴尬讪笑。   见他这幅模样,宋英笑着安慰:“白小兄弟不必害羞,我们也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都有小名儿,什么虎子狗蛋儿的,随意得很,这些将军也都知道,甚至,有好些人的大名还是将军给取的!”顿了顿,他也颇有些疑惑,“但将军却从未取笑过我们的小名儿,所以今日他为此而发笑,我们才这般惊讶。”   说着,宋英上下打量了白缎一下,微微挑眉戏谑,抬手捏了捏白缎的面颊:“肯定是因为你的模样太俊俏了,比我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大姑娘还要标致,配上这名字,才更显有趣吧!”   调笑的话音未落,宋英却猛地僵了一下,他警惕扭头,一手按住佩刀、一手握住刀柄,只是还不待将刀抽出,一脸的严肃却又瞬时间化作谄媚,干咳了一声:“呃……将军?”   白缎寻声望去,只见周陌不知何时已经从县衙离开,此时正负手站在宅院门口,表情严肃。   宋英在他压迫感极强的注视下悄悄松开佩刀,不自在得将曾经捏过白缎面颊的两根手指在衣裤上抹了抹,却发现自家将军的视线显得更加扎人了。   “宋英。”周陌沉声开口,“既然你这么闲,还有时间在这里调侃别人,不如去帮忙整理、登记一下物资吧。”   宋英大惊失色:“别啊将军!您知道我最讨厌那些琐碎的东西,一看数字就头疼!还请将军大发慈悲!”   “既然不擅长,那就更加不能逃避。只有多多训练,才能有所长进。”周陌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快去!”   “……是。”宋英哭丧着脸,向周陌行了个礼,随后像是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   见到碍眼的人走了,周陌这才放缓了面色,走到吓呆了的白缎面前,语气柔和:“抱歉,我手下都是些大老粗,言行无状,冲撞了小兄弟。”   白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无妨、无妨!”   ——虽然他刚刚的确因为宋英那轻佻的动作而有些不悦,但此时此刻心中却满是对他的同情。   周陌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厢房,你来看一看是否满意,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置办的东西?”   白缎没想到周陌竟然会亲自安顿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跟在周陌身后参观一番自己今后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连声道好——倒不是他跟周陌客气,而是这番安排实在妥帖细致,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比白缎自己准备得还要符合他心意。   在对周陌感谢一番后,白缎便找不到什么话题来缓解两人之间生疏尴尬的氛围了——他一向不善交际,每天的日常便是埋头做工,与顾客交流都是由老木匠出面,此时此刻面对位高权重、气势极强的周陌,便更加手足无措。   周陌看着白缎这般局促的模样,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到桌边坐下,拿出了画有草图的卷轴:“我此番亲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是否满意这样的安排,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快听一听你对于这类器械的意见——你先前说你已经有了些许思路,不知可够告知于我?”   听到周陌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白缎立刻将那份无措丢到一边,拿过几张白纸,便开始向周陌解释自己的构想与改正意见。   在提及自己擅长的话题后,白缎很快便专注起来,他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理顺自己的思路,语气越来越笃定、思绪越来越清晰,竟完全将忐忑不安丢到了脑后,滔滔不绝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只可惜,另一位倾听者周陌却并不怎么专心,他面上严肃,时不时点头应上两声、提几个问题,但目光却一直在白缎捏着笔杆的纤细手指与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面颊上打转——还特别多盯了盯那一小片曾经被宋英“染指”过的部位,恨不得用目光好好抹上两遍,以抹去那并不存在、却十分碍眼的印记。   白缎此世是一副劳动人民的朴素打扮,性格也更为老实木讷,令周陌觉得颇为新奇。然而,他却并没有因为看到恋人不同的面貌而满心愉悦,于此相反,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周陌就一直有些抓狂。   白缎在爱情上一直都缺根弦,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即使处于信息爆炸、又开放多元的世界,他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对方真正开窍。如今,两人到了保守闭塞的古代世界,而白缎又被彻底封印了记忆,没有了那一见钟情的好感度加成,周陌当真不知道自己要苦熬多久,才能再一次抱得美人归。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还颇为信奉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周陌即使在白缎面前也不能表露得太过异常,只能让自己更加温和一些,以免吓到自己老实巴交的小恋人,让他越发不敢靠近自己。   ——为了顺理成章得谈恋爱,周陌简直愁白了头,就连他被下了大狱、又从流放之地白手起家都没有那么烦恼过。   然而,干着急也没用,路要一步一步走,恋人要一口一口吃,周陌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白缎带在身边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得勾搭撩拨。   而制造军用器械,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周陌为此准备了许久,甚至不惜违抗准则,发明一些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不过,虽然他将草图弄了出来,却又故意改得乱七八糟、满是谬误,而真正将其完善制造的却是被准则认为是本时代的土著的白缎,所以也不算捅出太大的篓子——毕竟这已经不是周陌第一次钻漏洞了,手法自然相当熟练,分寸也把握得很好。   这般一边一心二用得听着白缎的讲述,一边魂飞天外得畅想自己恋人在怀的美好未来,周陌很快就看到白缎放下了笔,稍稍红了面颊:“嗯……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了。将军您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非常好!”周陌立刻将飞散的心神抓了回来,认真地点了点头,面上是难掩的激动赞赏,“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好!值得一试!”   听到自己的意见被接纳赞同,白缎自然也非常高兴:“那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制作模型!”   “好。”周陌含笑看着白缎,语气温柔,“辛苦你了。”   白缎的面颊倏然一红,微微瞥开视线:“能够为将军效劳,是草民的荣幸。”   看着白缎这般羞赧的模样,周陌只觉得手心发痒。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对方的脑袋、亦或是像宋英那般捏捏他的面颊,但克制了大半天,最终却只是将手放到了白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用这般客气,你是第一个看懂我的草图的人,是我唯一的知己,我并不希望与你这般生分。以后,你我兄弟相称,我唤你一声‘贤弟’,你也叫我一声‘周大哥’,如何?”   ——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太便宜宋英那厮了,还是给他加点工作量吧!   对于周陌的这一提议,白缎觉得有些逾越。毕竟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得叫周陌“将军”,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实在当不起这一声“周大哥”。   然而,看着周陌那殷切期盼的目光,白缎却不知为何无法将拒绝说出口。他呐呐了半晌,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周大哥。”   周陌满意得笑了,终于抬起手,像是疼爱幼弟那般揉了揉白缎的脑袋,又望着那白嫩的面颊惋惜了三秒钟。   ——嗯,宋英的工作量再翻一倍!   正在库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宋英:“………………???!!!QAQ” 第32章   虽然只是换了个称呼,但白缎却觉得自己与周陌之间明显亲近了许多——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周陌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将他引为知己,而白缎也觉得周陌极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宛若他想象中的兄长。   白缎的母亲因为生产时伤了身体,再加上家贫、养不起更多的孩子,于是白缎便成了乡下人家中难得的独苗苗,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人兄弟姐妹成群,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小时候,白缎的确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兄弟,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哥哥——一位沉稳可靠,能够为他遮风避雨的兄长。   后来,随着逐渐长大,这种幻想很快便被生活磋磨得灰飞烟灭,直到周陌的出现再次唤起了他对于兄长的渴望,就仿佛是自己的心愿终于达成那般。   眼见白缎在自己面前真正放松了下来,周陌趁机打蛇随棍上,撇开了严肃的话题,转而聊起了一些与公事无关的家常话。他拿起一张白缎用过的草稿纸,看了几眼:“贤弟竟然识字,莫不是曾经上过私塾?”   “只是小时候去私塾窗外偷偷旁听了一段时间罢了,算不得上过。”白缎尴尬一笑,“后来北胡人南下,我就没有再去过,转而跟随师傅学起了木工。待到日子稳定了,有了余钱,这才重新捡起来,买了几本书摸索着自学了些,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一世的白缎的确没上过学,但有着前几世的底子,哪怕什么都不记得,重新学习起来时却也快了许多。   只是,他却的确不怎么熟悉用毛笔写字,平时自己写写画画都是用木材密封烧制而成的碳条,如今一拿起毛笔立即有些抓瞎,线条笔画时粗时细,偶尔还荫成一团,实在见不得人。   周陌见他面露懊恼,轻轻一笑:“自学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这字,实在还需要多练一练才行。”说着,他似乎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得提议,“愚兄虽然也是个粗人,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但这笔字却还是能看的,不如我来教你写字如何?”   白缎眼睛一亮,自然应了下来,而周陌也立即摆开了架势,铺纸研墨、在白色的宣纸上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得写了一句满怀壮志豪情的诗句。   周陌的字的确出色,恢弘大气、铁画银钩,如他的人那般直率刚硬、一往无前。哪怕是白缎这等文墨不通之人,都不由得在内心中暗赞一声“好字”,望向周陌的目光满是惊叹与崇拜。   周陌成功得在配偶面前炫耀了一把羽毛,不动声色地压下自己心头的得意,随即将笔递到白缎面前:“来,白兄弟,你模仿我刚才的动作,再试一遍。”说着,他暗搓搓得搂了搂对方的小腰,又一本正经地帮他扶了扶悬空的手腕,一边调整他的姿势,一边为他讲解写字时的要点,“指实、掌虚、腕平、掌竖、腕肘悬起——说起来,我小时候练字的时候,手腕上都是要悬挂沙袋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点也不比习武轻松!”   白缎认真地听讲,一门心思得跟随周陌的指点调整自己的动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吃了多少嫩豆腐。   所幸周陌也知道不能过分,很快便见好就收。他捏住笔杆顶端提了提,确定白缎紧紧捏住了毛笔,终于满意得点了点头:“现在,试着写一下吧。”   “写……什么?”白缎从来没有这般正式得写过字,不免有些紧张,悬着笔不知该如何下落。   “写什么都好……就写——贤弟的名字吧。”周陌提议道。   白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得落笔,却因为太过小心,字迹反而显得越发古怪拘谨。   周陌轻笑一声,突然揽住白缎的腰部,另一只手则趁他僵硬的一瞬间,覆上了他执笔的右手:“别紧张,我来带着你写。”   周陌的呼吸喷吐在白缎耳旁,令他微微红了面颊,只感觉自己全身都似乎被对方的气息包裹住那般,有些不自在、却又有些安心。   ——这个怀抱,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提不起半分的防备排斥。   在周陌的带领下,白缎的手臂随着笔画移动,缓慢却坚实,而“白缎”两个字也逐渐在白纸上成型,既有着白缎自己的柔和细致,也蕴含着周陌的刚硬果决,两者相辅相成、宛若一体。   在写完白缎的名字后,周陌却并未将他放开,反而又在旁边的位置写下了“周陌”二字。看着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周陌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容,语气却极为认真:“如何?贤弟,有没有找到感觉?”   白缎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刚刚太过亲密的姿势让他有些无措,但不得不说,这样手把手的教导方式的确极有成效,让白缎很快抓到了窍门。   在周陌的指点下,白缎下笔之时越来越放松,字迹也由先前的生涩稚嫩逐渐变得圆润自如,虽然仍旧还会时不时犯一点初学者多有的谬误,但却已然隐隐显露出了自己的风骨。   ——好歹,白缎前几世都与毛笔字打过交道,造诣并不算浅,只要真正上手了,进展便会一日千里。   随着自己的字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好看,白缎练字的兴致也愈发高涨,直到窗外洒入的日光逐渐变得昏黄,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练了这么久。   尴尬得望向周陌,白缎连声致歉,恨不得时光倒流——周陌本来只是打算询问他改良器械的思路,没想到却被他拖着练了这么久的字,平白耽误了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令白缎又懊恼又惶恐。   周陌微微摆手,面露不悦:“你既然称我一声‘大哥’,那陪弟弟练字就是我应尽的职责,你这幅作态,莫不是没有真心将我当做大哥看待?”   白缎被他唬得低下头去,心里愧疚与喜悦交织,恨不能立刻为自己的“大哥”肝脑涂地。   眼见白缎仍旧这么好哄,周陌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真极为担忧。   白缎性子挚诚,你待他五分好,他便恨不得翻成十分来回报,这样的性子的确令人喜爱,却也极容易被人忽悠利用,万一落在有心人手里,他大约也辨不出对方到底是真心待他还是另有所图——或者更遭,就算明知对方利用自己,但只要受了恩惠,也会心甘情愿供其驱使。   这也是周陌选择封印他的记忆,让他像是普通人那般度过一生的原因。白缎并不适合周围满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境遇——最起码,现在的他还不适合。   放缓了面色,周陌抬手摸了摸白缎的头,柔声责备:“既然认了我这个大哥,以后可不能与我这般生分了。”   白缎乖乖点头,无论周陌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半分反抗。   “现在时候不早,我们便一起去用膳吧。”见白缎受教,周陌笑着揭过了这一茬。他捏住白缎的右手,将他手中的毛笔取下,无意间却触到了他手心指腹的厚茧。   周陌动作一顿,他把毛笔放下,翻开白缎的手,抚摸着其上厚厚的茧子与或深或浅、大大小小的割痕,心疼不已。   前几世,白缎都是被人悉心娇养的,浑身上下连一道疤痕都没有,那一双手更是洁白无瑕、修长细腻,宛若上好的艺术品。   而这一世,这双完美的艺术品被添上了如此多的瑕疵,明明不复美丽,却越发惹人怜惜、令人疼爱。   周陌只觉得鼻头有些微微发酸:“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白缎被周陌握着手、温柔而怜惜地抚摸,整个人十分的不自在,更是一头雾水。他明白周陌似乎在心疼他,却无法对这种感情感同身受。   在他看来,他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起码衣食无忧、还能有一点余钱,比之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得不揭竿而起以保全性命的贫苦百姓而言幸福了太多。   更何况,若论起悲惨,反倒是周陌这位历经大起大落,不仅在战场上步步惊心,同样还品尝过被发配流放、人不如畜的困苦日子的大将军更胜一筹。   “我不苦。”白缎轻轻摇了摇头,“而且我相信,您会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的。”   “嗯,我一定会的。”周陌握紧了白缎的手,郑重点头。   ——原本,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完成原身的愿望、代替他守护这片土地与生活其上的百姓。但如今,他却是真正发自内心得想要收复这破碎的山河、推翻腐朽的朝廷,还百姓一个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毕竟,这可是他与白缎将要生活一辈子的世界,而他的恋人,合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非在这乱世之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周陌自私又冷漠,他完全无法体会原身救世济民、哪怕舍弃自身也绝不后悔的慈悲心肠,甚至对此不屑一顾。   但倘若自己的恋人也是等待自己救助的芸芸众生之一,倘若这也是他的心愿与渴望,那么周陌便会倾尽所有、尽心尽力、毫不懈怠。 第33章   一番感叹之后,周陌很快收敛起了自己因为寻到恋人而有些懈怠的心思,再一次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一面整肃军队,招纳、训练新兵,分配整理物资;一面开始研究自己接下来的进军路线。   当然,除了处理公务以外,周陌也并没有冷落自己的心上人,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凑到白缎身边,或是与他一同研究改进器械,或是陪他练练字、谈谈天,努力拉近彼此的距离——俗称刷好感。   对此,他的心腹们虽然有些意外于自家将军对于白缎毫不掩饰的青睐,却也并未产生什么意见,反倒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周陌对于新型军械的渴望众所周知,如今终于有了成功的希望,又怎能不一心扑在上面呢?   故而,没有一个人想到,在周大将军刚正不阿的外表下,却埋藏这一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祸心”。   如此这般,在与周陌得不断商量讨论中,白缎的研究进程也是一日千里。他一连做了十多个模型,不断得对其中的细节进行改进调整,最终终于成功得造出了令自己满意的成品——而接下来,就是要将模型同比例放大、制成实物,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模型没有凸显出来的问题。   制作实物显然比之模型要复杂很多,最起码,为了固定住如此庞大的器械,必须要用上铁钉铁铆铁栓铁片等物,而很不幸的,工种单纯的白缎却并没有点亮打铁技能。   不过,这却难不倒全能的周陌。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周陌立刻征用了镇中的打铁铺,亲自上阵。   他熟练地点燃火炉,拉动风箱,炉膛内直窜而起的火苗瞬时间映红了他的面孔。白缎在一边安静围观,并为了周陌娴熟的动作瞠目结舌。   瞥见白缎惊讶的表情,周陌笑了起来:“我自小就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不仅喜欢偷拿长辈们的兵器胡乱玩耍,也经常跑去军中的铁匠那里看他制造、修补兵器。虽然没有正式学过,但好歹看出了不少门道。”   白缎点了点头:“但这种粗活,我找铁匠做也是一样,周大哥你这么忙,不必亲自来帮我……”   “最近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还是你这里更加重要,只要能够将器械制作成功,我便没有任何忧虑、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周陌说着,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直接爽快地一把扯开领口、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抱歉啊,这里太热了,贤弟你要不要也把上衣脱下来?”   白缎又羞又羡得移开视线,连连摆手。   明明他也不是太过讲究的人,夏日做工的时候也经常赤膊上阵,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周陌赤裸的上身后,他却不由得面红耳赤、胸口鼓噪,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一同裸露胸膛——哪怕这屋子里的确热得很,让他汗流浃背。   ——嗯,一定是他的身材比起周陌来说逊色太多,令他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遮丑”的缘故。   眼见白缎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周陌在心中惋惜得砸了咂嘴,口中却随意得继续着方才的话题:“更何况,这器械是我与贤弟一起研究的,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它,我不放心将它交给一无所知的铁匠,万一做得不妥当还要不断返工,倒不如我亲自上阵更加省时省力一些。”   白缎胡乱应着,注视着周陌将被烧得通红得铁器取出火炉,放到打铁台上以铁锤反复捶打翻动,塑造出需要的形态。   周陌的动作很快,注意力也相当专注,很快便将一个个零件塑造完成。   打铁这种活计绝不轻松,就连周陌在埋头干了一段时间后也不由感到疲惫。他放下铁锤,用布巾抹了抹脸上颈上如注的汗水,提起水壶喝了几大口,布满汗水的精壮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得白缎不由也跟着口干舌燥,慌忙躲闪开来,认真地将目光投向打铁台。   周陌喝完水,郁闷地发现自己平白展现了半天身材,本以为能勾得心上人凡心大动,却发现白缎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暗暗“啧”了一声。   见白缎看得认真专注,他道貌岸然得挑了挑眉:“怎么,白兄弟对打铁感兴趣?”   白缎正心乱如麻,闻言也不过脑子,随意点了点头,而下一秒,便被得到答案又不怀好意的周陌拽到了火炉边:“既然感兴趣,那你也不妨试上一试?”   白缎一脸懵逼地被塞了个铁锤,却又不好改口反悔,只能郁闷得拎起铁锤,试了试重量。   这铁锤从外表看便非同一般,如今拎在手中,更是分量十足,起码有几十斤重。哪怕白缎这个木工也算是体力工作者,却仍旧无法驾驭这样沉重的铁锤,抡起来砸了四五下便觉得臂膀酸疼难耐,就连身体也经不住巨大的惯性作用,忍不住东倒西歪起来。   ——而周陌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他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将站立不稳的白缎揽进自己怀中,亲昵地帮他抹去满头汗珠,语气调侃:“贤弟,看来你还得需要再好好锻炼一番才行啊!”   白缎手中重逾千钧的铁锤被周陌轻描淡写地拿走,放到了地上。他瘫软着身体靠在对方怀中,连连喘着粗气,直到稍稍从疲惫中恢复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顿时,白缎的身体僵硬起来,红晕从面颊耳后一直蔓延到脖颈,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那层被汗水浸湿的薄衫似乎不复存在那般,后背的肌肤仿佛直接贴在周陌赤裸的胸膛上,被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烫得火辣辣的。   而周陌却并不仅仅满意与此。   一手揽着白缎,另一手揉捏着他因用力过猛而酸胀的手臂,周陌的手法专业却又充满了暧昧的暗示,他将嘴唇贴在白缎耳际,嗓音低沉暗哑、温柔至极:“贤弟,你没事吧?手臂有没有拉伤?”   白缎脑中乱糟糟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本能得意识到不能继续这般放任下去。   有些慌张得推说身体不适,白缎在周陌关怀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得离开打铁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在周陌看来满是狼狈,仿佛是一只受到惊吓、慌不择路的兔子。   目送着白缎离开,周陌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角,再度提起铁锤,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   ——不管所处的时代如何,不管需要扮演的性格怎样,他总有无数种办法将自家恋人撩得意乱情迷、不能自己。   ——只要白缎心中还残存着对他的情意,就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周陌的“热心”帮助下,白缎终于将模型制成了实物,而下一步,就是实验效果如何了。   这种器械在外表上看有点类似于投石车,但准确率更高,射程范围更远,而车身也更为坚固小巧,并由于大多木质,重量较轻、机动性也更强——最重要的是,它所投射的并不是石块,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炮弹。   这个时代,火药已经被发明出来,也偶尔会被用到军事之中,但一直都是利用其燃烧的特性,代替松香、油脂等易燃物,用于制作火球、火箭等火攻兵器。而白缎却在周陌的“提醒”下,利用了其爆炸的性能,研制出了杀伤力更强、威慑性更高的武器。   当第一发炮弹射出之时,那天崩地裂般的响动与摧枯拉朽般的气势,令所有目睹这一场面的人都不由得噤若寒蝉、肝胆俱裂。   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碎石与弹片四处飞溅,震耳欲聋的响声引得耳朵嗡嗡作响,就连脚下的大地都似乎在在其威势下瑟瑟发抖、震颤不已。   众人下意识抬手捂起耳朵、呆滞得长大了嘴巴,但却没有人愿意将视线从这壮观又震撼的画面中移开。   围观者中,大约也只有联手将其制作出来的白缎与周陌对此并不意外。   周陌负手而立,望了望炮弹爆炸后留下的深坑,转头看向眉头微锁、眸光却极亮的白缎:“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   “准确度还不算太高,我还得再调整一下。”白缎抿了抿唇,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实际上却对于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完成品,竟然能够达到这么好的效果。   “嗯,你可以继续调整,但我觉得,它已经完全可以在战场上一展身手了。”周陌轻笑了一下。   在两人的对话间,其余诸人终于纷纷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望着那浑身上下涂满黑漆、宛若一只沉默的巨兽的黑色器械,满满都是震撼胆寒。   “这、这就是将军您设计的器械?!”宋英嗓音微颤——他们只知道将军极为看重这种军械,却从来没有想到,它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周陌微微一笑,绝对不会与自己的恋人争抢功劳:“与其说是我设计的,倒不如说我只是提出了最初颇有些异想天开的构想,而真正将它变为现实的,是白兄弟——说实话,这比我想象中得更加完美。”   白缎被周陌夸得手足无措,又沐浴着众人崇敬仰慕的目光,更加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脑中空白一片,他本能得扳起脸来,表情镇定、眼神平静、双目放空,端得是一副成竹在胸、高深莫测的超然气度。   不熟悉白缎的人不由得深为折服,就连宋英这些平时与他走得颇近、关系较好的人也下意识将呼吸放轻了几分,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老实好欺负、一逗就容易脸红窘迫的白小兄弟。   ——当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第34章   为了方便白缎制造投弹车,周陌的军队已然在县城内驻扎了一段时间,如今试验成功,他们自然要继续向京城推进。   白缎在片刻的犹豫后,也决定接受周陌的邀请,继续为自己亲厚的“兄长”贡献自己的力量——自从成功制成了投弹车后,白缎就似乎突然点亮了某种奇怪的技能树,竟然又设计出了好几种可以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的军用器械。   虽然这些器械仅仅只是在草图阶段,但其余军士们却对他深信不疑,并对此消息倍感欢欣鼓舞,而众人对于白缎的称呼也从先前亲昵的“小兄弟”变成了尊重的“先生”,甚至还有人称呼他为“大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老木匠好歹与白缎相依为命这么久,很是不舍自己这位小徒儿远走,只不过年轻人总会有离开家人、扬名立万的时候,作为长辈,他们不能、也不愿意阻止。   老木匠年老体弱,实在不适应行军的劳累生活,最终选择继续留在县城内过活,好歹也能时不时代替白缎去他母亲的坟前祭扫一番,为他尽一尽孝道。   知县刘大人为了讨好周陌,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多多照顾老木匠,定然能让他衣食无忧、老有所依——最起码,在周陌兵败之前,白缎是不需要担心老木匠的生计问题的。   在老木匠的叮咛鼓励中,白缎背起行囊,远离了自己生长的故土,走向了新的广阔天地。   由于有了投弹车,周陌与副将们商议决定改变以往保守稳妥的战略方针,展开更为积极的进攻。于是,他们将目标定在了湖州城——这是一座经济繁荣、城墙坚固、守军也极多的大城池。   原先,周陌的军队由于装备较差,也缺乏有效的攻城器械,所以一直都不敢进攻守备甚严的大城市。毕竟攻城战极为艰难,需要将士们前赴后继攀登城墙、牺牲极众,而周陌手下却并没有那么多士兵能够如此挥霍。   ——而这,也是朝廷虽然惊恐周陌的势力,却并不算太过担忧的原因。他们相信自己的城池固若金汤,只要没有守军倒戈,便很难被周陌自外攻克。   当湖州城的太守听闻周陌大军逼近之时,也是持有与朝廷一样的态度的。但尽管相信自己能够获胜,他仍旧做了充足的准备,热油、滚石、火箭纷纷齐备,发誓不会让周陌的士兵成功登上城墙。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发展。   周陌的军队在箭支的射程之外便停止了进军,虽然摆开了进攻的阵列,却并未直冲上来,反而拉上了一辆漆黑的样式古怪的车子。   太守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远眺望,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忐忑——周陌的战神之名广为流传,能够被他拿出来打头阵的东西绝对不容小觑。   然而,就算太守太守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被那呼啸而来漆黑炮弹吓了一跳,而当那枚炮弹极为精准得轰到城墙之上时,更是将他吓得肝胆俱裂、差点摔倒在地。   若只是石块砸到城墙上,最多也不过砸出一道豁口,但那炮弹却在砸中之后轰然炸裂,石破天惊间使得整个城墙都震颤不已,崩裂的弹片碎石四散飞溅、力道惊人,直接将来不及跑远的守城士兵炸得血肉模糊。   ——那巨响宛若雷神震怒,那威势又像是星辰坠地,不似凡间应有之力。   顿时,一直被太守视为骄傲的坚固城墙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碎石乱滚,城墙上更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纷纷逃离塌陷的城墙,待看到周陌的军队又往那古怪器械中塞了一枚同样的炮弹后,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竟一窝蜂得往城墙下跑——原因无他,因为这一次是由周陌亲自上阵、瞄准操纵的。   没有人想要继续留在城头上当做把子,更何况这一场仗,他们原本就不愿意打,哪怕太守嘶声呵斥也无法阻止将士们崩溃的士气,似乎只需要一发炮弹,便大局已定。   眼见大势已去,太守喟然长叹,他做不到为天子守国门虽死犹荣,只能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了——这天下,大约也到了要改朝换代的时日了。   几乎算是兵不血刃,周陌的军队便拿下了湖州城,第一次将大城市作为据点、真正有了夺取天下的底气。   对于这一次“胜利,”军中众人欢欣鼓舞、士气暴涨,反倒是周陌并未被冲昏头脑,及时整肃军队,压制将士们不切实际的妄想——虽然投弹车第一次在战场上的运用便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但那也不过是由于将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一旦对方有了准备,便不会有那么轻松解决了。   为了避免朝廷之中有能人才士看透投弹车的原理、想出应对之法,周陌并未在湖州城停留多久,整顿好军队、补给好粮草后便继续向前进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数城,而此时,朝廷这才乱了手脚,连忙调集大军四面围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消灭周陌。   投弹车在攻城战中效果显著,但对于其余战场地形却表现平平。为了应对投弹车,朝廷军采取松散的队列,就算被炸到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而一旦两军交锋,便只能看双方的真本事了。   虽然周陌的军队成功攻占了大城市,更换了一批更加精良的装备,但比起朝廷军而言,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仍旧处于下风。   在朝廷的全力围剿下,周陌的队伍经历了一段颇为困苦的时段,甚至有一次还落入了敌方的陷阱,措手不及间被对方突然偷袭。   那是白缎所经历的最为凶险的战斗,平时,他作为非战斗人员,一向都是待在安全的大后方,并没有真正直面战争的恐怖。而这一次,他却陷入了乱军之中,周围都是军士们厮杀呐喊的声音,鲜血飞溅、肢体横飞、羽箭呼啸着自耳边划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被死神的镰刀收走性命。   白缎虽然自从参军后也在周陌的教导下练过几日的武,但却仍旧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情况,所幸周陌比他还要担心他的安危,早在第一时间便将他揪上了自己的战马、牢牢护在怀里,替他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然而,就算周陌有三头六臂,也不足以应付蜂拥而上的敌军,更何况他还必须要保护一个拖后腿的白缎——而朝廷军最想要诛杀的,一个是身为指挥的周陌,另一个就是据说制造出投弹车此等威力巨大的军械的工匠白缎。只要能够杀死其中一人,便定然能够剧烈动摇周陌军队的士气,就算此次围剿不成、被义军成功突围,也已然算得上是稳赚不赔了。   白缎与周陌同乘一骑,自然便成为了朝廷军击杀的重点,不断有暗箭自远方来袭,势必不愿意放过此等良机。   周陌一边与周围的敌军搏斗,一边还要警惕远方的暗箭,难免会有力有不逮、防不胜防的时刻。   白缎被周陌护在怀中,脑中乱作一团,鼻端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熏得他头昏脑涨。   他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缩在周陌怀中、努力不给他碍手碍脚得添麻烦。   只可惜身处战场之上,时刻都有意外发生,突然间,白缎身下的坐骑似乎受了伤,连声嘶鸣、扭动腾跃。白缎防备不及,下意识弯下身体抱住了马颈稳住自己,斜地里却突然射过一支羽箭,直直冲向白缎脱离了庇护的躯体。   白缎瞳眸微缩,第一个反应是松手躲避,但此时此刻一旦松手,便极有可能被战马甩落——万一在这种情况下落马,轻则被马蹄踩踏、重则被敌军砍中,九死一生。   避无可避间,白缎打算咬牙承受这一箭,却不料周陌也发现了危险。他此时正与一名敌方将领缠斗,无法抽身砍断羽箭,干脆直接双脚一夹。   战马陪伴周陌征战已久,早与他心意相通,随即跟着一个旋身,使得周陌的后背恰恰好好挡在了羽箭射来的方向上。   周陌闷哼一声,面色却丝毫不变,他挥剑将敌方将领砍落马下,一边催动缰绳继续突围,一边在百忙之中睨了白缎一眼,确定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白缎被周陌护在怀中,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眼眶更是通红至极——他知道周陌为了自己的平安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心中又恨又愧,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待到他们终于突围之时,周陌早已身中数箭,流出的鲜血浸透里衣、渗出了铁甲,就连白缎与他相贴的后背也染满了鲜血。   一路催动马匹,周陌的军队在脱离朝廷军的追击、终于平安之后才停下来修整,周陌迅速整顿军队、救治伤员,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当,这才气力不济,身体稍稍摇晃了一下,被白缎连忙扶住。   周陌低下头,面孔煞白血色尽失,但表情却依然平静,眼神中也满是关切:“贤弟,你还好吧?没吓到你吧?”   白缎鼻头一酸,忍了大半天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自觉自己这般非常丢脸,明明拖了后腿却只能像是个弱女子一般哭泣,不由紧紧咬牙,想要忍住无用的泪水,但嗓音却带着颤抖的泣音:“我自然无事,周大哥……你快去治伤……”   “好。”周陌温和一笑,抬手抹去白缎的泪水,却发现自己将他白净的面颊抹得像一只花猫,不由有些讪讪,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贤弟莫哭。”   白缎抽了抽鼻子,看到随军大夫提着医药箱跑来后连忙让出位置,却紧紧抓着周陌的手不愿离去。   周陌微微叹了口气,一边示意军医为他拔箭疗伤,一边柔声安抚着自己快要自责自厌而死的心上人:“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这些,受点伤也无妨,更何况我经验丰富,早已经避开了要害,不过就是虚弱上两三天就能恢复。但贤弟你却不同,你身体本就不算好,万一再受伤,伤口感染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生是好?”   白缎抿了抿唇,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周陌的劝说而好上分毫,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令周陌继续担忧,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稍稍点了点头。   周陌这一次打了败仗,虽然受伤,却也无法安心将养。在处理好伤势后,他又立刻投入了繁忙的军务当中,尽力弥补这一次的颓势。   白缎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急躁又是悔恨,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图纸之中。他迫切得想要证明自己对于周陌是有用的,而不仅仅只能拖后腿、只能被保护。   ——他无法上阵杀敌,却能够制造出威力强大的器械,代替自己保护周陌、帮周陌取得胜利! 第35章   也许是厚积而薄发,也许是这一次的变故极大得激发了白缎的潜力,总之,一直困扰了白缎许久的设计瓶颈终于被他一举攻克,而接下来的进程便顺风顺水。   很快,白缎便制造出了更新型的器械,极大扭转了起义军在战场上的颓势。正所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技术宅拯救世界”。   齐发连弩车、钉板冲车、铁甲战车……每一样器械都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兽、铁轮钉矛之下死者不计其数,漆黑的外表就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染那般,散发着令人瑟瑟的寒意。   不仅朝廷军在看到、甚至听闻它们的时候两股战战、惶恐惊惧,就连周陌所率领的义军之中,恐惧者也不胜枚举。   甚至,营中都有传言流出,说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存放这些军械的军械库中还会听到隐隐的哭号之声,哪怕胆子再大的人,当经过它们之时也不由有些后背发冷、心中发寒。   逐渐得,白缎在周陌军中的名号也越来越大,甚至都有了“笑面阎罗”的称谓。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些杀人机器的设计者与制造者会是这样一个文若书生、貌若好女的模样,而白缎本人性格温和腼腆、老实诚恳,甚至连一只活物都没有亲手杀过。   ——有时候,这样鲜明的对比反而恰恰凸显得白缎此人越发神秘莫测、难以捉摸,就算他本人只是个战五渣,也依旧被广大将士们奉若天神、不敢有丝毫亵渎轻慢。   每当有新军入伍之时,总会被老军们指点,教导他们谁是军营中不能招惹的人物,而每一次,白缎都榜上有名、并名列前茅。   甚至,在大多数军士们眼中,哪怕是威势甚隆、不拘言笑的将军周陌都比之温和神秘的白缎要略逊一筹,而每每白缎前往军械库检查、保养、修复军械的时候,都会被不少战士们带着一脸的好奇、敬仰或惧怕驻足围观,暗暗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对于自己在军中的“威名”,白缎很是无可奈何,然而他却也不是多舌之人,并不会主动与将士们攀谈解释,化解他们对于自己的误解。   甚至,就连宋英也曾悄悄寻问过他,当他看到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杀死了那么多人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感到难过不忍。   白缎拧眉细思,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相当平静,甚至为了它们能够派上大用场、能够帮助周陌取得胜利而欢欣鼓舞、自豪不已。   虽然这样的表现未免有些不正常得冷血,但白缎却从来都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他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善是恶,也不关注周围人怎样看待自己——他唯一担心的,是周陌会不会因此而讨厌他、疏远他。   毕竟,周陌是那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大英雄,他应该不会喜欢一个冷漠的杀人狂吧?   为此,白缎烦恼了几天,随后便被周陌叫到了营帐中,关怀得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心事。   白缎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在得知了自家心上人的烦恼后,周陌实在是哭笑不得,他伸手将白缎揽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贤弟日以继夜、不断改良设计这些器械,全都是为了愚兄,不是吗?”   白缎轻轻点了点头——他对于天下苍生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更加没有扬名立万的野心,他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唯独所求的,也不过是生活安定无忧。   然而,他却违背了自己的本性,不仅踏上这个令他厌恶的满是鲜血与危机的战场,还大手笔得堵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失败,便粉身碎骨。   白缎选择了这一条步步惊心的道路,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知己”与“兄长”周陌罢了。他希望周陌能够不再受伤,能够在战场上连战连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他前进、不断获得胜利的步伐。   为此,哪怕背负着千万人的性命,白缎也在所不惜、毫不后悔。   “贤弟的付出,愚兄都铭记于心。”周陌将唇靠在他的耳边,隐忍而克制、仿佛不经意间碰了碰白缎的耳廓,“我还记得,当我们最艰苦的那段时日里,贤弟你夜不能寐、几乎熬干了身体,甚至在设计完成后大病一场,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恢复过来……”想到那段时日,周陌的心中一阵酸涩,“那时候,我真是被吓坏了,又心疼又自责,恨不得以身替之——倘若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依旧对你心存鄙薄,那我岂不是狼心狗肺、牲畜不如吗?”   听周陌又提起这件事,白缎抿了抿唇,不由微微有些懊恼。   自从那次亲眼见证战场的残酷、又被周陌以身相护之后,白缎便一头扎进了新型军械的研究之中。因为花费精力太多,也因为一连数日不曾闭眼、寝室不定,再加上心情抑郁痛苦,他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在研究结束、心愿已了后便骤然垮了下去。   前脚刚刚目睹新的军械被制造出、与军心大振的将士们庆祝一番,白缎后脚就立刻生了一场重病。众人本以为他吃晚饭时没有现身是因为太过劳累,所以没有去打搅他休息,直到第二天早饭也不见他的踪影这才不得不去营帐寻他,却不料发现白缎早已躺在床上烧得浑身滚烫、人事不知。   那一次生病,让周陌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态。据说当他听到这一消息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赤着双脚、披头散发得跑去查看白缎的病情,那副神色大变的模样令营中士兵纷纷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被朝廷剿灭了——只可惜当时白缎正烧得神志不清,并没有亲眼看到这难得的“稀奇”景象,只能听宋英他们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回忆转述。   周陌在白缎床头衣不解带得照顾了许久,直到白缎的情况稳定下来才不得不离去。毕竟,那时候战事正急,恰是反攻的好时机,作为军队的统帅,周陌实在不能任凭自己的性子胡来、贻误战机。   ——哪怕,在那个时刻,他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要一刻不离得守着自己的心上人。   而自此以后,周陌便严格掌控了白缎的作息,哪怕在开会中途也会暂停片刻,跑去白缎的营帐中督促他吃饭睡觉。甚至,倘若不是周陌也经常熬夜处理军务,他都会强制白缎搬进自己的营帐内、时时刻刻监视他有没有保重身体。   连带着,在主将的“以身作则”下,就连宋英等人也将督促白缎当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自发自动得在周陌实在忙碌的时候代替他盯梢白缎,让白缎又是烦恼又是欢喜,苦劝无果后也只能一直这么放任了下去。   想到周陌对于自己的关怀爱护,白缎不由懊恼自己竟然怀疑他不喜自己。微微垂下头,白缎牵起周陌的衣袖,讨好得笑了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般胡思乱想的。”   “你明白就好。”周陌亲昵得点了点白缎的眉心,“更何况,那些器械虽然是由你制造出来的,但将它们运用到战场上、指挥它们上阵杀敌的却是我,而我也从未有为此而后悔歉疚——这样一来,岂不是我比你还要冷血残忍吗?”   听到周陌将他们两人放到同一阵线之上,白缎心中最后一丝犹疑也消散全无,不由开心地抿唇而笑。   见他这这幅雨过天晴的模样,周陌也随之微笑起来,他将白缎抱进怀中,亲密依偎:“其实,贤弟不必担心我厌弃于你,实际上,我却恰恰好好才是那个离不开你的人。”   白缎面颊红红,努力让自己尽量矜持谦虚一些,而不太过喜形于色、在“兄长”面前失了分寸:“周大哥不必这样自谦,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制造得这些器械,你也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的!”   周陌噎了噎——他当然会取得胜利,这一点毫无疑问,然而他那句话的重点却不在“器械”之上,而在于白缎本人。   只可惜,纵使周陌说尽了表面上看一本正经、实际上却在讨白缎欢心的好话,但从来不知有男子相恋之事的白缎此时此刻却依然没有开窍,仅仅只是将周陌那些肉麻的情话当成了知己兄弟间的倾吐心声,毫不怀疑、欢欢喜喜得照单全收。   在心中叹了口气,周陌心中郁郁得望着自己一脸单纯的小恋人,却束手无策。   不过,哪怕这个迟钝的家伙不识情爱,但周陌却能够清晰得感受到白缎对于自己的在乎——他却已然下意识得将自己看做是最重要的人,本能地追逐他、依恋他、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这种反应,在周陌在战场上舍身相护之后便达到了巅峰。   “英雄救美”,果然是最能促进感情的手段之一,虽然老套,却也架不住好用啊!   如今,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已然被打好,但不断用各种暗示表白心意的周陌却只能暗搓搓挠心抓肺,而不敢真正将那层窗户纸捅破——毕竟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们面临的麻烦还有很多很多,无论是他还是白缎,都无暇分心,以免乱了方寸、功亏一篑。   只有当天下大定之后,才是他们能够毫无顾忌得倾吐心意、相依相守的时刻。   ——这个该死的古代世界,他回去后一定要将挑选这个世界的白大褂狠揍一顿! 第36章   大梁本就因为前些年兴举国之力对抗北胡人的入侵而国力虚耗,还没有来得及恢复,便遭遇了雪灾、发生了各地民众的大暴动。   就算是再强盛的王朝,也经不起这般一连串的打击,如今的大梁王朝,终究有了大厦将倾、山河日下的颓相。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朝廷军队本就士气不高,如今在战场上连连溃败,更是军心涣散。   胜利的天平正在缓缓倾斜,而这样的改变,已然被不少人看在眼中。有的人忙不迭得想要跳下这艘破损的战船另攀高枝;有的人明哲保身、袖手旁观;有的人趁机推波助澜、扬名立万。   一时间众生百态,朝廷军中逃兵迭出,甚至有整队人马直接倒戈卸甲而降;守城将领明知不敌,干脆“开门揖盗”,只盼望借此来保住自己的功名利禄;就连朝廷重臣也偷偷派遣使者前来,希望能够与周陌握手言和,“共谋大业”;而周陌军中也多了不少能人志士,势力不断壮大——毕竟乱世才最容易出英雄。   天下间,唯一徒劳无功得试图挽救颓势的,大约也只有民心尽失的大梁皇室了。   周陌的军队一路攻城拔寨,最后终于兵临大梁都城之下。梁帝率领亲信仓皇出逃,而就在所有人或是欢欣鼓舞、或是忐忑不安得等待新帝即位、改朝换代之时,周陌却突然发声,表示自己仍旧是大梁的子民,依旧对大梁王朝忠心耿耿,他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君临天下,而是为了天下百姓苍生,为了将他们拯救出昏庸无道的帝王的魔爪。   站在高台之上,一身戎装的周陌语气铿锵、眼含泪光,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众将士黄袍加身的请求,反而选择继续沿袭大梁皇室的血统,在王室中选择一年幼聪慧的王子,将其扶为幼帝。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措手不及,一脸日了狗的震惊无措,却终究还是碍于周陌的威信,在他的带领下向茫然无措的幼帝三跪九叩。   既然皇室血统仍旧得以延续,那些性格顽固刚硬、不愿一臣事二主的老臣们也无话可说。就连出逃的梁帝也失去了其唯一的“正统”优势,再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很快便被抓了回来、永生圈禁。   对于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接受得很快。   新帝年幼、不通政事,自然由周陌代为摄政,遗老遗少们对于能够维持大梁的“正统”已然心满意足,不敢有半句废话,而跟随周陌打天下的众人也都加官进爵、功成名就,虽然仍旧有些遗憾周陌未能称帝,但如今周陌把持朝政,是否有一个帝王的“虚名”倒似乎也不算那么重要。   至于天下百姓们更是称颂周陌的大仁大义,感念他为大梁朝“尽忠职守”的忠心,虽然被昏庸帝王逼迫得不得不举起反旗,但却依旧能够不忘精忠报国的初心,拒绝了皇位的诱惑,当真是可歌可叹、令人敬服。   很快,新的朝廷迅速运作起来,前朝的贪官污吏被尽皆罢黜抄家,而周陌也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令,熟练得仿佛他并非仅仅是一名行伍出身的将军,反而自小熟读帝王韬略——这令一种朝臣们大为意外,却不得不收敛起各自的小心思,谨慎应对着这位位高权重、心思缜密、不知深浅的摄政王。   白缎也进入工部任职,从一介普通木匠变为了朝中重臣。虽然品阶并不算太高,但任谁都能看出周陌对于他的信任与重用,只不过因为白缎对于政事毫不熟悉,所以才让他暂时跟在其余人身后、多多积累经验罢了。   当然,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毕竟白缎发明的军械令人闻风丧胆、早已扬名于天下,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才干与能力。   虽然已经在京城安家落户,有了自己的府邸,也将老木匠接了过来,但白缎大多数时候仍旧住在周陌那里,像是往常在军中那般与他同食同寝、一同上朝。而现在,反而轮到白缎担心周陌的身体,时常提醒他早些安寝了——毕竟天下初定,百废待兴,积攒的政事也极多,常常令周陌挑灯至天明。   这日,时至深夜,周陌的书房仍旧灯火通明。白缎推开房门、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吸引周陌的注意。   听到响动,周陌抬起头来,未言先笑。   如今已是冬季,白缎身披一身狐皮大氅,雪白的皮毛更是衬得他容颜如玉、气度雍容——周陌早已实现了他曾经以锦衣玉食娇养自己的恋人的愿望,虽然碍于前朝的前车之鉴不能过度奢侈浪费,但普通的富足无忧还是不成问题的。   放下手中的毛笔,周陌站起身将白缎迎进来,握住他微凉的手搓了搓,语带责备:“天这么冷,怎么不拿个手炉暖手?”   “不过是几步路而已。”白缎瞥了他一眼,缓步走到桌边看了看其上堆叠的奏章,“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   “是啊,乱七八糟的,一堆麻烦事。”周陌抱怨着,含笑看着白缎广衫云袖、峨冠博带的模样,不由想起他与白缎的第一次见面。   初见之时,白缎便是这般一袭古装、衣袂翩翩,站在车来车往、熙熙攘攘的马路边,宛若误入凡间的仙人,惊艳了岁月。   ——当然,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对白缎的警惕与审视,无暇关注他的美好,而后来,白缎也逐渐适应了现代社会,极少再穿着古装,让他不由颇为遗憾,只能于回忆中细细品味。   如今,周陌倒是得偿所愿得看了个够,而白缎也的确颇为适合这幅打扮,长发迤逦的模样比之现代的短发更添三分韵味,令周陌爱不释手。   既然恋人主动寻来,周陌也懒得继续理会那些繁琐的政事——反正要紧的大事他已然处理妥当,剩下的细枝末节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将桌上的奏章收拾好、放到一边,周陌泡了壶清冽幽香的花茶,引着白缎在他对面坐下。白缎啜了口茶,手捧茶杯犹豫片刻,终究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大哥……为何不登上那个位置呢?”他顿了顿,微微蹙眉,“别拿你先前对其他人说得那番话来敷衍我,我是一概不信的。大哥爱国爱民,但对于大梁朝与大梁皇室,却当真没有存着几分敬意,不是吗?”   周陌轻轻一笑:“还是贤弟懂我。不错,我拒绝皇位,的确不是为了对大梁皇室的愚忠。”   “那是为了什么。”白缎不由倾身,连声追问。   “是因为,我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啊。”周陌摇了摇头。   白缎拧眉侧首:“当皇帝……不好吗?”   ——他虽然没读过几本史书,却也明白皇位有多大的吸引力。自古至今,无数英雄豪杰为了它而挣破了脑袋、牺牲了性命,就连骨肉相残、兄弟阋墙也比比皆是。   “当皇帝自然好,万万人之上、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但相应的,得到的越多,便也意味着责任越大,受到的束缚越多。”周陌耸了耸肩膀,“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倘若我登基为帝,那么那些没事儿干的朝臣们的第一个要求,必然是让我填充后宫、广纳美人、传承子嗣,而这——却是我恰恰最不愿意做的。”   白缎动作一僵,他下意识避开周陌灼热的目光,胸口乱撞、手足无措。   他觉得他似乎听懂了周陌的言下之意,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他本能得排斥周陌口中的“填充后宫、传承子嗣”,但脑中却乱糟糟一片,不敢细思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反应。   而周陌却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先前一段时间,周陌焦头烂额地忙于政事,都没有将最重要的谈恋爱正式提上日程,如今心上人恰恰好送上门来,还提出了这样“敏感”的话题,他怎能不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呢?   伸出手,覆上白缎置于桌上的手背,周陌感觉到白缎的手明显瑟缩了一下,立即收紧力道,将他紧紧抓住:“贤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表着白却口称“贤弟”,这滋味真是略感酸爽,简直就是人面兽心的代名词。   周陌在心里暗暗吐槽,但白缎却根本无暇顾及这称呼上的问题。他磕磕绊绊,脑中空白一片:“什么……意思?”   “其实你明白的,不是吗?”周陌轻轻一笑,他抬起另一只手,勾起白缎的下巴,倾身在他唇上浅浅一吻,语气缱绻,“我心慕你已久。”   白缎脸上瞬时间通红一片,手上一个用力,竟然当真被他挣脱开来。随即,白缎连忙站起身,倒退几步,与周陌拉开了距离。   周陌在心里“啧”了一声,暗叹白缎这世当真是做惯了体力活,力气竟大了许多。很快,他也随之起身,缓缓朝白缎逼近:“倘若我做了皇帝,无论你多么优秀、才华横溢,也逃不过那些多事之人的口诛笔伐,认为你是以身侍君的佞幸之辈,而一旦我又为了你而绝了传承,那便更是一桩祸国殃民、危害社稷、不可饶恕的大罪。”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但如果我不是皇帝,你我都不过是人臣,身份相当,便没有人有资格打着为了江山社稷的旗号、名正言顺得对着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管我到底娶没娶妻子、有没有子嗣——即使我心悦一名男子,意欲与他共白头,也无人可以指摘。贤弟——小缎,你明白吗?”   白缎慌乱得抬起头,望进周陌诚挚深情的眼眸之中,很快却又心慌意乱地避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白缎长于民间、消息闭塞,从来都不知有龙阳之好,他自小都接受着将来要娶妻生子、传承香火的教育,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一个男人携手一生——而且,那个人还是他敬重有加、孺慕万分的大哥。   “我打下这个天下,是为了百姓苍生,而放弃皇位,却是为了你。”周陌的嗓音温柔坚定,深深传进了白缎的耳中心里。   白缎又后退数步,微微摇头,旋即转身而走。周陌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却并没有追上去,反而微笑着捋了捋衣袖,眼神中满满是志得意满与势在必得。   他知道,白缎这次的逃避,只不过是由于事出突然、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而以白缎那一旦想明白便坚定直率的性子,肯定不会逃避太久,令他苦苦等待。   ——如今青蛙已经被温水煮熟,窗户纸也成功捅破,周陌很快就能够等到美食上桌、大快朵颐了。   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周陌心情大好,连带着那满桌政务都似乎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神清气爽地关上书房大门、坐回桌边,呷了一口花茶,继续提笔批阅。   ——他得早早将这摊烂事赶在白缎想通之前解决。不然等到他成功抱得美人归……谁还会想要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第37章   白缎一晚上辗转反侧,未曾入眠,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双目红通通的,看起来很是憔悴。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稍稍振作精神,随即换上朝服,出了屋子,没走几步,便遇到了同样换好朝服的周陌。   周陌显然也是一宿未眠,神色稍稍有些萎靡。看到白缎,他如往常那般微微一笑,并未提及昨晚之事,但那不再遮掩深情的眼眸与其中浓浓的关切怜惜却令白缎无从逃避。   “贤弟,一起走吧?”周陌走到白缎身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的小心忐忑,令白缎心中一酸。   “……好。”白缎不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周陌立即仿佛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那般,露出了松一口气的开心笑意。见到他这幅模样,白缎不由得越发自责内疚——即使他明明并未做错什么,却依然看不得周陌这等为了他而小心翼翼讨好试探的模样。   昨日晚上,白缎躺在床上想了许多,试图捋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每每回想起来,他却总会记起周陌对他的关怀爱护,明明阴阳相合才是正道,但白缎却不由自主得沦陷于周陌的深情厚谊之下。   当白缎还是个普通至极的小木匠的时候,周陌便对他折节下交、引为知己;他教导他读书写字、与他一同钻研讨论,耐心得回答他的所有疑问;他无微不至得照顾着他的生活,几乎比白缎自己还要了解他的习惯爱好,哪怕是在最艰苦的时段中,哪怕自己节衣缩食,也从不委屈白缎半分;当白缎生病的时候,周陌衣不解带、忧心忡忡;遭遇敌人伏击之时,周陌也在乱军之中将他护得滴水不露,哪怕身中数箭,也依然以血肉之躯挡在他面前……   如此一点一滴的相处,早就令白缎心中深深刻进了周陌的身影,只要能够令周陌开怀,那么他将不惜一切。   白缎并不知晓这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正因为对于周陌的在乎,他才这般犹豫不决、裹足不前。   虽然白缎什么都不懂,但他也知道,男子相恋为人所不齿,他并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自己,却害怕连累到周陌,让对方毫无瑕疵的清名就此涂抹上一层污垢。   但为了担心周陌的名声,便枉顾他的心意,这样是不是正确的呢?白缎想不通太过复杂的事情,也寻不到两全之法,故而举棋不定。   一路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尴尬静谧的气氛,白缎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周陌也“不敢”唐突出言。   朝上,众朝臣明显感觉到了摄政王今日的心情不太美妙,虽然仍旧是那副不怒自威的老样子,但他周身气息凝实、威势更浓,对于被彻查的犯事朝臣更是丝毫不留情面,令整个朝堂噤若寒蝉,就连皇座上的小皇帝都不由得白了面色。   早朝便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当太监喊出“退朝”二字后,大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得松了口气。   周陌自最前面的位置缓步走到白缎身边,语气轻柔:“一起回去么?”   白缎迟疑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走走。”   周陌沉默半晌,轻轻颔首:“好,那我中午等你回来一同用饭。”   白缎呐呐得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忍心继续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周陌紧绷的面孔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没有再继续“为难”白缎,很快转身而去,背影萧瑟落寞,却又带着百折不挠得执着刚硬。   ——起码在白缎乃至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的。   等到周陌离开大殿,众朝臣这才跟着挪动脚步,纷纷跟在了后面。   白缎与周陌关系亲密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看到此时两人的表现,众人当然也对于摄政王心情不好的原因心领神会。   ——这看来是闹了别扭?还是白缎给摄政王甩了脸子?   众朝臣轻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时不时拿目光暗暗窥视白缎,而宋英等与白缎关系较好的旧识干脆聚拢到他身边,热情“邀请”他上酒楼“小酌几杯”。   白缎知道他们要问什么,而他自己昨晚想了一整晚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就算再想也只能继续像一只无头苍蝇,倒还不如听听旁人是怎样的说法。   半推半就着,白缎被宋英等人拽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进了私密性最好的雅间。   军中众人都喜酒,就连白缎也跟着学会了饮酒,虽然酒量并不算好,但也能喝上两杯。美酒上桌,众人并未直接出言询问,反倒是相互招呼着喝了两圈,待到酒意微微上头、炒热了气氛,这才仿佛闲聊般问起白缎与周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缎迟疑片刻:“昨晚……周大哥对我说了些话……”   “说了什么?”宋英大大咧咧地灌了口酒,哥俩儿好得搭着白缎的肩膀。   在座诸人都是最初就陪着周陌打天下的心腹,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白缎抿了抿唇:“我问了他为何不坐那个位置,他说……那是因为他不愿娶妻生子,他……想要与我在一起。”   桌上众人安静了一瞬,纷纷看向白缎,白缎被他们看得尴尬万分,不知该作何表情,干脆低头饮酒。他心中忐忑不安了半晌,却不料宋英在思考片刻后,突然来了一句:“听你这话……你和将军还没有在一起呢?!”   白缎被问得措手不及,差点呛了酒。他诧异地看向宋英,发现宋英只是憨笑着抓了抓头发:“难道不是么?我还以为你与将军老早就是一对儿了!”说罢,他还扭头看向其余诸人,寻求认同,“你们说是不是?”   桌上众人连连点头,惊叹不已——他们也早以为白缎与周陌两情相悦,却不曾想……现在才刚刚捅破了窗户纸?!   白缎木着一张脸望着众人,感觉自己三观都裂了:“你们……你们为何以为我与周大哥两情相悦?!”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发表意见,答案倒是五花八门。有人说自己是在白缎生病、周陌举止失当之时意识到的;有人说自己是在周陌为白缎挡箭、白缎抱着周陌哭成了泪人的时候;有人则是因为周陌碗里多出一颗蛋或者几块肉都会想着夹给白缎,比照顾媳妇还要尽心尽力……总之,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而在此之中,宋英则最是精明,他早在当初还在县城之时便已然窥见端倪。   提起自己彻悟的经历,宋英一脸得痛心疾首:“那时候,我一直莫名其妙将军为什么突然看我不爽,总是分配我去干我最头疼的活计。直到有一天,我完成任务后前去找将军汇报,突然发现将军盯着正在绘图的白先生的眼神很不正常!我这才大彻大悟,了解到了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倒霉——将军明明是妒忌我能言善道,与白先生关系好、走得近啊!简直……”宋英将接下来吐槽周陌的话语咽了下去,但脸上那副“我了个大槽”的表情却极为生动贴切,完美得表达了他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   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么早就被人与周陌送作堆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无语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难道……你们就没有觉得这很奇怪,很……不应该吗?”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是宋英轻咳一声,面露苦笑:“其实,这种事情,在我们眼中真的不算什么。你知道,我们很多最初就跟着将军起义的人,都是服役的戴罪之身,别说娶老婆,就连女人都很少看到。两个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其实挺正常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起相处的久了、相互扶持,感情渐深,性别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仅仅是服役之人,就算是军中,也经常会有这样的例子。”另一人开口补充,“大家都是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活,朝不保夕、谁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场战斗,所以也根本不会多想。有了感情就在一起,谁管那么许多?及时行乐、不留遗憾才是正理!不瞒你们说,我就有这么一个相好,现在还在一起呢!”   众人哄笑一堂,纷纷喊着“谁理你”、“早就看出来了”,觥筹交错间彼此也没有了那么多顾虑,乱七八糟荤素不忌,什么都敢往外说——毕竟都是过命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也尚未因为利益冲突而产生猜忌不满,好得恨不能同穿一条裤子。   白缎被军中豪爽黄暴的汉子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心底中压着的重负却骤然一松,似乎想通了什么。   因为身上都还有着职责,所以众人也并未闹得太久,时间差不多了便纷纷散去。   白缎不胜酒力,通红着面孔目光迷蒙,走起路来也有些摇摇晃晃。宋英看不过眼,也担心他出什么差错,干脆将他搀扶起来,送回了周陌的摄政王府。   周陌在京中眼线遍布,自然知道白缎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他早早接到消息、等在了大门之前,刚一看到白缎与宋英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去。   被熟悉的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盯着,宋英连忙撒了手,将白缎推进周陌怀中,一脸无辜的模样就差没指天发誓自己对白缎没有丝毫妄想。   周陌扫了他一眼:“麻烦你送他回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宋英搓了搓手,早就习惯了自家一向大度沉稳的将军总是在白缎的事情上变得小肚鸡肠。他看着周陌将白缎圈进自己怀里,半搂半抱着,眸光温柔得几乎能出来滴出水来,不由感觉肉麻万分,“白先生其实只是一时想不开,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对于将军您的心意。今天兄弟们也都劝过他了,您……再多给他一些时日便好。”   周陌将目光转向宋英,微微颔首:“多谢。”顿了顿,他又稍稍挑眉,“你倒是还真关心他,害怕我等不起,对他做什么吗?”   宋英自知失言,顿时讪笑一声转身就溜,心里暗暗腹诽自家将军当真是个大醋缸,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周陌顺利“赶”走了碍眼的人,心情不错得抱着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心上人回到屋内、安顿在床上。   ——面对这样香甜可口、又毫无防备的恋人,他到底是吃呢,吃呢,还是……吃呢?^_^ 第38章   倘若已然与白缎两情相悦,周陌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毕竟,白缎对于情事总是坦诚的,喝点小酒、醉意微醺之时更是又粘人又主动,总是令周陌爱不释手,恨不得就此死在他的身上。   只可惜,现在的白缎仍旧处于犹豫挣扎的阶段,而周陌扮演的又是一名刚正不阿、自制力极强的大将军——这样的正人君子,肯定不屑于趁人之危,对尚未完全接受自己的心上人“霸王硬上弓”。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周陌不得不发挥了自己初次爱上白缎时那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精神,安安分分得帮白缎褪了沾满酒气衣衫、换上干净的里衣,又擦了把脸,让他睡得更加舒服妥帖。   做好这些后,周陌吁了口气,他站在白缎床边望了他半晌,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弯下腰来,在白缎的额头上落下轻轻得一吻。   白缎的睫毛猛得颤了颤,如此反应自然落在了周陌眼中,让他不由失笑——都学会装睡了。   偷吻之后,周陌又帮白缎捋了捋散落的发丝,便打算放过依旧不敢直面自己感情的恋人。他轻手轻脚得转身,本打算就此离去,不料刚走出一步,便察觉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扯住。   周陌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自己的衣摆,却发现那片衣角正被白缎握在手中、紧紧抓着。白缎看起来十分紧张,手指微微发着颤,指关节都有些泛白,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这并不是意外。   周陌迟疑片刻,又走回到白缎床边,在床榻外侧坐下:“贤弟,你……醒着吗?”   白缎不答,但那双睫毛却又似乎心虚那般抖了抖。   顿时,周陌心领神会。   抬起手,抚上白缎的面颊,周陌再度俯下身来,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仅仅满足于亲吻白缎的面颊,反而直接攫取住了他的唇瓣,在吮吸片刻后试探着撬开了对方的牙关。   白缎对于这个明显越界的吻没有任何抗拒,他僵硬着身体,却顺从得张开嘴,迎接周陌的入侵,甚至在周陌的唇舌缠上来的时候试探着动了动舌尖,似乎是无措、又似乎是回应。   这是周陌在见到白缎数年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自然在对方的顺从下迅速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深深亲吻着白缎,努力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渴望与爱意,身体也逐渐爬上了床榻,将白缎完完全全置于身下。   周陌的吻饱含热情、激烈至极,吻技更是极为娴熟,迅速将白缎深埋的情欲点燃。作为一个雏儿,白缎实在无法应对周陌似乎无休无止的进攻纠缠,迎合半晌后便气息不济,不得不呜咽着推拒着他的身体,试图将头撇开呼吸。   周陌见白缎力有不逮,不得不遗憾地放过了他。他在白缎嫣红的唇角意犹未尽得啄吻片刻,随即慢慢下移,啃噬吮吸着他修长的脖颈,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红痕。   不知不觉间,白缎刚刚被穿好的里衣又被扯开大半,露出了纤细漂亮的躯体,周陌就像是拆着自己期待已久的心仪礼物那般,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大口喘着气,白缎努力抑制住自己似乎变得奇奇怪怪的情欲,他终于睁开眼睛,望向自己身上的周陌,而下一秒,周陌便似乎感应到那般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周陌的眼睛极亮,带着似乎能够将白缎焚烧殆尽的热情,他按住白缎的脖颈,再次含住他的嘴唇,双唇相接间就连气息也是火热的:“贤弟、小缎——我很开心,真得……很开心……”   是啊,他真得太开心了,白缎从来没有看过周陌这般激动开怀、难以自己的模样。哪怕他攻破京城、站在龙座之侧,距离君临天下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都不曾流露出这般心满意足、得偿所愿、再无所求的笑容。   就好像是……先前他所做那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如今,才是他真正渴望获得的。   白缎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放任了周陌、也放任了自己。他张开双臂,揽住了周陌的脖颈,将自己完全献了出去——如果他与周陌最终做到这一步、有了夫妻之实,那么他便没有了任何逃避的余地。   然而,尽管对于未来一片茫然,但白缎的心中却格外得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个将他抱在怀里、即将占有他的男人将会与他共同面对一切,而他只需要跟在他身边,遵从他的指引便足够了……   由于周陌早已准备充分,所以初尝云雨的白缎并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天知道周陌到底暗搓搓觊觎了他多久,这才会一直随身带着催情润滑的药膏,方便随时随地派上用场。   白缎趴在周陌身上,恼恨得瞪着他,而周陌则干笑一声,一边为白缎揉着酸软的腰肢,一边干巴巴得试图甩锅:“这药……不是我要的,是王军医偷偷摸摸、非要塞给我的……”   想到军中众人早就看清了自己与周陌之间的情愫,白缎脸上一红:“就算他塞给你,你又为什么要随身带着?!”   这一次没法继续甩锅的周陌干咳一声,低头亲了亲白缎的唇瓣:“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白缎气结,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恋人似乎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得那般正直老实,而他大约就是被对方这般无害的假象所蒙蔽,这才一无所知得主动跳入了对方的陷阱。   默默咬了咬牙,白缎瞥开视线,不愿再去看周陌讨好的脸色,却不料刚刚移开视线,便看到了对方胸膛上层层叠叠的伤痕。   白缎心中不由一软,刚刚酝酿起来的怒气顿时消散一空。   抬起手,抚了抚周陌满是伤口的胸膛,白缎的动作轻柔而怜惜,只可惜还未温存多久,便感觉自己的大腿根部顶上了什么又热又硬的东西。   白缎动作一顿,顿时又有点炸毛:“你还没有闹够吗?!”   “怎么闹得够。”周陌轻笑着握住他四处撩火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我可是要‘闹’上一辈子的。”   白缎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被突然开了黄腔的周陌怼得张口结舌,还不待他想好该如何应对,便被周陌一个翻身,再次压在了身下。   发现周陌的手指又伸向自己那刚刚被利用过渡的位置,试探着抚摸刺入,白缎连忙抓住周陌的手臂阻止,对他横眉立目:“你想要弄死我吗?!”   ——好歹也是在军中混了那么多年的人,白缎虽然本性温软可欺,却也受了不少熏陶感染,如今横眉立目起来,倒是也有了那么几分凌厉迫人的气势。   见白缎这幅模样,周陌顿时软了下来,毫无挣扎地变成了“妻管严”。他轻轻一笑,吻了吻白缎皱起的眉心:“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受伤,只是想看看你那里有没有事情。”说着,他顿了顿,又在那窄小的入口处摸索一番,语带怜惜,“似乎肿了。”   白缎又被周陌弄了个大红脸,羞窘得想要将他推开,却反而被周陌拉进怀里,握着他的手覆上自己勃起的部位上下滑动,闹得白缎也不由得有了反应,立刻被周陌逮住不放,愉快得“投桃报李”、“互帮互助”了一把。   又一番胡闹下来,白缎的体力彻底告罄,他缩在周陌怀中,一动也不敢乱动,但脑中却依旧颇为清醒,就连先前的酒气也似乎随着情欲而被发泄了出来。   依偎着周陌安静片刻,白缎眨了眨眼睛:“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周陌抚着恋人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勾起嘴角:“大约……是一见钟情吧?”   “胡说。”白缎睨了他一眼,语气笃定,“你肯定连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都记不得了!”   “哦?这么肯定?”周陌失笑,他低头勾起恋人的下巴,“倘若我记得的话,那你是不是要为了冤枉我而补偿一二?”   听出周陌语气中的不怀好意,白缎轻哼一声:“那你先说一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在我被发配流放的时候。”周陌挑了挑眉,“当时,我在囚车之上,而你则在道路一侧为我送行,我看到了你,你却将头转开了。”   白缎愣了愣,张口结舌:“你……你竟然记得?”   “当然。”周陌轻笑,“我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般的情况,只不过囚车变成了骏马、送行变成了迎接——然后,我像是数年前那般一眼就看到了你,而那一次,你却对我笑了,笑得那么漂亮,令我怦然心动。”   白缎被周陌说得又羞赧又开心,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两次擦肩而过的短暂对视并不仅仅只有自己记在心里,就连周陌也记得。   ——哪怕周陌此时此刻只是在哄他高兴,但白缎也甘之如饴。   望着恋人暗搓搓笑得这般开心,周陌挑了挑眉,不由想要逗他一番:“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对我心存爱慕的?”   白缎微微侧头思考片刻。   如果说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周陌,那应当是在昨日晚上,但他面对周陌的表白没有任何排斥厌恶,便意味着他早在此之前便已然对他倾心。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白缎并不清楚,他似乎早就对周陌有了心动的反应、经常被他撩拨得面红耳热、心跳加速,但具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白缎却无从知晓。   仔细将自己与周陌之间的相处过程捋了一遍,白缎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却平白不想输给周陌,他想要向周陌证明,自己比周陌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他。   倘若自己也有皇位可以放弃的话,白缎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但现在他做不到,只能尽量将自己对于周陌心动的时间努力往前推——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但白缎依旧莫名其妙得试图攀比一二。   倘若周陌说自己是在流放那一日对他“一见钟情”的话,那他一定也要更早一点才行。白缎沉吟片刻,语气认真:“我自小就是听着你的事迹长大的,一直便对你仰慕万分,后来,我的父亲为国牺牲,朝廷却不理不问,还是你拿出了自己的俸禄抚恤我们。从那以后,我便将你当成了最为敬重的人、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所以,在得知自己能够帮助到你的时候,我当真十分欢喜,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白缎说得真诚,也很实在。倘若不是周陌对他有恩,而他又感念对方爱兵如子、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白缎大约也不会义无反顾得答应帮周陌制造军用器械、违背朝廷律令,将自己从一介普通百姓变成了与叛军同流合污的“乱党暴民”。   而如果自己没有答应周陌的请求,以周陌的脾性,也必然不会强迫于他,那么他与周陌的交集就此断掉,也不会有今后的并肩作战、感情日笃了。   白缎觉得自己说得格外正确,但周陌听在耳中,脸色却刷得一声阴了下来,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六十个醋瓶子,简直称得上醋海滔天。   ——因为,那个真正爱兵如子、自掏腰包抚恤烈士的人,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周陌。   一想到自己的恋人竟然会对另一个人感恩戴德、心心念念着想要回报于他,甚至自己还托了对方“学雷锋做好事”的福,这才能够与自己的心上人发展顺利,周陌当真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恨不得将早已死得干干净净的原身拉出来鞭尸一番,以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偏偏,这一次的吃醋,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无人能理解,只能压在心里独自品味,简直……太憋屈了! 第39章   虽然已然将心心念念已久的恋人成功抱入怀中,但素来是个醋坛子的周陌仍旧因为心上人对于原身的感念而吃味不已——当然,在白缎面前,他仍旧是那个贴心至极、温柔多情的“兄长兼恋人”,恨不得将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一股脑全部倾泻到白缎身上,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再也离不开自己。   ……他可是比那个不解风情、一心都扑在大梁百姓身上,最后成功将自己作死的“周陌”好多了!   摄政王心中阴晴不定、醋海滔天,苦得自然还是朝廷上的官员们。那些曾经做过错事、有小辫子抓在周陌手中的前朝官员心中惴惴,生怕摄政王因为心情不愉而翻他们的旧账;而有着小算盘、打算在加官进爵后悄悄捞一笔的新官们也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与小动作已然被洞若观火的摄政王得知——周陌相当了解该如何驾驭官员,懂得官场上的道道儿,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他可以容忍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动一点小手脚,却绝不会让他们认为那些私底下的动作可以瞒得过他。   于是,每日早朝,一众官员都像是提着头上刑场那般两股战战,而每次下朝又如蒙大赦,万一因为公务而被摄政王留下讨论政务,近距离直面、感受摄政王的“威严”,那就更糟糕了。   一时间,朝堂之内倒是蔓延出了一股清正廉洁之风,所有官员都兢兢业业得处理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生怕行差就错出了问题,被摄政王“杀鸡儆猴”。   如此这般一连数日后,众官员看向白缎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幽怨,令白缎一头雾水,而宋英等人也凑过来暗中询问他是否还在纠结犹豫,而没有接受周陌的情意。   对此,白缎更是极为无辜,天知道他已经被周陌毫不餍足得反反复复吃了好几遍,每日下朝回家、只要无事可做,便十之八九都会被骗到床上去,弄得白缎最近在工部工作时都特别认真,活不干完绝不回家!   当然,这些床笫之间的私密事,白缎是不可能对宋英说的,他只是表明自己已然与周陌两情相悦,没有任何矛盾。   而对于白缎这个回答,宋英也有些抓瞎——明明顺利抱得美人归、达成了长久以来的诉求,周陌应该愉快开怀、心满意足才对啊?怎么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白缎与宋英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什么头绪,所幸周陌在白缎面前从来都春风化雨,白缎也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困扰,很快便将其丢到了脑后,继续烦恼该如何抵抗周陌手段迭起、花样百出的“诱拐”。   ——虽然那种事的确美妙至极,但也要讲究分寸啊!青天白日之下便做这等本应夜深人静才做的羞事,实在让这一世接受传统教育、性格更为内敛的白缎有些承受不来。   为了维护自己的三观,白缎也非常认真得与周陌商量过这个问题,只可惜自从将白缎吃进嘴里,忍了好几年的周陌终于原形毕露,而不善言辞、口舌木讷的白缎又怎能说得过口若璨花、荤素不忌、时不时还开个黄腔的周陌?   听着周陌口中振振有辞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白缎简直想要掀起桌子来糊他一脸——别看他读书少就这么骗他!这首诗文中此“作”非彼“做”,你这样误读典籍让本诗中被赞颂的单纯简朴的劳动人民作何感想?!   眼见自家的小恋人又炸了毛,周陌轻笑一声,熟练得绕过桌子、将他抱了个满怀:“先贤不还有一句话,叫做‘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这‘男女’与‘男男’也并无多大区别,既然是‘大欲’,是正经事,又怎么能这般计较时间?”   “那你吃饭的时候为何不多吃几顿,撑死你呢?”白缎掰不开周陌的手臂,斜眼睨他。   周陌挑了挑眉:“你说的没错,我吃饭一日还有两餐,朝食、哺食顿顿不可或缺、偶尔还会加一场夜宵,故而在‘男男之事’上,你又怎么能仅仅一顿就打发了我?”   白缎瞠目结舌,气结又无言以对。   自家小恋人词穷的模样,简直让周陌看得欢喜不已,干脆双臂用力,又将他抱起压在了榻间,脸上却一本正经:“所以,我们刚刚用完了朝食,你是不是该换另一种方式‘喂饱’我了?”   白缎憋了半晌,终于还是憋住了没有吐出那些在军营中学到的粗话,不由涨红了脸,也不知到底是羞是怒。但明明才与周陌同床几日,白缎的身体却仿佛是早已经习惯了周陌那般,被他亲吻几下、爱抚一番便立即起了反应,令白缎不得不软著身体躺在周陌身下,不知今夕何夕。   这一世,白缎本性保守,在床榻之上又是青涩又是拘谨,就连呻吟声也被压得很低,只有实在承受不住快感之时才会发出几声低泣。   而这幅模样的白缎,令周陌宛若发现了新大陆那般寻到了调教恋人的乐趣,越发喜欢看到白缎被自己做到失神、彻底失去自我掌控的模样。   下身或深或浅得撞击研磨着白缎体内最敏感的部分,周陌听着白缎时断时续的呜咽,感觉他就像是一只被人欺负、正在委屈抱怨的小奶狗。   心中突然一动,周陌俯下身,亲吻着趴伏在床上、正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起落的白缎的脖颈与背脊,嗓音黯哑低沉、轻喘着唤了一声:“狗儿……”   白缎身子一顿,整个人又惊又吓又羞,这一刺激,竟然直接泄了出来,弄得他羞恼万分。   而周陌自然也知道了白缎的状态,毕竟两人此时正毫无缝隙得紧密相连,见此不由失笑出声:“怎么对这个名字那么敏感?嗯?狗儿?”   “闭嘴!”白缎忍受不住,扭头狠狠瞪了周陌一眼,眼底却泛着满是情欲的水泽,配上那窘迫的模样,更显暧昧撩人,“不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周陌被白缎看得又胀大了几分,忍不住用力撞了两下,语气愈发暧昧,“你可知,我已经想这样叫你很久了——自从第一次知道你这个可爱的小名儿的时候,就在想象着将你压在身下呼唤的情状……”   白缎张了张口,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般黄暴的话题——他简直不敢相信,当初他第一次与周陌见面的时候,对方那严肃正直、认真诚恳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这般不堪入目的心思!   此时此刻,白缎真有种日了狗……啊不,是被狗日了的感觉——自己的恋人简直禽兽不如啊?!   他本以为周陌前些天口中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没想到……竟然是事实?!   但不知为何,白缎现在却一点也不开心,只想要翻身而起,将对方揍得满地找牙。   只可惜,想归想,白缎却并没有将想法转变为现实的能力,只能暗暗将这笔账记下,容他秋后再算。   一番云雨之后,白缎累瘫在床上,连嗓子都有些沙哑。而周陌此时却一改在床上霸道的模样,温柔小意得鞍前马后,又是照顾他喝水又是为他按摩,殷勤备至得让白缎有气也没处撒。   用蜂蜜水润了润喉咙,白缎趴在床上,红着脸责备自己的恋人:“你……你简直不知羞!”   周陌为他按摩着腰部,腆着脸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可口,总让我这般喜欢呢?”   白缎抿了抿唇,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周陌就是这般情话迭出,每一句都似乎能说进他的心坎儿里去。   好哄的白缎很快又被早就对他了若指掌的周陌哄得顺了毛,毕竟他了解周陌的感受,也经常会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碍于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白缎更加习惯于克制,而非如周陌这般放纵。   撇了撇嘴,白缎轻声抱怨:“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前装得那么一本正经……”   周陌手下一顿,嘴上随意问道:“那么,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白缎背对着周陌,只能听到他的话语,但不知为何,明明周陌的语气没有任何异样,他却意识到这句话并非只是一句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   微微扭过头、侧身去看去,白缎正对上周陌认真的眼神,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在乎这个,却也不敢随意作答。   仔细想了想,白缎皱了皱眉:“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不都是你吗?”   “当然有区别。”周陌没法对这一世的白缎说出太过匪夷所思的内容,所以只能胡搅蛮缠,“那么,你到底更喜欢哪个?”   白缎并不明白周陌在执着些什么:“以前的你背负了太多,将士的安危、百姓的期待、战事的成败……你不得不做出那副威严可靠、冷静睿智的模样以稳定军心,我能够理解。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而且又是你与我单独相处的私密时候,你不需要再压抑自己、克制自己,这……”白缎面颊微红,“这也很好。”顿了顿,不擅长说情话的他有些结结巴巴,“总之,只要是你……我都是喜欢的,无论你……表现出怎样的模样,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周陌心中堆积的醋意终于因为白缎倾诉的话语而稍稍消散了几分,“你最初来到我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报恩吗?”   “是。”白缎点了点头,“为了报恩,我愿意为你制造军械,为你贡献自己的力量,但……”他视线微飘,“但倘若不是在后来的相处中真的心悦于你,我是必然不会因为恩义而……和你做这种事情的……”   周陌听得心中大悦,忍不住又将白缎揽进怀里细细密密得亲吻起来。   ——如今想来,他前一段时间的吃醋的确没有什么必要。白缎虽然因为原身的恩惠才来到他的身边,也曾经对原身抱有憧憬与崇拜,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年少无知、又没有父亲在身边之时对于成功、英勇男人的移情罢了,与爱情没有任何关系。倘若不是他煮得一手好青蛙,白缎大约永远都会将“周陌”当做是恩人、顶多顶多转变为战友与兄长。   虽然恋人崇拜过别得男人仍旧让周陌颇为不爽,但谁让当时他还没有出现呢?如果他出现了,便肯定没有其他人的事儿了。   从头至尾,与白缎相处过的只有他,而白缎爱的也只有他,这样就够了。   “……所以,这些天你不太高兴……是因为在烦恼这个?”白缎看着周陌如释重负的模样,宛若在看一个蛇精病。   周陌自嘲地一笑,吻了吻他的眼眸。   ——恋爱中的人本就容易多想,经常担忧对方是不是仍旧喜欢自己,周陌的控制欲素来强大、心眼也很小,如今这种白缎次次轮回、不断遗忘他的境况,更是让他不由得患得患失,不愿意让白缎将半点感情投放在别人身上。   毕竟,他选择要与白缎一同走的这条路,前方已经有太多倒在半路上的前辈,他也看过太多原本深厚的感情被时间与不同的人生经历所磨灭的前车之鉴,于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胡思乱想。   倘若白缎在他到来之前便喜欢上了别人可怎办?倘若白缎这一世的性格与他性相不合、不再喜欢他了可怎么办?倘若白缎更喜欢他伪装出来的原身的性格而非他本人可怎么办?   第一世,他与白缎自小相识、共同成长,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第二世,他虽然在外人面前模仿原身,但对于白缎却从无伪装,也同样不会出现问题;然而这第三世,周陌先前却一直以原身的性格与白缎相处,最多不过是暗中吃点豆腐撩拨一二,周陌当真担心白缎更加喜欢的,是他扮演出来的沉稳严肃、温和可靠,又对白缎存有恩义的原身——所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周陌并不知道他与白缎的未来会怎样,只能警惕万分、且行且看。   但愿,前路一片坦途康泰…… 第40章   在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后,周陌的情绪终于雨过天晴,而朝堂上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下来,弄得白缎又一头雾水得收获了不少同僚们感激的眼神——其中,竟然还有几人目露同情怜悯,仿佛白缎是什么舍身饲虎的英雄。   但凡是能够在周陌的筛选中“幸存”下来的前朝官员,无一不是心眼多、善观察的人精们。前朝皇帝昏庸、耽于享乐,也有一段时间喜好宠幸貌若好女的梨园戏子与清秀漂亮的太监宦官,所幸后宫的娘娘们也非同一般、极有手腕,这才将梁帝“引回正途”。   对于男子相恋,这些见多识广的官员们并不如何吃惊,而且极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们也早就看出摄政王周陌对于白缎非同一般的照料关怀,如今两人闹了这么一出,大约该看出来的人,也都看出来了。   如此一来,再加上那些跟随周陌打天下、早就知晓两人之事的新官们,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明白了摄政王与白缎之间的桃色关系,就连小皇帝也听了几耳朵,作为生长于王室、极为早熟的孩子,同样对于摄政王的感情生活心领神会。   对于这样的发展,所有人都保持着心知肚明却又秘而不宣的态度。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他们不可能公开支持周陌与白缎“断子绝孙”的离经叛道,故而这般默认的态度,已经算是最大的认同了。   周陌簇拥与手下大多都是些受尽困苦的平民,娶妻生子必然要放在保存自身之后,于是对于后代的看重程度也并不算深。他们感念周陌的恩义,对他崇敬至极,也早已习惯了服从他的命令。他们相信周陌的一切选择,只要周陌觉得欢喜开怀,那么他们便不会多加置喙——更何况,白先生也是一名高人,他能够制造出那些引领他们取得胜利的凶器,在一众军士们眼中宛若神仙下凡,与周陌在一起,倒是也极为般配。   至于那些仍旧信念前朝的王室与旧臣,对此便更加喜闻乐见了。他们本就担心摄政王做大,把持朝政、架空皇权,如今周陌喜欢上一个男子,自己绝了子嗣,就算如何位高权重、势力滔天,也不可能有子孙后代延续下去。一旦他老了、死了,摄政王一系的势力便会自然土崩瓦解,而皇权也能随之得到稳固。   可以说,周陌与男子相恋,恰恰好解决了他们最为忧虑的大问题,让他们如何不喜大普奔、恨不得周陌与白缎长长久久?   就连小皇帝对此也松了口气,对于周陌越发亲近了几分,先前担心自己当一辈子傀儡皇帝的排斥感也消散了大半——就算周陌不愿意放权,他也总能够将对方熬死的→_→   由于原身的愿望是庇护大梁子民,所以周陌在挑选孩子继承皇位的时候,也是很费了一番周折苦心。   首先这个孩子要年龄小,不然刚刚将帝王之道学了个半斤八两就很快长大开始闹亲政,会影响到周陌的“生活质量”;其次,这个孩子也不能太过蠢笨、懦弱、扶不起来,毕竟周陌还得指望他当一个好皇帝,继续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周陌不求大梁朝千秋万代,但也总不能他一死,整个大梁便又突然垮下来了吧?这会影响到他完成任务的评价。   于是,千挑万选得,周陌终于将现在的小皇帝从梁王室的众多子孙中扒拉了出来、并且推上了皇位。   小皇帝年龄小,也聪慧稳重善隐忍、没有什么不良的性格与嗜好,如果妥善教导一段时间,应当是一位不错的皇帝,最起码守成有余。   而等到小皇帝可以亲政,周陌也到了不惑之年,可以还政于他,然后再扶持一段时间,等到五十来岁,基本上就可以完全退下来,与白缎自在逍遥了。   古代人是寿命都比较短,七八十岁已然算是高寿,再加上周陌年轻时又是流放发配又是打仗受伤,身体损耗比较严重,所以大约也会有损寿数。   如此一算,这一世他与白缎能够无事一身轻得相处的时间,也不会有多么久了——真是不想将大好的光阴都浪费在朝堂公务之上……   怀着如此郁郁的心情,周陌在回到家后又拽着白缎倒在了床上,趁着年轻力壮、体力最佳的时候结结实实浪了一番。   而被浪得又一次趴在了床上的白缎则一脸懵逼,不明白这个蛇精病到底又受到了什么刺激。   总之,随着两人的感情日渐亲密,周陌也不再于外人面前掩饰他对于白缎的情意,白缎在过了一段不太适应的阶段、发现众人对于两人亲密的举止没有任何吃惊讶异后,也逐渐习惯了周陌这种无时无刻都想要秀一发恩爱的行为,甚至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得配合,令周围人倍感眼瞎——却偏偏碍于摄政王的威严而不敢抱怨分毫。   对方位高权重,愿意秀恩爱就秀吧,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反正每次成功秀完恩爱,摄政王的心情都会非常好,而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何乐而不为?所以,只要假装自己闭上了眼睛,然后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在周陌的悉心教导指点与毫不掩饰的偏心提拔下,白缎的官路也是一帆风顺,很快便从一介普通的工部官员平步青云,坐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其晋升速度之快令众人瞠目结舌、妒忌不已。   当然,那些被白缎踩在脚下晋升的官员们也少不得会私下里嘲讽他是因为抱了摄政王的大腿、攀上了高枝,但很快,这些传言便烟消云散——因为白缎当真在这一位置上做出了成效、做出了功绩。   众人本以为白缎不过是擅长设计军械兵器,却不料他本就是贫苦农民出身,比起军队战事,反而更加了解民生、了解百姓们需要什么。   掌握了工部大权、又得到了周陌的倾力支持后,白缎很快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设计出了不少方便百姓们劳作、生产的工具,极大地提升了劳动的效率。   白缎负责设计与制造,而周陌便负责将这些新型器具推广下去,教导民众们该如何使用——所幸在抄了一大批前朝官员的家底后,国库并不算太过吃紧,令民众提高效率、休养生息,才是此刻朝廷各项事务的重中之重。   百姓们对于周陌极为信赖,更早就听闻过白缎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妙手,得到消息后自然欢欣鼓舞——反正,第一批工具都是由朝廷免费发放,他们并不需要花费银钱。   在尝试过新型工具的优良之处后,众人纷纷效法,而周陌与白缎商议后,也公开了这些工具的制作方法,允许民间自行制造,进一步扩大这些工具的影响力与传播范围。   有了新的劳动工具,极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再加上周陌颁布的一系列休养生息、奖励农耕的政策,原本因为连年征战而濒临崩溃的社会秩序迅速重建起来,就连不少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山贼流民都得到了朝廷的赦免返乡归家,放下屠刀、重新拿起了农具——倘若生活富足安康,又有谁愿意去过那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至于其他哪些已然被掠夺坏了本性、不愿意再继续劳作之人,周陌也没有姑息,一接到消息便立刻派兵镇压,而那些贼寇又怎是跟随周陌征战天下的精兵强将们的对手?很快便销声匿迹,不敢再兴风作浪。   不出几年,大梁国的光景便好转了起来,全国上下欣欣向荣、朝气蓬勃,大部分百姓都有了余粮余钱,朝廷的税收也熬过了最为艰难的入不敷出的情况,终于赶在国库再次耗尽之前有了进项。   随后,周陌与白缎又开始兴修水利、扩建道路,一面防止旱涝灾害,另一面也逐步鼓励商业的发展,一切都运作得有条不紊。   又是一年秋收,大梁朝仓廪丰实,而先前被周陌打得元气大伤、远远赶出梁国边境的北胡人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整,重新聚集起了足够的兵马,开始对梁国虎视眈眈。   北胡人原本以为大梁朝经过内乱之后损兵折将、国库空虚,起码要经过十余年的修养才能恢复元气,却不料周陌早就在注意着北胡的动向,对方稍有异动,便立刻枕戈待旦。   北胡人是游牧民族、居所不定,所以消息也并不算灵通,他们只知道大梁内乱,最后是周陌率领义军攻入梁朝京城获得了胜利。对此,他们还颇为不以为意,认为梁国官兵战斗力太差,就连平民百姓都打不过。   而他们唯一忌惮的,只有据传再次重掌大权的周陌,不过,已然身为摄政王、位高权重的周陌大约也不会像是从前那般亲临前线、上阵杀敌了吧?毕竟身份不同,要做的事情也不同,周陌此时此刻并不仅仅是军队统帅,更加掌控着整个大梁朝的动向,名为“摄政”、实为“皇帝”,而“御驾亲征”,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北胡人预料的并没有错,这一次,周陌的确没有再度披挂上阵,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此次的大梁朝软弱可欺。   ——因为白缎那些曾经在战场上令朝廷官兵闻风丧胆的战争机器被再一次运送上了前线,甚至,就连白缎也一直心心念念得惦记着曾经导致自己父亲死亡的北胡人,又根据游牧骑兵的弱点设计了几种军械,等得就是北胡再度入侵这一刻。   于是,当北胡人得知梁军的统帅并非周陌而信心满满得大举进犯之时,他们却并未得到半点好处,甚至连国境线都没有成功侵入,便被早有准备的梁军彻底阻拦。   那些从未见过的古怪器械给了北胡人一个狠狠得迎头痛击,北胡人一着不慎、人仰马翻,连战连败之下军心大乱,不得不仓皇而逃,而梁军则乘胜追击,直接攻入了草原腹地。   经此一役,北胡人终于了解到大梁已然不是那个他们曾经可以随意侵袭掠夺的大梁了,他们并不承认自己的军队比梁军弱小,却不得不向那些古怪的军械低头,也终于意识到了科技的重要。   因为对于大梁朝的态度不同,原本联合一致的北胡部族中出现了分歧,主战、主和与中立派闹得不可开交,而周陌则趁机派遣使臣,拉拢那些倾向于向梁朝归附投诚,希望借助大梁发展商贸、学习先进科学技术的部族,借助他们进一步掌握了草原的动向,暂时解决了北方的边患——至于接下来对于北胡人是战是和,就等到小皇帝亲政之后自行决定吧,反正目前的大梁还并不适合再兴战事,而周陌也懒得为此而多费周章。   ——毕竟,他现在可是美人在怀呢! 第41章   当小皇帝十五岁时,周陌为他挑选了一名品貌兼备的世家贵女大婚,并且在大婚之后的第一个早朝便毫不犹豫地交出了手中的权柄,督促小皇帝亲政。   朝堂众人纷纷失色,完全没有想到周陌竟这般没有丝毫贪恋权势之心,而小皇帝更是在早朝之后将周陌传到了御书房,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陌微微一笑,语气诚恳:“臣早就说过,臣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陛下您会是一名好皇帝,而臣的年纪有些大了,精力不复以往,也是时候该将这大梁朝归还给您了。”   小皇帝抿了抿唇,望着周陌耳边冒出的缕缕银丝,想到他多年的悉心教导,声音不由哽咽:“摄政王心怀天下,朕……甚是感念……”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周陌深深一揖——周陌自小教导他为帝之道,他向对方执弟子礼也并非与礼不合,“今后,还请摄政王多多帮扶于朕。”   “臣必竭尽所能。”周陌连忙还礼,复又笑道,“以后,‘摄政王’一词可千万不必再提。陛下莫不是想要置我于不义之地?”   小皇帝自知失言,不由破涕为笑。   与小皇帝说了半天“心里话”,周陌终于彻底卸下了“摄政王”这一沉重的头衔。   介于他如此“识相”,亲政的小皇帝必然会对他心存感激、多加照顾,起码几年间不会来找他的麻烦,而他只要看着小皇帝坐稳皇位便可真正完成任务、自在逍遥了。   ——而事情也的确在按照周陌的想法发展。   小皇帝是周陌用心教导出来的,手段自然非同一般,很快便对各项政务上了手,做得有模有样。   三年后,周陌继归还大权后再度于早朝之上扔下一枚炸弹,表示自己身体有恙,希望能辞官归隐,而与他同时辞官的,还有工部尚书白缎。   此时此刻,白缎已经真正将雍容沉稳刻入了骨子里,原本年轻时的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板起脸来、气势强硬,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官场磨练,他已然学会了如何将那股高深莫测的气质收放自如、处变而不惊。   虽然年近不惑,但白缎却仍旧被誉为大梁朝第一美男子,一举一动、乃至穿衣打扮都会引得众人竞相模仿,只是却无一个人能拥有白缎的三分风采。   他与周陌一个貌若潘安、俊逸风流;一个铁骨铮铮、权势滔天,都是梁朝女子们最想要嫁的意中人,然而即使成为了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他们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结婚的意思,一直彼此扶持着走到了现在。   如今,哪怕是民间,也到处流传着两人的逸闻野史,甚至他们相识相知相许的经历也被极善于想象的百姓们夸张了数倍,然后编入戏曲诗歌之中,赞颂他们的品格高洁、为梁朝做出的贡献,还有那份同甘苦、共富贵、百折不移的深情厚意。   多年的经营下来,周陌与白缎已然成为了大梁朝的中流砥柱,他们一手促进了大梁的复兴,将自己深深刻进了文武百官与平民百姓的心中。   小皇帝本不想应允两人辞官,毕竟倘若一旦失去二人,就连小皇帝自己也有些心中没底。   但周陌与白缎态度坚决,小皇帝苦劝无果后终于不得不妥协,但却要求两人随时向朝廷汇报行踪,万一朝中出现麻烦,小皇帝还有求教的地方。   在答应了小皇帝的条件后,周陌与白缎终于辞官,携手游历大江南北,真真正正做了一对神仙眷侣。他们一路不仅游山玩水,还会体察民生民情,一旦遇到贪墨腐败的官员便出手惩治一番,被当地百姓们感恩戴德,甚至留下了不少动人的传说。乃至于那些因为天高皇帝远而肆意妄为的本地官员们也收敛了起来,生怕什么时候便被行踪不定的周陌夫夫摸到了老巢、揪了小辫子,丢官又丢命。   直到两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他们这才返回白缎的家乡定居下来——而那里,早就因为身为“神匠故里”而迅速从一个贫困的小村落,变成了一做繁荣兴盛的小城镇。   这一世,周陌的身体因为年轻时损伤太大,的确没有活得太久,依依不舍得走在了白缎的前面。   这是他在两人开始轮回之后第一次先白缎一步离去,但即使他对于白缎极为担忧挂念,也抵不过寿数所限,无法强行逆天改命。   临走之前,他千叮万嘱要白缎好好过下去,不必太过悲伤,下一世……他一定还会找到他,与他重续前缘。   ——毕竟,在两人最初相识的那一个世界,白缎曾在他的墓碑前做出过消散灵气的自杀行为,周陌实在担心白缎再傻傻得来这么一次。   自杀,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是不好的行为,甚至会伤害到自身的气运与灵魂本体。   白缎并不太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只当是爱人在安抚自己,不管心中如何悲伤也只是含泪应了,笑着表示自己一定会保重身体,绝不做什么傻事。   周陌了解白缎,知道他言出必行,既然对他做出了保重就肯定不会胡来,这才怀着满心的不安与牵挂合上了眼睛。   周陌逝世、举国哀悼,老百姓们自发主动得披麻戴孝,仿佛痛失亲人,白色的纸钱于全国各地飘扬飞荡。就连小皇帝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快马加鞭,带着几名年纪较大的皇子赶来了白缎的家乡,在周陌的灵堂之上敬香悼念。   众位老友们都十分担心白缎的情绪,害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但意外的是,白缎看起来却相当平静。他有条不紊得处理了周陌的后事后便闭门谢客,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甚至还收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徒弟,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了下去。   ——他的爱人一直是个醋坛子,不喜欢他对别人展现出过度的关心,更加不愿意他们的二人世界里多出第三个入侵者,所以就算白缎一直想要收几名弟子,也着实无可奈何。   除了教导徒弟以外,白缎最常做的事情,大约就是去镇外的坟地中坐一坐了。   周陌与白缎的母亲都被葬在了那里,父亲的衣冠冢也被移到了此处,而白缎也早早给弟子们交代了自己去世后埋葬的位置,也算是“一家团圆”。   不知为何,每当站在周陌的墓碑之前,白缎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似乎当真经历过这样的情境,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望着周陌的墓碑茫然而不知方向……   也许这是他因为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也许在周陌病重之时他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总之,白缎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当他越是思考、越是回忆,那情境便越是清晰——甚至,白缎还会觉得,“梦中”的他看向墓碑的角度与现在都有所不同。   现在的他是站在墓前,低头望去,而在“梦中”,他的视角却是……仰视的?并不是跪在、或是坐在碑前的平视,而是真真正正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的角度。   “梦中”,他就是这般靠在墓碑边,仰着头呆呆望着上面的字迹,然后……然后他似乎看到了周陌置身于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正在向他走来……   对于这些无法说清的谬误,白缎百思而不得其解,最终不得不将其归咎于梦境的混乱。   他轻笑一声,倒了杯酒洒在周陌坟前,向他絮絮着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几名弟子如何勤奋孝顺:“我本是不相信轮回之说的,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下一世的,而且还一定能与你再次见面。”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真是昏了头了……”   到出第二杯酒,仰头灌进自己嘴中,白缎眼神微微迷离:“倘若能有下一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呢?你不会因为在奈何桥上等我等得太久,又先行离开了吧?……明明我经常来到你的坟前见你,但你为何总不像梦中那般,也来见一见我呢……?”   说罢,他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可笑,轻哂一声,又给周陌敬了杯酒。   因为答应了周陌要好好过下去,所以白缎并没有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的饮食起居一如往常,还有诸位弟子们照顾,但由于身子骨从小本就不算太好、再加上心情抑郁难以开怀,最终还是逐渐憔悴虚弱了下去。   弟子们担忧万分、焦头烂额,而白缎的情绪却反而因此而稍稍明朗,甚至笑谈他等这一刻已然很久。   众弟子们心中难过,只能暗暗垂泪,越发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的师父,对于那位声名远播却又英年早逝的大将军摄政王也不知到底应当敬爱、还是应当怨恨。   几年后一个温暖的午后,白缎被发现死在了周陌的墓碑前。   他斜靠在那里,神色安详、嘴角含笑,宛若仅仅只是沉睡,前去寻他的弟子叫了他半晌却叫不醒他,探了探鼻息,这才恍然发现师父已然归去,顿时痛哭失声。   而继周陌逝世之后,天下又是一片缟素……   ===============   营养舱前,管戊望着白缎再次平静下来的脑电波,长长地松了口气。   白大褂抄着口袋站在他身边,微微皱眉:“真是凶险啊……明明已经再次封印过记忆了,但竟然差点又开始松动——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管戊苦笑一声,扶了扶鼻梁上金丝眼镜:“大约是这一世我先走一步,他……有些想起我们相遇那一世最后的结局了吧?”   “啧。”白大褂撇了撇嘴,“你的小恋人倒是真喜欢你,对于你提前去世的事情怀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管戊虽然仍旧在苦恼,但闻言仍旧不由得勾起嘴角,面带愉悦:“那是自然。”   白大褂见不得管戊这般嘚瑟的模样,刚想要再毒舌几句,却被不想要破坏心情的管戊扫了个眼风,顿时将嗓子眼里的吐槽咽了回去。   有些心有余悸得摸了摸自己脸上尚未消退的淤青,白大褂安慰自己“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可是一名技术人员!怎么可能与管戊这等在各个世界中摸爬滚打、练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的实战员相提并论?!   ——反正看到这一世管戊憋屈的样子,让他禁欲这么多年还早死,他也已经赚了。   ——嗯,的确赚了!   “这一次记忆重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需不需要继续加固封印?”管戊轻咳一声,将白大褂发散的思绪拉回来。   “建议先看看情况,最好不要一直加固。”白大褂耸了耸肩膀,“小心加固到最后,他彻底想不起来你到底是哪根葱,那你岂不是得哭死?”   “……你说得对。”管戊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白大褂的用词欠揍了些,但也的确说中了他最为担心的地方——如果不是必要,管戊也的确不希望白缎真得完全忘记他。   “那么,我准备去下一个世界了。”他站起身,朝白大褂示意。   白大褂比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   管戊走到自己的营养舱边,坐了进去,同时还不忘微笑着警告白大褂:“这一次,你可别给我乱动什么手脚!”   白大褂望着管戊“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又开始发疼,连忙点了点头,讪笑着举手投降。 第四卷 网游 胖子的逆袭 第42章   夏日炎炎,一向不怎么喜欢流汗的白缎却难得顶着大太阳出了门,因为他今天年满十八,终于可以带着自己的光脑,前去解锁目前全世界最受欢迎的网络游戏《万界》的游戏仓了。   《万界》是第一款全息游戏,刚一出现便引起了全民的广泛关注,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对它喜爱不已——这不是因为它宏大的背景设定、炫酷的招式技能、热血沸腾的格斗PK,而是由于它能够90%模拟人类感官、为玩家带来最为真实的体验,还有游戏中美轮美奂、旖旎悦目的自然风光。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人类早已经将自己生存的空间发展到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自然空间的锐减。   如今,无论走到哪里,四处可见的都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的道路、四处穿行的悬浮车,至于能够领略自然风光的地方,只剩下寥寥数片被国家严格管理的自然保护区。   当然,自然保护区也是会对外向游客们开放的,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其内的动植物,有意向参观的游客们必须提前许久预约,而管理部门则会根据自然保护区内可承载的游客人数、预约时间与游客信用度来挑选能够进入保护区游览的客人。   这是一套相当复杂繁琐的手续,而且花费时间极长,短至数月长至数年,万一排上你了,你还不一定有时间前往,当真是一种令人一言难尽的体验。   由于人们对于自然风光的渴望,导致了《万界》游戏初初登场时便广受追捧,吸引了全社会群体的关注。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太过真实,甚至有时都会令玩家混淆虚拟与现实的差距,甚至因此而造成了几出悲剧。   于是,经过一系列协商讨论后,《万界》游戏对玩家群体采取了限制行为,首先限制了玩家在线的时间、督促其在游戏的同时,也要接触现实世界;其次,那就是只允许十八岁后的成年人进入游戏,毕竟小孩子天真烂漫,最容易受到游戏的影响、沉迷其中。   白缎对于游戏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却格外喜欢自然。   小的时候,他曾有幸跟随家人前往自然保护区游览,在下车后的第一时间,他便被满眼的郁郁葱葱、鼻端的草木青香所俘获,自此之后便念念不忘——然而,虽然他往后都一直试图再一次提交预约申请,但由于他已然有过一次游览经历,而管理部门却更加倾向于选择未曾游览过的游客,所以白缎便再也没有得到第二次机会。   于是,当《万界》出现后,他便第一时间兴致勃勃得进入了游戏,也如愿以偿得再次见到了漫山遍野的青葱草木。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万界》便出台了限制令,将那时候尚未成年的白缎踢出了游戏,等到他真正成年,才能够带着自己的光脑前往《万界》游戏的服务点,重新解锁自己的游戏仓。   为了等待这一天,白缎可谓是望穿秋水,刚一成年便立刻赶往了游戏服务点,希望能够尽快重回《万界》。   很显然,与白缎有着同样心思的年轻人并不算少。   服务点中满是熙熙攘攘的年轻人,一看便知都是与白缎同样的岁数。他们或是激动、或是急躁,一边在窗口前排好队列,一边小声交流着自己对于《万界》的渴望与好奇。   白缎抹了抹头上冒出的汗珠,挪动脚步走到了队伍末尾,很快,在他后面又陆陆续续排上了不少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重新解锁游戏仓的手续并不算复杂,所以队伍移动的速度也比较快。   白缎性格较为腼腆,并不善于与陌生人交谈。他并没有加入其他年轻人的话题,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随即,他似乎感应到了一道凝视着自己的颇为专注的目光,不由侧过头去,望向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个胖子。他穿着最大号码的T恤衫,整个人圆滚滚得像是一颗肉球,五官被堆叠的肥肉挤在一起,完全看不清楚——虽然称不上面目可憎,却也着实很难令人产生什么好感。   与白缎的目光对在一起,胖子明显得瑟缩了一下,慌乱地扭开头去。而白缎则由于外表漂亮、早就习惯了被旁人关注的感觉,对此也并不以为意,同样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开。   胖子来得比白缎要早,很快便达成目的离开了服务点,而白缎则又继续等待了一段时间。   走到窗口前,白缎将光脑在面前的机器上扫过,工作人员检查了一下他的各项资料,便为他解锁了《万界》的游戏仓,并微笑着祝他游戏愉快。   白缎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浅笑,愉快得道谢后便匆匆往家里赶,却不想走到小区的门口,又一次遇到了那个胖子。   胖子与白缎进了同一栋楼,一起站在电梯前等待,他似乎想要跟白缎搭话,视线时不时扫过白缎,却又不敢停驻太久,那副欲言又止的怯生生的模样,不知怎得竟然让白缎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   于是,从来都不会与陌生人搭话的白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你也住在这里吗?以前没见过你。”   ——嗯,这样吨位的胖子,只要见到便肯定不会忘记。   胖子显然没有预料到白缎会主动开口,他吓了一跳,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颤,结结巴巴地点头回应:“嗯、是、是的,我刚刚才搬过来……”   白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于这个胖子的声音还挺好听,低沉、润滑,还有点勾人的磁性:“是吗?你住哪一层?”   “1604……”胖子轻声答道。   “咦?你跟我是邻居?”白缎有些讶然,“前两天搬来的人,就是你啊?我叫白缎,你呢?”   “谢彦。”胖子动了动脸上的肉,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外表不怎么好看,很快就放弃了这样的尝试,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   不知为何,看到谢彦这幅模样,白缎总有点想笑。他与谢彦一同走进开启的电梯门,歪头问道:“你也是十八岁吗?今天看你去《万界》解锁游戏仓?”   “我……今年二十岁了。”谢彦摇了摇头,“今天也不是去解锁游戏仓的,而是要……重新购买。”说罢,他顿了顿,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先前那个……坏掉了。”   白缎有些讶异。   《万界》的游戏仓素来有质量保证,等闲不会轻易坏掉,就算坏了,只要玩家不是过错方,《万界》公司也会免费上门修理。而谢彦竟然需要重新购买游戏仓,便意味着……那游戏仓绝对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这大约应该不是什么意外。   意识到这其中大约藏着什么秘密,白缎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与谢彦刚刚见面,不宜交浅言深。   电梯的速度很快,两人并未交谈几句便在十六层停了下来。白缎与谢彦出了电梯,拐了个弯,便到了家。   站在1603门前,白缎挥了挥手:“我到了,先去玩游戏了。”   “好。”谢彦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默默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白缎低声嘀咕了一声“古怪的家伙”,随后便将谢彦丢到了脑后,欢欣鼓舞得跑到尘封已久、昨晚才刚刚被重新搬出来清理一新的游戏仓边,兴致勃勃得躺了进去。   顺利进入游戏后,白缎望着自己小时候建立的人物,当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慨。他的人物是妖族,原型大约是一只狐狸,头顶有着尖尖的白色耳朵,屁股后面还甩着一条蓬蓬松松的白色大尾巴。   白缎记得,自己最初想要选择的种族是人类,但不知为何,在进入建造角色的空间后,他第一眼便被狐妖族那摇摇晃晃地大尾巴吸引了全部心神,丝毫无法抗拒得迅速沦陷。   从那以后,白缎在《万界》中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四处游玩、欣赏自然风光外,就是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玩耍,惹得白缎的父母看一次笑一次,直说自己当真是生了一只小狐狸、简直毫无违和感。   ——不过,白缎其实并不算太喜欢狐狸这个物种,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只狐狸,但又说不清除了狐狸外还应该是什么……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母带着一起在游戏里玩耍的情境,白缎又不由开始怀念起了自己的父母。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便被外派去了其他星球进行科研开发工作,自此之后便很少回来,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时间与白缎通讯联络,聊一聊彼此的境况。   三年多的时间,白缎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会由父母的公司派人帮忙解决,但白缎却仍旧很想念自己的父母,有时也会觉得孤单无依。   想起与父母相处的时光,白缎的情绪稍稍低落了些,也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思。   他操纵着角色在狐族生活的森林中跑了跑,熟悉了一下操作,感觉肚子饿了便登出了游戏——反正,以后他还有无数时间能够花费在游戏里,也不急于这一时。   爬出游戏仓,白缎摸了摸肚子,悻悻得走到了厨房里。   虽然独居三年,但白缎却依旧没有点亮做饭技能,不是叫外卖,就是将购买的方便食品简单处理一下。   拉开冰箱,白缎沉吟片刻,拿出了一碗速食面。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这种方便食品,虽然烹饪方法简单,但口味单一容易吃腻,只有在肚子实在太饿却来不及叫外卖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应急一番。   叹了口气,没有太多食欲的白缎苦着脸捧着速食面,又开始怀念自己母亲做饭的手艺。   回忆了大半天,白缎终于稍稍提起了吃饭的兴致,他拿出筷子,还没夹起面条,便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白缎皱了皱眉——他没有什么朋友,更加没有那种可以不提前通知便随意登门的朋友。虽然疑惑来人是谁,但他仍旧放下筷子,走到了门前。   打开门,白缎尚未看清来客是谁,就被那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勾得一阵恍惚。   他艰难地将视线从面前的饭盒上移开,微微仰起头,望向表情局促忐忑的谢彦,双眸猛然迸射出耀眼至极的光彩。 第43章   白缎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虽然对于谢彦手中的饭盒垂涎欲滴却表现得颇为矜持,但他却并不知道,望着他的谢彦似乎都能看到他头顶猛然竖起的尖耳和那摇晃得都快要甩出花儿来的尾巴。   因为上一世太累了些,也有些担心白缎的记忆封印是否有松动,所以谢彦这一次选择了一个比较和平简单的世界,任务目标也是最基本的个人逆袭而不是什么家国天下。然而,自以为打算得很好的谢彦却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进入任务世界就后悔莫及。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原身的外表……实在太过惨不忍睹了些。   原本,谢彦并不能理解像是原身这样衣食无忧的青年,为什么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当他真正穿到这个身体上后,却同样特别想要自杀回去重新来过——这幅外表导致了原身饱受打击最终弃世,而谢彦也对他的感觉感同身受。   倘若谢彦没有恋人,那么他自然不会在意自己的外表,但今日,当他顶着这样一副皮囊站在自己依旧貌美如花的恋人面前时,就连一向自信的他都不由得感觉到了忐忑不安甚至自卑沮丧,就连主动搭话也犹豫万分。   ——一个死胖子不可怕,但一个万分热情还想要勾搭你的死胖子,大约就是人间惨剧了。   谢彦并不想让自己给白缎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即使心中渴望、即使那人近在眼前也不得不隐忍克制,简直让他憋了一把的辛酸泪。   谢彦曾想过要先减肥,然后再与白缎相识,但一想到白缎就在自己的隔壁,他就十分得不甘心——他费尽手段这才搬到恋人的隔壁,可不是为了借此来“望梅止渴”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缎似乎……并不是太讨厌他这幅外表,反而主动向他做了自我介绍,终于将两人的关系从陌生拉到了点头之交,让谢彦有了个登门拜访的机会。   当他从系统那里得知白缎此时正饿着肚子、一脸沮丧得处理着速食面的时候,谢彦简直又心疼又开心——既心疼白缎不会照顾自己,也开心自己终于有了与白缎增进关系的借口。   于是,他迅速做了一顿丰盛美味的饭餐,敲响了白缎的房门,理所当然地勾住了白缎的心神——虽然以他现在的外表没办法征服白缎的心,那么就先让他用手艺征服对方的胃吧!   作为白缎好几世的恋人,谢彦自然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口味,仅仅不过是闻着味道,白缎便被其深深诱惑。   晕晕乎乎将人请了进来,白缎匆匆道谢后便端着饭盒吃得不亦乐乎,直到饭盒见了底,这才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正对上谢彦似乎含笑的模样——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双被肉挤得颇为狭小的眼眸中,的确蕴含着几分让白缎不太自在、却也称不上讨厌的笑意。   大约是胃部得到了满足,白缎看着面前的谢彦越看越是顺眼,竟然有些觉得肉嘟嘟的他尚算可爱——虽然有些……太肉了。   放下碗筷,白缎不太好意思得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饿了……”   “没事。”谢彦挤了挤肉,“看你吃得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   虽然不善交际,但白缎与谢彦在一起的时候却颇为放松——大约是对方的外表实在太没有攻击性了,反倒让白缎更为放得开。   “你做的饭真好吃!”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比我订的那些外卖还要美味!”   “谢谢。”谢彦憨厚得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害羞,“我一个人生活,又不想总是吃外卖速食,所以就学着自己做了些……”   总是吃外卖速食的白缎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他望着谢彦,一脸欣羡,毕竟他也曾经尝试过下厨,但后果……一言难尽。   “真好啊……会自己做饭。”白缎感慨了一声,恋恋不舍得瞥了眼面前的饭盒。   注意到他是视线,谢彦迟疑片刻:“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做饭的时候,可以顺便给你送来一些……”   白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得摸了摸脸:“是我把贪吃表现得太明显了?虽然你的提议很让人心动……但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彦连忙摆手,“反正我自己也要做饭,一人份和两人份没什么区别,分给你一点,我也能少吃点……减肥……”   白缎顿了顿,望了一眼谢彦圆滚滚的身子,明明对于初次相逢的人并不算礼貌,但他仍旧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嗯,你的确该少吃一点,减肥。”   谢彦明白白缎的言下之意,差点在心里哭出来——他可一点也不想给恋人留下一个贪吃懒惰、没有自我掌控力的形象:“我变成这样主要是因为小时候长过一场病的缘故……”   白缎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他似乎的确记得有一些疾病在生病或者治病的时候会破坏体内激素的平衡,导致身体迅速发胖,对于谢彦不由又怜悯了些:“那这样的话,你还能够瘦下来吗?”   “能!”谢彦暗暗咬牙——就算不能也必须得能!不然在床上岂不是要将心上人压坏吗?……虽然现在想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为时太早了些OTZ   谢彦并不觉得人的外表就是一切,但那是对于正常人来说的,而谢彦这幅身体,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他并不想考验白缎是否能透过自己臃肿的外表欣赏到自己“美好”的内在,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尽快变得更好——无论自己如何堕落丑陋也希望恋人爱自己一如往昔,这是一种极为霸道虚幻而又不合情理的想法,不仅是对于自己的不负责、为自己的不求上进寻找借口;也同样是对于恋人的不负责、强求他肩负本不该肩负的重担。   谢彦并不想要让白缎为难,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情意暂且压制在心底,等待他将这一身赘肉除去后再行倾吐。   ——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行,真是想想就有些绝望。   谢彦的表情坚定而悲壮,看得白缎唏嘘不已:“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他露出一丝浅笑,眨了眨眼睛,“不然的话,我可不敢总是蹭着你‘吃白食’。”   谢彦了解白缎,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必定不是客气,而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哪怕这只是一种交换——而他也自然不会拒绝。腼腆得笑了笑,谢彦抓了抓头发:“其实……我也的确想要找你帮忙……”   “哦?那是什么?”白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表情也随之认真了些。   “我想请你监督我减肥。”谢彦有些无措地拽了拽衣角,“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我大概坚持不下来,所以我想找一个人督促我……”   “没问题!”对于这个要求,白缎想也不想,一口便应了下来,随后却又有些尴尬,“但我没减过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没事没事!我已经都计划好了!”谢彦眼眸极亮,连忙拿出自己的光脑、打开一份文件,“我已经做好了减肥计划表,现在将它传输给你,以后你照着这个表格监督我就可以了!”   白缎点了点头,凑过去观看谢彦的光脑屏幕,却并没发现谢彦身子一僵,表情中流露出了几分的克制隐忍——恋人靠得那么近,而他却不能伸出手臂搂一搂、抱一抱,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肢体接触都不敢有,这样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最起码上一个古代世界,他还能够借助“兄长”的掩饰,暗中吃一点豆腐。   对于谢彦的“痛苦挣扎”,白缎毫无所觉。他认真得将谢彦的减肥计划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这样大的活动量,别说是减肥,就算是训练个军人也绰绰有余了吧?   当然,白缎并不知道军队里的训练量如何,但是他的父亲与母亲却都是要前往外星球进行开发研究工作的外派员,对于体能、力量、灵活性等与生存息息相关的能力要求极高。白缎小时候经常去父母的训练场地玩耍,也了解他们正在进行怎样的训练,而谢彦的减肥计划表与之相比也丝毫都不逊色。   将整份计划表看完,白缎抬头看向谢彦,表情复杂:“这份计划表,你是从哪里下载的?”   “不是下载的,是我自己安排的。”谢彦摇了摇头。   “你安排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自身的能力?”白缎皱了皱眉。   “考虑了。”谢彦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能做到的。”   既然谢彦这般坚持,白缎也不好过度干预。他将计划表接收入自己的光脑,却仍旧有些不太放心得叮嘱:“减肥也不能急于一时,毕竟过犹不及,你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万一伤到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尽管明知道白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谢彦仍旧被他关心的话语暖得心头一片熨帖,越发坚定了要快一些瘦下来的决心。   “你放心,我知道的。”他望着白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情意绵绵,但被他这般注视着的白缎却仍旧有些不太自在,心脏都下意识跳得快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白缎整个人都不太好,他完全没有想过第一个令自己心跳失速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大吨位的胖子?   因为外表漂亮、家境也好,所以白缎自小到大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其中有男性也有女性。这些追求者有的容貌出众、有的才华横溢、有的风流善撩,却从来都不曾有人成功扰乱过白缎的心湖,乃至于后来逐渐传出了白缎眼光奇高的言论,弄得白缎身边的追求者在这两年间渐渐消失了踪影。   白缎本来也以为自己的眼光高,无论是哪个追求者都能被他挑出一堆的毛病,怎么看都不满意,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已经不是眼光高的问题了,而是……眼神歪、品味奇葩?!   眼见白缎的面色有些古怪,谢彦连忙收敛起自己又不由自主有些外露的情绪,干笑着想要将白缎的注意力移到其他的地方:“说起来,你上次不是说你要回来玩游戏吗?重回《万界》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白缎勉强收回心神,“就是很久不玩,似乎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那是肯定的,这些年来,《万界》也更新升级了好几次。”谢彦点了点头,“我已经在游戏里呆了两年多了,对于《万界》还算了解,下一次你上游戏的时候,我先带你适应一下?”   白缎一方面有些忐忑于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对象的“不同寻常”,一方面却又有些好奇恋爱的感觉,既想要远离又想要靠近,万分纠结。在犹豫半晌后,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彦得到应允,心中极为开怀——这样一来,他不仅占用了白缎的现实生活、让他督促自己减肥,也同样侵入了对方的游戏时光,简直棒棒的!由于心情激动,谢彦一时间又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就露了馅,“其实,是我想要跟你一起玩的。”   话音刚落,谢彦便恨不得自打嘴巴,而白缎也被这句无意间吐露的真言撩得心中一动,差点想要给自己奇葩的审美观跪了。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异常尴尬——而这份尴尬之中,竟然还潜藏着几缕浅淡的、却又令人无从躲避的暧昧。   谢彦:“………………………………”   白缎:“………………………………”   ——简直是日了狗了! 第44章   因为担心白缎无法接受自己不小心流露的感情、也怕自己再无意间“做错”什么,谢彦不敢多留,问了白缎在游戏里的名字后便匆匆离开。   白缎送走谢彦,站在门口呆了半晌,最终还是哀叹着抹了把脸,打算进去游戏里打发打发时间、转移一下注意。   白缎登出的地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只可惜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欣赏风景的心情,在林中转了一圈后便打开小地图寻路去了狐族的聚居地——也就是狐族玩家诞生的新手村。   虽然小的时候曾经在《万界》中玩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白缎纯粹是一个打酱油的,各种任务、副本都没有刷过,等级也都是跟在自家父母身后蹭上来的,基本上和第一次进入游戏没有太大区别。   狐族的新手村比之白缎记忆中的样子变化了不少,显得更加精致美观、当然也真实了不少。   在新手村中好奇得穿行着,白缎没一会儿便接到了请求添加好友的系统消息,上面的ID赫然便是谢彦在《万界》中的名字。   刚刚因为游戏里的风光而平静下来的心绪忍不住又乱了乱,白缎忙不迭接受了好友申请,心中却又开始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待到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白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户人家屋内,面前放着一个宝箱,而屋子内的NPC正在对他怒目而视。   白缎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打开的宝箱,顿时有些尴尬——他平时也经常玩一玩各种单机游戏,一进屋就忍不住想要搜刮一番、一见到宝箱……就不由自主得手贱。   然而从这个NPC的表情来看,《万界》游戏里似乎是不支持“入室盗窃”的?   “抱歉……”白缎干笑了一声,刚想要将自己得到的东西交出来,便看到那名NPC大喊一声“小偷!强盗!”,然后冲出了屋子。   白缎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跟了出去,却发现对方早已经将整个新手村的NPC都惊动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就是现在的新手村里并没有其他的新人玩家……   向来都很受欢迎的白缎第一次成为全民公敌,顿时就懵了。眼看狐族村民们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得朝他逼近,再看一看自己刚刚两位数的等级与一身白板装备,白缎绝望得发现自己无力回天——他现在甚至连狐族的技能都不会用!   正当白缎以为自己要死回重生点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将狐族众人的攻击尽皆抵挡在外,而下一秒,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类剑客从鹰背上一跃而下,挡在了白缎的面前。   他腰间的长剑微微出鞘,一边警惕着周围的狐族村民,一边侧头去看白缎,低声问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人类剑客剑眉星目、五官俊朗、英气勃勃,白缎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对白缎说话的语气却似乎相当熟稔亲近。   白缎被这一变故弄得愣了愣,表情尴尬:“我……玩惯了单机游戏,一时间忘了这里不能随便拿NPC家里的东西……”   人类剑客顿时恍然失笑:“最开始,《万界》的确没有这样的设定,但后来为了使得这个世界更为真实,游戏公司不仅提高了NPC的AI,也增加了一些准则。你刚刚玩这款游戏,不了解也很正常。”说罢,他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对着气势汹汹的狐族众人行了个礼,同时私下对白缎传声,“你是狐族人,所以问题不算大,只要将东西归还、诚恳道歉就行了——当然,狐族人对你掉一点好感度是没办法避免的。”见白缎仍旧有些不安担忧,他轻轻一笑,低声安抚,“放心,无论他们原谅你还是不原谅你,我都会保你平安的,新手村的NPC我还是能打得过的。”   白缎心中又是一跳,这种熟悉的反应让他顿时明白了人类剑客的身份:“……你是谢彦?”   “嗯,是我。”谢彦摸了摸鼻子,这回轮到他有些尴尬了,“先不说这个,你把事情解决,我们慢慢再谈。”   白缎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得从谢彦身后走出,双手捧着自己的“罪证”,满面通红得向“受害者”道歉。   狐族众人看他大约的确受到了教训,终于收回了攻击的姿态、纷纷散去,只有“受害者”与狐族村长留了下来,指着白缎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   等到事情终于解决后,白缎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看了微微含笑的谢彦一眼,又不由自主得红了面颊。   见他这般尴尬,谢彦出言宽慰:“《万界》刚刚作出这样的调整时,有不少玩家都吃了亏。同种族的还好,倘若你是外族人,有可能会被愤怒的NPC打死,也有可能会被投入监牢,下场都相当凄惨——总之,你已经算是幸运了。”   白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依旧心有戚戚。   在稍稍消化了一下自己做得糗事后,白缎旧话重提:“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自己捏的。”谢彦抬手摸了摸脸,视线有些微妙的漂移,“你知道我本来的样子,我……实在不想顶着那一张脸玩游戏。”   《万界》有两种塑造人物的方法。第一种是由游戏仓直接扫描、生成与玩家本来模样相仿的游戏人物;至于另一种则是服务于不愿意袒露真容的游戏玩家,他们可以自由得在塑造自己操控的人物,但倘若想要将人物捏得好看、自然,绝对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精力——然而,原身太想要有一副好面孔了,自然不可能被这点麻烦所打倒。在进入游戏之前,他花费了好几周的时间,一点一点塑造人物的五官体型,这才终于捏出了现在英武帅气的美男子形象,就连谢彦也不得不承认原身“有志者事竟成”,捏得一手好人物。   然而,虽然人物捏得好,但毕竟还是假的。早已经用真身在白缎面前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谢彦此时此刻披着俊美的假皮囊再度登场,实在让他有一种在玩羞耻PLAY的尴尬感……   听到谢彦的解释,白缎也终于想起了《万界》塑造人物的区别——他们一家都是采用了扫描的方法,因为这样更加便捷简单,而他们也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到底怎样。   不得不说,谢彦在现实与游戏中的形象反差太大,给白缎造成了颇大的视觉冲击。他盯着谢彦无语半晌,终于挤出了四个字:“……捏的挺好。”   谢彦闭了闭眼睛,内心深处一片崩溃。   所幸谢彦经历的事情多了,相当能够自我缓解——俗称“脸皮厚”。   在片刻的尴尬后,他立刻转移了话题,询问白缎接下来想要去做什么。   白缎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还是你来决定吧,我现在对这个游戏可谓一无所知……刚一进游戏就差点被NPC叉死,也真是没谁了……”   谢彦笑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白缎耷拉着的耳朵与低垂的尾巴,心中蠢动、手指发痒,当真想要上去捏一捏、摸一摸。   虽然狐狸与貂的外表不尽相同,但白缎这幅模样当真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   轻咳了一声,打断自己蠢蠢欲动的思绪,谢彦表情认真:“你刚刚十级冒头,那我就带你去刷一刷新手副本吧,那里经验多,可以更快得将你的等级提升上来。”   白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应了。   不过,谢彦却并没有直接将白缎带去副本,反而绕到了新手村的仓库边,与仓库管理员对话,同时还不忘向白缎解释:“为了方便玩家,虽然不太符合《万界》一贯坚持的“真实”,但游戏中所有城市、村落的仓库都是共通的,可以随时取用——我的仓库里还有几件适合新手的装备,正好可以给你穿……你现在的装备太差了,进入副本后被小怪摸一下就会死,太危险了。”   白缎乖乖听着,接受了谢彦的交易,然而当他看到谢彦交易给他的装备后,顿时又犹豫了。   虽然对于《万界》的装备系统不太了解,但这几件装备显然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不仅属性拔群,外表也相当漂亮,甚至被相当用心得拓上了特效光晕。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装备都是装备后即锁定的,一旦白缎穿在身上,就再也不能还给谢彦了。   白缎一向都不喜欢受人恩惠,他接受谢彦的投喂,也以督促他减肥来回报,如今这些昂贵的装备自然让他备感棘手,顿时又想要将其塞还给谢彦:“这些装备我不能要,太珍贵了!”   “拿着吧。”谢彦并没有接受白缎的交易申请,“我等级高了,这些装备都用不上,放在仓库里也不过是占格子,没有其他的用处。”   “我不信。”白缎皱了皱眉,“这都是全新的装备,没有被使用过,你将它们这么认真地收藏起来,肯定是有用处的。”   “……是啊,本来是有用的,但现在没有了。”谢彦视线微垂,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身先前对于游戏极为用心,可以说将自己对生活的全部热情都投入了进去,把游戏当成了真正的“现实”去经营,而这份用心所获得的收获自然也大。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基本上已经算是《万界》中数一数二的神级玩家了,又因为先前的一场风波而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外貌,如今在游戏里已经算是人所共知、又黑又红了。   倘若他要与白缎一起玩游戏,那么自然会遇到认识他的人,也不可能隐瞒原身的过去。既然此时白缎问到,那也正好能够让谢彦对他稍稍吐露一二,为以后打下基础。   ——真是糟心啊,原身识人不清的锅,每次都要他来背,简直一把辛酸泪……   谢彦心中吐槽不已,声音却微微哽咽,似乎强忍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却又故作轻松:“现在没用了,我本来想送的那个人……已经不值得了。如果你不收下它们,我也准备找个时间扔掉,以免放在仓库里……看着碍眼。”   白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看着谢彦微红的眼角、倔强地紧抿着的嘴唇,逐渐得,这张俊美的面孔在白缎眼中却化成了那个白白胖胖、连五官都看不分明的胖子,令白缎心头怜意顿生。   ……明明这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那么丑,但白缎的心却跟着一阵又一阵得抽疼。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握了握,白缎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意愿,抬起手放到谢彦的头顶,安慰般轻轻摸了摸。   他心中又怜又恨,既怜惜谢彦曾经那些糟糕的经历,也对他恨铁不成钢、竟然为了不值得的人如此伤心。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一股从来都不曾感觉到的嫉妒,嫉妒那个让谢彦如此用心得准备这些装备、却又弃之若敝履的人。   ……难道,他真得喜欢上了这个除了厨艺以外看不到一点亮点的胖子?而且还是在两人见面的第一天?!   白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唾弃,而谢彦也被白缎这一记摸头杀弄得呆在了当场,差点都忘了要继续演戏。   ——这是白缎第一次以这般温柔怜惜的态度抚摸他的头顶,这般立场转换的感觉让谢彦颇有些不适应,却又觉得……特别带感。   ……突然有种这一世想要一直这么“小可怜”下去、尽情享受恋人的哄诱怜爱的冲动,怎么办?! 第45章   虽然对于谢彦先前发生的事情很是好奇在意,但白缎却并不敢冒然开口询问——毕竟他与谢彦不过相识一天,正如谢彦因为自己的外表而担心太过冒进会给白缎留下坏印象那般,白缎也生怕自己问得太多,会令人觉得厌烦。   毕竟,他现在还不明白、或者无法真正接受自己对于谢彦的特殊“感觉”,并不希望与他太过接近或疏远——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在谢彦的“劝说自嘲”下,白缎终于还是接受了那一套装备,并颇为忐忑得穿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虽然原身的外表糟糕了些,但他的审美能力却非常不错。白缎本来便长得好看,挑选的狐族也有一部分种族的魅力加成,再加上那一身装备更衬得他容颜如玉、潇洒翩然,完全不辜负白缎“狐族”的身份。   谢彦看得心中喜欢,却又隐隐不满这身装备不是自己“亲手”所造,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也要开始着手为白缎打造一身装备,绝对不能逊色于原身。   见谢彦望着自己的眼神若有所思,白缎不怎么自在也不怎么愉快地抓了抓装备的下摆:“你嫌这套装备放在仓库里碍眼,难道我把它穿到身上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就没问题吗?”说实话,他真担心谢彦会“睹物思人”。   一眼便看出了白缎的不悦,谢彦立刻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轻轻一笑,不慌不乱,反而还带着几分释然:“当然不会。它们穿在你身上,总算让我感觉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它们总算是找到了更加合适的归宿——大约也算是因祸得福?”   白缎心中的郁郁担忧被这一番话说得迅速散去,难以自禁地红了耳朵,只感觉自己这一番表现越发像是“坠入爱河”,竟然为对方的一个表情、一句话语而或喜或忧……这完全不科学!明明是个外表令人望而却步的胖子,但真正相处起来却发现对方如此善撩,简直情话八级!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熟能生巧”。   然而,虽然被谢彦撩得心跳加速,但一想起他现实中那胖乎乎肉嘟嘟的模样,白缎便忍不住有些想要笑场,纵使他极力忍耐,面孔中也不由自主得流露出几分忍俊不禁。   谢彦当然知道这份笑意所蕴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不由沮丧得摸了摸鼻子,将原身的身体抱怨了一百遍——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缎对于他那些或是无意或是有意的试探暗示并没有感到厌恶排斥,甚至……还稍微有一点感觉?大约是上一个世界的最后,记忆封印的确再次开始松动的缘故。   不过,这一次的谢彦却对此深表庆幸,毕竟倘若不是这一点初始好感度加成,他大约也不可能与白缎“进展”得这么顺利,而没有完全被外表所拖累。   为了不让白缎继续联想起自己又胖又矬的模样,谢彦果断将他带去了新手副本,并且“大发神威”得在副本中十进十出,直接将此副本一整周的数目都刷了个干净。   《万界》这款游戏力求真实,虽然玩家也可以使用游戏本身所设定的招式,但更加鼓励玩家探索创新,设计出只属于自己、适合自己进攻手段。   游戏中玩家所操控的角色都是本身意识的投影,操控手段也是通过游戏仓所捕捉的较为强烈、目的性强的脑电波活动,所以玩家在游戏中的动作招式比之上一代的键盘网游与VR网游更为流畅迅捷、自由丰富。   原身本就花了极大心力钻研游戏,正所谓勤能补拙,只要练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谢彦继承了原身的研究与经验,再加上他的精神力比原身强大了太多、对于精神力的运用也更为精准高效,一旦对游戏上手之后,即使被游戏本身所限,其实力也犹在原身之上。   不仅是谢彦,就连白缎也在无意间感受到了精神力强大所带来的好处。   白缎本就出身于修真界,修真界讲究修炼神魂,精神力的基础便远超常人,如今又顺利度过了三个世界、获取能量进行改造,神魂力量自然愈发壮大,虽比之谢彦远远不及,但也足够驾驭这款游戏了。   在谢彦努力收割小怪的同时,白缎也没有闲着。虽然等级比较低、皮脆血薄,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进攻手段,但他仗着自己穿了一身好装备与狐族天赋的速度加成,跟在谢彦身后专门挑选落单的小怪捡漏,动作越来越熟练灵活,宛若一道白色的旋风在小怪周遭游走,倒是也逐渐被他磨死了不少,成就感十足。   眼见白缎兴致勃勃地投入了游戏之中,谢彦虽然有些不满自己杀怪的“英姿”被忽略,却也没有打扰他的兴致。   由于原身对于游戏的在意,这一次逆袭任务不仅仅要在现实里变得更好,也需要谢彦帮原身在游戏中正名,重新变回那个受人敬仰膜拜的“大神”。既然如此,谢彦少不得要在游戏里花费不少时间。只有当白缎对于游戏真正感兴趣、而非仅仅当一个观光游览党,他才会在游戏中停留得更久,方便谢彦继续“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谢彦非但没有阻止白缎“浪费时间”的行为,反而尽量多给他留出些小怪来练手,时不时还会开口指点诱导一番,让他更多得感受到游戏的魅力。   如此这般,谢彦单刷不过只需要十多分钟的新手副本,被两人又玩又闹得折腾了大半天,所幸虽然耗时颇久,但收获也极为丰富。   白缎由于使用了游戏赠送的“补偿老玩家”的经验增倍符咒,等级直接翻了一倍,对于游戏的招式玩法也有了自己的体悟,已然算是摆脱了初出茅庐、一窍不通的新人身份,可以真正进入《万界》的广阔世界了。   刷完了十轮副本,谢彦与白缎不约而同得松了口气,虽然他们的精神力强大,并不会觉得疲惫,但一味得刷怪的确有些单调乏味。   “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站在副本门口,白缎活动了一下身体——自从等级上升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轻盈、力量也更大,这样奇妙的变化让他新鲜不已。   “去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吧。”谢彦打开地图,“妖月城是所有妖族的主城,妖族玩家离开各自族群的新手村后,都会汇聚到那里——你也需要在这里学习更多的狐族技能。”   “好!”白缎眼眸微微发亮,显然相当期待谢彦口中所说的“新技能”。毕竟只有掌握越多的种族技能,玩家才能够对自己的种族了解更深,更容易创造出自己的独有技能——更何况,《万界》的技能特效做得华丽漂亮、缤纷多彩,深得白缎的喜爱。   在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后,谢彦召唤出自己的飞行坐骑,将白缎拉上了鹰背。   巨鹰展翅腾空而起,强烈的气流吹得白缎有些睁不开眼睛,不得不抱住谢彦的腰部、将头埋到他的背后以抵御强风的侵袭。   谢彦有不少飞行坐骑,但他此刻选择速度最快的巨鹰,显然有些不怀好意。然而,即使被白缎的动作弄得心猿意马,他的脸上却仍旧还是一派正经:“抱歉,你现在的防御力比较低,乘坐巨鹰的话可能会有点不适。”   “……没事。”白缎闭着嘴巴以防冷风灌进身体,所幸游戏中的交流并不仅仅依靠声音,同样还能凭借意念。   这是白缎第一次与家人以外的人靠得这么近,而且还是一个让他有些心动的对象,自然不可能没有半点悸动。   原身已然对于现实中自己的身材绝望,故而将十二分的精力都花费在了游戏角色上,不仅捏出了蜂腰猿背大长腿,还有着八块腹肌,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要将这幅好身材展现出来,选择的装备不仅属性优良还需要造型美观,某些部位甚至比较轻薄,白缎搂着谢彦的腰部上手一摸,就能够感受到其上坚硬的纹理。   ——这幅模样完全与现实是两个极端,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大约就是因为反差太大,所以才“过犹不及”吧。   白缎摸着谢彦的腹肌,整个人都不太好,不得不开口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情绪:“说起来……你在游戏里是不是挺有名的?刚刚刷副本的时候,每一次出入都有很多人看你呢。”   谢彦在心里“啧”了一声,语气中带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嗯……是啊,挺有名的,但不是什么好名声,以后……也许会给你带来一些困扰吧。”   “……我倒是无所谓,你也别太过在意。”白缎口才不算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这般干巴巴得回应,暗暗懊悔自己找话题的水平低劣、正好撞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白缎在游戏里一向是个独行侠,他喜欢玩单机游戏,也经常把网游玩成单机模式,只有必须多人合作的时候才会找个临时队伍,完成任务后便立刻退队。所以,这也导致了他每个网游都玩不长久,很快就容易腻味,然后转战新游。   由于不与其他玩家接触,所以白缎也不在乎其他人到底怎样看待自己,但刚刚副本门口众玩家看向他与谢彦的目光,的确让他很是不悦。   对于谢彦,他们是嘲笑的、蔑视的、厌恶的,而对于他,有的人同情怜悯、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审视怀疑,总之都不是什么令人觉得舒服的情绪。   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白缎不再多谈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妖月城”的情况,所幸巨鹰速度极快,两人倒是也不缺乏什么话题,转瞬间便到了妖月城外。   比起狐族新手村自然朴素的风光,妖月城显然是另一种风格。   高大厚重的城墙安静伫立,“妖月”二字龙飞凤舞、气势凛然,城内亭台楼阁、车水马龙,一派熙熙攘攘的盛世光景。   妖月城是妖族的主城,这里汇聚着所有的妖族族群,放眼望去,所有的NPC与大多数玩家都有着兽耳、妖角、妖纹或者尾巴,当真称得上“品种多样”、“多姿多彩”。   由于妖月城很大,所以白缎并没有多逛,而是跟随着谢彦直奔狐族的学馆,打算首先学习狐族的技能。   在狐族学馆门口,他们迎面遇上了一名人族剑客与一名妖族少年,那两人似乎同样也是刚刚学习完技能离开,一看到白缎与谢彦便立刻停住了脚步,显然与谢彦相识——最起码看着他的表情便与旁人不同。   人族剑客微微勾起嘴角,一副得胜者的高高在上、志得意满,而他身边甩着白色狐尾的少年则面露不安歉疚,轻轻咬了咬红润的嘴唇。   那少年看起来相当漂亮,似乎是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那般惹人怜爱,几乎是本能的,白缎便意识到他就是自己身上这套装备的“原主人”,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不是就是俗话中说得“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46章   白缎不着痕迹得观察着那名狐族少年,而对面的两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谢彦身边的白缎,不约而同得露出了惊愕诧异的表情。   狐族少年认出了白缎身上的装备,似乎是松了口气,望着白缎的目光变得怜悯歉疚,直让白缎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而人族剑客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他看了看白缎,又扫了眼身边的狐族少年,似是若有所思。   对于这两个显然与谢彦的“悲惨过往”有关的人,白缎本能得感觉到排斥。他周身的气息顿时冷冽下来,整个人显得高傲凛然而不可侵,令那狐族少年下意识瑟缩一下,慌忙收回视线。   与白缎竖起了浑身利刺的严阵以待相反,谢彦却反倒像是根本没有见到两人那般,脚步不停、就连目光也没有丝毫偏移,径直从对方面前路过,就像是路过了两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反倒是驻足望着他的人族剑客与妖族少年像是在目送他那般,平白落了下风。   说实话,对于这压死原身的最后两根“稻草”,谢彦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理会的。他还没有完成逆袭任务,就算与两人见面纠缠,也难免底气不足,在外人看来不是胡搅蛮缠就是故作洒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当他“咸鱼翻身”、完成现实与游戏中的双重逆转,这才能够真正得代替原身在两人面前吐气扬眉、一扫郁气。   ——所以,在此之前,谢彦是不打算理会这两个家伙、“自取其辱”的。   很显然,那两人大约也没想到谢彦竟然走得这么干脆,一时间都有些呆滞。狐族少年跨前一步,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犹豫之际被人族剑客拉住了手臂,终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既然谢彦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纠缠的意思,仍旧还算是局外人的白缎自然也没有出面的机会。他跟在谢言身边,悄悄窥着他毫无变化的面色,也不知是该安慰一声、询问一句,或是同样将这件事当成从未发生。   谢彦瞥了他一眼,看出白缎到底在纠结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这些很久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刚刚那两个人……你也看到了。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到你学完技能,有时间的话,我再慢慢跟你讲吧。早一点知道……你也能有点准备。”   白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拍了拍谢彦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走到大厅中央的狐族NPC面前,主动开口问候。   狐族NPC看了白缎一眼,却并没有直接询问他要学习什么技能,反而挑了挑眉:“哦,是你啊,你来了?看起来成长得很快嘛!”   白缎被他这似乎熟识的口吻问得一脸懵逼:“你……你认识我?”   “是的,我认识你。”狐族NPC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听说过你。”说罢,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调侃的笑意,“听说,你在村中偷过族人的东西?”   白缎的懵逼脸顿时变成了崩溃脸。难道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在新手村干的糗事,现在怎么都传到主城的NPC耳朵里了?!这速度快得简直不科学!   见到白缎这幅模样,狐族NPC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代价,你说对不对?”   “……对。”白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头上的耳朵都沮丧得耷拉着,白色的大尾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扫了扫。   谢彦在一边看着顿时又有些手痒,却努力不去打扰白缎与NPC的交流——凭借原身多年《万界》的游戏经验,NPC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得与玩家闲话家常,他会说这么多正常范围之外的台词,十有八九便意味着有隐藏任务。   ……不过,这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还真是有点奇葩,需要在狐族新手村偷盗、然后再被村人原谅?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玩家触发过。   “所以,为了弥补你之前的过失,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件任务。”狐族NPC扬了扬下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白缎好歹也是玩过网游的人,听到这句话同样立刻反应过来——隐藏任务可遇而不可求、收获也极为丰厚,他怎么可能不接受?   见白缎迫不及待得一口应下,已经具有较高AI水准的狐族NPC抽了抽嘴角,紧跟着又吐槽了一句,给白缎泼了一盆冷水:“这是你做错事的补偿,所以不要指望我会给予你什么奖励。最多也不过是能够让族人们对你印象改观一些罢了。”   白缎&谢彦:“……………………………………”   ——所以,这个任务的奖励就是增加狐族的好感度?总感觉有点鸡肋呢……或者说,这其实不是什么隐藏任务,而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措施吧?   然而,无论如何,白缎仍旧还是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狐族NPC交给他一张地图与一块令牌,要求他去妖月城外的迷踪林,寻找一位避世已久的妖族隐士。   地图在白缎手中化为一道流光,直接标注在了系统小地图上,而令牌则是进入隐士隐居地的钥匙,被白缎仔细收好。   做完这一切后,狐族NPC终于恢复了“正常”,在白缎再一次与他对话后询问他是否要学习什么技能。   在谢彦的指导下,白缎迅速挑选了三个适合自己目前状况、费用也能担负得起的技能,而接下来,就是整备行装、买好药剂物品,开始进行那个“隐藏任务”了。   ——虽然任务的奖励似乎不怎么样,但在做隐藏任务的时候,无论怎样的准备都绝不会嫌多。   白缎对于准备道具这一方面一无所知,但谢彦却是个中好手,直接前往玩家市场大批采购。   而在谢彦准备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的白缎便百无聊赖得拉开了《万界》的玩家论坛,开始浏览游戏中得各种榜单。   《万界》游戏的榜单种类繁多,有等级榜、财富榜、功勋榜、战力榜之类游戏自带的正统榜单,也有人气榜、颜值榜、恶名榜、绯闻榜之类玩家自行发起的五花八门的排名。白缎一个一个打开翻看,倒是也很能打发时间。   在各类榜单上,白缎很轻易便能屡次发现一个熟悉名字——那就是谢彦的游戏ID。谢彦是游戏中的大富豪,在财富榜上名列前茅。等级榜上虽然只处于末尾——毕竟有不少人比他玩游戏的时间更长——但在战力榜却独占鳌头。   而与之相对的,恶名榜、绯闻榜上也一眼便能看到他的身影,颜值榜还带着几分调侃地给他来了句备注,注明他的颜值只有游戏里能看。甚至,各类榜单中还有一个单独为谢彦设置的榜单“捏人巧手榜”,榜内目前只有他一人上榜,以示他的捏人技术鬼斧神工、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这些玩家设定的榜单称不上善意,却也称不上过分的恶毒。大多数人大约只是看一个笑话,闲得无聊时调侃八卦几句寻个乐子,但汇聚到一起,却会给当事人带来难以言喻的伤害,甚至酿成惨剧。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三人市虎,当身边所有人都在谈论一件事、奚落一个人的时候,只有同样加入进去才会令自己显得正常、合群——至于那个被奚落的人作何感想,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呢?   除了各类榜单外,论坛中更多的则是一个又一个帖子。白缎粗粗扫过去,除了攻略贴外,大多数八卦贴都会与谢彦拉上一点关系,标题起得骇人听闻惹人好奇,其目的也不过仅仅只是赚取一点关注与点击罢了。   对于这些帖子,白缎并没有任何点进去看的欲望。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默默关上了论坛界面,将目光投向正坐在不远处、用手指在面前光屏上点点画画、表情认真专注的谢彦。   除了外表以外,白缎并不觉得谢彦这个人有什么黑点。他很努力——起码在游戏上比较努力;有恒心——起码在捏人上有恒心;性格温和好相处,体贴耐心又细致,还有一手好厨艺,虽然白缎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与他走到一起、真正毫无保留得喜欢上他,但最起码,单单只是作为朋友,谢彦还是很符合白缎的理想的。   目前站在朋友的角度,白缎当真希望谢彦能够熬过这一道门槛,重拾自信——而现在,一切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谢彦已然开始学着忽视周围人不善的态度了……   感受到白缎的目光,谢彦侧过头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他将面前的光屏关闭,走回到白缎身边:“东西已经都买好了,要去做任务吗?”   白缎刚刚看了玩家论坛,情绪不算高,再说今天也玩得足够久了:“不了,我准备登出游戏、吃晚饭了。”   “也是。”谢彦这才恍然,“的确是时候吃晚饭了。”说罢,他不经意间便展现了自己的自来熟,“晚上想要吃什么?”   白缎:“……………………………………”   ——总觉得这样的发展有点危险……   ——仔细一想,他与谢彦今天早晨才刚刚见面、做了自我介绍,中午便接受了投喂,下午一起玩游戏,晚上就开始理所当然得一起吃晚饭了?   ——这样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第47章   纵使心中腹诽着情况不太对,但在登出游戏后,白缎仍旧还是在谢彦的诱惑下、无法抗拒得向美食屈服,满心期盼得报出了自己钟爱的菜式,然后惊喜地发现谢彦家里“正巧”有与之相应的材料。   ——是的,谢彦当然有材料。他早已对白缎的爱好了若指掌,当初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充足,根本不可能令白缎失望。   虽说晚饭是由谢彦掌勺,但白缎也不能大爷一般全部都让对方出功出力。即使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但打一打下手到还在白缎的能力范围之内。他敲响了谢彦的房门,然后跟着对方进了厨房,勤勤恳恳地洗菜切菜,竟然与谢彦配合默契,即使对方什么都没说、单单只是一个眼神,白缎也能立刻秒懂谢彦的意思。   这样奇怪的熟悉感令白缎不由有些恍然,他觉得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现在的情况,与某个人在厨房中亲密无间。   只是,白缎却并未细想,仅仅是将其当做了普通的Deja-vu,很快便将其丢到一边。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很快便上了桌。白缎吃得万分尽兴,对于谢彦的手艺更是赞不绝口,倘若不是节操尚存,他当真想要主动求包养,用尽手段也要让对方为自己做一辈子菜。   ——一连吃了好几年外卖与速食的孩子真心伤不起啊,倒不是外卖难吃,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家常菜吃起来舒心惬意。这似乎是一种感觉、一种熟悉、一种亲切。   酒足饭饱后,白缎满足得撑着微微鼓起的肚皮眯着眼睛养神,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翻着肚子享受的小动物。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法把持住自己、继续这么吃下去的话,他大约很快也要加入减肥的队伍了。   片刻后,白缎稍稍坐直了身子,望向自己的“新朋友”,决定要进一步了解他的过往:“在游戏里,你说过有时间的话会跟我讲讲你的事情,现在正好没事儿,可以说一说吗?”   谢彦切水果的动作一顿,苦笑一声:“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你大概也有所猜测了。”   是的,原身的故事的确简单得很。   他的父母因公去世,只留下一大笔抚恤金以保证原身衣食无忧。由于身材问题,孑然一身的原身没有亲人在身边呵护宽慰,再加上于现实中四处碰壁、饱受歧视,于是,当他发现《万界》后,顿时如获至宝。   这里是一个高度仿真的虚拟世界,他可以在做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不受任何拘束,体会另一种人生。更重要的是,捏人的系统可以令他摆脱这幅令他自厌自卑的躯体,让他以一个正常人——甚至是帅气的形象出现在他人面前。   进入《万界》后,原身就像是着了魔那般痴迷得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为了能够在游戏中待得更久而直接从大学中退学——除了处理必要的生理问题外,他一天到晚都泡在游戏之中,钻研、摸索、成长,然后从一介小透明变成一位神级玩家,受到其余人的追捧、欣羡与膜拜。   逐渐地,原身越发迷失于这个瑰丽炫目的虚拟世界,他开始渴望着更多,比如……他曾经幻想过、却早已因为外表而绝望的爱情。   原身希望能够在游戏中找到一名恋人,真正体会爱情的美好与甜蜜——哪怕这仅仅只是在游戏之中也无所谓。   而那名叫做落熙是狐族少年,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原身面前的。   落熙的外表相当好看,漂亮精致惹人怜爱,性格也是温顺体贴,完全就是原身的理想型。当看到落熙的第一眼,原身就对他倾心不已,而随着后来的进一步相处,他便越发陷入情网之中而不可自拔。   落熙是被原身在狐族新手村附近“捡到”的,当时初出茅庐的小白狐又蠢又笨,被野怪追得到处乱跑,原身恰巧经过,于是便来了一出“英雄救美”,从此与落熙感情日笃、逐渐形影不离。   落熙不愿意打打杀杀,更加喜欢做一名可以四处游览风景的生活玩家,而原身也愿意纵着他。落熙需要材料,原身便帮他收集;落熙想要看风景,原身便将自己的事情放到一边陪伴他;如今穿在白缎身上的装备也是原身辛苦获得,为得便是让等级低的落熙生存能力更强——毕竟,有很多风景都处于危险的地方,哪怕有原身带着,皮脆血薄的落熙也很难生存。   可以说,为了得到一个恋人、一份爱情,原身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哪怕是谢彦此时回忆起来,也不得不感慨对方的细心周全——当然,比起自己对于白缎还是远远不如的,而这一段原身对于他人的深情厚谊,谢彦也不会向自己的心上人详细描述。   ——明明是原身惹下的情债,却每次都要让他来背锅,简直心烦!   令人遗憾的是,原身这样一份诚挚的心意却并没有收获到好的结果,而造成这一后果的原因,仍旧还是原身过于肥胖的真实外表。   今日与落熙在一起的人族剑客叫程宏,是原身曾经在大学时候的同寝。原身一贯自卑、不喜欢与他人交往,与宿舍其余人的感情也不好,就连普通的同学关系都不如。   然而,虽然原身努力想要保护住自己在游戏里的秘密,但他毕竟交往了一名恋人、还是一个大公会的会长,需要处理的琐事繁多,有时候在游戏外还要与游戏中的人通讯联络,所以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马脚、被人察觉。   即使原身很快便彻底放弃学业、从大学中退学专职游戏,但程宏仍旧了解到他竟然就是那个在《万界》中叱咤风云、受人追捧的大神,不由又是妒忌又是鄙薄。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程宏将原身在现实中的模样爆出,而原身又没有证据反驳——或者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向不善交际、笨嘴拙舌的原身直接吓呆了。   顿时,《万界》中的一众玩家尽皆哗然,毕竟原身在现实中的模样与在游戏中差别太大,让他们有了种受到欺骗愚弄的感觉。特别是那些因为他在游戏中的外表与地位而对他心怀爱慕的男女们更是无法接受自己“意中人”的真实模样,反应尤为激烈。   这些反应激进的玩家带动了游戏中的舆论,而原身也没有正式现身替自己解释辩驳,很快得,他便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管原身做过或没做过、有意或是无意,但凡是能够与他扯上关系的黑锅都被人扔在了他的身上,明明对于落熙忠诚专一,却也被传成凭借虚假外表脚踏N条船的败类,总之正应了那句“丑人多作怪”——一旦人丑,无论做什么都令人觉得厌恶。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原身在游戏中的地位太高了,完美无缺的时候受人追捧欣羡,也会遭人妒忌不满,而一旦这张完美的假面被打破,便墙倒众人推,一败涂地。   由于公会中玩家们的不满,再加上毫无准备便被打回原形的原身长久以来所积累的自卑性格再度爆发,他几乎没有反抗得便被人从自己一手建立的公会赶出,而这幅懦弱的模样,更是让那一部分更为看重他的实力技术的玩家失望万分,失去了最后的支持者。   就在原身被驱逐出公会、如丧家之犬无家可归的时候,落熙的反应无疑雪上加霜,给了原身更为沉重的打击。   落熙本就心思较为敏感,实在难以接受恋人如此巨大的反差,而他的性格也偏向于濡软,容易听信、依赖他人,难免被几乎一边倒的舆论所影响,没有决心、也没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与原身站在一起、共同承担其余玩家的排斥厌恶。   在原身真容被爆后,落熙便开始对原身避而不见,原身无法联络到他,自然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竟提不起勇气直接找到他,与他当面对质。   于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便这么宣告终结,化为了一片泡影。   情场事业双双失意,一切努力都变成了灰烬渣滓,原身在极度绝望之下将《万界》的游戏仓彻底破坏,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现在的谢彦便到来了。   听完谢彦的叙述,白缎唏嘘不已,他轻轻叹了口气:“那为什么……你又想要回到游戏里呢?”   谢彦自然不能说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灵魂——毕竟他与白缎目前的感情还没有深刻到能够袒露真相的时候:“因为……我不想就那么灰溜溜的离开,放弃自己曾经为之努力的一切。”顿了顿,他苦笑了一声,“更何况,除了玩游戏,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明明是这般没有志气的话,但白缎心里却没有半分鄙薄,反而满满都是同情怜惜:“这样也好,逃避总不是办法,一旦不跨越过去,它只会成为你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疤痕,阻碍你的前进。”   “嗯。”谢彦点了点头,“所以,我想要减肥,想要在游戏中重新起步,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我要让人知道,我并不是那么糟糕的,那些言论……都只是污蔑。”   “我会支持你的!”白缎站起身,拍了拍谢彦的肩膀,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太在乎谢彦的外表身材,但既然谢彦希望改变,那么他自然会帮他达成所愿,“现在已经饭后半个多小时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运动吧!”   谢彦重重点了点头,跟随白缎起身,表面上斗志昂扬,内心深处却沮丧不已。   ——他明明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了,竟然连一个爱的抱抱……哪怕是同情安抚的抱抱也没有,真是令人失望。   ——这全都是这幅身体的锅!想象一下白缎抱着一颗肉球轻言细语的场景,那画面简直美得令人无法直视,就连谢彦本人也承受不来。   ——所以……游戏中的逆袭还是先放一放吧,减肥、恋爱,这才是重中之重! 第48章   原身也曾经尝试过减肥,但无论是本身的意志力还是身体状况都让他历经坎坷最终选择放弃,毕竟原身虽然饱受他人排斥,却也素来衣食无忧,在物质上从未被亏待,也称不上吃苦耐劳。   而现在的谢彦却完全不同。谢彦就连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闯过,运动减肥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更何况他还可以通过自己的系统使用一些小手段,以保证自己的肉体在过负荷运动时不会受到损伤、提高减肥的效率。   与此同时,白缎也按照约定履行起了自己监督的职责,而越是关注,他便越是被谢彦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所震撼。白缎本以为谢彦根本坚持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运动——以己度人,哪怕是擅长运动的白缎也很难达到这样的程度,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谢彦却当真做到、并坚持了下来,甚至其中没有一点试图偷懒的水分。   每天早晨,白缎站在院门口替一圈又一圈跑圈的谢彦数着圈数、计算时间,偶尔也会陪他跑上几圈,自己一起运动运动。   接着在稍事休息后,谢彦便会回到自己布置的健身房,在那里度过整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白缎与谢彦一同吃饭,午休片刻后便双双进入游戏放松身心,待到吃完晚饭,谢彦再度下楼跑步、进入健身房锻炼,一直到睡前才停止。   这样高强度的运动,谢彦一直坚持了整整一个暑假,即使白缎每天都与他见面,也能明显感觉得出对方的确正在变瘦——即使他现在的体型比之正常人仍旧肥胖,但有了变化就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谢彦的“成功”,就连白缎也跟着成就感十足,仿佛自己干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那般,望着谢彦的目光满满都是骄傲自豪。   当然,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得以继续稳步发展。白缎发现了谢彦越来越多的优点,逐渐沦陷于他的细致体贴与不经意间冒出的撩人话语之中,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只不过,两人却始终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谢彦仍旧不满自己的身材,克制着自己亲近恋人的欲望——他可不想白缎在恢复记忆后回忆起这一世,却会记得此时肥胖的自己在床上脱掉衣服后的模样。   而白缎则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难免束手束脚不敢冒进,更何况谢彦还曾经经历过一段“情伤”,本来就对于感情方面比较迟钝的白缎无从判断对方是否走出了这份伤痛,愿意开始一场新的感情。   甚至,看着谢彦这般卖力锻炼、咬牙坚持的模样,白缎有时还会怀疑对方是不是仍旧对那个落熙念念不忘——毕竟谢彦早不减肥晚不减肥,偏偏在被落熙因为肥胖而抛弃后这般拼命,要说这其中没有一点猫腻,白缎是一点都不信的。   每每想到这一点,白缎都不由有些吃味不已,对待谢彦的态度也难免有时候阴晴不定,弄得无辜的谢彦被冤枉了一脸血,却又无从申诉。   不过,看着小恋人默默吃醋的模样,谢彦暗地里其实还是欢喜的,毕竟这说明白缎依然在意他,而并未因为他的外表对他望而却步。   然而,吃醋这种事,略微酸一酸是情趣,但吃多了却容易影响感情。所以虽然心中暗爽,但谢彦仍旧还得不得不努力向白缎解释自己绝对没有留恋那个什么落熙,努力减肥只是为了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想要为自己正名。   眼见谢彦这幅就差指天发誓的模样,白缎自然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目前也没有与“前任”争风吃醋的资格。   见白缎神色间仍旧有些郁郁,谢彦迟疑片刻,握了握白缎的手:“减肥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但我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坚持下来,哪怕……是与落熙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尝试过减肥,但很快还是放弃了。所以,这一次我能咬牙减肥、并且有了成效,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你的陪伴与鼓励。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这一次大概也会像是往常那样半途而废吧……”   谢彦的表情与语气极其诚恳——虽然是胡说八道,但却丝毫都无法令人兴起怀疑念头。而白缎更是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悄悄红了耳朵,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瞪了谢彦一眼,他撇了撇嘴:“你倒是会说话。”   “我……我不会说话的……”谢彦憨厚得涨红了脸,慌忙解释,“我一直很少与人交流,你是我第一个怎么亲近坦诚、没有半分隐瞒的人,我……我也只是将我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已……”   白缎最受不了的就是谢彦这般“老实诚恳”的模样,明明撩得人心中荡漾却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让白缎恨得都有些牙根发痒。   ——幸亏他现在还是个大胖子,很少与其他人接触,万一瘦下来、变得好看了,这绝对是一个天生的花花公子、大众情人啊?!   一想到这一点,白缎都有种将谢彦重新塞胖的欲望,这样的话……就只有自己知道谢彦的好,而谢彦也只能呆在自己身边了……   当然,这些阴暗自私的想法,白缎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讲的,他仍旧尽心尽力得帮助谢彦减肥,哪怕暑假过去、他开始返回学校上学,也总是会在课间的时候给谢彦发条简讯,督促对方不准偷懒——虽然谢彦相当自觉,从来都不需要白缎担心。   除了减肥以外,白缎与谢彦在游戏里隐藏任务也正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并且被证实还是隐藏任务中最为复杂危险、收益也最高的连环任务。   迷踪林内传送遍布,即使有系统地图指路也很难找准目的地位置。白缎与谢彦在迷踪林里像是无头苍蝇那般转了好长时间,这才好像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般找到了妖族隐士的隐居地点,却不曾想他们刚刚用令牌打开隐居地的阵法结界,便发现那名隐士早已经死去多时,就连尸体也几乎腐化成了一堆白骨。   措手不及间看到这样的场景,白缎顿时一脸懵逼。但好歹谢彦经验丰富,立刻查看现场,找到了些许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证据,然后回到发布任务的狐族NPC那里复命。   狐族NPC得知这一消息,顿时大惊失色,他通过现场的情况猜测了一下凶手身份,并派遣白缎进一步探查。   当然,能够击杀隐士的凶手必然实力强大,为了防止白缎这个狐族小辈“夭折”在半路上,狐族NPC给了他一件在前期堪称小极品的武器——正好是目前一身极品装备的白缎所缺乏的。   随后,白缎与谢彦便顺着线索一步步推进,有时候走了弯路、冤枉了好人,有时候找对了方向、离最后的答案更进一步。   总之,这一路绝对称不上轻松,几乎每一次任务都要打一个BOSS,就连实力卓绝的谢彦有好几次都差点给跪,回忆起来当真是一把辛酸泪。   但所幸付出与收获是等同的,两人通过任务得到了大量的经验与不少好东西,即使谢彦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减肥上、在线时间大大缩短,但他在等级榜上的位置却并没有降低,甚至还在战力榜上与第二名拉开了更大的差距、一骑绝尘。   《万界》中的玩家们当然也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纷纷猜测“名人”谢彦这一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接到了隐藏任务,不然也不会销声匿迹于各个练级点与副本,但实力却不降反升。   还有不少人想要寻找他的踪迹、分一杯羹,只可惜谢彦与白缎的任务地点总是在人迹罕至、不为人知的地方,故而至今都不曾有人成功。   就比如此时此刻,两人正费劲千辛万苦得爬上了白雪皑皑的万丈高峰,在呼啸的寒风与纷飞的雪花中瑟瑟发抖……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白缎搓了搓胳膊,嗓音颤抖——全拟真游戏的确很棒,然而一遇到恶劣的环境,玩家就只能叫苦连天。   “冰刃崖……”谢彦念着地图上的标注名,若有所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是新开发的地点吗?”如此说着,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件白绒披风,披在了白缎身上。   白缎有些不自然得拽了拽披风,却已然不再拒绝谢彦这种无声的体贴:“你那里怎么什么都有?”   “当我看到任务描述和目的地大概方位的时候,就猜测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提前准备了。”谢彦的语气没有任何的炫耀或邀功,却装逼于无形。   白缎向来佩服谢彦对于《万界》的了解,对此自然不会惊讶,反倒心里越发甜蜜。   谢彦等级高、耐力强,不会太过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即使天气严寒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妨碍。然而,无论什么时候,他最先考虑的却总是白缎的需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白缎不必操心任何问题,只需要放松与享受。   一想到这样的待遇,落熙也曾经得到过,白缎便觉得心中酸涩——所幸落熙没有眼光、被外表所惑,这才让自己“平白”得了便宜。   为了摆脱糟心的念头,白缎加快脚步,按照任务提示转过一个山坳,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朝着身后的谢彦失声叫道:“你看那里——是遗迹?!”说罢,他向前迈出脚步,却突然脚下一空,踩中的并不是坚硬的雪地,而是松软的雪堆。   顿时,白缎身子一晃,朝下跌去,而谢彦也跟着吓了一跳,连忙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然而不知为何,尽管谢彦的下盘极稳、力道也大,按常理而言完全能够将白缎抓住,当他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他一同吸落下去。   下意识的,谢彦将白缎拽入怀中、紧紧护住,两人沿着雪坡头晕目眩得往下滚,唯一值得庆幸就是雪坡松软,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也不知滚了多久,白缎与谢彦终于砸到了坡底、溅起一大片雪雾。谢彦被压在下方,一手揽着白缎的腰部,一手护着他的脑袋,而白缎则缩在他身上僵硬了半天,这才猛地翻身坐到一边,通红着面孔、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嘴唇丝丝抽气。   谢彦也跟着撑起身子,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涨红了双颊,他抿了抿自己同样撞疼的双唇,目光游移闪烁,忐忑惶恐。   一时间,空气中静谧一片,白缎整个人都不太好,头脑完全停摆,而谢彦则在心里砸了咂嘴,暗自回味。   ——虽然这一世的“初吻”来得意外了些、狗血了些、还……疼痛了些,但味道似乎还不错?^_^ 第49章   由于方才那一场意外,两人都有些尴尬,白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幸谢彦也并不打算在此时“乘胜追击”——毕竟,作为一个性格自卑的胖子,他在所有知道自己真容的人面前都有一种本能的懦弱,除非自己当真减肥成功,否则肯定不可能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他才刚刚从一段情伤中走出,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爱上另一个人,显然也与“现实”不符。   默默地遗憾叹了口气,谢彦从雪地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装出一副努力将刚才的事情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拙劣得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羞赧,就连语气也变得结结巴巴、没话找话:“前面、那座遗迹大概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去看看?”   “……好。”见到谢彦逃避的态度,白缎也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略感失望,却也只能顺着他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朝着不远处的遗迹走去。   那座遗迹看起来相当宏大,比之妖族与人族的主城毫不逊色,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样人迹罕至又危险万分的地方修筑了这么一大片建筑,然后又将其荒废。   推开厚重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门,白缎感到遗迹之内的温度比之外面又冰冷了不少,不由缩了缩脖子,换来谢彦关心的一瞥。   一发现谢彦投来的目光,白缎又不由得想起方才也不知算不算吻的“意外”,连忙将头扭到一边,低声吐槽:“我记得我们最开始不是在追查杀人凶手吗?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遗迹探险者了?”   “……谁知道,这任务链弯弯绕绕的,似乎是那名被杀死的隐士一直隐居就是为了寻找这座遗迹,也的确查到了线索,然后就被其他同样对遗迹有兴趣的人杀了。”谢彦稍稍回忆了一下,“而我们在追查凶手的同时也同样找到了线索,于是就跑来这个鬼地方一探究竟。”   ——毕竟,只要是任务,就是让玩家来做的,所以不管其他NPC探查到了多少东西,最后也只能是替别人做嫁衣裳,全都便宜了玩家。   大概理清了头绪,白缎点了点头:“那么这里到底是哪?”他灵巧得躲过暗处袭来的小怪,将其留给杀伤力强的谢彦对付,自己则认真辨认着通道两侧隐约可见的浮雕——这些浮雕既然被制作出来,很显然是有其意义的。   片刻后,白缎停住了脚步,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墙壁:“这里……雕刻的应该是妖族的各个种族,似乎是在集会?而这边……”他又看向右侧的墙壁,“是人族。”   谢彦清理掉最后一只小怪,跟随着白缎的指示望去:“嗯,是人族的各个职业,剑客、刺客、道士……”   “不过,描绘人族和妖族的浮雕却只占一小部分。”白缎往前走了几步,看向被一根巨大的柱子分割成两幅画面的浮雕,“这里的雕刻有点像是妖族,但又有些不同——他们都长着翅膀,而妖族虽然保留有一部分非人的特征,但却并没有听说哪一类妖族身覆羽翼。”   “这边也同样。”谢彦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将浮雕上的积灰、冰屑清理了一下,“这边的人物看起来与人类差不多,但从雕刻的细节来看,却有一种……透明的感觉,也许是鬼族?”   白缎与谢彦面面相觑,因为《万界》目前只有人族与妖族两大阵营,还从未听说过鬼族或是什么羽族。   “这座遗迹,大概是为了游戏以后的更新做铺垫吧?毕竟从《万界》这个名字来看,就能了解到游戏公司对于这款游戏的野心——他们肯定不会仅仅局限于人、妖两族,而单单仅凭借人、妖二族,也撑不起‘万界’这个名字。”谢彦最后耸了耸肩膀,得出了结论。   白缎默默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呢?这座遗迹是所有种族共同建立的?那么它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谢彦也回答不出,只能继续向前探索。   整座遗迹相当庞大,虽然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了大半,但剩下的地方也足足让白缎与谢彦探索了很长时间。   越是深入,两人便越是坚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这里应该是被众多种族共同建立的,其原因似乎……是祭祀某种存在。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扇被冰封的大门之前。   那扇大门紧紧闭合着,厚重的冰层覆着其上,看起来丝毫没有融化的方法。白缎走到门前,刚想要试探着碰一碰,就发现自己眼前逐渐显现出一行字迹——“这里正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封印着,暂时没有解开封印的方法,也许你需要过段时间再来看看。”   白缎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得扭头看向谢彦:“这是什么鬼?”   “……系统提示?”谢彦也有些啼笑皆非——《万界》游戏力求真实,一切都依靠玩家自行摸索寻找,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突兀又古怪的系统提示,似乎是为了告知玩家此路不通而在匆忙间添加上的,格外缺乏诚意。   往前走了两步,谢彦眯眼看向门上的冰层,周围宛若现实的游戏世界在他眼中转瞬间幻化成了程序字符,而在那一层冰层之上,他看到了一把极为复杂难解的程序锁,将任务的下一步进程牢牢锁住。   能够创造出如此高度仿真又规模宏大的游戏,游戏公司的技术自然不容小觑,可以说,这把程序锁能够将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锁在外面——但却难不住谢彦。   谢彦可是穿越过多个世界的老司机了,比之这个世界更加高科技的文明都接触过,而他最喜欢的使用的也偏偏是黑客手段。   在第一次以这种方法尝到甜头后,谢彦便食髓知味、完全停不下来,而凭借着不断的学习与实践,他的水平自然也跟着突飞猛进——虽然见不得光,但只要任务世界有网络的存在,那他便能借此得到无穷的益处,快捷方便得完成逆袭目标。   所以,这道程序锁完全不足以阻拦住他,虽然谢彦并无意为难游戏公司,但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却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甘和不满——更何况,他也看不得自己心上人那副悻悻的沮丧模样,少不得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显露一下自己的能力,以便获得恋人的青睐。   “这道门被程序锁住了,但我有办法打开它——我们要不要把它打开看看?”谢彦迟疑着望向白缎。   听到谢彦这句话,白缎眼睛一亮,他正是十七八岁、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再加上的确好奇门内到底是什么,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要怪就怪这座遗迹内的浮雕壁画吧!那上面透露了太多关于其他种族的讯息,完全勾起了白缎的好奇心,就算有句老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但他也仍旧想要一探究竟。   “如果你能打开的话……我们试试?”他提议道,雀跃地望着谢彦。   谢彦被恋人这般期待的目光看得心潮澎湃,自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   这个虚拟世界是由意识构成的,自然也可以用意识来破坏。谢彦将自己的精神力发散开来,又将其凝聚成小束,侵入到了程序锁中。程序锁在谢彦精神力的摆弄下不断变换着形态,被一层一层剖析开来,而很快,负责监控程序锁的那一方也有了反应,开始试图阻止谢彦的侵入和解析,却不料谢彦技高一筹,一边游刃有余得躲避着封锁,一边还反过来抵挡对方对于程序锁的更改。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场顶尖的的程序技术较量无声无息,白缎在一边看着,却只能看到谢彦正直直盯着冰门毫无动静,倘若不是他的眼神专注认真,恐怕白缎都会以为他是在发呆。   精神力与程序链的较量似乎漫长,但实际上却不过在弹指之间。很快,谢彦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而于此同时,大门上的冰层也随之龟裂蹦碎,化为了点点冰晶,消散在空气之中。   “成、成功了?!”白缎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望向谢彦的目光满满都是震撼与崇拜。   他不蠢,自然知道这个冰层是游戏公司弄上去的,既然谢彦能够解开由游戏公司高尖端人才设下的程序锁,便意味着他的实力绝对不在其下——虽然白缎对于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谢彦不仅仅只是解开了程序锁,还顺便与对方较量了一番,但这也足够他膜拜叹服了。   当然,在敬佩的同时,白缎心中还有些甜蜜的喜悦,一直在怀疑自己审美观的他对于自己喜欢上谢彦的事实也越发坦然了一些。   毕竟,他喜欢的人虽然外表不好看,但性格好、厨艺好、温柔体贴、还是个技术帝,这样一想,他就算喜欢上对方也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或者说,这不正恰好证明了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那一类人,比起外表,他更看重的却是谢彦的内在与才华吗?!   ……嗯,只要不计较白缎在了解谢彦这些优点(?)之前便对他心动这一矛盾之处,这一段马后炮一般自欺欺人的自我宽慰,完全可以打个满分! 第50章   成功打开了被游戏公司冰封的大门,白缎的心中又是雀跃又是兴奋,他伸手将门推开,就像是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座空荡荡的大厅,除了一个被放置在中央位置的冰封石台与周围同样雕刻着不同种族浮雕的精美立柱外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布置。而且,与遗迹其他地方的小怪密布不同,这座大厅内没有丝毫敌人的踪影,冰冷冷的雾气在四周弥漫,显得静谧而空旷。   白缎与谢彦小心翼翼得探查了大半天,终于确定此地安全——并没有被游戏公司投放什么其他的陷阱——然后,他们将目光投向了中央那座突兀而奇怪的石台。   走到石台前面,白缎歪了歪头:“这里也被冰层封住了,还是那个什么……程序锁吗?”说着,他刚想要伸手去摸摸,却被谢彦拦住。   “这里不是程序锁。”谢彦接过了这一份似乎比较危险的工作,用手掌在石台上抚摸敲打了一番,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石台的模样有些奇怪?”   “……嗯,有点像是……石棺?”白缎也有着同样的感想。   很显然,“棺材”这种东西无论放在怎样的情况下,都显得不太吉利,而这座大厅正处于关底的位置,那么就意味着……这里十有八九是打BOSS的地方了?——如果BOSS已经被制作出来了的话。   “你往后站一站,我用力把它推开。”谢彦稍一使力,发现那“石棺”的顶盖有些松动,连忙朝白缎摆了摆手。   白缎自然不会反对,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又默默为谢彦刷了一层提速的法术,方便他情况一有不对便迅速脱身。   ——毕竟,现在他们作死得跑来了游戏不让他们进入的地方,无论遇到怎样危险的情况都不值得惊讶,能够轻松死回去已经算是比较走运的结果了。   见白缎安全了,谢彦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双臂用力,终于缓缓将石盖开启。   顿时,一股冰蓝色的气息冲天而起,哪怕谢彦及时向一侧闪去,却也依旧被冻得麻了半边身体,连血线也向下滑了不少,不由心头一凛——这个BOSS一出场的下马威还真是厉害,看起来可着实不太好打。   就在白缎与谢彦对着BOSS严阵以待的时候,那冰蓝色的气息也升腾到半空中,逐渐化为了一名女子的形态。   那女子眉目温和慈爱,居高临下地望着谢彦与白缎,见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竟然还愣了愣:“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们?”   BOSS(?)的语气颇为关切,而第一次被NPC称为“我的孩子们”的白缎二人也是一脸懵逼。但既然BOSS似乎没有敌意,那他们也并不排斥与这个“尚未制作完成的BOSS”好好聊一聊。   谢彦稍稍收敛起攻击的姿态,语气恭谨:“您是……?”   那女子轻叹了口气,神态间似乎有些落寞:“看来,我沉睡了太久,都已经被遗忘了啊……”随即,她话锋一转,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混沌。”   “混沌?”谢彦继承了原身对于《万界》的了解,顿时猜测到了女子的身份,“‘万物生于混沌’的那个……‘混沌’?”   “不错,是我。”女子点了点头,“我创造了万物。”   白缎也隐约听说过这句话——似乎狐族新手村广场的立柱上便篆刻这一行字——不由万分诧异:“‘混沌’……是人?”   “我不是人,孩子。”混沌轻笑着摇头,“我只是这个世界意志的化身。”   “既然是世界的意志,那您为何会沉睡?”谢彦面露疑惑,努力试图套出更多的信息。   “即使是世界意志,也是会疲惫的啊……”混沌苦笑一声,“我寂寞了太久,所以很喜欢热闹、喜欢生机勃勃的万物,所以一时贪心,创造了太多的生命——这花费了我太多的精力,而为了能够让它们生存下去,我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舍得将它们毁掉,只能让自己陷入沉睡、慢慢恢复损耗的力量。”   “那么,您现在已经恢复力量了吗?”白缎好奇地偏了偏头。   “并没有。”混沌叹了口气,“我的状况目前还不足以支持我离开万圣祭坛,我只是感应到了你们的到来,暂时恢复了意识。”   “……啊,抱歉,是我们打扰您了吗?”白缎摸了摸鼻子。   “不,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你们唤醒了我。”混沌微笑起来,“可以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吗?我很想知道大家都生活得如何了。”   因为这一世谢彦的性格较为沉默,所以是由白缎向混沌描述外面的情况的——当然,白缎对于《万界》的了解不深,倘若有什么说的不对或不准确的地方,谢彦也会开口补充。   听完白缎的叙述,混沌面露惆怅:“……是吗?现在在大陆上活跃的,只剩下人族与妖族了吗?这个消息还真是令我伤心……”   白缎与谢彦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得保持了沉默。   良久后,混沌终于收回思绪,转头目光灼灼得盯着谢彦与白缎:“我想要让各个种族重新复苏兴盛——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白缎与谢彦心中一凛,暗道“正戏来了!”然而,他们却并未直接爽快应诺。白缎皱了皱眉:“现在大陆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种族的身影,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仍旧想要尝试一下。”混沌微一扬手,转瞬间,一团冰蓝色的液体便出现在她的手心之上,“这是孕育之水,当初我便是用它创造出了各个种族——现在,它仍旧具有同样的功效,一旦饮用下去,便会改变身体的特质,出现另一个种族的特征。”顿了顿,混沌显然非常“善解人意”,“当然,我明白你们对于自己种族的热爱,并不愿意变成另一个种族,但饮下这孕育之水,你们便可以同时拥有两个族群的优点,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渴望这一份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吧?。”   谢彦与白缎眼睛微微一亮,秒懂了混沌的意思——这就是要开放双重种族、双重职业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万界》游戏的玩法肯定会更加多样、更加丰富。   这样重大的改革,竟然是要通过玩家自己开启隐藏任务才能进行,白缎与谢彦不得不感慨于游戏公司为了力求真实、不愿意过分干预世界线的大手笔和奇思妙想——也不怕玩家搞砸了,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或者说,正因为他们也有同样的担忧,所以这才将整条任务链的最后一重用密码锁锁住,以防事情的发展超过他们的控制?   混沌出现地令人措手不及,离开得速度也很快,看起来有点虎头蛇尾——不过介于这是尚未完成的任务,白缎与谢彦对此也并不惊讶。   由于仍旧没有恢复力量,混沌将“孕育之水”交给了他们后便很快重新回到石棺内继续沉睡,甚至都不曾交代他们下一步任务——应当如何使用这“孕育之水”,又该如何借此来重振其余消失的族群。   手中捧着“孕育之水”,白缎一脸的茫然懵逼,他皱了皱眉,语气迟疑:“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按照混沌说的,把它喝掉吗?”   谢彦抽了抽嘴角:“最好不要吧?这个任务还没有被完全做好,谁知道这个孕育之水管不管用、又或者有什么负面效果?”   “也对。”白缎耸了耸肩膀,颇为遗憾得将这份看起来十分高大上、但实际上卵用没有的“任务奖励”放进了背包,“虽然没用,但也能算得上是一份‘纪念品’了。”   ——所幸他没有变强的野心,而谢彦又早就站在了顶峰、不需要借助其他外物变得更强,否则被游戏任务画了这么一张不能入口的大饼,当真要郁猝死了。   谢彦与白缎双双感慨一番,终于满足了好奇心,准备离开这一座遗迹。虽然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奖励,但两人对于这一场“冒险”都颇为满意——毕竟,他们可是见到了游戏中被传说创造了万物的“混沌”,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聊着彼此间对于混沌与开放第二种族的见解,白缎与谢彦很快回到了遗迹的入口,刚刚迈出遗迹,他们便看到一个人族道士正搓着双手在雪地上团团乱转,一副有些焦躁又有些激动的模样。   这名人族道士的实力显然并不怎么样,身上的装备都是最普通的杂牌装,而《万界》这款游戏对于非氪金玩家还是十分友好的,除了最顶尖的那类装备,其余等级装备爆率都不算太低,但凡稍稍用心经营自己的游戏角色,总会凑出几身上得了台面的套装。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战力低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独自来到这种高等怪云集、危险密布又环境恶劣的地方的。   白缎与谢彦停住了脚步,而那名人族道士似乎也察觉到两人的注视,连忙扭过头来,双眼顿时就是一亮。 第51章   “终于等到你们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得,人族道士朝着两人猛扑上来。   谢彦连忙后退几步,还手疾眼快地拉了白缎一把。白缎被拉得一个踉跄,皱眉望向来人:“你是谁?”   “我是赵泽洪!这个游戏的总设计师!”人族道士及时收住脚步,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刚刚你们之中有人破解了我们设下的程序锁,对吗?”   虽然赵泽洪的表情并不像是来找茬的,但白缎仍旧心头一凛,下意识横跨一步挡在了谢彦面前,面露警惕:“擅自进入被你们禁止的地方的确是我们不对,请问……有什么事吗?”   ——谢彦性格较为“内向”,虽然这一点在两人独处时并不算明显,但在外人面前,谢彦却很少会开口说话,而白缎也习惯了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主动维护谢彦、代替他回答其余人的问询。更何况,谢彦这一次是因为他的要求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白缎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请不用担心!”赵泽洪看出了白缎的防备不安,连忙解释,“我这一次前来并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你们能够走到这一步、解开程序锁、拿到‘孕育之水’,是凭借你们自己的能力,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切确的说,应该是我们向你们致歉才对,让你们为了一条并没有被完全制作完成的任务链奔波这么久……”   赵泽洪的语气相当真诚,没有半分敷衍。其实,游戏公司内部对于是否向玩家开放这条任务链也产生了相当大的争议。一方面,未完成的任务的确不应该拿出来坑害玩家,但另一方面,这一条任务链是他们最为精心制作的,除了最后一小部分外,其余阶段都相当完整,奖励也极为丰厚,能够给予玩家非常大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这一条任务链的困难之处并非仅仅在于没有做完,而是对于游戏是否能够支持第二种族的开放的仍旧存有疑虑。   最开始,《万界》这款游戏的设定中就有着极为丰富的种族、而每个种族中也有着许多职业区分。只可惜,当时的技术却并不足以支持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构想,所以游戏制作组不得不含恨砍掉了绝大部分种族,最后只保留了妖族与人族。   虽然做出了这样的舍弃,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曾经的设定,也一直试图将它们重新添加回游戏。然而,即使经过了几年的发展,他们已然进行了好几次技术改造与设备升级,但却仍旧无法肯定游戏本身能够承担这样大规模的拓展。   ——《万界》游戏如今发展极好,几乎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了全民性娱乐,他们不敢赌、也不能赌。   倘若技术设备一直达不到支持开放第二种族的程度,那么这条为此而特意设置的任务链将有可能被无限期搁置埋藏,这样不得已的现实令游戏制作组又是沮丧又是不安。   所以,虽然最初这条任务链的确是被锁死的,但负责制作它的几名工作人员实在不甘心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瞒着公司上层悄悄将其打开,这样他们也能自欺欺人的认为这个任务并没有被删除、仅仅只是没有人接到罢了。   ——毕竟是隐藏任务,还设置于很少有人仔细探索的新手村,触发条件又是要违反所有人都知道并遵守的规则,所以被玩家接到的可能性很低。而就算有人接到,那也应当也是对于游戏一无所知新人玩家,若想要走到最后一步,他们还需要经过相当漫长的努力升级、提升战力、广交朋友,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技术就能够支持开启第二种族了呢?   任务制作人员的想法很好很天真,但意外的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白缎这个误打误撞接到了任务“幸运儿”,却偏偏认识游戏里战力最高、实力最强的玩家,而这个玩家还愿意放弃自己在游戏里的全部其他活动,陪着白缎东奔西走,一步步抽丝剥茧,以极快的速度打通了这一条漫长的任务链。   当游戏公司得知有玩家接到了任务、并迅速完成了前面几环时,就连他们也是懵逼的。但即使游戏公司严厉处罚了擅自开启任务链的制作人员,他们却也不能无缘无故随意封锁玩家触发的隐藏任务,只能够抓耳挠腮得关注着两人的任务进展,寄希望于白缎与谢彦能够卡在某个地方,暂时放弃这一条任务链。   但是,游戏公司的愿望显然落空了,谢彦不仅实力高,而且对于游戏相当了解,无论是打BOSS还是解谜题都没有难倒他,就这么一直让他来到了任务的最后几环。   这下子,游戏公司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们不得不封闭了通往混沌沉睡之处的大门,阻止他们拿到最为关键的道具“孕育之水”——当然,为了弥补谢彦与白缎的损失,他们也准备了相当丰厚的补偿,希望能够借此来得到两人的理解。   只可惜,当他们马上要与两人沟通并给予补偿时,他们设置的程序锁却被突然入侵,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得试图阻止,却根本无暇对抗对方的进攻,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序锁被对方轻松破坏,显露出了他们制作到一半的“混沌”的真容。   虽然对于谢彦与白缎“粗暴任性”的做法有点不满,但游戏公司也的确有过错,无法理直气壮得指责对方,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被对方的技术所震撼——在这样的技术面前,无论什么样的矛盾都不值一提。   于是,游戏的总设计师马不停蹄得进入游戏,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斗倒了他们公司最尖端技术人员的厉害高手,最好能够向他取取经、探讨一番,顺便……说不定还能挖挖墙脚。   在确定赵泽洪的确没有恶意、又接受了对方给予的一大堆补偿后,拿人手软的白缎态度明显缓和下来,有些迟疑得望向谢彦,不太确定“内向”的谢彦是否的确愿意应付这一位赵泽洪。   而谢彦可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为难。   他抿了抿唇,抬头直视着赵泽洪:“是我……是我解开程序锁的。”   赵泽洪望着面前英俊潇洒的人族剑客,心中微微有些唏嘘。   虽然游戏公司从不介入游戏,但为了掌控游戏内的情况,他们也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各个游戏频道与玩家论坛,自然也知道前一阵闹得血雨腥风的“捏人事件”。   作为一个外表同样不怎么出彩的技术宅,赵泽洪对于谢彦还是挺同情的,毕竟对方能够自己捏出这么漂亮的人物形象,实在不容易。   更何况,谢彦一直都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游戏玩家——也是一个出手阔绰的财神爷——他研究了不少实用有效的游戏攻略,有一些甚至让游戏制作组都为之叹服感慨。   当听说谢彦有可能被舆论逼出游戏时,赵泽洪还为此而惋惜了一阵子,等到谢彦重回游戏、开始推进他们未完成的任务链,赵泽洪更是对其又爱又恨。   如今,听说是谢彦解开了程序锁,赵泽洪对他的好感度又不由往上提了提,毕竟他是个直男,别的男人长什么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对方有能力、技术好就足够了。   搓了搓手,赵洪泽在充分表达一番自己对于谢彦的敬佩、成功化解了白缎与谢彦的紧张情绪后,终于开口邀请他们去环境稍好一点的地方坐下来聊聊。   得到两人的同意后,赵泽洪利用职权开了道传送门,直接将他们送出雪山、回到了人族主城。   带着谢彦与白缎,赵泽洪直奔城中最好的酒楼,开了间包间,便开始询问他们对于《万界》这款游戏的感受与意见——首先要拉一拉关系,才好继续开展一些更为深入的话题。   对于《万界》这款游戏,白缎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的感受也大多都是其余玩家的感受。但谢彦却不同,他对于《万界》了解得太过深入、想说的话也有很多,有一些是原身自己的想法,而有一些则是谢彦自己的感受。   这些话,原身想说、却不敢说、也没地方说,难免会留下一些遗憾,而趁着这个机会,谢彦干脆将不与陌生人交谈的“内向”人设丢到了一边,替原身传达他的想法和愿望,其中成熟可行的,他便直接照搬,其中空想瑕疵的,他便以自己的经验稍加修改更正。   赵泽洪原本只是想随意找个话题,却不曾想越听越是专注、越听越是惊叹,甚至都有了茅塞顿开、灵感迸发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迫不及待想要做些什么的激情与动力了,而上次他这般充满干劲儿的时候,恰恰是《万界》最初开发的阶段。   赵泽洪连连发问,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目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谢彦的见解所吸引,直到白缎偷偷摸了摸肚子,这才让这一场意外的长谈戛然而止——毕竟,游戏里的食物只能回复游戏人物的体力条,却无法填饱现实身体的肚子。   一直关注着白缎情况的谢彦扭头看向他,目露自责:“抱歉,我说得太久了点,都忘了注意时间。你饿了吧?我们也该吃晚饭了。”   白缎扫了一眼赵泽洪难以掩饰的失望神色,干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再等一会儿也可以。”   “这怎么行!”白缎不希望打扰谢彦难得的侃侃而谈,而谢彦却更加看重白缎的身体健康,“饮食不规律,容易弄出胃病来。我们现在就下线,晚饭很快就能好。”   “那你们吃完晚饭——”赵泽洪连忙说道,但话音未落,便被谢彦摇头打断。   除了谈及游戏有关的话题,谢彦与陌生人的对话仍旧有些“障碍”,他的声音低沉模糊了起来:“对不起,吃完晚饭……嗯,还有别的事情。”   被拒绝了的赵泽洪一脸惋惜,他试图向谢彦索要现实中的联络方式,却被谢彦再度拒绝。   抿了抿唇,赵泽洪似乎下定决心,直接将自己的联络号码告诉了谢彦:“你非常有才华,逻辑性强、富有创造力,更加具有与之相配、能够将想法转化为现实的技术能力。我们公司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联络我,我们在现实里坐下来沟通一番,如何?”顿了顿,他认真强调,“我们公司是全国最大的游戏公司,就算在世界上也是前三之列,而且发展潜力巨大,虽然起步较晚,却绝对不逊色于那些老牌游戏公司。来我们公司工作,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令白缎与谢彦都愣了愣。白缎是当真没有料到,而谢彦则意外于赵泽洪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看到谢彦面露迟疑,赵泽洪乘胜追击:“而且,我可以看得出,你非常喜欢《万界》这款游戏,为了它付出了极大的精力与心血——难道你就不想自己亲自来设计它、打造它、将它变得更加完美吗?”   谢彦的瞳眸微微缩了缩,表情越发挣扎纠结。   赵泽洪也知道谢彦因为过度肥胖而遭遇的一系列困境,明白若是想要让他这样自卑敏感的人走出壳子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他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游说劝说,以免造成反效果,而是在再一次强调自己对于谢彦的期待后便率先离开了游戏。   谢彦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最终扭头看向白缎,努力装成轻松的模样:“我们也下线吧?”   “……好。”白缎点了点头,同样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却意识到……有什么即将发生改变。 第52章   因为害怕白缎饿得难受,所以谢彦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复杂的菜式——当然,味道一如既往的美味。然而,这一顿饭白缎却吃得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填饱了肚子后,他帮着谢彦收拾碗筷,迟疑片刻,终于偏头问道:“你想要去《万界》的游戏公司工作吗?”   谢彦动作一顿,内心也有些挣扎。   今日他在赵泽洪面前说了这么多,一方面是为了替原身传达他的意愿,另一方面也有一点刻意表现自己的意思。   原身大学因为玩游戏而辍学,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光彩经历,甚至相当影响其他人对于他的观感。就算谢彦成功减肥、顺便“改变”了性格,也很难找到一份优秀的工作,而为了完成逆袭任务、走上人生巅峰,谢彦也不能当一辈子游戏宅男,起码要在现实中有一份可以立足的工作、得到受人称道的社会地位。   诚然,谢彦有一身杂七杂八的本领,随便拿出一样来便足以达到目的,但他却不能改变得太多、以免无法向其他人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学会了这项技能,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原身的性格爱好作为发展方向,去做原身有可能喜欢、有可能去做的工作。   思来想去,谢彦觉得《万界》这款游戏是一个最佳的切入点。凭借原身对于《万界》的狂热,他愿意去《万界》的游戏公司亲手打造这款游戏并不算太过奇怪,而他整天宅在家里对着光脑游戏仓,会一些这类技术也不算突兀。   所以,为了今后的发展,他今日才在赵泽洪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只可惜成果来得太快,让他完全措不及防,甚至还产生了几分犹豫的心理。   ——毕竟,《万界》的游戏公司在另一个城市,倘若去工作,那他肯定也是要搬过去,而白缎仍旧要留在目前的城市上大学,起码将近四年都没有办法离开。   ——虽然谢彦并不认为异地恋会影响他与白缎之间的感情,但无法与恋人朝夕共处仍旧令他倍感糟心。   迟疑片刻,谢彦按照原身的性格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想去。”   “别骗我了。”白缎撇了撇嘴,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盯着谢彦,“其实你挺心动的,只是不敢迈出那一步,对不对?”   谢彦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反驳,但却在白缎那透彻的眸光中慌乱得垂下视线。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跟别人聊得那么开心。”将手中的碗筷放入自动净碗机,白缎微微有些感慨。   “……我、我只是以前想得多了。”谢彦低头将净碗机设置好,嘴上努力解释,“难得有机会,就一股脑都说了……”   “所以也还是喜欢啊?”白缎耸了耸肩膀,“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怎么会想这么多?而且还都是有理有据,并非凭空瞎想,就连游戏总设计师都赞同你的想法?”   谢彦沉默了下来,无言以对。   “既然你喜欢,那么机会难得,就不要放弃。”白缎抬起手,覆上谢彦的手臂,“我知道你在挣扎什么、担心什么,但总要尝试着迈出那一步才行——倘若你实在适应不了,再回来也就是了。”   谢彦仍旧没有说话,但从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与闪烁的眸光却能看得出他此时此刻的挣扎纠结。   白缎也没有继续劝说,他端起果盘离开厨房,给谢彦留下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白缎也知道,倘若谢彦接受了这份工作,就会搬到别的城市去,而他们之间也就不可能像是现在这般时时刻刻都能见面了。但即使心中不舍,即使担心两人之间的感情会因为空间的距离而冷淡下来,白缎也无法自私得阻止“好友”的前程。   很快,谢彦也洗完碗走出来,坐到了白缎的身边,将沙发压得晃了晃。迟疑着扭头看向白缎,他的脸上表情忐忑而极度没有自信:“我……真的能够做到吗?我从来没有工作过,也……很少与人交流,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人相处……”   “你只是不敢去尝试罢了。”这幅样子的谢彦让白缎十分心疼,忍不住站起身,将他低垂着的脑袋抱进了怀里,“其实你很好,真的!”   将头埋在白缎怀里,谢彦整个人都有些呆,差点忘了要继续演戏。   半晌后,他这才按捺住自己的激动与留恋,抬起头来:“真的吗?”   谢彦的眼神满是茫然与不确定,同时还夹杂着对于白缎的信任与期待,看得白缎的心脏软成一片。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谢彦抿了抿唇,表情稍稍明朗了一些:“如果你这么说……那么,我愿意相信。”——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白缎。   听懂了谢彦的言下之意,白缎又是一阵的心跳失速,对方毫无保留的依恋与信赖让他浑身上下都涌动着满足与欢悦,甚至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与保护欲,想要将对方护在羽翼之下。   “其实……我不愿意去,还有另一个原因。”犹豫片刻,谢彦再度轻声开口,“我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谢彦的担忧正中白缎下怀,他微笑了起来:“我们都有彼此的通讯号码,联系起来很方便的。更何况……以后的晚上,在你下班、我放学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玩游戏啊?这样的话,也与现在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也是谢彦唯一能够略感安慰的地方,倘若是在古代世界,他是怎样也不会愿意丢下恋人、独自前往另一个城市的。   最终,在白缎的劝说与鼓励下,谢彦还是决定接受赵洪泽的邀请,前往《万界》游戏公司所在的城市发展。虽然临近分别,但白缎与谢彦却仍旧还是没有向对方吐露自己的心意。谢彦想要将告白留待自己减肥成功之后,给白缎留下一个最完美的记忆;而白缎则有些担心谢彦去了另一个城市后会产生什么变化,谨慎地选择再观察一段时间。   由于谢彦并不是真正的原身,所以尽管表现的内向自卑,但他却绝对不会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自然非常顺利得通过了赵泽洪的面试,得到了新的工作。   离开那日,白缎将谢彦送上飞行器,临别前两人都表现得相当平静理智,并没有什么“互诉衷肠”的“依依不舍”,只是互道珍重后又约定要保持联络,随后一人拖着随身行李、一步三回头得登上飞行器、而另一人则在目送飞行器离去后默默返回家中。   明明与谢彦相识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但当白缎重新回到自己居住已久的房间时,却感觉到四周弥漫着寂寞空荡而又陌生的味道,好像失去了什么非常熟悉、非常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茫然失措。   他呆呆地在大厅内站了半晌,放眼望去似乎每个角落都残存着谢彦留下的痕迹——除了上课的时间,他几乎一直与谢彦待在一起,一起运动、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他在谢彦家里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私人用品,而谢彦也同样侵占了他的个人空间。   倘若这么一直相处下去的话,白缎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彻底驱赶那个曾经在谢彦心中留下痕迹的人,与他水到渠成得走到一起,但现在谢彦搬走了,白缎也不知道自己与对方是否还能像是先前那般亲密无间。   ——毕竟,他觉得谢彦对自己心存好感,首先是因为自己长得不错,其次便是因为自己待他温和友好。倘若谢彦在另一个城市也遇到一个与自己类似的人,陪伴他、鼓励他、帮助他,那他是否还会念着自己,而不是与另一个人越走越近?   对于这一点,白缎并不确定,纵使忐忑不安,也只能将其埋在心底。   心中烦乱,白缎做不了事情,干脆打开游戏仓躺了进去。上一次赵泽洪因为任务链断掉而补偿给他们的物品,白缎还没有仔细查看过,他来到仓库,将目前还不需要的东西存放进去,随后开始思考应该给自己找什么乐子——如今谢彦仍旧在飞行器上,显然不可能陪他一起游戏,而这大约也是白缎在认识谢彦后第一次独自在游戏中闲逛。   没有了谢彦的引导,白缎立刻便失去了方向,他打开附近的任务列表,准备随便做几个任务打发时间,没想到刚刚将任务地点标记好,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狐族少年走到白缎身边,神色间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白缎皱了皱眉,将面前的地图关上,扭头看向他:“有什么事情吗?”   “你、你好……”狐族少年不安地抖了抖耳朵,看上去软萌可爱,只可惜白缎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思,“我叫落熙……”   “嗯,我知道你。”白缎点了点头——落熙在游戏里也很有名,虽然有一点踩着谢彦上位的意思。他外表可爱、性格濡软,当初跟在谢彦身边时便很受其他玩家的照顾追捧,后来又成为了被谢彦“欺骗”的“受害人”,狠狠赚了一把同情分。如今,人气榜、颜值榜上都有他的名字,已经算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玩家了。   白缎表现得颇为平淡,没有友好也没有排斥,这让落熙稍稍松了口气。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白缎:“我想……找你说一点事情……是、关于千凛锋的……”   “千凛锋”是谢彦的游戏ID,白缎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挑了挑眉,望着落熙的目光满是审视。   ——所以,现在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意外偶遇、还是专程会面?   ——选择这个他难得独自进入游戏的时间跑来说关于谢彦的事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前任的示威”? 第53章   虽然对于落熙的来意深表怀疑,但白缎终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那么,你要谈什么?”   落熙有些不安地望了望仓库四周熙熙攘攘的玩家:“在这里说……不太方便,我们另找一个地方?”   落熙在游戏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而白缎虽然进入游戏的时间不长,又一直与谢彦因为隐藏任务而东奔西走、鲜少现身人前,但其实也有了一定的名气。   首先,是因为他跟黑红黑红的谢彦沾上了边,自然被其余人下意识关注,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长得好看。   白缎在现实中的模样便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游戏中更是有了狐族的魅力加成,再加上那一身华丽美观的装备格外凸显他的容貌气质,几乎令人见之难忘。   所以,虽然不喜欢与人交往、也总是跑得见不到人影,但白缎单单凭借数次短暂的惊鸿一瞥,便迅速在颜值榜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甚至还因为很少有人见过而令每一次露面都逾显珍贵,让不少闲极无聊的玩家们津津乐道。   如今,白缎与落熙同时现身仓库之前,早已经被不少人暗中关注,而本就繁忙的仓库边更是显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落熙的性格柔弱得多,显然对于众人的围观十分不自在,而白缎虽早在现实中便习惯了被旁人注视,也并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情敌”谈论自己的“心上人”——即使游戏会保护玩家隐私,外人听不到玩家之间私密的对话。   点了点头,白缎率先举步离开仓库,同时偏头询问跟在自己身后小媳妇一样不安忐忑的落熙:“要去哪里谈?”   落熙正因为离开人群的视线而松一口气,闻言连忙快走两步:“去酒楼吧……那里有包房……”   对此,白缎没有任何意见。   由于一直跟着谢彦往荒山野岭跑,白缎就连自己妖族的主城都不怎么熟悉,更毋庸说人族的主城了——哪怕上一次他曾经跟随赵泽洪去过一次,也依旧搞不清酒楼到底在哪。   跟随落熙来到酒楼,落熙并未向酒楼老板索要包房,而是直接带着白缎上了楼,显然早就预定好了。刚一推门,白缎就发现包间内还有另一个人,不由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但白缎对于谢彦的事情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自然认出这就是那个将谢彦在现实中的相貌身份捅到游戏里的同寝程宏。   对于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家伙,白缎本就观感极差,再加上他伤害到的人是谢彦,更是让白缎厌恶至极。   白缎从小顺风顺水,一直都因为相貌与家世而被人追捧,自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他性子直率,喜恶相当明显,当即便毫不掩饰得将自己对于这名“不速之客”的不满与反感显露了出来。   察觉出了白缎的排斥,程宏与落熙都有些尴尬。程宏摸了摸鼻子,识趣儿得没有开口,毕竟白缎不同于他可以肆意践踏的谢彦,平时虽然性情柔和,但一旦生起气来却总有一种长久养尊处优才会积累起来的骄傲气势,令人下意识便低了一截——而程宏这样的人一贯最擅长踩低捧高、见人下菜碟。   见程宏不说话,落熙不得不硬着头皮笑了笑:“嗯……我要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甚至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所以……”   “好了。”白缎打断落熙吞吞吐吐的话语,相当不耐烦他这般气短黏糊的说话方式。他走进包厢,随意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反客为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落熙跟在白缎身后落座,忐忑地望了望程宏,又将目光移向白缎,干巴巴得问道:“你和千凛锋……是怎么认识的?”   “这与你们有关吗?”白缎皱了皱眉,却也知道如果自己太不配合,对方达不到目的势必要纠缠更长的时间,“我们是在狐族新手村认识的。当时我遇到了点麻烦,是他帮了我。”——因为不想与他们谈及自己与谢彦在现实中的事情,他干脆说出了游戏里的“初遇”,反正也不算撒谎。   听到白缎这样说,落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怅然与怀念,似乎也想起了他与谢彦的初次相逢——那时他也遭遇了困境,被小怪逼得慌不择路,是谢彦从天而降,仿佛天神般救了他,那一瞬间的心动,他直到如今都记忆犹新。   而一直在认真观察他的白缎自然不会忽略落熙这一瞬的恍惚,顿时便警惕了起来:“怎么?你不会是后悔了,想要吃回头草了吧?!”   ——他还在烦恼那个不知会不会趁虚而入的“小三”,可绝对不愿意再来一个什么“前任挽回”!   对于这一句堪称神来之笔的质问,落熙与程宏都完全始料未及。落熙噎了噎,露出一副无言以对的茫然震惊,而程宏更是直接将刚刚入口的茶水呛进了喉咙,咳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瞪大了眼睛,程宏再也顾不得刚刚被白缎气势压迫而产生的些许胆怯,难以置信地张口:“你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得喜欢上谢、千凛锋了?!”   程宏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弄得白缎极度不悦——他虽然迟疑着没有向谢彦告白,却绝对不允许其他人轻视、嘲讽自己的心上人。   “是啊,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此时此刻想要替谢彦争一口气的白缎变得格外坦然坚定,他挑了挑眉,一脸的理所应当,“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还需要问吗?我当然喜欢他!”   程宏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你难道不上论坛?没看过他现实中真正的样子?!”   “我的确不怎么上论坛,也懒得去看上面那些满是污蔑、臆想与无事生非的所谓的‘扒皮帖’。”白缎轻蔑地扫了程宏一眼,玩了一把大喘气,在程宏刚刚提起精神想要告知他“真相”的时候又直接将他打落下来,“但我已经在现实中与他见过面了,甚至还同居了一段时间。”   看着程宏张大了嘴想说话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白缎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的炫耀,甚至刻意将他与谢彦的关系夸大了几分——不得不说,为了能够替谢彦出头、在“前任”面前示威,白缎也算是拼了。他从来没有这么“不顾事实”、自说自话的厚脸皮过!   然而,白缎的“示威”却并不能被理解。程宏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望着白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你们在现实中见过面?还同居了?!对着他那张脸,你竟然还能喜欢得下去?!”   “他那张脸怎么了?”听到谢彦这句话,白缎更加不乐意了,“胖乎乎的不是很可爱吗?而且抱起来手感很棒!”顿了顿,意识到旁边还有“前任”旁听,白缎终于忍住了没有细数胖胖的恋人的柔软触感,“更何况,我是选恋人,又不是选模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最重要的就是对我好!谢彦对我全心全意,哪怕是我的父母、甚至我自己,对我都没有像他这般细心周到,在他身边我感到舒服、安心、没有丝毫烦恼不快,这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听着白缎理直气壮得谈论着谢彦的好,落熙的神情不由又有点恍惚——千凛锋有多好,落熙自然也是知道的,曾经的千凛锋宠着他护着他、要星星不给月亮,他那时也像是白缎这般开心满足。   然而,他却太过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他心目中的千凛锋也太过完美高大,所以当他看到千凛锋反差极大的真正样貌、听到周围人的嘲讽奚落鄙薄后才有些承受不住,在幻想破灭之时下意识选择了逃避而非直面。   说到底,他对千凛锋还是有感情的,毕竟相处了那么久、被对方呵护了那么久,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感动,但这份感情却并不足以让落熙站出来,接受千凛锋不完美的一面、与千凛锋一起抵御舆论的风刀霜剑。   于是,在千凛锋明白了他的逃避、默认了两人的分手后,落熙又是松一口气又是歉疚不舍,毕竟,除了千凛锋外,也的确没有另一个对他这样好了。   没有另一个人会完全放弃游戏里自己要做的事情,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没有另一个人会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需求,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他面前……离开了千凛锋,落熙虽然也有其他的追求者,但无论哪一个,追求他的态度与千凛锋相比,都会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与敷衍——他是千凛锋的唯一选择,但是对于其他追求者,他仅仅是选择之一。   自从与千凛锋分手,落熙过得并不如意,他本性便不是喜欢争斗、喜欢出头的类型,反倒更加习惯于依赖他人,而一旦没有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对象,他便立刻失去了方向,生活质量与游戏乐趣都直线下滑。   如今,看着被千凛锋宠得无忧无虑、骄傲张扬、光彩照人的白缎,看着他身上精致漂亮的装备,落熙就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即使他心性较为软弱无争,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油然而生一股浅淡的妒忌——这本应都是属于他的,倘若……   ——倘若他没有自己选择放弃的话……   从前,落熙一直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行动而后悔,有的仅仅是歉意内疚,但在这一刻,听着白缎刻意的炫耀、回忆着自己曾经被千凛锋捧在手心的日子、再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落熙终于感到了一丝的懊悔。   抱着这一份他很少拥有的负面感情,落熙咬了咬唇,缓缓开口:“但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两人太过相似了吗?”   ——这一句话,是他一直都想要对白缎说的。最初这只是出于一份好心,担心白缎如他那般受到千凛锋的蒙蔽、或是被千凛锋当做他的替身,但此时此刻,当这句话真正出口之际,却不由自主得带上了几分被妒意侵染的恶意。   “你和我……论长相都比较漂亮,同样都是白色的狐族,就连与千凛锋的相识也都是初入游戏、在狐族的新手村遭遇麻烦时被他施以援手……”落熙直直得看着白缎,眸光中带着些许不安的闪烁,“你不觉得,真得太像了吗?”   白缎微微眯起眼睛,挑了挑眉——这是……终于不打算继续装成一副软弱可欺的兔子模样,开始放杀手锏了? 第54章   按照正常的逻辑,落熙的话的确相当有道理,毕竟单看外表和与谢彦的相识经历,两人之间的重合度实在是太高了,再加上白缎出现的时间正好在谢彦被落熙单方面分手、最为失魂落魄的时刻,遇到与落熙有着几分相似的白缎后难免会产生些许移情作用。   对此,白缎要说自己一点也不在乎那显然是骗人的,但冥冥中,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怀疑谢彦对于他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谢彦最初与他见面的时候并非在游戏里而是在现实之中?   那时候的他可没有披着一身白狐狸皮、也没有被谢彦“英雄救美”,而谢彦却仍旧表现出了希望认识他的意思、甚至以美食来示好。当时的白缎对于谢彦的举动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当他了解了谢彦的过往、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尤为难得。   谢彦本就是极度内向自卑的人,别说主动向陌生人搭话,就连与认识的人交谈也极为稀少,更何况那时的谢彦一定对于现实格外失望、乃至于绝望,但他却仍旧在见到白缎之后小心翼翼得主动踏出了第一步,努力表达自己的心意。   说实话,白缎并不太清楚谢彦为何会选择接近自己——是因为自己率先与他攀谈、且态度友好善意?还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   白缎觉得大约两者兼备,而后者的比重要占得略大一点,毕竟早在《万界》服务点的时候,谢彦便频频观察自己,显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态度——而自己也正是因此才问候了他、与他相识。   虽然心上人最先看中的是自己的外表这一点令白缎有些郁郁,但他也能理解,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最初不也因为谢彦不“美”,所以才怀疑自己的审美观、迟疑着不愿接受自己真正的心情吗?   ——如此一来一往,他与谢彦之间也算是扯平了。更何况外貌仅仅影响的只是第一眼的观感,而接下来的感情深化,却只能依靠两人之间一点一滴的互动磨合。   想到自己与谢彦相识的原因,对自己的外貌表示了肯定后,白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落熙,颇为自傲得挑了挑眉。   虽然一向都不在乎自己的外表,甚至觉得过于出色的相貌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扰——毕竟他一点也不想被狂蜂浪蝶们追求——但此时此刻,对比自己与落熙的容貌,白缎的狐狸尾巴却仍旧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又得意得晃了晃。   因为他觉得自己比落熙长得好看了太多,无论是五官比例还是精致程度都相差不少,彼此间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谢彦就算眼睛再瘸,也不可能将他们俩混为一谈。   更何况,除了外貌外,两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落熙楚楚可怜、脆弱娇嫩,而白缎却自信开朗、张扬坚定;落熙习惯依赖他人,而白缎则因为父母离家多年而独立自主,无论如何都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游戏里的细节之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共通点,倘若白缎与谢彦当真是在游戏里相识,那他也许还会犹豫片刻、稍稍怀疑一下自己是替身的可能性,但现在,白缎却只有一种不悦——那是自己与谢彦之间的感情被他人玷污的不悦。   然而,白缎却并不打算否定落熙的言辞,因为他不愿意向这两个人透露自己与谢彦之间感情的细节,而一旦没有论据支撑,所有的反驳都没有任何说服力,根本不可能让落熙认同。   ——更何况,他又为什么要让落熙认同呢?对方想要借此来破坏他与谢彦之间的感情,那他便偏偏不如他的意。还有什么比之“替身”踩着“前任白月光”上位而更加令“白月光”憋屈难忍呢?   只要谢彦喜欢的是自己,白缎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到底是“替身”还是“白月光”,而面对这个辜负了谢彦心意的落熙,他的保护欲空前旺盛起来,迫切得想要替谢彦出一口气,想要让落熙感到难受、憋闷。   “是吗?你说得的确有点道理。”白缎弯了弯眼眸,摇晃着的白色狐狸尾巴似乎都染成了黑色,“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啦~”   “什么?”落熙愣了愣。   “倘若不是你伤了千凛锋的心,而千凛锋又恰好遇到与你相似的我,我与千凛锋又怎么可能相识相知相恋,最后走到一起呢?”白缎一脸的认真诚恳,“我能够找到这样体贴的恋人,真是多亏了你啦!你放心,虽然最初我和千凛锋的相识也许是因为你的原因,但后来我们确实真正爱上彼此,不存在任何隐瞒和猜疑。”   ——还有什么比之“替身”踩着“前任白月光”上位而更加令“白月光”憋屈难忍呢?   ——那就是“替身”将“白月光”驱逐、自己独得欢心后,还反过来诚挚感谢“白月光”的“无私奉献”与“牵线搭桥”啊~   果不其然,听到白缎的话的话,哪怕是性子较为和软的落熙也忍不住涨红了脸,心中难以抑制得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这是一个人被挑衅后最正常反应。   落熙原本还因为怜悯与同情而对白缎颇有些好感,将对方视为如自己一般被蒙蔽欺骗的“同伴”与不幸被当成自己替身的“可怜人”。然而如今,看着白缎这幅“小人得意”的炫耀得意,他却再也升不起任何正面的情绪,反而觉得对方面目可憎、讨厌至极——枉费他曾经还对对方那般挂心惦念!   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得到了之后却弃之若敝履;无论什么东西,一旦有人争抢便价值倍增,而原本属于自己、却反而被他人抢走的更是令人心心念念、魂牵梦绕。   占有欲总会改变很多观念与态度,明明落熙先前并没有想过要挽回谢彦,但当白缎这个优秀的竞争者出现在他的眼前、并向他炫耀自己的幸福与体贴的男友时,落熙头脑里对于谢彦的记忆却反而变得越发鲜明美好,使得懊悔与妒火不断冲刷着他的内心。   然而,哪怕如何愤怒,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口才连白缎都不如的落熙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急得张口结舌半天,眼眶竟突然一红。   他这幅快哭的样子,弄得白缎都有些不知所措——天知道,他只是嘴贱了点,想让对方也难受难受,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把人给弄哭啊!   而一旁的程宏同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两个漂亮的美少年争风吃醋的画面的确很是养眼,但一想到被两人争夺的人却是那个丑陋至极又自卑阴暗的谢彦,程宏便觉得如鲠在喉,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可理喻!   单单是白缎也就罢了,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但为什么就连原本无法接受谢彦的外貌、主动与对方分手的落熙都有些想要吃回头草的意思?!脑袋也被那个不正常的白缎给带坏了吗?!   “够了!”猛地拍桌而起,程宏不耐烦地打断白缎与落熙之间的“修罗场”,表情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你们到底在发什么疯?!”   程宏本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单纯凭借自己的感情喜恶而行事的人,他与落熙走得近,一方面是觉得他赏心悦目、跟在自己身边很有面子,而更重要的却是想要看到谢彦绝望痛苦的模样。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落熙过于软弱、需要他人照顾谦让的性格,如今被白缎刺激得怒火中烧,更是完全没有了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甚至就连最初被白缎的气势震慑而产生的些许胆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瞪着白缎,程宏满怀恶意:“你对谢彦那个死胖子这么死心塌地,不会和他是一丘之貉,都是拿着一张假脸骗人的吧?!是不是你这张脸都行谢彦帮忙捏得?!”   白缎差点将落熙怼哭,自然不敢再下力气,此时此刻程宏跳出来找死,引得他迅速转移了火力。   倘若说对于受谢彦“欺骗”、无法接受他真实样貌的落熙,白缎还能理解一二的话,那么对于这个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喜欢从中破坏作梗的程宏,白缎便是厌恶到了极点。   他直接将要哭不哭的落熙扔到一边,转身走向了程宏,微微扬起了下巴:“这么关注别人的样貌,你是心理变态吗?长得丑长得胖关你什么事?!不管我的样貌是真是假,都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白缎的精神力经过几个世界的淬炼已经越发强大,一旦认真起来,在这个以精神意识为构架的虚拟空间中便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更何况虽然没有了记忆,但白缎上一世好歹也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全国震动的朝中重臣,多年来培养积淀起来的威势与气魄早已融入了灵魂之中,平时不会显山露水,但当他真正心情不愉时,便会悉数迸发。   程宏本就是一个混混,大学毕业后一事无成,只能在游戏里找乐子,此时此刻哪里能承受得了白缎突然爆发的气势?白缎一步步逼近,他便下意识颤着双腿后退,明明比白缎高上半个头,却硬生生低了白缎一截,衬得面若寒霜的白缎越发气势凌人。   恋人之间的气势本就是一强一弱,由于这一世谢彦性格“软弱”,所以白缎便自然而然强硬了起来,将护犊子(?)的天性暴露无遗,恨不得把谢彦护在羽翼之下好好守着,驱赶走一切会伤害他的东西——而程宏自然也在其列。   “先前我不知道,任由你欺负谢彦这么久,但是现在——他是我的恋人,是由我护着的,便绝对不允许你再欺辱他分毫!”白缎紧紧盯着程宏,眼神冷锐、字字铿锵。   程宏被被白缎的气势压迫着,脑中乱作一团,他本就不是什么抗压力强的人,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逃避,想要从白缎的气势笼罩中脱身——所以,他下意识得发动了攻击。   白缎早就猜到程宏是那种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家伙,也只有这样一事无成、心性败坏的人,才会渴望看到他人是失败与痛苦、并以此为乐。   所以,在程宏向自己攻击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或者说,无师自通得以精神力压迫程宏、使得他情绪崩溃头脑昏乱,正是白缎故意为之。   凭借自己的高级装备,白缎硬生生扛了程宏一击,随即闪身避开,同时给自己灌了一瓶早就准备好高等生命药剂,瞬时间将流失的生命力补回。   在顺利将自己置于“受到他人攻击而不得不回击以自保”的“无辜”处境后,白缎冷冷地勾一勾唇。   ——对于落熙那样战斗力的“小可怜”,口头上怼一怼也就算了,但对于程宏这样自私自利企鹅毫无羞耻之心的家伙,就只能让他在肉体(?)上接受教训了! 第55章   白缎虽然进入游戏不过半年时间,但由于隐藏任务奖励丰富、而他又总是跟着谢彦往小怪等级颇高的危险地域乱跑,所以等级提升得相当迅速,即使离着登上等级排行榜还远得很,却也差不多追上了玩家的平均等级——而且《万界》之中更强调玩家的个人素质,并不存在所谓的“等级压制”。   除了急速飙升的等级以外,白缎还有着一身极品装备,这是谢彦亲手为他打造的,比之先前原身收集的装备更加精良,完全弥补了白缎防御力低的短板,也就是凭借这一套装备,白缎才能在面对各种BOSS与小怪堆的时候从容而退、护住自己的小命。   而比起白缎,程宏显然就不太够看了。   程宏虽然在游戏里玩得时间更久、等级更高,但却并没有花费太多心血经营自己的账号——这也是他为何会妒忌眼红谢彦,想要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推到泥地里的原因。因为除了这个方法,他永远都不可能在游戏里追上谢彦、永远都要被对方踩在脚下。   一方面是等级高、却得过且过的程宏,另一方面则是等级低、却经历过不少大阵仗、经常与BOSS互怼的白缎,这一场战斗的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狐族本就是擅长速度与控制的种族,而白缎因为等级低、攻击力不够看,所以为了能够在隐藏任务上帮到谢彦,干脆便完全放弃了进攻,选择了敏捷控制的辅助路线。   与谢彦在一起的时候,他负责给对手上控制、上状态,而谢彦则可以放心大胆得全力输出,两人的配合密切无间、天衣无缝,就连皮糙肉厚的BOSS也无法承受,更不用说远远逊色于BOSS的程宏了——哪怕目前谢彦不在,白缎一人也足够应对。   面对程宏,白缎起手就是一个“震慑”,随后“虚弱”、“混乱”、“迷惑”连番上阵。他的精神力本就比程宏强出太多,使用技能的命中率也高得令人发指,程宏刚刚扛过一个负面状态还来不及还手,便立刻被另一个负面状态笼罩,全然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专走控制流的白缎控制技能叠出,一套用完之后CD也差不多清好,随即从头再来,而当程宏受到状态控制的时候,他便拿着自己的武器慢慢戳对方的血条——程宏毕竟等级高、防御力强生命值高,以白缎那悲剧的攻击力、即使手持极品武器,每次也只能戳掉几十滴血,但白缎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_^   《万界》为求真实,在玩家受伤的时候同样会产生疼痛感,即使这种疼痛感被调到最低,也同样是疼。程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白缎拿着绣花针刺了好几百下,仿佛自己的身体都被刺成了筛子,这样不是剧痛却绵延不绝的疼痛就像是一种慢性折磨,无法逃避、无法反抗,逼得他差点精神崩溃。   ——当然,这其中也有白缎那连续不断的控制技能的原因。   玩家在《万界》中的角色是精神意志的化身,而作用在玩家精神体之上的控制技能,也会不断打击消耗玩家的精神力,虽然这样的效用微乎其微,但倘若层层叠加、不给玩家任何喘息之机,便会使得玩家感觉到疲惫、晕眩、恶心难受。   后来,哪怕白缎停止使用控制技能,本就意志力不强的程宏也仿佛被控制了那般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他毫无章法得攻击、胡乱挥动着武器,就连想要劝架的落熙也被他无意识地砍了好几刀,差点丢了半条小命。   白缎瞥了眼角落里身受重伤的落熙,在心中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然后继续愉快得与程宏“切磋”。   ——唯一可惜的是,白缎的攻击力实在不足以在“城管”赶来之前将程宏杀回重生点。   因为酒楼是禁止PK的地点,所以人族的官差很快便接到了酒楼掌柜的报案,赶来缉拿寻衅滋事之人。   白缎惋惜得停手,迅速脱离战圈、做出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而仍旧挥舞着武器的程宏则被官差们一拥而上、砍翻在地,套上了厚重的枷锁。   由于是程宏最先出手、攻击了白缎与落熙两个无辜(?)的人,所以他受到的处罚最为严厉,不但要赔偿酒楼的全部损失,还要被带去监牢关押十五天,至于白缎与落熙则只需要缴纳一小笔破坏治安的罚款便没事儿了——而白缎最不缺的就是钱,先不说谢彦从来不会委屈了他,单单只是游戏公司对于隐藏任务链的赔偿也足够他潇洒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被官差押走的时候,程宏面色惨白、双腿发颤,就连行走都有些困难,但好歹神志已经恢复了清醒。   在路过白缎的时候,白缎扬起嘴唇,给了他一个灿烂漂亮、却满是恶意的笑容,然后无声地用唇语向他告别:“等你被放出来,我们再一、起、玩、啊~”   程宏微微眯起眼睛,反应了半天才理解白缎到底在说什么,顿时露出了一个惊恐至极的表情,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在心底留下了一块名为“白缎”的浓重阴影,那种他完全无法反抗、又漫长而没有边际的折磨,他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程宏心惊胆战地被官差押走,白缎目送他离开,又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落熙。   感受到白缎的视线,落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显然也被白缎刚才兴致勃勃得“折磨”程宏的样子吓得不轻,本就因为受伤而苍白的面孔顿时又白了一个色度。   面对这样软弱而没有竞争力的“情敌”,白缎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就此放过难免有些不甘,但倘若继续针对,又未免有些恃强凌弱的不厚道。   最终,白缎挑了挑眉,语气和蔼:“虽然千凛锋现在不喜欢你了,但我这个人比较小气,并不希望你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可以答应我吗?”   落熙忙不迭得连连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谢谢。”见他如此识相,白缎勉强算是满意了,他礼貌得与落熙告了别,转身出了酒楼。   被程宏与落熙闹了这么一出,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反正谢彦今日大约也不会上游戏,白缎干脆也下了线,打算养足精神以待明天再来面对游戏里的血雨腥风——他相信,以程宏那个狭隘的心性,肯定不可能吃了这么个大亏却忍气吞声,即使他不敢自己出现在白缎面前,也肯定会悄悄藏在后面发帖子操纵舆论。   反正,他上一次不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差一点将谢彦逼出游戏的吗?   白缎的预料并没有错,当他第二天登录游戏的时候,他与谢彦的黑料八卦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一看就是程宏一贯的手笔。   白缎不像是谢彦那么有名,他极为低调、连露面都极少,唯一的黑点大约就只是那“不知真假”的美丽容貌了。   传言表示,白缎明知谢彦的相貌,却仍旧与他在一起,十有八九也是披着一张假皮,与谢彦同病相怜。虽然帖子中满满都是发帖人的臆想,根本没有像是曝光谢彦那般拥有确实的证据,但有谢彦“珠玉在前”,仍旧有不少玩家半信半疑,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得恶意起哄。   对于这些“扒皮贴”,白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可不是因为容貌而承受了太大打击压力的谢彦,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对于自己样貌的猜测与评价。   他唯一在意的,是谢彦在看到这些帖子、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要知道,他在帖子里可是明明确确地表示自己已经与谢彦在一起甚至同居,而事实上他们连小手都没有牵过,完全还是纯洁的“友谊”!   ……嗯,除了那个滚落雪山时的“意外”发生的吻以外。   白缎忐忑地等待着谢彦上线,努力思考自己该如何解释,而另一个城市中,谢彦也顺利安顿下来、完成了入职手续、熟悉了一下公司与同事,终于有时间登录游戏见一见自己思念已久的心上人了——然后,他便从负责收集游戏中各种动向的系统那里了解到了白缎做的事情。   一向都是自己发动舆论绑定白缎,没想到这一次却成为了被绑定人,谢彦的感受颇有些复杂,也不知是该感慨白缎学得快,还是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不过,倘若是这样的“饿死”法,他一定甘之如饴。   登录游戏的第一时间,谢彦便找到了自己这一世主动了很多的恋人,重新挂上了自己憨厚怯懦的面具,又是担忧又是不安得向他叙述了自己在新城市与新公司的生活。   白缎心中虽然藏着事,却还是认真地倾听着他的述说,时不时鼓励一句、或是为他提几个建议,努力帮助谢彦真正踏出走向社会、融入人群中的第一步。   ——其实,只要自己乐观而自信,哪怕肥胖、哪怕丑陋、哪怕残疾,也同样能够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   在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谢彦仿佛是松了口气那般,在白缎的鼓励与安抚中振作了精神,终于有了股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所应有的朝气活力。   见到这幅模样的谢彦,白缎也为他而感到高兴,越发觉得能够让谢彦为了喜欢的事业而努力奋斗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哪怕他需要为此而承受分居两地的相思之苦。   深吸了一口气,白缎抿了抿唇,也同样做出了一个决定。昨日与落熙的针锋相对让他重新、更进一步得认清了自己对于谢彦的感情——他想要与他在一起,他不愿意将对方让给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如今的谢彦正远离他在另一个城市生活,那么他更要尽早得将对方打上自己的标签,才能杜绝其他人的接近,不是吗?   微微一笑,白缎侧头看着谢彦:“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谢彦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你打开玩家论坛看一看就知道了。”白缎干咳一声,轻声催促,“你看一看。”   谢彦露出不怎么甘愿的表情——自从自己在现实中的真实面貌被爆出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玩家论坛,并且对于这个地方有着一种极为浓重的阴影。   然而,无论如何排斥,谢彦仍旧还是按照白缎的要求拉开论坛页面,第一眼便看到了关于白缎的“八卦贴”。   谢彦的面色猛地一沉,他迅速将帖子点开,越看越怒不可赦——即使系统早就向他汇报过,但当他真正亲眼看到这些以轻蔑、猜忌、嘲笑的口吻提及白缎的帖子时,谢彦仍旧有些无法忍受。   ——本质上,他与白缎其实都是同一种人,他们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其他人的对于自己的言论观感,但倘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恋人身上,便会直接触碰到他们的逆鳞。   观察着谢彦愤怒的表情,白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谢彦扭头看向白缎,尽管心中已经模拟出一百八十种报复回去的方法,却仍旧维持着自己笨嘴拙舌的假象:“这……这些全都是污蔑!”   “嗯,所以我根本不在乎。”白缎耸了耸肩膀,突然抬手捧住谢彦的双颊,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有一点,上面并没有说错。”   谢彦胸中翻涌的怒火瞬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愣愣地看着白缎,似乎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头脑混乱:“什、什么?”   “当然是我对你‘情根深种’、‘死心塌地’啊。”白缎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调侃,但眼神却格外认真专注,毫不掩饰得将自己埋藏已久的爱意袒露在谢彦面前,“我喜欢你,谢彦,很久之前就喜欢了——我们在一起吧。”   ——虽然末尾用了一个询问的语气词,但白缎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征求的意思,反而斩钉截铁地直接做出了决定。   他知道谢彦的自卑与怯懦,知道他由于自己的外表而对于感情之类的东西十分防备、敬而远之,甚至,谢彦也许还会因为种种的顾虑、不安与自我保护而选择缩回自己的壳子里、拒绝他的告白。   但这都没有关系。   倘若谢彦不敢踏出那一步,那就由白缎来做。也许在行动前会顾虑再三,但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白缎就绝对不会动摇迟疑,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他认准了谢彦,而谢彦也对他有意,那么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在他们面前。而且,倘若谢彦太不配合,那么白缎也不会介意采取某些更为强硬的手段,逼迫谢彦走出自己的壳子、承认自己的心意。   ——对于某些人、某些事,也许更为直接的命令才更为有效,既然决定主动出击,那么白缎便不会给予谢彦任何逃避的机会。   “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也喜欢我——即使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你总会喜欢上我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恋人了。”白缎嘴角含笑,语气果决而不容反驳,“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就先憋着,等我们恋爱一段时间,你还是无法接受,我们再谈一谈。”   第一次被强取豪夺、单方面逼迫的谢彦:“………………………………” 第56章   谢彦也曾无数次思考过应该在什么时间、以什么面貌向白缎告白,最后决定等自己减肥成功、功成名就后再踏出这一步,一方面是能够给白缎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得转变原身自卑怯懦的性格,以此来代表他重拾自信、获得新生。   然而,如今的谢彦仍旧在努力减肥与奋斗事业的半路上,白缎却已然按耐不住、率先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并且还是以这般强硬而不容拒绝的语气态度。虽然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但在惊讶之后,谢彦却仍旧不会错过此次良机。   ——不得不说,被自己的心上人主动追求的感受,实在太过美妙了,甚至谢彦都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这一身赘肉似乎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哦,他大概还应该感谢一下原主那过度自卑内向的性格,毕竟这使得他一贯羞赧的小恋人一反常态得积极主动了不少,让他第一次享受了一把被追求的待遇。   即使心中开心得想要大呼宣泄,但谢彦的表情仍旧是迟疑、茫然的:“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谁知道下一个世界他与白缎会面临什么?谢彦准备在这个世界刷足本,好好听一听恋人的甜言蜜语。   而白缎自然如了他的意。   可怜的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安忐忑的意中人的内心世界有多么荡漾,只当是谢彦自卑心发作,不敢相信他的告白。   仰起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吻,又踮起双脚,努力伸展双臂抱住他的肩膀,白缎的动作似是亲昵似是安抚,充满了脉脉的情意:“我喜欢你很多地方,一一细数的话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说出来你有可能不信,我甚至在不知晓你这些优点的时候,便对你有了特殊的心动感觉,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类似的冲动。”   谢彦愣了愣:“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将做好的食物带给我吃,并说想要和我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对此,白缎记忆深刻,“当时,我真是被吓了一跳呢,毕竟我们相识还不到一天,话都没说过两句。我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却对此越来越肯定——我的心脏比我的理智更早得认定了你,它只会为了你一个人而雀跃激荡、患得患失。”顿了顿,白缎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一定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命中注定会属于彼此。刨除外表、甚至不谈性格,单单只是初次见面,彼此一点也不了解,便成为了情之所系。也许说起来有点奇怪,但我真的不在乎你任何一个方面,你是不是好看、是不是有钱、是不是有才华有能力,这些我都不在乎,这是不是所谓的……只喜欢你的‘灵魂’?早在你没有开始工作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你能够有一份事业,我自然会为你而开心,但如果你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工作、不愿意接触其他人,那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活你、照顾你,让你衣食无忧。”   谢彦被白缎的话语冲击得愣在了当场——这不是假装,而是真得太过幸福,导致意识停摆、思维紊乱。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自己不善言辞、羞涩内敛的恋人口中听到如此炙热大胆、直白而美妙的话语,一时间根本组织不起回应的词句,只是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不成句的字眼,便一把将白缎紧紧抱入怀中。   ——喜欢他,真是喜欢到不知该如何表达,每一个世界都比上一个世界更加喜欢一点,谢彦觉得自己对于白缎的爱,几乎永无止境。   他曾以为如果失去白缎,他会伤心失落,却仍旧可以振作起来、寻回曾经的自己,理智得与白缎告别、目送他走向新的生活、祝福他过得更好。   但现在,谢彦却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自信。   倘若失去白缎,谢彦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也许他会毁灭自己、毁灭世界、甚至将白缎与自己一同拖下地狱。   别说什么“爱他就要学会放手”,谢彦从来都是自私的人,他能够微笑着与恋人告别,只是因为他的理智能够约束住感情,而一旦感情太深太厚,那么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永不放手——或是同生、或是共死,或是一起生活在幸福的天堂、或是一同沉沦痛苦的地狱。总之,他绝对不可能独自在没有白缎的世界存活,也绝对不允许白缎离开他的掌控,哪怕对方会厌恶他、排斥他、憎恨他。   紧紧拥抱着白缎,谢彦的眼尾微微泛着红丝。而对于自家恋人危险的想法一无所知的白缎却满是怜惜,抚着他轻轻颤抖的脊背,给予他自己最大的温暖与包容:“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呢?”   “我……也是。”谢彦努力想要平稳住自己的声线、压抑住自己澎湃的情绪,但很可惜,他的做法似乎并不是那么成功。   素来都以平稳著称,无论在线人数多高也从来都不会掉线的《万界》世界突然出现了一阵扭曲的波动,白缎只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阵似乎信号干扰的沙沙声,随即眼前便突然一黑,发现自己被弹出了游戏,回到了登录界面。   登录界面上,多出了一行极为显眼的字迹“游戏程序被不知名因素干扰,为了确保玩家们的安全,公司决定暂停游戏、即刻排查,还请众位玩家谅解。”   白缎皱了皱眉,对此十分不满——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告白,也顺利得到了回应,还没有和谢彦甜甜蜜蜜上几句、人生大事只完成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气愤得推开游戏仓盖、坐起身来,白缎打开自己的光脑,向谢彦送出了通讯请求,很快便看到了对方胖乎乎的面孔。   虽然这张面孔与游戏中的英俊潇洒截然不同,但白缎却越看越是喜欢,刚待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刺耳的响铃声。   “怎么了?”白缎抿了抿唇。   “……大概是游戏出了故障,要我们去排查原因。”谢彦捶了垂视线,语气透着几分的不情不愿,“毕竟我现在就住在员工宿舍,距离比较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缎叹了口气,“还是工作重要,你先去工作吧。”微微一笑,他双眸含笑、柔情无限,“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多得很。”   “……嗯。”谢彦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添上一句,语气坚定,“我……很开心。虽然我现在还配不上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了我而骄傲。”   “你现在就是我的骄傲。”白缎轻咳一声,随即俯下身,在光脑的屏幕上落下一吻,“我不需要你多么出色多么优秀,只需要你一直喜欢我,待在我身边。”   说罢,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呆愣的谢彦,迅速挂断了通讯,抬手捂住自己的面孔,而白色的面颊也迅速转红,从双耳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浑身上下都通红一片。   ——感觉好羞耻,但是又特别特别开心……白缎从营养舱内站起身,完全不知该怎么冷静下来,他在房内转悠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扑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为了思考该如何向谢彦告白,一直辗转反侧了整整一晚,甚至半夜爬起来到网上寻找情话大全,终于勉勉强强拼凑了能够表达自己心意的话语。   这些羞耻的话,白缎本以为自己根本说不出口,但当他真正面对谢彦的时候,却发现这似乎并不困难——因为他是真得喜欢谢彦,想要让对方开心快乐,让他明白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谢彦不敢言爱、自卑胆怯,但这没有关系,因为他会带着他、引导他,让他一步一步对自己敞开心扉。   虽然白缎自己也不是擅长口才的人,但他却也知道,在爱情之中语言与行动缺一不可。他现在不在谢彦身边,很难以行动表达,所以,为了阻止谢彦的胡思乱想,他绝对不能吝啬于言辞,一定要让谢彦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帮助他塑造起信心——对于他自己的信心、对于白缎的信心、对于他们这份也许令世人无法理解的爱情的信心。   从被子里钻出来,白缎盘膝坐在床上,打开光脑,继续认认真真地阅读着自己的“情话大全”,而另一边,谢彦也从又一次冲击中恢复过来,又是懊恼又是开心得合上光脑。   刚刚他的情绪波动过大,连带着精神力也有些失控,直接导致了整个《万界》游戏世界都受到影响,被游戏主系统判定为危险状况,直接停止了游戏。   对此,谢彦真是恨不得捶自己一拳,倘若他能够忍住的话,那么他现在肯定能收获白缎更多句甜言蜜语、说不定还能将恋人抱进怀里,亲亲抱抱、做一点亲密的事情……   ——唔,《万界》游戏似乎不允许玩家发生比亲吻更加“深入”的接触?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够人性化了,明明已经是一款有十八禁年龄限制的游戏了不是吗?   或者说,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请一段假期、飞回去与白缎见面,然后……谢彦的思绪戛然而止,随后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凸起的肚腩,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叹了口气,谢彦站起身打开房门,一脸焦急疑惑得跟着同事们赶向办公室,迅速投入到了寻找错误原因的奋斗之中。   ——嗯,至于罪魁祸首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啊╮(╯▽╰)╭ 第57章   最终,经过一整个晚上的熬夜排查,《万界》游戏公司还是没能寻找到影响游戏稳定的原因,而值得庆幸的是,同样的问题并没有再发生第二次。   游戏不可能一直暂停维护,所以在检查了所有能够检查的方面、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后,游戏公司决定重新开启游戏,不过却设立了专人24小时监察,时时刻刻注意游戏数据。   作为新入职的员工,这样没有太大技术含量、却格外耗费时间的工作自然落到了谢彦肩上,与此同时,赵泽洪也对于他格外器重,希望他能够尽快将自己对于《万界》游戏的改进意见汇总成可行性报告,提交给上层审阅讨论。   所以,谢彦这一阵子当真格外忙碌,就连上游戏与白缎甜甜蜜蜜的时间都要一挤再挤——这对于刚刚两情相悦的恋人而言,实在有点残忍。   ……当然,即使如此繁忙,谢彦也没有忘记给自己的恋人“报仇”,导致游戏论坛上一度哀鸿遍野,无数玩家发帖抱怨自己的光脑中病毒、密码被盗、权限被禁、甚至是工作上莫名其妙出差错——这些麻烦无伤大雅却令人防不胜防、头疼万分。   而后来,由于这一段时间倒霉的玩家太多,甚至都留下了一个“黑色二月”的名号,成为《万界》游戏中的一桩笑谈。   尽管谢彦一直在忙碌,但白缎对此却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极为欣他在新公司适应得良好、并且得到了领导的重视与肯定。白缎可以感受得出谢彦正一步步走出自我封闭的怪圈,开始尝试着融入这个世界、重拾自信。   虽然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游戏,但白缎与谢彦之间的联系却从来都没有中断。忙里偷闲的,谢彦会将自己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地向白缎汇报,时不时撩人于无形得表露自己对于白缎的思念与爱意,而白缎则没有谢彦这样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本领,只好努力翻找着自己的“情话大全”,仿照上面的词句删删改改、尽量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   每一次接到白缎的“情书”,谢彦的心情都非常好,他也能看出这些“情话”中有不少摘抄借鉴的部分,对此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知道自己的恋人素来对于情话不怎么擅长,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当真是尽心尽力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使每天都有大批量的工作要完成,但谢彦却仍旧神采奕奕、红光满面,与周围疲惫苍白、眼底青黑、呵欠连连的同事们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这样“另类”的谢彦自然逃不过同事们的眼睛,明明对方独自一人,却总觉得被秀了一脸,心塞得难以言喻。   由于《万界》游戏公司一直都在关注游戏内的动向情况,所以同事们自然也知道谢彦在游戏里的事情——毕竟那些“扒皮贴”不仅曝光了谢彦的姓名身份,也曝光了他的长相。   作为技术宅,谢彦的同事们大多都不修边幅,同样不会在乎他人的长相,反而更加看重技术和能力。谢彦虽然的确长得难看,但他的技术却令人心服口服,很快便在一众同事中赢得了尊重与友善。   对于谢彦这个新同事能够找到第二春,大家普遍都持有祝福的态度,更何况看着他这般幸福的模样,众人也忍不住跟着心生愉悦——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能够感染他人。   看着谢彦陷入甜蜜的爱河,同事们又是羡慕又是好奇,纷纷表示想要见一见他的恋人——即使不是在同一座城市,但能够看看照片也是好的啊!   谢彦迟疑半天,在经过了白缎的首肯后,终于像是捧着宝贝那般将白缎的照片公之于众,满满都是炫耀与自豪。   在看过白缎的照片后,众人沉默了半晌,不约而同得举拳捶向谢彦,完全无法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羡慕妒忌恨——由于受到了游戏论坛贴的洗脑,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够看到一个和谢彦一样胖乎乎的男孩,却不曾想照片上的少年却令他们惊若天人。   虽然没有狐族的魅惑风流,但那如出一辙的五官却多了几分清爽开朗,像是初升的朝阳那般灿烂无暇,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漂亮得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如此的美人儿,却对谢彦死心塌地、不离不弃,谢彦……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听到同事们的感慨,谢彦表情憨厚,认真得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如果曾经灰暗的二十年能够换来他,我觉得我真是赚大了。”   ——正如他作为一个任务者,在艰难困苦中漫无目的得挣扎辗转无数个世界,也许就是为了遇到白缎,与他相识、相知、相许,苦尽甘来。   这厢,谢彦成为了炫夫狂魔,时不时就会无意间在同事面前秀上一把,然后因为犯了众怒而被同事们压着请客,以美食补偿受伤的心灵;而另一边,白缎却在游戏里无所事事。   他对于向其余玩家解释自己“其实很漂亮”没有任何兴趣,反而自得其乐得与谢彦当起了一对胖丑的情侣,甚至颇有种自己欺骗了全世界的自豪与成就感。   谢彦上线的时候,他们形影不离,而一旦谢彦忙于工作,白缎便闲得几乎要长蘑菇。于是,在闲极无聊之下,他将目光投向了被关押十五天、刚刚从牢中放出来的程宏,打算履行自己曾经的承诺,继续找他“好好玩一玩”。   不差钱的白缎大手笔得买了一堆追踪符咒,兴致勃勃地开始与程宏捉迷藏。程宏想要逃跑,他就砸控制;程宏忍受不住与他正面硬肛,他继续砸控制;程宏叫了其他玩家围堵他,他便……砸了控制扭头就跑。   如此不要脸的行为,令程宏又气又恨却毫无办法,白缎不仅身手灵活跑得快,砸控制更是一砸一个准,而最糟糕的是,他对于其他玩家的控制技能的抵抗力却非常强,就算再多的控制技能砸到他身上,也只能冒出一大片令人眼晕的Miss。   对此,众玩家大呼Bug,强烈要求游戏公司排查白缎的数据,只可惜无论怎么检查,白缎的数据都没有任何异常——毕竟他的高抗性并非是游戏数据给予的,而是源于他本身强大的精神力,这是一种无形无质、无法被游戏公司察觉的外挂。   既然游戏公司表示白缎的数据在正常范围之内,其他玩家也只好偃旗息鼓,而白缎对于程宏的追杀也越发肆无忌惮。   程宏心胸狭隘,所以在游戏里的人缘并不算太好,就算有所谓的“朋友”,也大多都是自私自利的臭味相投。   在对白缎围追堵截一段时间却丝毫没有成效后,程宏的狐朋狗友也懒得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纷纷借口有事离开,只留下程宏心惊胆战得独自面对对于追杀这一活动越发“熟能生巧”的白缎。   最终,在白缎层出不穷、锲而不舍的追杀下,程宏终于承受不住,选择了离开游戏,就像是曾经他差点依靠舆论将谢彦逼走那般。   程宏在游戏中销声匿迹,而另一位当事者落熙也同样越来越低调、开始逐渐淡出游戏——这并不是被人逼迫,而是他本身已经对游戏没有了兴趣。   早在与谢彦分手后,落熙对于《万界》的热情便一落千丈。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过惯了被谢彦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日子,再难以适应事事都要自己来解决、为了一件装备或一种材料而刷上大半天副本的日子。   更何况,他也的确不想再看到白缎与谢彦时不时秀恩爱的模样——哪怕两人几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但周围总会有人以或是好奇或是感慨或是嘲弄的语气提及他们,仿佛阴魂不散。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落熙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开游戏,彻底与这一段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又是酸涩又是懊悔的恋情告别。   没有了程宏与落熙,白缎的游戏生涯又开始无聊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再次找到了乐子,开始混竞技场。   一时间,整个竞技场内哀鸿遍野、愁云惨淡。   曾经,白缎那一身“磨不死你但烦死你”的赖皮招式是程宏挥之不去的噩梦,而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与他感同身受。   最初还有人不服气得想要与白缎一较高下、给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但后来,但凡看到白缎,所有玩家都会直接选择弃权认输——他们宁愿输掉一场比赛、然后再多打几场将分数赢回来,也不愿意与白缎浪费上数十分钟的宝贵生命。   毕竟,因为无论是赢是输,他们的内心与精神都将饱受折磨,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与白缎交手后还有精力继续游戏,所有人都会感到头晕目眩、恶心难受,只想要离开游戏、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白缎很快便多出了一个绰号,被所有人又是恼火又是无奈地称呼为“Bug”,一种含义是为了表现他似是游戏Bug一样的控制技能,而另一种意思则是说他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烦人,简直是竞技场中的害虫。   由于白缎的榜样带头作用,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敏捷控制流”的优点,也涌现出了不少优秀的玩家,成为竞技场与推副本重不可或缺的角色——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如白缎那般将“敏捷控制流”使用得登峰造极。   在某一次《万界》PK赛上,谢彦与白缎“双剑合璧”,一个控制一个输出,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毫无争议得取得了PK赛双人组的冠军,更是将这一套组合的火热程度推上了巅峰,使得人人争相效仿。   逐渐的,游戏玩家们习惯了白缎与谢彦的“丑陋”,对于有关他们容貌的“旧闻”也失去兴趣,转而开始追捧起他们的技术、学习他们的战斗方法。   在跌落神坛之后,谢彦再度崛起,成为了众多玩家心目中的“大神”,而这一次,在他的身边,有白缎与他并肩而立。   很快,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万界》游戏迎来了它十周年的生日。   为了庆祝这个生日,游戏公司表示《万界》将会迎来一次飞跃性的更新升级,他们宣布自己攻克了技术上最大的难关,将会逐步向玩家开启第二种族与第二职业,并推出六种全新的种族,使得《万界》的构架更加庞大、玩法更加丰富。这一消息顿时引得众玩家一片哗然、激动不已。   与此同时,在十岁生日那天,《万界》也将举办玩家见面会,鼓励玩家们从虚拟走向现实,进一步拉近彼此的关系。而游戏公司也将邀请所有曾经为本游戏做出过贡献的玩家,赠与他们代表着游戏公司感谢之情的独家纪念礼物。   ——在官网公布的受邀的名单上,谢彦与白缎的名字位居榜首。 第58章   为了参加这一次的玩家见面会,白缎特意从学校请假了好几天,满心的欢喜雀跃、迫不及待。   ——他并不是在为了玩家见面会而期待,而是迫切得想要见到谢彦。   自从谢彦提交了关于游戏改版的可行性报告、并得到审核通过后,他便参与进了公司设备升级改造的项目组,彻底进入了忙碌期。   因为这一项目涉及公司重大机密,所以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整个项目组的参与人员都被封闭了起来,别说是上网玩游戏,就连对外通讯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监控,仅仅只能听见声音,而无法传达画面。   可以说,白缎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谢彦了,心中的思念自然如洪水般泛滥,一得知谢彦也会参加玩家见面会,自然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他的身边。   迅速处理好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白缎收拾行装、登上飞行器,飞往了谢彦所在的城市。刚一落地,他便四处寻找那个胖乎乎、必定极为显眼的人影,但视线所及之处却全都是体型正常的普通人,令他失望万分。   “那个……您好,白先生,我是被谢总委派过来接待您的助理王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谨慎礼貌的问候声,白缎扭头看向身穿西装、打着领带一副精英派头的王辉,诧异地扬了扬眉,“谢总?”   “是的,谢彦谢总。”王辉肯定得点了点头,主动帮白缎拎起行礼,迅速而又认真得解释,似乎生怕白缎有一丝误会不满,“因为《万界》马上要进行大规模的升级更新,正在最后调试的紧要阶段,所以谢总非常忙碌,实在抽不开身,还请白先生谅解。”   白缎对于这方面一窍不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彦不是……刚入职一年多吗?怎么就变成谢总了?”   “那是因为谢总能力很强!”王辉的表情满是尊敬崇拜,谈起谢彦这一段平步青云的经历时更是眸光熠熠,似乎完全将他当成了榜样与偶像,而白缎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他似乎完全不曾了解到的谢彦。   在白缎心中,谢彦一直都是个安静内向、老实诚恳的胖子,他从未奢求对方事业有成,只希望谢彦能够借着工作逐渐融入社会,不再为了自己的外表而自卑。   然而,在王辉口中,谢彦却是一位受人尊敬、技术高超、光辉耀眼的偶像派人物,他在项目组内提出了数项改革措施,并逐步攻克了所有令公司众人抓耳挠腮却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的存在,就没有这一次《万界》的改进升级。   虽然仅仅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谢彦已经迅速成为了《万界》公司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对于谢彦的才华,游戏公司自然极为看重,为了能够留下这一个高尖端人才、让他尽心尽力得为公司服务,谢彦的待遇一升再升,后来甚至以技术入股,成为了《万界》公司一个不大不小的股东,从一个小职员迅速翻身,晋升到了领导层的位置。   如今,哪怕是入职许久的老员工,也必须恭恭敬敬得称呼他一声“谢总”,所有有关公司的大小决策也都需要他参与其中,而公司上层也逐渐发现,谢彦不仅有着一身出色的技术,对于商业市场的敏感度也非常不错,但凡是他看中支持的项目,总会显露出巨大的潜力,而谢彦的负责范围也不再仅仅局限于技术方面,同样涉及到了市场运营管理。   总之,听着王辉的侃侃而谈,白缎简直目瞪口呆。   他脚步发飘得被王辉送到下榻的酒店,稍事休息后,便动身去了玩家见面会的举办地——据说,谢彦会在工作结束后直接前往那里与他见面。   因为参与见面会的玩家众多,所以《万界》游戏公司直接租赁了一间大型会场。当白缎到达会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由于大多数人都因为省事或者增加代入感而选择了直接扫描,所以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外貌差距并不算大,玩家见面后也没有太多生疏的感觉,很快便纷纷凑在一起交谈打趣,脸上洋溢着找到组织的喜悦与激动。   白缎在游戏里并没有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但他那张脸却广为人知,刚一进门就吸引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瞩目。   一时间,整个会场内似乎连交谈的声音都静了静,众人张口结舌得看着白缎坦然自若得走到最前方的席位、找到标注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了下去。   在片刻的静谧后,会场又再次沸腾了起来,众玩家纷纷不约而同得彼此交换着自己的震惊,时不时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座位上悠闲自得的白缎。   “你……你真的是白尾?”一个和白缎关系还不错、同样走“敏捷控制流”的玩家扫了一眼白缎面前印着游戏ID的标牌,凑过来低声问道。   白缎点了点头:“对着这张脸,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正因为对着这张脸,所以疑问才更大啊!”那名玩家苦笑一声,“我们都以为那个传言是真的!你——你怎么不站出来反驳呢?”   “为什么要反驳?我觉得这样挺好。”白缎耸了耸肩膀,“这样一来,我和我家千凛锋不是更般配了吗?”   听到这个强大的原因,众玩家无言以对,连吐槽都不知该如何吐起。   半晌后,另一名玩家表情复杂:“你……和千凛锋,真的是恋人?”   “这一点难道不是应该更加没有疑问吗?”白缎的语气颇有些不满,“我和千凛锋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白缎的回答,众人再也没有了疑虑,纷纷对这一场现实版的“美人与野兽”啧啧称奇。所幸他们早就习惯并接受了白缎与谢彦的恋情,再加上大多数人在现实中的言谈举止都会比网络上稍稍收敛一些,所以众人并没有发表什么让白缎不悦的言论,无论是真心还是敷衍,都表达了自己的祝福与羡慕。   “对了,你不还不知道吧?乘风而起与落熙今天也来了。”一名玩家眨了眨眼睛,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得说了一句。   “谁?”白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记起这两人到底是谁——乘风而起就是程宏,那个曾经将谢彦的真实消息泄露到游戏里的人,而落熙,则是谢彦曾经的“心上人”。   这两个人早早便离开了游戏,已然在白缎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多的时间,如今重新出现,却仍旧挑起了白缎排斥的情绪:“他们怎么来了?在哪?”   众玩家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便帮白缎寻到了两人的踪迹。程宏过得似乎并不如意,整个人都没有了什么精气神,懒散颓废得像是无业游民,比之曾经的谢彦还要阴暗卑微。至于落熙到还是老样子,他长着一张清秀可怜的娃娃脸,手捧果汁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神时不时落在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神游天外、又似乎在等待着谁。片刻后,落熙将头转向白缎,正巧与他的目光相撞,落熙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将视线移开,局促地低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   见到他这幅小可怜的模样,白缎在心里撇了撇嘴,完全放弃了去找他“叙旧”的念头。   就在白缎观察着程宏与落熙的时候,会场门口又一次骚动起来,众玩家纷纷交头接耳,猜测刚刚走进来的男人到底是谁——男人步履匆匆,显然是刚从别的地方匆忙赶过来的,他气息微喘、发丝稍乱,有几缕被汗水黏在了脸上。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这却完全无法遮掩男人那俊秀笔挺的五官,反而衬得他越发性感夺目。   他身穿一身昂贵的西服,身姿笔挺,胸膛随着喘息一起一伏,任谁都能看得出在那严谨贴合的西装下隐藏着多么诱人的身材,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度和美感。   快步进入会场,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在那专注的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时感到一阵得脸红心跳。只可惜,那道视线很快便无情地移开,似乎将一切都视若无物——直到视线的主人看到了坐在最前方席位上的白缎。   白缎此时正低头摆弄着光脑,纠结着是否该联络一下谢彦、询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到达会场——他一方面担心自己会打扰到谢彦工作,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难熬,越是临近见面,便越是躁动忐忑。   在男人进来的时候,白缎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得移开视线,但他却不曾想男人竟直直得向他走了过来,还伸展双臂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白缎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慢。他猛地扭身站起,“啪”得一下打开男人伸过来的手,一脸的警惕排斥:“你要干什么?!”   对于想要占自己便宜的色狼(?),白缎向来都不会手软,那一巴掌拍在男人手上,顿时留下了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男人“嘶”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将手缩回去揉了揉,有些不可置信又颇为可怜巴巴得望向白缎:“你……你不认识我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白缎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回,轮到他瞠目结舌了。   虽然男人的外貌极为陌生,但他的声音白缎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当夜深人静、他因为思念谢彦而无法入睡的时候,都会从光脑内找出相同声线的录音,陪伴自己入睡。   “你是……谢彦?!”白缎张了张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是我!”见恋人认出了自己,谢彦的脸上露出了灿烂而迷人的笑容,再次跨前一步,将自己喜爱入骨的恋人紧紧抱入怀中。   这一次,白缎并没有再挣扎抗拒,他顺从得靠在谢彦的怀中——一脸的呆滞麻木。 第59章   对于自己的恋人被“大变活人”,白缎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感觉,反而差点要被吓尿。   感应到白缎反应冷淡,谢彦松开双臂,双眼中满满都是疑惑与忐忑:“你……你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没有。”白缎仍旧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他表情复杂地上下扫了谢彦一眼,迟疑着问道,“你……这是去做全身整容了?”   谢彦:“……………………没有。”   白缎:“……………………哦。”   两两相望,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之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最终还是谢彦实在承受不住恋人怀疑的目光,率先败下阵来。他抚了抚额,语气无奈:“我真的没有整容,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再加上运动减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我的同事!”说着,他向身后瞥了一眼,助理王辉顿时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随时都可以作证。   “……我当然相信你。”白缎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家大变了模样的恋人,却实在无法将这张脸与自己记忆中圆嘟嘟的模样重合起来——大概那时候谢彦实在是太胖了,脂肪完全覆盖住了五官的轮廓,“我只是……太惊讶了。”   谢彦点了点头,接受了白缎的解释,毕竟他在瘦下来后,也对于原身这张脸十分意外,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美人坯子。   在消化完恋人的改变后,白缎很快便放松了下来,与谢彦靠在一起低声私语。谢彦给白缎讲述自己这一段时间到底如何减肥,听得白缎心疼不已,时不时抬手摸一摸谢彦瘦削(?)的面孔,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这幅旁若无人的姿态,使得围观众人眼疼不已,他们茫然了大半天才反应出这个突然出现、与白缎亲亲我我的人到底是谁,顿时又有了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荒唐感。   ——白缎并非像是传言中那么丑陋也就罢了,就连那个原本肥胖如猪的谢彦也变成了英俊帅气的男人,这到底让他们这群正常人怎么活?!   受惊的群众们纷纷表示无法置信,但现实却容不得他们质疑逃避,当然,白缎与谢彦所造成的冲击也并未就此结束。很快,主持人便将谢彦请上了台,郑重得向玩家们介绍《万界》此次升级更新的最大功臣。   站在台上,谢彦沐浴着舞台灯明亮的光线,一手抄兜、一手拿着话筒,认真地回应着主持人提出的问题。他的表现十分胸有成竹,眸光一瞬不瞬地望向台下的方向,嘴角微微含笑,嗓音低沉而磁性,使得台下众玩家都忍不住露出了一副陶陶然的模样,享受着这一场视觉与听觉的双重盛宴——此时此刻,那个自卑、阴暗、懦弱的胖子形象已然在众人心中轰然倒塌、碎成了碎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成熟、优雅、沉稳、事业有成的男神偶像。   程宏望着台上那个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肆意嘲弄、如今却反而站在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的人,胸中妒火翻涌却丝毫无法发泄,最终默默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场——他这一次来参加玩家见面会,无非只是想看到谢彦与白缎被人奚落排斥的模样,但现在,他已然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   而落熙也呆呆地将视线从谢彦身上移开,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投向白缎。虽然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但两个人却以目光彼此相连、宛若一体,仿佛他们的世界中只能容纳得下对方。   ——倘若,当初他没有因为流言蜚语与谢彦的外表而离开对方,那么现在将会是怎样的情况?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落熙的脑海中萦绕,然而幻想仅仅只能是幻想,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回答完主持人与几名玩家代表提出的疑问后,谢彦快步下台,重新坐回到白缎的身边。   “你表现得真不错!在此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出问题呢!”白缎赞赏地歪头看向他,“看起来,你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   “才没有。”谢彦轻声反驳,小心翼翼得牵住了白缎的手,“你瞧,我的手心还都是汗湿的……我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   谢彦的手心果然是湿的,还微微有些发颤,弄得白缎更加怜惜不已,下意识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以示安抚。   谢彦趁机将头靠在白缎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得蹭了蹭。   身为谢彦助理的王辉站在两人后方,视线微移,尴尬得轻咳了一声——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他现在必须忘记自家上司在面对公司股东与高层时侃侃而谈、坚决不后退一步的激烈争论的模样。   嗯,他的上司就是这么一个在玩家见面会上说两句话,便会紧张地双手汗湿、瑟瑟发抖的小可怜→_→   “没关系,你做得非常好。”轻抚着谢彦的后背,白缎搜肠刮肚得寻找着安慰的词汇,“你在台上的时候真是太帅气了,让我完全移不开视线,真是被你迷住了呢。”   ——经过一年多情话大全的熏陶,白缎好歹也有了不少长进,肉麻话张口就来。   王辉悄悄得偷听着,不自觉得抖了抖身体、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反倒是谢彦感觉良好,腼腆而羞涩得笑了笑,语气认真:“是吗……?我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能够做到。在台上,我哪里也不敢看,仅仅只是注视着你,似乎看着你,我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头脑也会变得更加清晰……”   白缎听得面颊红红,嘴角不自觉得漾起甜蜜的笑意,而王辉则终于承受不住,默默扭头离开,一路上收获了无数玩家同情怜悯又感同身受的目光。   ——白缎与谢彦这两个人一旦黏糊在一起,当真是令人完全承受不了,恨不得将他们打包一下丢得越远越好,再也无法出现祸害人民大众。   原先在游戏里也就罢了,只要一想到两人“实际”的模样,众人还能以“丑人多作怪”来自我安慰一下;然而如今,他们却只能默默咽下满腔的羡慕妒忌恨,权当是看了一场……好几场免费的狗血偶像剧。   ——事实上,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因为哪怕有了对象,他们也总是能够重温一遍身为一只单身狗的苦逼。   《万界》玩家见面会顺利落下了帷幕,众位玩家尽兴而归,而令他们津津乐道不仅仅是万众期待的《万界》大规模更新,同样还有谢彦与白缎这一对“一波三折”、各种意义上“欺骗”了全玩家的另类情侣。   与此同时,新闻媒体们也纷纷注意到了谢彦这一位先前一文不名、如今却一飞冲天的年轻俊杰。他麻雀变凤凰的成功过程极为励志,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从大学肄业、自卑懦弱、一事无成的肥宅蜕变成了事业有成、英俊潇洒、有才而多金的成功人士,这样的成功过程简直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充满了吸引眼球的传奇色彩。   在接受了采访后,谢彦的经历被刊登上了杂志报刊,众人读完他的成功过程,第一个感悟是“成功总青睐有准备的人”,谢彦虽然宅在家里、不喜交际,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学习最先进的电脑技术,这才有了后来的飞黄腾达;至于第二个感悟,那就是……爱情的伟大。   如果不是爱情,谢彦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阴影、勇敢得踏出直面社会的第一步,那么便也永远不会有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技术天才了。   谢彦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配得上白缎,想要让自己成为白缎的骄傲——而他也的的确确做到了,他不仅成为了白缎的骄傲,也成为了祖国的骄傲。   在谢彦的不断改进完善下,《万界》游戏一直保持着全息网游领头羊的地位,无论接下来国内外涌现出多少独特优秀的全息游戏,也没有一个能够撼动它的地位。   而谢彦更是被誉为全息技术的缔造者,纵使他不是第一个研发出全息技术的人,但全息技术却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从单纯的游戏延展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人们工作、学习、娱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五年后,谢彦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白缎盼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两人在举世瞩目中举行了虚拟婚礼,而远在另一个星球的白缎父母也通过谢彦寄去的特殊仪器,亲自参与了结婚仪式、送上了对于爱子及其爱侣的祝福。   在这场盛大的虚拟婚礼中,谢彦向世人展现了虚拟技术的伟大与无限,无论是怎样的世界,只有人的想象力无法企及的、却没有虚拟技术无法创造的。   在这场婚礼后,虚拟婚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走红,成为了所有恋人们梦寐以求的婚礼,虽然以自己的愿望塑造一个虚拟世界造价较为昂贵,但却没有人能够拒绝将自己的梦境幻想变为“现实”的诱惑。   婚后,谢彦与白缎的生活依旧幸福美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谢彦最为骄傲与珍视的并不是他所掌握的最尖端的虚拟技术、更不是他的数千亿身家,而是在他一文不名时便倾心相许、不离不弃的爱人。   谢彦素来沉默寡言,唯有在谈及自己的爱人时才会滔滔不绝。他完全不吝于将所有赞美的辞藻用在对方的身上,甚至认为无论怎样的赞美都无法真正表达爱人的美好。   而每当白缎被问起自己在谢彦还是一个一无所成的大胖子时便爱上他的心路历程,他总会露出又是惋惜又是感叹的表情,半认真半玩笑得表示自己其实更喜欢谢彦胖乎乎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他自己明白谢彦有多好,而现在,他却成为了大众的男神。   在某一次的访谈节目中,白缎还曾透露自己为了实现将谢彦重新塞胖的愿望,甚至在闲暇时开始努力学习该如何做饭——因为无论他做了多少饭菜、做得多么难吃,谢彦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会剩下。   当白缎说这段话的时候,谢彦正坐在他的身边,望着他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纵容,满含笑意。   但遗憾的是,白缎让爱人重新胖起来的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直到两人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开始享受悠闲的养老生活时,谢彦依旧还是一个帅老头,身材级为标准。   时光荏苒,哪怕两人已然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他们之间炙热的爱情却似乎完全没有被生活的日常琐碎磨灭,而大众也从最初的直呼瞎眼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每每看到两人现身人前,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无论这个社会变得如何冷漠、如何善变、如何快节奏,但只要看着他们,人们总会由衷得意识到爱情这种温柔而隽永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消失。 第五卷 西幻 圣光重临 第60章   阴暗狭小的深巷中,白缎像是一抹无声无息的影子,在一片漆黑中掠过。突然,他放缓了脚步,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甚至死亡,这在黑街内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甚至,这对于“过路人”而言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说不定能够从尸体上捡到什么好东西,借此来换得一点钱财或食物。   当然,因为黑街上喜欢“捡尸体”的人太多,后来还有人专门以此为诱饵布置陷阱,使得“捡尸体”也逐渐成为了一件危险的活计。   ——不过,在黑街中求存,无论怎样都是艰难的。   摸了摸饿得微微有些作痛的胃部,白缎决定冒一冒险。他的脚步更轻,将自己完全融入进了黑色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得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摸去,最终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袍、满是血污的身影。   那人趴伏在地上,没有丝毫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死了那般,但白缎却凭借自己锐利的视线,察觉到对方那微弱的呼吸起伏——大约是还差最后一口气,离死也不远了。   站在阴影处,白缎冷静地判断着对方的状态,同时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寻找着任何可能是陷阱的蛛丝马迹。   片刻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他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得朝着白袍人走去,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那人的袍子虽然破烂不堪、染满了泥土与血迹,但仍旧能够看得出质地极为精良,很显然是上层的贵族老爷们才能穿得起的布料。白缎的眼睛微微发亮,他觉得自己似乎走运得找到了一只肥羊——虽然这身衣服已经有了好几处破损,但将它扒下来、好好清洗晾晒,大概也能换上一小笔钱。而除此以外,他也许还能期望这人身上还带着什么其他贵族用的好东西。   白缎心中隐隐激动,但头脑却越发冷静。他小心地将手探入那人怀中摸索,很快便触碰到一个坚硬的金属触感的东西,并将其拿了出来。   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白缎兴奋的表情却突然沉了下来,因为他认识自己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是隶属于教廷的标志,使用最上等、最昂贵的秘银铸造,代表了教廷神职人员高贵的身份。   在白缎所生活的大陆上,教廷的威信极高、甚至凌驾于世俗的王权之上,因为这里魔物肆虐,也只有教廷所掌握的圣光才能够驱逐甚至杀死魔物,庇护大陆上的子民。   望着手中的教廷徽章,白缎默默皱起眉来,颇有些举棋不定。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招惹到教廷,哪怕是捡了教廷的“尸体”,说不定也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暗自叹了口气,素来小心的白缎最终还是放弃了扒肥羊的念头——毕竟他年幼体弱,只有速度尚且看,倘若不是一贯的谨慎,否则肯定不可能顺利长大。   留恋得用视线垂涎了一下手中价值连城的秘银徽章,白缎又再次将手探入那人怀里,将徽章放了回去,然后仔细得抹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   站起身,白缎沮丧得转身,却没想到刚刚迈开脚步,脚腕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   白缎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弹开,小腿一甩,便将自己脚腕上的手甩开。他迅速后退数步,警惕地盯着突然恢复了意识的白袍人,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匕首。   “救……救我……”那人动了动身体、侧过头来,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向了白缎。   他的脸上同样沾满了灰尘与血迹,看不出五官长相,长长的头发凌乱得披散着,隐隐能够看得出本色应当是耀眼纯粹的金、但如今却显得黯淡肮脏,像是最劣质的镀金品。   与那人目光相接,白缎的心脏猛地一跳,油然而生一股怜惜与不忍,然而这种感觉却并没有让他对对方施以援手,反而越发引起了白缎的警觉,使得白缎又硬生生后退了数步、如临大敌。   自小在黑街长大,白缎的心已然被磨得冷硬尖锐。他见惯了死亡,甚至自己也有好几次差点丢掉小命。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早早得便舍弃了同情怜悯之心,哪怕是自己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能面不改色,更毋庸说对于一个陌生人了。   ——因为一个濒死的陌生人而心生怜悯,这实在太过不正常了,白缎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以什么不知名的手段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毕竟,那可是唯一能够与魔物相抗衡的教廷啊,会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右手的匕首缓缓出鞘,白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杀死对方,清除掉这个影响到自己感情的危险存在。然而心中难以言述的不安、担忧、焦躁与关切却让他实在无法真正下手,最终,白缎只能狠狠咬了咬牙,压抑住自己想要将人捡回去好好照料的念头,像是逃跑般仓皇而去,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躺在地上伸出双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缎绝尘而去的白袍人:“………………………………”   ——说好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呢?!   ——这让他接下来的戏份该怎么演啊?!   白袍人一口老血喷出,憋闷得难以言喻,而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逃离的白缎则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出意外,白缎心绪混乱,彻底失去了继续搜寻食物的兴趣——哪怕他此时此刻仍旧相当饥饿。   失魂落魄得回到自己栖身的房间,白缎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休息。他坐立不安得在屋内转悠了半晌,先是将自己几乎空无一物的屋子收拾一番,然后又仔细擦拭打磨完自己最为宝贵的匕首,但当他做完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后,却仍旧还是无法摆脱那种仿佛丢掉了什么重要东西的心慌不安。   暗暗将那名白袍人咒骂了半天,白缎阴沉着面孔再次打开屋门,快步返回了先前发现白袍人的地方——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是将对方救回来,还是……杀掉他?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要首先见到对方,才能缓解自己这一份焦躁难耐。   白袍人昏倒的地方非常隐蔽,但这却难不倒极其熟悉黑街构造的白缎。他三拐两拐,很快便抄近路到达了那个地点,却发现白袍人已然不知所踪,仅仅在地下留下了一片血污。   白缎站在血迹之旁,整个人都有些木木呆呆,他试着依靠血迹寻找白袍人到底去了哪,但却一无所获——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那般,倘若不是地上的血痕依旧清晰,白缎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自那以后,白缎便再也没有见到白袍人的身影,而他的生活似乎也回到了以往的步调——枯燥乏味得一切为了活着而努力,又危险刺激得为了一小口食物勾心斗角、争斗不休。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白缎却总是会想起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色身影,哪怕是在睡梦之中,那道影子也依旧阴魂不散。   有好几次,白缎梦见白袍人在自己面前失去了呼吸,那瞬时间天崩地裂的痛苦使得他几欲窒息,好不容易一身冷汗得从睡梦中惊醒,却只能睁着眼睛辗转反侧直至天明,再也没有了丝毫睡意。   由于睡眠质量直线下滑,白缎的脾气也糟糕了很多,打起架来更是狠辣凶悍,弄得其余黑街居民都不由得绕着他走,生怕惹到这个突然变了画风的家伙。   就连唯一与白缎走得比较近、素来沉默寡言的黑奇也忍不住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变得……那么不正常了。   白缎沉默片刻,将自己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   黑奇听完,脸色微妙得有些古怪:“你这种反应……有点像是汉斯爷爷讲的所谓的‘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那怎么可能?!”白缎顿时炸毛,不满得瞪着黑奇,“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怎么可能喜欢他!”   “……也对。”黑奇点了点头,“虽然有个词叫‘一见钟情’,但那也需要‘见’了才行。”   白缎气哼哼得握了握匕首:“肯定是他怕我杀掉他、或是想要引诱我救他,所以才给我下了咒!真是个混蛋!”   黑奇怜悯得望着白缎,同样觉得这个说法大概是最有可能的真相——虽然他并不清楚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的法术。   “如果下一次再遇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白缎色厉内荏得发誓,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再一次见到那个白袍人,他到底敢不敢扑上去寻仇,亦或是悄悄为了对方仍旧活着而松一口气、倍感安心。   冥冥中,有些人也许的确经不住叨念,在白缎与黑奇就白袍人的话题展开讨论的第二天,突然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黑街的大事——教廷的圣子将会亲往黑街,挑选自己的贴身侍从。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极为惊讶,因为教廷一向都是圣洁的代名词,而黑街也如它的名称那般,鱼龙混杂着所有被普通社会所抛弃、排斥的肮脏败坏的下等人。这两者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根本不可能被联系到一起,倘若教廷的圣子想要选择贴身侍从,总会有无数贵族的小少爷或者是自小在教廷长大的纯洁的孩子争相担任,根本不可能来到黑街挑选。   黑街众人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贵族老爷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也懒得去理解——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努力把握住这一次机会,脱离黑街、让自己过得更好。   于是,在教廷圣子驾临的这一日,素来以脏乱差著称的黑街焕然一新——负责接待事宜的官员们害怕肮脏的黑街污浊了圣子尊贵纯洁的身躯,不惜花费重金将其上上下下好好打扫了一遍,而黑街的居民们也难得关注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一点。   当然,黑街内蠢蠢欲动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白缎,他本来就有些不正常得爱干净,经常被黑街其他人嘲讽为装模作样,所以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打理的。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从官员那里领到了一份救济粮,难得吃了顿饱饭。   看在这一顿食物的面子上,白缎相当配合官员们为了迎接“圣驾”而做出的安排,他随着其余黑街众人来到不算宽阔却难得干净整洁的街道上,然后在隐隐看到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圣堂骑士的身影后,听从口令、伏下身双膝跪地。   教廷队列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白缎跪得膝盖都有些发麻,这才看到圣堂骑士们迈着肃穆庄严的步伐、步调一致得从自己面前经过。   埋着头,白缎只能看到一双又一双的靴子,他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呵欠,总觉得骑士们铿锵有力、极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分外催眠,让他不由得昏昏欲睡——毕竟,他昨晚又做了噩梦,现在着实有些困倦。   正在白缎思考着什么时候能够回去补眠的时候,一截白色的长袍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头顶上,则传来一个无喜无悲、空灵柔和的声音:“抬起头来。”   白缎最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跪在他身侧的黑奇戳了他一下,这才让白缎将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拉回到当下。   下意识抬起头,白缎直直对上面前那人低垂的目光,顿时瞳眸一缩,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第61章   站在白缎面前的人有着极为俊秀精致的外表,是白缎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当然,容貌出众对于黑街的居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诸如白缎这般长得还不错的人,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容貌,使自己变得更为平凡普通一些。   除了抢眼的容貌外,那人的另一个特征便是一头灿若阳光的金发,当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似乎就连黑街向来阴翳沉闷的天空都开始放晴——当真不愧为得天眷顾的圣子。   圣子的眼神极为平静,望着白缎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但白缎却不由自主得寒毛直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一片,转瞬间便冒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无他,而是由于白缎认出了面前的圣子正是那个被他“见死不救”、又给了他下了魔咒的冤家对头。   ——哪怕白缎当时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但失速的心跳、与莫名的喜悦安心却坚定得告诉他,他并没有认错人。   所以,这人后来得救了?那他又专程跑回黑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来找他寻仇的吧?   白缎的心情忐忑至极,但无论圣子想要干什么,他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毕竟,那一群全副武装的圣堂骑士可不是什么只为了好看的装饰品。   白缎紧绷着身体,僵硬地沐浴着圣子审视的视线,而圣子在看了他半晌后,终于扭过头去,朝着身侧一脸恭谨的官员开了尊口:“就选择他了。”   那名官员连忙应下,瞥向白缎的目光满是羡慕妒忌恨,更毋庸说其他被白缎“抢了财路”、不幸落选的黑街众人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白缎心中是如何得兵荒马乱,恨不得立刻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逃得不见踪影。   白缎也曾想过该如何离开黑街、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去教廷当什么侍从——而且还是一个跟他有“仇”的圣子的侍从。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此时此刻,白缎终于笃定这位圣子是来向他找茬寻仇的,虽然方法奇葩了点,但说不定他就是闲极无聊想要找点乐子、将自己放在身边折腾?   然而,无论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白缎也只能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激动不已的姿态,惶恐不安得在圣子发出命令后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得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圣子的语气平和,看向白缎的目光并没有其他人面对黑街居民时的不屑与鄙薄。   “白缎,小人……的名字是白缎。”白缎嗓音微微发颤。   “白缎……”圣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空灵柔和的声线如丝一般顺滑。当他认真吐出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白缎忍不住也随之感到一阵得脸红心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迷人动听——真是见了鬼了,那魔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退?!白缎都快要不认识这般春心荡漾的自己了!   “白缎。”圣子轻笑了一声,“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古怪,但是非常好听,很适合你。”   白缎努力克制住自己因为一句赞美而躁动不已的情绪,忽视了自己泛红发热的面颊,诚惶诚恐得垂头道谢。   圣子似乎并不想看到他这幅卑微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我叫塞缪尔,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而非圣子——”   “圣子殿下!”塞缪尔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圣堂骑士打断,他显然无法理解也不能苟同塞缪尔对一个黑街的下等人如此放低身价。   塞缪尔淡淡地瞥了那圣堂骑士一眼,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顿时便让那名骑士垂下头来,不敢再继续“忠言逆耳”。但他看向白缎的眼神却流露出警告与训诫,无声地要求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白缎接到了圣堂骑士的警告,心中轻嗤了一声——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教廷与圣堂的原因,这些自视高贵圣洁的家伙们就连普通的贵族都看不起,更不用说他这样出身黑街的下等人了。哪怕他们从魔物的侵袭中庇护着整片大陆的子民,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实在半点都不讨人喜欢。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排斥厌烦,但白缎却丝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当然,他也一点都不想接受直呼圣子名讳的“高大上”待遇,这让白缎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将头颅伸进了绞刑架的脖套上。   比起将鄙薄与不屑表达得直白坦率的圣堂骑士,一副礼贤下士、温柔慈和模样的塞缪尔反倒更加令白缎忌惮恐惧——毕竟,装模作样、面善心恶的人,白缎见得多了。   看出了白缎的警惕不安,塞缪尔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明白自己有些急躁冒进了。然而刚刚甜甜蜜蜜携手赴死,转眼间恋人便对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什么会一口吃掉他的怪物,这实在让塞缪尔十分不是滋味。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的确是想要“一口吃掉”他的。   默默按耐住自己躁动的情绪,塞缪尔不再纠缠于名字和称谓:“我不能在黑街停留太久,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教廷。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   “……有的。”白缎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实际上,他的屋内并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毕竟黑街之中的住所根本没有半点安全性可言,所有重要、值钱的东西都会被随身携带。   然而,白缎却并不甘愿就此认命、被毫无反抗得带去教廷,而“收拾东西”,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   听到白缎的回答,塞缪尔稍稍点了点头:“那好,我与你同去。”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圣堂骑士又忍不住皱了皱眉,跨前一步担忧劝诫:“殿下,您并不适宜太过深入黑街内部,还是由属下带他一起去吧。”   圣堂骑士的忧虑也非常正常,毕竟黑街的脏乱历史悠久,就算官员们花费大笔金钱清扫,也仅仅只是清理出几个主要干道,而黑街的深处却依旧藏污纳垢,不适于外人涉足。   对于圣堂骑士的劝诫,白缎自然格外赞同,他连连点头,甚至诚惶诚恐得表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不用麻烦“骑士老爷”们陪同。   只要塞缪尔不一同前往,那么大多数圣堂骑士自然会留在他身边保护,而白缎成功逃跑的几率也大了很多——这些骑士显然并不愿意让他这般“卑劣肮脏的下等人”成为圣子的贴身侍从,估计也不会尽心尽力得追捕他,他这一逃跑,说不定还正中对方的下怀。   白缎的语气诚恳认真,仿佛是当真害怕麻烦到对方。而塞缪尔则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剔透的湛蓝色眼眸平和安然,却又似乎洞察一切、轻而易举地看穿了白缎的本意。   白缎沐浴着塞缪尔了然的目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被看透的心虚忐忑,下意识将视线飘到了一边。   塞缪尔轻轻一哂:“你不必为此而不安,你今后将是我的贴身侍从,是与我最亲近的人,我理应多了解你一些,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塞缪尔的语气温柔关切,惹得白缎又不由有些心跳失速——他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由于对方给他下的魔咒效用犹在,还是因为……被吓得。   塞缪尔的言辞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令人心怀荡漾、不由自主被迷惑,却又本能得感受到那份诱惑之后森冷的“恶意”。   圣子待他越是体贴关怀,白缎便越是觉得寒毛直竖,这在他眼里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如今得到的越多,便意味着今后将会付出更多。   然而,尽管塞缪尔看起来温和好相处,但一旦坚持己见,便没有人能够违背他的意愿。   最终,白缎不得不带着塞缪尔与十多名圣堂骑士来到自己破败不堪的住所,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些他根本不在乎、也完全用不上的物品,好歹整理出一点像样的行李。   圣堂骑士们训练有素得将白缎的住所团团包围、时刻警惕着可疑的人或物,而塞缪尔则默默注视着忙东忙西的白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克制的怜惜与心疼。   白缎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最终,在塞缪尔与圣堂骑士的严密监控下,白缎还是没有找到逃跑的良机,不得不郁闷得收拾好行装,跟着塞缪尔返回了他们暂时下榻的官员府邸。   这是白缎第一次踏入这般金碧辉煌的住宅,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自惭形秽,这让白缎自己也颇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多想。只不过,虽然白缎没有低人一等的自卑感,但其他人却觉得他这幅寒酸的样子实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毕竟,纵使白缎一直尽量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但碍于黑街的条件所限,在这帮贵族眼中仍旧十分不尽如人意。   听到官员提出要让女佣带白缎去清洁一下、换一件衣服的建议,塞缪尔思考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但却拒绝了女佣的参与:“正好我也需要沐浴一番,就让他随我一起吧。”   周围众人一脸见了鬼的不可置信,显然完全无法想象圣洁的圣子与肮脏的下等人共浴时候的场面——当然,他们也绝对没有想歪。   “他——白侍从从来没有经受过训练,大约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官员的表情微微有点扭曲,努力想要让塞缪尔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然而,塞缪尔却依旧固执己见:“正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所以才需要尽快学习起来。”他一脸的坦然,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正打着什么叵测荡漾的小算盘,“既然是我的贴身侍从,那自然也要我来亲自教导才更加符合心意。”   说罢,不再给任何人劝说的机会,塞缪尔直接带着白缎走向自己的房间。   官员与圣堂骑士们面面相觑,却实在拿这个自从返回教廷后便强硬专断了许多的圣子毫无办法,只得遵从了他的心意,开始各司其职得忙碌了起来。   很快,原本便一尘不染的浴室又被清洁了一遍,巨大的浴池灌满了温度适宜的清澈水源,白色的雾气蒸腾缭绕,使得置身其中的塞缪尔显得越发神秘莫测、高贵圣洁。   他站在池边,单膝跪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动着池水,似乎在试探水温。金色的长发迤逦在地,洁白的白袍像是绽放的白色花瓣,微垂的沾着水汽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扬起,似是待人采撷。   ——只可惜,唯一目睹这一绝美景象的人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兴致。   将手中捧着的布料柔滑、花纹精致的袍服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白缎抿了抿唇,双手抱胸,无意识地做出一个警惕而防备的姿态,语气冷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塞缪尔动作一顿,侧头望向浑身上下竖满了利刺的心上人,轻轻叹了口气。 第62章   塞缪尔经历这么多世,很少会遇到如原身这般一上来便位高权重的情况。当然,按照道理说,原身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塞缪尔的任务对象——然而事无绝对。   原身一出生便蕴含着澎湃而纯粹的圣光力量,自小便被接到教廷悉心抚养,并于十岁的时候正式成为了教廷的圣子,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话语权,却也没有人胆敢小觑敷衍。   原身笃信光明之神,对于教廷忠心耿耿,他本性便极为纯洁,更是聆听着教廷教义长大,最终成长为一名真正仁善、正直、对子民一视同仁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圣人。   他被教廷教育得太过出色,这是一件好事,也同样是一件坏事。   以为太过信赖着教廷,所以原身根本不曾发现如今被世人捧得太高的教廷已然不复曾经的纯粹无暇。人总是难逃欲望,而教廷内大多数的神职人员也难逃这一规律。在世人的追捧下,他们越来越自傲、越来越目空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仅在教廷内部争权夺利,甚至还将手伸得越来越长,试图染指世俗的金钱与权势,而利欲熏心之下,对于给予他一切的光明神的尊崇与热爱也不复纯粹——这一切,原身半点都没有发觉,他被自己心中的信仰蒙蔽了双眼,一心一意得按照教廷的安排充当着教廷的吉祥物,而没有看到教廷内部的腐朽、没有意识到他们依仗的圣光武器的光芒越来越微弱黯淡,更没有注意到魔物们不同寻常的动向。   于是,当暗地里涌动的危险终于冲破表面的安详宁静、化为滔天洪水之时,一切的挽回举措都已然太迟。   魔物们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准备,突然大举进犯,蔓延的黑暗遮天蔽日,成为了整片大陆的噩梦。   人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得组织起反击的队伍,而这个时候,被人民视为救主的教廷也无可避免得揭开了虚假的面纱,显露出了它的衰颓与腐化。   圣光没落,再也无法扛起救世济民的重任,人类的希望也就此泯灭。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原身悲痛欲绝,他终于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与轻信,意识到自己所崇敬的教廷是多么的腐朽不堪。   他仇恨,仇恨教廷的堕落;他自责,自责自己的天真;他痛苦,痛苦于苍生沦亡;他挣扎,却寻不到任何救世的希望。   于是,在重重重压下,曾经温柔慈悲的圣子迅速黑化,他在教廷的禁书中寻到了禁忌的法术,以自己的血肉、全世界的生灵作为献祭,试图让时光倒流。   不得不说,原身的确极有才华,又或者说,他身为这个世界的圣子,得天眷顾。   虽然准备匆忙,有关于禁术的记载也模糊不清,但原身最终却仍旧还是成功发动了术法,使得整片被黑暗侵袭的大陆瞬时间泯灭。万物消亡,借此积攒而成的巨大力量的确按照计划那般打破了时间的壁垒,将一切倒回了魔物尚未入侵之时。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这么顺利。禁忌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忌,便是源于它极度的危险与微小渺茫的成功几率。   即使时间壁垒被打破,但原身的灵魂的强度却并不足以支持他沿着时光之河逆流回溯,重返曾经。甚至可以说,早在发动禁术之时,原身的魂魄便已然被冲击得破败不堪、支离破碎。   对此,原身是绝望的,他不甘心自己毁灭了自己所爱的世界却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憎恨命运的冷酷无情,又对于被自己亲手毁灭的苍生充满了歉疚与不舍。   这样浓烈的感情被塞缪尔所在的灰色空间捕捉,而与此同时,灰色空间也接到了世界濒临崩溃的警告。   ——倘若原身的救世愿望没有被实现,那么他所在的位面世界便会彻底走向衰亡,被转移到“灭世部”进行销毁。   一个世界位面形成不易,等闲不应被摧毁,只要还有一丝被救助的可能性,灰色空间便不会将其放弃。   于是,“维稳部”的塞缪尔便接到了这一份紧急任务,代替原身回溯时间,完成他的愿望,并改变曾经的命运走向、确保这个位面能够平顺得延续下去。   由于任务来的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塞缪尔先前的计划,连带着白缎也受到了拖累,还没有寻找到能够接纳他降生的和睦家庭便被匆忙间投入世界位面,成为了一名无父无母、生活在最下层黑街的流浪儿。   当塞缪尔附身原身时,原身的躯体正承受着回溯时间所造成的冲击、身受重伤,而他也从系统那里得知了白缎的处境,顿时心忧不已。   养伤并非一日之功,哪怕塞缪尔有着外挂也不可能转瞬间便活蹦乱跳。由于无法向其他人解释自己为何会受伤,塞缪尔干脆直接离开了教廷——所幸原身素来乖顺,所以教廷对他相当放心,看管也并不严密,让身为圣子的塞缪尔有着极高的自由度。   拖着一身的伤势,塞缪尔发动传送法阵来到白缎生活的黑街,并且倒在白缎回家的必经之路旁,想要借此来一段“美人救英雄”,顺理成章得与白缎相识相恋。   然而,他却低估了黑街的危险程度,也没有想到自小在黑街生活的白缎会变得那么警惕小心——他的做法非但没有获得白缎的好感,反倒让对方格外警惕起来,将他当做了极度危险的敌人。   对此,塞缪尔当真差点想要委屈得哭出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暂且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养好伤势,又回到教廷胡编乱造了一个故事,这才正式返回黑街,将自己的恋人圈养回身边——反正只是从黑街找一个贴身侍从罢了,虽然奇葩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凭借原身一贯对于下等人一视同仁、又对于孤儿怜悯慈爱的性格,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怀疑。   望着自己炸毛的心上人,塞缪尔缓缓起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友好一点:“你放心,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然而,白缎的反应却根本与塞缪尔希望的截然相反:“没有恶意?我对你见死不救,你却将我收为贴身侍从,难道还是‘仇将恩报’不成?”顿了顿,他默默磨了磨牙,“还有,你快点将你给我下的咒术解开!”   “什么咒术?”塞缪尔愣了一下,满眼疑惑。   白缎涨红了脸,感觉极为羞耻:“就是……就是那个控制我情绪的咒术!”   塞缪尔被冤了一脸血,越发莫名其妙:“我并没有给你下任何控制情绪的咒术。”   “胡扯!”白缎一脸愤懑,暴涨的怒气瞬时间压过了羞赧与尴尬,“如果你没有做,那我为什么会在见到你之后日日夜夜都梦到你,心心念念着担心害怕你有没有死掉,而在见到你之后,你单单只是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我心跳加速?!”   白缎连珠炮一般的责备尽管满是怒火,但听在塞缪尔耳中却丝毫不逊色于甜蜜的情话——上一世经过情话大全的熏陶,白缎对于自己感情的表述直白了许多,这个习惯似乎也被一同带来了这一世。   “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吗?”塞缪尔眼眸微亮,克制不住地向白缎迈出几步,却被白缎再次警惕地向后躲去。无可奈何之下,塞缪尔只得停下脚步,放弃了靠近白缎的念头,“我向光明神发誓,我没有对你下任何咒术,而我对于你的心意,也与你是一样的。哪怕在身受重伤之时,我也无法克制得被你吸引,想要靠近你、触碰你……那时的我本应该不相信任何人,却本能得信任你,向你发出了求救……”顿了顿,塞缪尔神色稍稍黯淡,“然而,你却离开了我。”   白缎心中微疼,随着塞缪尔的言辞溢满了自责懊悔与歉疚,但另一方面,他却又觉得这种感觉荒谬至极,令他完全无法接受。   “当然,我也能够理解你小心谨慎的做法,然而我真得非常难过,想要立刻追上你、拉住你。”塞缪尔含情脉脉,“但我的身体状况却并不允许我这样做,所以我只得暂时离开,等到养好伤势后便立即回到这里来寻找你——幸好,我在人群之中一眼便发现了你、将你带回到了我的身边。”   对于塞缪尔的话,白缎深感触动,他望着塞缪尔,嘴角微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有病吧?!”   被心上人视为蛇精病的塞缪尔:“……………………………………”   “所以说,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吗?”塞缪尔微微蹙眉,眉宇间蕴含的轻愁令人怜惜不已,恨不得倾尽所有只为抚平他的愁绪。   白缎冷冷一笑:“是啊,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美人计与苦肉计全部失效的塞缪尔:“……………………………………”   对于自己油盐不进的恋人,塞缪尔当真是无计可施。这么多世过去了,他自然非常了解白缎,知道他就是一个死心眼的家伙,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会一根筋得向前冲,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都绝不回头。   曾经,白缎是这样一心一意得爱着他,令塞缪尔感到无与伦比得幸福安心,而如今,白缎却也这般一心一意得认为他是一个大坏蛋,无论塞缪尔如何装可怜都没有任何效果。   对于这样的白缎,塞缪尔真是又爱又恨,他不得不承认,一旦白缎认定自己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那么他大约很难再扭转这个形象了。   看起来,先前打算的甜宠路线是走不通了,塞缪尔微微眯了眯眼睛,果断选择了另一条路线——上一世他被白缎“强取豪夺”得单方面宣布了恋爱关系,那么这一世,也该轮到他了吧?   微一扬手,一道光束瞬时间缠到了白缎身上,哪怕白缎时刻警惕,也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缎便被光束拽着一头扎进了塞缪尔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勾住白缎的下巴,望进他目瞪口呆、如临大敌的眼底,塞缪尔扬起一个痞气的笑容,低头在白缎唇上印下一吻:“你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无论如何,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完全动弹不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羔羊的白缎:“………………………………”   ——他就知道这个塞缪尔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来那样纯善圣洁,怎么办?要被吃掉了,好急啊!QAQ 第63章   被塞缪尔紧紧困在怀中,白缎试图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无异于蚍蜉撼树——他本就是以速度见长、力量稍逊,而塞缪尔虽然养尊处优,却从小一直接受着正规而严格的战斗训练,更是好几次亲临魔物肆虐的前线,身手极为不凡。如今在被塞缪尔附身改造后,这具身体的实力更是再上一层,制服白缎轻而易举。   圈住白缎腰部的手臂微微用力,塞缪尔直接将他像是抱孩子一般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之内,随即举步迈入池水,丝毫不顾自己身上被池水浸湿的长袍。   白缎的手脚都被光束束缚,扭动着身躯蹭了半天却丝毫没有效果,反而听到塞缪尔原本平缓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炙热,顿时僵硬了身体,识时务得乖顺了下来。   在黑街中生活,白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黑街居民对于自己的欲望从来不加遮掩,哪怕白缎对于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也瞎狗眼得见过不少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酱酱酿酿,知道一个人起了情欲之时的身体反应——甚至,白缎也曾遇到过妄图侵犯他的恶棍,虽然对方并没有得手,反而被白缎废了下半身、狠狠教了做人,但这一经历却给白缎留下了极为糟糕的印象,导致他对于情欲这种东西极其排斥,只觉得人类被欲望控制的时候丑陋恶心,像是发情的野兽。   然而意外的是,当白缎靠在塞缪尔怀中,感受着他激烈跳动的心脏和喷吐在自己脖颈处的炙热呼吸,却并没有感受到一贯的恶心厌恶,反而身体也跟着发热、微微颤抖,似乎被感染那般,从骨子里溢出了一丝期待与渴求。   对于自己这样“不正常”的反应,白缎又惊又怕,他僵硬着身体,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抬手想要拢住自己的衣襟——哪怕这只是徒劳——却没想到刚一低头,便又被吓了一跳。   “你对我做了什么?!”看着自己皮肤上渗出的乌黑黏腻的污垢,白缎大惊失色、面孔煞白,身子又忍不住猛得一挣。   塞缪尔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闷哼了一声,却根本无暇去管自己身体的反应,连忙安抚自己受惊的恋人:“别担心,我在池中滴入了圣水。稀释过后的圣水可以洗涤体内沉淀的污垢、恢复机体活力、治疗曾经的暗伤——这可是别人想要也得不到的好东西。”   白缎愣了愣,稍稍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真得轻盈健康了不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他对于塞缪尔却依旧警惕,没有半分感谢之心:“你让我用圣水沐浴,到底要干什么?”   塞缪尔暗叹一声自己好心没好报,嘴角的笑容却颇有些不怀好意。他抬起手,抚上白缎的面颊,拇指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将白缎为了遮掩肤色而涂抹的药水连同污垢一起抹去,露出洁白柔嫩的本色:“当然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加好看一点啊?否则我可是下不去口的。”   “谁想让你下口啊!”白缎顿时炸毛,恶狠狠得瞪着塞缪尔,却只能从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中看出满满的温柔而深情的笑意,没有一丝轻蔑与虚假。   不由自主得,白缎被这双眼眸所吸引,愣愣得看着对方发呆,而下一瞬,他便感觉自己胸前突然一凉——衣服被塞缪尔趁此机会一把拉开。   白缎猛地回过神来,暗恼自己竟然因为塞缪尔而失神——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颜控?明知道塞缪尔这个混蛋有多么恶劣危险,却仍旧被他所迷惑。   “你放开我!”白缎涨红了面孔,再一次挣扎起来,而塞缪尔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反抗,倾身在他唇上似是惩罚似是亲昵得轻轻咬了一口,随即抵着他的鼻尖、嗓音黯哑:“宝贝儿,别乱动,你知道的原因的,嗯?”   说话间,塞缪尔动作不停,干净利落得将白缎彻底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用双手抚遍他的每一寸肌肤、清洗掉渗透而出的污垢,甚至就连白缎下身的小兄弟都没有放过。   白缎又羞又恼,整个人都红成了被沸水煮过的虾子,而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甚至在塞缪尔的动作下有了反应,从未被人触碰、哪怕白缎自己也一直忽略的部位颤颤巍巍得扬起头来,吐露出点点泪珠、随后又很快融入池水之中。   白缎的反应,塞缪尔自然看在眼中,也必然不会放过这一“天赐良机”——无论是上个世界还是上上个世界,他都是忍了许久才终于吃到了肉,憋得都快要发疯,这一世难得没法走小清新的恋爱路线,不如……先吃为敬?   伸手将光裸的心上人揽进怀里,塞缪尔在白缎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握住了他挺起的部位,轻柔得抚慰。   经过这么多世的经验积累,塞缪尔的技巧自然娴熟高超,更是对白缎的敏感点了若指掌,很快便让青涩的白缎缴械投降,闷哼一声发泄了出来。   塞缪尔轻笑一声,吻了吻白缎通红的耳廓:“看起来,你很喜欢?”   的确很喜欢的白缎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心让塞缪尔得意,不由用力磨了磨牙:“这只是最正常的反应!”   “呵,是吗?”塞缪尔看穿了白缎的虚张声势,微微挑了挑眉,“倘若其他人这样对你,你也会在他手上这般乖顺、显露出如此性感魅人的姿态?”   白缎哽了一下,默默扭过头去——倘若别人这样对他,他估计早就恶心得不顾一切也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了,怎么会出现这般又是享受又是害羞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切真的只是那不知名的咒术所致?白缎的内心深处一片迷茫无措,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沉沦放纵,但感情却无可抑制得倒向塞缪尔,不断叫嚣着想要靠近他、服从他、依恋他。   ——简直……太可怕了。   见到白缎的面色褪去娇艳羞涩的绯红,转而变得苍白惊慌,塞缪尔不得不放缓了紧逼的步伐,抚了抚他被池水浸湿的短发:“别害怕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的确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捧住白缎的面颊,眼神温柔而恳切,“先前我说的那番话,并非是在欺骗你,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哪怕你弃我于不顾,我也没有丝毫怨怼——你所担心的那个所谓的操纵你感情的术法更是完全不曾存在,我向光明神发誓。我们会在一见面的时候便对彼此产生如此特殊的感情,这一定神的旨意,说明我们命中注定会爱上对方。”   白缎的不安被塞缪尔的话语逐渐抚慰,但他却并没有就此简简单单便卸下心防,仅仅只不过是冷静下来而已。   轻嗤一声,白缎撇了撇嘴:“你都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难道还笃信光明神吗?光明神可没有你这样的信徒!你用光明神来发誓,根本一点都不可信!”   塞缪尔被噎了一下,却又不能违心得欺骗恋人自己真得将光明神视为毕生信仰,不得不心虚得移开了视线——他为了完美得扮演原身,实在入戏有点深,不由自主得总是将光明神挂在嘴边,满满的神棍气质。   没想到,他欺骗了世人、欺骗了教廷、欺骗了身为原身左膀右臂的圣堂骑士,却偏偏在恋人这里漏了陷。   终于在塞缪尔面前扳回一城,白缎感觉格外的开心,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初对于塞缪尔的警戒与排斥已然在短暂的相处中迅速消散,反倒带上了几分欢喜冤家的针锋相对。   在斗了一回嘴、又由白缎稍占上风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了许多。塞缪尔不再毛手毛脚,而是开始认认真真地帮助白缎清洗身体,他怜惜得抚过白缎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催动体内的圣光将其一一消除,最后则将手指停在了白缎的胸口处。   白缎的胸膛白皙光滑,不见半点毛发,粉色的红缨挺立其上,可怜可爱。只不过,塞缪尔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反而极为心疼得摸了摸他瘦削得几乎能够看出形状的肋骨,轻轻叹了口气:“你真是太瘦了……”   白缎抿了抿唇,颇有些不自在得将头扭到一边,咕哝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以这样心疼的口吻关心他,哪怕白缎对塞缪尔依旧警惕,也不由自主得放软了态度,明明是倔强的反驳,听上去却反倒像是害羞的撒娇。   “当然关我的事。”塞缪尔挑了挑眉,语调暧昧、满是暗示,“你这样瘦弱的模样,真是让我不忍心下手,生怕稍稍用力,就将你给弄坏了……”   白缎又被塞缪尔不要脸的言辞撩得面红耳赤,他用力将塞缪尔推开,惊讶的发现原本缠在自己身上的光束已然不知何时悄悄消散,连忙手忙脚乱得爬上池边,随便抓起一件长袍披在身上,便踏着湿脚印“哒哒哒”跑开。   塞缪尔斜靠着池壁,眯着眼睛饱览了白缎乍泄的春光,回味一番那依旧翘挺圆润的双臀,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志得意满地眯起了眼睛。   ——上上个世界,他是一名忠厚正直、宽和温厚的兄长;上个世界,他是一个纯情羞涩、自卑内向的胖子。在这两个世界里,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于白缎的渴望,虽然这样的角色扮演偶尔来几次也情趣满满,但他还是更加喜欢放纵本性、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令白缎害羞无措的事情。   ——色色的坏主人和害羞的小侍从……嗯,这个PLAY也相当有趣,不是么? 第64章   越是幻想便越是心头火热,塞缪尔靠在池边半晌都没有将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压制下去,不得不伸手握住“兴致”高昂的部位,一边回味着方才与白缎的“鸳鸯戏水”,一边自力更生得撸了一发,勉强纾解了心中涌动的火气。   而与此同时,冲出浴池的白缎则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又羞又气得抱膝发呆,半晌才终于冷静下来,一脸严肃得皱起眉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塞缪尔的态度十分不正常,不仅仅是会心跳加速的那种不正常,而是更深层次的、更加危险的、连他都很难察觉的……依赖与信任。   白缎自小便在黑街长大,作为一名无父无母又没有实力的孤儿,他在黑街中学会了很多。他冷漠无情、心狠手黑——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隐忍与耐心。   倘若对方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存在,那么不管遭遇怎样的对待,白缎都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卑微得忍耐,以保全自己为最终目的,极力避免进一步激怒敌人。   但面对位高权重、实力莫测、同样令他无法抵抗的塞缪尔,他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如果对方不是塞缪尔,白缎肯定不可能这么迅速便忍耐不住得与对方摊牌,直接探究对方的目的和态度。相反,白缎会更加倾向于假装对自己曾经的“见死不救”一无所知——毕竟那时候的塞缪尔与现在的圣子完全判若两人,而他当时甚至都没有看清塞缪尔的长相。   白缎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从黑街逃离的黑街孩子所应有的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会将塞缪尔当成神一般供奉,极力得讨好他、软化他、逆来顺受得接受一切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惩罚,借此来缓解塞缪尔对于自己的不满甚至仇恨——哪怕做不到,这样懦弱的表现也能让塞缪尔轻视他、忽略他,失去对他兴趣、放松对他的管制,有利于他趁其不备逃出生天。   ——这才是一个与塞缪尔有着仇怨、更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真正明智的做法。   然而,白缎却在自己与塞缪尔独处的第一时间便直接将两人的恩怨摆在了台面上,强硬而不友好得刺探塞缪尔的态度,还试图用言语乃至于行为激怒对方、与他针锋相对、毫不相让,甚至因为自己将对方噎得张口结舌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这不仅与白缎一贯的做法截然不同,还极度得愚蠢,简直就像是自寻死路。   当头脑冷静下来之后,白缎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酷得审视着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的做法与其说是与塞缪尔“谈判对峙”,倒不如说是有恃无恐得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他一方面恐惧怀疑着塞缪尔,另一方面却又本能得信任着对方,认为塞缪尔并不可能伤害到他,反而会给予他无限的宠溺与纵容。   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矛盾了,矛盾到让白缎无从应对,他现在都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塞缪尔。   是继续方才的“恃宠而骄”?——毕竟塞缪尔看起来相当喜欢他这样骄纵的态度、甚至享受着纵容他的感受;又或者,他应该压抑本能、与塞缪尔保持距离,以免自己越陷越深?   塞缪尔说他并未给自己下咒,这是真的吗?他真得对于自己怀有同样的一见钟情般的感觉,哪怕自己见死不救,他也依旧不怨不恨?   亦或者说,这只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子无聊时的游戏,等到他玩腻了、厌烦了,便会翻脸无情……   白缎脑中纠结万分,只是还没等他得出一个结论,就听到一阵轻盈又沉稳的脚步声。   白缎反射性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刚刚褪去红晕的面颊便再一次恢复了色彩:“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话刚出口,他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面对塞缪尔的时候,白缎的本能总是比理智更先行动,坦白得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真实得反应在塞缪尔面前,没有保留也没有伪装。   塞缪尔挑了挑眉,抬手将自己一头长及腰际的金发捋到胸前,堪堪挡住自己下腹私密的部位,表情上却是一派的淡然无辜:“穿衣服?穿什么?为我准备的衣物此时此刻不正在你身上吗?”   白缎噎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低调淡雅却极尽奢华的长袍,下意识将领口又拢了拢,感受着顺滑的布料如水般流淌过自己的皮肤。   “舒服吗?”塞缪尔注意到白缎的动作,轻笑了一声,“这可是被圣光加持过的法袍,寒暑不侵、刀枪不入,还会在遭遇攻击时自动形成圣光护盾,只有教皇与圣子才有资格拥有。”   白缎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身上的衣袍瞬时间重逾千钧,害得他穿也不是、脱也不是——他的衣袍下空空如也,白缎可一点都不想在虎视眈眈的塞缪尔面前继续赤身露体!   所幸,塞缪尔也没有为难他、强制他脱下衣服的意思,毕竟他与白缎之间“刚刚相识”,还有一些矛盾与疙瘩没有解决,太过冒进不仅得不到好的结果,反而会让白缎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与侮辱。   转身走到衣柜边,塞缪尔从衣柜中重新取出一件袍子,然后扭头看向刚刚松了口气的白缎。   “……干什么?!”白缎接到塞缪尔的目光,顿时又警觉起来。   “干什么?”塞缪尔扬起嘴角,露出恶劣却又魅力十足的笑容,“你现在可是我的‘贴身侍从’呢,总得有一些身为‘侍从’的自觉吧?——刚才,我已经‘身体力行’得教导你今后该如何为我洗浴了,现在,你需要学习如何为我更衣。”   白缎抿了抿唇,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塞缪尔的“教导”方式,身上顿时便泛起一阵粉色,仿佛皮肤上还残留着被塞缪尔一寸一寸抚摸、“清洗”的触感。   暗骂了一声“不要脸”,白缎忧心忡忡着自己今后的工作,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下去,尴尬得扫了一眼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床铺,然后小心翼翼得接过了塞缪尔手上的长袍。   长袍刚一入手,白缎便感觉出它与自己身上的衣物的差距,视线又不由有些发飘——侍从穿的衣服比主人还要好,这情况……不太对吧?   白缎板着一张脸表情镇静,但塞缪尔早就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一眼便知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很意外?”他抬起手亲昵得捏了捏白缎的后颈——这是一个足以将人置之于死地的部位,惹得白缎身子一僵,却又因为塞缪尔摩挲的动作而瞬时间泛起一阵酥麻,带着一股危险而又刺激的冲击力,“圣光袍是教廷至宝,哪怕是我,也仅仅只有一件呢。”   白缎动作一顿,越发觉得身上的袍子格外烫手,只是还不待他反应,塞缪尔却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而下一瞬,原本并不合身的宽大衣袍便在一阵光芒中收紧、缩小,待到圣光消散后,已然变成了适合白缎的尺寸,就连其上的花纹、色泽与款式都有了改变,变得其貌不扬,就像是普通人穿着的普通衣物——倘若不是那不同寻常的顺滑触感犹在,白缎都会怀疑自己换了件衣服。   愣愣得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缎茫然得抬头望向塞缪尔。   塞缪尔低下头,宠爱得吻了吻他的额头:“喜欢吗?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白缎眨了眨眼睛,心里下意识带起一片甜蜜——对此,他几乎都已经淡定了,不得不说黑街人的适应力极其强大。而让白缎意外的是,除了纯粹的开心欢喜以外,他却并没有什么感激惶恐的情绪,反倒……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塞缪尔理应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对自己这般厚脸皮的认知震惊了半天,白缎皱眉挥散了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抬手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我不能要!”   塞缪尔含笑望着白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拉扯着腰上的衣带,直到白缎的动作从小心翼翼变得粗鲁慌乱,这才终于“大发慈悲”得开了尊口:“放弃吧,你是脱不下来的。”   白缎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圣光袍虽然穿在你的身上,但本质上却与我心意相通。”塞缪尔抚了抚白缎的头顶,微笑着解释。说话间,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言属实那般,他仅仅只是随意勾了勾白缎的衣领,那原本无论白缎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的衣袍便骤然一松,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一小半线条优美的肩膀。   反射性得一把将自己的衣领揪住的白缎:“……………………………………”   “你瞧,很棒对不对?” 塞缪尔愉快得笑了起来,他弯下腰碰了碰白缎的鼻尖,又凑到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除了我以外,谁都脱不掉它,谁也穿不上它。你的身体只属于我,只有我有资格观赏、珍藏。”   一脸空白的白缎:“……………………………………”   ——简直……变态啊???!!!   ——教廷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会培养出这样一个蛇精病来祸害“大众”?!   崩溃的白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无法忍耐,一把将自己手中的衣服糊在了塞缪尔脸上。   ——在面对塞缪尔的时候,他大概永远都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智,所以……还是随心所欲、遵从本能吧。 第65章   最终,塞缪尔还是没能成功得教导自己的小“侍从”该如何为自己穿衣,但他对此却满不在乎,干脆就这么赤裸着身体将白缎揽进怀里,带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还美其名曰“不舍得他睡在地毯上,于是大发慈悲得允许他与自己分享床榻”。   白缎挣扎得憋红了脸都无法撼动塞缪尔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甚至发现身上原本怎么拽都拽不下来的衣服反而在他的动作下变得松松垮垮、欲掉不掉,最终木着一张脸接受了现实。   ——毕竟,他的小半个身体已经与赤裸的塞缪尔肌肤相贴,而塞缪尔下腹处的灼热也蠢蠢欲动,侵略感十足得抵在了他的胯间,让他的身体也似是应和般微微发热。   被禁锢在塞缪尔怀中,身体上包裹着对方的热度,鼻端也全部都是对方的气息,白缎本以为自己大概会紧绷着身体、睁眼直到天明——毕竟黑街的人都是警惕的,他们独来独往,排斥着一切生物进入自己的领地,哪怕是白缎也从未与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睡觉,更毋庸说还是在一张床上、紧密贴合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刚刚在塞缪尔怀中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得陷入了酣眠,一直到天色大亮才晕晕乎乎得苏醒过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得到了良好的休憩,舒服得半点也不想动弹。   窝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靠在塞缪尔臂弯内、耳听着他的胸口处传来的沉稳的心跳,白缎茫然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反射性得僵了僵。   ——他一向都是浅眠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瞬时间清醒,而现在,塞缪尔的出现却完全颠覆了他的习惯。   “早啊。”塞缪尔的嗓音微哑,带着晨起时淡淡的鼻音,“昨晚睡得不错吧?”   白缎抿了抿唇,无法违心得反驳,只能轻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的床挺舒服。”   ——白缎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铺,哪怕是地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也比他那张窄小潮湿的木板床舒服了太多。   塞缪尔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吻了吻白缎的发心:“等我们回到教廷,你会见识到更加舒适的床铺,比这一张还要好上百倍。”   白缎歪了歪头,一脸茫然——他完全无法想象比这还要好的床铺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骗你。”塞缪尔失笑,“我在教廷的床铺以整根的千年圣木雕刻而成,其上镶嵌着圣辉石,沉香缭绕,有舒神安寝、美容养颜之效,还能缓慢得积累体内的圣光之力。而被褥则是由云锦所制,躺在上面如置身柔软云端,似梦似幻……”   听着塞缪尔娓娓道来,白缎不由露出渴望与好奇的神色,看得塞缪尔神色愈发柔和:“不仅仅只是床铺,教廷为整片大陆倾力供养,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可谓尽善尽美,没有一件东西是教廷得不到、用不起的。”   ——这就是教廷,表面上圣洁纯净,实际上却比皇族王室还要奢侈浪费、挥霍无度。只不过无论是供养者还是被供养者都对此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塞缪尔本人虽然对于教廷的铺张嗤之以鼻,却也同样不打算做出什么改变。首先,想要改变教廷的奢侈作风并非一时之功,而另一方面,这样的生活也正中塞缪尔下怀——他的小恋人因为自己临时接手的任务已经承受了太多艰难,他当然要让对方好好享受一番,补偿他先前遭遇的苦难。   因为塞缪尔对于教廷生活的描述,白缎心中对于教廷的排斥终于消退了三分——哪怕在他眼里置身于教廷就像是笼中之鸟,但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也能算是一件幸事。   自由固然可贵,但出身黑街之人却宁愿失去自由,来换取充足的食物与安定的住所。   “在教廷中,唯一的缺陷就是地位森严、规矩也麻烦了些——不过,你是我的贴身侍从,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命令你,你也不需要在意旁人。”侧坐起身,塞缪尔慵懒得将自己金色的长发梳向脑后,大大咧咧得袒露着自己的好身材,湛蓝色的眼眸温柔得望着白缎,语调平淡中透着一丝霸道,“倘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白缎又被他这幅样子迷了眼,心中一阵恍惚。   他没有父母,从小一个人挣扎着长大,哪怕已然习惯了孑然一身的生活,也仍旧渴望着一个能够为他遮风避雨的宽大而坚定的肩膀——不得不说,塞缪尔这幅又温柔又霸道的模样当真是戳准了白缎的软肋、撩动了他最为脆弱的心弦,乃至于当塞缪尔伸展手臂搂住他的时候,白缎也意外得没有多加抗拒。   由于今日便要启程返回教廷,所以塞缪尔与白缎并没有在床上纠缠很久。不过,当他们穿戴整齐的时候,距离两人醒来的时间仍旧过去了许久。   白缎面颊红红、眸光羞恼,双腿都微微有些发软,而塞缪尔则勾着嘴角笑得满足而恶劣,一看就知道在起床穿衣服这一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事情。   然而,当两人来到卧室房门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不约而同得骤然变化。白缎低下了头,戴上了怯懦拘束的面具,塞缪尔也将嘴角的弧度压了下来,收敛起骨子里带出的浪荡不羁,变回了那个温雅仁爱、淡漠出尘的圣子。   意识到对方的改变,白缎与塞缪尔对视了一眼。   白缎偷偷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讽塞缪尔的表里不一,而塞缪尔则抬手抚了抚白缎的头顶,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他那个素来直率单纯的小恋人,竟然也学会了伪装与虚假,虽然这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成长,但塞缪尔却仍旧觉得怜惜万分。   如果情况允许,塞缪尔希望白缎能够一直像是前几世那般被宠爱得张扬自信、肆无忌惮,然而每个世界都有着不确定性,哪怕是塞缪尔也无法完全掌控全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缎并没有塞缪尔所担忧得那般脆弱,哪怕被独自一人丢到黑街那样贫困危险的地方,他也仍旧迅速适应了下来,并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在这一世结束后,白缎关于此世的记忆也会被封闭,以免继续积累负面的情绪,而当他的记忆全部解封之后,他的灵魂强度与意志力也应当成长到了一个不会被轻易击溃的程度,完全可以对曾经经历的苦难一笑而过。   轻轻叹了口气,塞缪尔打开房门,对着门口挺胸而立的圣堂骑士微微颔首。   圣堂骑士眼睛一亮,连忙恭谨得低头问候,虽然有些奇怪一向作息规律的圣子为何这么晚才起床,却并没有出言询问。随后,他将目光移到塞缪尔身后,稍稍愣了愣。   注意到圣堂骑士的目光,塞缪尔微微侧身,将身后的白缎露出来,微笑着向两人介绍:“他叫白缎,就是我昨日带回来的贴身侍从。白缎,这是我的护卫骑士安德烈,专门负责我的安全,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安德烈有些不可置信得望着白缎,显然难以想象这个白净漂亮的少年就是昨日那个脏兮兮的黑街孩子。昨天的白缎肌肤蜡黄暗淡、衣衫破旧不堪,而现在的白缎洗掉了遮掩肤色的药剂、又经过圣水的洗礼,正可谓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比起黑街的流浪儿,反而更像是贵族家的小公子——除了身体着实柔弱了些。   无论是谁都更加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哪怕是昨日对白缎百般看不上的安德烈,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缓和了面色。他向白缎点头问候,虽然态度仍旧有些高高在上,却比之昨日却和颜悦色了太多。   白缎诚惶诚恐得应了,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一只温顺无害得试探着新环境的小动物,让安德烈的神色越发柔和了一些。反倒是塞缪尔见此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得挪动了一下身体,挡住安德烈看向白缎的目光。   ——“好好相处”什么的不过是一句场面话,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让白缎与旁人有任何交集。   只可惜,忠诚正直的圣堂骑士根本不了解自己所侍奉的主人是何等的口是心非。他认真得遵从着塞缪尔的指示,一板一眼得照顾着刚刚加入队伍、对于什么都一窍不通的白缎,在得知他并不会骑马之后,还主动表示可以载他一程。   坐在圣子专属的轿辇之上,塞缪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另一个男人拉上马背、置于两臂之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妒忌得泛红——然而教廷的规矩实在烦人,私下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得宠爱白缎,甚至偷偷将自己的圣光袍让给他穿,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却不得不与白缎保持距离,任凭地位尊卑在两人之间划下难以逾越的鸿沟。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圣子”,并没有对抗教廷规矩的能力。   死死盯着安德烈的后背,沉默了数秒,塞缪尔面无表情得将轿辇的纱幔放下,心底则开始暗搓搓得打起了小算盘,思考该如何尽快得攫取权利、掌控整个教廷。   纱幔隔绝了塞缪尔望向安德烈的目光,也让安德烈摆脱了方才那种寒毛直竖的危机感。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轻呼了口气,低头看向坐在自己前方的白缎:“圣子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白缎僵直着身体,颇有些心不在焉:“有、有吗?”   “有。”安德烈的直觉一向都很敏锐,语气也分外肯定。但他却并不打算向白缎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一句谨言慎行后便转移了话题,腾出一只手按了按白缎的肩膀,“放松一点。”   白缎被安德烈按得身子一歪,一下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又慌忙坐直身体,与安德烈拉开了距离。   “离教廷还有一天多的路程,你一直这么紧绷着很容易疲惫,身体也吃不消的。放心,骑马并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安德烈觉得白缎 “害怕”的模样颇为有趣,语气也亲近了一些。   白缎胡乱点了点头,努力试图放松身体,但收效甚微——他完全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明明昨日已近赤裸得与塞缪尔抱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够睡得那么安心满足,但今日与安德烈同乘一骑、彼此间隔着厚厚的盔甲,白缎却完全无法忍受对方的气息。   身体不由自主得紧绷、时时刻刻都能够瞬间发动攻击;脑中的神经也在不断得尖锐鸣叫,警告白缎有陌生人侵入了他的领地——哪怕安德烈对于白缎没有丝毫恶意,但他却依旧无法忍耐对方过度的靠近。   ——果然,只有塞缪尔是不同的。   白缎不得不再一次意识到塞缪尔对于自己的特殊,心中满满都是无奈与丧气,还有一丝……接受了现实之后隐秘的欢喜。 第66章   这一世,白缎的身体比之古代世界还要孱弱,哪怕经受了圣水的洗经伐髓、又被塞缪尔用圣光仔仔细细治疗了一遍,但骨子里的虚弱却必须经过长时间调养才能逐渐恢复。   在马背上僵硬了一天,白缎的身体无法避免得出现了问题,整张脸煞白一片,却偏偏因为强大的忍耐力与意志力而坚持了下来,就连离他最近的安德烈都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在安德烈的帮助下下了马,白缎垂头站在路边,除了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外与往常无异,过往的骑士们忙碌着住宿的问题,并没有对他投注多余的关注,直到塞缪尔从轿辇上下来,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白缎。   塞缪尔的观察力何其敏锐,一眼便发现了那细微的颤抖。他面色微变,加快步伐来到白缎身边,差点丢掉了以往的从容优雅:“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白缎愣了愣,抬头望向塞缪尔,明明他早已习惯了忍耐、此时身体的不适也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当他接触到塞缪尔那双溢满了关切的湛蓝色眼眸时,却突然心弦一松、身体一软倒向了他。   塞缪尔连忙将白缎抱住,抬手探了探他汗湿的额头,面色难看:“怎么回事儿?!”   白缎窝在塞缪尔怀里,只觉得面上发烧、万分羞耻,完全不愿抬起头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看到塞缪尔后会安心得……想要撒娇。   塞缪尔得不到白缎的回答,也不敢强制他抬起头、观察他的面色,不由越发焦急。所幸安德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出言安抚自己有些失态的主人:“圣子,白缎他没事儿,就是太累而已。”   塞缪尔低下头,这才终于发现白缎那红彤彤的耳朵,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关心则乱。悄悄松了口气,他却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反而一脸坦然,顺水推舟得直接将白缎抱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先送他去休息。”   说罢,塞缪尔抱着白缎转身朝轿辇而去,安德烈不由大惊失色,慌忙阻拦:“圣子——”   “无需多言。”塞缪尔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蓝色的眼眸扫向安德烈,带着强硬的压迫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安德烈被塞缪尔的眼神震住,下意识退到一边,为塞缪尔让出了道路。而白缎则僵硬着身体,尴尬得承受着骑士们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心里将塞缪尔骂了一百遍——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享受”这样的待遇!   然而,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那个胆小驯服的小侍从,完全不会反抗塞缪尔的任何决定。待到被抱进了轿辇,他这才“翻脸不认人”,从塞缪尔怀中挣脱,扭身坐到了软榻上:“什么救命恩人?怎么回事?”   “不然呢?”有了轿辇四周帷幔的遮掩,塞缪尔立刻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浪荡模样,跟着往软榻上一歪,伸手将白缎抱进怀里,“如果不是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号,你以为教廷会允许我将一个黑街出身的人带在身边?哪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为此而花费了不少的唇舌呢。”   白缎被塞缪尔左一句“救命恩人”、右一句“救命恩人”闹得心虚不已,他撇了撇嘴,刚想要讽刺两句,却突然被塞缪尔按住嘴唇。塞缪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扬声问道:“安德烈,有什么事情?”   圣堂骑士刚刚靠近便听到塞缪尔的询问之声,连忙快走两步,还不待说什么,就被塞缪尔扬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先进来吧。”   安德烈有些受宠若惊,钻进轿辇后根本不敢抬头,迅速单膝跪地:“圣子。”他扫了一眼白缎与塞缪尔交织的衣摆,大概判断了一下两人的姿势,不由狠狠皱了皱眉,正直得忠言逆耳,“我明白您十分感激白缎的援手,但——”   ——但圣子对于白缎实在太过纵容了些,让从小就严格遵循阶级差距的安德烈十分不认同。   “安德烈。”塞缪尔手下不着痕迹得用力,阻止了白缎想要从软榻下来的动作,“对于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也许你认为我将他从黑街带出、收留在身边已经仁至义尽,但在我看来,这根本不足以回报他对我的恩惠——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了那次受袭之下,你认为我的性命便是这般廉价之物吗?”   塞缪尔的语气并不算严厉,甚至依旧温和到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但安德烈却被说得心脏狂跳、额角汗湿:“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对于这个在上一世对原身不离不弃、还为了救他而牺牲了生命的圣堂骑士,塞缪尔观感并不算差,所以也没准备太过为难他。微微勾了勾,塞缪尔的语气缓和下来,添上了几分温度:“与其在意这种细枝末节,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安德烈精神一震:“但凭圣子吩咐!”   塞缪尔睫毛微垂,沉默了片刻。橘色的夕阳透过纱幔映在他俊美如玉的侧脸之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落寞悲凉的色彩,乃至于轿辇之上的气氛也受他的影响,随之沉郁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塞缪尔缓缓启口:“安德烈,你认为我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安德烈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来:“您……不是被歹人所伤?”   “那么,那名歹人到底是谁呢?”塞缪尔苦笑了一声,“是谁,能够侵入守卫严密的教廷,寻找到我、击伤我,然后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得轻易脱身?倘若我没有在身受重伤那一刻仓促中发动传送法阵、无意间传送到了黑街,又为白缎所救的话,那么现在的我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安德烈被塞缪尔的话语惊得冷汗津津,他忠诚却也木讷,一直遵循教条行事,却很少使用自己的头脑思考问题——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懂,或者说,比起被教廷彻底洗脑、觉得教廷完美无瑕的原身,他起码还知晓一些教廷内部的勾心斗角。   如今被塞缪尔这么一问,安德烈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您的意思是……这是教廷内部之人所为?”   “十有八九。”塞缪尔轻轻颔首,毫不客气得将这个莫须有的黑锅扣到了“无辜者”头上——虽然他的身体是因为受到时间逆流的冲击才濒临崩溃,但他却无法向旁人解释这一问题,干脆将一切都推给别人,也能趁此机会搅乱教廷那一池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浑水。   得到塞缪尔的肯定,安德烈表情更沉,油然而生一股沉重的使命感:“那……您是否有了怀疑的对象?”   此时此刻,教皇身染病重,无力管理整个教廷,其下的几名红衣主教也开始攫取权力、打压对手,试图在教皇去世之后荣登高位。而圣子虽然素来不参与权势争斗,却由于行事正直无私,难免会碍到某些人的路,被人忌惮针对,甚至惹上杀身之祸。   “并没有。”塞缪尔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   一时间,轿辇之内静谧一片,安德烈望着自己一心效忠的圣子,心中一片怜惜,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最终,还是塞缪尔率先摆手示意安德烈离开,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一下。   安德烈安静得退出轿辇,走了几步才恍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他先前不是为了劝说圣子与白缎拉开距离才前往轿辇的吗?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得放任白缎继续留在轿辇之上了?   抬手拍了一下脑门,但安德烈却并没有返回轿辇继续劝诫,毕竟他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处理,必须要立即着手寻找真凶、探查几位红衣主教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以免自己效忠的主人再次遭遇危机。   至于圣子那里……他受到亲近敬重之人的伤害,情绪一定非常低落,能够有白缎这样一个温顺乖巧、又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向他施以援手的人陪在身边,应当也是……一件好事吧?   既然安德烈都默许了塞缪尔与白缎的亲近,那么其余圣堂骑士自然不会继续多加置喙,纷纷默认了这样的状态。   而轿辇之内,白缎扭头看着一扫先前忧郁模样、重新慵懒得靠回软榻之上的塞缪尔,一脸复杂:“你刚刚说得那一堆……都是骗人的吧?”   “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塞缪尔挑了挑眉,勾着白缎的下巴轻佻得挠了挠。   白缎扭头躲开,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担忧与不安,表情冷漠:“我只是担心你总是受人追杀,待在你身边不安全,万一被你连累可就糟糕了。”   一眼就看出白缎的口是心非,塞缪尔心里好笑,面上却带出了几分的难过,语气依旧温柔:“放心,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白缎愣了愣,一时间竟无从判断塞缪尔这句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塞缪尔脸上的表情极为虚假,根本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但他的语气与眼神却格外真诚,似乎是许下诺言那般令人倍感安心。   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67章   自从坐上了塞缪尔的轿辇,白缎就再也没有下来,而接下来的旅途自然舒适悠闲——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时不时应付轿辇主人的骚扰,不过白缎虽然面上极为不耐,心里却并没有任何厌烦的感觉。   大约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于是,当到达教廷的时候,从轿辇上爬下来的白缎神清气爽。只不过刚一下轿辇,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撼了一下。   教廷一直是大陆居民心目中的圣地,虽然能够有幸进入此地的人少之又少,但关于它的传说却层出不穷、诉之不尽。所有人都不吝于用最为华美崇敬的语言去描述它,将它描绘成纯净无暇的伊甸园,即使出身黑街、从未离开一步的白缎,也对于这些传说耳熟能详。   只不过,白缎一直以为这些赞美教廷的言辞不过是出自于人们天马行空的想象,与真相相距甚远,但当他真正站在教廷门前的时候,却不得不承认那些描绘即使有几分夸大,却仍旧还是基于事实的艺术加工。   洁白的建筑群连成一片,衬着蓝天白云,远远望去当真仿佛建在云端;高高的尖塔庄严肃立,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暖却遥远的光芒;平整宽阔的路面一尘不染,身穿银色铠甲的圣堂骑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得守卫着这座大陆的圣地,时不时还能看到钟灵俊秀的少年少女们披着白色的长袍、脚步轻盈得匆匆而过,像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天使。   不得不说,圣光对于人类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东西,由于时刻沐浴着神圣的光辉,无论是骑士还是侍从都有着一副好相貌,最起码肌肤白皙无暇、身材比例完美无缺、气质空灵澄澈,似乎从内向外焕发着纯净的光彩。   ——与黑街简直是天壤之别的两个极端。   注意到塞缪尔归来,骑士们脚跟磕地、扬起武器恭谨行礼,盔甲与武器碰撞出的铿锵之声于宽阔的教廷内回荡缭绕,交织成一曲恢弘的奏鸣曲。年轻的侍从们则快步来到道路两旁、俯身行礼,剔透的眼眸晶亮亮得望向塞缪尔的轿辇,毫不掩饰自己的濡慕与憧憬,看得白缎动作一顿,心头油然升起一股浓重的不悦与危机感——仿佛是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他人觊觎垂涎那般。   意识到自己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白缎微微有些烦躁,而这个时候,塞缪尔也下了轿辇,注意到白缎的异样。   “怎么了?别害怕。”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小恋人正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而暗暗吃醋,塞缪尔还以为白缎不太适应教廷的环境,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抚慰。随即,他的胳膊自然下滑,牵住了白缎的手,拉着他朝前走去。   白缎下意识跟着塞缪尔走了几步,顿时发现自己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中心——无论是骑士还是侍从原本都对他视而不见,但现在,他们却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注视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甚至,白缎还从几名侍从眼中看到了排斥、不满与妒忌,令他心中的不悦更甚。   原本,白缎还打算在外人面前与塞缪尔保持距离,毕竟他们两人的地位差距太大,塞缪尔可以不在乎尊卑之别,但却不利于白缎在教廷内的处境。   然而现在,白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被塞缪尔握住的手反客为主、用力抓住了塞缪尔的手指,身体也往塞缪尔身上靠了靠,似乎被众人的目光所惊吓、正惊慌不安得向塞缪尔寻求庇护,就连眼眸也跟着湿润了几分——当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果不其然,在白缎做出这一连串动作后,众人望着他的视线越发炙热了几分,而塞缪尔也了然了白缎“异常”的原因,面上的表情越发关切怜爱,但低垂着的望向白缎的眸中却划过一丝戏谑。   白缎抬头望了他一眼,与他来了一场无声无息又转瞬即逝的交锋。随即,塞缪尔收回目光,向着对他行礼的骑士与侍从们颔首致意,而白缎则亦步亦趋得跟在他身后,将自己当成一条乖巧而温顺的小尾巴。   跟随塞缪尔出行的圣堂骑士们纷纷下马,排成队列簇拥着塞缪尔向前走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侍从们闻讯赶来,喜悦而激动得迎接着圣子的回归,而聚集在白缎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多彩。   当塞缪尔一行人穿过宽广的圣光广场、来到主殿高大的门前时,一名身穿绣着金色纹章的袍服的中年男子自殿内走出,快步来到塞缪尔面前。   塞缪尔停住脚步,朝男子微微躬身:“恩都主教。”   “圣子殿下。”男子回了塞缪尔一个幅度更大得礼节,“杰恩卡红衣主教听闻您归来,于是派我来寻您,说是有事情想要与您相商。”   塞缪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笑了一声——他刚刚鼓动安德烈探查自己“遇袭”的事情,现在就有人坐不住跳了出来,当真是“消息灵通”。   “好,我这就去寻杰恩卡红衣主教。”塞缪尔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为难得看了看身侧的白缎,抬手对着一名侍从招了招,“霍普。”   被唤作“霍普”的少年侍者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跑了过来,面颊红红得向塞缪尔躬身行礼:“圣子殿下,有何吩咐?”   “这是我的贴身侍从,白缎。”塞缪尔将白缎往霍普面前推了推,语气柔和,“我现在有事要处理,麻烦你将他带去我的住所、照顾一下。”   “遵命,殿下!”霍普连声应了,语调清脆欢快,望向白缎的目光也带着友善与好奇。见到白缎看向自己,他连忙露出一个笑容,亲昵得眨了眨眼睛。   白缎对于这位少年的第一感觉还不错,自然也没有排斥的意思,抬脚就想要朝对方靠拢。然而却没有想到,即使他不打算充当小白花了,塞缪尔那边却出了幺蛾子。   趁着白缎毫无防备,塞缪尔暗中用力拽了他一把,使得白缎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了他的怀里——看起来就像是害羞得藏起来那般。   白缎一脸懵逼,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塞缪尔则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温柔得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安抚:“别担心,尽管跟着他去,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表情木然得从塞缪尔怀中钻出来的白缎:“……………………………………”   深感自己被塞缪尔黑了一把,白缎咬牙切齿得目送塞缪尔跟着恩都主教离开,随后扭头望向霍普。   感受到白缎的目光,同样望着塞缪尔背影的霍普笑了笑,主动牵起过分瘦弱的白缎的手,动作间也不由仿照着塞缪尔那般带上了几分保护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我带你去圣子殿下的居所。”   白缎点了点头,默默跟在霍普身后,眼神则飞向了某个视线最为灼热、仿佛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少年:“那个人……是谁?”   霍普顺着白缎的目光看去,微微皱了皱眉:“那是德文,他是圣子殿下的狂热崇拜者,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殿下的侍从——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   白缎微微眯了眯眼睛,乖巧得应了下来:“圣子殿下……似乎很受大家喜爱?”   “那是当然!”霍普提高了声音,似乎对于白缎的问题相当惊讶,“没有人不喜欢圣子殿下!殿下宽厚亲和、温柔有礼,哪怕是吩咐我们这样的侍者做事,也会对我们说一声感谢,其余大人都没有殿下这般平易近人!当然,除此以外,我们也最喜欢殿下的笑容。每当看到殿下的微笑,心里总是暖洋洋一片,仿佛被圣光洗涤过那般平静祥和……”   听到霍普的赞扬,白缎暗地里撇了撇嘴,一方面感慨于塞缪尔的装模作样、竟成功将所有人哄得团团转,另一方面却又有些不满他四处散播关爱,一句道谢、一个笑容就惹得这些小侍们芳心大动、倾慕不已,当真是……沾花惹草。   一想到其余人也被塞缪尔这般照顾,白缎就满心得不是滋味,即使他明知道自己并没有置喙的权利,但不爽就是不爽。   然而,尽管心里将塞缪尔腹诽了十七八遍,但白缎脸上却仍旧带着羞怯的笑容,轻声附和着霍普的言辞,旁敲侧击着引导他多说一些关于塞缪尔的事情。   只可惜,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霍普口中的塞缪尔就像是一个毫无污点的圣人,与白缎真正了解到的那个性格恶劣的色魔判若两人。白缎询问了半天,却没有半点有价值的收获,不由有些垂头丧气。   霍普见白缎情绪低落,还以为他在失落于塞缪尔对于众人一视同仁的照顾。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舍掉了心中淡淡的妒忌,拍了拍白缎的肩膀:“说起来,虽然圣子殿下对大家都很关怀,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你这般与殿下亲密,圣子殿下……肯定是最喜欢你的。”   白缎懵了懵,一时间有些没有理解霍普跳跃的思路。而他的表情,则被霍普理解为“不敢相信”。   “是真的。”霍普用力得点了点头,“圣子殿下虽然对谁都很亲切,但……却从来都不曾主动与人产生肢体接触,最多最多……就是看到有侍从跌倒时会伸手扶一把罢了。”顿了顿,霍普轻叹了一口气,“但对于你,殿下却是不同的……他会牵你的手、会摸你的头,还会将你抱进怀里安抚……你这个家伙……”他瞪了白缎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白缎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自己突然多出了一整个教廷的“情敌”,心情格外复杂。他讪讪得抓了抓头发,语气不安:“我……我只是帮过殿下一次……”   “这我知道。”霍普打断白缎的辩解,“倘若你不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我才不会对你这样和颜悦色呢!”抿了抿唇,霍普神色一整,认真得望进白缎的眼底,“即使妒忌殿下对你的另眼相待,但我还是感谢你救了殿下,帮助他平安回归教廷。”   白缎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谦虚几句,默默将“救命恩人”这个莫须有的名头更牢得戴在自己身上——从今往后想要在教廷内生活,他估计就要靠这块“免死金牌”了。   真是……莫名有些心虚气短啊……→_→ 第68章   塞缪尔的居所位于教廷中央,毗邻教皇寝宫,环境条件自然也是最好的。   不同于教廷其余部分的肃穆庄严、圣洁到几乎不近人情,塞缪尔的宫殿却绿树掩映、碧波荡漾,充满了自然的和谐与美丽。由于沐浴着圣光,这里的植被格外茂盛,就连花朵也比外面瑰丽多姿了许多,争奇斗艳、幽香缭绕。时不时,白缎还能看到体态优雅婀娜的花鹿在绿荫间穿行,用剔透温顺的黑眸凝视着过往行人;色彩斑斓的飞鸟略过树梢,发出悦耳的鸣叫,拍打着翅膀追逐嬉戏。   自小在黑街长大的白缎哪里见过这般美景,顿时便喜欢上了这里,眸中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见到他这种反应,霍普顿时了然:“怪不得上次圣子殿下受伤之后回归教廷,突然派人改建了自己的居所,原来是因为你喜欢这样的环境?”   白缎愣了愣:“我的确喜欢……但殿下改造居所,应该与我没有关系吧?”   ——毕竟,他那时候刚刚与塞缪尔“见”了一面,对方怎么可能知晓他的喜好?甚至,就连白缎在此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喜欢生机勃勃的绿树与动物。   只不过,对于白缎的回答,霍普却根本不信:“倘若不是你的原因,那殿下为何早不改造、晚不改造,偏偏在遇到你之后才做出了决定?更何况圣子殿下一向都不喜欢大动干戈得改造自己的居所,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劳民伤财,也早就习惯了先前的居住环境,绝不可能没有理由便随意更改。”   霍普的论断有理有据,白缎无言以对,所幸霍普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缠,看到白缎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后便转移了话题——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不希望看到白缎忽视了圣子对于他的心意。   带着白缎在院中转了一圈,霍普又将白缎领进殿内,开始教导他各个房间的功用与身为侍从需要履行的责任。   “殿下一直都没有专属于自己的贴身侍从,所以殿内的各项事务一直都是由我负责的……今后,这就是你的工作了。”霍普的语气带着惋惜与留恋,显然并不想将照顾塞缪尔的工作交给别人,然而,他对于白缎的教导却全面而细致,认认真真得叮嘱他所有的细枝末节,没有半分疏漏敷衍。   教廷的规矩本就森严,在加上霍普的事无巨细,白缎只听得脑袋发晕,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眼眸中满是茫然。   看到白缎这幅状态,霍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侍从这份工作听上去简单,但实际上却相当琐碎复杂。你现在不太适应也很正常,慢慢学习就可以了。圣子殿下温柔和善,就算做得不好也不会责怪于你。”顿了顿,他的语气又严厉了起来,“当然,你也不能仗着殿下的宠爱便恃宠而骄、逃避工作!”   白缎连连点头,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会好好照顾塞缪尔,霍普这才缓和了面色,露出微笑。   “除了圣子殿下以外,教廷内其他诸位大人的事情,可以跟我说一下吗?我刚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清楚……”在基本上了解了自己的工作后,白缎话锋一转,问起了其他的方面。   对于这样普通又极为必要的问题,霍普自然不会隐瞒,很快向白缎科普了不少关于诸位教廷大人的内部消息。   不得不说,对于如霍普这般地位低下的侍从,大多数主教都不会将其放在眼中,也很少会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偶尔的本性流露在所难免。而身为侍从,观察诸位大人的性格习惯已然成为了他们生存的本能,使得他们日积月累得了解到了不少琐碎却隐秘的信息,一旦整合起来,也许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这些小人物。   由于白缎是塞缪尔的侍从,霍普十分担心他会因为无知而得罪其他大人物、给塞缪尔带来麻烦,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得将自己知道的讯息全都倒给了白缎。   哪位大人性格严厉、哪位大人嗜好特殊、哪位大人习惯奇特……虽然霍普并不敢光明正大得述说大人们的隐秘,但这一世在黑街长大的白缎却极善于察言观色,轻而易举得便从霍普的话语中寻找出了被隐藏的重点,暗暗记在心里。   当塞缪尔返回居所的时候,白缎已经大概将教廷内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看到塞缪尔的身影,霍普连忙止住话题,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而白缎也跟着他行了个礼,随即便被霍普一个手肘、戳中了腰眼。   白缎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戳个趔趄,不由疑惑得扭头看向霍普,却看到他朝自己挤了挤眼睛,似乎在急切得暗示着什么。   白缎茫然片刻,终于意识到霍普是什么意思,连忙快步朝塞缪尔迎去,帮他将一袭曳地长袍脱下。   塞缪尔笑眯眯得接受着白缎的殷勤服侍,温和得道了声谢,但当他看到白缎还想要跪在地上为他脱靴的时候,连忙弯腰扶住白缎的手臂,将他托了起来——方才白缎帮他脱衣服,他还能当做是丈夫(?)回家后夫夫间的情趣,但跪地脱靴就实在太过了一些,带上了几分卑贱折辱的味道,塞缪尔是万万舍不得的。   “这种事情,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塞缪尔将白缎拉起来,温柔得责备。   而白缎自然也不喜欢这般卑微的做法,装模作样得挣扎纠结片刻后便顺理成章得在塞缪尔的坚持下答应下来,并且给了他一个又是甜蜜又是感激的笑容,还带着几分隐隐的“算你识相”的满意。   塞缪尔接到白缎的眼神,无奈又宠爱得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望着两人的互动,霍普满眼都是羡慕,恨不得将白缎扔到一边、自己以身代之。然而很快,他就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教廷的事情,塞缪尔迫不及待想要与自己的小侍从独处,自然看不得任何多余的第三者。与白缎甜蜜互动了一下,塞缪尔便看向霍普,语气温和:“多谢你照顾白缎,现在我回来了,就不必麻烦你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霍普当真想要说一句“我一点都不忙”,然而圣子殿下这样开口,他也不能赖着不走,只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得慢步离开。   待到霍普的身影消失,塞缪尔矜贵淡然的神色顿时一变,透出了几分邪气。   白缎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仍旧抵不过塞缪尔动作迅速,直接被对方拽着手臂拖进怀里、托着屁股抱了起来。   白缎身体晃了晃,不得不搂住塞缪尔的脖颈保持平衡、他报复性得收紧双臂,狠狠瞪了塞缪尔一眼:“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塞缪尔轻笑一声,“刚刚霍普没有教导你,当我回来的时候,除了换衣脱鞋外,还需要做些什么?”   白缎侧头回忆片刻,随即沉默了下来。   “看起来,你是想起来了。”塞缪尔满意得勾起嘴角,“其他的事情,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但这件事情,你却是一定要做的——我先前也教过你,不是吗?”   白缎浑身上下炸着毛,却毫无反抗之力得被塞缪尔抱进浴室、直接进了浴池。身上的衣服自动散落、轻飘飘得掉进水中,却丝毫没有被沾湿,但白缎本人却转瞬间湿哒哒一团,被塞缪尔按在怀中吃了好几口嫩豆腐。   “不是——要我帮你洗吗?!”白缎手忙脚乱得抓住塞缪尔在自己身上肆虐的魔爪,语气急促。   塞缪尔挑了挑眉:“哦?你已经学会了?”   “会了会了!”白缎连忙点头,生怕慢了一步。   微微眯起眼睛,塞缪尔轻笑着将手松开,任凭白缎划着水蹿到另一边:“不是要帮我洗浴吗?离这么远要怎么洗?”说着,他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惬意得舒展了一下躯体,朝白缎招了招手。   白缎咬了咬唇,挣扎片刻后还是慢慢靠了过去——让他去对塞缪尔动手动脚,总好过塞缪尔……对他动手动脚吧?   不得不说,白缎仍旧还是太过天真了些。虽然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将其当成一场单纯的洗浴,但当塞缪尔那含着笑意又满是欲念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的时候,白缎却无法控制得心跳加速、身体发热,抚着塞缪尔躯体的手也微微颤抖。   塞缪尔的身体结实、肌肉流畅,穿上衣服的时候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但脱掉衣服后却满满都是雄性的侵略气息,令人看着便血脉贲张,更不用说上手抚摸了。   明明塞缪尔难得如此“乖巧”,没有半点挑逗的举动,但白缎却依旧被撩得脸红心跳——偏偏他却不能草草得敷衍了事,每当他想要忽略某个部位,却总会被塞缪尔一本正经得提醒,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塞缪尔的每一寸身体都清洗干净,就连下腹处的位置也一视同仁。   当然,虽然把塞缪尔摸得坚硬如铁,但白缎却并没有如塞缪尔先前那般“好心肠”得为他提供“特殊服务”。将塞缪尔的小兄弟上下搓了搓后,白缎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炙热的渴望,迅速松开手去,长长舒了口气:“好了,洗完了!”   塞缪尔挑了挑眉,一把抓住又想要逃走的白缎,将他拖回怀中:“还有一个地方,我上次忘了教导你,不过今天也不迟。”   白缎身体僵硬,半点也不想询问到底是哪里,因为塞缪尔的手指已然抚上了他臀部,暧昧得捏了捏,又用手指试探着摩挲着那紧闭的穴口。   白缎脑中乱七八糟,他靠在塞缪尔怀中,一时间也不知到底应该抗拒还是应该放任——他本就被方才的“洗浴”勾起了情欲,如今体内正溢满了渴望,而塞缪尔的举动,更是让他蠢蠢欲动,简直把持住。   黑街人对于欲望一直都很诚实,白缎先前对此排斥厌恶,只不过是没有遇到能够让他欲火焚身的对象,但现在那个人近在眼前,还四处惹火——他又为何要委屈自己、隐忍克制呢?   如此说服着自己、为自己的纵容寻找着借口,白缎默默放任了塞缪尔试探的动作,只是在他探入一个指节的时候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塞缪尔的身体本就紧绷到了极限,如今被白缎一咬,顿时越发难以控制,手指侵入的动作也越发强硬急迫,不容置疑得将白缎的身体缓缓打开、轻而易举得找到了那个能够令恋人瞬时间失控的点。   白缎的身体猛地一颤,咬着塞缪尔脖颈的力道越发凶狠,但即使如此,低哑难耐的呻吟依然克制不住得流泻而出,使得白缎难以自控得瘫软在塞缪尔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意乱情迷。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内部竟然有如此敏感的部位,仅仅只是被戳一戳、揉一揉,便又酥又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塞缪尔凝视着白缎绯红的面颊,紧紧拥抱着他纤细漂亮的身体,享受着肌肤相贴的触感,虽然下体忍得几乎要爆炸,但以情欲掌控恋人的自豪却令他无比满足。侧首轻吻着埋在自己颈间的白缎的湿发,塞缪尔声音黯哑:“怎么样?舒不舒服?”   白缎没有吭声,仅仅只是叼着口中的那一块肉又是不满又是催促得磨了磨。   塞缪尔闷哼一声,再也忍耐不住,他抽出埋在白缎体内肆虐的手指,换上了自己等待许久的炙热,借助池水的润滑,一鼓作气得直冲而入。   白缎发出一声似是痛苦似是愉悦的呻吟,忍不住松开口、扬起了脖颈,而塞缪尔一边用力耸动着腰部、将自己更深得嵌入白缎体内,一边抬手按住白缎的后颈,叼住了他的喉结吮吸轻咬。   白缎这一世本就对这类致命的部位极其敏感,身体下意识一绷,反而将塞缪尔含得更紧。塞缪尔差一点精关失守,连忙将自己抽出些许,口花花着转移自己的注意:“你这里……可是最需要仔细清理的地方,你瞧,现在——是不是干净多了?”   白缎被塞缪尔说得差点翻脸,他恶狠狠得瞪着自己坏心的主人,却由于沉沦情欲而眼角绯红、媚意动人,看得塞缪尔欲念更甚。然而,即使表情中娇嗔大于恼怒,但他嘴上的回应却格外狠辣,半点都没有旖旎的味道:“是吗?那、下一次为你沐浴的时候,我会记得用同样的方法——好好为你清理那个地方的!”   塞缪尔动作一僵,埋在白缎体内的部位差一点软下来。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似乎……一时得意忘形,说错话了→_→ 第69章   为了让白缎忘记自己的“一时失言”,塞缪尔接下来十分努力,直接将初尝情欲的白缎做得失了神志,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待到云雨初歇,白缎已然昏昏沉沉、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而餍足的塞缪尔则神采奕奕、殷勤得将白缎从浴池中抱起、擦干,然后安置在自己那张曾经向对方炫耀过的奢华大床上。   只可惜,白缎现在却根本没有精力去观察这张曾经令自己极为好奇的“传说中”的床铺,他刚刚将头碰到枕头,便在圣木舒神安寝的香气中沉沉睡去、人事不知。   抚了抚白缎的湿发,奢侈得用圣光将其烘干,塞缪尔满意得看着白缎原本干枯分叉的发丝又恢复了应有的顺滑光泽,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   随后,他返回浴室,将自己与白缎留下的不太和谐的痕迹抹去,又将那一件被可怜兮兮得扔在池中的教廷至宝圣光袍拎起来抖了抖,漫不经心得搭在了一边。   随意整理了一下浴室,塞缪尔返回自己的卧房、爬上床,将沉睡的恋人抱进怀里,一同合上了眼睛。   这一睡便睡了十多个小时,当白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无知无觉得度过了一整个黑夜、见到了熹微的晨光。   肚子毫不客气得发出一声鸣响,白缎皱了皱眉,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便被人塞了一颗红色的果实。   反射性将果实咬破,甜美的汁液让白缎眼睛一亮,感觉腹中的饥饿也瞬时间缓解。抬起头来,看向圈着自己、仿佛慵懒休憩的野兽的塞缪尔,白缎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这是什么?”   “琼莫尔果,不仅味道绝佳,还能强身健体。”塞缪尔将床头的果盘端过来,放在床铺之上,“你之前饮食不规律、还经常挨饿,营养也跟不上,最适合用它来调养。”说着,他又向白缎介绍了其余几种蔬果,每一种都价值连城,哪怕王公贵族要得到一颗都极为不易,而白缎更是仅仅听说过名字。只不过在教廷圣子这里,这些却不过只是普通的日常水果,随时都能够享用。   白缎边听边吃,很快便将果盘内的各类水果尝了个遍,只不过有塞缪尔在,就算是吃水果也吃不安生,很快便演变成了唇舌纠缠,伴随着鲜美的果肉与甜美的汁水,愈发令人欲罢不能。   仅仅只是吃水果便吃了个半饱,白缎气喘吁吁得把塞缪尔推开,将头扭到了一边——因为他感受到了塞缪尔又开始精神奕奕的部位,正存在感十足得顶着他的腰腹。   “不行,我不要做了!”白缎挪了挪身体、努力避开塞缪尔炙热的部位。   塞缪尔有些失望:“怎么,还难受吗?我已经用圣光帮你治愈过了……”   “那也难受!”白缎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以为圣光是万能的吗?!”   塞缪尔耸了耸肩膀,最终还是没有勉强刚刚被自己吞吃入腹的恋人——毕竟只有当一名体贴温柔的“客人”,才能得到“主人”长久而热情的“款待”。   压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塞缪尔摸了摸白缎的头,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懒洋洋得重新合上眼睛。   ——只要有白缎在身边,塞缪尔就总是忘勤奋为何物,恨不得搂着恋人在床上躺到地老天荒,做完了睡,睡醒了……继续做。   然而吃了一肚子水果的白缎却没有了什么睡意,他靠着塞缪尔听了片刻心跳,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昨天,那个什么杰恩卡红衣主教找你有什么事情?”   ——在听霍普讲述教廷诸人的时候,白缎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位杰恩卡主教,总觉得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人,不由十分担心塞缪尔会不会在他手底下吃亏。   ……虽然塞缪尔本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听到白缎的询问,塞缪尔勾了勾唇角,睁开眼睛:“他啊?只是向我详细询问了一下遇袭的经过,并赞同了我关于教廷内部人员所为的猜测,表示他会帮我寻找真凶,目前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   “真的?”白缎皱了皱眉,“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塞缪尔格外喜欢白缎这种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却担心得要死的口是心非,他轻笑了一声:“这倒不至于,杰恩卡并不是祸首。”   “这么肯定?”白缎诧异得瞪大了眼睛,撑着塞缪尔的胸口坐起身来,“你难道知道凶手是谁?”   塞缪尔的目光垂涎得划过白缎染满了吻痕的胸口,呼吸随之沉了几分——出于雄性的占有欲和炫耀欲,他在用圣光帮白缎缓解疲劳的时候并没有将自己印上去的痕迹抹除,甚至又覆上去吮了几下,使其变得越发艳丽鲜明。   白缎注意到塞缪尔的视线,却并没有像是曾经那般羞怯不安,反而大大方方得挑了挑眉,抬手在塞缪尔的胸口拍了拍以示催促——反正已然与塞缪尔做到了最后一步,并且觉得极为契合舒服,以后十有八九还要继续滚上一滚,那么白缎也就没什么需要害羞逃避、尴尬遮掩的了。   塞缪尔被白缎拍得喉间一紧,他伸手握住白缎的腰部,用手指摩挲着那诱人的腰线,嗓音低沉微哑,又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凶手?嗯,我当然知道……那就是没有凶手啊。”   白缎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可置信:“没有凶手?”   “嗯,没有。”塞缪尔从来不会对白缎撒谎——当然,夫夫间的小情趣除外——他轻笑了一声,相当干脆得袒露真相,“没有人想要杀我,我会受伤,只是因为使用了禁忌的咒术,遭遇了反噬。”   白缎木然得望着塞缪尔,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以,明明是自己的锅,却甩给别人?”   “没有啊。”塞缪尔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纯洁无辜,“我只是将这口锅拿出来罢了,至于接下来,都是其他人在积极主动得往对方身上甩啊?”   白缎被塞缪尔这幅纯良的模样恶心得抖了抖,无言以对。   “说到底,我能够这样做,无非是利用了他们的欲望。”塞缪尔收敛起无辜的姿态,微微眯起眼睛,轻哂一笑,“他们根本不在乎我到底为什么受伤,仅仅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打压对手,趁着教皇重病弥留之际自己上位罢了,而我自然会配合他们,让他们‘达成所愿’。”   最后四个字,塞缪尔说得意味深长,这幅暗搓搓使坏的模样当真是迷人至极,就连白缎也不由得跟着兴奋了起来:“所以呢?你做这些,也是想要‘打压对手、自己上位’?”   “是啊。”塞缪尔坦然得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得将原身驯服的表现换了个角度解释,让自己的“改变”显得更加符合逻辑,“这么多年来,我乖顺得充当着被教廷完美洗脑的吉祥物,使得所有人都对我放松了警惕,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天,能够躲在幕后坐山观虎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而我则能渔翁得利。”顿了顿,塞缪尔勾起嘴角,湛蓝色的眼眸中野心熠熠,“我要做的,是掌控教廷的那个人,而非被教廷所掌控的傀儡。”   白缎舔了舔唇,居高临下得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塞缪尔,只觉得他这般野心勃勃的模样分外有魅力,令人十分想要征服。忍耐片刻,白缎很快便迅速放弃挣扎,俯身吻了下去,颇为强势得叩开了塞缪尔的牙关。   塞缪尔双唇微启,享受得接纳了白缎的入侵——由于上一个世界他的性格较为内向,所以哪怕仍旧处于承受的位置,白缎也一直都在床上占据主动,经常将他压在身下酱酱酿酿、令塞缪尔神魂颠倒。   如今,虽然没有了记忆,但白缎似乎仍旧很喜欢这样的“体位”,钟爱着掌控塞缪尔的感觉。   既然恋人如此主动,塞缪尔自然不会拒绝。他一手握着白缎的腰部,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脊背自上而下抚摸、一直滑到股沟的位置,缓缓探入。   白缎动作一顿,却并没有拒绝,反而放任了塞缪尔的试探,甚至将腰部下压,更加方便塞缪尔的扩张。   接下来又是一番的颠鸾倒凤,而原身喜欢清净、殿内没有任何服侍之人的习惯更是方便了塞缪尔与白缎,令两人食髓知味、越发得肆无忌惮。   就在他们甜甜蜜蜜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原本便暗潮涌动的教廷内部则越发得动荡不安。   借着塞缪尔遇刺受伤的引子,教廷内部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搜查,美其名曰“寻找刺客”,却不曾想翻出了不少私下行为不检、违背教规教条的“渎神者”。   诸位红衣主教们能够达到如今的地位,彼此的手段、心计与人脉都半斤八两。他们都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对方的党羽,但最终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被惩处的“渎神者”位置都不算太高,并不会令众位红衣主教的势力伤筋动骨,但这一次的行动却终于将表面伪装的和平假象彻底撕下、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这一场教廷内部的大清洗,使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而令人预想不到的是,其影响不仅仅局限于教廷内部,甚至经由不知名的泄密者、扩散到了民间——这显然是教廷最不愿意出现的结果。   在民众们心目中,教廷一直都是圣洁与高尚的代名词,所以当他们得知教廷内部也会藏污纳垢之时,受到的冲击自然更为剧烈。   尽管教廷立刻采取行动,封锁消息、安抚民众,但已然造成的信任危机却在短时间内无法弥补。   教廷自然知道自己在民众们心目中的形象何其重要,几名红衣主教不得不暂时握手言和、率先挽回教廷的声誉,却不曾想他们前脚刚刚达成协议,后脚便又闹出了惊天大事——一只强大的魔物突然出现在了教廷内部。   魔物出现的地点是一位红衣主教的居所,为了躲避魔物,那名红衣主教浑身裸体、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得跑出卧室,身后跟着数名满身欢爱痕迹的男女侍从,赤裸裸得将肮脏淫秽暴露于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   ——而这个世界的命运线,也从此开始完全扭转。 第70章   由于魔物的突袭,整个教廷都被瞬时间惊动,侍者们四散而逃、传递消息,更有无数圣堂骑士自四面八方赶来,围剿魔物。   ——然而,他们却不知到底该震惊于突然出现的魔物,还是该关注丑态毕露的红衣主教。   不同于卑微低贱、不曾受到重视的侍者,圣堂骑士大多出身贵族阶级,他们身为教廷的坚盾与利剑,同样也是教廷洗脑控制的重点。   在这群忠诚的骑士眼中,教廷的高阶主教是他们为之效死命的主人。哪怕这些主人野心勃勃,也依旧品德高贵——他们掌握权柄,不过是为了更好得为光明神效力,代替神明掌控世界、为迷茫的众生指引方向。   所以,纵使先前教廷内部被揪出一群品阶较低的“渎神者”,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对于高阶主教的忠贞,毕竟那些并不是他们所效忠的对象——然而,如今地位仅次于教皇与圣子的红衣主教那赤身裸体、糜烂荒淫的模样,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尽管脑中被眼前的场景打击得一片空白,但骑士们却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挣扎,向着魔物举起长枪与利剑,保护那名在魔物脚下摸爬滚打、声嘶力竭着喝令他们的红衣主教。   而令众人意外的是,哪怕被圣堂骑士们团团围住,那只魔物也丝毫不落下风,它嘶吼着张牙舞爪,直直冲向闪烁着圣光的武器。   圣光一向都是魔物们的天敌,没有一只魔物会不惧怕那耀眼温暖的光芒,然而这只魔物却像是变异了那般,即使圣光武器刺在它的身上,也仅仅只能留下一道浅淡的焦痕——甚至由于频频受伤,那魔物反而凶性大发,对于圣堂骑士们的攻击越发猛烈凶残。   不断有骑士们被魔物击伤,在冲天而起的黑气之下,就连圣光都显得越发黯淡,一如众人心目中摇摇欲坠的信仰。   ——倘若圣堂骑士们连一只侵入教廷圣地的魔物也无法击杀,那么这将意味着什么?   ——倘若圣光不再是杀伤魔物的有力武器,那么这片大陆的未来是否还能拥有希望?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由于魔物变得更为强大,还是因为教廷的所作所为令神倍感失望,使得圣光没落、不复光耀?   一向坚定的骑士们前所未有的动摇迷茫,而就在他们的信仰濒临崩溃的时候,一支圣光箭自远方激射而来,直直贯穿了魔物的胸口。   魔物一声嘶鸣,踉跄着向后倒去,而下一瞬,漫天的光网自天而降,准确将魔物罩在其中、瞬时间收紧。   魔物在光网内挣扎嘶吼,却完全无力抗拒越缩越紧的光网,没过多久,它便被光网切割成无数个小块、化为黑气消散于空气之中。光网消灭了猎物,也随之转变为漫天的光辉,冲散了魔物留下的黑气与教廷之上笼罩的阴云,使得天光重新洒下、教廷再复光明。   在一片光辉之下,身穿白色长袍的圣子缓步走来,他面容冷冽、五官俊美、气势威严而慈悲,仿佛是光明神在凡间的化身。随着他的步伐,圣堂骑士不约而同得收起了武器,虔诚得单膝跪地,而侍从们更是五体投地得跪伏在地,激动得默念着赞颂神明的祷词。   ——是的,哪怕教廷腐朽不堪,但他们却仍旧还拥有圣洁无私的圣子。   ——无论什么时刻,圣子手中的圣光依旧那么强大而耀眼,庇护着他们不受魔物的侵袭,也维护着他们心中最为纯洁的信仰。   抬起手,以圣光治愈了被魔物击伤的骑士,塞缪尔缓步来到红衣主教之前。   早在骑士们围剿魔物之时,脱险的红衣主教就已然披上了长袍、整理好仪表,然而无论怎样华丽精美的衣物,也无法遮掩他早已腐化的内部。   塞缪尔长身玉立,面无表情得凝视着红衣主教,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满都是痛心疾首与愤怒心寒。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红衣主教忍不住瑟缩了一瞬,本能得油然而生一股自惭形秽,他移开视线,第一次在荣登高位后低下了自己傲慢的头颅。   “多莱克主教,您——”塞缪尔的喉咙哽住,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但话到嘴边,却又失去了探寻的欲望——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怎样的语言,也无法遮掩丑陋的真相。   凝视着心虚狼狈的红衣主教,塞缪尔眸中的失望更深,原本便白皙的面色更是煞白一片,就连修长的身形也似乎因为承受了巨大的打击而摇摇欲坠。   有时候,无言的责备才最令人难以忍受。望着失望到极点的圣子,众人更是惶恐不安,生怕他们唯一的救赎会因为失望而弃他们而去。   不约而同得,无论是骑士还是侍从都低下头来,恭谨虔诚得唱起了颂歌,无数人的声音汇聚到一起,恢弘、肃穆,充满了纯净的祈愿与神圣的信仰,抚慰了所有人因为不久前的灾祸而产生的动摇、不安、愤怒与颓丧。   耳听着众人对于光明神虔诚的赞颂,塞缪尔的神色终于缓缓柔和下来,重新变回了那个仁慈温和的圣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多莱克主教,我会将这件事汇报给教皇陛下,由他来决定对于您的处罚。”   多莱克张了张口,却也知道大势已去,绝望得低下了头。   塞缪尔闭了闭眼睛,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很快微微侧身、与多莱克擦肩而过,朝着教皇的居所走去——当然,在路过藏在人群中的白缎时,他也没有忘了稍稍停步,督促他跟上自己。   白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匆匆起身,乖顺而小心得跟在塞缪尔侧后方,仍旧还没有从刚刚仿若仪式的颂歌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虽然教廷内部藏污纳垢,但洗脑的功力当真是一等一的强大,哪怕是黑街出身、从来都不相信神灵的白缎都差点被那优美神圣的颂歌洗涤了心灵。   察觉到白缎的神情有些恍惚,塞缪尔放慢了脚步,与白缎并肩而行,侧头看向他:“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刚刚的形象特别高大圣洁?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白缎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塞缪尔得意的炫耀笑容,轻哼了一声:“那个‘更’字是怎么回事?你未免自我感觉太好了一些吧?!”   ——在白缎眼中,虽然他的确很享受与塞缪尔做爱的感觉,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拥有什么能够称之为“爱”的真挚感情,充其量不过是身体契合、互帮互助得解决一下生理上的欲望罢了。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装模作样的塞缪尔当真是……漂亮到了极点,让自己格外想要将其压在身下,诱惑他、欺负他,令他露出挣扎难耐、满是情欲的表情,彻底打碎他圣洁无暇的假面。   听到白缎的嘲讽,塞缪尔微微一笑,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个正在闹别扭耍赖的孩子,充满了宠爱与纵容:“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都明白的。”   白缎气结,当真恨不得将这个不要脸的圣子狠揍一顿——只可惜现在并不是在他们两人私密的宫殿,白缎不得不克制住自己“以下犯上”的冲动。   懒得再于塞缪尔争辩这些毫无意义、也根本得不到结论的话题,白缎话锋一转:“之前那一只魔物,不会是你带进教廷的吧?”   塞缪尔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白缎眯起眼睛,“我前脚才刚刚帮你打探到那个多莱克的嗜好与动向,后脚他的房间里就出现了魔物……啧啧,当时的场面一定特别有趣,他估计都被吓软了,也不知以后硬不硬得起来……”   白缎的语气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只可惜他这番话,塞缪尔却一点都不愿意听。   皱起眉,塞缪尔语气不满:“将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幻想收一下!”   “怎么了?”白缎一愣,心里下意识有些不安,生怕塞缪尔对于教廷仍旧怀有眷恋,不喜他以这般轻蔑鄙薄的言辞去丑化地位崇高的红衣主教。   ——不对,他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会惹塞缪尔不快?   白缎心中纠结万分,而塞缪尔却一概不知,他瞪了白缎一眼,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怎么能幻想别的男人的裸体与做爱场面?!多莱克那个家伙又老又丑,你也不觉得瞎眼?!就算要想,你也只能想我!”   稍稍松了口气、又感觉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白缎:“……………………………………”   ——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没法好好交流!   再一次无视了塞缪尔的言辞,白缎反瞪了回去:“说重点!”   塞缪尔耸了耸肩膀,低声抱怨一声“这才是重点”,但终究还是顺从了白缎的意愿:“那只魔物不是我带进教廷的,却是我‘放’出来的——只不过为了让效果更好一些,我帮它加了点特殊能力,暂时提高了它对于圣光的抗性。”   白缎的表情中露出了几分的不可思议:“你是说——它本来就在教廷之内?”   “没错。”塞缪尔点了点头,嘴角微挑,顿时将一张温润如玉、圣洁矜贵的面孔带得邪气四溢,“看着吧,这件事——可还没有完结呢。”   白缎:“……………………………………”   ——请容许他为那些被塞缪尔惦记的主教们点一根蜡。 第71章   听说了红衣主教的丑闻,重病中的教皇大为震怒,甚至强撑着病体下达了处罚,不仅剥夺了多莱克所有的荣誉和职权,还将他赶出教廷、发配到魔物肆虐的偏远教区任职,借此来洗清身上沾染的罪孽。   听到这一消息,白缎轻轻啧了一声,好奇得看向塞缪尔:“这个处罚结果到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严厉,莫非你们教廷内部还要求禁欲不成?”   “那是自然。”塞缪尔瞥了白缎一眼,语气随意,“教廷的存在就是为了侍奉神灵,理应保持身心的干净纯洁。别说是主教,就连侍者们也不例外。”   白缎挑了挑眉,表情微妙。   “只不过,那是许久之前的教廷了,禁欲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后来随着教廷地位愈高、作风愈加奢侈,不少主教侍从都破了戒,而禁欲的教规也不再像是先前那般严格,即使有人破戒,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大多数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塞缪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嘲讽,“这也算是彼此‘互帮互助’、心照不宣了。”   白缎轻嗤一声,提醒同样在床上如狼似虎、仿佛永远都不会餍足的“圣子殿下”:“你还有脸说别人?”   塞缪尔脸上的嘲意顿时一收,讨好得凑上去揉按着白缎酸软的腰部:“最起码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未碰过旁人,可不像是其他家伙,看见漂亮的少男少女就想要往床上拐。”   听到塞缪尔的辩解,白缎本能得高兴了一下,又连忙将翘起的嘴角强压下去。   “倘若这件事情不是闹得这么大、影响太过恶劣,多莱克遭受的处罚大约也不会那么严重。只可惜教廷最近麻烦不断,正处于风口浪尖之处、承受着民众们的质疑,教皇又没有精力大范围整肃,只能这般杀鸡儆猴,警告其余人收敛一下、少闹什么幺蛾子。”明明是挑起一切争端的罪魁祸首,但塞缪尔的语气却像是局外人那般无辜而随意,“很遗憾,就算其他人接到了警告、想要安分一些,也已然太迟了。”   在说出这一番话的第二天,正直严谨、对教廷一心一意的圣子殿下便奏请教皇,希望能够查证魔物的来历,以免有更多的魔物侵入教廷内部、危害教廷的安全——毕竟,如此强大的魔物竟然能够穿透教廷周围的圣光护壁、悄无声息得躲过圣堂骑士的严密守卫、突然出现在红衣主教的居所,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一旦无法将此事查清,教廷将永无宁日。   这一提议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毕竟倘若无法寻到魔物入侵的道路,上至教皇、主教,下至侍从,都绝对无法安心就寝。   然而,尽管塞缪尔组织起了圣堂骑士、一寸一寸得探查教廷周围的圣光护壁,却仍旧没有找到半点疏漏之处,甚至就连魔物入侵的痕迹都不曾发现——那只魔物就像是凭空出现那般,亦或者……原本就处于教廷内部。   圣光护壁庇护教廷数千年,从来都不曾出现任何差错,而魔物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教廷内部、没有留下丝毫入侵的痕迹,那么在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后,即使令人无法相信更不愿意承认,但最后剩下的那个原因,却只能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对于这样的猜测,一向温柔和善的圣子第一次露出了强硬果决的姿态,派遣圣堂骑士地毯式搜寻整个教廷。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他们在另一位红衣主教的住所中发现了一个布满禁制的隐秘通道,而通道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一间豢养魔物、并用其进行各项实验改造的研究室。   对于这样胆大妄为的行为,圣子愤怒至极。他当机立断得将那位红衣主教缉拿、押解到了教皇的病榻之前,尽管那位红衣主教极力辩解自己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要进一步了解魔物,寻找更加有效、甚至彻底铲除魔物的方法,但他的行为却仍旧严重得威胁到了教廷的安全,令人无法接受、更无从原谅。   短短几日,又一位红衣主教被教廷驱逐。由于他犯下的过错更为严重,所以受到了更加严酷的处罚,被破坏了体内的圣光源,永远都无法再使用圣光,就此从一名高贵的主教,变成了一名素来被他所不齿的卑贱的凡人。   没有了圣光源,便意味着复起的希望彻底破灭。这一名红衣主教无法如多莱克那般平静得接受自己的下场,开始如疯狗一般攀咬着其他的红衣主教。既然他已经堕入了地狱、一无所有,那么也决不允许他的老对手们继续活在天堂——毕竟,若非有人故意为之,他绝不相信被自己稳妥关押的魔物能够冲破囚牢、肆虐教廷。   其余红衣主教们被纷纷揭了老底,暴露出了各式各样的罪行。无论这些罪行到底确有其事还是纯属污蔑,一旦有了前面两位红衣主教的“榜样”,便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全然无辜。   一时间,整个教廷内部乌烟瘴气、浑浊不堪,而唯一在这一摊泥泞中保持纯净的塞缪尔终于不堪忍受自己一直信仰的教廷的污浊,义无反顾得向教皇请辞——他宁愿前往前线与魔物战斗,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教廷堕落、圣光黯淡。   塞缪尔去意坚决,令教皇无法挽留,而其余幸存的红衣主教忙着清洗自己身上的污点,恨不得将正直的塞缪尔赶得越远越好,也担心他留在教廷中将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甚至极力促成。   于是,塞缪尔顺利离开教廷,带走了一大部分同样对于教廷极度失望的圣堂骑士,当然,也带走了他明面上的侍从、实际上的“祖宗”白缎。   这一次,“心灰意冷”的塞缪尔舍弃了舒适的轿辇与奢华的长袍,反而穿上了简洁干练的软甲,骑上了血统高贵、训练有素的战马。而明明已经学会了骑马的白缎却依旧被他不容置疑得拉上了马背,圈在双臂之间。   很显然,小心眼的圣子殿下仍旧还深深记得那份眼睁睁看着恋人坐在别人马背上的眼红妒忌。他催动战马、一骑当先得来到队伍最前方,随即将胸口贴紧恋人的后背,借着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别人的视线,咬了咬白缎的耳廓:“怎么样?是我的怀里舒服,还是安德烈怀里舒服?”   白缎早已经习惯了塞缪尔经常性的蛇精病——毕竟,哪怕是他为了帮对方探听消息而找其他侍从闲聊上几句都会让塞缪尔犯病,对此,白缎已经彻底放弃了治疗他的希望。   放松身体、靠进塞缪尔怀中,白缎根本懒得搭理——反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塞缪尔也不可能对他做些什么,白缎完全有恃无恐。   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教廷,白缎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的怅惘。他还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教廷之时的震撼与惊叹,而如今再度回首,却觉得那洁白耀眼的建筑群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似是大厦将倾。   被白缎无视的塞缪尔郁闷了一下这一世恋人的难搞程度,身体则极为熟练得调整着坐姿、让白缎靠得越发舒适:“怎么,舍不得吗?”   “……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白缎摇了摇头,“你那个院子,我还是挺喜欢的。”   “放心。”抬手摸了摸白缎的脑袋,塞缪尔弯起嘴角,“不出多久,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会还给你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院子——或者说,将整个教廷都建成一座大花园也不错?”   白缎翻了个白眼,极为不屑塞缪尔的口出狂言——但心底里却对于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霍普告诉我,那个院子是你特意为我改造的?”白缎侧了侧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塞缪尔默默给霍普点了个赞,决定等到他重归教廷,一定要好好提拔提拔这个极有眼色的家伙。   “我不信。”白缎心里一甜,嘴上却截然相反,“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当然知道。”塞缪尔轻笑了一声,“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缎沉默片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否该相信——明明这句话荒谬得没有一丝逻辑,但他却的确意识到塞缪尔对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塞缪尔为他准备的食物饮品,他都极为喜欢;塞缪尔为他布置的房间,无比贴合他的喜好;哪怕是清理身体的洗浴液的香味,也从来都是他的最爱——更不用说做爱的时候,塞缪尔能够轻而易举得掌控他所有的敏感点……   这样的熟悉,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养成,但他与塞缪尔,却明明从未相识。   “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白缎满心迷茫。   塞缪尔神秘一笑:“当然……是从梦中知道的啊。”他在白缎脖颈处轻轻咬了一口,“你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呢~”   白缎忍了忍,抬手将塞缪尔的脑袋拨拉到一边,表情极为嫌弃,却……并未再提出任何质疑。   圣子率领着圣堂骑士奔赴前线,一直留意着教廷动向的民众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件大事。   最近一段时间,教廷纷乱迭起,极大得打击了民众对于教廷的崇敬与信赖,尽管教廷极力封锁消息,却依旧在蓄谋已久的泄密者的引导下揭开了虚伪的假面、泄露了肮脏的内在。   民众们对于教廷极度失望,而与此相对的,他们却越发敬慕唯一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子,将自己所有的企盼、希冀与依赖全部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对于圣子不愿与其他堕落的主教们为伍、愤而出走的做法,他们又是同情怜惜又是愤怒不满——当然,愤怒的对象并不是圣子塞缪尔,而是直接指向了那些污染了教廷的圣洁、却反而将圣子逼走的罪人。   失去了唯一纯洁的圣子,教廷的号召力一落千丈,被千夫所指,至于接下来重病的教皇与诸位主教要如何“力挽狂澜”、洗白声誉,那就与塞缪尔无关了。   反正,无论对手如何垂死挣扎,在塞缪尔眼中都没有丝毫的作用,他已然安排好了最后的杀手锏,要将这个腐化堕落的教廷彻底抹除。   ——原身以自己的全部生命热爱着神明、热爱着教廷,而爱之愈深、则恨之愈切。   他想要拯救教廷,却又深刻得感受到教廷的无药可救,所以,只有彻底的破坏,才能够迎来彻底的新生。   ——这件事,原身已经没有机会去做了,那么塞缪尔自然会代替他做,还给他一个全新的、无暇的、圣洁的、崇高的人间天堂。 第72章   暂时将教廷的一堆烂事丢到一边,塞缪尔率领圣堂骑士来到边境前线后,便开始努力刷普通百姓们的好感度。   民众们本就因为对教廷的失望而将希望寄托在圣子身上,得知圣子到来后自然欢欣鼓舞到几乎喜极而泣。尽管他们自己都因为饱受魔物肆虐而生活贫困、食不果腹,却依然取出自己珍藏的食物殷切献上——毕竟,这些食物已经是他们最为宝贵的东西了。   对于民众们献上的礼物,塞缪尔完全没有流露出丝毫嫌弃的意思,他欣然收下,并且没有半点勉强得吃进嘴里,诚挚得感谢民众们的心意。而有了圣子以身作则,就算出身贵族、过惯了奢侈日子的圣堂骑士们觉得这些普通甚至低劣的食物极难下咽,也没有人愿意表露出自己的娇贵挑剔,不得不硬着头皮以珍视的态度吞下,像是圣子那般露出微笑。   没有了教廷与圣堂那高耸坚固、与世隔绝的墙壁的围绕阻隔,圣堂骑士们深入到了民众之间,吃着普通民众们食用的普通食物,住着前线条件简陋的帐篷。很快,这群本就心性不坏、意志坚定、又仍旧保留有单纯信仰的骑士们便抛弃了贵族的糟糕习性,意识到普通民众的可贵与可爱,扭转了一直刻印在自己意识里的阶级观念,并深深感动于民众们对于自己的信任、依赖与尊敬,心中的责任感与保护欲空前得高昂。   ——这一刻,他们并不仅仅为了教廷的荣光而战斗,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心中的圣光,保护身后万千的子民。   在这一支作风逐渐坚忍朴素的队伍之中,唯一仍旧还享受着特殊待遇的,就只有毫不起眼的白缎了。   早在决定脱离教廷之前,塞缪尔便毫不客气得往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塞了一大堆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足够白缎衣食无忧。每每与白缎回到自己居住的营帐中,塞缪尔便会偷偷给他开小灶,努力想要将瘦弱的恋人喂得白白嫩嫩。   ——他就是这样的自私。塞缪尔将圣堂骑士们赶出温暖的巢穴、拉到前线磨练他们、扭转他们的三观,却半点也舍不得白缎承受同样的锻炼,反而希望他能够仍旧像是在教廷中那般玉食锦衣、奢侈无度。   对于塞缪尔的做法,要说白缎心中没有半点触动那肯定是假的。他试图拒绝,却每次都会被塞缪尔兴致勃勃得压在床上、抱在怀中用嘴投喂,美其名曰“身为侍从,没有资格拒绝主人的要求”——要么就自己主动乖乖吃掉,要么……就用“特殊”的方法,被强迫吃掉,顺便还能履行一下“贴身”侍从的“重要”职责。   白缎武力值低,根本无法抗拒强势的塞缪尔,挣扎再三后只得在塞缪尔惋惜的目光中选择了前者,然后看着对方留恋得望着他的嘴唇、舔了舔唇瓣。   突然觉得后背发毛的白缎:“……………………………………”   ——有时候,他真是受不了这个“色情狂”圣子,嘴巴都要被咬烂了好嘛?!   ——明明他在床上已经比较配合了,但不知为何,塞缪尔却总是得寸进尺的纠缠不休、似是永远无法餍足。这是仗着有圣光护体、恢复能力强大吗?圣光可不是这样用的!   尽管在人后没有半分节操可言、总是惹得自己的小侍从愤怒炸毛,但在人前,塞缪尔仍旧还是那个“万众敬仰”、“圣洁矜贵”的光之圣子。   在塞缪尔的感染与引导下,这一群仍旧怀揣着单纯信仰、义无反顾得从教廷的温室脱离的圣堂骑士们真正成为了一支勇敢、纯粹而又坚定的军队,当他们心怀大义之时,他们武器之上的圣光也越发璀璨夺目、威力强大。   骑士们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更加坚定于自己寻找到的道路,也越发相信领导着自己踏上正确方向的塞缪尔,将他视为唯一的统帅与主人。   ——至于那污秽堕落的教廷,已然不再是他们心灵的归属。   民众们一心一意信赖着保护他们的骑士、给予他们最纯粹的信仰,而骑士们也全心全意得回馈他们、保护他们不再受到魔物的侵袭。   这样的感情互动形成了一条良性的循环链,使得一向动荡的边境平静稳固了很多,也极大淬炼了这支队伍的纯洁性与凝聚力。   在将自己未来的班底大概打磨成形后,塞缪尔终于准备着手完成原身的另一个愿望——击碎魔物进攻的计划。   如今,圣堂骑士们成长了许多,让魔物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塞缪尔能够明显感觉到它们的蠢动不安,再也不复先前蛰伏着集聚实力时的沉着安稳。   圣光一直都是魔物的克星,只有在圣光没落之时,它们才敢于膨胀自己的野心。然而如今,在塞缪尔的动作下,骑士们手中的圣光又有了重新点燃的希望,魔物们绝对不愿意看到此事成真、也根本不敢继续拖延下去。   即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为了长久以来的准备不至于浪费、为了一鼓作气得完全消灭压制着自己的天敌,它们却不得不奋力一搏、赌上一把。   ——而塞缪尔要做的,就是最后推上一下,敦促魔物们按照他的计划尽快行动。   由于要深入魔物的老巢,所以在出发前期,塞缪尔做了更加完善的准备,以免自己一着不慎、阴沟里翻船。   当然,为了假装这是一场纯粹的“意外”,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其余人,也成功隐瞒过了所有的骑士,然而,他却骗不过白缎的眼睛。   虽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侍从”、经常对自己的主人不理不睬,但白缎却从来没有忽略塞缪尔的一举一动——最初是由于警惕,但后来这种关注却渐渐变了味道。   白缎并没有塞缪尔总览全局的上帝视角,也并不了解对方的计划安排,但他却有着一种出乎于本能的直觉,迅速注意到了塞缪尔的“异常”。   “……你要去干什么。”站在塞缪尔身后,白缎语气幽幽。   塞缪尔动作一僵,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种背着恋人做坏事的心虚。站起身,他转向白缎,勾起一抹调侃揶揄的笑容:“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   只可惜,白缎却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嬉皮笑脸,表情一反常态的冷漠:“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塞缪尔干咳了一声,无奈得摊了摊手:“我的确要去做一件有点危险性的事情,但是别担心,我有分寸的。”他柔和下语气,轻声安抚,“我会平安归来的。”   白缎抿了抿唇,脸色越发难看,但他却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虽然有几分身手,但全都是投机取巧的野路子,即使后来跟着安德烈与塞缪尔学了几招,也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中派上用场。更何况,他们面临的敌人是除了惧怕圣光外再无弱点的魔物,身为凡人、体内没有圣光源的白缎即使勉强跟去也仅仅只能成为塞缪尔的拖累,害得对方的处境更加艰难。   ——所以,询问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即使明知道塞缪尔要进行什么危险的举措,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白缎的脸色极其难看,塞缪尔虽然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但怎奈出发在即。   “等我回来。”俯下身,亲了亲白缎的额头,塞缪尔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你还没有真正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从身到心完全属于我,我怎么舍得拿自己去冒险呢?”   白缎没有答话,也第一次没有反驳炸毛。他默默跟着塞缪尔离开营帐,看着他与整装待发的骑士们汇合、翻身上马,待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然被指甲刺破,血肉淋漓。   尽管理智一直约束着他的感情,不断提醒着他这份感情的莫名其妙,但白缎却仍旧还是无法抵抗塞缪尔恶劣暧昧的撩拨挑逗与温柔体贴的照顾关怀,义无反顾得沉沦了下去。   塞缪尔时刻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尚且还能自欺欺人得口是心非,但当塞缪尔离开他的视线、独自面对危险境遇的时候,白缎却再也没有办法忽视自己真正的心意。   ——哪怕这份感情来得突兀而诡异,白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喜欢着塞缪尔,无法离开他、无法面对他有可能遭遇的伤害。   ——哪怕明知道塞缪尔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但白缎仍旧止不住得为他而担忧焦躁、举止失措。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不受理智的控制,哪怕明知道前路荆棘坎坷,也义无反顾。   轻轻呼了口气,白缎终于彻底得放弃了挣扎,一直压在都在心口的重石也在瞬时间灰飞烟灭,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轻松舒畅。   倘若塞缪尔这一次能够平安归来,那么他就坦然承认了吧。哪怕他地位卑下、与圣洁高贵的塞缪尔如乘云行泥、永远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哪怕他最终错信了人、成为了别人爱情游戏的牺牲品,那么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第73章   终于坦然接受了自己对于塞缪尔的感情,白缎对于他的担忧不由越发深刻。他一点也不希望塞缪尔去冒险,然而事情却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一日之后,跟随塞缪尔一同出发的骑士长安德烈传来消息,表示圣子塞缪尔突然莫名失踪,为此,他们不得不改变原定返回营地的行程,在圣子失踪的地点附近进行搜查援救,同时他也将营地中的大部分骑士调走、扩大搜索范围,仅仅留下少数护卫营地。   ——毕竟,圣子的失踪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在教廷堕落的如今,只有圣子殿下是圣光复兴唯一的希望。   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白缎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感觉到尘埃落定还是愈加忐忑。没有了塞缪尔在身边,他仿佛是一只主人突然失踪的小动物,茫然无措又彷徨无依。   ——明明,在黑街中独自长大的他理应是一株顽强坚韧的野草,习惯了风吹雨打与孑然一身。但自从遇到塞缪尔、自从被他移到温室中悉心呵护,白缎便再也无法离开他的身边,也无法回归独自一人也自在逍遥的日子。   ——这,大概就是塞缪尔的目的吧?   白缎心中苦笑,却依旧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即使塞缪尔的营帐舒适安全、即使他留下了足够白缎享用的山珍海味,但白缎却依旧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就连与他关系并不算紧密的骑士们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经常会抽时间安慰他几句,与白缎的关系倒是因为同样对塞缪尔担忧挂怀而有了不小的进展。   就这样焦躁不安得度过了十余天的时间,总算传来了“好消息”,骑士长安德烈接到了圣子的传讯,终于赶过去发现了身受重伤的圣子,如今正在返回营地的途中。   接到这个消息后,看守营地的骑士第一时间通知了白缎。当白缎赶到营地入口的时候,恰巧看到塞缪尔被安德烈小心翼翼得搀扶下马背。   十多天不见,塞缪尔看上去苍白憔悴了很多,虽然身上的白色皮甲肮脏不堪、金发也不再耀眼,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圣洁矜贵的气质,那微微侧头看向白缎、露出柔和笑容的模样,仿佛是最为雍容温暖的圣像。   白缎鼻头微微一酸,加快脚步,一头扎进了塞缪尔怀里,却听到对方轻轻闷哼了一声。   顿时想到消息中所说的“圣子殿下身受重伤”,白缎心中一慌,刚想要离开塞缪尔的怀抱,却被对方紧紧抱住。   很显然,塞缪尔完全没想到白缎竟然会这般热情,一时间满满都是受宠若惊。尽管胸口被白缎撞得生疼,但他却完全不愿放过这一次“从天而降”的福利。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亲密得抱住了自己心爱的小侍从,看着他乖乖巧巧得在自己怀中仰起头、凝视着自己。   然而很快,塞缪尔心中的荡漾便被不满所取代。他托着白缎的面孔仔细看了看,不由皱起眉来:“怎么回事?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白缎被他从黑街领回来的时候便瘦得没法看,刚刚被他养胖一点,却又在短短十多天瘦了回去,让塞缪尔又是心疼又是不满。   听到塞缪尔的质问,白缎抿了抿唇,差点反驳一句“你这个鬼样子还好意思说我?!”所幸他勉强还谨记着自己乖顺的人设,将头扭到一边沉默不答,反倒是一直陪着他、安抚他的营地骑士害怕白缎的“小脾气”引起圣子殿下的不悦,连忙跨前一步替他解释:“白侍从一直在担忧殿下的安危,吃不下也睡不着,难免憔悴了些。”   这个原因塞缪尔自然知道,他的不满与恼火与其说是冲着白缎而去,倒不如说是对于他自己——他光想着完成自己的计划,却忽略了白缎的感受,害得他这一段时间这般难熬。   轻轻叹了口气,塞缪尔摸了摸白缎的头发,尽管心中满是对于白缎的怜惜和对于自己的责备,但他却仍旧还没有忘记扫一眼刚刚替白缎说话的骑士,暗暗记下他的长相与姓名,打算以后将他与白缎隔离开来,省得被不小心挖了墙角。   ——要知道,圣堂骑士可是不禁止恋爱成婚生子的,必须得严加防范!   虽然想要将白缎抱在怀中直到地老天荒,但塞缪尔终究还是不能太过逾越,毕竟暂时的拥抱还能用情绪激动来解释,但抱得时间太长可就要惹人非议了。   恋恋不舍的将手松开,眼看着白缎迅速低着头退到一边,塞缪尔抚了抚胸口,轻咳了一声,被“恋人的热情”冲昏的头脑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想起了刚刚被自己完全丢到脑后的“正经事”。   面色突然一变,塞缪尔扭头看向安德烈,语气急促:“对了,你快些派人通知教皇陛下,魔物有异动,我怀疑它们接下来将会袭击教廷!”   听到塞缪尔的话,安德烈也是悚然一惊。虽然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兀,但对于圣子殿下本能的信任却让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便有一名骑士飞奔而走、前去通讯室借助传讯法术向教廷传讯。   “圣子殿下,这个消息……是真的?”派人将消息传出,安德烈这才反过头来向塞缪尔求证——教廷在大陆屹立数千年,从未有魔物胆敢冒犯它的尊严,安德烈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承认教廷没落到此等地步。   塞缪尔苦笑了一声:“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顿了顿,他的眉宇中带上了淡淡的愁绪,“这段日子,我相信你们也体会到手中圣光的变化了——即使我们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容不得我们自欺欺人。”   众骑士沉默下来,心中五味掺杂——自从来到边疆,他们能够明显感受出自己的圣光变得强大而耀眼,那么就意味着在教廷奢靡生活的腐蚀下,他们曾经的信仰已不复曾经的纯粹洁净,而圣光也已然逐渐背弃他们远去。   “圣光与魔物互为阴阳两极,一个越弱、另一个便越强。但哪怕在圣光最为耀眼强盛的那段时日,教廷也无法完全压制住魔物,如今圣光没落已久,而我们在与魔物的对抗中却仍旧占据着上风,你们不觉得这实在有些奇怪吗?”塞缪尔抬头看向天空,语气沉沉。   安德烈与众位骑士面色凝重,无言以对——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所到之处魔物溃散的情况,所以根本没有深思过其中的细节。   “这一次,我深入魔物的后方,却了解到它们并非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孱弱。事实上,由于圣光的衰落,它们反而强盛了很多,只是由于某种目的蛰伏示弱、麻痹我们。”塞缪尔叹了口气,“至于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便可想而知了。目前,我已经察觉了它们的阴谋,却也同样不幸打草惊蛇。魔物们必然不会愿意长久以来的准备付诸东流,所以一定会采取行动——现在,教廷正处于权力争夺的关键时刻,再加上我与你们的离去使得守备薄弱,恰恰好给了魔物可乘之机——而一旦教廷陷落……”   接下来的话,塞缪尔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大家都心领神会。   即使教廷的威信大不如前,但它却仍旧是一众信徒们心目中的圣地,被誉为守卫最森严、最不容亵渎、永远无法被攻克的坚堡。从前吹嘘得越是厉害、越是在民众们心中树立下强大无畏的形象,倘若被魔物击败,给民众造成的打击便越是巨大、越是难以承受。   ——一旦教廷陷落、使得民心崩溃,再想要重新建立起来,就难上加难了。   很快,负责传讯的骑士快步赶回,面上的表情颇为难看。很显然,因为一直压制着魔物而傲慢已久的教廷并不怎么重视他们传递的消息,更重要的是,教廷内部人心涣散,教皇病重无法掌控大局,而其下的红衣主教们更是忙着争权夺利、率领自己麾下的教众几乎与彼此撕破了脸皮,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凝聚起众人的力量对抗魔物。   得知教廷的现状,塞缪尔面色沉重,他沉默片刻,随即下定了决定:“立即整装,我们现在便赶回教廷!”   “圣子殿下!”安德烈望着面色苍白的塞缪尔,虽然同样挂心教廷的情况,但身为圣子的护卫骑士,他却更加担忧自己主人的身体,“您的伤势——”   “我没事。”塞缪尔轻咳了一声,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面孔越发苍白如纸,但神情却更加坚毅果决,“我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教廷的安危来得重要——哪怕付出生命,我也绝对不会允许魔物踏入教廷一步!”   边境血色的夕阳映红了整片天空,也在塞缪尔身上投下温暖又不详的光芒,使得他宛若是代替芸芸众生承受苦难的坚忍而无悔的圣徒,无论前路如何艰险,都无法阻挠他神圣的信仰。   一众圣堂骑士们只觉得眼眶酸涩,心情澎湃而沉重得几欲流泪,他们用力握紧手中的武器,开始有条不紊得收拾行装,整支队伍都在塞缪尔的带动下弥漫着庄重肃穆而又一往无前的氛围。   ——魔物进犯教廷,必然是孤注一掷,他们所面临的,一定会是一场硬仗。   ——但即使会受伤、即使会牺牲死亡,他们也绝不会迷茫、绝不会胆怯退缩!   而白缎也默默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他只觉得自己的狗眼都快要被塞缪尔周身射出的圣父光芒给刺瞎了!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塞缪尔的安排,白缎简直无槽可吐。   ——只能说,圣子殿下好演技! 第74章   塞缪尔与众骑士一路轻装简行,以最快速度向教廷赶去,而与此同时,魔物们也已然先一步迫近教廷城下,蓄势待发。   庞大的魔气冲天而起,正应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就连教廷高塔之上的圣光也显得黯淡微弱,仿佛风一吹便会烟消云散。   教廷从来都没有过被魔物侵袭的经历,即使有塞缪尔提前预警,一时之间也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措施,只能依靠牢固的城墙暂时抵挡。   有的人龟缩于教廷内部,无望的向光明神祈愿,只可惜他们污浊的声音已然无法传达到神祇的耳中;有的人不堪重负,试图弃城而逃,然而他们刚刚逃离教廷,便被魔物重重包围、吞噬入腹——即使惧怕圣光的烧灼,但魔物们最喜欢的食物却是被圣光淬炼提纯过的鲜美血肉。   看到逃离教廷的人的下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逼迫,教众与骑士们不得不攀登上城墙,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与血肉之躯铸造成守卫教廷的壁垒,而此时此刻,他们才第一次意识到了魔物们的强大,意识到自己因为被魔物欺骗而产生的沾沾自喜与骄傲自大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悲。   ——另一条世界线上,他们也体会到了同样深刻的教训,只可惜那时为时已晚,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被黑暗吞噬的未来,而如今,他们却仍旧拥有着希望。   当塞缪尔所率领的骑士出现在地平线尽头的时候,城墙上的教众与骑士们仿佛看到了神明的降临。他们喜极而泣、高声赞颂,原本被绝望的阴翳所覆盖的意志也恢复了清明、重新燃起了斗志。   曾经的那一条世界线,魔物准备充足,而教廷对此却毫无预料。但现在,被塞缪尔打草惊蛇的魔物仓促行事,而塞缪尔虽然促进了教廷的分裂,却也借此刷掉了不合格者,一手建立起了一支实力强大、信仰纯粹、一往无前的骑兵。一盛一衰之下,胜利的天平自然缓慢倾斜。   一骑当先的塞缪尔扬起手中的长剑,剑刃中圣光闪烁,仿佛一道光芒自天而降,劈散了魔气的阴云。   在他的身后,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们也同样纷纷抽出武器、摆开了阵势,在塞缪尔的一声喝令下英勇得冲向魔物阵营,宛若一支支光之利箭,所到之处群魔退避。   有了塞缪尔与众骑士的千里驰援,城墙之上的教众们也信心大增,两厢夹击之下,这一场教廷历史上最大的光暗之战拉开了帷幕。   这一场战争,后来被无数吟游诗人们传唱颂扬、被改编成了戏剧与传说,也被深深铭刻进了教廷的历史典籍之中,不断提醒着后继者要保持信仰的纯粹圣洁、警惕魔物的异动,切莫因为歌舞升平与纸醉金迷而重蹈覆辙,使得悲剧再临。   在这一场战争中,旧的腐朽的教廷轰然倒塌,在其废墟之上,新的教廷高高耸立,更加的纯净、虔诚,高洁又谦卑。   人们纪念着这一场战争,赞颂着旧教廷的崩塌,歌颂着英勇而无畏的骑士们,而最为崇敬的,则是以圣光指路、力挽狂澜得彻底粉碎了魔物的阴谋,拯救教廷于黑暗魔爪之中的圣子塞缪尔。   倘若没有圣子塞缪尔,教廷也许直到魔物侵袭才会恍然大悟;倘若没有塞缪尔,也许大多数人都会在魔物眼见不敌、试图同归于尽的拼死反扑中失去生命。以一己之力撑起圣光护壁的塞缪尔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强悍实力与坚贞不屈的纯粹信仰,也让世人重新认识到了圣光的强大超凡、不可或缺,令原本曾经迷茫的信徒们重新满怀敬慕得匍匐在它耀眼的光辉之下,虔诚祈祷。   这一场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数月之久,由于早有防范,它并未像是另一条世界线那般在教廷沦陷后迅速波及影响到整片大陆,受害的仅仅只是教廷及其周边区域。   当魔气的阴云终于从教廷的上空中消散、重新显露出青天白日之后,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慨。   塞缪尔站在累累白骨与断壁残垣之上,望着曾经辉煌洁白、如今却伤痕累累的教廷,表情中既有着怅惘追忆,也同样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企盼。   在战争开始之前他便因为深入魔物后方而身受重伤,如今经历了长达数月的漫长战争,又过度消耗了体内蕴含的圣光之力,塞缪尔更是显得满面憔悴、瘦弱不堪。   他自废墟上下来,身体因为脱力而晃了晃。安德烈连忙伸出手,想要搀扶住他,却被塞缪尔微笑着礼貌谢绝。   被拒绝的安德烈退到一边,望着白缎板着脸快步走到塞缪尔身侧,而塞缪尔也毫不客气、坦然而亲密得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原本情绪不佳的白缎涨红了面孔,似是羞恼又似是无奈,嗔怒得瞪了他一眼,这才恢复了一向低眉顺目的模样。   看着两人的互动,安德烈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反而转身走向受伤的骑士们,开始安排诸多战后事宜。   虽然这场战争中有无数人被死神带走,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物并没有成功越过高耸的城墙、侵入到教廷内部,也没有伤害到躲藏在教廷之内的人——比如那些手无寸铁的侍从,比如重病却生命力顽强的教皇,再比如某两位红衣主教。   在安顿好伤员、抚恤了牺牲教众,使得教廷重新恢复顺序、开始运作后,塞缪尔一反一直以来慈和温厚、不插手教廷教务的习惯,态度强硬得越过教皇、直接派遣安德烈率领骑士们将那两名“硕果仅存”的红衣主教捉拿、推上了审判庭,并在一众教徒与骑士的心悦诚服之下做出了将其收回职权、赶出教廷、发配边疆的决定。   ——无论其余在战斗中牺牲的红衣主教如何利欲熏心、作风腐败、违背教规教义,但他们好歹能够在魔物侵袭之际直面危难、率领教众与骑士们抗击敌人。   即使保全自身是人类的本能,但如此懦弱胆怯,只会躲藏在后方接受保护的做法却对不起他们身上那一件以功勋与鲜血铸就的红色法袍,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继续担任红衣主教的崇高职责。   如此一来,所有的红衣主教都以合情合理“合法”的手段被判出局,没有一个人能够诟病其中的阴谋,而对比这些令人失望的红衣主教,圣子塞缪尔的形象则越发光辉伟大,威信也愈加如日中天。   在得知红衣主教全部或是死亡、或是被罢免之后,失去了继承人的教皇对此无可奈何,却不得不接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大部分教皇都是由红衣主教继任,但教廷历史上却也并不是没有圣子受封教皇的前例。   塞缪尔实力强大、声名远播,又有着拯救教廷的功勋,得到了教众、骑士乃至大陆民众们的敬仰与信赖,可以说是继任教皇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无论是资历、地位、还是实力,塞缪尔都独占鳌头,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匹敌,而除了塞缪尔外,大众也绝不会接受另一个教皇的人选。   强撑着病体,苍老的教皇主持了盛大的教廷集会,一方面为了庆祝教廷面对魔物的伟大胜利,另一方面则趁势宣布下一任教皇的人选,卸下自己身上的重担。   他已经太老太虚弱了,这一阵子又因为魔物围城而熬干了最后一丝精力,实在无法继续强撑下去。很早之前他便在思考继任人选,却不曾想他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红衣主教们却一个又一个得闹出了幺蛾子,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操纵着一切、将教廷极力掩藏的肮脏腐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大概……就是神祇的旨意吧?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的继任者也经受住了考验、终于水落石出。教皇长长得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得想要将自己手中的权柄递交出去——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众望所归的事情,却不料中途却又一次出现了问题。   有人对此提出了异议,坚定得反对圣子继任为教皇,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圣子塞缪尔本人。   虚弱得斜靠在象征教廷至高无上地位的宝座上,教皇目瞪口呆得望着一脸坚定的塞缪尔,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其余列席的主教、骑士与教众们也同样表情茫然。   “……为什么?”病重中的教皇连吐字都变得艰难,他深深望着塞缪尔,格外不解。   塞缪尔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我没有资格继承这个位置。”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教皇抓紧了座椅的扶手,用力说道。   塞缪尔坦然一笑:“不,我没有,因为我也同样违反了教规。”   说话间,他侧过头来,目光精准得捕获了隐藏在角落中的白缎,丝毫不再掩藏自己眼中的深情与爱恋。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深深恋慕着他,完全无法舍弃对于他的情谊。”塞缪尔迎着白缎震惊、无措又深受触动的眼眸,语气温柔而坚定,“我违背了教规,已然失去了继承教皇之位的资格,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感情被一直深埋在心底,而我所深爱的人也一直以一个侍从的身份跟随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能够与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收回视线,塞缪尔重新看向高高在上的苍老的教皇,他单膝跪地,摘下自己头上象征着圣子的冠冕,恭恭敬敬得置于自己身前:金色的长发也随之散落,蜿蜒低垂在地:“我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解决魔物围城的危难之后,我将自贬离开教廷,还请……教皇陛下成全。” 第75章   塞缪尔话音落下,整个大厅内静谧一片。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他们心目中圣洁的圣子也会沾染情欲、堕入凡尘,而同样,他们也无法理解塞缪尔甘愿因此而放弃教皇位置的做法——明明,虽然违背教规,但教众们不再严格得保持自己身心的洁净已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只要没有拿到明面上讲,塞缪尔依然可以一面荣登教皇的高位,一面暗中豢养情人。   不过,倘若这样做的话,塞缪尔大概也不再是他们心目中纯粹干净的圣子了。即使犯了“错”,即使无法“悔改”,那他也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过错,而是选择坦然直面,将一切大白于天下。   教皇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你养情人没有关系”,一方面极为恼火塞缪尔的死脑筋,而另一方面也不由感慨他的率直与无伪。   “……倘若,你放弃凡俗的爱情,神、会原谅你的。”教皇艰涩得开口,试图挽留塞缪尔,将他“导回正途”。   但塞缪尔却依旧一意孤行,完全无法理解教皇的“苦心”:“抱歉,教皇陛下,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即使眷恋着他人,我对于神的信仰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一句保证与承诺,众人都是相信的,毕竟在光暗之争上,塞缪尔已经展现出了自己信仰的纯粹与坚定,一如他手中的圣光那般强大而夺目。   见教皇没有继续开口,去意已决的塞缪尔伏下身,朝着教皇深施一礼。   随即,他站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步伐坚定、无惧无畏地走向白缎,朝他露出了笑容,伸出了右手。   白缎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就连脑子也晕晕乎乎乱成一片——这种感受并不是因为四面八方投来的涵义各异的眼神,而是因为塞缪尔本人。   原本,白缎已然做好了充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以侍从的身份跟在塞缪尔身边的准备。却不曾想峰回路转,塞缪尔竟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一切都暴露人前,当着所有人乃至教皇的面毫不遮掩得承认了他的存在,更承认了他们之间不为教义所允许的感情。   白缎知道塞缪尔十分重视自己的名声,不然也不可能隐瞒本性,在教廷中装模作样二十多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所以他在了解到教廷的教义并不允许教众侵染肉欲,而塞缪尔甚至还以此为借口制裁了一位红衣主教后,便早早得息了将塞缪尔打上自己印记的心思。   这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因为他并不希望令塞缪尔为难。而一旦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白缎一辈子都将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被轻易舍弃的存在,没有半分保障,最好的结果大约就是塞缪尔在热情消退后也依旧顾念旧情得照顾他,让他依然可以当一名衣食无忧的侍从。   这一辈子现实、隐忍了许多的白缎哪怕是做梦都却没有想过塞缪尔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直接将他的身份昭告天下,甚至为了他……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教皇的位置。   ——那可是连世俗王权都能够凌驾其上的教皇啊!   ——塞缪尔之所以隐忍这么久、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无害,不就是为了登上这个位置吗?他曾经明明是这么说的,为什么又突然要放弃呢?   白缎的目光中带着因为巨大冲击而无从反应的恍惚茫然,他下意识迎着塞缪尔走了几步,然后将手放入对方的手心。直到被塞缪尔温暖而坚定的手紧紧握住,白缎这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意识突然间清醒过来。   低头看着自己晕晕乎乎、又是开心又是无措又是疑惑的恋人,塞缪尔虽然无法得知他所有的情绪变化,却也能大概猜测到他的想法,不由心中怜惜自责更甚。   由于原身的愿望,塞缪尔必须极力提高自己在教廷内的声望,容不得有半点惹人非议的瑕疵污点,所以他不得不暂时委屈白缎,让他名不正言不顺得跟在自己身边。   然而如今,魔物覆灭教廷的阴谋已然破灭,魔物们也因此而元气大伤,大概没有数百年的时间无法恢复。而除了衰老病重、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的教皇以外,其余位高权重却尸位素餐、满身罪孽的主教们死亡的死亡、被驱逐的被驱逐,令原身所憎恨的旧的教廷也随之崩毁,取而代之的则是被塞缪尔所引导、经历了光暗之战的洗礼、宛若新生的教徒信众。   即使没有塞缪尔,他们也会逐步建立起新的、更为干净的教廷,那么原身的第二个愿望也指日可待。   既然任务已然步入了正轨,那么塞缪尔自然不会再隐瞒自己与白缎的关系,一来是舍不得让白缎继续处于卑微的地位;二来也是想要与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让所有人知道白缎属于自己。   当然,塞缪尔也不是完全放弃了教皇的位置。   他在古代的世界不喜欢当皇帝,因为皇帝实在是太过忙碌而拘束,战争灾害一类的家国大事需要皇帝处理、朝臣恩怨的鸡毛蒜皮也要闹到皇帝面前,哪怕是后宫也有一堆人盯着,动不动就来一场“死谏”,烦得塞缪尔干不了两天就想要戈挑子走人。   然而教皇却不同。倘若教皇野心勃勃,自然有权利插手世俗王权,但倘若没有这个心思,那么除了处理一下教廷内的重大事件、参与一下最高规格的仪式祭典以外,教皇完全可以当一名甩手掌柜——而很显然,这样的教皇反而更加受到王室们的欢迎与爱戴。   像这般位高权重却又清闲自在的“职业”,又有谁会不喜欢呢?为了自己与白缎在这个世界接下来的生活,塞缪尔自然对于教皇的位置垂涎三尺。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能妨碍他谈恋爱(重点)!   如今,教廷内有资格也有实力担任教皇的人都被塞缪尔清除干净,无论是谁都能明白,只有他继承教皇的位置才可以服众,才能够迅速带领遭遇浩劫的教廷重返辉煌。   塞缪尔先前拼命刷威望、毫不手软得清除“政敌”,为的便是这一天能够作上一把、以退为进,逼迫教廷在无人可继承教皇之位的时候妥协退让,承认白缎的存在,而塞缪尔也能顺势改变教廷不允许恋爱结婚的“陋习”,“解放教众的人性自由”——当然,这一点并不是原身的愿望,仅仅是塞缪尔自私得为自己谋福利罢了。   虽然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赢面,但塞缪尔却并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否实现。不过倘若这一次赌输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中饱私囊”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本身的声望、实力和地位,完全足够他带着白缎衣食无忧、自在逍遥了。   朝着白缎安抚一笑,塞缪尔在众人的目送中牵着自己的恋人缓步走出大厅、拾级而下。厅内诸人不由自主得随着他们的步伐聚向厅口,有人想要出言挽留;有人内心挣扎难解;也有人仿佛早有预料,露出叹息又无奈的表情——比如一直陪伴在塞缪尔身边的护卫骑士安德烈。   而与此同时,圣子塞缪尔拒绝教皇之位并主动自陈“罪孽”、申请离开教廷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那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教廷。不断有侍从得知此事、大惊失色的迅速赶到教廷的大门前,却又因为地位太过卑微,无论如何不舍难过,也没有阻止的资格。   眼见着塞缪尔牵着白缎即将跨出教廷大门,人群中终于有一名侍者忍耐不住,大声喊出了圣子的称谓。   塞缪尔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反倒是白缎顺着声音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是那名曾经被霍普提及的塞缪尔的狂热追随者德文。   白缎对德文印象颇深,因为他对于塞缪尔的感情太过炙热,也对于自己饱含恶意。白缎本以为自己以后大约要跟这个德文狠狠撕上一把、分出个高下,却不曾想塞缪尔将他保护得极好,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接触白缎的机会,甚至都不曾在白缎面前出现过第二次。   没有了“情敌”的干扰,白缎在教廷内的日子过得自在无忧、奢靡堕落,最后根本连德文这个人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直到现在才回忆起来。   德文望着白缎的目光格外复杂难辨,其中混杂着憎恨、痛苦与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祈求——他在祈求白缎阻止塞缪尔的离开,祈求他不要妨碍塞缪尔的光辉前程,最好是……干脆利落得远离塞缪尔的身边。   白缎淡淡得扫了德文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侧头望向塞缪尔,轻声开口:“如果……如果你是为了我的话,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塞缪尔没有作声,而脚下的步伐也丝毫未变。直到跨出了教廷的大门,他这才停下脚步,看着白缎微微而笑:“不,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白缎愣了愣,虽然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却也迅速接受了这个答案——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这才是最为正常的解释,“你是对于在教廷内装模作样的日子厌倦了,还是另有什么计划?”   “都不是。”塞缪尔摇了摇头,心底暗暗叹息这一世的恋人总是下意识拒绝相信他的感情,总是将自己的姿态地位放得低入尘埃。微微弯下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白缎的嘴唇,塞缪尔的亲吻一触即离,干净而简单,却蕴含着满满的珍惜与情意,“因为,这能够让你更加开心啊,只要你开心了,我自然也会喜悦开怀——这难道不是为了我自己吗?”   白缎怔怔得望着塞缪尔,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内骤然间绽开了一朵璀璨耀眼的心花,眼眶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哪怕妥协也一直坚固树立、不断暗示着自己这一段感情也许并不会有好结果的心防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白缎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只是遵从本能得跨前一步,一头扎进塞缪尔的怀中,将他死死地抱住。   ——不管了,哪怕这句话对于塞缪尔而言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普通情话,白缎也选择不管不顾得全部相信。   ——既然塞缪尔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他,那么白缎这一辈子都要死死粘着他,即使最后终成怨侣,也绝不会放手! 第76章   自从决定要一辈子缠着塞缪尔不放后,白缎最初倔强嘴硬的性格也变得和缓了许多,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塞缪尔所熟悉的温顺乖巧的小棉袄状态,就连在床上也诚实坦率了许多,经常会纵容配合塞缪尔的胡来,给他提供了满满的福利。   除了感情日笃的“鬼混”以外,塞缪尔与白缎也没有一点正事不干。塞缪尔坦然得向白缎讲述了自己对于教皇之位的觊觎和计划,而白缎自然也对此极为支持——他一直都在内疚于塞缪尔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与教皇头衔失之交臂,哪怕对方再三表示教皇的位置根本比不上他重要,但倘若能二者兼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底,因为喜欢着塞缪尔、在意着他,所以白缎才这般计较对方的得失,舍不得塞缪尔忍受一丁点委屈和损失。   而在离开教廷后,塞缪尔的计划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一个劲儿得继续刷威望、刷存在感,刷得全大陆人民都知道圣子因为与人相恋而离开了教廷。   他们深入民间,为民众们驱逐依旧在外流窜作恶的魔物,也利用圣光为底层人民治疗疾病与伤势。虽然这两者白缎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比起地位崇高、优雅矜贵的圣子殿下,同样出身底层、这一世的性格也圆滑世故了许多的白缎却肩负起了与他人沟通的责任,代替塞缪尔向民众们传达他的善意与慈爱,当然,也少不了潜移默化得影响民心。   很显然,比起高高在上、尊贵却又遥远的教廷,就在自己身边、并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圣子殿下更加容易得到民众的感激与爱戴。   哦,对了,现在的塞缪尔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圣子殿下”了。   所到之处,塞缪尔与白缎都受到了人民的热烈欢迎,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先前也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接受塞缪尔陷入爱河、为了一个人而违背教义,但当他们真正接触到这对恋人后,却实在升不起什么抗拒的心理。   沉浸在恋爱中的圣子大人似乎褪去了遥远飘渺、神秘莫测的面纱,变得更加和蔼亲切、平易近人,而更重要的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与白缎在一起的塞缪尔真得非常开心愉悦,每当看到白缎的时候,他的眼睛似乎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彩,周身的气息更是温暖如春。   而白缎虽然出身卑微,却也并没有养成什么不良的习惯,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倘若有人说他是贵族出身的小王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在塞缪尔的悉心娇养与爱情的滋润下,白缎的容貌也越发光彩照人,当他忽闪着纯净漂亮的眼睛望着你、白嫩的面孔笑意盈盈的时候,大约没有一个人会对他产生恶感。与这样乖巧可爱的少年朝夕相处——听说还有着救命之恩——那么圣子殿下会产生爱情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   随着时日久了,民众们也逐渐接受了他们崇高的圣子殿下选择的恋人,并且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的确格外登对,当真是一对璧人。   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此而对塞缪尔改观,认为他的的确确对所有出身者一视同仁,与教廷中那些自视高贵、看不起普通民众的主教们截然不同——只有这样不以出身论贵贱的人,才应当是光明神选择的侍者。至于爱情……只要不影响到教徒正直纯洁的本性、不改变他们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又为什么要摒弃这样美好的感情呢?   在接受了塞缪尔与白缎的爱情后,民众们甚至发动了自主情愿,希望塞缪尔那份违背教义的恋情能够被教廷所接受,而与此同时,世俗的王权也插了一杠子,盛情邀请塞缪尔前往他们的宫廷,无论是暂住还是久留,都欢迎之至。   前一段时间,教廷一直在插手王权,这一举动引起了王室的极大不满与警惕。诚然,他们尊重教廷,也感激它在驱逐魔物、保护民众上做出的贡献,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将自己的权势拱手相让。   然而,就算对教廷如何不满,各国王室也不敢与对方撕破脸皮,反而不得不捧着供着,在教廷的步步紧逼下妥协退让——倘若不是塞缪尔改变了这一现状,王室还不知自己到底能够坚持上多久。   为此,诸国王室对于塞缪尔的好感度爆棚,简直将他视为救星。一得知他离开了教廷,自然迫不及待得递出了橄榄枝。   只要能够将塞缪尔邀请到自己的宫廷内,以塞缪尔的实力与在教众中的号召力,他们不愁组织不起一支拥有圣光的队伍,即使比不上教廷强大,但在面对魔物之时起码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倘若教廷一如既往得得寸进尺、以“保护”为借口行逼迫之实,他们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只可惜,塞缪尔志不在此,他礼貌却果决得拒绝了王室的邀请,对于王室提供的高官厚禄毫不心动,反而更加愿意留在民间,在艰苦的条件下为人民服务。   在确认自己无法说服塞缪尔后,各国王室果断改变了思路,转而开始向教廷施压。   如今,魔物被击退,起码近期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而教廷也正处于损伤惨重的战后阶段,难得在与王权的对峙中处于下风。于是,各国王室联合了起来,打算放手赌上一赌——倘若无法将塞缪尔邀请来自己的宫廷,那么就让他担任教皇吧!   当塞缪尔还是圣子的时候,他就以清廉公正、温柔无私、与世无争著称,不仅从来没有表达出任何的野心,还在红衣主教们为了教皇之位争权夺利的时候主动率领骑士们远走前线,对抗魔物。甚至,最后面对唾手可得的教皇之位,他又自曝其“短”,拒绝了荣登高位的诱惑,反而选择与自己的恋人携手并肩。   虽然这样的行为在浸淫权势之争的人眼中十分不可理喻,甚至有些令人恨其不争,但毫无疑问的,这样的人却是各国王室最为喜欢盼望的教皇人选——只要塞缪尔成为教皇,他们便不必担心教廷在恢复元气之后再向他们伸出“魔爪”了。   因为有圣光的庇佑,教众的寿命普遍都会比普通人漫长,而教皇则更为长寿。在这个时代,寻常人活到七八十岁便已然是高寿,但除非死于意外,否则教皇鲜少会在百岁之前去世,甚至还曾有教皇活到近二百岁。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世俗王权都不知换了几代,照这样算,如今尚且极为年轻的塞缪尔起码能够庇护王室两代以上,而他所选择的继任者,也有一部分可能性会继承他与世无争又和平博爱的性格,继续与世俗王权和平共处。   ——既然世俗王权无法拒绝教廷的保护,那么这应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在研究了方方面面的条件并深入讨论研究之后,他们决定即使冒着得罪教廷的危险也要赌上一赌。   一方面是民众的呼声,另一方面又是各国王室的施压,内部本就混乱不堪、四分五裂的教廷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尽管塞缪尔走得干脆利落,但他对于教廷的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弱,教廷内一大部分教众都怀念着他,而只要与塞缪尔对比,那么便没有一个人可以令他们满意。更有甚者比如安德烈——这位在光暗之战中英勇杀敌、做出极大贡献的骑士毅然拒绝了教廷的加封,以自己依然是塞缪尔的“护卫骑士”为由追随着塞缪尔离开了教廷,而大多数曾经跟随塞缪尔前往前线的骑士们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使得教廷的实力越发衰弱、人心浮动不安。   终于,重病的教皇再也没有精力维持摇摇欲坠的教廷。他唤来寥寥几名位置较高的主教开了一场秘密会议,而在会议之后,又立刻派遣骑士连夜赶去了塞缪尔与白缎落脚的小村庄,将这名拯救了教廷、也为教廷带来无数麻烦的“前”圣子请回——当然,也没有忘记他的恋人白缎。   受到教皇的召唤,塞缪尔自然不敢耽搁,迅速赶回了教廷,而教皇也极为迫切,在与他单独谈话之后便正式宣告塞缪尔为下一任教皇,至于这名教皇还有一位光明正大的恋人的事情,则被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这一次,塞缪尔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由于教廷百废待兴,所以塞缪尔的加冕仪式并没有什么铺张华丽的排场,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它低调平淡。   ——事实上,这是除了第一任教皇之外,场面最为宏大、参与人数最多继任典礼,而原因则是由于“民心所向”。   各国王室不仅毫不吝啬得赠送了厚礼,甚至连国王都亲临现场。国王出行,仪仗队伍自然规模盛大,满满当当的将整个圣光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而除了王室贵族以外,一向倾向于平民的塞缪尔也绝对不会拒绝民众的参与,不断有普通人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赶来恭贺朝拜,即使教廷内部已然人满为患,他们也迟迟不愿意散去,哪怕是等在教廷的高墙之外也依旧群情激昂、翘首以待。所幸这些赶来观礼的民众们都是虔诚的信徒,而圣堂骑士也严阵以待,这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影响整个继任典礼。   虽然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程序仍旧一点都不能忽略。塞缪尔身着象征教皇的华丽衣袍,一步步走上高台,单膝跪在连正襟危坐都已然相当困难的前任教皇面前,由他为自己带上教皇的冠冕。   随后,他缓步走向光明神的雕像,跪在雕像之前虔诚祈祷,誓约会尽忠职守、克己律人、庇护众生,绝不辜负民众与信徒们的信任拥护。   誓言结束之后,教廷最高尖顶上的钟声响彻寰宇,向全大陆的人民昭示着新一任教皇的诞生,教廷内外均是一片欢呼沸腾。塞缪尔在众人的恭贺声中站起身,先是向着满含笑意、如释重负的老教皇行了一礼,随后加快脚步下了高台,一把抱住了台下仰望着自己的恋人,与他一同分享自己的喜悦与荣耀。   新任教皇的这一举措绝对不在预先安排之内,观礼众人下意识愣了愣,随即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当然也有人无法赞同塞缪尔的这一做法,却也只是移开视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在继任典礼上,塞缪尔便毫不遮掩得显示出了自己对于恋人的在意,也当真以一辈子的时间来实践自己的诺言,忠诚他、爱护他、恋慕他,成为了令所有人津津乐道又羡慕不已的神仙眷侣。   被誉为“光明之子”的教皇塞缪尔,可以说是教廷历史上仅次于第一任教皇的杰出人物。他不仅率领军队迎击魔物、破坏了魔物蓄谋已久的计划,还将历经浩劫摇摇欲坠的教廷重新扶植起来,令它重现辉煌,甚至变得更为强大繁盛。   关于他的传说与歌谣传遍了整片大陆、贯穿入整个历史,其中有慈和仁善的神迹、有英雄般的勇猛英姿,也有令所有怀春少男少女们畅想的浪漫爱情。   他曾因为恋人而放弃教皇之位,在继任教皇之后,又力排众议得与恋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同时揭开了由他所主持的宗教改革的序幕。他极力鼓励教众离开教廷这座远离尘世的象牙塔、深入民间,为人民服务,使得教廷的声望进一步提升,而在这一场宗教改革之中,最为褒贬不一的改变,就是他以身作则得许可教众恋爱甚至结婚,为整个教廷带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按照塞缪尔的说辞,在他的心目中,纯净的爱情绝对不可能妨碍他对于神祇的信仰与忠诚,甚至,他会因此而更加虔诚得侍奉神祇,感谢他将自己的恋人带到自己身边,使自己得以度过圆满而幸福的一生。   有了教皇陛下的榜样在前,不少离开教廷的教众们都在援助民众的时候与平民产生了感情,使得教廷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亲民”了许多,与民众的关系更加紧密,也逐步消除了教众自视甚高、瞧不起底层民众的骄傲自大。   而从另一个角度,这一项改革也抑制了教廷内部曾经私下里糜烂混乱的乱交行为,因为它所鼓励、承认、保护的只有信徒们的第一段感情,认为这才是最为纯洁无垢的,而花心滥情与单纯沉迷肉欲却仍旧是它批判反对的行为——一旦能够拥有一段稳定的感情,那么也很少有教徒愿意冒着被教规审判的危险与旁人发生肉体关系。   当然,除了有益的一面外,这一改革也同样拥有着弊端。   不少教众甚至主教由于所爱非人,导致他们被自己的恋人蒙蔽迷惑,做出了有害于教廷的行为,因此关于教众是否应该沉溺爱情的争论一直经久不衰——不过,这些与塞缪尔和白缎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他们已然度过了圆满的一生,携手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六卷 星际 “情敌”变情人 第77章   “嘿,杰米,他们这是在找什么?”白缎站在街口,相当好奇得望着一队又一队高大强壮的Alpha匆匆而过。   “不太清楚。”杰米摇了摇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看他们衣服上的徽章应当是奥迪恩家族的卫队,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奥迪恩家族?”白缎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是那个刚刚举行过婚礼的家族?”   “就是他们。”杰米眨了眨眼睛,随意开了句玩笑,“刚刚结了婚,不好好跟自己的Omega伴侣度个蜜月、做做床上运动顺便怀个仔儿,反而派遣卫队大张旗鼓的寻找,不会是把伴侣给弄丢了吧?”   听到杰米的玩笑,白缎也随之露出笑容,只不过很快,他们之间的悄悄话就被耳聪目明、五感敏锐的Alpha们察觉,被恶狠狠得瞪了一眼,警告般摸了摸腰间的枪柄。   两名Beta少年吓了一跳,连忙停止了交谈,灰溜溜得扭头跑开,直到远离了Alpha的视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你啊,就是口没遮拦,连Alpha贵族的玩笑都敢开,小心惹上麻烦!”白缎叹了口气,出言劝告自己的好友。   杰米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但事到临头却总是管不住嘴巴,不由悻悻得对着白缎翻了个白眼:“你也好意思说我?你刚刚不是也笑了吗?”   白缎被堵得噎了一下,根本无法反驳,撇了撇唇转移了话题。   ——无论是杰米还是白缎都以为这只是一个随口开的玩笑,却不曾想这句玩笑却一语中的。   而白缎更加没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这件危险而麻烦的事情扯上关系。   与杰米道别后,白缎脚步轻盈得走向自己的住所。   他是一名Beta,他的父母也都是Beta,可以说是最为普通平凡的家庭。在这个社会中,Alpha是管理者,他们实力强大、高高在上,而Omega则是他们最为重要的珍宝,被他们豢养在奢华精美的牢笼之中,充当他们娇吟婉转的夜莺与生育的工具。   至于Beta,则是被领导者与劳动者,他们肩负着这个社会的大部分工作,维持着整个社会的运转。但由于人口基数众多与人均实力不强,Beta享受的社会地位与待遇却是最低的,就比如白缎的父母便长年在工厂中工作,一年到头鲜少能够有时间回家。   不过,这样努力的工作也是有回报的,起码他们的孩子享受着高等的教育、衣食无忧,倘若努力的话,应该会找到更好的工作、过上更好的生活。   回到自己家门口,白缎停下脚步,轻轻嗅了嗅,总觉得似乎闻到了一股非常诱人的味道,比街角那家最贵的蛋糕店制作的水果蛋糕还要好闻——甜蜜、清新、沁人心脾。   由于是在自己家附近,白缎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他因为好奇心的驱使顺着香气找去,很快便在自己屋后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小的身影——而那股香气,正是从他或她身上传出的。   白缎藏在阴影处,小心翼翼得偷窥着那个身影,心中的疑惑更甚。   众所周知,Alpha和Omega都会散发出信息素,吸引着彼此,从而产生交配的欲望,但Beta的腺体与感受器却因为没有什么作用,所以退化得相当厉害。Beta分泌的信息素极为淡薄,与Alpha和Omega相比就像是美酒与清水的区别,而同样,信息素对于Beta产生的影响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最起码,白缎从来没有从任何Alpha或Omega身上闻到明显的信息素,仅仅不过是受到信息素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意识敬畏恐惧Alpha、怜惜爱护Omega罢了。   但不远处那个人却完全不同,他或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不断诱惑着白缎,促使他无意识的移动脚步,缓缓来到对方身边、蹲下身,也看清了对方身上有些破损脏污男性服饰。   少年明显感觉到白缎的靠近,身子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即,他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无措又不安得望向白缎。   ——那一双眼睛……简直太漂亮了,紫色的眸子仿佛最晶莹剔透的紫水晶,蛊惑着世人,也昭示着他尊贵的血统。   紫色的眼睛,是只有斐琳家族才拥有的特征,而前不久与奥迪恩家族联姻的正是斐琳家族,再加上街上来来往往的奥迪恩家族的卫队,一个大胆而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迅速在白缎脑中成形。   “……街上的那些人,是在找你吗?”白缎轻声开口,察觉到对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慌乱与祈求后,又连忙出言安抚,“别担心,我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他的话似乎的确安抚住了面前娇小的少年。少年似乎松了口气,将头完全抬了起来,张开嘴,吐出一句虚弱濡软的“谢谢”。但话音刚落,他又露出了几分懊恼的模样,紧紧将嘴巴闭上。   少年的面孔极为精致,简直就像是漂亮到极点的洋娃娃,他的眼睛水润、鼻尖小巧、嘴唇娇嫩,脸型也是圆圆润润的娃娃脸。虽然白嫩的面颊上沾着几抹灰迹,天然卷的金发也有些不太听话的乱翘着,但却丝毫不觉得邋遢肮脏,反而令少年像是一只贪玩淘气的猫咪,显得越发稚嫩可爱。   白缎从小便喜欢可爱漂亮的东西,此时面前的少年简直戳中了他所有的萌点,心中的喜爱之情无法按捺的翻涌而出,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一个大麻烦,也仍旧还是提出了邀请:“你是逃出来的吗?现在没有落脚地方吧?要不要跟我回家?”说着,他试探性地向少年伸出了手,哪怕是在接近戒心极强的野生小动物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事实上,白缎还是非常受动物们欢迎的。   少年沉默片刻,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白缎一眼,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抓住了白缎递出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在被少年抓住的一瞬间,感受着对方柔嫩温暖的手心,白缎心里忍不住就是一荡。   说实话,白缎从来都不怎么喜欢Omega这种生物,觉得他们依附着Alpha存在,根本不像是人、不像是独立的个体。而最糟糕的是,Omega们竟然还心甘情愿得过着这种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的生活,甚至还因为被Alpha捧着宠着而自以为是,瞧不起自力更生的Beta,对他们颐指气使,却不曾想一旦离开了Alpha,他们连Beta都比不上。   当然,除了Omega,白缎对大多数Alpha的观感也比较糟糕,只觉得他们就是沙文猪、自大狂,对自己的Omega的掌控欲完全不可理喻。   然而,当看到眼前的Omega少年的时候,白缎十多年的三观却在一瞬间完全毁掉,甚至对Alpha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倘若白缎是Alpha,他一定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标记这个少年,付出自己全部的温柔和耐心,满足他一切的要求与希望,然后将他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就连带出去给别人看都舍不得。   这样的冲动实在有点恐怖,就连白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危险分子。   所幸白缎的自控能力一向出色,他很快便压下了这股莫名而危险的念头,动作轻柔得扶着少年从后门悄悄进入了自己的房子,并安顿他在沙发上坐下。   少年看起来逃亡已久,整个身子都瘫软无力。白缎看得心疼不已,连忙端来温水和营养剂,放到他的面前。   少年端起水杯,小小抿了一口,随即便一口一口喝了起来。他的动作极为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刻板的贵族礼仪教养,哪怕此时此刻极为饥渴、吞咽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却半点都没有仓促狼狈之感。   将一杯水喝完,少年摇头拒绝了白缎是否再为他倒一杯水的询问,随后拿起了桌上的营养剂。   营养剂刚一入口,少年便忍不住皱了皱眉。白缎有些讪讪:“抱歉,这种营养剂比你习惯吃的难吃很多吧?”   “……没关系。”少年再次开口后的声音比之先前低沉了许多,少了几分濡软之感。   白缎抿了抿唇,暗暗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大手大脚得花钱订购各种仪器,却没有留下一点为自己改善伙食——尽管他没有办法买到专供娇贵的Omega食用的天然有机食物,但稍稍改善一下营养剂的口味也可以啊!   默默思考着是不是该再接一份工作赚点钱,白缎站起身,轻声提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我衣橱里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暂时借给你穿。”   少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得到少年的同意,白缎迅速跑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布料最为舒适的衣服。这件衣服是白缎的父母在他考入德尔莫高等学府后为他买的,价格极其昂贵——起码对于他们这些Beta家庭而言极其昂贵——白缎平时一直舍不得穿,如今拿出来的时候却毫不犹豫。   一想到曾经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将会把少年整个笼罩在内,白缎就觉得心情极为激动。他按捺了一下这种不正常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走到浴室门口,将衣服交给了少年。   少年轻声道了句谢,将衣服拿了过去,关上浴室的房门,随即,他脸上怯懦不安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剩下的则是透着几分愤愤的麻木。   走到镜子前,望了望镜中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男孩,少年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上一世,他满身伤痕血迹、奄奄一息的倒在白缎面前,却被恋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逃开;而这一世,他只是在白缎家的后门蹲了蹲,就被明知有危险心上人像是捧着金娃娃那般带回了家、好吃好喝供着。虽然终于完成了“美救英雄”的“夙愿”、能够顺利与恋人“同居”是一件好事,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此天壤之别的态度,到底是几个意思?!莫非他的小恋人……更加喜欢这幅模样的身体?!明明他八块腹肌大长腿的样子才更加富有魅力不是吗?!   心中愤愤不平的腹诽着,少年尽管对于自己的心上人诸多怨念,但身体却依旧相当诚实的把白缎的衣服抱进怀里,并将头埋了进去,像是痴汉般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这件衣服白缎并不太常穿,但少年仍旧极为精准的从中捕获了属于白缎的淡淡的信息素——那是一股清淡却甘甜的味道,有点像是回甘的茶水,又有点像是青草与花朵交织的芬芳,令少年的身体忍不住隐隐发热。   咒骂了一句这个信息素堪比春药的糟糕的世界,少年恋恋不舍的将怀中的衣服放到架子上,默默打开淋浴,然后将调节水温的开关拨到了“冷”。 第78章   少年经历的世界不知有多少,自然也遇到过所谓的“ABO”世界。对于这样的世界,少年的观感从最初就极为不好,因为他十分不喜在这个世界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信息素。   诚然,信息素的确给予了人们极大的帮助,使得Alpha更为强壮,战斗力高,能够适应各式各样危险恶劣的环境,也让Omega具有极强的繁殖能力,以保证族群的数量与活力。   但在另一个方面,这也使得ABO世界的社会形态逐渐变得越来越畸形、越来越极端,也因此而导致了许多悲剧。   这具身体的原身——艾迪·斐琳——便是这种畸形社会的悲剧产物。   原身是斐琳家族的小少爷,虽然出身显贵,但其实从小就过得十分不好——因为他是个Beta。   在这个世界中,Beta人数众多,倘若如白缎这般出生在普通家庭之中,未尝不能度过美满快乐的一声,但很遗憾,在贵族家庭中,Beta却相当于一种耻辱。   原身的父亲是一名强大的Alpha,母亲则是一名美丽的Omega,按理说这样A与O的结合,诞生的子嗣大多都会是强壮的Alpha或者珍贵的Omega,但事无绝对,虽然概率微小,但原身却的的确确是一名Beta。   在贵族家庭中,只有Alpha与Omega才能够得到承认与喜欢,毕竟前者可以继承家族,将家族发扬光大;而后者则能用于联姻,为家族拉拢同盟,而Beta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原身的人生大概还不会如此悲惨。毕竟贵族家庭并不缺少一张吃饭的嘴巴,即使不受重视,他也能够像是其余出生于贵族家庭的Beta那般毫无存在感却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也算是一种平淡的幸福了。   ——所以,最糟糕的不是身为Beta,而是身为Beta,却有一名急于依靠子嗣争宠的母亲。   原身的母亲与大多数Omega一样,都是以夫为天的菟丝子,他们一辈子唯一在乎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如何嫁一个优秀的Alpha,另一件则是如何将Alpha的宠爱延续下去。   虽然Omega极其珍贵,大多数Alpha在获得属于自己的Omega后都会如获珍宝、用心疼爱一辈子,但这样的常理却并不属于贵族阶层,毕竟权势地位会打破一切的常规。   对于贵族Alpha而言,他们并不缺乏Omega,甚至可以同时标记好几名Omega,借此来生育更多的子嗣、选拔出更加优秀的继承人,而原身的母亲便是这诸多Omega之一,而且由于家室并不显赫,所以在Alpha享用腻了她的美色与柔顺后,濒临失宠的境遇。   这样的情况,迫使原身的母亲迫不及待想要生下一个优秀的子嗣以固宠,而她也的确如愿以偿得怀了身孕,却不曾想生下的孩子却是一名拥有“缺陷”的Beta。   望着自己的孩子,原身的母亲几欲崩溃,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当自己的Alpha得知自己生下一个Beta时,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窘境。   Omega是柔弱的,他们的精神纤细敏感,但在另一个方面,他们却又是顽强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强韧而执着。   在片刻的慌张后,原身的母亲迅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要改变自己孩子的性别。   Alpha是肯定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伪装,一名Beta永远不可能拥有Alpha的健壮体魄,大概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同样身为Alpha的丈夫拆穿。那么,她只能将自己的孩子伪装成Omega。   想要让一个Beta变得强壮很难,但若要让他显得柔弱却容易得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艾迪的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有着自己的倚仗——她的父亲拥有一家制药公司,而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研究得最多的,就是与他们最为息息相关的信息素。   经过无数次的研究,这个世界已经提炼出了Alpha与Omega身上的信息素,并将其运用到战场与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因为这类信息素效果绝佳且非常危险,所以一直属于管制药剂,一旦有人私自运用将受到极为严厉的责罚。只不过,身为制药公司的掌权人,原身的外祖父却仍旧还有一定的权利偷偷动用。   经受不起爱女的苦求,原身的外祖父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并非出于对爱女的疼爱,而是他本身很看中与斐琳家族的联姻,并不希望爱女失宠。至于利用Omega信息素药剂将Beta改变成Omega的计划虽然冒险,但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虽然这种方法瞒不了一世,却也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   至于接下来,这名Beta随着年龄的成长是否会暴露身份,那就不需要如何操心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允许他长大成人,然后像是一名正常的Omega那样出嫁。毕竟就算注射了Omega信息素可以让Beta伪装成一名Omega,但Beta的生理“缺陷”却注定了他不可能像是Omega那样被Alpha标记。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会被杀掉,或是伪装成意外、或是嫁祸旁人,总之,这个Beta孩子必须以Omega的身份死亡——即使Omega身边一向防卫严密,但那也只是为了防止外部的入侵者,而倘若下手的人是Omega身边的亲人,便容易得多了。当然,也没有什么人会丧心病狂的想要杀掉自己珍贵的Omega孩子。   这样一来,这一出的“偷龙转凤”的计划便能完美无缺,而原身的母亲也能因为“丧子之痛”而获得Alpha的怜惜,进一步巩固宠爱。更重要的是,这一段时间也足够她再次怀孕,生下“真正”的孩子。   计划妥当后,原身的外祖父以关心孩子的名义,请求在自己公司的研究所内为外孙做身体检查,而原身的父亲不疑有他,自然同意了这一项“合情合理”的请求。   倘若是一名Alpha子嗣,他必定要亲自主持检查以确定其资质,但Omega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只要身体健康、可以嫁出去联姻便足以。   当然,顺理成章的,最后送到原身父亲面前的体检报告表示原身是一名健康的Omega宝宝,而原身也就此坐定了Omega的身份,被金娇玉贵的养了起来,过了段尚算美满的童年。   倘若原身愚蠢一些、轻信一些,他大概会生活在虚假的幸福之中,然后一无所知的死亡。但很可惜,原身却相当聪明,比一般的孩子还要聪明。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异常,甚至察觉到了貌似和善的外祖父对于自己的不喜乃至杀意。从身边的Omega同学那里,原身得知他们并不需要每个月注射那种打完之后非常疼痛的针剂,也从生理知识课之中了解到了……自己身体的发育异常。   因为Omega的男性生殖器几乎没有使用的需求,所以它退化的非常明显,然而Beta却不同,即使没有Alpha的傲人尺寸,但也尚且属于正常范围之内——起码在现在的“艾迪”眼中比较正常。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在Omega信息素与父母遗传的作用下,艾迪样貌的精致程度丝毫不逊于真正的Omega,甚至更加娇柔可爱,但他的男性生殖器的发育却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曾经让原身万分纠结,却也着实让如今掌握这具身体的“艾迪”庆幸不已。   要不然,他做为攻的尊严可真得要消失殆尽了。   凭借着种种蛛丝马迹,原身忐忑不安又不动声色的寻找着自己身体异样的真相,很快,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性别,觉得自己并不是众人口中的Omega,而是一名Beta。甚至,他还抽丝剥茧得猜测到了自己从Beta变为Omega的原因和经过。   最终,他也的确从自己的母亲的口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原身的母亲毕竟是纤细敏感的Omega,她一方面憎恨、排斥着这个为她带来无穷麻烦的孩子,一方面也因为他命中注定的死亡而愧疚不安、不敢面对。与此同时,Omega的天性又让她牵挂着自己的亲身骨肉,不断催促着她疼爱他、保护他、关心他……   这样截然相反的矛盾感情不断撕扯着原身母亲的内心,使得这个柔弱的Omega难以忍耐。她在自己的Alpha面前永远是那个柔顺多情的妻子,但当她面对原身的时候,却立即变得情绪敏感、极易激动,有时甚至思维混乱。   在原身有意的引导刺激下,他的母亲向他吐露了当年的真相,彻底瓦解了原身一直以来塑造的三观,让他的整个世界瞬时间崩毁。   所幸,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原身迅速克制了自己轻生的念头,求生的欲望战胜了绝望痛苦。他开始奋力自救,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不得不小心提防。所幸这个社会一直了解甚至纵容着Omega敏感胆小的天性,原身步步小心,再加上社会对于Omega“无微不至”的保护,终于一次次从外祖父的算计下转危为安,一直成长到了即将选择夫家的年纪。   不管原身的外祖父如何心急火燎、乃至动作越来越大,但原身仍旧还是顺利得在父亲的安排下与奥迪恩家族联姻,开始忐忑而又期待的准备开始自己新一段人生经历——就算再如何聪明,他也还仅仅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又一直接受着Omega家庭至上、以夫为天又风花雪月的教育,哪怕明知道自己特殊的身体状况,也仍旧期盼着能够遇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不在意自己真实性别,值得自己全身心依靠的爱人。   原身已经没有了亲情,所以比之所有人都要渴望爱情。更何况,即使他是Beta,也同样能够为Alpha孕育子嗣啊!   如此这般,怀着憧憬与期待,原身嫁给了奥迪恩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他曾经见过那人几次,对于对方的印象极好,而对方似乎也很喜欢他,对他殷勤有礼、无微不至,几乎将Alpha对于Omega的照顾关爱做到了极致。   这样强大、英俊而又温柔体贴的Alpha简直满足了原身对于爱人的一切幻想,令原身无法克制的陷入爱情的漩涡,明知自己身体的“异常”也心甘情愿想要赌上一赌。   但事实却证明,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得多。对于贵族Alpha而言,他们娶一名妻子,其一是为了利益联姻,其二便是为了获得质量更高的子嗣,至于爱情那种东西?就算存在,也不可能浪费在一个普通的Beta身上。   得知自己娶回来的Omega妻子其实是一名Beta后,奥迪恩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勃然大怒,他下令将原身关了起来,并质问斐琳家族为何要如此羞辱于他,而同样被蒙蔽的原身父亲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令他颜面大失并得罪了奥迪恩家族的主谋。   原身的母亲彻底失宠——毕竟法律不允许杀害Omega,而贵族Alpha的骄傲也决不允许被自己标记的Omega再被其余Alpha占有——但这对于一个Omega而言已然生不如此。与此同时,而他的外祖父一家也面临着奥迪恩与斐琳家族的双重报复,在婚礼之后没有支撑几日便土崩瓦解。   被关在奥迪恩家族的原身并不知晓自己母亲与外租一家的下场,但也能了解他们在事情暴露后绝不可能善终,而他本人,也必然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   在对于亲情失望后,艾迪也品尝到了追逐爱情的苦果。知晓自己逃生无望,他终于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希望能够不再受性别的约束,真真正正、无拘无束得活上一次,向自己的父母证明即使身为Beta,他也能够拥有自己的价值——然后,找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体会爱情的甜蜜温馨。 第79章   艾迪没有办法令原身重活一次,但他却能够完成原身对于自己人生的期望。   说实话,从前的艾迪从来都不愿意接受关于感情上的愿望——亲情友情之类的尚且可以忍耐,但爱情却一向令他避而远之。   首先,爱情这种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危险且麻烦,艾迪轻易不愿意触碰;再其次,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为了原身的愿望而虚与委蛇、与另一个人装模作样得谈一场恋爱。   只不过,自从有了白缎陪同他一起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艾迪对于“寻找恋人、谈一场恋爱”之类的愿望就喜欢得很了——这对他而言简直再轻松不过,既能完成任务,又能与自己的爱人甜甜蜜蜜,何乐而不为呢?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艾迪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奥迪恩家族逃离——所幸原身自从被“丈夫”翻脸无情后就心存死志,从未试图自救,而他的身体又柔柔弱弱、一直被当做Omega教导,所以也没有人认为他有逃跑的能力,故而看管并不算严密。   虽然原身的身体素质极为拖后腿,但艾迪终究还是顺利突围,然后根据系统的指引躲过奥迪恩家族的搜寻、“埋伏”在了白缎家门口。   恋人的无私“援手”令艾迪又是开心又是郁闷,还有些淡淡的醋意,他盯着镜子中洗白白后愈显水润可爱的少年,一脸绝望的将白缎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直到自己上下周身全都萦绕着白缎淡淡的味道,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点——也不知是心理上的作用,还是因为这个身体接受信息素的本能。   擦干了头发,艾迪带着水汽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守在不远处的白缎。   趁着艾迪洗澡的时间,白缎已经在网上翻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闻,也找到了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缔结婚姻时短暂的影像资料——虽然两位新人的身影比较模糊,但白缎仍旧还是看出其中一人似乎的确是被自己救回来的少年。   在发现这一事实后,白缎的心情简直跌落到了谷底,并不是因为自己捡回来一个大麻烦,而是因为这个令自己心动的少年已经被打上了别人的烙印。   ……更何况,即使没有,他身为一个普通的平民Beta,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肖想贵族家的Omega的……   白缎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郁卒之中,只觉得自己刚刚品尝到爱情的甜蜜就面临失恋。所幸他对于少年的了解还不深,就算有着不小的好感(大概?)也能及时收回,倘若当不成恋人,当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只要少年不嫌弃他仅仅是一个平民Beta。   白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与性别有多么糟糕,甚至,他还觉得Beta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性别,虽然没有Alpha强壮、没有Omega珍贵,但却自由、随心,更不会被信息素所影响,像是野兽那般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发情。   然而如今,在面对这个金娇玉贵的斐琳家族的Omega时,白缎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和压力,也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一名强大优秀、合理合法的拥有Omega的Alpha。   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红扑扑白嫩嫩的娇小少年,即使白缎不断自我催眠“要与对方成为朋友”,但心脏却仍旧忍不住跳得快了两分,脑中也有些晕晕乎乎,差点控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抱上去亲一亲。   凭借自己顽强的自制力,白缎努力克制住了冲动,他轻咳一下,声音却忍不住放柔了三分:“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艾迪·斐琳,或者说……艾迪·奥迪恩?”   在说出“艾迪·奥迪恩”这个名字时,白缎的嗓子哽了哽,显得极为不情愿,甚至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望着妒火滔天却仍旧强自忍耐的恋人,艾迪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这具身体已经结婚,表情也不由尴尬了几分。   他垂下头,语气干涩:“……不,你叫我艾迪就可以了……无论是斐琳还是奥迪恩,我都不想扯上任何关系。”   艾迪的表情和语气都透露着一种不怎么好的讯息,虽然对方与丈夫划清界限的模样令白缎心中一动,但他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倒担忧更甚:“你从奥迪恩家族逃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顿了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实在交浅言深,慌忙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艾迪抬头望了望白缎,正对上他溢满了关切的眼神。似乎有所触动,艾迪迟疑片刻,表情微微有些复杂难辨:“我……其实是Beta。”   白缎愣了愣,对于艾迪这一跳跃的回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这句“其实是Beta”中所蕴含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与奥迪恩家族下一任继承人结婚的是斐琳家族的Omega少爷,而一旦这位少爷的真正性别是Beta,那么接下来发生的而一切便可想而知。   白缎对于艾迪满是同情怜惜,只不过看着对方那娇小的身材、可爱圆润的娃娃脸、水润的眼眸与花瓣般的嘴唇——再加上那芬芳甜蜜的信息素,白缎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个他所看过的最漂亮的少年竟然不是一名Omega。   面对自家心上人怀疑的目光,艾迪简直又羞又气,恨不得向对方亮出自己发育完善的下体来证明一下:“我真得不是Omega!”   “好好好,你不是Omega!我相信你!”眼见面前的少年似乎快要炸毛,虽然白缎觉得他这幅模样越发可爱了些,但却仍旧迅速出言安抚,“无论你是Omega还是Beta,对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艾迪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白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心里却在默默腹诽——傻孩子,Omega和Beta自然是不一样的,身为Beta的我能够给你“性福”,但身为Omega的我可就做不到了。   只可惜,单纯的白缎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已经被别人盯上,此时此刻,他正着迷于艾迪两颊处漾出的浅浅的酒窝,蠢蠢欲动得恨不得想要伸手戳上一戳。   压制下自己不礼貌的念头,白缎抿了抿唇:“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虽然想要护着艾迪一辈子,但白缎也知道自己势单力孤,藏匿他几天已是勉强,至于更长的时日便有心无力了。   白缎的问题,也是艾迪目前要面对的主要难题——在这个“ABO”世界中,科技的发展水平极高,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需要进行身份认证,一旦身份存疑,便会步步坎坷,即使是艾迪身边的系统也很难为他制造出一个尽善尽美、半点不会惹人怀疑的身份。   而一旦艾迪使用了原身的身份证明,奥迪恩与斐琳家族便可以借此定位到他的位置、将他捉拿回去,尽管系统也能够扰乱这一系列程序的运作过程,但那只是暂时的情况,不可能替艾迪遮掩一辈子。   ——更何况,原身的另一个愿望便是以Beta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自己父母亲族面前,向他们证明自己即使身为Beta,也有着存在的价值。   如此一来,艾迪首先要做的,就是隐瞒自己的身份、壮大实力,然后等到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无论是奥迪恩家族、斐琳家族、亦或是虚假的身份都无法给自己造成伤害之后,再向众人坦然自己的存在,迫使斐琳家族承认自己的成功。   这实在是困难了些,倘若原身的愿望是隐姓埋名、低调平静的度过一生的话,艾迪有无数种办法替他达成,但他偏偏想要扬名立万、想要得到父母的承认,那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关键在于当他刚刚取得成功、却没有强大到无所畏惧的这一段时间内,艾迪很容易受到家族与国家政权的骚扰打压。   于是,在思考再三后,艾迪决定另辟蹊径。   “……我想要去霍比恩星。”他轻声开口。   白缎愣了愣,顿时面色大变。哪怕是他这个从未离开过家乡星球的“乡巴佬”都知道霍比恩星是怎样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对于“霍比恩”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在这个时代,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整个宇宙,他们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国家,并联合起来组成了同盟,共同迎击其余星际种族。在进军宇宙、拓展星际疆域的初期,人类与其他星际种族发生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冲突,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勉强达成和解、分疆而治,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能互通有无。   如今,宇宙大融合现在才刚刚缓慢起步,但对于一类从事“特殊职业”的人群而言,他们已经完全达成了种族融合,无论哪一类种族都能在其中找到一席之地、平等的相互合作。   ——这一类“特殊职业”,被统称为“星盗”。   对于星盗们而言,种族不是重点,更毋庸说性别,只要你有能力、有胆识,就能够加入他们,出人头地。而一旦成为了星盗,便没有了种族国籍之分,别说是奥迪恩、斐琳这样的家族,哪怕是国家政府与星际同盟都无法插手干预。   由于面向所有的宇宙种族吸纳人才,手中掌握着来自于全宇宙的科学技术与先进武器,所以星盗这一职业虽然声名狼藉、人数也并不算多,但却在整个宇宙社会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   星盗们的舰队以中小型为主,速度极快、滑不留手,一旦开足马力逃逸,很少有舰船可以追赶得上——或者说就算有能力追赶也没有人胆敢去追,谁知道会不会被狡猾凶残的星盗引进什么陷阱之中,舰毁人亡?   而星盗的大本营霍比恩星更是处于小型陨石帯内,易守难攻。人类同盟乃至其余宇宙种族都曾试图想要将其攻克、铲除这颗宇宙中的“毒瘤”,但最终却全部铩羽而归,甚至引来了星盗们疯狂的报复,惹得各国政府叫苦不迭,最终只得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嚣张的星盗们视而不见。   诚然,一旦躲到霍比恩星,艾迪的确能够逃离奥迪恩与斐琳家族的魔爪,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它是一个好去处。   首先,霍比恩星被所有国家列为禁区,绝对不会有星际航班经过,前往那里的旅程需要经过重重关卡、极为危险;其次,像是艾迪这样白嫩娇弱、宛若Omega一样的Beta少年也很难在那个混乱不堪、实力至上的星球存活下去——除非,他愿意以情人的身份依附某位强者。   一想到面前漂亮的少年将会躺在别人怀里、被别人压在身下侵犯,白缎便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就连眼睛都烧的几乎赤红:“不行,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我可以帮助你,把你送去别的国家,什么国家都好,但霍比恩星——那里真的不行!”   望着自己激烈反对的恋人,艾迪轻轻叹了口气。倘若可以,他也不想去霍比恩星,并不是觉得那里危险,而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心上人。   然而,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艾迪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其他人类国家与他目前所处的国家有着极深的利益纠葛,奥迪恩与斐琳家族想要伸手过去虽然麻烦了些,却也并不是毫无可能。至于那些非人类国家则会排斥人类外来者,不利于艾迪的个人发展。   所以,只有霍比恩星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方法得当、实力又足够,他很快就能够出人头地,然后重新杀将回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再一次出现在恋人的面前。   ——为了长久的幸福,暂时的分离很有必要,这个道理,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的艾迪一直都明白。   ——然而,即使需要令自己的小恋人饱受相思之苦,艾迪对此却并不后悔。毕竟,与其冒着白缎对于自己的存在丝毫不知、移情别恋的危险,他宁愿先在对方心中牢牢占据一个位置,委屈恋人对自己魂牵梦绕、寤寐思服。   ——反正,他终将归来。 第80章   艾迪去意已决,白缎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毕竟他与艾迪只是萍水相逢、认识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干预对方的决定。   终于,他不再多说什么,心事重重得安顿艾迪住下,随后迟疑片刻,下到了家中的地下室。   虽然从表面上看,白缎的住所与普通的Beta家庭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倘若来到地下室,却会被其中满满当当的各类仪器设备所震撼。   ——白缎在所有人眼中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刚刚考入德尔莫高等学府机甲制造专业的Beta高材生,但实际上,他在武器制造方面的能力却已然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甚至都可以借此来赚取大笔的金钱。   毕竟,在上一个世界成功“拯救世界”后,他与塞缪尔得到了相当庞大的能量作为报酬,而其中的一大部分都被塞缪尔一股脑塞给了白缎,令白缎有了堪称脱胎换骨的改变。   如今,白缎的灵魂强度极高,无论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与此同时,他自身本就不错的气运也同样得到了提升,尽管这一世成为了一个普通的Beta,也能走出独树一帜的道路。   白缎的父母一直在工厂工作,最初的时候,他们的收入并不算高,没有办法为白缎购买小孩子都喜欢的玩具,所幸工厂内每天都会产出一些废弃、或者多余的零件材料,白缎的父母便将这些还算比较漂亮精巧的东西带回家中,送给自己的孩子玩耍。   也不知是天生喜欢还是没有其他玩具可以玩,白缎从小就对于机械零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随便摆弄几下便能将这堆乱七八糟的零件组装起来——当然,那时的白缎仅限于以零件拼装外形,制作出来的小东西没有任何的功效。   后来,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家里零零碎碎、各式各样的零件也积少成多,白缎便开始从网上下载一些供学生们学习的初级图纸。即使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学习,他竟然也能够将其磕磕绊绊得组装成功,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十岁的时候,白缎匿名参加了虚拟网路上的青少年仪器图纸组装比赛,并取得了优胜的成绩。只不过这一场比赛除了带给白缎一小笔奖金外并没有被人们所关注——除了一个自称为“老林”的神秘人。   老林对于仪器组装一窍不通,但他却偏偏正巧急需要组装一组非法仪器。他有图纸、有材料,却找不到适合的人来完成组装——那时候,他一直以来的合作对象刚刚被警察端了老窝,使得所有进行非法仪器组装制造的“技术人员”全部都风声鹤唳的藏了起来,不敢接手老林手头的生意。毕竟干他们这行违法买卖的大多都小心谨慎,少赚一笔钱不是大事,而一旦被抓进去、挂上了案底,那可就糟糕透了。   心急火燎的老林毫无办法,只能到处瞎转着碰运气,却不曾想当真在某次于网路中乱逛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白缎获得优胜的那一场比赛,顿时便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上了心。   一般能够在这个年纪接触仪器组装制造的孩子,无疑都出现在贵族家庭中,毕竟只有贵族才有闲钱为自己年幼的孩子购买零件、延请老师,希望他们能够赢在起跑线上。   但白缎却不同。   在详细的了解过白缎的出身和家庭后——毕竟一个普通的Beta在人脉广的老林眼中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秘密——老林不由深深震撼于白缎在仪器制造方面绝伦的天赋。明明凭借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初级教材,也没有老师的从中指导,但白缎对于仪器组装制造的了解却远远超过了其余贵族家庭的孩子,简直就像是一块尚未接受打磨却已然初露芳华的璞玉。   在与白缎接触一番、发现他从小便表现出了对于ABO社会形态的不满与鄙薄、也没有什么家国归属感后,正苦于找不到组装仪器人选、也同样抱着发展一下新生力量的念头,老林向白缎递出了“橄榄枝”——就算合作不怎么愉快,他也可以很轻松的处理掉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Beta孩子。   而那时候的白缎也正遭遇到了瓶颈,一眼便被老林手中的高级图纸与高级零件材料所吸引,与老林一拍即合。   十岁的白缎还处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组装非法仪器装置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知道那貌似和蔼的老林正在暗搓搓的算计着一旦出现麻烦就要干掉他。   第一次接触到高级图纸的白缎迅速沉迷其中,他在老林的帮助下寻来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新的知识,而老林也又惊喜又期待得发现白缎成长的速度完全超过他的预期,甚至,就连他最初并没有抱着太大希望的图纸仪器也逐渐在白缎手中成型,甚至赶上了雇主给予的期限。   第一次与白缎“合作”便大获成功,老林对白缎自然爱不释手,而白缎也迫切的希望从老林这里得到更多的高级图纸与稀有材料。   白缎对于报酬要求不高,每次接手任务后也完成得又快又好,老林对他越来越满意,两人的合作便这么持续了下去,从最初找不到适合人选的代替品一直到老林的头号合作对象,白缎与老林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   后来,随着年龄逐渐长大,白缎也了解到自己这份“兼职”工作的危险性,只可惜他那时已然下不了“贼船”。   虽然赚得钱越来越多,但白缎却并不敢向自己的父母透露,也没法用来贴补家用,与其放着长毛,倒不如购买一些自己迫切需要的仪器材料——毕竟,除了完成老林交付的图纸仪器以外,白缎也想要进行自己的研究。   于是,日积月累之下,白缎家的地下室便成为了如今的模样,倒是越发方便了白缎的非法“兼职”。   下到地下室,仔细设定好门禁,白缎走到联络器边,开始呼叫老林——这是一种十分原始的单线联络方式,但有的时候,越原始的东西却保密性越高、越不容易被人窃听信号。   很快,白缎面前的屏幕上便出现了老林的身影。   老林如今已经到了中老年的阶段,但却依旧是一副古怪又新潮的杀马特打扮。他灰白色的头发被编成细细密密的小辫子,穿着鼻环耳环唇环,鹰钩鼻、八字胡、面目沧桑、眼神迷离轻佻,虽然整个人的气质颓废懒散,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英俊风流的模样,勉强能算是一个非主流的帅老头。   “嗨~小宝贝儿。”老林在屏幕中对着白缎懒洋洋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真难得你会主动联系我,有什么需要老林为你做的吗?”   白缎早就习惯了老林的不正经,闻言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老林,你有门路去霍比恩星吧?”   虽然是问句,但白缎的语气却无比笃定——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被老林忽悠的团团转的傻孩子了,在老林有意无意的透露下,白缎已经逐渐了解了老林的身份。   大约是上个世界黑街生活留下的后遗症,白缎对于各类违法活动的接受能力相当的高。在了解到自己已然触犯国家禁令后也只是稍稍纠结一下便坦然接受,甚至某次他与老林接头、却遭遇敌人跟踪埋伏时,老林在他的面前杀了人,白缎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惊慌的情绪,镇定得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令老林刮目相看——也是从那时开始,老林才开始打主意将白缎彻底拉进自己的圈子,认为他是个天生违法乱纪的“好苗子”。   然而,白缎却拒绝了,因为他还挂念着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努力工作,为的就是让他出人头地,所以即使对此并不怎么感冒,白缎也一直按照父母的期望生活,在表面上充当着优秀而老实的资优生,并考上了最好的高等学府。   ——这是第一次,白缎如此明确的在老林面前询问他背后的黑色势力。   听到白缎的问题,老林惺忪的眼中瞬时间划过一道厉芒。他稍稍坐直了身体,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有门路,当然有门路。怎么,小宝贝终于想开了,愿意投入老林的怀抱了?”   “不是我。”白缎神色冷淡,语气却有些迟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惹上了点麻烦,想要去霍比恩星避避风头。”   “霍比恩星可不是什么避风头的好地方。”老林轻笑了起来,“那个地方,一旦进去了,轻易可就出不来了。”   “我当然也不想让他去!”白缎语气难掩愤愤,“但……他却执意如此。”   望着自己难得如此情绪激动的小搭档,老林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   跟白缎合作这么多年,老林可是将白缎摸得透透彻彻。虽然表面看上去与普通的Beta孩子没什么太大差别,但白缎的心却天生是冷的。他并没有什么真正能走入心里的朋友,哪怕自小一起长大的杰米,对于白缎而言也不过是“勉强合得来的熟人”。但这一次,白缎口中的“朋友”可当真非同一般,竟然能够让白缎冒着危险联系自己,而一旦事成,白缎最为重要的秘密也将袒露在对方面前。   ——然而,老林却并不知道白缎有这样一名重要的朋友,起码在近期内,他从来没有发觉白缎的异样、没有察觉他与谁走得很近。   不过,随着白缎逐渐长大、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后,老林对于他的关注与掌控也在逐渐减弱。   毕竟,作为合作对象,适当的距离与隐私十分必要,老林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过度监控白缎的生活而引起对方的不满,毁掉这一段愉快的合作关系。   所以,尽管对白缎突然冒出来的朋友倍感意外,但老林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倾听白缎大概讲述了一下自己朋友遭遇的麻烦后,老林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片小胡子,歪了歪头:“得罪了两个大贵族吗?我大概猜到你说的那人是谁了。”   老林的情报网比之白缎广阔许多,艾迪的身份就连白缎都能猜到,更不用说老林这样的人精了。   “很难办啊……带一个Omega去霍比恩星……”老林大摇其头。   “……不是Omega,他是Beta。”白缎抿了抿唇。   老林愣了一下,随即高高挑眉,噗地一声笑出声来:“Beta?怪不得,怪不得!Beta的话,倒是比Omega要好得多,只要他能吃苦、能受累。”顿了顿,老林双手撑桌,表情认真,“这个任务,我倒是可以接,然而我必须先‘验验货’,然后再详细商量一下具体情况和报酬。”   白缎也知道老林的谨慎,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先跟他谈一谈,然后再联系你。”   老林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甩给白缎一个飞吻,便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联络。   白缎站在恢复黑色的屏幕前,沉默良久,终于抬起手心烦意乱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但倘若艾迪想要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帮对方达成所愿。 第81章   与老林结束通讯后,白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干脆回到地下室打发时间,但在他的隔壁,艾迪却睡得分外香甜。   也许是由于今日从奥迪恩家族逃离花费了太多的体力与精力,也许是因为又一次与恋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周身全都萦绕着恋人清新的味道,总之,艾迪睡了场好觉,一觉醒来后已然天光大亮。他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扭头便看到床头柜上多出了一叠衣服。   伸手将衣服抱起来,展开比了比,艾迪发现这身衣服的大小对于自己而言再合身不过,肯定是白缎连夜为他购买的。   心里泛起甜蜜之感,艾迪脱下身上的衣服,放在鼻端嗅了嗅,满意的闻到自己的味道与白缎的味道契合的交织在一起。   一想到自己没过多久就会离开恋人,艾迪当真恨不得将这一件衣服偷偷带走聊以自慰(?),他相当努力的压抑住自己内心痴汉的冲动,恋恋不舍的将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这才换上了新的衣服。   ——当然,虽然拿不走沾染了白缎气息的衣物,但能够有一件恋人为他买的衣服,也勉强足够了。   站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艾迪忍不住又对着镜子中漂亮娇小的少年黑了脸,眼不见心不烦的将头扭开。   ——当使用谢彦的躯体时,他还能安慰自己一旦瘦下来就好,但现如今……虽然他的身体刚刚成年,但艾迪已经完全不期望自己能够长高长壮了。   ——这难道就是上一个世界他得瑟太久、玩主仆PLAY玩得太High的惩罚?!   艾迪心中绝望,但脸上却一派平静。他推开卧室的门,四处搜寻着白缎的身影,很快便在窗口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白缎坐在窗口的金属椅上,正低头浏览着手中的电子书籍,温暖的晨光从窗口射入、笼罩在他的身上,使得白缎本就白皙无暇的肌肤愈发白得透亮。   艾迪安静的望着白缎,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他当真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而他也不必离开恋人的身边,前往什么该死的霍比恩星艰苦奋斗。   只可惜,白缎很快便注意到了艾迪的目光。他扭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你醒了,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克制着凑到白缎身边的念头,艾迪颇有些生疏的道谢。   “不客气。”白缎笑着应了一声,“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不是什么太好吃的食物,你稍微忍耐一下。”   “没事的,我其实不是很讲究这些。”艾迪在白缎的招呼下坐到桌边,一边彬彬有礼的用餐,一边毫不心虚的将白缎那丝毫不敢恭维的厨艺夸了个天花乱坠。   白缎知道自己的斤两,丝毫没有迷失在艾迪的赞美之中,反而耳朵面颊都泛起了红晕,又是尴尬又是无措——当然,还有淡淡的欢喜。毕竟,无论是谁听到喜欢的人夸奖自己,哪怕是违心的,也仍旧会感觉到喜悦。   用完早餐,艾迪将盘子递给家务机器人:“早餐的材料都是天然食品吧?这么贵重……其实没有必要的。”   “没关系,这点钱我还是有的。”白缎摇了摇头,他昨晚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做了点小东西,赚了些钱,又通过老林的非法渠道购买了一些身为Beta的自己没有资格购买的天然食材,害得他被老林嘲笑揶揄了半宿。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艾迪丝毫不怀疑恋人的心意,不由又是甜蜜又是无奈,“我马上就要动身去霍比恩星了,到时候……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一听艾迪提到“霍比恩星”,白缎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来:“……你,真的要去吗?”   “嗯。”艾迪点了点头,就算心里如何不舍牵挂,也没有丝毫动摇。   “但是……你身上……还有Omega的信息素吧?”白缎皱了皱眉,将手中一早晨都没有翻上一页的电子书放到一边。   “哦,你担心这个?”艾迪耸了耸肩膀,“注射的Omega信息素在一个月内就会被代谢掉。其实,经过昨天的大量‘运动’,我体内的Omega信息素已经差不多代谢干净了,要不然奥迪恩与斐琳家族也不可能找不到我。”   “……真的吗?”白缎不着痕迹的闻了闻,发现空气中弥漫的甜美味道丝毫没有减弱,不由有些怀疑,“但我却觉得你身上的气味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明显、一样吸引人。”   在ABO的世界中,说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吸引人,其实与告白没有任何差别。艾迪忍不住脸上一红——天知道,他这具身体的脸皮实在太薄了,情绪稍稍波动就容易反映在脸上。   然而,虽然面上飞红,但身为老油子的艾迪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你闻到的应该是我本身的信息素味道吧,毕竟Beta身上的信息素虽然浅淡,却也并非一点都没有。”顿了顿,他露出两汪浅浅的酒窝,“其实,我也能闻到你的味道呢,好像是青草的芳香,独一无二,非常好闻。”   “真的吗?”白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身上也有信息素的味道。”   “有的。”艾迪肯定的点了点头,“大概是我们比较契合,所以才能够这么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白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艾迪的说辞——毕竟,他身为Beta,从小到大都没接受过什么有关信息素的知识教育,对其了解自然比不上一直接受Omega教育的艾迪。   而同样,一直专注的埋头于图纸资料与零件材料之中、从来没有接触过描写AO间爱情的爱情剧与浪漫小说的白缎也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在刚刚简短的对话中,他与艾迪已经破廉耻的进行了双向告白——毕竟,在这个信息素便代表着“爱情”的世界,“你身上的味道十分吸引我”、“你的信息素对于我独一无二”之类的言辞比之“我爱你”还要直白干脆、热烈而浪漫。   只可惜,这一世丝毫不解风情的“理科男”白缎对此完全没有感觉,而艾迪也不打算在此时此刻就挑破,于是这一段教科书般的“告白”便这般无疾而终,被委委屈屈的归到了“日常对话”的范畴内,没有引起半分涟漪。   解决了“Omega信息素”的问题,白缎不得不再一次放弃了试图劝说艾迪的尝试。他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你一定要去霍比恩星的话,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将你送过去。”   “真的?!”艾迪瞪大了眼睛,颇有几分不可思议——他虽然决定要去霍比恩星,但目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对着白缎刷存在感上,根本没有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从白缎这里得到了帮助。   ——自己的小恋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一世明明投胎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Beta,却竟然悄无声息的有了如此深厚的背景,就连送人去霍比恩星这般高难度的危险事情都能够找到门路,真是令艾迪刮目相看。   虽然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艾迪却丝毫不以为耻,或者说,他十分享受这种被恋人关怀保护帮助的感觉   ——当然,虽然心里美滋滋的,但表面上还是需要客气一下。   艾迪面露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白缎摇了摇头,“我和那人认识的时间很长,一直合作愉快。虽然对方身份背景不干净,但为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艾迪望着白缎连连点头,满满都是信任,只是心里却拉响了尖锐的警报,极其警惕这个白缎口中“认识时间长、合作愉快、值得信赖”的家伙——这是要被挖墙脚的节奏?!   “唯一的问题是……他为人比较小心谨慎,一路上大概不会给你太过照顾……”白缎顿了顿,表情认真,“但是没有关系,现在距离学校开学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会陪着你一起去,将你送到目的地的!”   “你也要去?!”艾迪表情一变,想也不想就张口反驳,“不行,这太危险了!”   白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危险?那为什么还要坚持去霍比恩星?”   艾迪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自然不会去那里——但是你不同,你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才不是没有必要。”白缎一脸倔强,语气不容反驳,“既然我也参与其中,为你和老林牵线搭桥,自然要保证你顺利到达目的地才行,不然我是不会安心的。”眼见艾迪神色凝重,白缎放缓了语气,小心翼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老林干这行很多年了,他的飞船航路十分安全,只是跟着跑一趟罢了,这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   艾迪抿了抿唇,望着心意已决的白缎,终于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劝说——白缎和他一样意志坚定,甚至比他还要倔强,绝对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见到艾迪妥协,白缎心中一喜:“那接下来我就带你去见见老林,尽早商量一下、安排好相关事宜,省得中途再出现什么纰漏——你稍等,我去联络他一下!”   艾迪点了点头,望着白缎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睛,面上的神色也从先前的单纯柔弱变得莫测而危险。   ——老林……么?还真是个亲昵的称谓啊?   ——他可必须要养足精神,好好见识见识这位胆敢挖他墙角的“情敌”了! 第82章   当白缎从地下室回来后,手中已经拿上了两件又厚又大的斗篷。他拉着艾迪登上公共交通工具,一路上不断叮咛他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都不要惊慌害怕——只要紧紧跟着他就好,他会保护他的安全。   艾迪坦然接受着恋人的爱护,乖乖跟在他的身边,直到两人下了飞艇、七拐八拐来到一片人声鼎沸、狭小拥挤的“商业区”,艾迪这才面色微变。   白缎显然非常熟悉这一片区域,他熟门熟路的将斗篷展开,先罩在艾迪身上,仔仔细细的遮掩住他的面孔与身形,这才将另一件披到自己身上。   “这里……是?”艾迪隐藏在帽兜下的面孔狠狠抽搐了一下,相当糟心的望着周围乌烟瘴气的“成人”店铺与大胆火辣的男男女女——大多数都是Beta,还有一小部分Alpha。   “红灯区。”白缎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他的目光躲闪,不断在心中腹诽着老林那糟糕的生活作风,生怕带坏了艾迪、或者让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这里比较乱,但审查也并不严格,所以是个躲藏的好地方……恩,你不要介意,也不要多看,跟着我就好。”   艾迪的神色阴了阴,虽然他也明白中个原因,但依旧不喜白缎混迹于这种地方,对于“情敌”的印象也更差了一些。   就像是白缎不愿让艾迪看到这些不健康的画面一样,艾迪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小恋人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瞎眼睛的东西。他扫了一眼街角处两名大胆火辣的拥吻、甚至将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地方的Beta,不由抓住了白缎藏在斗篷下的手、用力握了握,试图将白缎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白缎以为艾迪在害怕,连忙反握住他,将他更近得拉到自己身边,轻声宽慰:“别怕,别怕。”   艾迪低低应了一声,打蛇随棍上的紧紧靠着白缎、亦步亦趋,做足了一朵娇弱纯洁的小白花——上一个世界,白缎一直以这样乖顺的姿态跟随在他身边,而这一世……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如此这般“亲亲密密”的手牵着手,白缎熟门熟路的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很快便来到一扇并不起眼的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酒吧——虽然如今科技高度发达,但酒吧这样的地方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贩卖的酒类价格越来越昂贵多样、古怪奇特。   走到吧台前,白缎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几道酒品的名称。笑容可掬的酒保微微点了点头:“客人请去九号包厢稍后,您点的东西很快就会送来!”   白缎应了一声,拉着艾迪径直前往了九号包厢,刚一推门,便被其中酒精、烟草与劣质化妆品交织的味道冲得皱了皱眉。   而比之白缎,艾迪的身体显然更加娇弱,他有些受不了的咳嗽了起来,直咳得声嘶力竭差点背过气去,吓得白缎连忙回身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良久,艾迪的咳嗽终于稍稍平复。他涨红了脸,手脚发软的靠在白缎身上,沐浴着恋人关切担忧的目光,差点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这该死的娇弱的身体,简直让他出了大丑了!做攻的尊严何在?!   白缎扶着艾迪走到沙发边,安顿他坐下,顺便凶狠的瞪了一眼看笑话模样的老林。   老林接受到小搭档谴责的目光,颇有些讪讪的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摆手让屋内其余的男男女女离开,随即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小宝贝儿,我不吸烟就是了——不过你这位小朋友也真是太脆弱了一点吧?就这样还想去霍比恩星?恐怕一下飞船就要被硬生生咳死了吧?”   白缎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但对于艾迪的维护却让他听不得别人的嘲讽。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怼回去,白缎便听到艾迪因为咳嗽而沉闷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至于这件事,就不劳烦您担心了。”   老林扬了扬眉,显然没想到资料中一直循规蹈矩的扮演着Omega的艾迪本性如此火辣,而白缎也稍稍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艾迪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奥迪恩家族逃离、又想要前往霍比恩星球的勇敢,便相当自然的接受了他带刺的一面。   稍稍挽回了一下(?)自己的颜面,艾迪顺了顺气,将帽兜掀起来,认真打量着面前的“情敌”。   老林先前应该在干一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他衣衫大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隐隐还能看到其上的吻痕,周身更是散发着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显然是个实力强大、很受欢迎的Alpha。   然而,当看见老林那灰白的头发与沧桑的面孔,艾迪终于将警惕与戒备稍稍放下——这么大的年纪、又长得这么丑(?),肯定不可能得到白缎的青睐。   在艾迪评判着老林的同时,老林也有些惊艳于艾迪完美无瑕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吹了声口哨:“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天使!”   哪怕是见多识广、尝便美色的老林也不得不承认,艾迪的这幅面孔实在得天独厚,倘若不是周身没有Omega信息素甜美的味道,否则当真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是一名Beta——甚至,就连真正的Omega都没有艾迪这般精致美丽。无怪乎“尊贵”的奥迪恩家族的继承人在得知自己被人愚弄后尽管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也没有将艾迪这个“黑历史”立即处决掉,反而把他毫发无伤的关在房间内——大约是打着就算Beta也能享用上一阵子的念头。   毕竟,对于贵族Alpha而言,玩Beta,比玩Omega还要简单容易,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更何况这个Beta还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罪人”。   除非心理变态,否则大多数人在面对漂亮的人时态度总会更加温和一些,就算老林也并不例外。   只不过,虽然很喜欢艾迪的面孔,但老林却并没有因此而影响理智的判断:“虽然并不忍心令小天使和小宝贝儿失望,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他。”老林指了指艾迪,“真的不适合在霍比恩星上生活。要知道,那里有的可不仅仅是糟糕的空气。”   白缎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艾迪。   “当然,倘若小天使想要走另一条道路的话,那就算老林白说。”老林意有所指的微笑了起来,“小天使在霍比恩星一定会很受欢迎的,相信会有无数人愿意将你捧在手心里照顾关怀——只需要你稍微付出一下你那美丽的身体。”顿了顿,老林的笑容加深了些许,轻佻的勾了勾自己垂在鬓角的小辫子,“你觉得我怎么样?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我的身体强壮、经验丰富,肯定——”   接下来的话,在白缎杀人般的视线中销声匿迹,老林干笑了一声,摊开手耸了耸肩膀:“当然,我只是提议一下,决不强求。”   白缎磨了磨牙,当真想要在这个肖想自己心上人的混蛋的鼻梁上揍一拳,然后拉着艾迪扬长而去——只不过理智却阻止了他的冲动。   感受到恋人情绪不稳,艾迪生怕白缎气出个好歹,连忙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白缎,我想和这位……老林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白缎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想要拒绝,却败在了艾迪恳求的目光之下:“你……要谈什么?”   “谈一些……关于前往霍比恩星、并在那里生活的事情。”艾迪的回答模棱两可。   老林听到两人的对话,轻笑一声:“怎么,小天使想要接受老林的提议吗?”   只可惜,除了白缎瞪了他一眼以外,艾迪却没有给予老林半点回应,他依旧认真的看着白缎:“不需要多长时间,十分钟就可以了,真的!”   “十分钟?十分钟可不够,就连前戏都做不了呢~”即使被两人无视,但这却并不妨碍老林嘴欠着“自得其乐”。   而这一次,艾迪终于看向了老林,嘴角迅速挑了一下,语气笃定:“十分钟,足够了。”   老林:“…………………………………………”   ——突然感觉毛毛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只可惜,白缎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林不同寻常的沉默。他担心的望着艾迪,但最终还是在对方的坚持下败下阵来。轻轻叹了口气,白缎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出去一下,十分钟后再回来——我只等十分钟。”   “好。”艾迪笑着,目送白缎走到门口,拉开包厢的房门。   当房门在白缎身后合上的一瞬间,艾迪重新将目光投向老林,嘴角处的笑容越发深刻,然而那两汪甜美的酒窝看在老林眼中,却像是宇宙中最为凶残、吸纳万物、就连光线也无法逃离的黑洞。   作为时刻游走在危险边缘的黑暗居民,老林一直十分相信自己对于危险的预警——毕竟这个本能曾经数次救过他的性命,允许他如今仍旧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享受人生。   只不过,虽然心中打鼓,也完全收起了对于艾迪的轻视,但老林仍旧面不改色、语气轻佻——当然,此时此刻他却绝口不提方才对于艾迪身体的觊觎——“好了,小天使,你想要跟我谈些什么?”   “我不太喜欢你给我取的外号。”艾迪没有理会老林的询问,自顾自得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然,我更加不喜欢你对于白缎的称呼——‘宝贝’这个词,可不是你应该叫的。”   老林的表情古怪起来,很显然,即使开始正视艾迪这名娇弱的少年,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自从成为走私贩,又被星盗接纳吸收、混得风生水起后,老林就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警告过,不由感觉相当微妙。有些新奇,有些古怪,有些惊讶,却偏偏因为对方稚嫩漂亮的面孔而没有什么愤怒之情。   “年少轻狂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你更需要知道你有没有轻狂的本钱。”老林微微眯起眼睛。   “当然,我当然知道。”艾迪跨前一步,一直老老实实收敛着的精神力猛然间向老林倾泻而出——即使娇弱的身体状况一时间很难得到改善,但这却并不意味着艾迪弱小无能。   ——“我现在就向你证明一下我到底有没有‘本钱’,如何?” 第83章   当白缎忐忑不安的在门外徘徊了十分钟,掐着时间一分不差的推开九号包厢的房门时,包厢内的情形却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艾迪与老林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见到白缎回来,他们一同对他露出笑容,而老林也相当干脆利落的给予了白缎答案:“我与艾迪已经商量好了,我会带他去霍比恩星,如果你要去的话,也可以一并送一送。”   对于老林的突然改口,白缎满腹狐疑,更有些不太适应他去掉了“小宝贝”、“小天使”之后的正经语气——似乎自从被拉上贼船之后,老林就再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扭头询问得看向艾迪,白缎生怕他答应了老林什么奇怪的条件,而艾迪却回给他一个干净无辜的笑容,安抚他不必担忧介怀。   扫了一眼艾迪纯良的模样,老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眼再看。一直到现在,他后背的衣衫还都是被汗水浸湿的,那直接作用到神经的压迫感余威犹在,使得他藏在桌子下面的小拇指都微微发着颤——而这,还多亏艾迪留了几分手、没有真得想要置他于死地。老林觉得,倘若艾迪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发动攻击,想要杀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作为一名战力极强的Alpha,老林本身的精神力并不算弱,一旦他有了准备,艾迪也不可能轻易取他性命。但毫无疑问,这个看起来柔弱好欺、引人轻视、与其说是星盗更像是男宠的艾迪肯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杀手锏,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在确定了艾迪的能力与加入星盗的坚定决心后,老林相当痛快的答应将他吸纳进自己的队伍——当然,暂时只是作为临时队员——而对于自己人,老林向来都极为慷慨。   “在返回霍比恩星之前,我需要一周左右的准备时间,如果准备妥当,我会立刻通知你们。”干咳了一声,打断白缎与艾迪的对视,老林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在此期间,你们也要准备好自己的行装,而且如果有时间,我建议你们可以去锻炼一下身体。”说着,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看起来普通到扔在地上都没有人去捡的卡片,“这是我‘老朋友’的‘健身房’名片,你就说是我介绍你们去的,我的朋友便会为你们制定锻炼计划,虽然时间短,但我保证绝对有效——当然,这也意味着那将会非常累,累得你们恨不得直接死掉。”   白缎将卡片从老林手中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下意识又扭头去询问艾迪的意见。   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老林只觉得有些倒牙:“艾迪的身体素质太差,最好去锻炼一下,至于白缎你跟去也没有坏处——你不是已经考上了什么德尔莫高等学府吗?那个地方属于军事化管理,对于学生的身体素质要求也很高。”   白缎点了点头:“如果艾迪想去的话,我自然也会与他一起——我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跟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们见面!”   ——老林的朋友们绝大多数跟他一样都有着黑色背景,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虽然对于老林介绍去的人,他们应当不会不顾老林脸面的下手,但艾迪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到蛊惑人心的地步,让白缎片刻都安不下心来。   明白白缎的言下之意,老林撇了撇嘴,却也并没有辩驳什么。   眼见白缎与艾迪一副夫唱妇随、蜜里调油的模样,他微微挑了挑眉:“说起来,德尔莫高等学府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一门心思非要考去那里?”   “因为它是本国最好的大学。”白缎的语气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考入别人梦寐以求的学校的激动与骄傲,“而且,这是我父母给予我的期望。”   “但你可要知道,那里也被称之为‘军队的后备军营’,每次毕业,都会被军方挑走一大半学生。而以你的水平,只要军方不瞎的话,肯定也会被选中。”老林的语气颇有些复杂。   “我当然知道。”白缎点了点头,不是很明白老林为何要说这些,“军队也挺好,起码福利待遇很不错,而且我属于技术人员,又不需要上战场送死。”   对于白缎的回应,老林一脸的无语,他实在无法想象被自己一手培养起来、做尽了违法乱纪勾当的小伙伴有一天会穿上自己最为讨厌的军装。   ——明明,比起被各种条令所束缚、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军人,白缎的性格更加适合当一个无拘无束、放浪不羁、自私而冷漠的星盗啊!老林一直都认为,小小年纪就能冷静的面对各种状况、哪怕被死人的鲜血溅在身上也能面不改色的白缎简直是一个天生的犯罪者,最起码老林在白缎这个年纪,都做不到如他这般的沉稳冷血。   看了看表情冷淡的白缎,又望了望挂着笑容、“天真可爱”的艾迪,老林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凶残的小怪物当真是天生一对,怪不得刚刚认识没两天,就“天雷勾地火”的看对了眼。   只不过,虽然军队与星盗之间的矛盾已然不是你死我活的不可调和,但在表面上却依旧还是针锋相对的宿敌。艾迪一心一意想要当一名伟大的星盗,宇宙扬名;而白缎却又偏偏放任自流的直奔军队而去——所以他们俩这到底是要玩哪一出?相爱相杀吗?   当然,即使无法理解白缎与艾迪的想法,老林也并不打算深究。毕竟他又不是这两个小鬼的爹妈,哪里用得着操这份心?   将自己朋友的“健身房”介绍出去后,老林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他懒洋洋的摆了摆手,打发白缎与艾迪离开——现在他仍旧还处于被艾迪精神力攻击的后遗症中,恨不得立刻躺平休息,能够强打起精神、状若无事的坚持这么久已经相当考验意志力了。   而白缎也根本不想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地方久留,接到老林的示意,他立刻拉着艾迪头也不回的离开,一直等到出了那片乌烟瘴气的“红灯区”才放缓了脚步。   “……你之前到底与老林谈了什么?”看向安静的走在自己身侧的艾迪,白缎难掩忧虑,“他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别担心。”艾迪轻轻笑了笑,酒窝甜甜,“我只是稍微向他证明了一下,让他知道我并非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废物。即使不依靠别人,我也可以在霍比恩星生活下去。”   ——当然,因为种种“旧怨”,所以艾迪证明的方法“稍微”激烈了那么一点,不过只要达到目的,其他都并不重要。   “……真的?”白缎面露疑惑,他望着艾迪那柔弱的小身板,即使下意识相信着对方,也无法想象艾迪能够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是真的。”对于恋人的不信任,艾迪憋屈不已,“我承认,我的身体素质很差,但我的精神力却很高。”   “精神力?”白缎愣了愣,若有所悟,“能有多高?”   “……大约是3S吧。”艾迪语气平静,装逼于无形——不过,3S对于艾迪而言也的确不值一提。   不出艾迪所料,当听说了3S的精神力数值后,白缎望着他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3S,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巅峰阈值了,虽然各项研究表明3S之上应该还有发展的空间,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突破这一限制。   在人类国家之中,能够达到3S精神力的人寥寥无几,比之3S的身体素质还要稀少——毕竟,大多数Alpha的身体素质都能够达到S以上,但却并没有人研究出精神力高低的规律。   “你呢?你有没有测量过自己的精神力?”艾迪侧头看向白缎。   白缎摇了摇头:“国家只对Alpha提供免费的检测服务,其余两种性别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不过,除了进入军队、驾驶机甲以外,精神力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也没有人愿意花费大笔金钱去测量那种东西。”顿了顿,他露出一缕轻嘲,“更何况,就算测试了又能怎么样?难道Beta还能站在Alpha的头顶上领导他们、Omega就能摆脱被关在后院不断生孩子的命运?而就算达到了2S、3S之类的高峰数值,受到了所谓的‘重视’,其结果大约也不过是被那群Alpha压榨、利用的更惨、更彻底罢了。”与艾迪对视一眼,白缎目露怜惜,“你不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一直隐瞒自己真正的精神力数值吗?”   “……是的,你说的对。”艾迪自然不能说原身的精神力数值根本没有这么高,只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你以后被军方选中的话,肯定是要检测精神力的,到时候——记得把握住分寸。”   听到艾迪的叮嘱,白缎一时有些迷茫,但很快便与他心有灵犀:“你的意思是,我的精神力也不低?”   “嗯。”艾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的精神力很高,所以也能够感应到你的精神力同样极为强大。我会教给你掌控精神力的方法,万一遇到需要测量精神力的情况,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好。”白缎根本不疑有他,认真的应了下来,甚至因为觉得自己与艾迪似乎更加亲密而心花怒放,“你教给我掌控精神力的方法,我陪你锻炼身体——我们都要努力进步,好好保护自己。等到毕业了,我一定会去霍比恩星找你的!”   “我等你。”艾迪抓住白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郑重承诺——只不过,比起等待白缎,他则更加喜欢主动寻找对方。   白缎在德尔莫高等学府需要经历四年的学习时间,而这四年,应当足够他在星盗中站稳脚跟、组建自己的势力,然后……将刚刚进入军队、年轻漂亮的小军人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了。   ——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兴奋不已、热血沸腾呢!   两个容貌俊秀的Beta少年手牵着手相视而笑,温情脉脉的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去。   来往路人看到这幅场景,都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表情,直感慨他们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后一定会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吧? 第84章   无论是白缎还是艾迪都明白提高身体素质的重要性,所以在离开红灯区后,他们商议片刻便直奔老林介绍的“健身房”。   健身房所在的位置比之“红灯区”高大上了不少,最起码看起来像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刚一进门,两人便闻到了浓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毕竟汗水中也蕴含着大量的信息素。   对于这种侵略性极强的味道,白缎与艾迪都不怎么喜欢,他们双双皱了皱眉,视线在健身房内扫了一圈,而两人的到来也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有几名Alpha的运动频率逐渐放慢下来,望着白缎与艾迪的目光中蕴含着欲念——虽然Omega才是Alpha心目中的最爱,但他们大多数都被豢养起来,等闲不会抛头露面,而待到贵族Alpha们挑选一遍后,剩下的Omega数目却根本不足以满足其他Alpha的需要。   所以,还有相当一部分Alpha一辈子也得不到只属于自己的Omega,那么如白缎、艾迪这般容貌俊秀漂亮的Beta便也随之成为了Alpha们追逐的对象。只不过比起对于Omega的殷勤体贴,Alpha追求Beta的手段便粗暴直接多了,经常让Beta们叫苦不迭,却又无力反抗。   白缎知晓这一情况,心中对于Alpha的厌烦更深了一层。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还没等那几名Alpha展开行动,健身房的老板便迎了出来,诧异的打量着这两只似乎是误入的“小白兔”:“两位客人这是……想要健身?”   “嗯。”白缎表情冷淡,将手中的卡片递了过去,“是老林介绍我们过来的。”   听到“老林”这个名字,健身房老板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而其余打算靠过来的Alpha也同样停住了脚步,悻悻的重新回到自己的健身仪器上——很显然,在这里运动健身的人都是“常客”,十分明白“老林”这两个字的含义。   “既然是老林介绍来的,那就是自己人了。”健身房老板的态度亲切了许多,引着白缎与艾迪走向健身房内部密闭的隔间,“我们先做一下测试,检验一下你们目前的身体状况,然后再根据你们的情况制定锻炼计划——你们要锻炼多久?想要达到什么程度?”   “一周的时间。”白缎开口回答,而艾迪立刻接上了下一句,“身体素质提升得越高越好。”   健身房老板默默看了两人一眼,显然认为两人好高骛远。不过,他却并没有多加置喙,在为两人检测完身体状况、又根据强弱项制定好训练项目后便直接将他们带进了重力训练室,并将重力提升到了他们所能够承受的极限——至于两人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训练那就不需要他多管了,也算是给这两个小子一点教训,反正,他正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做的,不是吗?   健身房老板将重力系统打开后,便站在训练室门外等待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哭爹喊娘的爬出来。只是却不曾想左等右等都没听到半点动静,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为了保护客人隐私,重力训练室内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而除非客人呼唤,老板也不能随意进入训练室、以免影响客人的训练。   在重力训练室外徘徊了大半天,老板生怕将这两只老林介绍来的小崽子弄废,最终还是拨通了老林的通讯,讲明了情况。   听老板说完,老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你就不用担心啦!那两个小怪物厉害着呢!区区一个重力训练而已,还难不倒他们!”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老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老林苍白着面色趴在床上的模样,话锋一转,“你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狼狈,得罪谁了?”   “没办法,谁让我嘴欠呢!”老林打了个哈哈,“小可爱们听了不高兴,都快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压碎啦!”   “小可爱?”老板挑了挑眉,突然间想到自己的重力训练室中那两个被老林称作“小怪物”的漂亮少年,“不会是刚刚进去的那两个吧?”   “是啊。”老林厚颜无耻,根本不觉得自己一个Alpha被Beta少年怼得下不来床有什么不对,“你看着吧,这两个小怪物一定会让你备受惊吓的!”   虽然老林说话时经常采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十分不靠谱,但与他相识已久的健身房老板却知道他从来不会无中生有。   然而,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但老板仍旧还是被白缎与艾迪的进步速度震惊到了。   白缎虽然先前并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但他从小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如今在专业的训练下自然突飞猛进——而比起白缎的“意料之内”,艾迪的的进步便纯属意外了。   最开始,艾迪的身体素质和大多数Omega没有太大区别,当真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然而体力不够、意志来凑,强大的精神力勉强弥补了身体上的短板。   倘若说白缎在训练上是“量力而行”的话,艾迪便是“不要性命”。每天,他都如一条湿淋淋的死鱼那般被白缎从训练室中抱出,半点都动弹不得,所幸健身房上层还有住宿的地方,并配备有身体修复仓,白缎干脆带着艾迪常驻了下来,不仅免去了路途上花费的时间,还能够迅速恢复身体状况。   对于自己疯狂训练的心上人,白缎自然又是心疼又是骄傲,照顾起来更是尽心尽力。别说是喂水喂饭,就连晚上也同睡一张床,以防艾迪身体不适却没有人发觉。   白缎温柔体贴、无微不至,艾迪也放纵着自己依赖他、亲近他,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突飞猛进,迅速抛弃了“陌生人”应有的距离,亲昵的肢体动作骤然增多。   因为知晓自己与白缎相处的时间不可能太长,所以本就没有什么节操的艾迪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迅速适应了这幅令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娇小身体,甚至无师自通的领悟了撒娇卖萌等一系列充分发挥自己外貌优势的技能。   艾迪学会了主动伸手向白缎求抱抱;学会了揽着他的脖颈娇气的磨蹭他的面颊;学会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祈求;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的嗓音更加娇嫩悦耳……虽然每一次这样做,艾迪都觉得自己的节操又碎了一点,但获得的成果也是相当喜人的。   白缎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艾迪,几乎对他有求必应,就连某次两人一起在浴室里洗澡、“不幸”擦枪走火,白缎也果断得在艾迪无措(?)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面颊红红、羞赧万分的为他撸了一把,甚至还反过头来安慰艾迪不要慌张害怕,这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表情忐忑、将自己紧紧窝在白缎怀里的艾迪:计划通~=w=   如此这般,一方面各种掉下限的刷亲密度,另一方面则拼命训练以便让自己能够多一些被白缎照顾的机会,艾迪的“努力”付出自然也获得了极大的收获。   短短一周之内,他的身体素质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强悍起来,虽然身高体型变化并不大,但原本软绵绵的软肉却变成了线条流畅的肌肉,圆乎乎的娃娃脸也多出了几分锐利的棱角,就连腹肌都隐隐显露了形状,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濡软娇弱变成了健朗精悍。   甚至,某一次他还给了一名妄图占自己便宜的Alpha一个深刻的教训,毫不留情的废了他的下半身,然后笑容甜甜的看着他捂着下体在自己面前哀嚎打滚、丑态毕露。   ——从那时候开始,健身房内所有的Alpha都开始绕着他走,甚至某些身体比较健壮的Beta在看到艾迪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移开视线。   一周之后,终于做好出发准备的老林跑来了健身房,打算亲自检验一下白缎与艾迪的训练成果。   借着这次机会,艾迪向老林提出了挑战,想要看一看自己和真正身经百战的Alpha之间的差距。   “要打可以,但我们提前说好,不能带用精神力的!”老林丝毫没有作为一名Alpha的尊严,怂怂的率先强调。   “……不用。”艾迪抽了抽嘴角,默默摆开了架势。   这一战的最终结果自然是老林获胜,耗时也并不算长。虽然比较轻松便将艾迪制住,但老林也同样挂了彩——右眼眼眶处印上了一个又青又紫的拳头印。   虽然眼睛对于皮糙肉厚的Alpha而言还是比较脆弱的部分,但能够在Alpha脸上留下一个这么深的印记,也可想而知艾迪出拳的力道有多么沉重。   老林放开被自己钳制住的艾迪,倒吸着冷气捂住自己的右眼,语气哀怨:“我说小——艾迪,你跟老林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下手这么重吗?还专门往我脸上招呼?”   “抱歉啦,我不是故意~”艾迪笑容甜美,两颊处深深的酒窝给了老林某种似曾相识的危机感,“我本来是想打其他的地方的。”   下意识的,老林夹紧了双腿,突然觉得下体处有一阵的幻痛——虽然他一直忙碌于回程准备,但健身房老板每天都会满含惊讶的向他描述两人在健身房发生的事情、成长的经过,而老林自然也听说了艾迪的“丰功伟绩”。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吓到自己,老林果断转移了话题:“虽然还比不上Alpha,但你的身手基本上已经能够追赶得上一般的Beta了——当然,我说的是星盗中的Beta。现在万事俱备,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前往霍比恩星。”   白缎与艾迪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与不舍。   这一周的时间虽然又累又苦,但却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两人当真舍不得离开这里、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使万分不舍,他们也不得不走向自己选定的道路,各奔东西。   ——惟愿未来还有相聚相守之日。 第85章   在接到老林通知的第二天,白缎与艾迪便收拾好行装,登上了老林的舰船——而接下来自从起航一直到远远眺望见霍比恩星周围围绕的陨石带,一路上都一帆风顺。   对此,白缎说不上来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毕竟因为接触过老林这样的星盗,他在空闲时间里也看了点描写星盗的小说、影视剧打发时间,而上面的每一段航程都惊险刺激,令人血脉喷张——当然,白缎本人还是更加喜欢平静安定的生活,所以半点都不会向往羡慕。   知道白缎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老林轻嗤了一声,望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望着一个无知的孩童:“别把星盗真实的生活和那些小说电影联系起来,那些都是骗人的!我们这些星盗愿意去冒险、愿意迎接挑战,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我们会主动冒险。像是老林我这般经验丰富的星盗,在每次出航前必然会将航行路线与周围势力的动向打探清楚,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疏漏,而一旦遇到麻烦,那就意味着我们早就被人盯上,接下来必然会迎来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大战。”   白缎讪讪的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投向舷窗之外,握着艾迪的手下意识收紧。   艾迪明白白缎的心绪复杂,因为就连他也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焦躁不安。迟疑片刻,他晃了晃与白缎十指相扣的手,在白缎回望过来之时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白缎跑出了舰船控制室。   老林望着两个少年的背影,摸了摸八字胡,感慨了一声“年轻真好”。   与艾迪相携离开控制室,躲进一个空的船舱内,白缎表情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艾迪面颊红红,眸光水润而羞赧,“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可以相当清楚的感觉到白缎对于他的喜爱,也十分相信以白缎的固执程度,即使两人身处不同的星球、连通讯都困难,白缎也不可能移情别恋。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不告白一下、将名分占住实在太可惜了。而一场美好的分别,也能为接下来苦闷的分隔两地带来一些甜蜜的回忆,不是吗?   听到艾迪的询问,白缎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会错意。比起艾迪对于两人感情的笃定,并不记得他们之间宿世姻缘的白缎则迟疑犹豫得多了。   按照他的计划,只有当两人再一次见面、能够排除万难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告白的最佳时机,而在此之前,白缎并不希望用自己目前还看不到未来的感情束缚艾迪,妨碍他在霍比恩星的生活。   霍比恩星的环境有多复杂危险,即使白缎没有经历过,也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比起一个人在霍比恩星奋斗,也许寻找一个喜欢他、照顾他的伴侣,可以让艾迪的生活更加轻松一些。   ——即使明知道艾迪的真实性别是一个Beta,但白缎在他面前仍旧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总觉得对方出身尊贵、漂亮优雅、意志坚定、精神力强大,简直没有一处不完美,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普通的平民Beta能够配得上的。   “说什么……?”白缎的目光闪了闪,克制住自己内心倾吐情愫的冲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逞强……”   “……只有这个?”艾迪的脸上划过一抹失望,他猛地跨前一步,贴近到白缎面前,而面对艾迪的靠近,白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后退躲避,而是伸手护住他两侧,以免艾迪不小心撞到自己而跌倒。   发现了白缎的动作,艾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抓住白缎的衣领,仰起头来,将自己的双唇贴上白缎的嘴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白缎脑中一片空白,他本能的抱住艾迪,沉浸于那柔嫩唇瓣的美好触感,甚至在对方的舌尖试图挑开他的齿关时下意识张开了口。   感受到恋人的顺从,艾迪得寸进尺,直接用力将白缎抵在了舰船的舱壁之上——虽然身高比之白缎差了一点,但这却并不妨碍艾迪壁咚之时的压迫感与强硬气势。   安静的船舱内回荡着接吻时令人面红心跳的淫靡水声,时不时还能听到急促而沉重的呼吸与低哑难耐的呻吟。   十八九岁的身体本就容易冲动,再加上对方是自己深深喜爱的心上人、鼻端满是对方那充满诱惑力的信息素,因为一个吻便擦枪走火、把持不住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艾迪恨不得立刻将白缎按在这里办掉,所幸他脑中还记得一墙之隔外的那一堆Beta和Alpha,所以并没有试图将白缎的衣服扒掉——而白缎空白的意识也逐渐恢复,克制着缓缓将艾迪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推开。   艾迪顺着白缎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但当白缎收回力量时却又重新贴了回去,将他紧紧抱住。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引动情欲的事情,只是抱着白缎,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嗅着恋人身上好闻的信息素,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与蓬勃的欲望。   白缎没有再推开艾迪,甚至将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天然卷的发间,轻柔而眷恋的抚摸着他微微有些汗湿的发根。   ——在这一刻,白缎当真有一种冲动,想要抛弃现有的一切,跟随艾迪前往霍比恩星重新开始。   然而,除了爱情以外,白缎还有其他的感情不能辜负,他的身上还背负着父母的期望,不可能不顾父母的意愿,抛下含辛茹苦养育他的双亲跑去做什么星盗。   所以,这也就注定了白缎与艾迪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一帆风顺——既然他无法为艾迪付出,那么就没有资格获得他的爱情。   倘若白缎能够跟随艾迪前往霍比恩星,那么他一定会牢牢占据艾迪身边的位置,绝不会让艾迪被其他人抢走。   但是现在,他无法照顾艾迪,无法帮助他、保护他,又凭什么要求艾迪倾心于自己,为了这份还不够成熟的感情放弃更好的生活,拒绝未来有可能会出现的更加适合的恋人?   毫无疑问,白缎是爱着艾迪的。这份感情也许不够深,不够他放弃一切也要追随对方,甚至能够理智的想象着对方投入别人怀中的场面;而另一方面,这份感情也许又太深了,深刻到让白缎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也会期盼艾迪活得更加轻松肆意、幸福美满。   “抱歉。”呼吸平复后,白缎再一次将艾迪推开,轻轻摇了摇头,“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你的方方面面都吸引着我,但……到此为止吧。”   艾迪被恋人的拒绝弄得懵了懵,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周身幸福的泡泡瞬时间破碎,望着白缎的目光困惑而茫然:“为什么?”   “因为……”白缎抿了抿唇,“因为我们终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你会是军人,而我则是星盗?”艾迪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将这两个对立的身份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白缎竟然会这般在意。   “不只是这样。”白缎摇了摇头——实际上他也不在乎什么军人与星盗,甚至,就算不加入军队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害,他只是不想在自己拥有永远站在艾迪身边的能力前,给予艾迪也许无法兑现的承诺。   “那还因为什么?”艾迪的情绪有些焦躁,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临别前甜甜蜜蜜的告白时间,恋人竟然会闹出莫名其妙的幺蛾子。   只可惜,还没等艾迪弄清楚白缎拒绝自己的原因,舱室的房门便被人敲响。   因为整艘舰船都属于老林,所以他在其内畅通无阻,只不过是敲了两下提醒房内两人自己的到来,便熟门熟路的将门打开:“嘿,两位小乘客,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陨石带了,快点去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装置——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道?”   老林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两股交织融合在一起的信息素,露出诧异的表情——毕竟,他以前可从来没有从Beta身上闻到这么清晰的信息素的味道,哪怕是在做爱的时候也一样。   看起来,不仅Alpha与Omega之间有契合度,契合度越高就越容易冲动、产生爱情,就连Beta与Beta之间也有契合度,一旦在一起了,也会刺激彼此退化的腺体,分泌浓度更高的信息素?   然而,老林难得的求知欲却被白缎与艾迪双双无视。   “我这就去。”白缎匆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不敢去看艾迪的表情,低着头与靠在门口的老林擦身而过、快步逃离。   而艾迪则黑沉着脸望着他离去,恶狠狠挖了一眼在关键时刻乱入、打扰自己谈恋爱的老林。   老林被艾迪看得下意识僵了一下,后背寒毛直竖,笑容也变得讪讪:“怎么,你们这是……闹矛盾了?”   “嗯。”艾迪冷冷的应了一声,抬手抹去嘴角处激吻后残留的液体,又色情的舔了舔指腹,“我向他告白,但是他拒绝了我。”   老林:“……………………………………”   ——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这个表面上小天使实际上小恶魔的家伙似乎有点想要黑化的意思?   “不过这没有关系。”嘴角咧开一抹邪妄的笑容,艾迪酒窝幽深,原本纯净明亮的紫色眼眸也蒙上了一层阴云,“反正他是跑不掉的。”   老林:“……………………………………”   ——真想给自己可怜的合作者点一根蜡,难得好心救了个人,结果就得陪上一辈子,这种遭遇叫什么来着?农夫与蛇?还是东郭先生与狼?   “原本只是想来一场你情我愿的巧取豪夺作为恋爱情趣……只不过现在也没差,无非是将假的变成真的而已。”扫了一眼表情木然的站在门口的老林,艾迪粲然一笑,“你说对不对?”   老林:“……………………………………”   ——亲爱的,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见!   ——啧啧啧,一个是曾经合作愉快的小搭档,另一个则是今后要合作愉快的小伙伴,手心手背都是肉,还真是令老林无法抉择呐! 第86章   由于白缎的刻意回避,接下来一直到在霍比恩星降落,艾迪与白缎都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交流,两人间的气氛显得生疏而冷淡,比之前几日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如胶似漆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样反常的表现,就连其余星盗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老林,却只换来老林事不关己的耸肩摇头。   所幸,星盗们也懒得多管其他人的私事,他们专心致志的操纵着舰船降落在霍比恩星最大的空港,而一直逃避得将目光投向舷窗外的白缎也很快被空港内的情景所吸引。   说实话,霍比恩空港的建筑物并不怎么好看,显得极为老旧破烂、缺乏管理,墙壁上到处都是色彩斑斓、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涂鸦,将空港添上了一层神秘、叛逆而又活泼的色调。   当然,这些并不是白缎关注的重点,他的好奇心全都放在了停泊在空港中的大大小小的舰船飞艇上。   因为霍比恩星接纳着所有的宇宙种族,所以这里的舰船也是形态各异,完全可以办一场风靡宇宙的大型展览——这可是在任何其他的星球看不到的盛景。   不仅仅是品种多样的舰船,空港内来往的“生物”也令人大开眼界、目不暇接。这里有各种模样古怪的有机生物,还有各种……模样更加古怪的无机生物,不断挑战着人类的审美观与想象力。   白缎强迫着自己去观察这些难得一见的星际种族与星际舰船,然而看着看着,他的注意力却依旧不由自主得往已然下船的艾迪身上飘。   这一次前来与老林接头的是他几十年的老搭档柯雷德,他会接手老林带回来的“货品”,当然艾迪也算在内。   柯雷德也是一名Alpha,他有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绚烂而张扬,身材高挑、眉眼凌厉,虽然看起来十分漂亮,却并不缺乏Alpha应有的侵略性,就像是一株红艳带刺的玫瑰,格外惹人注目。   接下来,艾迪将会跟随柯雷德继续锻炼身体,熟悉、融入霍比恩星的生活,同时学习搏击术、战舰驾驶、星际势力分布等一系列星盗需要学习的知识,待到差不多出师,则会参与一些比较简单容易的任务,在实践中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至于他最终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艾迪本人的潜力与勇气了。   “你不下去送送他吗?或者陪他两天,看看他的适应情况?”老林走到站在舷窗前的白缎身边,撩了撩自己的小辫子,“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们立刻就要准备返航了。如果去,看在老搭档的份上儿,我还能多等你两天。”   白缎迟疑片刻:“那个柯雷德,值得信任吗?”   “那是自然!”老林挑了挑眉,“虽然柯雷德不懂得怜香惜玉,但是他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的心上人锻炼成一名合格的星盗。”   “……那这样就足够了。”白缎轻轻舒了口气,他躲开窗外艾迪望过来的目光,转身走回到船舱内——既然没有办法一直陪着艾迪,那么白缎就不能给予他希望。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脆彻底一些,免得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反而令艾迪更加难以摆脱这份感情。   老林目送着白缎离开,又扭头看了看舷窗外紧紧盯着窗户,眼神暗沉、表情也极为冷淡的艾迪,当真不知是应该可怜被狠狠拒绝的小恶魔,还是应该同情被小恶魔盯上的小搭档。   耸了耸肩膀,老林升起单向透光板,朝着艾迪飞了个吻,换来对方毫不掩饰的嫌弃皱眉,接着,他便看到艾迪张开口,做了个口型:“他呢?”   老林指了指船舱内部,果不其然看到艾迪的表情又黑沉了几分。卖了队友的老林朝艾迪与柯雷德摆了摆手以示告别,随即再次降下单向透光板,一摇一晃、步伐散漫的去了控制室。   经过短暂的休整补给,老林的舰队效率极高的再次返航,一路上,本就不喜欢言辞的白缎更加沉默寡言、心事重重,那副默不作声的蹲在角落里的模样,当真让老林担心他身上会不会长出蘑菇来。   所幸,白缎虽然情绪低落,却并没有给人造成任何的困扰,他礼貌的向老林道了谢,随后安静的返回了自己家中,一直到德尔莫高等学府开课前都埋头在地下室里,或是完成老林交代的任务、或是进行自己的研究,没有再提及艾迪半句。   半个月后,白缎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包袱款款的去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开始了自己平凡而普通的求学生涯。   白缎的专业为“机甲制造”,与“战舰制造”一样,是Beta所能学习的最尖端的学科。   机甲在星际社会中占据着极为重要地位,毕竟无论Alpha的肉体强度如何高,也无法单凭肉身在宇宙与其他环境恶劣的星球战斗,而机甲便成为了必不可少的载具与武器,与战舰相互配合、相互补充、缺一不可。   在选择学科的时候,白缎曾经在“机甲制造”与“战舰制造”之间犹豫过,但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前者。因为战舰绝非一人能够制造成功的物件,需要多个专业、多个设计师相互配合,而白缎个性冷淡,不喜欢与人交流,对于自己作品的态度也更加强硬,习惯一个人决定一切,而非与其他人妥协配合——这也是为何在星际时代,机甲设计师比之战舰设计师更加容易出名、得到世人追捧的缘故。一个天才设计师完全可以独立设计出令人眼前一亮、热血沸腾的新型机甲,向世界充分展示自己的天赋与才能,但却只有一个天才的团队,才能够塑造出更加强大新颖的战舰。   机甲制造专业中Alpha与Beta各占一半,而一众Beta中,贵族又占了绝大一部分,令白缎这等平民出身的Beta极为吃亏。   性别与地位的差距给白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更令他烦不胜烦的,则是狂蜂浪蝶般的追求者们。   白缎从小就很受欢迎,只不过由于他太过优秀,其余Beta纷纷对他望而却步,但到了精英汇集的德尔莫高等学府,便没有人再自惭形秽,反而积极主动的对他展开了追求。   十八九岁正是信息素最为躁动的年纪,而Omega们则大多仍旧被“养在深闺人未识”。于是除了极度自恃身份、瞧不起Beta,或者已经与Omega订婚结婚的人,其余大多数学生都将目光投向了如白缎这般秀气漂亮的Beta。   躁动的信息素驱使他们迫不及待想要进行一场校园恋情——至于这场恋情能否持续下去、能否在离开校园后修成正果,那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范围了。   诚然,虽然比不上艾迪样貌精致惑人,但白缎的模样在Beta中却算是最上等的。他身材纤细、肌肤白皙、五官细腻,再加上因为不喜欢与人交流而故作冷淡,刚一入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待到他穿上那一身仿照军服制作的制服后,更是将那股淡漠禁欲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还在不知不觉间流传出了“冷美人”的绰号。   如此漂亮而又冷淡的Beta,十分能够引起他人的征服欲。不仅仅是Beta,就连一些Alpha也半真半假的参与到了追求之中,惹得白缎糟心不已,就算表明自己心有所属也毫无作用,只得越发躲到图书馆与实验室内,以求得片刻安宁。   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由于“学习刻苦”,白缎的才华很快便被他的任课老师发觉,不仅会在课余时间给予他超出课程知识以外的指导,甚至还破格将他拉进了自己的研究室。   虽然白缎暂时只能在研究室内整理整理资料、打打下手,但这对于他这种刚刚入学的学生而言已然是十分难得的看重了。在研究室中,白缎不仅可以查看老师的笔记资料、了解他所进行的最尖端、最前沿的研究,还可以利用研究室内远超于学生实验室的仪器设备进行自己研究,令白缎获益匪浅。   这一日,白缎如同往常那样泡在研究室中。他刚刚完成了一款普通机甲的改良图,正将其输入仪器中进行可行性检测——只要检测成功,那么他就能申请进一步研究的许可,在真正的机甲上进行升级改造。   认真的望着屏幕,白缎用纸笔将仪器反馈的结果一一记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虽然如今用利用光脑记录更加方便快捷,但白缎却更加喜欢使用纸笔这样原始的记录方法,并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   仪器反馈的结果相当不错,只有几处微小的误差需要改进,白缎满意的露出笑容,刚刚将笔放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是你独立设计的?”   白缎被吓了一跳。他先前注意力高度集中,再加上研究室内还有其他人往来,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竟有人在自己身后站了一段时间。   猛地扭过头去,白缎看向身后的人,瞳孔骤然一缩,但表情和语气却一派平静:“嗯,是的。”   “作为刚入学的学生,能够做到这一步真是相当不错呢,怪不得齐格教授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说你的天赋与勤奋是他前所未见的,将来必成大器。”那人微笑了起来,俊朗至极的面孔满是欣赏与友善。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缎一瞬间的异样,亦或者是注意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听到来人口中“齐格教授”的名字,白缎的表情稍稍柔和:“老师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教授害怕你骄傲。”那人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向白缎伸出手,“我叫雷斯特洛·奥迪恩,你的三年级学长,机甲驾驶专业,也是这间研究室的投资人。”   “学长您好,我是白缎。”白缎抿了抿唇,将手递出,与雷斯特洛礼貌的握了握,“我对于学长您可是久闻大名呢。”   雷斯特洛·奥迪恩,奥迪恩家族潜力最高、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如今已经达到了精神力S、身体素质2S的实力,再加上那尊贵的出身、俊美的容貌,虽然还只是一名学生,却已然注定了他将一飞冲天、无比光耀。   但这却并非白缎关注他的原因,甚至倘若不是一出“意外”,白缎大概永远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样一个“不相关”的人身上。   白缎对雷斯特洛记忆深刻、并一眼就将他认出的原因只有一个,单单只是这个原因,便能足够白缎将雷斯特洛铭记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忘却。   ——因为,他是艾迪被法律所承认的丈夫。 第87章   自从那一次与雷斯特洛见面后,白缎便察觉对方前来研究室的频率明显增多了不少。   作为一名优秀的机甲战士,雷斯特洛经常会在虚拟系统中操作各种尚在制作中的机甲,帮助研究员寻找其中的瑕疵与缺陷,而更多的时候,他则会凑到白缎身边,与他聊一聊正在进行中的机甲改造。   作为奥迪恩家族的继承人、德尔莫高等学院的优秀学员,雷斯特洛绝非虚有其表之人。他有着极为丰富的机甲知识,经常能够从机甲战士的角度给予白缎建议与帮助,令白缎可以更全面、更细致的了解问题、解决问题。   由于雷斯特洛的身份地位与他所给予的帮助,白缎并不能像是应对其他“自来熟”的人那般避而远之。就算如何不希望与对方扯上关系,他也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与雷斯特洛维持着一种较为友好的表象。   甚至,就连白缎所尊敬的导师齐格也希望白缎能够与雷斯特洛走得更近一些,因为这对于白缎今后的发展十分有利。   作为一名机甲战士,雷斯特洛十分需要培养一名专属于自己的机甲技师。诚然,为奥迪恩家族工作的机甲技师人数众多,但其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在某些情况下,就算是专门为自己家族服务的技师也不能全然信任,只有培养一个只效忠于自己、只为自己服务的技师才更加安全。   自从进入德尔莫高等学院后,雷斯特洛就一直在寻找适合的机甲技师,也断断续续与不少人接触过。但不知是他的眼光太高、还是那些人的确没有达到雷斯特洛的要求,总之这些接触试探最后都不了了之,而雷斯特洛也一直没有寻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搭档。   齐格教授与奥迪恩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是目前正在进行的研究,也是根据奥迪恩家族的建议要求制定的。   在接触到白缎后,齐格教授便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并将白缎介绍给了雷斯特洛,而雷斯特洛显然也对于白缎十分满意,与他接触时的态度积极主动了不少。   ——虽然白缎目前只是刚刚入学的学生,但他所展现的天赋才华却已然获得了齐格教授与雷斯特洛的认可。而最重要的是,白缎的身份背景简单、容易掌控,奥迪恩家族下一任掌权者的专属机甲技师这一职位足够令白缎这等出身平民的Beta感激万分、死心塌地,并忠心耿耿的为雷斯特洛服务一辈子。   这一段关系,对于雷斯特洛与白缎都是双赢,雷斯特洛可以找到令自己安心的机甲技师,而白缎也能够以奥迪恩家族为靠山,得到更多的研究资源,走得比其余机甲技师更高、更远。   说实话,白缎对于担任雷斯特洛的专属机甲技师没有半点兴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前的他若想要在德尔莫高等学院继续安安心心的学习深造,便不得不暂时接受这样一种关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缎现在学到的东西还太少,并没有达到足以帮助雷斯特洛的程度,而在那之前,雷斯特洛也只会以朋友的身份接近他、了解他,而非直接向他提出邀请。   不得不说,自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雷斯特洛十分懂得如何装模作样,即使白缎对他的印象从最初就恶劣到极点,也不得不承认与他相处起来并不令人难以忍受。   不管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雷斯特洛从外表上看却极为风度翩翩。他从来没有因白缎的出身与性别而对他流露出轻视敷衍的情绪,也从不刻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反而对白缎极为尊重友善,似乎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令人倍感舒适、如沐春风。   ——也无怪乎艾迪那样警惕的人也会被他的态度所迷惑,明知道自己身为Beta却依旧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嫁给他,然后却遭遇了爱情的背叛。   即使如今的艾迪已经幡然醒悟,从对于雷斯特洛的迷恋中清醒,但白缎却依旧深深嫉妒着这个曾经获得艾迪全身心信赖与第一份纯洁爱情的家伙,也同样对他满是恨意,憎恨他辜负了艾迪的信任与爱情,将他逼迫得不得不远走霍比恩星。   然而,尽管对雷斯特洛又恨又妒,但白缎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会伪装、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令他可以随时随地将虚伪的假面牢牢戴上。   如此这般,在双方的虚情假意下,白缎与雷斯特洛越走越近,虽然这让白缎颇为暴躁,但却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好处。最起码,在他与雷斯特洛“关系变好”、同进同出之后,其余那些试图追求他的人逐渐销声匿迹——而应付雷斯特洛一人,总比应付一大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的追求者要容易得多。   至于那些随之流传出的“他与雷斯特洛是情侣”的传言则被白缎完全无视,半点都没有理会的意思。   “说起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某次用餐途中,雷斯特洛突然开口询问。   白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里肯定的回答“当然”,但嘴上却是另一番回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自从我认识你后,你的追求者似乎少了很多不是吗?”雷斯特洛轻笑起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大家似乎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万一耽误你谈恋爱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倒不会。”白缎垂下视线,声音冷淡——所幸雷斯特洛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觉得被冷待,或者说,跟白缎面对其他人的态度比起来,雷斯特洛觉得自己已然得到了白缎极大的热情,“我对于恋爱没有任何兴趣。”   “为什么?”雷斯特洛有些诧异。他觉得以自己和白缎之间的关系,应该可以谈论些个人问题、进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了,“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或者喜欢的类型也可以?”   “……我有喜欢的人了。”白缎抬起头,意有所指的深深看了雷斯特洛一眼,“我有喜欢的人,所以其他人的追求只会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雷斯特洛被白缎看得心中一震,他脚步微顿,一向平稳有序的步伐也在瞬时间失去了应有的频率。   微微落后了一步,雷斯特洛不由自主的仔细打量着身边的这名Beta,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令整个德尔莫学院躁动追逐的魅力。   白缎的确是漂亮的,他的漂亮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皮相,而同样基于他自身的才华与气度。   他根本不像是平民出身的Beta,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优雅而得体,哪怕雷斯特洛以最为挑剔苛刻的眼光去评判都无法找到任何值得诟病的缺陷与瑕疵;他才华出众、天赋惊人,尽管雷斯特洛自小到大都被冠以天才之名,却依旧会惊异于他进步的速度。   原本,雷斯特洛不过是抱着礼贤下士的念头才耐下心来与这位学弟接触,却不曾想白缎的思维敏捷、举一反三非但没有令他感觉到无聊,甚至享受起了这种与他讨论交流的感觉。   虽然骨子里是一名傲慢自大的Alpha,但雷斯特洛却并不讨厌白缎这个聪明又勤奋的Beta,还因为一步步的接触而对他产生了好感。   原本,这份好感仅仅是基于单纯的欣赏,但刚才白缎那一句心有所属的话语与意味莫名的眼神,却令雷斯特洛心中一动,下意识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与白缎之间的关系。   雷斯特洛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追求者数不胜数,而他自己也毫不怀疑自己的优秀与魅力,认为无论是谁喜欢上自己都理所应当——而这个最近与他接触最为频繁的Beta学弟也绝不会例外。   要不然,他为何会用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自己?为何会向自己强调已经心有所属?又为何半点都不介意学校中流传的两人是情侣的传言?   虽然从来没有从白缎的举止行动中察觉到情意,但雷斯特洛却越想越是笃定,顺便也将对方冷淡的态度归因于个性使然——虽然这样的个性缺乏了一些情趣,但却十分具有诱惑力,令人想要将其征服、驯养。   在这一刻,雷斯特洛对于白缎单纯的欣赏,迅速转化为了一种对于爱慕者的暧昧,而雷斯特洛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于白缎怀有一种超出与寻常感情之外的好感——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Beta。   说起Beta,雷斯特洛不得不想起另一个与他发生过关联的Beta少年,那个伪装成Omega嫁给他的、他原本名义上的妻子。   雷斯特洛曾经也是喜欢过那个叫做艾迪的少年的,但这份喜欢仅仅基于他的容貌、性别与身后的斐琳家族。倘若艾迪不是伪装成Omega的Beta,他的确是雷斯特洛心目中最佳的伴侣人选,他的容貌得天独厚、性格温柔乖顺,而雷斯特洛也会给予他宠爱与尊重,让他成为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站在自己身边的伴侣。   然而,这一切全都在艾迪的真实性别暴露之后毁于一旦,奥迪恩家族不可能接受一个Beta主母,而雷斯特洛也无法谅解自己受到的侮辱与欺骗——他是一名尊贵的Alpha,完全可以拥有一名血统纯正的完美的Omega,而不是屈就于一个与Omega没什么区别的Beta。   如果说艾迪在雷斯特洛眼中的一切优点都在去掉Omega的光环后消失无踪,那么同样身为Beta的白缎身上的优点,却完全不会受到性别因素的影响。   甚至可以说,倘若不是奥迪恩家族要求他必须迎娶一名Omega,雷斯特洛其实更加喜欢像白缎这般自尊自强、才华横溢,与他有着共同语言的Beta,而非什么整天只会撒娇争宠、悲伤春秋的Omega。   除了性别以外,雷斯特洛在白缎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缺陷,而从小到大,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出如此单纯的心动与喜欢。   望着走在自己面前,身姿笔挺、长身玉立的白缎,雷斯特洛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剧烈。   ——如果白缎喜欢他的话,他也愿意欣然接受并回应这份感情,即使无法给予他婚姻,却应当能够真心实意的疼宠他、照顾他一辈子。而只要他娶回一个Omega摆在明面上,那么他的家族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有一个Beta情人。   ——这样一来,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名义上的好搭档、实际上的恋人伴侣,共同面对来自于方方面面的挑战与威胁。 第88章   由于感情上的突然变化,雷斯特洛对于白缎的态度也在逐渐改变,从先前对待一个值得培养的学弟的坦然友善,变成了带着几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   只可惜白缎天生就少这根弦,或者说他这一辈子对于爱情的敏感全都用在了艾迪身上,每每看到雷斯特洛,脑中不断转悠的都是自己那被迫远走霍比恩星、不知是否吃苦受累的心上人,哪里还有心思去观察雷斯特洛的态度举止?简直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白缎对于雷斯特洛逐步改变的态度毫无所觉,依旧与他保持着一种不亲不疏的礼貌距离,这使得雷斯特洛颇为焦躁,却又毫无办法。   作为天之骄子,雷斯特洛从来都是被人追逐的对象,根本没有主动对谁表达过好感——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曾经的未婚妻艾迪,但那也不过是因为“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顺理成章”,要说走心……还真是没有多少。   这样的“黑历史”,雷斯特洛半点都不愿再提,更何况追求一个娇弱天真的Omega——虽然是伪装成Omega的Beta——和追求一个冷淡高傲的Beta完全不同。   一方面,雷斯特洛不知该如何巧妙的转变自己与白缎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办法真得放低身价,主动向一名Beta示好求爱。于是即使心中痒痒的,雷斯特洛也不得不郁闷的看着自己与白缎之间的关系止步不前,暗暗腹诽这个Beta学弟的冷淡有礼,并怀疑对方到底是真得不解风情,还是拙劣的欲拒还迎。   当然,虽然对于白缎有些不满,但Alpha自大而强硬的天性却仍旧令雷斯特洛早早便将对方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Alpha习惯于占有、保护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仅仅只是针对于Omega,同样还针对自己的领地、财产、附庸等等。   尽管如今的白缎仍旧没有达到可以担任自己专属机甲技师的水平,但雷斯特洛培养他的意愿却更深了一层,他希望白缎能够快一些成长起来、追赶上自己的步伐。为此,在学期末的时候,他甚至向白缎提出了邀请,邀请他以机甲技师的身份加入自己的小队,一同进行野外实战考核。   德尔莫高等学府不仅进入的门槛极高,对于学生的毕业要求也十分苛刻,而雷斯特洛所在的机甲驾驶专业更是个中翘楚。第一学年,他们的学期考核为机甲实战,第二学年则是虚拟野外生存模拟,第三学年为真实野外生存考核,而第四学年则直接进入军队,与真正的军人一同进行任务。   对于这样严格、甚至具有危险性的期末考核,校方一贯的说法是为了“负责”——这些机甲驾驶专业的学员未来必定会进入军队,成为战场上最锋利的尖刀,而在学生时期就如此严格要求,不仅是对这些学员的生命负责,也是对于整个国家的安全负责。   甚至,为了防止作弊行为,校方还会将前三学年的考核过程进行网络直播,希望所有对其感兴趣的民众行使监督的权利与义务,至于第四学年的考核虽然为避免涉及军方机密而停止网络直播,但每个学员周围的战士却会对学员进行观察评判,比之民众的监督更加专业、严苛。   所以说,每一次的期末考核,对于德尔莫高等学府机甲驾驶专业的学生而言不仅仅关系到毕业与成绩,同样也关系到未来的发展,而像是雷斯特洛这般的贵族子弟,还需要背负着家族的名誉与个人的声望——毕竟,先前也并不是没有因为骄傲自大、刚愎自用而暴露丑态,使得家族颜面大失、自己也被打落谷底的例子。   期末考核何等重要,使得每一个人在选择自己的队友之时不得不慎之又慎,于是当白缎接到雷斯特洛的邀请时,第一个反应是对方的脑子有没有坏掉。   当然,不管雷斯特洛是不是发疯,这都不影响白缎的断然拒绝,只不过这却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诚然,野外实战这种场合极度考验一个机甲师的基础素质、专业素养与应变能力,毕竟野外不比研究室,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与准备齐全的替换材料,一般的新入门的学生根本不可能应对。但白缎却不同,他对于机械的了解远超同级的学生,不仅接受了齐格教授倾心传授指点的正统教育,也从老林及其狐朋狗友那里学到了不少星盗们奇葩却又实用的野路子,应付一场学生的野外实践考核还不成问题。   ——白缎拒绝加入雷斯特洛的队伍参与野外实践考核,仅仅只是不希望将自己与雷斯特洛牵扯到一起。   在这样重要的考试上邀请一个“无法胜任”的低级生,便意味着在旁人眼中,白缎以后肯定会被划归到雷斯特洛的阵营,成为他的附庸,哪怕白缎表现得如何优秀,充其量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地位从被雷斯特洛照顾偏袒的情人变为被慧眼识珠的手下。   而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不是白缎想要的。他不希望成为某个人的专属,就算不得不妥协,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雷斯特洛。不然的话,白缎真得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违背“职业道德”的下黑手,暗搓搓将这个家伙给弄死。   ——大约是真得如老林所说,白缎天生冷血,他可以相当冷静的思考该如何将这个烦人的自顾自黏上来、又自说自话的Alpha弄死,唯一的担心则是在弄死他之后将如何应对随之而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面对白缎坚定的拒绝,雷斯特洛十分无法理解,毕竟这在他看来百利而无一害,甚至,这是雷斯特洛第一次为了成全别的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这对你而言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呢?”面对这个自己第一次心动欣赏的Beta,雷斯特洛拿出了难得的耐心。   白缎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眸中的不耐烦,口是心非的贬低自己:“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你在担心自己无法完成任务,给我造成麻烦?”雷斯特洛眼睛一亮,“这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水准,绝对不会比三年级的学生逊色。你是天才,完全不需要按照普通人的步调进步成长,这对于你而言只是浪费时间——退一步说,哪怕你无法胜任也没有关系。我会准备充分,绝对不会让考核出现差错。”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不会去了。”白缎抿了抿唇,皱起眉心,语气愈发冷淡,“我不需要利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镀金。总之——”他看到雷斯特洛似乎还想要劝说,却懒得继续争辩,直接斩钉截铁的终止了话题,“我不会去的,学长不必多说。”   雷斯特洛无奈的看着白缎,虽然被驳了脸面,但他却意外的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感觉。   或者说,这样骄傲清高、目下无尘的白缎才符合他心目中的那个形象,令他越发欣赏、心中蠢蠢欲动。   ——作为一名Alpha,他完全可以容忍自己的Beta拥有这样“可爱”的小脾气,毕竟他是那么的优秀又有才能,不是吗?   由于白缎态度强硬,这个话题最终没有继续下去。   白缎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却不料几天后公示的三年级野外实践考核的队伍名单,却恶狠狠的嘲笑了他的天真与愚蠢,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Alpha的傲慢自大与任性妄为。   看着名单上自己紧跟在雷斯特洛之后的名字,白缎整个人都不太好,阴沉着面色山雨欲来。   他第一次主动找到了雷斯特洛,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雷斯特洛也早就料到白缎的到来,望着他的眼神隐隐带着纵容,就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我知道,对于我的自作主张,你会非常不满——但请相信,我这样做真得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会理解这一点的。”   白缎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揍断面前这个Alpha的鼻梁的冲动。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与雷斯特洛翻脸,而上报到学校的名单也无法更改。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忍耐,然后找机会摆脱这个Alpha。   对于这种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肆意干涉摆布自己的人生的行为,白缎实在无法忍受,原本他与雷斯特洛之间不过是由于艾迪的旧怨,如今又添上了一层新仇。   白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雷斯特洛这样的举动如此的不满,就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那般,令他忍不住的火冒三丈——明明,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情绪激动的人。   似乎冥冥之中,同样的事情也曾经发生过,他也曾经被一个人以“为了你好”的名义先斩后奏的决定了人生,而那个人也明知道自己绝不会同意他这样的决定。   而与雷斯特洛这种令白缎难以忍受的行为不同,白缎对于那个人的做法虽然愤怒恼火,却又无法真得憎恨厌恶,甚至隐隐还带着无法割舍的心疼怜惜——复杂的令白缎脑中乱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然而当他仔细回想的时候,却又觉得这只是一场幻觉——毕竟,白缎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人生中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也并没有这么一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家伙曾背着自己做出过什么令自己愤怒的决定。   这一瞬间的晃神,令白缎错过了最佳的反驳时机,在雷斯特洛眼中就好像是顺从的默认。   他满脸欣慰的拍了拍白缎的肩膀,将白缎从恍惚与追忆中拍醒:“我知道,你很聪明,肯定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表情漠然实际上一脸蒙逼的白缎:“…………………………嗯?”   而与此同时,远在另一片星域,已然证明自己、获得了一小队星盗的领导权,正准备大展拳脚的艾迪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似乎被什么怨念附身了那般。   ……嗯,一定是饱受相思之苦的恋人正在哀怨的思念他呢~=w=——不明真相、脸皮奇厚的艾迪这般荡漾的思考着。 第89章   对于雷斯特洛邀请白缎加入自己的队伍,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就算了解白缎实际水平的教授齐格也觉得这太过冒险。然而木已成舟,齐格无法改变、也没有资格改变雷斯特洛的决定,只得将白缎抓过来狠狠恶补一番,努力让雷斯特洛这个“冲动”的决定显得不是那么错误。   在这一段恶补之中,白缎的确受益匪浅,毕竟齐格教授摒弃循序渐进的教育方针,为他讲述了最实用、最有效的修理知识,令白缎的知识库再一次扩充了不少。   在这样忙碌的学习生活中,期末考核很快到来,白缎跟在雷斯特洛身后与自己将来一段时间的“队友”见面,然后又与其余队伍一起被空投到了另一颗并没有居民进驻的原始星球。   在这里,他们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生存训练,在保证自己性命的基础上尽可能探索星球、斩杀其中残存的虫兽。   虫兽,与虫族并不是同一类生物,后者已经发展处了自己的理性与文明,而前者却仍旧处于蒙昧无知、凭借本能生存的阶段——就像是人类与猴子,虽然同属于灵长目,但却不能相提并论。   如今,虫族已然成为被广泛接纳的宇宙种族——尽管它们生性贪婪好斗并不讨人喜欢——而虫兽却是所有宇宙智慧种族共同清除的目标,哪怕是虫族也不会对这些“同族”心慈手软。   虫兽的适应性与繁殖能力极强,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都能够生存,而且它们并不像虫族那般懂得保护环境与可持续发展,它们只会一味满足自己的欲望,进食、破坏、繁殖,直至将一个星球糟蹋的千疮百孔便会进行群体迁徙,寻找另一个可以栖息的环境。   这群宇宙蝗虫所到之处,别说是有机种族,哪怕是无机种族也无法生存,所以在宇宙智慧种族之间停战后,大多数军队都被派遣到各个星球灭绝虫兽,就连星盗有时候也会加入进来,怼一怼这群宇宙公敌。   学生们进行野外实战考核的星球刚刚被军队清理过一遍,杀掉了虫群的首领与战斗力最强的兵虫,剩下的虫兽群“虫”无首,正好适合学生在此锻炼。   白缎整理好自己的随身工具,爬出空投舱,抬头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哪怕他再如何沉稳冷静,此时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的好奇。   只可惜,上一学年已经在100%仿真的虚拟环境中见识过类似场景的其余队员却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可以与他分享,很快便凑在一起商量前进的方向,而白缎则默默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参与的意思。   大约是看在雷斯特洛的面子上,其余队员并没有在表面上对于白缎这个不够资格的机甲技师表现出什么厌恶的情绪,但白缎却隐隐察觉到了他们内心深处真实的排斥与不满。   当然,白缎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事实胜于雄辩。   最初,准备充足、实力也足够的小队行进得相当顺利,平安探索了不少区域,而白缎也相当有眼色的坐在雷斯特洛操纵的机甲的副驾驶座上,安静的充当着隐形人,不出风头也不惹麻烦。   然而,野外实战考核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轻松、风平浪静。很快,当他们开始深入密林之后,麻烦便接踵而至。人员受伤、武器坏损、机甲故障,当众人跌跌撞撞的寻找到适合的宿营地并开始整顿后,白缎终于站了出来。   由于曾经被艾迪教导过该如何运用精神力,白缎即使学业研究再忙也没有疏于锻炼,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然将自己的精神力操控自如,甚至运用到了器械的检查维修之上。   不需要专业的大型检测仪器,白缎的精神力完全可以延展到机械的每一个微小单元,甚至有时候比之仪器更加灵活高效。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他便寻找到了问题所在,并根据自己了解到的知识进行检修甚至改造——对于精密的武器机甲而言,大多数时候令机甲技师最为头疼的问题,正是应该如何找到坏损的“病灶”。   在一次检修之后,队友们看向白缎的目光就完全改变了,雷斯特洛更是勾起嘴角,笑得与有荣焉。而白缎这一次行动转变的并不仅仅是队友们的态度,就连通过星网观看直播的民众也对他大为改观。   虽然只是一次学校期末考核,但它在民众中的关注度却一点都不低。德尔莫高等学府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尤其是机甲驾驶专业,一个个都是细腰大长腿、身材极其标准的未来之星,穿上军服后更是英姿勃发,比之娱乐圈的小白脸不知道优秀多少。更何况还有雷斯特洛这种才貌双全、身份高贵、等闲难得一见的勋贵子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视觉的盛宴。   不管是喜爱身材颜值的、还是喜欢军械武器的、亦或者是纯粹看热闹的,每到这一段时间,总会有大批观众涌入德尔莫高等学府的直播频道,对着视频内参与考核的学生们兴致勃勃的品头论足,而身为男神级人物的雷斯特洛也必定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大家关注雷斯特洛的队伍,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注意到白缎这一张新面孔,也很快便将他的身份扒了出来。   虽然白缎长得漂亮,但这一次他的处境却并不讨好,毕竟大家想要看到的是未来军部的新星,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摆设花瓶。甚至,火眼金睛的群众们也发现了雷斯特洛对于白缎不同寻常的照顾,更加不惮以恶意嘲笑讽刺他,就连雷斯特洛都被扣上了色令志昏的帽子。   不过,当白缎证明自己的确有资格加入这支队伍之后,网络上的风向便立刻改变了。虽然白缎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超出常规的行为,即使利用精神力检查枪械机甲也没有令旁人发觉,但他以一个一年级学生的身份便能够达到、甚至超过三年级学长的水平,便足够博人眼球了。   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社会,即使Beta的社会地位低于Alpha与Omega,但倘若他拥有才华,也不会被无视埋没。   当白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网络上对于他的诋毁很快便被赞赏所取代,原先嘲讽他依靠攀附雷斯特洛上位的人甚至转而觉得他们般配了起来——一个是天才的机甲战士,一个是天才的机甲技师,当真是事业上生活上的好搭档,更不用说两人的颜值站在一起也颇为契合,简直赏心悦目。   雷斯特洛一向珍惜羽毛,除了曾经那一场短暂的宛如闹剧的婚姻以外,从来没有与任何人传出过绯闻——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出对于一个人的关心照顾。   雷斯特洛青梅竹马的Omega“妻子”“意外身亡”,他肯定非常难受,如今能够有一个志同道合的Beta令他从“情殇”中走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观众们闲极无聊,一边看着视频中雷斯特洛与白缎的“互动”,一边浮想联翩,甚至都开始瞎操心奥迪恩家族能不能接受一个Beta主母——毕竟由于Omega数量较少,Alpha与Beta的结合也受到法律的许可,但却很少有贵族Alpha名正言顺的迎娶一名Beta。   至于反应稍嫌冷淡的白缎的心情却并不在民众的考虑范围之内,在他们眼中,一个平民Beta能够被雷斯特洛这样的男神看中当真是积攒了八辈子的幸运,怎么可能会拒绝对方情意?   网络上的言论,正在进行野外实战考核的白缎毫不知情,但一直通过老林了解其动向、早早便守在星网中观看直播的艾迪却看得一清二楚——在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之后,艾迪座椅的扶手在众星盗惊恐的注视中扭曲变形。   充满怒火的精神力在整个舰船中弥漫,压得众星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精神力不同于只能作用于人类的信息素,它对其余星际种族起也会起到同样的作用,甚至连无机种族也不例外。   星盗们望着面色阴沉的艾迪,又是惧怕又是同情——毕竟,作为艾迪的手下,他们也了解了一些自家首领的过往,知道他与雷斯特洛之间的“感情纠葛”。   这个雷斯特洛前脚因为嫌弃自家首领身为Beta而翻脸无情,后脚却又喜欢上了另一个Beta、对其关怀体贴,这种打脸的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无法忍受,更不用说是他们心高气傲的首领了。   眼见首领的情绪有些失控,一名星盗为了避免自己与同伴被首领的精神力压垮,不得不顶着压力小心开口:“头儿,那个叫雷斯特洛的看不上您,那是他眼睛有问题!咱们霍比恩星,喜欢您的Alpha数不胜数,就比如柯雷德,实力强、长得漂亮、性格也够味,关键对您还照顾有加,可不比雷斯特洛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好得多吗?”   艾迪撇头看向发言的星盗,露出一丝阴测测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说,我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还是多亏了柯雷德的照顾,走了他的后门?”   “当然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被误解的星盗冤得一脸血,连连摇头摆手。   星盗之间不论性别、种族、年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艾迪瘦瘦小小、软软绵绵的模样,最初的确受到了不少轻视与挑衅,如今能够成为这一小队星盗的首领,却都是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的拼搏奋斗来的。   即使入行时间短,外表也根本不像是星盗,但艾迪却的确以实力震慑住了手底下桀骜不驯的星盗,又带领他们干成了好几笔“大生意”,真正获得了星盗们全身心的拥护与尊敬。   “既然如此,就别把我跟柯雷德扯上关系。”艾迪眼神冷了冷。   众星盗默默在心里添了条规矩,同时不得不感慨艾迪的长情——即使所爱非人,被喜欢的人狠狠伤害抛弃,但他却依旧对其念念不忘,不仅对于其余Alpha与Beta的示爱毫无所动,以自己早有心上人为借口统统拒绝,甚至还眼巴巴的等在星网上观看对方的考核视频,当真是……情深似海。   “头儿,如果您的确喜欢的话,那就干脆抢过来呗!”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家首领为情所苦,另一名星盗大声建议,“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奥迪恩家族,就算人类同盟咱们也半点都不怕!咱们可是星盗,看中了就抢回来,没毛病!哪怕那小子心不甘情不愿,咱们兄弟也有的是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的伺候您!”   艾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向白缎不着痕迹的示好的雷斯特洛,闻言嘴角一挑,酒窝深深:“嗯,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我还打算晚一点下手,循序渐进,如今看来……还是要早点抢到身边来才能安心啊。”   众星盗精神一震,顿时纷纷摩拳擦掌——为老大抢媳妇儿这活他们还是头一遭干,真是想想就特别激动!   “……不过,现在先不急。”扫了一眼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开赴考核星球的星盗们,艾迪话锋一转,“如果要抢,就得抢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还要让他们毫无办法、忍气吞声。现在,我们的实力还是弱了一点,必须得尽快扩张势力、提高声名。”抬手将星网直播窗口化,点开另一份资料,艾迪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着,很快点中了一条记录,“接下来,我们干一票更大的!”   众星盗轰然叫好,迅速在艾迪的指示下行动了起来,同时暗地里朝彼此挤了挤眼睛,心领神会。   ——他们的老大,这是在为了娶媳妇儿而积攒彩礼呢!更重要的是,这份彩礼还准备从媳妇儿家抢,真是棒棒的,完全符合他们身为星盗的身份! 第90章   由于准备充分,各个队员的能力也没有掉线,雷斯特洛的队伍最终毫无疑问的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期间也没有发生诸如虫兽暴动、Omega发情之类的意外——毕竟这可是一场相当严肃的考试,参与的学生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贵族Alpha,同时还要进行星网直播,学校对于考核场地的选择必然慎之又慎,又提前派遣老师、委托军队清理潜在危险,务必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而校方也绝对担不起任何意外的责任。   以如此优异的成绩完成考核,白缎自然获得了学校的嘉奖,甚至还在齐格教授的举荐下,被校方许可参加越级考试。   能够得到这样的许可着实非常不容易,毕竟德尔莫高等学府作为人类国家最顶尖的学校,学业可一点都不轻松,寻常学生应付日常课程已经颇为吃力,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学习更加高深的知识。自从建校以来,能够跳级的学员寥寥无几,哪怕是雷斯特洛这样一直笼罩着天才光环的人物也没有获得这样的资格。   一时间,白缎在学校内风光无两,那些曾经因为他与雷斯特洛走得颇近而羡慕妒忌的人也收敛起了丑陋的嘴脸、不敢再说三道四,甚至连校外的人都通过考核直播了解到了白缎,知道有这么一位天赋惊人的Beta学员。   不过,虽然白缎受到了一些瞩目,但这一段时间最受人关注的新闻却并不是他,而是一支横空出世的新的星盗团。   这支星盗团原先也劫掠过几艘小型运输舰,只不过宇宙中的星盗团数不胜数,所以它并没有进入民众的视野范围、引起政府部门与贵族门阀的警觉。但这一段时间,大约是试水成功,这支星盗团的动作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猖狂无忌,不仅迅速积累下了一大笔资产,也彻底让大众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噬灵貂”。   白缎一直因为艾迪的缘故关注着一切涉及到星盗的新闻,自然在第一时间注意了这个名字。民众媒体纷纷猜测“噬灵貂”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或者这个名字想要表达怎样的意义,只可惜即使众说纷纭,也没有一个说法能够说服大多数人。   没有人知道“噬灵貂”到底是什么,但白缎却觉得自己似乎从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生物,令他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亲切、无与伦比的喜爱。而且,更重要的是,白缎本能的认为噬灵貂星盗团与艾迪有关——即使明知道艾迪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组建起一支属于自己的星盗团,但白缎却仍旧无法控制的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甚至隐隐产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与喜悦。   噬灵貂星盗团的成长极为迅速,它刚刚进入众人的视野中时,不过只是一支由两艘小型舰船组成的最普通不过的星盗团。但自那以后,它的规模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扩充起来,每一次出面劫掠都会比上一次增加上一两艘战舰,再加上它作案频繁,如今已经跨过了中型星盗团的门槛,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兴势力。   倘若仅仅是人员与舰船数目的扩充倒也罢了,毕竟数量并不代表质量,星际战斗中以少胜多的例子也并不少见,但令众人最为忌惮的,则是它变化多端的作战风格与诡异莫测的舰船配置。   噬灵貂星盗团必然拥有一位极为优秀的舰船指挥官,它在战斗中根本不像是一支新兴的舰队,反而比那些老牌星盗团还要狡猾奸诈、古怪刁钻,令人防不胜防。没有人能够预测到它的战斗风格,它就像是一条埋伏的毒蛇,但凡被它盯上,便逃不过被狠狠咬上一口的结局。   在噬灵貂星盗团刚刚出现的时候,它就创造了仅凭借几艘小型战舰便戏耍、袭击了实力远胜于己的对手的“奇迹”。凭借速度的优势与强悍的防护罩,它不断的迂回冲锋,宛若幽灵那般出没于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中,破坏敌人的队形,引诱它们偏离应有的航道,随后逐个击破,甚至直到战斗结束,它的敌人也看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得那样憋屈。   ——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战术的优势之外,舰船的性能也极为重要。   星盗之所以能够顶住压力,在宇宙中立足,凭借的便是他们手中汇集了来自于各个宇宙种族的智慧科技。   不过有的时候,手中掌握的科技资源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宇宙智慧种族的科技树发展多种多样,有的甚至相去甚远,倘若无法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掌握再多的科技资源也没有什么作用。甚至,强行将来自于不同科技分支的尖端技术安装在自己的舰船上,更多的时候都会弄巧成拙,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大多数星盗团仅仅会在某一个方面改造自己的舰船——大多都是速度——并不会贪心的试图依靠手头的科技提升所有的舰船指标,但噬灵貂星盗团却打破了这样一种常规。   人们十分确定,除了极为优秀的舰船指挥官外,它还拥有一位、甚至好几位天才的舰船设计、改造师。虽然表面上看与普通舰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噬灵貂星盗团的舰船却进行了全方面的、深度的改造。   它就像是一只表面上软绵无害、实际上却浑身利刺的小怪物,谁也不知道它的舰船到底进行了怎样的改造,却总是会在敌人预料之外的地方突然发作、给予对方无法躲闪防卫的重创。   如此强大的舰船科技,配合着诡异莫测的战术技巧,简直可以令噬灵貂星盗团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它是一支罪孽深重的星盗团,但人们还是无法控制的为了它而着迷,不断搜寻着所有有关于它的战斗资料,试图解密它的舰船科技与行为模式,但无论如何研究探索,噬灵貂星盗团却依然紧紧围绕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别人的上下求索。   是的,噬灵貂星盗团就像是一团迷。它的来历是迷、首领是迷、成员是迷、舰船是迷、战术是迷,甚至连名字都意味不明。这一团谜的所到之处无人能够匹敌,而它的狩猎范围则恰好在人类同盟区域,给人类各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中受害最为严重的,是奥迪恩家族。   奥迪恩家族根深叶茂、势力庞大,还拥有好几颗小型行星作为自己的资源仓库。为了向本家运送金钱与资源,它自然也拥有十多支或大或小的运输舰与护航舰队,而在这一段时间,但凡是离港的舰队,都不幸的撞到了噬灵貂星盗团的枪口,被劫掠一空。   虽然数支舰队的覆灭并不足以让奥迪恩家族伤筋动骨,但如此巨大的损失却仍旧令家族上下一片焦头烂额。作为下一任继承人,雷斯特洛也不得不暂时从学校请假,返回自己的家族帮忙解决这一困境,直至星盗内部出现了内讧、转移了噬灵貂星盗团的敌对目标。   也许是噬灵貂星盗团这一阵子太过嚣张,触碰到了其余几支老牌星盗团的利益;也许是这些星盗团受到了其余势力的挑拨与收买;也许是他们也眼红噬灵貂星盗团所拥有的舰船科技——总之,目前星盗内部乱成了一团,旧的势力分布受到了新兴势力的挑战,其结果有可能是新兴势力在打压下消亡,也有可能旧的势力分崩离析。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发展对于这一阵子损失惨重的人类国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奥迪恩家族也稍稍松了口气、重整旗鼓,雷斯特洛这才得以从家族返回学校,继续自己的学业。   回到学校、解决完这一阵子积攒的事情后,雷斯特洛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白缎,颇有些惊异的发现对方正在研究关于星盗团肆虐的新闻:“你竟然也对于星盗团感兴趣?”   “……没,随便看看。”白缎关掉新闻页面,语气平淡——他并不想与别人、特别是雷斯特洛,分享任何有关于艾迪的事情。   看出白缎言不由衷的敷衍,雷斯特洛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些许。他知道白缎的兴趣极为单一匮乏,除了有关机械方面的事情以外,从来不会对任何东西展现出好奇——那么,白缎会关注星盗团的新闻,究其原因……应该就是为了自己吧?毕竟,奥迪恩家族可是这一次星盗肆虐的最大受害者,自己甚至为此而从学校请假,白缎大约也会担心挂怀吧?   因为自己的推测而暗自喜悦,雷斯特洛的语气越发柔和了一些:“这一阵子我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都错过了你的越级考试——恭喜你通过考核。”   “谢谢。”白缎朝雷斯特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方既然这么诚心诚意的道喜,那他也不能太过不识好歹。   由于困扰于学院内的狂蜂浪蝶,白缎自入校之初就一直摆出冷淡的姿态,哪怕是雷斯特洛也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笑容。此时猛然看到白缎微笑,雷斯特洛甚至都有些看直了眼,恍惚心生一股受宠若惊。   然而,这一丝笑容就像昙花一现,很快消失无踪。雷斯特洛一面尴尬于自己仿佛沉迷美色的反应,另一面却又忍不住心生失落。想到家里人对于他所选定的技师搭档的肯定,雷斯特洛定了定神,表情严肃了起来:“白学弟,不久前的野外实践考核和成功跳级都说明了你的天赋,现在,我想郑重邀请你在毕业之后成为我的专属机甲技师。”   听到雷斯特洛的话,白缎精神一震——天知道,他等着一句话已经等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抬起头,同样郑重的看向雷斯特洛,白缎在对方期待与喜悦的视线中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答案:“抱歉,请容许我拒绝学长您的邀请。”   雷斯特洛:“…………………………………………”   ——等等,这发展似乎有点不对?   ——学弟,你是不是一时激动,说反了话了?! 第91章   与白缎对视片刻,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改口的打算,雷斯特洛皱起眉心,语气难以置信:“你拒绝?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专属机甲师。”白缎没有半点躲闪犹豫,目光直率清亮,认真的迎上雷斯特洛的注视,“所以,非常抱歉。”   雷斯特洛沉默了下来,他望着面前漂亮坚毅、才华横溢的小学弟,虽然因为被拒绝而恼火,却又无法真正对他生气,更多的反而是“果然如此”的无奈——也许,这就是对于第一个心动喜欢的人的宽容吧?   虽然是以自我为中心的Alpha,但从小在奥迪恩这样环境复杂的大家族中长大,雷斯特洛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会判断旁人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小学弟其实一直在都在拒绝自己的帮助,一方面是由于他性格清高自傲、不屑于攀附旁人,另一方面大约也是不愿意欠下他的人情债,被人情所拖累。而白缎作为一名天赋出众的机甲师,不愿意成为某个人的专属,也算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成为雷斯特洛的专属机甲技师,虽然能够以奥迪恩家族为靠山,但受到的约束与限制也很多,正所谓“有获得就必须有付出”,奥迪恩家族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成为专属机甲技师,就意味着白缎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愿为其他人修复、制作机甲,一举一动都必须听从雷斯特洛的吩咐,而研制出的新技术也需要交付给自己的“主人”,不允许自己私自处置。   但凡是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的机甲技师,都不会喜欢这些限制条件,甚至这些条件有时候也会成为妨碍机甲技师进步突破的壁垒。所以,拒绝成为别人的专属机甲技师的例子并不少见,而其结果也有好有坏,只不过大多数拒绝的人同样出身贵族家庭,有着自己的倚仗与底气,而平民机甲技师则大多更加实际一些,比起未来有可能达到的成就,他们更加倾向于选择抓住眼前既得的利益。   ——只不过,自己喜欢的人那么的傲气,他会选择与其他平民不同的道路,大概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雷斯特洛并没有放弃说服白缎,却也不愿意以权势压迫自己喜欢的人。   就算有才华有天赋,但没有背景的机甲技师想要出头实在是太难了,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埋头做研究就能成功的,一项新技术的诞生不仅需要才华与头脑,还需要金钱的支持与权势的庇护。   雷斯特洛觉得白缎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作为刚刚进入学校的“孩子”,白缎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规则,待到他长大一些,真正开始接触成人的世界,便会明白妥协的重要。   轻轻叹了口气,雷斯特洛暂且后退了一步,带着一丝对于年少轻狂之人的纵容:“我的提议,希望你能够继续考虑一下——直到你毕业之前,这个邀请都一直有效。”   白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强硬的拒绝。他并不希望与雷斯特洛撕破脸皮,也同样见识过对方自我的秉性,知道自己就算拒绝,对于雷斯特洛而言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见白缎垂下头,没有再说话,雷斯特洛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望着白缎低垂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嗓子忍不住有些发痒——即使明知道Beta并不会被Alpha标记,但那隐藏在脖颈处的退化的腺体却仍旧在吸引着他身为Alpha的天性,想要吮吻、想要咬破,想要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将他浑身上下染满自己的气味。   不由自主的干咳了一声,雷斯特洛的声音有些黯哑:“还有另一件事,我想要对你说。”   白缎在心里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雷斯特洛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在第一次驾驶机甲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绪,在第一次与别人对战的时候也出现过,他知道这种情绪……应该被称之为“紧张”或“激动”。   这一次返回家族,他不仅对自己的父亲说明了想要邀请白缎成为自己的专属机甲技师的决定,也坦然吐露了自己对于白缎异样的感情。   他的父亲对此的反应非常平静,只要雷斯特洛愿意娶一个贵族Omega作为妻子,那么他便不会插手儿子任何的风月之事。甚至,他也颇为赞同雷斯特洛以感情加深自己与白缎之间的羁绊的作法,只是同时提醒他要把握住分寸,控制好白缎的妒忌之心,切莫让他“由爱生恨”,“好事变坏事”。   既然父亲并不反对,雷斯特洛自然也没有了顾忌。   这一段时间白缎的“若即若离”令雷斯特洛心痒不已,对于白缎的欲望终于战胜了贵族子弟的矜持自傲,让雷斯特洛决定主动出击——即使对方没有答应担任自己的专属机甲技师也没有关系,只要两人成为了恋人,那么也无需分什么彼此。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躁动的心跳,雷斯特洛紧盯着白缎,语气温柔:“我喜欢你。”   雷斯特洛觉得自己的告白水到渠成,毕竟已经经过了快一年的相处,彼此志同道合、互生好感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这四个字对于白缎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懵了大半晌,白缎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雷斯特洛在白缎饱受惊吓的目光中跨前一步,试图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白缎一个激灵闪避开来,“我们交往吧。”   白缎被雷斯特洛含情脉脉的模样雷得恶寒不已,他“蹭蹭蹭”倒退三步,半点也没有被对方“深情”的告白所触动,反倒越发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倘若说白缎拒绝成为他的专属机甲技师,还能让雷斯特洛有一点心理准备的话,对方在他告白时的反应,却远远超出雷斯特洛的预料。   张了张口,贵族Alpha的骄傲终究还是没能允许雷斯特洛说出什么“你口中喜欢的人难道不就是我”这样自恋又掉价的反驳——虽然他真得非常想要这么询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失态,雷斯特洛皱起眉头:“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他是谁?”   白缎当然不能说“我喜欢你曾经的妻子”,却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任凭眼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Alpha心存幻想:“我喜欢的人是一个Beta。”他扫了一眼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俊挺的雷斯特洛,“他是个漂亮可爱的男孩——抱歉,Alpha并不符合我的审美。”   白缎的话令雷斯特洛脸上又青又白,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家族调查的关于白缎的资料,很快便锁定住了一个与白缎关系很好、完全称得上青梅竹马的男性Beta。   虽然在雷斯特洛眼中,那名男性Beta根本与漂亮可爱没有半点关系,但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白缎心悦于他,便觉得他哪里都好也不是无法理解:“……那个人,叫杰米?”   白缎心中一凛,立刻就知道奥迪恩家族在调查他。所幸他从小到大伪装的都很好,在老林的帮忙遮掩下堪称身家清白,而奥迪恩家族也并未对白缎太过看重、调查并不深入。   然而,艾迪现在没有暴露,却并不代表奥迪恩家族继续调查下去也会安然无恙。所以白缎并没有否决雷斯特洛的猜测——当然也没有肯定——反而眉头一皱,语气一沉:“你调查我?!”   白缎毕竟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与自己的恋人达到了功成名就、说一不二的位置,这种不断积累下来的威严再加上精神力不着痕迹的压迫,自然不是雷斯特洛这样一个依旧还在学校里学习的少年人所能够承受的。   即使Alpha对于Beta有着天然的压制,但白缎却远远超出了Beta的局限,一旦有心胁迫对方,立刻便令雷斯特洛感觉到心中一颤、瑟缩了一瞬。   只不过,对于自己异样的反应,雷斯特洛并未多想,仅仅只是将其归因于惹怒心上人之后的忐忑不安,甚至觉得这样的情绪颇有些新鲜奇特。   “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想调查你。”由于这种微妙的“担忧”,雷斯特洛下意识张口解释,“只是由于我想要邀请你担任我的专属机甲技师,我的家族出于安全性考虑,这才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份背景,并没有冒犯威胁的意思……”   “呵。”白缎轻笑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带着淡淡的倦怠与轻嘲,“所以,这也是我拒绝担任你的专属机甲技师的原因——一旦我答应了,对于你的家族、对于你而言,我将不再会有任何的隐私与自由。”   雷斯特洛想要反驳,却也知道白缎说得的确是事实——专属机甲技师这样重要的职位必须要受到层层监控,起码对于雷斯特洛自己而言,必须是全透明、毫无隐秘的。   “好了,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已经有了结论,不必多谈了。”白缎轻轻摆了摆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下来,学长,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去,徒留雷斯特洛站在原地,直至白缎的背景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恍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他们刚刚在聊的话题不是白缎到底喜欢谁吗?怎么突然又转到早已得出答案的“专属机甲技师”上了?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92章   虽然被白缎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甚至说出了“保持距离”这样的话,但雷斯特洛却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甚至说,白缎的拒绝反倒激起了他身为Alpha掠夺的天性,越是被拒绝、越是被疏远,便越是想要靠近、想要攫取、想要占有。   倘若白缎只是一名普通的Beta,雷斯特洛大概会采用更加强硬的办法逼迫其就范,然而他却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并不希望自己与白缎的关系彻底闹僵——一来是的确喜欢对方,二来也是因为他依旧对于让白缎成为自己的专属机甲技师心存希望。   无法使用胁迫的手段,也不甘心就此放弃,雷斯特洛在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选择了放低身价,磕磕绊绊、别别扭扭的追求。   毕竟,雷斯特洛认为自己比那个普通平凡到极点的Beta杰米优秀了太多,即使自己的外表与性别也许并不受白缎喜欢,但他也完全没有将杰米当成是情敌、放在心上。   杰米要长相没长相、要权势没权势,更加没有什么天赋和才华,哪怕他与白缎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无法避免会在今后的生活中渐行渐远。白缎的天赋注定他这一辈子肯定会站在高处,而杰米不懂白缎感兴趣的东西,也无法融入高端阶层,年幼时期冲动单纯的情谊很快便会被生活磨平——而他雷斯特洛,才是真正了解白缎,能够站在他身边、给予他帮助的那个人。   抱着这样的自信,雷斯特洛展开了行动,而他这样动作,使得两人之间的绯闻越发甚嚣尘上。   原本,白缎与雷斯特洛虽然走得近,但彼此的互动却较为正常,大体上还能以学长对于学弟的照顾来解释,但现在,白缎的疏远回避与雷斯特洛的主动出击很快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也令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明朗”。   无论是怀抱善意还是恶意,这一消息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传播的十分迅速,甚至不仅仅在学校内部,就连学校外部那些曾经关注过考核直播的民众也有所耳闻。   白缎被扰得烦不胜烦,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援手,甚至连他的导师齐格教授也劝他要忍耐一下——毕竟雷斯特洛身后站着奥迪恩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倘若真得惹怒了他,白缎可一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无可奈何之下,白缎只能将自己更深的扎进学术研究之中,进步的速度倒是更快了一些,甚至还成功改善升级了几种机械配件,获得了学校与政府的嘉奖。   将自己名正言顺得到的奖金交给自己的父母,通过视频看到他们欣慰开怀的笑容,白缎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觉得自己忍痛离开自己心上人的决定还是有所回报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一直忍耐到雷斯特洛毕业,但白缎却不曾想雷斯特洛对于他的追求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这不是因为雷斯特洛的耐心告罄,而是由于奥迪恩家族再一次出现了麻烦,令他没有了风花雪月的闲暇。   ——这一次,给奥迪恩家族带来麻烦的,仍旧是卷土重来的噬灵貂星盗团。   前一阵子,噬灵貂星盗团与其余老牌星盗团对立,这才令旁人得到了喘息之机,但这种安宁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星盗团的内部动乱便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平息了下来。   星盗们对于自己内部的信息极为保密,所以并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内讧的具体经过,但其结果却是毋庸置疑的。   噬灵貂星盗团并没有在老牌星盗团的联手打压下覆灭,甚至反而更进一步,接连吞并了好几个中型星盗团,真正跻身于大型星盗团之列,与其余的老牌星盗团平起平坐。而那些老牌星盗团也停止了针对噬灵貂星盗团的敌视行为,无视了它的张扬跋扈,甚至隐隐有了几分联合协作的意思。   星盗们再次团结一致、对外打家劫舍,立刻便苦了其余的宇宙势力。而实力更强的噬灵貂星盗团也重新起航,做得第一笔生意,就是再次劫掠了奥迪恩家族的运输舰队,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奥迪恩家族再一次陷入了焦头烂额的窘境,不过这一次它却有了一个难兄难弟,那就是与它实力相当的斐琳家族。   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一直合作愉快,不然先前也不会早早便决定让两家的孩子结婚。   只不过艾迪突然从Omega变成Beta,着实影响了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斐琳家族虽然也是不知情的受害方,但由于教子不严与失察之过,使得它在奥迪恩家族面前依旧理亏,不仅赔上了不少的好处,还从家族内选择了另一个健康柔顺的Omega延续这一场联姻,并且对于雷斯特洛追求一位Beta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半分反应。   如此一来,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的合作依旧顺利融洽,而这一次两个家族一同受到噬灵貂星盗团的“照顾”,显然就不是什么“意外”能够解释的了。   上一次被噬灵貂星盗团打击,奥迪恩家族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差,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但这一次噬灵貂星盗团却完全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立刻便让两个家族心惊胆战、睡不安寝——却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一尊煞神。   诚然,作为高傲自大的贵族家庭,他们干下的坏事数不胜数,将什么人逼得家破人亡、不得不加入星盗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无论这场仇怨是否能化解、又该怎样化解,他们首先需要知道对方是谁、仇怨又是什么。   然而,无论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通过怎样的途径试图联系噬灵貂星盗团,他们发送出去的消息却犹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而对方针对他们的行动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似乎不将他们逼上绝路便誓不罢休。   在试图求和却没有任何作用之后,奥迪恩与斐琳家族决定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尽管他们依旧在恐惧噬灵貂星盗团的实力,也自觉没有多大胜算,但是也不能一直龟缩于星球之中慢慢等死——为了家族的尊严、荣耀与前途,他们必须要赌上一赌,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对象。更何况,只有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谈判的时候才能拥有更多的筹码。   抱着这样的心思,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联络了所有能够联络的势力,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星际舰队,而作为奥迪恩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天赋极高的机甲战士,雷斯特洛自然也参与其中,并成为了领导者之一。   奥迪恩与斐琳家族的动向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白缎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消息。   早在噬灵貂星盗团也开始针对斐琳家族之后,白缎便越发确定它与艾迪有关,只可惜无论如何询问老林,老林却一直没有给予他任何有用的回应,令白缎又是焦躁又是无奈。   原本在噬灵貂星盗团受到其余老牌星盗团的围攻打压的时候,白缎就担忧不已,却无法插手其中,甚至连确切的消息都无法获得,而如今眼看着以奥迪恩家族为首的队伍逐渐成型,白缎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没有办法前往霍比恩星、参与星盗们之间的战斗,但加入奥迪恩家族的队伍,却是有一些门路的。   虽然对于雷斯特洛避之唯恐不及,但白缎却仍旧还是硬着头皮主动找到了他,提出了加入队伍的请求。   听到白缎的话,雷斯特洛愣了半天,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   ——虽然自己追求的人难得向自己提出请求,雷斯特洛十分想要满足对方,但理智却阻止了他这份冲动。这一次对抗噬灵貂星盗团,就连他也没有胜利的把握,甚至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又怎么会愿意将白缎也带进危险之中?那怕白缎并不会参加战斗,而是处于后方母舰之内,却也依旧有着被舰毁人亡的危险。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想去。”白缎虽然擅长伪装,但口才却并不算好。他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动听话,只能如此反复强调。   眼见白缎如此坚决,雷斯特洛也不由迟疑了:“……为什么?”   “因为……”白缎目光微闪——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怀疑自己的心上人在噬灵貂星盗团内——“因为我对它的舰船科技十分感兴趣,我想要亲眼去看看。”   虽然这个回答奇葩了些,但雷斯特洛却一点都没有怀疑,毕竟白缎在他眼中干净单纯,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对于科技器械的追求与钻研,而噬灵貂星盗团的舰船科技宇宙闻名,白缎对于它这般狂热,似乎……也可以理解?   虽然内心深处仍旧在担心白缎的安危,但雷斯特洛终究抵不过白缎的请求,也觉得允许白缎加入队伍对于奥迪恩家族有利无害,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而且让对方看一看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姿,大概也能有助于自己的追求之路。   在讨心上人欢心与家族利益的双重考虑下,雷斯特洛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白缎大喜过望,一方面迅速做好准备,另一方面也将自己的动向传递到了老林那里,再一次不死心的询问艾迪是否身处噬灵貂星盗团内。   老林接到白缎的传讯,沉默片刻,转手便将消息递到了艾迪手中——虽然他曾经打着将艾迪拉入伙、培养成自己的助力的小算盘,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老林实在没有料想到自己看中的小怪物成长速度那么惊人。   ……或者说,这甚至并不是成长,而是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早已尖锐凶悍的獠牙。   现在,老林别说是将艾迪调教成手下,就连自己都差点被对方吞并——而艾迪对他手下留情,大约还是看在白缎的面子上。   接到老林的汇报,艾迪瞳眸晶亮,嘴角一弯,便漾出了两汪甜蜜蜜的酒窝,笑得格外醉人:“那就告诉他,我的确在噬灵貂星盗团。”   “明白了。”老林点了点头,神色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玩世不恭,反倒显得格外郑重,“他还将他的父母托付给我照顾……”   “那你就好好照顾,不能出现半点差错。”艾迪微微眯起眼睛,“我很快就会派我的人去接手。”   “我明白了。”老林在心中为白缎点了根蜡,又默默向自己曾经的小搭档道了声歉——并不是他不守信用,而是敌方太过强大,老林他实在承受不起啊!   关掉视频通讯,老林笔直的身体顿时垮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等在门口的老友。   “与艾迪联络完了?”柯雷德走到老林身边,“他什么反应?”   “很开心,开心死了。马上就能与心上人见面、将对方抓到身边,能不开心吗?”老林耸了耸肩膀,发现老友漂亮英气的面孔随着自己的话语沉了沉,不由心生同情,“我早就说了,这小怪物早就心有所属,你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我当然知道他有心上人。他都不知道以此为理由拒绝过多少人了,对感情‘忠贞’得很,还为对方‘守身如玉’呢。”柯雷德抬手插入自己火红色的长发,语气不甘而嘲讽:“我只是不明白,那个雷斯特洛到底哪里好了。就算背叛抛弃,也依旧让艾迪这般念念不忘——我难道比不上他?!”   听到老友的抱怨,老林神色微妙:“等等,你以为艾迪喜欢的人是雷斯特洛?”   “难道不是吗?”柯雷德扭头扫了他一眼,“像艾迪那么骄傲的人,甚至甘愿放下自己的尊严,雌伏于对方身下,试图嫁给他相夫教子,除了喜欢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你能够想象他为了一个人变得那么卑微吗?”   “想象不了。”老林诚实的摇头,恶寒的抖了抖身子,“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保证,就算那小怪物曾经喜欢过雷斯特洛,现在也早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移情别恋?”柯雷德愣了一下——说好的忠贞不移呢?   “嗯。”老林耸了耸肩膀,“那是一个年轻漂亮、才华横溢、温顺可爱的小宝贝儿~关键还是个可以压在身下肆意疼爱的Beta。”顿了顿,他嫌弃的撇了撇嘴,“可不是比你这个硬邦邦、插进去就要被夹断、还生不出崽儿来的Alpha好多了么?而且,想压艾迪那个小怪物,你有这个能耐吗?”   柯雷德:“……………………………………”   ——真是……完全无法反驳! 第93章   因为已经有了独立设计的成果,所以尽管白缎还是一名未毕业的学生,但他仍旧在队伍中得到了众人的尊重——当然,这也不排除大家都知道奥迪恩家族的继承人对他有意、心甘情愿充当他的靠山的缘故。   白缎所搭乘的是奥迪恩家族斥巨资从军方购买的最大型航母,其上覆盖着最新型的护甲与防护罩,其坚固程度被誉为“太空中的壁垒”。   这艘航母位于军队的大后方,常理来讲并不会参与战斗,但却搭载有重要的物资与技术人员,是整艘舰队的基地,负责舰船维修、物资补充、外部通讯、人员治疗等等除了战斗之外的一切后勤保障服务。   奥迪恩联军那庞大的舰队起航驶向宇宙,向着霍比恩星进发,而噬灵貂星盗团也接到了消息,迅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不同于奥迪恩联军因为噬灵貂星盗团闻名宇宙的凶残而心生恐惧,星盗团的星盗们不仅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戒备,反倒磨刀霍霍、激动万分——因为他们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可以给自家老大抢媳妇了!   一方惶惑不安、一方士气高昂,再加上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哪怕双方的舰船数量旗鼓相当,胜利的天平也已然逐渐倾斜——毕竟,噬灵貂星盗团从来都不是以舰船数量取胜的。   很快,奥迪恩联军便被噬灵貂星盗团截杀,双方进入了交战模式,一朵朵绚烂夺目的花火在深邃漆黑的宇宙中无声绽放。   白缎跟随机甲技师们待在中央控制室,注视着屏幕中雷达扫描下的战场动向,满怀忐忑的猜测着战斗的结果。   “战况有些胶着啊,我们能赢吗?”   “对方可是噬灵貂星盗团,那些老牌星盗团联手都压不住它,我们能有多大的胜算?”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星盗们之间到底是如何战斗的,说不定噬灵貂星盗团依靠的并不是武力、而是利益交换呢?”   “那些新闻报道将噬灵貂星盗团吹嘘得那么凶残,实际交手也没有太过厉害吧?我们大概能与它斗个旗鼓相当?”   众人紧盯着屏幕,切切私语着,生怕自己效力的家族惨败,自己也讨不到任何好处。而白缎同样密切的关注着战况,只不过他所担忧的却与其他人截然相反。   在临行前夕,他终于从老林那里确定了艾迪的所在,自然不允许噬灵貂星盗团出现任何意外。   虽然噬灵貂星盗团据说实力拔群,但白缎依旧担心它会阴沟里翻船——倘若噬灵貂星盗团的确失败了……那他就只好对不起雷斯特洛了。   白缎是自私的,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也不在乎自己的举动会造成多少人死亡,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艾迪,只要艾迪平安无事,他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旁人、还是自己。   早在舰船航行的时候,白缎便已经将整艘航母摸了个透,甚至偷偷安装了几个自己研制的“小玩意”,一旦发动,将会破坏整艘航母的控制系统。   倘若这座坚固的大后方遭到破坏,不管奥迪恩一方占据多少优势,都会瞬时间陷入被动,而噬灵貂星盗团也能成功解围——最起码逃跑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深吸一口气,白缎默默握住口袋中小巧精致的按钮,就等着噬灵貂星盗团显露败绩的时候反水当内奸。至于他这样做之后是否会被奥迪恩家族查出来、又将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就不是白缎所能考虑的了,而他的父母……也早在起航之前便被白缎委托给了老林照顾,一旦他被奥迪恩家族抓住,便会被立刻送走,前往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生活,并继承他攒下的一大笔足够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遗产”。   ——虽然这样做十分对不起父母,但白缎已经为了父母放弃过了艾迪,他不能再放弃第二次,眼睁睁看着艾迪遭遇险境。   发现白缎面容紧绷、神情凝重,他旁边的一位奥迪恩家族的机甲技师开口安抚,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你别担心,按照目前的情况看,就算无法获胜,我们也不会失败,最多就是以平局收场,雷斯特洛少爷也不会有危险的。”   白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刚想要敷衍两句,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整艘航母也剧烈抖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敌袭?!”顿时,中央控制室内乱成一片,船员们连忙跑向自己的岗位,迅速打开防护罩、搜寻敌人、实行反击。   只可惜,袭击航母的舰船犹如鬼魅,它的身影在航母周围若隐若现,有时候甚至无法被仪器捕捉探测——而就算被探测到,也总是位于航母攻击的死角位置,仿佛在嘲笑着这艘庞然大物的笨重迟缓。   是的,为了将这艘航母的防御力提升到极致,它不得不放弃了速度与灵活性。按理说,像是一般的小型战舰根本不可能打穿它厚重的装甲,但很显然,噬灵貂星盗团的战舰却从来都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在最初一炮似乎是宣告般的攻击后,数艘小型战舰出现在了航母的周围,交织的火力网毫不客气的倾泻而出,不断击打在航母之上,震得整艘航母不断颤动,而航母中的人也随之东倒西歪、几乎无法稳住身体。   “防护装置能源耗尽!防护罩关闭!”   “三号四号能源发动机过热,我们不得不暂时关闭!”   “无人机全部被击落!第一小队、第三小队护卫舰失去联络!”   “左舷翼装甲破损!磁轨炮台毁坏!质子导弹发射器毁坏!天!这种能量级别的武器根本不应该被装载在小型战舰上!”   “该死!它们到底是怎么绕过来的?!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求援信号发送出去了吗?!为什么没有回援?!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中央控制室内乱成一片,有的人绝望呼喊,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满头大汗的操纵着舰船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白缎靠在角落内,抓住身边的仪器设备稳住身体,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担心自己。   接到从大后方传来的求援信号,奥迪恩联军也吓了一跳,他们想要返航解围,却不曾想原本与他们战了个不分高下噬灵貂星盗团突然露出了獠牙,将他们死死缠住,宛如猫戏耗子那般,不让他们逃脱、却也不给他们一个了结,让他们只能心急火燎的眼睁睁看着后方的航母一步步陷落。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航母就像是一个巨型靶子,即使如何坚固,却也顶不住来自于四面八点的强大火力。   很快,原本犹如漆黑堡垒的航母便千疮百孔,浓烟与火焰从每一个角落冒出,而舰船内部的人也越来越绝望。   中央控制室内的呼喊声逐渐微弱,一直到最后的悄无声息。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他们已然没有了获救的希望。   “……D3通道被入侵。”良久,在一片寂静之中,一个干哑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他们开始登船了。”   “我们……要抵抗吗?”   “抵抗?怎么抵抗?那些可都是杀人如麻的星盗啊!”   如今留在舰船内的基本上都是些战五渣的技术人员,虽然他们也接受过一定的战斗训练,但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武器装备,都不可能与星盗们相提并论。   在众人惶惑不安的等待中,中央控制室紧闭的舱门被重重拍了拍。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下意识躲到离舱门最远的位置,就连白缎也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武器——他并不能确定来人是敌是友,艾迪……会不会知道他在这艘舰船之上?   舱门被拍响后,停顿了几秒钟,接下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炮弹击打在舱门之上的巨大爆炸。那武器的威力极其强大,就连防御性极高的舱门也无法抵御住一击,迅速便在炮火中分崩离析、炸成了碎片。   飞溅的金属碎片覆盖了大半个中央控制室,许多人躲闪不及,被割开了深深的伤口。滚滚浓烟从破损的舱门处涌入控制室,一个软绵动听的声音自浓烟之中传来,明明带着深深的不悦,但那柔软的尾音却令它听起来更像是撒娇:“蠢货,都告诉你要小心一点了!万一那些该死的碎片割伤了我要找的人,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话间,一个人当先一步走进了中央控制室。   来人的身材并不高大,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星盗的衬托下更显纤细娇小,仿佛未成年那般。他不耐烦的抬起手扇了扇,挥散了面前的浓烟,而面孔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瞬时间,寂静的控制室内响起了几声下意识惊愕的抽气——并不是因为来人凶神恶煞,而是因为……他简直太漂亮了。   软绵绵的卷发、毫无瑕疵的白皙肌肤、水汪汪的紫色眼眸、红润娇嫩如花瓣的嘴唇……虽然身上穿着与星盗们一模一样的战甲、手中提着几乎有他一半身高的重型枪械,但他却半点都不像是什么星盗,反而……像是被主人以恶趣味打扮起来的精致可爱的娃娃。   小巧的军靴踏在碎片之上,少年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目光在那几名被割伤之人的伤口上扫了一圈,狠狠皱起了眉。   虽然美人蹙眉的模样极其惹人怜爱,但跟在他身后、隐隐呈护卫姿态的星盗们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而那名始作俑者更是面色大变、结结巴巴:“抱、抱歉,头儿,我忘了……”   少年冷哼了一声,却根本无暇发作,他的视线紧张的在人群中逡巡着,终于眸光一亮,抬起手指了一下:“喂!你躲在角落里干嘛?!给我出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顺着少年指示的方向看去,而不幸站在那个方位的人更是噤若寒蝉,吓得面色苍白、身体发颤。   ——虽然少年的外表极为可爱,但从众星盗对待他的态度和那一声“头儿”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众人忐忑不安的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动上一动,所幸他们也并不是被盯上的目标。   顶着少年锐利凶狠(?)的目光,白缎抿了抿唇,缓缓从角落处走了出来。他刚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便被娇声打断。   少年猛地一抬手,姿态潇洒:“把他给我绑起来!”   一脸蒙逼的白缎:“……………………………………”   ——说好的恋人重逢呢?就算不是恋人,好歹也能算得上是友人吧?   少年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星盗越众而出,手中提着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绳子,气势汹汹地大跨步走到白缎面前。   白缎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反抗,反倒是少年有些坐不住了,干咳了一声,语带警告:“小心一点,万一留下什么痕迹,拿你是问!”   提着绳子的星盗抽了抽嘴角:“……………………………………”   ——老大,捆人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就算是捆绑PLAY也会有印子啊!你这个要求,简直是要为难死人啊! 第94章   最终,那名星盗还是在自家老大的盯视下压力山大的将白缎给捆了——只是捆得相当敷衍,整个绳圈都松松垮垮,似乎随便挣一挣就能松掉那般。   整个控制室的人都相当无语的望着那奇葩的捆绑方式,而始作俑者对此却十分满意。看到白缎被“五花大绑”后,他点了点头,朝白缎招了招手:“还不快到我身边来!有没有被抓捕的自觉了?”   “没有自觉”的白缎抽了抽嘴角,一头黑线的走到少年面前:“艾迪……”   “不许说话!”艾迪狠狠瞪了他一眼,紫色的眼眸水润一片,就像是一只明明想要撒娇却偏偏故作傲慢冷淡的猫咪,“你两年前对我做的事情,我还在生气呢!”   白缎:“…………………………………………”   ——这口气一生生了两年,还真是有够漫长……   虽然嘴上说着生气,但艾迪没有拿枪的左手却相当诚实的缠上了白缎的手腕、紧紧握住,仿佛是生怕他离开半步那般。   眼见白缎乖乖巧巧的待在自己身边,艾迪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迫不及待的转身想要将白缎带回自己的地盘,却被旁边的星盗出言阻拦:“老大,那其他这些人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规矩!”艾迪的语气满满都是不耐烦,“统统绑起来索要赎金,给赎金的就放回去,不给的就留下来做苦力还债!咱们星盗团扩充速度太快,需要人干活的地方多得是!”   众星盗轰然应诺,纷纷抄起武器将众人驱赶到一起捆好——而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就一点都不温柔了,不但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空间,一旦有人乱动,便会毫不客气的用枪托砸上一下。   ——这才是他们惯常的绑人手法,干起来的时候别提多么顺手了。   “老大,那这艘航母呢?要不要留下?”另一名星盗高声问道,“听说这是人类最先进的航母?”   “这么笨重的东西,留下来干嘛?当靶子给人射着玩吗?”艾迪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叫运输舰过来把上面的东西都带走,舰船炸掉!”   一边说着,他一边拽着白缎大踏步走出中央控制室,轻车熟路的在烟尘滚滚的的航母中穿行,看起来比白缎这个提前摸过环境的人还要熟悉。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D3号通道,停在噬灵貂星盗团入侵的某架小型舰船之前。   一见到这艘小型飞船,白缎眼睛就是一亮,下意识“职业病”发作,仔细上下打量起来——然而首先吸引他的并却不是那些巧妙的改造部分,而是绘画在舰身之上的细致精巧的白貂。   “……这就是噬灵貂?”白缎问道,语气中满满都是好奇。   “是啊,我亲自设计绘画的,怎么样,漂亮吗?”艾迪挑了挑眉。   白缎轻轻点头,他感觉这只白貂的图案格外合他的眼缘,令他十分喜爱,不由自主想要伸手摸一摸,只可惜刚刚动了一下,却想起自己现在仍旧被绑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好好看、好好摸。”艾迪打开舰船的舱门,伸手将白缎拉了进去,“就算你让我帮你重新画一个也没问题!”   一想这也的确在理,白缎终于将目光收回,恋恋不舍的登上了舰船,然后——就被艾迪锁进了自己的卧室。   挣脱身上的绳索,白缎也不知自己是应该因为重新看到艾迪而开心,而是需要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他意识到艾迪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当真不想将他放回去,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虽然白缎的确很想要陪伴在艾迪身边,想要与他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但是:“……艾迪,我需要回去。”   刚刚还因为白缎乖乖被“抓”而心情愉快的艾迪顿时沉下脸来,所幸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凭借自己情绪行事的任性的人——或者说他的任性从来都不会用在白缎身上。   压抑了一下自己不爽的心情:艾迪耸了耸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你的父母是吗?”   ——这就是除了失忆以外,白缎作为原住民降生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弊端了。   作为任务者,艾迪明确的知道自己与原身的亲人没有任何关系,很难产生多余的类似于亲情的感情。但白缎却不同。对于白缎而言,他这具暂时的躯体的亲人就当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使白缎的精神与灵魂超脱于这个世界、对于旁人的感情也会比真正的原住民浅淡许多,但由此而产生的责任感却是丝毫不会减少的,更不用说白缎的本性便是你对他好,他便全力回报的人。   即使对父母的亲情并不如何浓烈,即使对于艾迪的爱情远远超过于亲情,但白缎也做不出令父母伤心失望的事情。   听到艾迪的询问,白缎着实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自己的心上人善解人意又乖巧可人,既然明白他的担忧,自然就不会太过为难于他:“是的,如果我的父母知道我被星盗抓住,肯定会害怕担心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艾迪抬手一挥,“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什么意思?”白缎愣了愣,表情迟疑。   艾迪微微一笑,走到屋内的通讯装置前,打开了按钮,很快,亮起的屏幕上便显露出了两张焦急又担忧的面孔。   “缎缎!”一见到白缎,屏幕中女性的Beta立刻热泪盈眶,恨不得扑出屏幕看看他是否安好,而她旁边的男性Beta则适时伸手揽住自己的妻子,以防她行动过激,但眼睛却也一瞬不瞬的望着白缎,溢满了慈爱与牵挂。   “……爸爸,妈妈?”白缎愣愣的望着屏幕,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快走两步来到屏幕前,“你们怎么……?”   “是我派的人。”艾迪在一边插口,“你不是在临行前将你的父母托付给老林照顾了吗?我接到消息后,就接手了老林的工作。”说话间,他伸手圈住白缎的腰部,靠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极力想要做出一个霸气的姿态,却依旧因为身高不够给力而显得颇为小鸟依人。   朝着屏幕中的Beta夫妇露出一个漂亮乖巧的笑容,艾迪眨了眨眼睛,“毕竟,这可是我的岳父岳母呢!怎么能交给别人照顾?”   听到艾迪的话,无论是白缎还是那对Beta夫妇都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白缎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好!好!这位……艾迪大人……”女性Beta扫了一眼与自家儿子靠在一起的漂亮少年,至今也无法相信他是一名穷凶极恶、宇宙闻名的星盗头目,“他派来的人很照顾我们……”   ——何止是照顾,两名Beta差点以为自己变成了贵族,但就算如何的锦衣玉食,也无法抚平他们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   ——而这份不安,直到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才稍稍缓解。   “……缎缎,你和这位……艾迪大人……?”白缎的父母早就从艾迪的手下口中得知了自己儿子与艾迪相识相遇相知的整个过程,也了解到了自己的儿子并不像是表面上那般普通乖巧。   随着一道道霹雳砸下来,白缎的父母早已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变为了后来的冷静麻木。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Beta,长年在工厂流水线上作业,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顺利长大、独立、娶妻生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与叱咤宇宙的星盗团伙有什么交集——天知道,他们连民用客运舰都没上去过几回!   对于自己的儿子与一名星盗相恋,白缎的父母并不会反对——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敢反对。   虽然星盗们恶名昭彰,但他们的社会地位却并不算低,甚至像是艾迪这般的大型星盗团的头目,都有可能被宇宙中各个国家、各个种族奉为上宾——毕竟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时代,虽然名义上对立,但国家政府有时候却也需要借助星盗的力量,比如以不太光明的手段清除敌人、使自己获利。   除却星盗的名声以外,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得喜欢那名星盗,而非被逼无奈,不得不忍气吞声。   然而,当亲眼看到白缎与艾迪相处的画面时,白缎的父母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毕竟两人看上去的确非常契合,感情甚笃。艾迪乖巧的依偎在儿子怀中,视线永远凝在白缎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与爱恋,而白缎时不时望向他的目光也满是纵容与宠爱,那副温情满满的模样当真不像是什么巧取豪夺。   ——只要自己的儿子开心,就算儿子的伴侣是星盗……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这名星盗如此漂亮优秀,据说还出身高贵,如今更是位高权重……   白缎的父母如此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无可改变的事实,以免自己的儿子夹在中间,两面作难。甚至,他们还有些懊悔自己一直忙于工作,长年累月呆在工作岗位之上,疏忽了对于白缎的关注,这才在儿子小小年纪走上“邪”路、与星盗合作的时候一无所知,乃至于现在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得知白缎从十岁开始便为星盗制造非法武器的时候,白缎的父母当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晕倒过去。这可是国家法律严令禁止的行为,就算白缎瞒天过海了近十年,也不意味着他能够隐瞒一辈子——所以,有了一名星盗头目作为恋人的儿子如今转投星盗,应当是最安全的做法了,而为了儿子的平安,白缎的父母觉得自己也必须做点什么。   与儿子闲谈一番后,白缎的母亲抿了抿唇,将视线转向艾迪:“艾迪大人……”   “您叫我艾迪就好。”艾迪眨了眨眼睛,漂亮可爱的脸蛋一看就令人心生喜爱,“妈妈。”   白缎父母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从刚刚稍显恭敬的“岳父岳母”一直到现在亲昵甜蜜的“妈妈”,这厚脸皮的程度当真是……令人无法言喻。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反驳艾迪的称呼,白缎的母亲努力平稳住自己纠结的情绪:“艾迪,您、你之前的提议,我们考虑过了……”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见对方也点了点头,终于鼓足了勇气,“你说想要接我们去霍比恩星,我们答应了。”   “妈妈?”白缎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这些年来,我和你爸爸忙于工作,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与你相处,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工作了,自然希望能够和你住在一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白缎的母亲柔声说道,语气与眼神满是憧憬——但事实上,他们的内心深处仍旧还是恐慌的。   霍比恩星毕竟是星盗的大本营,简直有止小儿夜啼的功效,白缎的父母也是听着那里的凶名成长起来的,自然对那里有着极深的心理阴影。倘若可以,他们也希望能够一直住在自己熟悉的家乡、平静度日,但对于儿子的牵挂终究战胜了对于霍比恩星的恐惧。   虽然艾迪曾经表示过,倘若他们更加喜欢住在家乡,那么他就会与他们所在的国家达成合作和平协议,即使成为了星盗的“父母”,他们也不会被国家抓捕管制。但国家政权与星盗毕竟是对立阵营,万一协议被撕毁,那么他们便会成为天然的人质,成为儿子儿媳(?)的拖累。这显然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   ——虽然如艾迪的父母那般将孩子当做攫取利益的工具的父母并不是没有,但大多数父母还是疼爱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平安喜乐,那么他们就会愿意为孩子做出无数的牺牲。 第95章   白缎当然理解自己父母的想法,他想要让自己的父母不必勉强,却也知道这是对于他们一家连同艾迪而言最好的选择——而他能做的,只有更加尽心尽力的孝顺父母,让他们就算在霍比恩星,也能生活的自由自在、平安幸福。   对于这一点,艾迪自然也是了解的。虽然由于这一对夫妇的存在,使得白缎离开了他两年多的时间,但艾迪却仍旧感念他们为了白缎的牺牲。他表示自己会与白缎白头偕老,将白缎的父母当成亲生父母奉养照料,而与此同时,也会与他们出身的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当然,其中并不包含奥迪恩与斐琳家族——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返回故乡访亲拜友,甚至小住一段时间。   得到了艾迪的承诺,白缎的父母心中稍安,但比起口头上的承诺,他们更加看重的是实际上的行动。   ——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看出的事情,而他们将会赶到自己的儿子身边,替自己的儿子好好把关。   对于这一段谈话的结果,参与的四人都比较满意,而等到谈话结束的时候,艾迪与白缎所搭乘的舰船已然返回了噬灵貂星盗团的移动基地。   关闭了通讯仪器,艾迪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抢回来的“压寨夫人”带回自己的大本营,白缎被他紧紧拉着,表情迟疑:“你……就这么回来了?战斗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艾迪耸了耸肩膀,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奥迪恩联军的轻蔑:“放心,我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出什么差错。”顿了顿,他眉毛一挑,“更何况,连后方大本营都被我抄了,奥迪恩还有什么反击的余地?”   白缎见艾迪这般自信,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是提也没提雷斯特洛的事情——这令艾迪十分满意。虽然他知道雷斯特洛那个沙文猪完全不可能撬得动自己的墙角,但无论是谁都不希望从自己的恋人口中听到情敌的名字。   移动基地内的星盗早早便接到了自己老大抢人成功、正在返航的消息,此刻纷纷聚在甲板上翘首以待,好不容易等到舰艇着陆、舱门打开,却不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那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的雷斯特洛,而是一名清秀漂亮、柔软无害的……Beta?   星盗们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牵着Beta的手昂首挺胸的走下舰艇,就连步伐中都透着满满的意气风发与得偿所愿,半晌才想起这个有些面熟的Beta到底是谁——这不是雷斯特洛的那名小情人儿吗?   老大旧情人不抢,为什么把旧情人的新情人(?)给抢过来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人敢出言问一问自家老大那诡异的脑回路。而终于抱得美人归、连老丈人也接回来的艾迪心情飞扬,紧赶慢赶着想要快点将分别已久的恋人拉到床上酱酱酿酿,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下们那微妙的表情——天知道,自从见到白缎、品尝过与恋人的信息素水乳交融的快感和愉悦后,艾迪的身体有多么的渴望与恋人负距离接触,然而肉渣都没吃上几口就被硬生生分离了两年多的时间,艾迪憋得整个人都快要废掉了。   眼见自家老大似乎赶着投胎一样猴急,连一眼都没有赏赐给他们,星盗们懵逼之下目送他半只脚踏出甲板,这才纷纷反应过来。   “头儿!您这是……?”艾迪的副官连忙大声叫道,终于勉强留住了自家首领直奔床铺的步伐。   艾迪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不仅将恋人拉上床重要,向所有人——特别是雷斯特洛宣誓主权也同样重要。   扭过头来,艾迪勾起嘴角,酒窝醉人:“对了,你去发通告,告诉奥迪恩家族——不,不仅是奥迪恩家族,我要让全国都知道,他——”举起与白缎交握的手,得意的摆了摆,艾迪挑起眉梢,语气斩钉截铁,“从此以后只属于我!”   勉强说完这一句,艾迪便拉着白缎再次举步,副官连忙追上两步:“那您的身份——?!”   “说说说!”甩下三个不耐烦的字眼,艾迪与白缎消失了踪影,徒留下众星盗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声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一名星盗“啪”的一声拍了下大腿,似乎恍然大悟:“头儿的这一招妙啊!那个奥迪恩的小子非气吐血了不可!”   众星盗扭头看他,片刻之后,纷纷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像是自家老大这般骄傲自我的人,怎么可能去苦苦挽留一个抛弃自己、践踏自己的人渣?   而倘若余情未了、不希望看到对方另结新欢该怎么办?那就抢过来啊!对方喜欢一个,他们就抢一个,抢回来之后放到自己身边疼爱,然后让全国人都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能气得奥迪恩家族的小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众星盗越想越觉得这种报复方式骨骼清奇,特别符合他们家老大奇葩的脑回路,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雷斯特洛与其他人得知这一消息后的表现与反应。   怀揣着如此幸灾乐祸的心理,众星盗的行动力格外强悍,很快便将发言稿设计好、录制了视频,然后熟练的破解了人类不知道更改了多少次的星网讯号,将这一段噬灵貂星盗团的声明发送到了所有的人类帝国,并重点圈出了奥迪恩与斐琳两个家族。   甚至,还有其余种族的星盗兴致勃勃的把这份视频译成了自己种族的语言,然后将这一个大八卦传播去了自己的族群。   在声明中,星盗们义愤填膺的谴责了ABO分裂的社会制度,痛斥了斐琳家族父不父、母不母的冷血无情,当然,更大的篇幅则用在了嘲笑讽刺头顶已经绿成了一片草原的雷斯特洛,并严正声明噬灵貂星盗团与奥迪恩、斐琳家族不死不休,而一旦雷斯特洛找到情人,除非那个情人一辈子龟缩在本星球不出,否则出来一个就抢一个!绝不姑息!   于是,在奥迪恩联军作战失利、人员舰艇机甲折损大半这一噩耗传出之后,又一条消息霸占了所有的新闻标题,引得人类帝国、乃至除人类以外的智慧种族一片哗然——这倒不是因为这份声名有多么霸道跋扈,而是由于它硬生生将一场恢弘壮烈的星际战争,变成了一出狗血淋漓的三角恋爱情剧,引得所有看过的人无语凝噎,深深感慨简直是“活久见”。   这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星际三角恋,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什么是“恋爱不慎毁一生”。有了雷斯特洛与白缎这两个前车之鉴,所有喜欢玩弄包养Beta的Alpha,和所有被Alpha包养Beta都不由得寒毛直竖,虽然还不至于严重到让他们裹足不前,却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生怕再遇到一个如艾迪这般不同寻常的Beta,毁了自己与自己家族的“一生”。   ——至于雷斯特洛,也已然从Beta与Omega心目中的男神,迅速掉到了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境遇,无论是谁都不敢与他扯上关系,生怕自己也像是白缎那样被噬灵貂星盗团抢回去折辱。   毕竟,这可是星际时代,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乘坐星际舰船。   且不提元气大伤、灰溜溜返航的奥迪恩家族与斐琳家族在看到这一声名后将如何吐血,而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却堪堪捡回一条命来的雷斯特洛又是如何表情扭曲的气晕了过去,整个星际都在纷纷扬扬的围绕这份声明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迅速将其推上了宇宙最为热门话题的榜单。   其余星际文明都在得意洋洋的嘲讽人类社会的畸形,而人类之中的意见则莫衷一是。   有的人认为雷斯特洛始乱终弃导致招致报复是自作自受;也有人认为他也是受到欺骗的受害者,毕竟,无论是谁也很难一下子接受自己的Omega新娘突然变成了Beta。有人认为艾迪不该隐瞒自己的性别嫁人;也有人认为他这一做法不过是为了自保,有情可原——总之,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而唯一统一的一点,就是对于无辜卷入这一场爱恨情仇的受害者白缎的同情。   早在白缎认识雷斯特洛之前,雷斯特洛与艾迪的婚姻便已经宣告终结,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第三者的问题。可怜的白缎好好谈一个恋爱,为了自己的“男友”英勇奔赴前线参加战斗,却不曾想竟然捅到了马蜂窝,直接被男友黑化成星盗的“前妻”劫持去了星盗的大本营,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而接下来,白缎将面临什么,便没有人知晓了。只不过一个因为失恋而黑化、张扬跋扈的星盗头领将会如何对待“前夫”的恋人,似乎也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白缎接下来的遭遇,众人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为这名才华横溢、却尚未成长起来、以后大约也不会有机会成长起来的天才机甲技师祈祷一声,希望他能渡过此劫、平安归来。   ——而被众人担忧挂怀的白缎,此时此刻也的确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尽管体态娇小可爱,但这却并不意味着艾迪会放弃自己身为攻的尊严。   一方面用自己楚楚可怜的姿态与满身上下的伤痕引起白缎的内疚怜惜,另一方面则凭借自己单手便能将白缎摁得翻不了身的力气与身手,艾迪软硬兼施,牢牢的占据着上方的位置,心满意足的将自己送入恋人的体内,品味着灵肉结合的美好愉悦。   硬生生憋了两年多的后果是可怕的,艾迪一朝解禁,自然一发而不可收拾,更不用说他的体力与精力经过这两年的严酷锻炼已然不是当初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娇弱模样。   将自己的恋人囚在床上翻来覆去、颠鸾倒凤,当艾迪终于餍足、砸吧着嘴巴暂时偃旗息鼓的时候,白缎已然带着满身青紫的吻痕瘫在床上、人事不知。   ——嗯,这大概……和受了“大刑”之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吧?→_→ 第96章   凭借自己旺盛的“精力”与优秀的体力,艾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与白缎在房内缠绵了好几天,这才终于勉强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家子星盗需要养。   抚了抚仍旧趴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白缎的头发,艾迪俯身在他耳侧落下一个轻吻,却惹得白缎不堪其扰的呜咽了一声,本能的朝一边缩了缩。   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艾迪稍稍心虚了一瞬,不敢再打扰恋人休息,他悄悄起身将衣服穿好,时隔数日之后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卧房。   众星盗早就在暗暗关注着自家老大与其“情敌”到底在做什么——天知道艾迪的房间隔音保密性有多好,就算他们趴在门上也听不到半分响动。然而……孤男寡男(?)的在同一个房间内待了这么多天,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吧?   众星盗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自家老大将门打开,只可惜还不待他们探头看一看房内的情况,艾迪便迅速将门关上,还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明明,就算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向内张望,星盗们也不可能看得到躺在他床上的白缎。   艾迪如此有占有欲的表现,令众星盗瞠目结舌,再加上他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甚至连信息素都似乎浓烈了不少的模样,很显然是经历过了情欲的洗礼滋润,真正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所以,自家老大这是跟自己的情敌做了?而且做得相当激烈、相当合拍、食髓知味?   一时间,众星道也不知是该感慨自家老大心理素质强大,连情敌都能吃得下去;还是该好奇那名Beta情敌到底有何魅力,就连自家一直守身如玉(?)老大都经受不住诱惑、迅速将其吃干抹净。   众星盗心理活动丰富,但表面上却一本正经,而艾迪也没有关注他们的表情,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询问这一段时间各方势力的反应——重点是奥迪恩与斐琳家族,还有那个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雷斯特洛。   当听说奥迪恩与斐琳家族在这次战斗之后一蹶不振,向其余家族求援、却没有一家肯伸出援助之手时,艾迪的脸上挂起了满意的笑靥,而当星盗们绘声绘色的讲起雷斯特洛如何被气晕过去,艾迪更是愉快开怀,恨不得跑过去亲眼看一看情敌的丑态与下场。   靠在宽大的座椅中,艾迪将双腿搁在会议室的长桌之上,姿态慵懒随意,他三两句话布置好星盗团接下来的行动,随后迫不及待的翻墙溜入人类的星网,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高悬首页的噬灵貂星盗团的视频声名。   扫了一眼视频下方众人的讨论,艾迪微一皱眉,表情微妙——而当他点开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脸色更是迅速铁青了下来。   倘若说看视频之前,艾迪周身的气息是春风和煦、暖意洋洋的话,那么观看视频之后,便成了乌云罩顶、阴风阵阵。   关掉星网,艾迪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发现情况不对而噤若寒蝉的星盗们。众星盗感受到自家老大阴测测的视线,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又是忐忑恐惧又是莫名其妙。   ——而接下来,噬灵貂星盗团则迎来了地狱一般的日子。   误解了自家老大的意思,甚至连老大的心上人都彻底搞错的众星盗被自家老大教训的鬼哭狼嚎,然而发出的通告泼出去的水,早在艾迪美人在怀、“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段日子里,便错过了最佳的澄清时间。   艾迪斜靠在座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众星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自家老大敲击的动作而一颤一颤。   良久,一名星盗忍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气氛,小心翼翼的开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艾迪冷哼了一声,“噬灵貂星盗团,绝不会朝令夕改——既然你们发通告夸口说要将雷斯特洛的小情人有一个抓一个,那就必须得抓!”   他的副官默默打开星盗团内网,将这句话添在了团内星盗必须遵守的准则之中。   “至于你们对于‘我依旧对雷斯特洛余情未了’的污蔑……”艾迪紫色的眼睛阴了阴,令众星盗下意识又哆嗦了一下,“——那就让雷斯特洛的头顶更绿一点吧。”   星盗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自家老大跳跃的思路,只不过很快,艾迪便为他们指明了道路:“你们再发一个公告,告诉所有人噬灵貂星盗团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而这对新人就是我,还有白缎。”   提到白缎的名字时,艾迪的语气下意识柔和了一些,而这种无意间的细节越发让星盗们感受到了自家老大对于那个名叫白缎的Beta的喜爱,内心深处不由更加蠢蠢欲动,想要亲眼见识一下那名Beta无与伦比的魅力。   就连星盗们也是这样的想法,更不用说其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民众了。   众人前脚刚刚为白缎点蜡祈祷,希望他能够挺过情敌的折辱,后脚便得知他竟然降服了自己的情敌,“情敌”变“情人”——当真是……峰回路转,惊爆眼球。   一时间,白缎这个不幸被牵连进去的炮灰小可怜反倒成为了全宇宙的焦点,众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怎样的魅力,不仅能吸引眼高于顶的贵族Alpha放低身价追求,还能令原本对他厌恶妒忌的“情敌”在短短数日内倒戈相向、移情别恋。   诚然,白缎的确漂亮,却也没有达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他也的确有才华,却还不至于才华横溢到令人倾心相许。   在将白缎留下的极少数影像资料反复观摩后,依旧一头雾水的众人也只能将其解释为“美人在骨而不在皮”,认为只有真正与白缎接触,才能够得知他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美好。   正所谓三人市虎、以讹传讹,白缎的魅力被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依据自己的想象力不断夸大,甚至后来都逐渐传出了“星际第一美人”的称号——当然,这个“人”指的是“人类”,而不包含其余审美观截然不同的星际种族。   作为势力最强的星盗头目之一,艾迪的婚礼场面自然规模宏大,虽然它禁止除星盗以外的人员参加,但却将整个婚礼过程进行了全宇宙直播。   在直播画面中,众人看到了来自各个种族的奇形怪状的来宾,看到了那些闻名宇宙的大星盗们,看到了霍比恩星独具一格的繁荣昌盛,看到了许多他们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景观事物——霍比恩星不仅仅只是一个星球,而更像是整个宇宙的缩影。   当然,直播的重中之重,还是那两名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Beta。   艾迪身穿一身雪白色的仿军装模样的制服,精致可爱的面孔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使得他那原本就漂亮到极点的样貌越发光彩夺目。而他身边的白缎便显得低调得多,他安静的站在艾迪身边,眼眸微微噙着笑意,俊秀的五官虽然不如艾迪摄人心魄,却越看越有味道,潜移默化间沁人心脾。   倘若说艾迪像是一团烈焰,那么白缎便似一汪清泉,明明“水火不容”,却又显得无比融洽,仿佛天生便属于彼此——很显然,这一场婚礼并非像是一些人猜测的那般只是为了气一气雷斯特洛,而是一对真正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互许终身。   婚礼的场面盛况空前,其中更是蕴含着满满的情意。当这对新人在来宾的欢呼声中双唇相触的时候,通过网络观看这场婚礼的观众们则表情微妙。   ——当然,这份微妙并不是针对于那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而是为了最初被两人倾慕、如今却被毫不留情的踢到了一边的雷斯特洛。   ——前妻与情人双宿双飞了,求问这名曾经的天之骄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众人暗搓搓的将注意力投向依旧在病床上养伤的雷斯特洛,而雷斯特洛也如众人猜想中那般深受打击。   他对于白缎的确是喜欢的。作为第一个用心追求的对象,当得知白缎被自己的“前妻”掳走之后,雷斯特洛满心焦虑担忧。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奔走求助,试图寻找机会将白缎救出,然而没过几天,便被前妻与心上人联手打了脸面,成为了全星际的笑柄。   艾迪在遇到白缎之前,对雷斯特洛倾心相许;白缎在遇到艾迪之前,也与雷斯特洛关系暧昧。然而,当艾迪与白缎见面之后,两人却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这岂不是意味着雷斯特洛的魅力不仅比不上白缎,甚至连曾经被他抛弃的前妻艾迪也远远不如?   ——这对于骄傲自大、自认为魅力出众的雷斯特洛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嘲讽。   看着直播视频中相拥的两人,看着白缎嘴角温柔的笑容与含情的眼眸,雷斯特洛终于忍无可忍,失态的将手中的光脑重重摔在了地上——然而无论他如何暴怒,也无法改变已然发生的事实,更加无法阻止艾迪“复仇”的脚步。   虽然原主的心愿中并没有包含向雷斯特洛与自己的父母复仇的环节,但艾迪自己却无法忍受自己的恋人曾经被人觊觎。更何况,他与两个家族已然结下仇怨,艾迪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绝对不会对敌人姑息同情,以免敌人卷土重来,自己阴沟里翻船。   在艾迪的刻意打压与噬灵貂星盗团的严密封锁下,两个家族的舰队简直就像是肉包子打狗,离港一艘便击沉一艘,有去无回,甚至就连胆敢与他们做生意的商队也遭到了波及。一旦没有舰船向本家运送资源、也无法将物资变卖为金钱,两大家族坐吃山空,很快便入不敷出的败落了下来,更不用说他们两家联手独大已久,已然被其他新兴的家族乃至国家政权视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加上艾迪也希望为了白缎和白缎的父母而与他们的祖国保持和睦友好的关系。很快,他便与政府顺利达成协议,联手对付奥迪恩与斐琳家族。而事实上也根本用不着艾迪如何花费心思,这两个原本根深叶茂、权势滔天的家族便在层出不穷的麻烦与骚扰中迅速衰败。   曾经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贵族Alpha失去了权利与金钱,又受到担心其复起的诸方势力重重打压,最终反倒混得比平民Alpha还不如。   看着屏幕上原身记忆里那高傲冷漠的父亲向自己低下“高贵”的头颅,面色憔悴的恳求他给予自己一条生路。艾迪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微微一笑:“父亲,你为我而感到骄傲吗?”   斐琳家族的家主愣了一下,咬了咬牙:“当然,你这么优秀,我自然为你而感到骄傲。”   “那你觉得,我身为Beta,比不上Alpha和Omega吗?”艾迪眨了眨眼睛,语调轻快。   “……怎么可能。”斐琳家主恨不得将艾迪生啖其肉,却不得不违心夸奖,“你比Alpha还要出色,比Omega还要珍贵。”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谢谢你,父亲。”艾迪双颊的酒窝深深,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抬手关掉了通讯,完全无视了斐琳家主骤然亮起的眼睛。   “……头儿,那斐琳家族的运输舰……还打不打了?”他的副官眼见父子俩似乎和解,连忙上前轻声问了一句。   “打,为什么不打?”艾迪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在问什么废话?”   副官:“……………………………………”   ——前一秒还在亲亲密密的叫人家父亲、心满意足的感谢人家,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连一艘运输舰也不给人家留,真是……太棒了,不愧是他们脑回路诡异的老大!   虽然解决了原身的愿望,不仅连本带利的报了被恋人抛弃的仇怨,还以Beta的身份成为了父母的“骄傲”,但艾迪却并没有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他麾下的噬灵貂星盗团越做越大,甚至在十多年后成为了所有星盗的统帅。虽然在他死亡后,这个“星盗帝国”很快分崩离析,但却在宇宙历史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了今后星盗们追逐模仿超越的榜样——只可惜,再也没有一个星盗能够达到他的高度,使所有星盗归降臣服。   至于白缎,则在艾迪的引导与指点下迅速吸收着其余智慧种族的科技知识,并将其融会贯通,成为了一名扬名宇宙、被所有智慧种族所追捧的科技大师。甚至有无数座学校竖起了他的雕像,向这名一手推动宇宙科技前跃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科技大师致敬,而德尔莫高等学府也将其视为最大的骄傲——尽管白缎并没有顺利毕业。   而艾迪与白缎这一段备受瞩目、却并不被人看好的婚姻,也数十年如一日、甜蜜美满的延续了下去。这一对夫夫铸就了“星盗帝国”无上的地位,一个负责武力震慑;一个负责科技征服,使得众多国家完全无视了他们“星盗”的身份,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友谊之手”。   至于两人那一波三折(?)、充满了意外与悬疑的爱情故事,也长长久久的被众人口耳相传,甚至改编成了各式各样的娱乐形式,无论是小说、电影还是游戏,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每当被提及这段过往,总会有另一个名字穿插其中、被众人津津乐道——只可惜,无论是“抛弃发妻”、“无力保护恋人”、还是“魅力值不够”,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名声。   雷斯特洛站在广场巨大的光屏之下,抬头望向屏幕中携手而笑的两人——据说,今日是艾迪与白缎结婚五十周年的日子,这对闻名宇宙的星盗夫夫带着年迈的父母回家乡旅游访友,受到了当地政府的殷切接待。   艰苦的生活已然在雷斯特洛的脸上画下了深深的痕迹,令他原本英俊的五官变得颓唐黯淡。身为一名Alpha,但时至中年,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敢嫁给他,哪怕Beta也对他避而远之,当真称得上可悲可叹。   ——然而,光屏之上的两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么漂亮夺目,刺的他眼眶都有些酸涩。   垂下头,雷斯特洛步履沉重的走向回家的方向。由于其他家族的忌惮打压,即使作为德尔莫高等学府的优秀毕业生,他却依旧无法找到一份符合心意的工作,更不敢在噬灵貂星盗团的虎视眈眈中登上星际舰船逃往其他国家,只能像是最下等的Alpha那般依靠出卖力气过活,每一天工作结束,都累得什么都不愿意思考。   有时候,雷斯特洛甚至在怀疑自己年少时期的意气风发是否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梦中那名才华横溢、漂亮清冷的少年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不清,风一吹,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七卷 灵异 人鬼情未了 第97章   “小表哥!这里,这里!”   白缎循声望去,正看到自己活泼可爱的小表妹在树荫下朝他不断招手,表情不由稍稍柔和了下来,举步朝她走去。   “谢谢你啦,表哥,有这一张护身符,我就安心啦!”林琳双手接过白缎递来的护身符,望着自家表哥的眼神满是崇敬,“表哥,你做的护身符真的特别灵验呢!上次我差一点出车祸,原本好端端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就突然断了,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说着,林琳的脸上露出几分的心有余悸:“我一直以为爷爷说得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是封建迷信、糟粕,没想到……还真是有一些道理的。”   “明明都害怕的都跑到我这里来求护身符了,不要去不就可以了吗?”白缎微笑着揶揄。   “哎呀,表哥~这可是社团活动,必须要参加的!”林琳摊了摊手。   “……你参加的不是配音社吗?跟探险有什么关系?”白缎一脸莫名。   “我们接了篇灵异恐怖剧,已经写好了剧本,但就是找不到那种惊悚的感觉,所以准备去切身实践一下。”林琳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我看你们就是贪玩。”白缎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戳穿自家小表妹的谎言。   林琳也没有反驳,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林琳参加的配音社名叫“墨月”,是一个新成立的、规模并不大的小社团。只不过由于导演、编剧、后期、cv等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所以无论是催音还是讲戏、对戏都十分方便,出剧效率很高,再加上好的剧本和几个辨识度比较高的好听的声音,倒是逐渐在网上混出了名号,捧红了好几个负责配音的社员,而整个社团也慢慢从单纯的玩票性质变得认真严谨了许多,对于每一部剧的质量要求更加严格。   而这一次,“墨月”社团接手了一出灵异恐怖的广播剧,在几次对戏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后,便有一个社员出了个馊点子,想要组织社员去城郊最著名的闹鬼地点来一场探险,体验体验生活、寻找一些感觉。   社团成员都是些血气方刚、充满了好奇心与冒险心理的大学生,于是就算这一提议不怎么靠谱,也立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整天坐在社团活动室对戏多无聊啊?还不如来一场有益身心健康的“户外运动”,改善一下心情。   而白缎的小表妹林琳虽然从小听多了爷爷讲述的神神鬼鬼的故事,有些胆小,却也不愿意在同学们面前认怂。只不过就算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害怕也是不可避免的,于是专门找到了白缎,为自己讨了一个保平安的护身符以求安心。   白缎比自己的表妹林琳大一岁,也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只不过比起自己在空乘专业混日子的小表妹,白缎的专业便高大上多了。他是宇航学院的高材生,甚至因为学业优秀而被推荐入国家航天局参观学习,尚未毕业就成为了学校的骄傲——再加上那一张盛世美颜,妥妥儿的校园男神,就是为人高冷了些,只有在面对自家小表妹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柔和的表情。   当然,除了林琳以外,也没有学生知道他们全校闻名的技术帝,实际上还是一名颇有家学渊源的神棍。   白缎与林琳的祖上出过好几位天师,甚至算得上是“名门”,只不过随着战乱与科技的发展,这门职业逐渐走向没落,再加上没有出现什么天赋出色的子孙,一直到他们爷爷辈的时候,已然从天师没落到了神棍。   他们的爷爷学了大半辈子阴阳五行、周易八卦,却怎奈天赋太差,只是学了个皮毛,根本没有混出头来,而他的下一辈接受的都是破除封建迷信的科学教育,更是对于祖上流传下来的本事不屑一顾。   白缎的爷爷万般无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孙们投奔“科学”的怀抱——直到他发现了白缎。   白缎从小就喜静,不喜欢和同龄孩子玩耍,反倒更加愿意一个人窝在家里。有一次无意间,他找到了被爷爷妥善保存起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典籍笔记,好奇之下便随手翻了翻。   白缎的爷爷发现大孙子看这些东西,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儿,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逗趣儿的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自家刚刚开始识字的大孙子却将这些艰涩难懂的知识回答得头头是道,顿时让白缎的爷爷惊为天人。   从此以后,尽管白缎的父母十分不满,但他的爷爷依旧力排众议,将大孙子带在身边教导他老祖宗的手艺,而白缎学习的速度也极快,没过几年便将自家爷爷那半瓶子水掏了个干净,然后开始在爷爷欣慰的目光中“自学成才”。   然而,令白缎的爷爷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天赋惊人的大孙子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走祖上的老路、成为一名天师,反倒在父母的掩护下闷声不吭的考入了航空航天大学,转投了高尖端科技阵营。   自家大孙子如此有出息,白缎的爷爷当然不可能要求他退学,只能眼含热泪的放弃了将孙子培养成天师的心愿。所幸白缎在进行学业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老祖宗的本事,时不时还会翻阅一下书籍、画几张符,勉强令自家爷爷得到几分的安慰。   白缎并不知道自己画的符咒到底有没有用处,但既然获得他符咒的家人对此都反应良好,他也乐意帮这种举手之劳的小忙。   看到家人身体健康、平安无忧,他自己也会心生喜悦。   小心翼翼的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林琳看着自家长身玉立的男神表哥,不由又有些蠢蠢欲动:“表哥,这一次的剧,有一个角色特别适合你!就是一个天师!你真得不考虑考虑玩一次配音?”   ——白缎不仅外表漂亮,就连声音也极为吸引人,妥妥儿的清冷美人受,令林琳这个声控垂涎不已,几次三番试图将他拉进自己的社团造福大众。   只可惜白缎对于这一项活动没有半分兴趣,拒绝的毫不客气,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无视了自家小表妹期盼的目光,白缎轻笑了一下,抬手一指:“你的朋友都在等你了,快去吧。”   林琳扭头看了眼白缎指示的方向,发现社团成员已经都到齐、等待出发,瞬时间便垮下脸来,语气幽怨:“小表哥,你现在就连拒绝我都懒得拒绝了吗?”   白缎对此不置可否,他揽住小表妹的肩膀,将她带到朋友们面前,微笑着与他们打了声招呼:“琳琳胆子小,这一次拜托你们多照顾她一下了。”   校园男神如此和颜悦色的叮嘱,顿时令“墨月”社团的成员们受宠若惊——虽然也经常在网上被粉丝们称呼为“男神”,但他们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与白缎这位货真价实的男神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连声保证会好好照顾男神的表妹,众人飘飘然的在男神的目送下走出校园。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白缎这才收回目光,返回图书馆继续自己的学业。   原本,白缎以为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天,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三个多小时后,端坐在图书馆之中的而他却突然心中一动。   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就连白缎也说不出具体的感受,但他的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林琳惊恐的模样。   皱了皱眉,白缎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他沉默了三秒钟,随即迅速站起身、走出图书馆,遵从自己心神的指引,直奔小表妹与社团成员探险的地点。   白缎的目的地一片占地范围颇广的防空洞,战争年代留下来的老东西,如今已经废弃已久。   在战乱时期,那里面死过不少人,病死、饿死、砸死、炸死的都有,再加上身处地下、阴气极重,经常流传出有人看到鬼影的传言,也有人从里面失踪、再也没有被找到。   市政府曾经多次想要对其进行改造、废物利用,但每一次提议之时、或是动工之初,都会遭遇到各式各样的意外,最终不了了之,而意外的次数多了,也越发让人觉得那里古怪诡异。   这样奇怪的地方,按理说应该被人避而远之,但总有一些人喜欢灵异事件、喜欢冒险的感觉,就算政府将防空洞入口封锁也阻挡不了好事者的步伐。   每年都会有人偷偷跑进去探险,所幸大部分人都平安归来,所以也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浪。   小心翼翼的从被剪断的铁丝网孔隙中钻进防空洞,白缎顿时感觉周身一凉,暑气全消。   地下防空洞四通八达、岔路极多,很容易迷路。白缎并不知道林琳一行人到底走了哪一条路,也不敢贸然寻找,迟疑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自从学会画符后,白缎身上总是随身携带着一些不太占地方的小工具,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一直被爷爷夸奖为有天赋,但白缎的实战经验并不算多,只是空学了一脑子的理论知识,如今用起来,心中也颇为忐忑。   按照书中的记载将符纸折起,然后咬破指尖,按上一滴血液,白缎将符纸用打火机点燃,看着纸灰飘飘扬扬的在空中转了一圈,便当真顺着一个方向飞去,面上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的惊讶。   ——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白缎使用的小法术是一种最简易、限制条件也极高的追踪符,它适合无风而安静的环境,而寻找的目标也是与滴血者关系紧密的人——比如血脉相连的亲人。   跟在纸灰之后,白缎快步朝着防空洞深处进发,为了保险起见,他手上也扣上了几张不知道有用没用的攻击性符咒。虽然学了不少神神鬼鬼的东西,但白缎却从来没有见识过鬼怪,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跟着纸灰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的路程,一直飞在空中的纸灰似乎终于力竭,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而白缎也看到了躺在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少年。   那少年叫刘涛,白缎认识,却并没有什么交情,只知道他也是“墨月”社团的社员,平时性格安静,十分没有存在感。   虽然有人出事,但白缎的心里却意外的冷静。他快走几步,在刘涛身边蹲下,望着面色青黑、明显不是正常人类应有的皮肤色泽的少年,狠狠皱起了眉心。   “刘涛,喂!”白缎抬起手,将刘涛半扶起来,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刘涛原本微弱的呼吸骤然一沉,发出一声似乎拉扯破旧风箱的声响,半合的眼眸也猛然睁大,爆射出一股极亮的光彩。   白缎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溢出了一股喜悦之情,但下一秒,这股喜悦却变成了惊恐与害怕——因为他怀中的刘涛在方才那一瞬的回光返照后双眼一翻,彻底没有了生气。   愣愣的看着怀中完全失去了生命特征的刘涛,白缎的心脏狠狠一疼,整个人都似乎失去了什么那般彷徨失措——而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串串泪水已然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滴在了怀中少年青黑色的皮肤上。   白缎茫然的看着自己滴落的泪珠,甚至不知自己在哭些什么——他心性冷淡,又与刘涛没有一点交情,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而痛哭流涕。但事实上,白缎几乎要被心中弥漫的悲伤压得透不过气来了。   明明理智犹在,但白缎却觉得眼前发黑、浑身颤抖、摇摇欲倒,只是还不待他弄懂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反应,便发现自己的面颊被什么东西柔柔扫过。   眨了眨眼睛,眨掉眼眶内遮蔽视线的液体,白缎看到怀中明明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刘涛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正抬手抹掉他脸上流淌的泪水。   “……别哭。”刘涛努力想要向他挤出一个微笑,但僵硬发青的面部肌肉却显然不太听从他的指挥,“我、不会死的。”   满脸泪痕、却十分冷静的白缎:“………………不,我觉得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死而复生的刘涛:“…………………………………………”   ——亲爱的,你这句话真是太扎心了。 第98章   望着自己泪痕犹在、神却逐渐露出几分警惕戒备的心上人,刘涛只感觉糟心透了。   由于前两个世界又是光暗之战又是宇宙争霸,实在有些累人,所以这一次的世界他特意选了一个轻松的任务,却不料又横生枝节,闹出了乱子,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回想起来,似乎每一次他想要选择轻松的任务休息一下,就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麻烦,难道是运气太差?   这一次的世界由于磁场比较独特,所以当真衍生出了“鬼物”这么一种存在。   当肉体死亡后,或是由于怨念太深、或是由于心存留恋,但凡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死亡的魂魄都会在离体后成为另一种独立的存在形式,统称为“鬼物”。   只不过,由于绝大多数人类精神力较弱,形成的鬼物也魂魄不全、缺少理智,很难完成死前心中的执念。而一旦时间长了,这些无法完成心愿的鬼物便会被自然力量逐渐消解,“魂飞魄散”。   为了对抗这种自然分解的力量,另一些鬼物本能的学会了伤害活人、吞噬活人的魂魄补全自己,久而久之便成为了所谓的“厉鬼”。   ——而被刘涛选中的原身,就是这么一个不幸遭遇厉鬼的可怜人。   原身出生于农村,家庭并不富裕,但作为最小、也是唯一的男孩子,他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可以说是被家人捧在心尖上疼爱。   为了能够让原主上大学,他的父母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而他上面的三个姐姐也辍学在家,或是早早嫁了出去、或是进大城市打工,只为了供养自己的弟弟,让他能够上大学、有出息。   所幸,原主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感念亲人为他的付出,学习一直努力刻苦,最后也顺利考入了全国重点的名校,一旦毕业,就能够一飞冲天。   然而,世事难料,这只从土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还没有完全长成,便折了羽翼。原身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只是和社团的朋友出去玩了一场,便踏进了鬼门关。   对于这样的结果,原身自然是不甘的。他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前程光明便失去生命,更加痛苦于自己非但没有回报父母姐姐、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倒让他们经历丧亲之痛,让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无论是奉养父母姐姐还是出人头地,对于刘涛而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他本以为这一个世界自己能好好轻松轻松,与恋人谈一场清新纯洁的校园恋爱,却不曾想刚一睁眼,这个世界的画风就变得让他措手不及。   说实话,刚刚附身便听到恋人那熟悉的嗓音、刚一睁眼便看到恋人美丽的面容,这对于刘涛而言当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只可惜他一心放在恋人身上,高估了原身此时此刻的身体状态,情绪一时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在恋人的怀抱中……去了……   还没来得及跟恋人打一声招呼就被再一次排斥出肉体的刘涛:“……………………………………”   说实话,虽然这是一场意外,但作为身经百战的任务者,刘涛并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很多的时候,愿意与他们交易的对象都处于生命危险之中,刚一附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遭遇重创,生命垂危甚至死亡,实在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情。   最初进行任务的时候,刘涛由于经验不足,经常不慎把原身的身体弄死,所幸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灰色空间的任务者们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死了,再重新附着上去不就行了?   只要死的时间不长,各项机能尚未完全停止,身体也仍旧完整,如刘涛这般精神力强大的任务者便能够使用自己的灵魂力滋养身体、使之重新恢复运作——这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存在“假死”的状态,而任务者只不过是死得比“假死”稍微彻底那么一点。   倘若自己没有死在恋人怀里,刘涛根本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自己就这么在恋人怀里咽了气,这……就有点尴尬了。   只不过,刘涛却并没有来得及品味这一份尴尬,很快便被泪流满面的恋人哭得心肝都开始发颤。他着实见不得白缎的眼泪,特别是对方这种一边哭泣一边迷茫的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酸软一片,恨不得立刻就将他抱在怀中哄诱安抚,吻掉他的泪水、挥散他的迷茫。   既然无法改变被恋人目睹死亡的事实,刘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一头扎进了失去生气的肉体之内,在白缎的面前还了阳。   ——至于接下来……就更尴尬了。   躺在白缎怀中,僵硬的维持着为他抹泪的动作,刘涛与白缎面面相觑了半晌。随后,白缎面无表情的松了手,任凭刘涛尚且还不能自由控制的身体重重砸在了阴冷潮湿的地面上。   刘涛的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显然磕得不轻,所幸他的神经系统尚未完全恢复功能,也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只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过说实话,这种表情配上青黑色的皮肤,还真是十足的诡异。   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白缎冷冷的注视着地上扭动了一下、迟缓又僵硬的撑起身体的“人”:“你是谁?!”   刘涛眨了眨眼睛:“我是……刘涛啊?‘墨月’配音社的社员……”   “你不是他。”白缎皱了皱眉,语气斩钉截铁。虽然没有与刘涛接触过,但白缎却本能的知道面前的“人”与“刘涛”之间的区别。即使用着同一具躯体,他们也宛若天差地别,最起码白缎先前与“刘涛”见过好几面,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投注过任何的注意力,而面前的“人”,他却很难忽视其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家伙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的缘故。   冥冥中,白缎觉得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反常表现就是与这个“人”有关,而不是为了“刘涛”,再加上功效明明为寻找关系密切者的追踪符却将他引来了这里,更是令白缎惊疑不定。   ——他与这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渊源?   在白缎胡乱猜测的时候,刘涛也终于用灵魂力蕴养完身体。他的肤色褪去了青黑,变得正常了许多,却依旧苍白的毫无血色,他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终于开始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颇有些怀念曾经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极好忽悠的傻白甜恋人。   “我是刘涛。”他耸了耸肩膀,强调了一遍,“从此以后,我就是刘涛。”   白缎眸色一深:“恶鬼附身?”   “鬼?嗯……我大概也能称之为鬼吧,但我可不是什么恶鬼,是好鬼。”刘涛努力为自己正名,“原身的死亡不是我的原因,我只是与濒死的他做了一笔交易,代替他达成心愿、奉养父母,名正言顺的使用他的身体罢了。”   白缎怀疑的打量了一下刘涛,却并没有与对方探讨是不是“名正言顺”的问题。   他与“刘涛”没有半分交情,素来情感淡薄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替“刘涛”打抱不平,甚至,隐隐约约的,白缎还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松了口气,透着轻快的欢喜。   对于自己的感情倍感无措,白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你是鬼,那你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表妹林琳去了哪?”   “我并不是这里的鬼,所以也不清楚情况。”刘涛诚实的摇了摇头,他现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了解的情况并不比原身多上多少,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的通道,“我只知道,在‘我’死前,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很显然,刘涛的回答并不能令白缎满意。他皱起眉,掏出符纸再次折了个追踪符引燃,但这一次,飞扬而起的纸灰却并没有为他指引方向,反倒绕着他与刘涛徘徊飞舞。   “……失灵了?还是我弄错了方法?”白缎低声自问,很是烦躁,反倒是刘涛隐秘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虽然刚刚到这个世界,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法咒,但这种法则性的东西,在各个世界都相差不大。   刘涛知道白缎制造的追踪符的限制条件,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毕竟,他与白缎是有着夙世姻缘,又签订过道侣契约,自然要比什么表妹还要亲近得多——有他在,追踪符怎么可能还会飞到别人那里?   如此得意洋洋的想着,刘涛也没有忽略焦急中的恋人。既然是白缎的妹妹,那就是他的小姨子,刘涛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他默默命令系统扫描了一下整片防空洞,很快便发现了那一群作死的大学生的踪影,立即向白缎邀功:“我知道他们在哪了,跟我来!”   白缎下意识举步跟在刘涛身后,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轻信——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个鬼物到底是敌是友、什么来头,竟然就这么……放心大胆的跟着他走了?   白缎心里暗暗吐槽自己的戒心简直被狗吃了,但脚步却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再一次将符咒扣在了手中,谨防不测。   一直在前方带路、并没有回头的刘涛通过系统清清楚楚的注意到白缎警惕防备的动作,不由自心中苦笑了一声。   ——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校园小清新又要打水漂了,自己出现的时间太不凑巧,被恋人掀了老底,估计接下来……大概要演绎“人鬼情未了”了→_→ 第99章   当白缎跟着刘涛找到自己的小表妹时,林琳与同伴正被一团黑雾逼到角落中瑟瑟发抖。   他们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就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显然已经被吓得理智全失,只剩下身体本能的恐惧绝望。   见到这一场景,白缎的步伐迅速加快,直接越过刘涛跑在了最前方,同时将手中的符咒扬起、用力甩了过去。   黄色的符咒明明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但此时却似是一柄飞刀,激射而出,直接没入了那一团黑雾之中。   黑色的雾气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说是嚎叫也许并不贴切,因为众人并没有真正听到什么声音,只是觉得耳朵与脑子猛然一震、嗡嗡作响,与听到高分贝的噪音时的反应相差不大。   很显然,白缎的举动激怒了黑雾,它暂时放弃了被逼到角落中的猎物,扭动着身体朝白缎逼近,却没想到仅仅移动了一步的距离,那黑雾便停了下来,踌躇片刻,又迅速如潮水般退去,钻入了不远处的墙壁裂缝。   黑雾如此轻易便逃走,着实让白缎颇为意外,他定定的注视着裂缝几秒钟,确认那团黑雾不会去而复返,这才神色微妙的扭头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刘涛。   刘涛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似乎也不清楚黑雾突然退走的原因。   ——不得不说,虽然没有多少理智,但那团黑雾活得时间久了,倒是当真生出了更加敏锐的本能。它本能的感觉出新出现的两人不好对付,即使垂涎那庞大精纯的灵魂,却根本不敢下口。   危险消散,洞内重新恢复了宁静,但缩在角落里的大学生们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白缎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在自己的小表妹额上画了一道安神符,这才唤回了林琳的神智。   一恢复意识便看到自家沉稳可靠的表哥关心的眼眸,林琳愣了半晌,大梦初醒般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洞窟,终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头扎进了白缎怀中。   林琳的哭声也惊醒了其他几名学生,他们颤抖着身体,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拥抱住彼此,心有余悸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确认自己仍旧还活着。   “没事儿了,别怕,别怕。”抚着小表妹的后背,白缎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抚,神色温柔。刘涛在后面看得极其不爽,却不得不默念几声“那是小姨子”,这才忍住了将林琳扯出来扔到一边的冲动。   也不知是刘涛的怨念太深,还是林琳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恐惧。她面色苍白的从白缎怀中钻出来,声音哽咽:“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在图书馆感觉情况不对,觉得你似乎遇到了危险。”白缎答道,抬手勾住林琳脖颈上的红绳,将平安符拉了出来,意料之中的看到那装有平安符的红色小袋子已然漆黑一片。   “这是……怎么了?”林琳也吓了一跳,表情慌乱。   “没事,只是坏了而已,以后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白缎摇了摇头,语气庆幸,“幸好你找我要了它,不然你们大概坚持不到我赶过来。”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刘涛,心里也对他感激了几分——倘若不是刘涛带路,他大概也会在防空洞内迷路,赶不及援救自己的小表妹。   只不过,白缎此时此刻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追踪符失效,也正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缘故。   顺着白缎的视线,林琳也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刘涛,顿时眼睛一亮:“涛涛,你也没事儿吗?!真是太好了!”顿了顿,她咬住嘴唇,面露愧疚不安,眼泪又落了下来,“对不起……你、你跌倒的时候,我太害怕了,没有去拉你起来,只顾着自己逃跑了……对不起……”   其余几名大学生也纷纷为了自己丢弃同伴、自顾自逃生而表达了歉意——不管他们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最起码做出了忏悔的姿态。   “没事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不敢停下来救人,我能理解。”刘涛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接受了同学们的道歉,看起来并没有心怀芥蒂——由于原身的愿望中并没有报仇这一说,所以他也懒得跟这帮大学生计较,“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林琳你向白学长要了平安符,使得白学长及时赶了过来,在最后关头救了我呢。”   对于刘涛“解释”,林琳根本没有半点怀疑,反而与有荣焉的挺起了胸膛:“我表哥最厉害了!爷爷说,他可是天才呢!如果专注走祖上的道路,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天师!——当然,我现在觉得他已经是出色的天师了!”   “天师?天呐,真的有这种职业?!”   “我还以为都是故事里胡编的!”   “白学长真是太厉害了!这种本事,我能学吗?”   一听到林琳的话,大学生们顿时振奋起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下意识将白缎簇拥在了中间。   刘涛因为要维持原身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旁人争抢拥挤,不由自主的便被推出白缎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恋人越来越远,中间隔着这么多碍眼的家伙。   激动的大学生们没有注意到刘涛阴沉的面色与闪烁的锐利眸光,但白缎却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周身危险的气息变化——或者说,白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刘涛身上,即使在安慰小表妹的时候也没有转移半分。   眼见白缎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在自己身上,刘涛的表情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上个世界,白缎最受不了他这样笑,一露出酒窝就能令对方立即服软、任凭他予取予求。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刘涛却完全没有上一个世界的艾迪那般甜美可爱的容貌,如此一笑,反倒越发令白缎觉得他不怀好意,眸中警惕更甚。   默默收了笑容的刘涛:“………………………………”   ——颜值果然是一道硬伤!他现在竟然在怀念艾迪那曾经令他深恶痛绝的样貌,是不是节操又碎了一些?   安抚好这一群逢遭大难的学生,又随意回答了几个问题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当白缎将这群大学生平安带出防空洞的时候,终于长长得松了口气。   重见天日,劫后余生的众人不禁又有点想哭。外省的学生相携着赶回学校休息,而本市的学生则干脆回了自己的家,找父母寻求安慰。白缎也将自己备受惊吓、如今缓过劲儿来后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小表妹送回了家,随后却并未返回学校,反而去了爷爷那里。   与爷爷打了声招呼,白缎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翻阅祖上留下的典籍笔记,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今天遇到的“刘涛”到底是什么来历,而自己与对方……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白缎的爷爷见大孙子难得如此废寝忘食,自然没有打扰他,只可惜白缎一直在书房内待到深夜,除了些借尸还魂的记录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发现——而白缎也不觉得“刘涛”是借尸还魂的恶鬼。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轻呼了口气,白缎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发酸的身体,站起身,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睡觉,却不料刚刚脱下衣服,便感觉到一道存在感十足的注视。   由于精神力强大了许多,白缎的五感更加敏锐。他不着痕迹的在浴室中环顾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不由面色微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刘涛。   由于脱光了衣服,白缎现在并没有什么压制鬼物的符咒,而在对方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之前,他也不打算打草惊蛇,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花洒,匆匆冲洗了一遍后便裹上了浴袍。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一声遗憾的轻“啧”声。   额角青筋微冒的白缎:“……………………………………”   默默咬了咬发痒的牙根,白缎走向自己的卧室、打开空调。他本想要换上睡衣,但最终却因为那如影随形的注视而放弃了这一打算,只是将浴袍更紧的裹了裹、系好腰带,然后钻进了被窝——反正他睡姿一向都很好,就算穿着浴袍也不必担心走光。   暗暗摸了一下枕头下面藏匿的符咒,白缎心中稍定。他假意合上眼睛,想要引蛇出洞,却不料对方比他还要耐心,根本没有露出半点行迹,让白缎空握着一把符咒,却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如此对峙了一个多小时,白缎逐渐便有些精神不济。毕竟他是人类,又累了一整天,疲惫不堪,如今终于躺在舒适的被窝中,即使勉力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也忍不住开始意识模糊,昏昏沉沉的被睡意侵袭。   睡意朦胧之间,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气息逐渐向自己靠近、将自己笼罩了起来,然而这股气息太过温柔无害,又似乎带着几分熟悉,令昏沉中的白缎提不起半分的防备警觉,反倒越发松弛了神经,睡得更沉了一些。   床上的青年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紧握着符咒的手指也慢慢放松,任凭黄色的符纸被“风”吹着飘到了一边。   似乎被什么扶着那般,青年乖顺的翻了个身,原本紧紧裹在身上的浴袍也随着翻身的动作被轻轻扯动了一下,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微风轻拂,胸口的红缨逐渐挺立,变得越发红艳可人,青年轻喘了一声,发出柔软的呻吟,修长的身体难耐的在床上扭动着,即使身在空调屋中,也忍不住沁出了点点汗珠。   不过,很快,他又像是被什么安抚住那般不再动弹,只是呼吸越发粗重、面色越发红润,就连眼角都飞上了一抹嫣红。他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只能转而揪住身体两侧的床单,紧绷起了柔韧的腰线……   第二天早晨,坐在床上的白缎望着浴袍与床单上留下的干涸的白色痕迹,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面孔微微扭曲,狠狠捶了下床铺。   昨晚虽然睡得很沉,但不知为何,他却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在那混蛋的“手”中获得快感、攀上巅峰的,而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对此竟然没有排斥与厌恶的感觉,反倒有几分……食髓知味。   ——简直是……要疯了! 第100章   就在白缎满心纠结的清洗自己的浴衣与床单时,刘涛已然心情愉悦的从宿舍离开、走向教室。   他嘴角隐秘的勾起,回味着昨晚的无限风光,内心不由又有些不满足的蠢蠢欲动——直到踏进教室门,这才收敛了一下周身荡漾的气息,恢复了原身小心谨慎、毫无存在感的作风。   只不过,刘涛与原身毕竟是不同的。他刚刚走进教室,就被同学发现了变化:“咦?刘涛,你换发型了?”   刘涛抬起头,拘谨的笑了笑:“嗯,前昨天觉得头发有些挡眼睛,不太舒服,就出去剪了剪。”   平心而论,原身的长相并不难看,三个姐姐也是村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只是觉得自己出身农村、家庭贫困,所以在来到大城市上大学、看到周围同学光鲜亮丽的模样后,不由产生了自卑的情绪,谨小慎微之下这才显得毫不起眼。   原身从小学习很好,上大学之后成绩也不错,但也仅止于此了。他大概就是那种死读书的典型,除了学习之外,他什么都不懂,更没有什么艺术特长,就连篮球、足球的规则都不太清楚,很难融入到同学之中。   而参加“墨月”配音社,是他鼓起勇气做出的最大改变。他的声音很不错,所以收到了配音社的入社邀请,而原身也想要借此来改变自己太过自卑、面对众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性格。   只可惜,这样的性格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的。虽然音色很好、音域很广,能够驾驭各式各样的角色,但原身却并没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   他对于配音完全是门外汉,就算独自一人躲在一边配音也不能放开手脚,更加无法让自己的情绪融入到声音中去、感染他人,所以虽然配了不少角色,但效果都不理想,最后反倒逐渐变成了路人专业户,几乎原包了广播剧中只有三两句台词、不需要形象塑造的路人角色。   当然,这些原身无法克服的困难,对于现在的刘涛而言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虽然依旧模仿着原身的性格特点行事,但当刘涛抬起头,露出羞涩的笑容时,却瞬时间吸引了教室内同学们的眼睛——让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班级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帅哥。   原身的阴郁自卑,到了刘涛这里却成为了内向羞赧,配合着清秀白净的面孔与柔和悦耳的嗓音,显得越发清纯乖巧,顿时让班级的女生们看直了眼,颇有些蠢蠢欲动。   向他搭话的男生抽了抽嘴角,十分感慨发型这种东西的重要性,明明刘涛只是换了个发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令他油然而生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以后找女朋友的困难又要增加了,真是……世道艰难。   男生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竞争对手,而刘涛也坐下来,取出课本,表面上认真、实际却魂飞天外的上了一堂专业课。   课程结束,教授夹着讲义离开,原本安静的课堂也瞬时间沸腾起来。学生们纷纷收拾好课本,三三两两的涌出教室——只是没想到刚一踏出教室门,便被门外等着的人吓了一跳。   “白、白学长?!”虽然专业不同,但白缎那张脸全校闻名,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一名女生大着胆子率先迎上去,嗓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您有什么事吗?”   白缎低头看向女生,轻轻点了点:“我有事要找刘涛,能帮我叫一声吗?”   “好的学长,没问题学长!”女生连连点头,转身快步跑回教室,而男神学长来找透明人刘涛的消息也瞬时间在教室里炸开了锅。   刘涛心中愉快,自然也没有掩饰。他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身体却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快步跑向门口,甚至因为动作太过匆忙而被桌子腿绊了个趔趄。   然而,教室里却没有人嘲笑他的狼狈,众人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妒忌恨——无论谁都知道,他们学校的男神白缎是如何的高冷,除了他的小表妹林琳,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一个学生。   这个刘涛……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和男神有了交情。   在众人欣羡揣测的目光中,刘涛气喘吁吁的站到了白缎的面前,眼中满满都是兴奋与期待,面上也漾出了一抹红晕,将得见偶像的迷弟形象演了个十足十。   刘涛这幅模样看在白缎眼中,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误解了这名单纯的学弟,然而转念一想,白缎的表情顿时就微妙了起来——毕竟,眼前这个刘涛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不知身份来历的孤魂野鬼。   忍了又忍,白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讽刺了一句:“演技真好。”   刘涛讶然的愣了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那般,脸上的红晕越发深了,嘴角的笑容也越发兴奋雀跃:“谢、谢谢学长夸奖……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白缎:“…………………………………………”   ——你不用继续努力了,谢谢!你现在的脸皮厚度已经足够令人叹为观止了!   深吸一口气,白缎告诉自己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并且默默平稳了一下自己想要将面前的“人”摁着揍一顿的冲动:“你跟我来,我们谈谈。”   刘涛眨了眨眼睛,乖巧应是,跟在了转身大步离开的白缎身后。   白缎对于这间学校极其熟悉,很快便将刘涛带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点。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白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抱胸望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学弟,感觉自己的牙根又有些发痒:“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涛疑惑的歪了歪头——上一个世界装可爱装习惯了,他一时间还有些摆脱不了这些萌萌哒的小动作:“学长,您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蒜!”只可惜,这一世的白缎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多么萌萌哒,发到越发气闷不已,“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昨晚,那个家伙是你吧?!”   刘涛定定的看着白缎,片刻后,脸上无辜的神色终于缓缓褪去,嘴角一勾,骤然染上了一层邪妄:“我真开心啊,学长竟然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顿了顿,他轻笑了一声,表情回味悠长,“我昨晚的表现好吗?是不是……让学长非常‘舒~服~’?”   最后两个字,刘涛说得意味深长又缠绵悱恻。他的嗓音本就独特,刻意压下的暧昧音色仿佛是小勾子那般,勾得白缎的心脏猛然一颤,整张脸瞬时间遍布红霞。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世,方方面面都有了长足的长进,但白缎在脸皮厚度这一“领域”与刘涛依然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努力试图压下自己面颊的热度,白缎差点想要骂一声娘,然而一贯的教养却让他一句话都骂不出口:“你在胡说什么?!”   “哪里有胡说?”刘涛微眯起眼睛,“昨晚学长射了这么多,又浓又稠,显然很久都没有发泄过了吧?”   白缎张了张口,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内心深处万马奔腾,简直比日了狗还要崩溃。   只可惜,刘涛却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一脸正经:“憋得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我这也算是为学长分忧了。”   “那我还需要说一声‘谢谢’?!”白缎冷笑。   “不必客气。”刘涛舔了舔嘴唇,“应该是我说一声……‘多谢款待~’”   白缎气急,抬手将一直暗暗捏在手心处的符咒扔了过去——只可惜那符咒就像是一张最普通的黄纸,被刘涛轻飘飘的抓住。低头看了看,然后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刘涛将纸片施施然塞进自己的裤兜,笑容暧昧:“学长的‘定情信物’,我会好好收着的~”   意识到自己学习的术法对于刘涛而言似乎没有半分作用,白缎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激怒对方,不得不按捺下沸腾的情绪,无视了刘涛的“挑衅”:“你昨晚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顿了顿,眼见刘涛笑得不怀好意,似乎又要说一些令他面红耳赤的口花花,白缎迅速添上了一句,“是为了……吸我的阳气?”   刘涛愣了愣,面上的笑容一收,似乎颇有些为难:“唔,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你我都开心,但偶尔一两次还好,一旦次数多了,的确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跨前两步,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警惕炸毛,刘涛动作干脆利落,趁着白缎懵逼的时候一把揽住了他柔韧的腰肢,将嘴唇贴到他耳际,舔了舔他的耳廓,“如果学长能够允许我以肉身来碰你,那自然最好不过……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做更多、更深入、更舒服的事情……”   被刘涛的气息包围,隔着轻薄的夏衫感受着对方紧贴的温度,一阵电流自濡湿的耳廓蔓延开来,令白缎身体下意识一酥。不过他却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刘涛推开:“想得美!”   刘涛耸了耸肩膀,面露遗憾。   说实话,虽然刘涛也觉得以灵体姿态潜入恋人的房间,将他“酱酱酿酿”、“翻来覆去”别有一番趣味,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这种做法的确会给白缎的身体带来负担,只适合当成是情趣偶尔为之;二来,原身的躯体也经不起刘涛这般接二连三的折腾。   毕竟,虽然达成了协议,可以随意使用这幅躯体,但任务对象的身体与任务者的灵魂并非原装配套,很容易出现“故障”。只有第一次附身的时候,躯体与灵魂的结合才最为紧密,而一旦离体的次数多了,契合度便会逐渐下滑,最后都有可能操纵着身体走着走着、一不留神,肉体便“噗嗤”一声从灵魂上脱离,那就真是……太糟糕了。   刘涛当然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窘境中,所以即使先前的世界与白缎分离这么久,也没有想过用灵魂离体的方式“一续前缘”——当然,这也是由于两人相隔距离太远,而其他世界的磁场与本世界磁场不同、不太支持灵魂独立存在的缘故。   暗暗告诫自己要注意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千万不能玩得太High把身体玩丢,刘涛叹了口气:“学长不喜欢我现在的身体吗?那真是可惜了,我只好暂时还是用昨晚的方法让学长开心了。”   白缎:“……………………………………”   ——不,我一点都不会开心,你给我滚!   望着面前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却一门心思缠着他的痴汉鬼物,白缎心中充满了一种无力的情绪。   被对方这样对待,他明明应该憎恨他、厌恶他,想尽办法除掉他,但事实上,白缎却没有对刘涛产生一丝一毫的杀意,反倒被对方撩得心尖发痒、心跳加速。   白缎脑中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如何处理面前棘手的家伙,他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只不过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便被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终于找到你们啦!小表哥,涛涛~”   白缎抬起头,循声望去,而刘涛也嘴角一撇,显然不太高兴被人打扰了与恋人的独处。   林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抱怨:“你们俩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真是让我好找!”   “你找我?有什么事?”白缎望着休息了一个晚上、终于恢复了精力与活力的表妹,表情放柔了一些。   “……其实,我是来找涛涛的。”林琳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刘涛,“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有接?”   刘涛没什么诚意的道了声歉,完全无视了自己裤兜内震动了好几次的手机:“我把手机忘在宿舍了。”   “你还真是丢三落四,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林琳埋怨了一句,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大变了模样、显得帅气了许多的刘涛,“社团的大家都在活动室集合呢,我们准备试着对一对台词,你如果没有其他事,也一起去吧。”   “那个灵异广播剧的台词?”白缎皱了皱眉,颇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还有心做那个?”   “当然!”林琳挺了挺胸,“我们可是专业的!既然接了剧,就一定会做,不然对不起作者、对不起粉丝,也对不起我们昨天的遭遇!昨天发生了那种事,大家的情绪正是最饱满的时刻,我确信,只要以现在的状态进行下去,这部剧绝对会大火的,说不定还能够成为经典!”   白缎无语的看着自己斗志昂扬的小表妹,不得不“称赞”这群年轻人的敬业和心大,却不料林琳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他的身上:“或者说,距离经典,我们只差一个天师!”说罢,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缎,语气谄媚,“小表哥,真得不来一发吗?”   “……我不会这种东西。”白缎十分无奈于林琳的执着。   “不!你不需要会这些!你就是活生生的天师啊!只要按照自己的习惯把台词讲出来就行了,绝对没问题的!”林琳似乎听出了白缎话语中的松动,连忙打蛇随棍上,“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我保证!”   白缎皱了皱眉,下意识仍旧还是拒绝,只是转眼间看到安静的站在林琳身侧的刘涛,却突然将话咽了回去。   暗暗说服自己只是担心刘涛会趁着社团活动做出什么伤害到表妹的事情,白缎迟疑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就试一试吧。” 第101章   在得知白缎会加入广播剧、并为了“天师”这一角色配音后,原本兴致缺缺的刘涛顿时就来了精神,并且“鼓起勇气”,在配音社中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这一次,他不想再配什么路人甲了,而是想要配一个与“天师”对手戏最多的角色,而更巧的是,这个角色与“天师”的初遇与他和白缎的“初遇”相差不大,都是濒临险境、千钧一发之际的“英雄救美”。   虽然不太信任刘涛的配音能力,但配音社众人都还在因为自己先前丢下他逃跑的行为耿耿于怀、心虚不已,再加上刘涛保证倘若自己仍旧配不好,便会自动退出。于是配音社众人商量片刻便同意了他的提议,而刘涛也并没有令他们失望。   大约是由于经历类似,刘涛这一次的配音远远超过了众人的预期,甚至带动了其余配音CV的情绪,将他们重新拉回了不久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由于极富有代入感,这一次“墨月”配音社的行动力非常高,不出几天,几名CV就纷纷交音,而后期也迅速跟上,脑中满满都是灵感,将整部广播剧渲染的细腻而又有氛围、灵气十足。   于是,这样一部方方面面都很出色、又是出自老招牌“墨月”名下的个广播剧,一经发布,顿时便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一时间好评如潮。   发布广播剧的论坛帖不出几个小时便盖了几百层的高楼,下载量更是直线攀升,几名配音CV的名气也借着这一部剧更上一层,而“墨水涛涛”与“白墨”两个ID,也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由于是出自同一个社团,所以所有“墨月”配音社的成员ID中都会有一个“墨”字。“墨水涛涛”就是刘涛,而白缎懒得给自己取什么ID,便直接简单粗暴的添上一个“白”字,听上去倒是也颇为顺耳。   “墨水涛涛”已经在CV界出现了一年多,再加上他一直出没于“墨月”社团的广播剧中,众人对于这个ID倒是也不陌生。然而,除了刚出现的时候被掐过“配音稀烂毁剧”以外,“墨水涛涛”没有半点存在感,后来路人甲配得多了,到多了个颇有些讽刺的“路人专业户”的称呼。   而这一次,听众们对于“墨水涛涛”却大为改观。   虽然在之前的世界中并没有当过什么CV,但刘涛却好歹是得过十几届影帝的人,台词功底一点都不差,短短几句对白便将原身那副好嗓子的魅力发挥了个十足十,令人“耳朵”一亮。   而比起“大器晚成”的“墨水涛涛”,“白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了,而这个彻底的新人,却比之其他老牌CV的表现更要亮眼。   虽然这部广播剧备受好评,但绝大多数听众都表示——它对于胆小的听众实在太不友好了。   这原本就是一个灵异故事,如今再加上CV们卖力的演出与精良的后期渲染,更是令人身临其境,似乎自己也是误入鬼窟、朝不保夕的可怜人中的一员。而更加有毒的是,这部剧的剧本优秀、情节紧凑,就算再害怕也吸引着人不断往下听,越是恐惧,就越是不愿意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越是想要知道后面的发展与结局。   而就在这样恐怖紧张的氛围之中,“天师”这一角色的存在就宛若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他的出现不仅意味着主角一行人的死里逃生,就连听众们也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诚然,白缎的声音很美,不然林琳也不会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将自己的小表哥拉下水,然而CV界人才济济,每一个出名的CV都有一把好嗓子,白缎的声音就算再好听,也不会令人“惊若天人”。   只不过,除了美好的音色外,白缎的声音还有一种独一无二特质,那就是“宁神静气”、“安抚人心”。   虽然角色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但那一声淡淡的“安心”,不仅拯救了危难中的主角一行,就连听众们也随之受到感染,下意识松弛下紧绷的神经。而在剧情进行中,他们也不由自主的将白缎当成是救主那般,心心念念的期盼着他的出现,渴望他将自己拉出恐惧的深渊。   这一种期盼与渴望,也从剧中延续到了剧外,所有听过广播剧的听众对于“白墨”这名CV都有着天然的好感与信赖,甚至有人将白缎在广播剧中的台词剪辑下来、拼接在一起,并表示“天师大大”安抚情绪的作用不仅仅适用于广播剧,当他们在看完恐怖电影、恐怖小说,玩完恐怖游戏之后听上一听,竟然也能安下心来,脑中也不再反复重现那些恐怖的镜头。   一时间,这段台词剪辑的音频在发布之后迅速受到了众人的青睐,其下载量直逼广播剧本身,后来还有一些对广播剧没有兴趣、却听闻这段音频的神奇功效的人跑过来下载凑热闹,甚至因为好奇而入了广播剧的坑,带动了广播剧的传播。   ——可以说,白缎的成功不仅源于他本身,剧本的作用也不可或缺。   “我就知道!表哥你在这部剧里的表现绝对会大火的!现在,很多编剧导演都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想邀请你配音,我大概看了看,这些剧本和角色都非常不错!”林琳星星眼的望着自己端坐在书桌之后的表哥,语气谄媚,“表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试一试其他的角色?”   “不要。”白缎的回应毫不犹豫,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从面前的书本上移开。   “……表哥你对于配剧还是没有兴趣吗?不觉得这很好玩?很有成就感?”林琳的失望溢于言表,“网上喜欢你声音的人超~级多!大家都很希望你出新剧啊!你造吗?你只是出了一部剧,就已经有粉丝团了!你有没有看到粉丝们给你的留言?”   “没兴趣,不好玩,没看。”白缎语气冷淡,抬手翻了一页书本,丝毫没有受到林琳激动情绪的感染——他之前答应配剧,只是为了“监视”刘涛,担心他在配剧的时候有什么异动。但出乎白缎的意料,刘涛这一阵子却格外的安分,除了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他的手机号码、随时随地发“骚扰短信”以外与普通学生无异,就连晚上……也不再对他动手动脚了。   对此,白缎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觉到失落。   ——明明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在刘涛手中露出那样的“丑态”,但白缎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法的确高超,竟然让他经历了一次便食髓知味,每每夜深人静,身体便止不住的感觉到空虚、渴望,似乎积攒了二十年的欲望终于破土而出,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然而,一想到刘涛不知是在哪、在谁身上练就出了这一番“技术”,白缎心里便止不住有些酸涩愤怒。这种仿佛是吃醋一样的表现让他倍感惶恐却又无法压抑,在面对刘涛的时候,自然更加摆不出什么好面孔来。   一直认为恋人生气他孟浪、不得不一再克制的刘涛:“………………………………”   趴在书桌上,不断试图说服白缎的林琳当然不知道自家小表哥此时此刻已经魂飞天外,全部心神都扑在了失落、吃醋和愤怒之上。眼见白缎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书本,没有再给自己半点反应,口干舌燥的林琳不得不长长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劝说:“小表哥你不愿意那就算啦……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已经加入了这一部广播剧,就不准中途退出的!”瞪大了眼睛,林琳语气严肃,“不然的话……小心我哭给你看!”   无奈的瞥了一眼连威胁人都不会威胁的表妹,白缎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我不会这么不负责任,既然参加了,就会做到最好。”   林琳松了口气,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说定了啊,我可是录音了的!表哥你这下绝对不能反悔啦!”   白缎:“……………………………………”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白缎心中疑惑,但无论他如何追问,林琳都讳莫如深,半点都不肯透露自己的小算计。白缎无奈,只得暂时将这件事丢到了一边——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眼见自家小表妹笑得像是偷了鸡的狐狸,白缎挑了挑眉,不由有些不爽:“看起来,你是真得恢复过来了?对于之前那一件事不害怕了?”   “……那是不可能的。”林琳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幽怨的撇嘴,“说实话,表哥你那个台词剪辑,我也贡献了下载量,现在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设定循环播放,这才感觉安心了不少。”顿了顿,她视线微妙的漂移了一瞬,“据我所知,大多数社员也都是这样干的,毕竟这一段时间要酝酿情绪配剧,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   白缎无语片刻,抚了抚额——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一群大学生的脑回路。   “说实话,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遇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双手合十,林琳朝着白缎虔诚的拜了三拜,随后夸张的叹了口气,“每遇到一次,都绝逼要减寿三十年!”   如此感慨着,林琳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立下了一个大大的FLAG。   ——三天后,一名男生毫无征兆的从宿舍楼一跃而下,明明楼层数并不高,却立时毙命。而更加可怖的是,他跳楼、乃至死亡的时候一直面带微笑,仿若沉浸美梦。   事发后的第二天,那名自杀学生的舍友、“墨月”配音社的成员,便坐到了白缎的面前,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宛若惊弓之鸟。   带着他来见自家表哥的林琳:“……………………………………QAQ”   ——我这简直是乌鸦嘴啊! 第102章   “在那一次遇鬼之后,你竟然还敢玩笔仙这种东西?!”林琳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社员,语气奇异。   “我肯定不敢啊。”那名社员苦笑了一声,连连摇头,“从那以后,我可绝对不敢再碰那种东西了!但是其他人我没办法管啊!这次的笔仙是我几个舍友玩的,我劝过了,他们不听,也不相信,我也觉得……大概没有那么恰巧就招来脏东西——毕竟……毕竟我以前也玩过,没出什么事情……”   “但是现在,出事了。”林琳面无表情的吐槽了一句。   “嗯,最开始我们都没当一回事,我没有参与,更是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男社员抽了抽脸上的肌肉,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这一阵子,我都在忙着配音的事情,也没有关心他们的情况,直到后来逐渐感觉出不对……已经太迟了。”   他哽咽了一声,眼眶通红,也不知是在恐惧,还是在为了舍友的死亡而悲痛。   林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抚。   白缎沉吟片刻,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生——他生来就有一种能力,能够感应到其他人感应不到的“气”。虽然最初并不太清楚这些“气”代表着什么,但凭借多年来的学习观察,白缎如今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你身上的确没有被留下阴气。”白缎轻声开口,“这说明你并不是那个‘笔仙’的目标。”   男生愣了一下,下意识松了口气,只是还不待他放松几秒钟,便被白缎一个转折吓得僵硬住身体:“但是,我并不能确定那‘笔仙’在处理完得罪它的人后,是心满意足的离开,还是胃口大开,继续在周围寻找猎物——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男生吓得面上惨白一片——毕竟他也是同一个宿舍的学生,大约比其他人还要容易被选定为目标,而林琳也吓了一跳,祈求的望向白缎:“那整个学校的学生,岂不是都要遭殃……?表哥,你能处理掉它吗?”   “……我可以试一试。”白缎点了点头,但语气并不算肯定。他先前空学了一肚子理论,实践经验却真没有多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鬼物”这种存在,也还是在那片防空洞内,并不比林琳几人好上多少。   然而,这一次鬼物肆虐的不是什么鲜有人迹的偏僻区域,而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大学校园,白缎就算没有把握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与其等到鬼物吞噬过多魂魄变得更为强盛,倒还不如趁它刚刚出现的时候下手,胜算大概还能高上一点。   白缎心中打鼓,担心自己无法对付那“笔仙”。然而他在其余人眼中,却极为强大可靠。   听到白缎答应下来,林琳与男生的面色都好转了不少。男生千恩万谢,林琳更是一副表哥最牛逼的骄傲自豪:“防空洞里那么厉害的鬼怪都被表哥轻轻松松的吓跑了,这一次,肯定没有问题的!”   看着这般笃定的表妹,白缎微微有些无奈,却也并未反驳什么,以免让他们更加惶恐难安——其实,白缎清楚的知道自己扔出的符咒对于防空洞内的鬼物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反倒激怒了对方、让对方转移目标,至于那鬼物为什么会逃跑,他却是一概不知了。   与其说那鬼物是害怕自己,大概更有可能是……害怕刘涛?   画了几张守护符,让男生交给自己的舍友,暂时避免他们受到“笔仙”的影响而“意外”死亡。白缎很快便请假回家,又一次钻进爷爷的书房寻找对付“笔仙”这类邪神恶鬼的方法。   关于驱鬼的记载倒是有很多,繁芜丛杂,有类似于黑狗血抹额、柳叶水桃木枝之类比较简易、人人能用的“土办法”,也有五雷符、收鬼符等对于使用者要求较高的天师罡法,各类法门看得本就是瞎子过河的白缎越发眼花缭乱,举棋不定。   就在白缎犹豫不决之时,放在他手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将白缎的注意力拉回。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刘涛,白缎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手却相当诚实的将手机迅速拿起,划开密码锁、点开了短信。   发送短信的人果然是刘涛,而其中的内容也一改往日没什么内涵的口花花,显得正经了一些【听说,你要去处理这一次的笔仙问题?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白缎微微挑眉,本能的觉得对方不可能这般大方亲切(?),果不其然,他刚刚看完这条短信,下一条便瞬息而至【你如果亲我一下,我就帮你啊~】   白缎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一声便想要将手机放下,只可惜还未等他真正行动,又一条短信打断了他的动作。   暗暗糟心自己竟然不厌其烦的每一条短信都乖乖浏览,白缎仍旧还是遵从心意的再次将短信点开,【需要帮忙的话,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白缎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已然暗下来的天色,不由有些担心对方大晚上还在外面游荡。   但转念一想刘涛本就是鬼物,就算是走夜路也不怕遇鬼,倘若遇到其他坏人,他估计还要担心那些人类的下场。   如此想着,白缎又将提起的心脏放了回去,但心头却仍旧还是七上八下,像是有只猫咪在不断抓挠那般不得安宁。他努力集中注意力继续低头浏览手中的书籍,但十分钟之后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正在屋外徘徊的刘涛。   忍了又忍,白缎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任命的站起身走出了屋。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外面却一点都算不上凉爽。白缎一出空调屋,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原本干爽的身体也瞬时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因为这种不适的感觉而微微皱了皱眉,白缎目光逡巡,很快便在马路边的路灯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比白缎还要早便注意到他的到来,刘涛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单纯的开心笑容,只可惜这个笑容看在白缎眼中,却充满了得偿所愿的得意与炫耀。   心中的不爽更甚,但白缎却知道自己与对方斗嘴从来都占不了便宜,干脆将这份情绪压下。他几步走到刘涛面前,开门见山:“你知道该如何除掉那‘笔仙’?”   刘涛讶然的挑了挑眉,目光含笑:“不是讲好了你给我报酬,我才帮你的忙吗?怎么说话不算话?”他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的模样,语气中也带上了无奈,“虽然我喜欢你,舍不得你不开心,但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呀~”   白缎被刘涛的表情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没有答应过这种事情。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发现心上人似乎被自己恶心到了,刘涛心中稍稍尴尬,暗骂了一声上辈子养成的老毛病,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的心虚气短。   眼见白缎转身欲走,刘涛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发短信骚扰恋人以外,刘涛一直都忙于锻炼原身这具废宅的身体,而他的锻炼效果自然也十分不错。   白缎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就算提前有所防备,也不由被拽了趔趄,倒向了刘涛的方向。对于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刘涛自然是欣然笑纳,他一手仍旧紧握着白缎的手腕不放,另一手则圈住了对方的腰部、将白缎紧贴在自己身上,嘴唇也趁机覆上心上人微启的唇瓣,趁着他惊讶或是意图斥责的时候趁虚而入。   灵活温软的舌探入白缎的口腔,粗暴的占有这这片从未被任何人造访过的领域。它扫过齿列、轻添着上颚、勾缠着另一条茫然无措的软舌,带着它一同缠绵舞蹈。   白缎身体猛地一颤,脑中炸开一簇烟花,明明想要反抗,但身体却像是早就臣服于对方那般酥软一片、提不起半分力道,反而顺着刘涛的动作倒退了一步,被推到一边墙壁处抵住。   轻薄的夏衫被撩起,温热的手掌探入衫下,急躁又暧昧的抚摸着白缎的腰部与脊背,刘涛的身体紧紧压下、几乎没有留下半分的空隙,不仅刘涛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白缎紧贴在自己胸口处的小巧而坚硬的乳头,就连白缎也立时间发现了刘涛热情勃起的器官。   安静而漆黑、只有昆虫鸣叫的夜色中,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炙热。白缎只觉得心跳激烈、脑中乱作一团,肺部的氧气更是越来越少,令他眼花耳鸣。   呼吸不畅的白缎本能的推拒躲避,终于将被刘涛含吮的又麻又疼的嘴唇拯救了出来,像是溺水获救的人那般剧烈起伏着胸膛,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怎么每一次你都会忘记该如何接吻,非要我重新教你一遍?”刘涛轻笑了一声,虽然语气似乎是责备,但却带着十足的愉悦。他微微侧头,沿着白缎的脖颈亲吻而下,甚至扯开他的领口,在肩膀与锁骨处留下一个个鲜明的吻痕。   勉强吸足了氧气,白缎的理智稍稍回归,他抬手抓住刘涛的黑发,阻止他的双唇继续在自己身上肆虐。刘涛对此十分不甘,他硬撑着头皮的疼痛,躬下身用力在自己垂涎已久的红缨处重重咬了一下,听到白缎轻“嘶”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埋入白缎的颈弯内平复自己沸腾的欲望。   白缎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再次被刘涛的双唇覆上、吮吸舔舐,不由身体又是一阵的战栗。他抬手想要将对方的头推开,却被刘涛不满的咬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感受到心上人乖巧下来,刘涛终于稍稍满意。他的下体仍旧紧贴着白缎的股沟,抵着恋人同样有了反应的性器缓缓蹭动,脸上的表情却逐渐一本正经起来:“你的报酬,我收到了。”   白缎被刘涛蹭的浑身冒火、牙根发痒,他开口想要怼回去,却被刘涛暧昧的重重一撞,顿时将到口的叱责变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喘,听得刘涛又硬了几分。   手掌下意识的下移,扣住白缎的臀部,抚摸着那一道引人迷醉的缝隙,只可惜还没等刘涛深入几分,他的手腕便被面色通红、眸光水润、眼神羞愤的白缎用力抓住。   与恋人僵持片刻,刘涛不得不遗憾的放弃,默默将自己的咸猪手松开,重新搂回了白缎腰间。他轻咳一声,一副衣冠禽兽的道貌岸然:“既然得到了报酬,那我肯定会兑现诺言,保管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除掉那东西。”   白缎抽了抽嘴角,当真想要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巴掌呼到天尽头,但既然便宜已经被对方占了,白缎也不会蠢到拒绝自己应得的利益。   暂时按捺住情绪,白缎任凭刘涛附到自己耳边,轻声吐出计划,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微妙了几分:“……这么简单?那‘笔仙’有这么蠢?”   “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神智、仅凭本能行动的鬼物,连智商都没有,说‘蠢’都是褒奖它了。”刘涛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屑。   白缎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刘涛自己也属于“鬼物”那一挂,他应当比自己更了解“笔仙”这类存在,所以……还是有一些可信之处的吧?   决定按照刘涛的指点行事,白缎主意已定,立刻便翻脸不认人。   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一鼓作气将刘涛推开,白缎努力压下泛红的面色,语气冷淡:“既然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刘涛后退几步,颇感兴趣的望着强装作冷若冰霜的心上人,轻轻眨了眨眼睛,视线暗示性的向下瞟了一眼:“亲爱的,你确定你不需要我帮忙吗?”   仍旧还硬着的白缎僵了一下,色厉内荏的瞪向刘涛,随后狼狈的转身冲进家门、直奔厕所。   刘涛目送着恋人离开,轻轻“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兄弟,语气幽怨的自言自语:“看起来,还要再继续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安静的昂首挺胸的小兄弟:“…………………………………………” 第103章   好不容易泄了一身火气,白缎又熬了一个晚上,这才将需要的符咒道具制作完成,第二天精神自然稍稍有些萎靡。但好歹他一向精力充沛,所以并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刚刚来到学校,白缎的手机便急促的响了起来——很显然,手机另一头的人已经迫不及待。   几分钟后,白缎与受到“笔仙”威胁的男生便坐在了图书馆的小隔间内。   两名男生神色激动,望着白缎的眼神就像是在望着救世主那般。天知道,自从被“笔仙”缠上,他们已经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甚至跑去本市据说最灵验的道观佛寺,但都收获甚微。   最初,当他们的舍友将白缎画的护身符交给他们的时候,两人并不怎么相信,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听说白缎懂得这方面的知识。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两人还是将护身符妥善收藏好,没想到结果却让他们惊喜过望。   昨天一晚上,他们都没有再遇到任何神神鬼鬼的事情,甚至最后还小小睡了一觉并平安醒来,顿时,白缎形象在他们心中便高大上了起来。   倘若不是担心影响“白大师”休息,两人大概根本忍不到上学时间才拨通电话,而等到他们与白缎面对面坐在一起,一直七上八下悬着的心脏这才落到了实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听着两名男生感恩戴德的诉说,看着他们眼下深深的黑眼圈,白缎却并没有太多同情怜惜的感觉——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他们自己惹祸上身、自作自受:“受到影响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两名男生噎了一下,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除了我们和死去的老三以外,还有小四张斌。张斌是本市人,老三跳楼之后,他就不敢呆在学校里,跑回了家……昨晚拿到护身符后,我们就试着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没有被接通,我们……也不敢去找他……”抿了抿唇,两名男生又是担忧又是歉疚,“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缎皱起眉,下意识感觉不太好:“那你知道张斌住在哪吗?”   “知道知道!他邀请我们去他家玩过,我还记得他的住址!”一名男生连连点头,慌忙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找出地址,递到白缎面前。   白缎将地址抄下:“我一会儿就去找他,现在先处理你们两个的问题。”   听到白缎这样说,两名男生像是解决了一件大心事一般松了口气,连忙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缎。   白缎从书包中掏出两个用黄纸扎成的小人,递到两名男生手中:“你们分别把血滴在上面。”顿了顿,由于第一次做这种替身人偶,所以白缎也拿不准到底效果如何,干脆又添上了一句,“多滴一些。”   两名男生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白缎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半吊子,他们恭恭敬敬、双手发颤的接过白缎递来的纸人,掏出随身的瑞士军刀,毫不迟疑在自己指腹割了道口子。顿时,殷红的鲜血不要钱一样滴下,顷刻间便将黄色的纸人染成了鲜红色。   “差不多了。”白缎点了点头,将纸人拿回自己手中,暗自默念昨晚刚学的法咒。   两名男生草草的将伤口用创可贴绑了一下——所幸自从被“笔仙”缠上后他们一直走背运,身上备了不少急救的药品——随后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缎的动作,眼睁睁看着那被鲜血浸得湿哒哒的纸人以一种绝对不正常的速度变干变硬,对于白缎的信任敬畏不由又加深了一层。   两名男生只能看到纸人表面上的变化,但白缎自己却有着更深的感触。   他能够感受得到两个纸人之上开始有气息浮现,像是先祖笔记中记载的那样,逐渐带上了活人的生气——这样一来,应该是能够骗过根据“生气”来判断目标的“笔仙”了。   说实话,虽然这替身纸人是自己依据记载照葫芦画瓢做出来的,但白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依旧觉得相当神奇。所幸他还记得场合不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纸人翻来覆去好好研究一下的冲动,一脸高深莫测的将其妥善收好,随后又拿出两张符咒。   “这是敛息符,可以暂时掩盖你们身上的气息,至于这两个纸人,则你们的替身,倘若那‘笔仙’想要找你们,就会循着纸人上的气息而去,忽视佩戴敛息符的你们。”白缎看着两名男生迫不及待的将敛息符收进紧贴胸口的口袋,又嘱咐了一句,“为了避免意外,你们今天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呆着——当然,也别回你们的宿舍之类经常停留的地方。找一个你们不常去、但人比较多,而且安全性也较高的地方。”   涉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两名男生自然听得极为认真,也必然会一丝不苟的照做。白缎思考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其他需要说的,便率先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去找你们另一个舍友。”   两名男生毕恭毕敬的目送白缎离开,开始低声商量起自己该去哪里躲藏,至于白缎,则快步来到了校园门口,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白缎刚刚躬身钻进去,还不待交代地点,出租车的后门却被人突然拉开。白缎和司机都被吓了一跳,双双扭过头去,司机刚想要呵斥,便听到白缎诧异开口:“刘涛?你怎么过来了?”   刘涛施施然在后座坐稳,抬眼朝白缎粲然一笑:“昨晚我可是收了报酬的,当然是要一帮到底,这样才算是有信誉嘛。”   听刘涛说起昨晚的事情,白缎的耳朵瞬时间就红了。他匆匆撇开目光,忽略心底骤然生起的安心愉悦,语气刻意的僵硬冷漠:“你要跟就跟吧。”   说罢,他将记有地址的纸条递给出租车司机,不再理会刘涛,而看到两人达成了协议,出租车司机也不再多言,立刻踩下了油门。   由于过了上班高峰期,所以道路并不算拥堵。半个小时后,白缎与刘涛便来到张斌居住的小区,向门卫问明了具体的地点。   上了楼,来到张斌家门外,白缎尚未敲门,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与死气。   皱起眉来,白缎下意识扭头看向刘涛。刘涛耸了耸肩膀:“看起来,我们来晚了。”   白缎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话刚出口,他便愣了愣,似乎有些无法置信自己会在无意间说出这般依赖感十足的话语。   从小到大,白缎一直都很独立,乃至于他的父母经常向他抱怨自己没有体会到养儿子、被儿子崇拜依赖的乐趣。   由于早熟和独立,白缎向来都是被依赖的那一个,他习惯于自己决定、解决自己的事情,而且也有自信能够将一切处理好。   然而在面对刘涛的时候,这种依赖与被依赖的关系却骤然改变了,明明白缎根本不了解刘涛、对他怀有警惕,却下意识的信任着他、依赖着他——而更糟糕的是,白缎发现自己甚至都有些懒得动脑子,根本不经过自己思考,便直接向对方求助。   这……真是太古怪了。   白缎心中纠结,他扭头探究的看向刘涛,突然瞳眸一缩,想起了昨晚两人擦枪走火之时,刘涛在自己耳边的低语。   “怎么每一次你都会忘记该如何接吻,非要我重新教你一遍?”——白缎记得刘涛是这样说的。当时的他正沉迷于刘涛的亲吻,根本没有反应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意识到这里面包含着很多重要的信息。   “每一次”?“忘记”?“重新教一遍”?白缎的脑筋迅速转动着,很快便将这几个词汇连成了一段狗血的宿世姻缘、转世投胎的爱情故事,不由微微抽了抽嘴角。   由于表妹林琳最喜欢泡在网上看小说,虽然对此不感兴趣,白缎也不可避免的跟着了解了一些。他一向对于这些故事嗤之以鼻,却不曾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成为了其中被泼了满身狗血的主角?   不过,就算有些不可置信,但这也顺理成章的解释了刘涛为什么会缠上自己、一上来就态度坦然而熟稔的毛手毛脚,而自己……也并不讨厌他这样的做法。   对于刘涛,白缎与其说愤怒,倒不如说……是羞赧——但只要想象一下其他人对自己做同样的事情,白缎便确信自己一定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将那个家伙灭的渣都不剩下一点,哪里还能容忍他像是刘涛这般,仍旧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   白缎的意志力是强大的,他很快消化并接收了这一设定——然而问题来了。   就算是前世恋人,但转世投胎之后的自己失去了记忆,早已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存在,那么刘涛喜欢的到底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白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解,而他目前也不打算深入思考这段复杂的感情纠葛。他看着刘涛掏出手机,疑惑开口:“你这是要做什么?”   “报警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这么多事情,甚至接受了两人“前世恋人”的设定,刘涛语气坦然而轻快,“现在出了‘凶杀案’,死了人,当然是报警,让警察来解决问题啊!”   白缎:“………………………………………………”   ——亲,你不觉得整个剧情的画风突然变了吗?明明是灵异事件,你报个毛线的警啊?!这又不是刑侦片! 第104章   拨通报警电话,三两句话说清了案情与地点,刘涛挂了电话,直直迎上恋人不解的目光,耸了耸肩膀:“死人可是件大事,而且我们也参与了进去,与其被警察调取录像找过去调查,还不如当第一发现人,尽早摆脱嫌疑。”顿了顿,他望向白缎,眼含情意,“当然,如果人是你杀的,我肯定二话不说帮你收尾,保管让警察一辈子都找不到凶手;但既然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必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以免无事生非、成为背锅侠。”   倘若是先前没有想通的白缎,对于刘涛这种撩人的情话大约会面红耳赤,但现在,他的表现却坦然多了。   眼见白缎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多余的反应,刘涛顿时露出了几分愕然。他微微皱眉,一时间也不能判断这样的发展到底是好是坏——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法看到白缎又羞又窘的炸毛模样,实在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大概……他需要加大一下撩拨的力度了?   刘涛开始暗搓搓思考该如何“更进一步”,而不出几分钟,楼下便传来了警笛刺耳的鸣叫。   由于接到“凶杀案”的报案,警方赶来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一队身穿制服、佩戴着枪支的警察便从楼梯匆匆冲上来。为首警官模样的人眸光锐利,迅速锁定了站在门口的白缎与刘涛:“报案的人是你们?”   “是我。”刘涛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屋门,“死者应该就在里面。”   “……你们没有进去,就知道里面死了人?”警官露出怀疑的神色,他上前检查了一下被反锁住、没有任何破坏迹象的大门,扭头扫了眼刘涛。   “至于我们怎么知道的,后面我们会慢慢解释。首先,你们应该先确定里面的人的确死了,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才能好好谈,不是吗?”刘涛摊开手,态度不亢不卑,更没有半点心虚忐忑。   警官似乎被他的态度唬住了。沉吟片刻,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朝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   很快,两名警员动作迅速的完成了破门工作,当先一步冲进屋内,而剩余的警员也紧随其后,训练有素的搜寻、记录整间屋子的情况。   至于为首的警官则与白缎、刘涛站在一起,不着痕迹的拦住他们逃走的路径,白缎与刘涛都看出了他的想法,却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们的确是相当可疑的。   很快,一名警员来到警官面前,面色难看的汇报了屋内的情况——屋内的确有死人,是一家三口,整个房间没有被从外部入侵的痕迹,而且三名死者死状奇特,他们在初步查看尸体时没有找到致死的原因,但死者死前应该与什么东西进行过搏斗,使得屋内凌乱狼藉,而死者的面孔也狰狞恐怖、饱含恐惧。   听完下属的汇报,警官脱下警帽,转头看向白缎与刘涛:“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你们了解多少事情?”   对于警官的询问,刘涛并未回答,毕竟原身的身份背景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些的。而白缎也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赶在刘涛之前开口,将学校学生玩笔仙招来灾祸、其中一人已经跳楼“自杀”,而自己则被请求解决此事的整个过程详细说了。随后,他还添上了自己对于张斌一家死亡状况的见解:“我在屋内感受到了淡淡的灵气,大概是张斌的父母听说自己的儿子被恶鬼缠上,特地请来了什么东西想要驱鬼。那东西的确有点效果,但最终却并没有除掉鬼物,反而激怒了对方,大概还让对方受了伤。所以,那鬼物这才没有单单只对目标张斌下手,反而祸及他全家——毕竟鬼物受伤,需要吞噬更多的活人魂魄疗伤,不可能轻易放过张斌的父母。”   警官听得目瞪口呆,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但白缎的语气和表情都让他不由自主的信服——当然,这也有精神力潜移默化的影响的原因。   这个世界毕竟磁场有异,“鬼物”这种存在并不是人们的臆想,而是货真价实的。既然存在,自然会留下痕迹,实际上,“鬼物害人”这种事情虽然算不上屡见不鲜,却也的确是有发生,容不得他人一口否决。   迟疑片刻,警官长长吐了口气,眉头紧锁:“倘若这是‘鬼怪作祟’,那就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范围了,需要上报给专门处理灵异案件的相关部门。”   “如果上报的话,多久能够受理?”刘涛出言询问。   “首先,我们需要调查取证,总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就确定事情的性质。毕竟,我们也经手过有人假借鬼怪的名义害人的案件。”警官沉吟答道,“当我们判断这次事件的确涉及鬼神,就会立刻上报——最快的话,一周之内就能够受理。”   “最快?”刘涛语气冷淡,“那最慢呢?”   警官没有回答,表情稍显尴尬。   刘涛摊了摊手,微带嘲讽:“就算按照最快的速度来算,一周的时间,也足够那鬼物将该杀的人杀了。等到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白缎站在一边,看着刘涛将警官怼的无言以对,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而刘涛对此也有同样的感觉。   在他与白缎相遇的第一世,他们两人的分工就是这样的。白缎负责高深莫测的处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而刘涛则负责那些人际往来的琐碎事务,白缎扮白脸,他就扮红脸。   对于这样的分工十分怀念,刘涛扭头看向白缎,正对上他似乎有所触动却又恍惚茫然的眼神,脸上嘲讽的表情不由温软了下来。   然而,警官却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小的互动,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希望发生,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有许多刑侦专家,情报网遍布全国,倘若是人为作案,肯定能够很快将犯人抓捕。但鬼物这种东西无形无质,哪怕处于人群之中也能够轻易害人,远远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再加上全国真正有能力对付鬼物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还不愿意受到国家的监控与调度,对此,就算是政府也十分无力。”   警官的解释十分诚恳,而刘涛与白缎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人。政府机关对于鬼物害人这一方面能力薄弱与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也懒得多加置喙,刘涛刚才不过是顺势讽刺几句,以免这个警官仗着自己的公职身份指手画脚。   “那么,你们就继续走你们的程序吧,我们会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刘涛耸了耸肩膀,想要拉着白缎离开,却被警官抬手拦住。停下脚步,他扬了扬眉,语带不满,“什么意思?觉得我们仍旧有嫌疑,需要留下来接受调查?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不是这个意思。”警官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白缎,“你刚刚说,你为另外两名目标人物制作了替身纸人,用以引诱那鬼物?”说着,他伸出手来,语气认真,“这太危险了,你把这两个纸人给我吧。”   白缎微微皱眉,没有任何动作。   察觉出他的抗拒,警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们对于警方的行动力十分不满,但你们还是学生,不应该插手这么危险的事情,回到学校、好好学习,这才是你们需要做的。万一你们也被鬼物所害,那你们的家人该有多伤心啊?”   “……如果我把纸人交给你,你又准备怎样处理它们?”白缎缓缓开口,冷静的实事求是,“如果你毁掉纸人,那么另外两名学生就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按照那鬼物现在作案的速度来看,不出一周就会全部死亡;但如果你不毁掉它们,鬼物就会循着气息找去,一旦发现自己受骗,必然会更加愤怒,倘若没有人能制服它,大概会造成更为严重的人员伤亡。”   对于白缎的推论,警官丝毫无法反驳。事实上,他的确不知道该拿这两个纸人怎么办,但身为警察的天职却依旧不允许他眼睁睁看着两名学生以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沉默片刻,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放心将它们交给我吧,我会有处理的办法的。”   只可惜,无论是白缎还是刘涛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年轻人。   “如果你无法说出具体的处理方法,我们就不能如你所愿。”刘涛微眯起眼睛,态度比警官还要强硬。   双方僵持不下,无论是谁都无法说服另一方。最终,白缎实在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干脆提议各退一步:“这样的话,那警官你就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我们按照自己的计划将鬼物引出,尝试将其驱逐或消灭,如果我们没有成功,那么警官再使用‘你的处理方法’,可以吗?”   警官听出了白缎最后几个字的讽刺味道,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实话实说,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牺牲自己。   如果面前这两个学生无法消灭鬼物,那么他便会以身为盾,给予他们逃跑的时间。而能够用自己的生命换得四个孩子暂时的平安,应该……也算是对得起入职时的誓言、对得起自己这一身警服了吧?   心意已定,警官露出一丝笑容,朝着白缎与刘涛伸出手:“那么,接下来要相处一段时间,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姓徐,叫徐家弘。”   白缎与刘涛对视一眼,同样做了自我介绍,与徐家弘握了握手。   接下来,徐家弘带着他们前往警局,草草做了一些任务交接,以免他当真殉职后手头未完成的工作会给同事们造成麻烦。   处理好“后事”,徐家弘扭头看向白缎与刘涛,语气认真:“如果出现无法解决的危险,你们立刻逃跑、报警。一旦我真的被鬼物杀死,那么这次案件就不必走调查取证的环节,可以直接上报给有关部门,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赶来处理。”   “真的?”刘涛扬了扬眉,有些奇怪,“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这么金贵?”   徐家弘苦笑了一声:“不是我本人金贵,是我的家庭……还有那么一些背景。”提起自己的家人,他的表情稍显歉疚,“我的父母和爷爷……不会坐视我死得不明不白。”   眼见徐家弘如此悲观,似乎完全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白缎与刘涛实在有些无奈。   “……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糟,我们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白缎轻咳了一声。   刘涛跟着点了点头,表情微妙:“嗯,对付一只‘笔仙’而已,我们还是有把握的。”   徐家弘:“…………………………………………”   ——总觉得刚刚酝酿好的一腔悲壮情绪瞬时间泄了个干净,稍微……有点尴尬?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不可爱了! 第105章   白缎与刘涛选择的蹲守地点正是两人“初遇”的废弃防空洞。虽然已经决定按照刘涛的计划行事,但白缎心里仍旧有几分惴惴不安:“你说要将两只鬼物引到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真的能够成功吗?如果它们没有打起来,我们可就要同时面对两只鬼物的攻击了……”   “放心,我了解它们的习性,没问题的。”自从了解到这是一个闹鬼的世界,刘涛已经将鬼物这种存在研究了一个彻底,“防空洞那种环境可是最受鬼物钟爱的‘风水宝地’,然而其中却只有一只鬼物,这说明它有着极强的地盘意识,会驱逐甚至吞噬其他闯入自己巢穴的同类。而比起我们这几个新鲜美味又没有什么威胁力的‘食物’,它肯定会率先选择干掉入侵者,然后独享美味。”顿了顿,他又忍不住手痒的撩了一把,“当然,就算它们不打起来,我也能干掉它们,不会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鬼物可以免疫一切物理攻击,但却十分害怕精神力这种同样无形无质的力量。   天师所谓的符咒法术,其实也是一种激发精神力的手段,这也是为何白缎能够这么轻易的学会这些东西的原因——毕竟他强大的精神力摆在这里,骨子里也本能的记着该如何运用。   至于刘涛,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散发而出的庞大的精神力也能够令鬼物们望风而逃,丝毫不敢与其争锋。   听到刘涛的回答,白缎再一次无视了对方的撩拨,安心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我都忘了你本身就是个鬼BOSS了。”   对于自己的恋人一心认定自己是鬼附身,刘涛也十分的无奈:“其实,我真的是人……”   白缎冷睨了他一眼,显然对于刘涛的申诉一点都不相信——当然,无论刘涛是人是鬼,对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说起来,如果你在的话,万一那两个鬼物都逃了,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完全可以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活’人。”刘涛眼神幽怨,特意加重了那个“活”字。   白缎:“…………………………………………”   ——这么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死是活,果然刚刚附身的鬼物才会有的想法。   白缎与刘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徐家弘听得并不真切,却也知道什么是维护他人的隐私,刻意离两人远了一些。然而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打断了两人的交流:“……这是……去那个废弃防空洞的路?”   “嗯,是啊,我们就准备去那里。”刘涛朝他笑了笑,语气轻松,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提心吊胆,“那里面也藏着一只鬼物。”   徐家弘面色骤变:“那里面也有鬼物?怪不得经常会发生失踪事件……但我们曾经好几次进去搜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那是因为你们一堆警察凑在一起,满身正气,就算是只有本能的鬼物也知道趋利避害、安安分分的躲藏起来。”刘涛的回答漫不经心,“不过今天你就能看到了,期待吗?”   “……不,我一点都不期待。”徐家弘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个刘涛对自己似乎……有几分恶意。   不得不说,徐家弘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他目前在刘涛眼中当真是极为碍眼,恨不得立刻送他去“见鬼”。   原本,在刘涛的计划中,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月黑风高、荒山野岭、他与白缎孤男寡男,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样奸情满满的氛围。然而如今,美好的两人行却突然多出了一颗锃光瓦亮的大电灯泡,而以自家恋人那么薄的脸皮,肯定不会允许他在外人面前做什么事情……一想到这里,刘涛简直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该如何给徐家弘一个教训,刘涛的坏水刚刚冒出,便被白缎敏感的察觉到了。   扭头扫了一眼暗搓搓打着小算盘的“前世恋人”,明明对方看起来十分正常,但白缎却偏偏能够从细微的表情与眼神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心有灵犀”,让白缎越发相信自己先前的猜测。   抬起手,拍了拍刘涛的肩膀,示意他老老实实的不要使坏。接到白缎的暗示,刘涛猛地垮下脸来,不满的揽住他的腰部,将脑袋埋进他的颈弯内蹭了蹭。   身为直男的徐家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少年的肢体动作,顿时若有所悟:“你们两个……是恋人?”   “这还用问吗?”刘涛抬起头、挑了挑眉,“如果不是恋人,谁会为了另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险、参与这种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情?”嘴上如此坚决,但刘涛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悄悄偷瞄着白缎,发现对方并没有反驳,不由心中一喜,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甜蜜起来。   被两人黏黏糊糊的模样塞了一嘴的狗粮,徐家弘完全忘记了先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行动没有一点风险”。虽然是个彻底的直男,但徐家弘却并不古板,很快便接受了两人的关系,并由衷感慨:“你们的感情真好,挺让人羡慕的。”   “谢谢。”刘涛大大方方的道谢,趁机扭头在白缎的面颊上亲了一口,看着恋人红着耳朵低下头、却并没有躲闪斥责,简直开心的心花怒放,看着徐家弘也顺眼了不少,“大度”的将刚才暗搓搓思考的整人手段丢到了脑后。   丝毫不知自己逃过一劫、却已然被闪瞎了狗眼的单身狗徐家弘:“…………………………”   ——明明马上将要面临一场严峻危险的生死之战,但我现在却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情侣约会……这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对?   如此怀疑着人生,但徐家弘却并没有打扰这对小情侣的甜甜蜜蜜。   他一个人默默缩在冬暖夏凉、鬼气森森的防空洞口,隔着警服搓了搓双臂,打了个寒颤,随后将颇有些抑郁的目光投向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暖和许多的白缎与刘涛——真是又虐心又虐身。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整个防空洞越来越静谧阴森,甚至连夏虫鸣叫的声音都无法听闻。徐家弘等得浑身都有些发僵,他轻咳一声,终于忍不住发问:“今晚,那鬼物真得会循着纸人找过来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只能说有可能。”刘涛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丝精力,随意答道,“有可能它受了伤,正藏在哪个地方疗伤;也有可能因为受了伤,于是迫不及待想要再吞噬更多的活人魂魄,我们只能确定它早晚回来。”   ——反正他本人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或者说,刘涛恨不得那鬼物能晚几天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与白缎“孤男寡男”、“荒山野岭”。   徐家弘被刘涛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弄得极为无奈,却也知道无法责怪对方,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耐心蹲守——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鬼怪早点来还是晚点来了……   明明经受过专业训练,一连蹲守好几日不眠不休也不成问题,但不知为何,今日的徐家弘却觉得格外疲惫。他靠着防空洞壁,没过多久就有些昏昏沉沉,无论如何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来也毫无作用,最终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一直试图对自己刚刚承认恋人关系的恋人毛手毛脚的刘涛微微一笑、深藏身与名。   ——精神力真是一件好用的东西=w=   至于被刘涛撩拨的浑身发软、气喘吁吁、紧紧咬着下唇以防自己呻吟出声的白缎却根本无暇关注徐家弘的状态。而刘涛也坏心眼的欣赏着恋人羞赧压抑的模样,根本没有告诉他徐家弘已然陷入沉睡,就算打雷都叫不醒。   就在两人“渐入佳境”,差点就要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亲密举动时,白缎却突然精神一震,抬手将刘涛狠狠推开。   刘涛阴沉着脸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温柔的伸手将白缎散乱的衣服整理好,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在自己的声音中添上一丝精神力:“徐警官!”   “打雷都叫不醒”的徐家弘顿时一个机灵,翻身站起,眸光锐利:“怎么了?!”   “来了。”刘涛的语气带着几分的咬牙切齿,十分糟心那鬼物来的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差点得手的时候出现,简直是……找死!   徐家弘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满心都在懊恼自己竟然当真睡着了;而白缎虽然发现了刘涛浑身戾气,却也只是水润着情欲未退的眼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竟然那么把持不住,差点就要在野外、在别人眼前、还是在闹鬼的洞窟里玩一场野战,真是……重口味到远远超过了他的底线!   刘涛被恋人瞪得心猿意马,根本不知道对方已经给他打了个大大的“X”号,并决定要端起架子,决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黏黏糊糊的蹭过去牵住恋人的手,刘涛与白缎一同用精神力关注着飞速逼近的鬼物,直到对方进入了合适的距离范围,这才同时低喝:“跑!”   徐家弘的反应也十分迅速,立刻跟在两人身后跑入防空洞,看着两名少年似乎十分熟悉地形的左拐右拐,仿佛有着极强的目的性。   ——白缎与刘涛当然是有目的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另一只感应到“食物”与入侵者的鬼物。   错综复杂的防空洞内,三人以自己自身为饵,将两只鬼物引到了一起。很快,在一个“T”字形路口中,他们身体一扭拐进岔路,而追在他身后与迎面扑来的两只鬼物则在刘涛以防万一而留下的精神力的影响下狭路相逢、凶悍的斗在了一起。 第106章   在刘涛留下的精神力的引导下,两只鬼物都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直直扑向对面那个妨碍自己的敌人。而白缎三人则停下脚步、没有继续逃跑,十分乖巧的充当着“走投无路的猎物”角色,让两只鬼物能够“安心”争斗,而不是率先追逐他们。   徐家弘虽然十分大胆,却也不敢探出头去观察两只鬼物大发神威的战斗,他只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阴风扑面而来,冷的他骨子里都开始发颤,嘴唇也有些青紫。   ——就连躲在一边都是这样的感受,可想而知当真正面临鬼物袭击的时候,将是何等的可怕。   观察到徐家弘的状态不太好,白缎掏出一张咒符,拍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徐家弘便觉得周身一暖,忍不住朝白缎投去感激的目光——却被刘涛占有欲十足的挡住。   感激顿时变成无语的徐家弘:“……………………………………”   两只鬼物的战斗很快便分出了结果,大约是“笔仙”先前受过伤,所以最终还是防空洞内的鬼物占据了上风。   “它要跑了。”白缎轻声说道,“不能让它跑掉!”   刘涛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们去收尾吧。”   商议已定,白缎与刘涛迅速冲出了藏身的通道,正赶上“笔仙”转身欲逃。白缎扬起手来,手中的五雷符伴随着雷鸣之声激射而出,直直拍在了“笔仙”身上。   倘若是“笔仙”的全盛时期,这张五雷符大概根本起不到什么关键性作用,但笔仙本就受过伤,如今更被另一只鬼物撕咬的形神不稳,毫无防备之下被五雷符结结实实拍中,顿时被那至阳至刚的力量轰得神魂俱灭。   跟在两人身后的徐家弘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由暗暗感慨白缎英雄出少年,随后将注意力移向了另一只鬼物,浑身紧绷着提防它暴起伤人,却并不知道刘涛早已暗中放开了先前收敛起来的精神力。   防空洞内的鬼物前不久刚刚被刘涛吓走,如今还记得那令它心生恐惧的压迫感,再加上它现在也被“笔仙”伤得不轻,更是吓得一刻都不敢停留。   转瞬间,黑色的雾气故技重施的钻进了墙壁的缝隙,迅速逃逸的不见踪影。徐家弘眼睁睁看着它逃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跑了?”他愣愣的盯着裂缝,语气极为不可置信——在活人眼中,鬼物这种他们无法对抗的存在一直都是凶悍恐怖的代名词,徐家弘万万没有料到,对方……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嗯,跑了。”刘涛耸了耸肩膀,“这只鬼物存在时间挺久,十分懂得趋利避害,不然大概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而没有被消灭。”   徐家弘默默点了点头,消化了一下这个现实,却仍旧觉得如坠梦中:“所以……事情解决了?这么简单?”   “嗯,就是这么简单。”刘涛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向徐家弘解释这“简单”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复杂的事情——毕竟,他和白缎都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表现得太过高深莫测、实力强悍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惹人怀疑,徒增不少麻烦。   而白缎与刘涛会带着徐家弘一起行动,也正是因为他们驱除鬼物的方法“简单”有效,与其说是依靠自身实力,倒不如说是以“小聪明”投机取巧,利用了另一只鬼物的力量。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白缎与刘涛操心了。   徐家弘神情恍惚的回到警局,连夜整理此次案件的结案报告;白缎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相关人员,让两个饱受惊吓恐惧的大学生能够安安心心睡一场好觉;至于刘涛则在其中默默隐去了痕迹,没有人知道他也曾参与其中。   “笔仙”事件解决,“墨月”配音社又恢复了活力。没过多久,第二期广播剧的剧本便被雀跃的林琳送到了白缎手中。   望着自己对于广播剧格外执着、似乎无论怎样都无法动摇的表妹,白缎叹了口气,兴致缺缺的接过剧本,随意翻了翻。   原本他参与广播剧就是为了监督刘涛、以防这家伙作乱,如今大约了解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白缎也对他放下心来,当真是一点都不想继续玩什么配音了。   ——而这样的念头,在看到剧本最后的那一段台词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是什么。”白缎面无表情的指着几句颇有些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味道的【喘吧,加油,CV们继续加油喘哦0w0】,直直看向自家坑哥坑得毫不手软的小表妹。   对此,林琳早有准备,立刻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在白缎面前晃了晃:“不准耍赖啊表哥!我这里可是留有证据的!”   白缎额角冒出一根青筋:“这样做,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为了我完美的广播剧,我只能‘大义灭亲’了。”林琳眨了眨眼睛,义正言辞。   白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住了将书桌糊到小表妹脸上的冲动。他抚了抚额:“不行,这种东西……我完全不会。”   “不会才需要学呀~”林琳朝他卖萌,“表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点教材哦~高清无码、意境唯美,看完之后包管你学会如何娇喘=w=——放心,我给你的都是男女版,直男最爱,绝对没有男男,不瞎眼的!”眨了眨眼睛,林琳颇有些怜悯,“表哥你这么高冷,大概没有人跟你分享过这种片子吧?那人生岂不是失去了一大乐趣?”   “……林琳,你可是一个女孩子。”白缎抽了抽嘴角,简直有些怀疑那个单纯天真的小表妹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看了?现在都男女平等了!”林琳不满的反驳,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U盘塞进白缎手中,“这些都是我的珍藏,质量绝对上乘!表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好好研究一下这些知识,不然以后嫂子的‘性’福可怎么办啊!”   白缎只觉得手中白色的U盘格外烫手,只是不待他拒绝,林琳已然像是一只活泼的小鸟(?),迫不及待的飞走了。   手握装有自家表妹珍藏的U盘,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白缎:“………………………………”   ——表妹,你的“嫂子”根本不需要我给他“性”福,他肯定自己就能玩得很“性”福!   揉了揉眉心,白缎将U盘和剧本放进书包,暂时不打算理会这件烦心事。直到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他这才悄悄溜回爷爷家,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次翻开剧本仔细研究。   ——毕竟,白缎一向都是认真的。既然接受了任务、没有办法拒绝,那无论有多头疼,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再一次研究剧本的时候,白缎终于发现这是一部耽美广播剧。第一期内容走的是灵异恐怖风,而第二期则偏重于感情线,在惊悚的剧情中穿插入了三对恋人的感情发展。这三对恋人中,一对是青梅竹马,一对是师生年下,另一对则是高岭之花的天师与他的忠犬攻——至于忠犬攻的配音者,自然毫无疑问是刘涛。   剧情中,自从被天师救了性命,忠犬攻就成为了天师的头号迷弟,对他忠心耿耿,而两人发生关系也是由于一场意外。天师在某次驱逐魅鬼的时候不小心狗血的中了对方的媚毒,虽然魅鬼最终被成功消灭,但天师却情欲缠身,极为痛苦。此时已然明了自己对于天师感情的忠犬自然不忍心看到心上人如此难受,于是“挺身而出”,自愿做了天师的“解药”。   无语的看完整个剧情,白缎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心甘情愿当解药”的献身者会是上面的那一个——更加合理的发展难道不是天师上了忠犬吗?!   白缎心中愤愤,却依旧还是不得不按照剧本中安排的上下位置承担“受”的角色。他试着根据剧本要求“喘”了几下,但那干巴巴的声音就算白缎自己听来,都觉得格外僵硬敷衍。   尝试了几次都毫无“进步”,白缎有些头疼的停止了这种无意义又愚蠢尴尬的行为,默默从书包里摸出U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虽然对于其中的内容毫无兴趣,但随便选一段,模仿一下里面的“声音”,应该也足够应付这一次烫手的山芋……了吧?   抱着这样尝试的心理,白缎点开U盘内的文件夹,只是还不待他选中其中的视频,笔记本的屏幕却突然被毫无预兆的扣下。   白缎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耳朵有些发红,站起身用目光在房间内逡巡一周,试探着轻声唤道:“……刘涛?”   片刻后,一抹淡淡的亮银色雾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个场景看上去实在有些诡异,但知晓对方是谁的白缎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极为无奈:“你怎么又跑来了。”   很快,一个颇为委屈的声音直接在白缎的脑海中响起,这道嗓音很是陌生、却又带着熟悉的味道,应该是……“刘涛”真正的声音:“这一段时间你都没有理睬我呢,真是太狠心了。我们明明已经成为了恋人,不是吗?既然‘山不去就我,那我自然就来就山’啊。”   自从消灭了“笔仙”,白缎就对刘涛开始了冷战,谁让对方差点拉着他来一场重口味的人前鬼窟PLAY呢?白缎表示自己必须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于是,无论刘涛如何讨好,白缎都冷面以对,甚至学校里都传出了传言,说刘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图追求他们学校的高岭之花。   很显然,刘涛的行为令很多人十分不满,特别是那些爱慕着白缎却又不敢追求表白的人,纷纷对他冷嘲热讽。   对于这些跳梁小丑,刘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干脆利用他们的打击嘲讽顺理成章的改变着原主懦弱自卑的性格,以“爱情的力量”鼓励自己逐渐变得强硬果敢,努力在方方面面提升自己的能力。   然而,虽然成功的逐渐扭转了原主在众人心目中黯淡无光的形象,但刚刚与恋人“两情相悦”便被冷处理,着实让刘涛抓心挠肺的难受。   今天,他刚刚从林琳那里拿到新一期的剧本,发现自己与白缎竟然有一场“激情”戏,顿时就忍耐不住,将自己那“累赘”的身体丢到宿舍便跑了出来,恰好看到自己的恋人即将点开小电影的一幕。   作为一个占有欲强大的变态,刘涛对此当然不能忍。他气愤的将笔记本扣上,阻止白缎去观摩别人做爱的场面——如果恋人想要看的话,他完全可以教导对方,让对方亲自、切身、深入的体验一、几次! 第107章   “……怎么,你竟然对这种视频感兴趣?”刘涛明知故问,语气中满满都是惊讶。   白缎尴尬的手足无措,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冷静,只有那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真实的感情:“怎么可能。你没有拿到新一期广播剧的剧本吗?里面有一段台词,我……不太会配。”   “哦,你是说那一段?”刘涛“恍然大悟”,却依旧出言指责,“如果你不懂的话,可以来找我啊!我们不是恋人吗?你怎么可以去看别的男人女人的裸体呢!”   听刘涛吃醋吃得这般光明正大,白缎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所幸(?)刘涛也根本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白缎只看到面前的银雾猛然朝自己扑来,反射性后退几步,却磕到了床沿、站立不稳,然后被明明看上去轻如无物、实际上却沉重至极的银雾压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白缎试图挣扎,但那银雾却分化出数道触手,轻而易举的阻止了他的动作,甚至还将他翻了个个儿、摆出了趴伏的姿势。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帮你配音啊~”刘涛一本正经的耍流氓,语气中满满都是认真,“你不是在头疼天师的那一段H戏吗?我来帮你场景重现,不是能够体会的更加深刻吗?”   “你自己想要就直说!少找这种根本没人信的借口!”白缎闷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宽松的睡衣被银雾三下五除二的扒掉。   “嗯,我想要。”刘涛“做错能改”,相当干脆的承认。   白缎:“……………………………………”   ——为什么我总是被这混蛋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裸露的身体感受到完全不同于人类肌肤的触感,微凉的温度印在白缎的脊背上,似乎吮吻那般一直延续到尾椎,引得他轻轻颤抖。这种感觉明明十分诡异,但一想到对方是刘涛,白缎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竟当真恰似剧本中的天师身中媚毒、欲火炽热。   银色的雾气延展开来,包覆住白缎的全身,白缎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似乎被人爱抚那般,激烈的刺激感令尚且还是初哥儿的他完全承受不住。   嘴唇被挤开、探入一小截气柱撩拨着无力的唇舌;乳头被揉捏按压、颤颤巍巍的承受着蹂躏;腰肢被缓缓抚摸、带起又酥又痒的折磨;下身扬起的器官更是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迅速吐露出点点泪珠。   白缎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的喘息与呻吟如今却完全不受控制的流泻而出,其中媚意就连圣人听到都会面红耳赤。   没有坚持多久,白缎便一泄如注。他疲累的瘫倒在床上,头脑昏眩的承受着高潮的余韵,除了喘息以外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而当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的时候,却感受到一股纤细的气息在他的后穴处徘徊片刻、随后缓缓探入进去。   那股气息极为温柔,没有给白缎带来任何的不适,但这种温柔的入侵却格外磨人,自内壁处传来的瘙痒令白缎难耐的扭动起身体,再次无法控制的呻吟出声。   自从接受自己有一位男性的“前世恋人”后,白缎就查阅过相关(?)的知识,自然知道刘涛现在想要做什么。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白缎声音嘶哑:“你、你干什么?你这样的状态,还能干这个?!”   内壁处温柔的撩拨顿了顿,白缎只听到自己脑中传来刘涛咬牙切齿的回应:“你试试不就知道?”   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白缎刚想要开口求饶,后穴中细小的气柱却骤然变大变粗,转瞬间撑开了他的甬道、将其侵占得满满当当。   如此突如其来的刺激,令白缎紧绷起身体,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自后方传来的抽动却将他的声音撞的支离破碎,即使大张着嘴巴,也只能用于低喘与呻吟。   这一世好不容易吃到肉的刘涛拉着白缎荒唐了一整夜,再加上他第一次以精神体的方式做爱,发现这样的方式竟然更加的刺激过瘾,不由愈发不可收拾。   不同于人体拥有固定的形态,精神体却完全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甚至连深入恋人体内的部分都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形状模样变化多端,当真是……爽得飞起。   在刘涛的放纵下,第一次体验到做爱感觉的白缎便经历了这样的刺激,几乎差点被弄到失禁。直到天色微亮,他这才被身为精神体而根本没有疲惫感觉的刘涛遗憾放过,终于两眼一闭,昏睡的人事不知。   刘涛望着自己被“折磨”得不轻的恋人,稍稍又有点心虚——似乎每一世第一次吃肉的时候他都有些管不住自己,只能等到事后心虚气短,真是……想改也没法改→w→   以精神力翻出新的被褥将沉睡的白缎安顿好,刘涛开始任劳任怨的清理自己、确切的说是白缎留下的痕迹。窗户被打开、通风换气、去除屋内浓重的气味;弄脏的被褥也被刘涛拎去洗手间,一点一点洗刷干净——毕竟白缎的爷爷还住在这里,刘涛实在不敢动用噪声极大的老式洗衣机。   倘若有外人看到屋内的情况,肯定会大呼一声“闹鬼”,而鬼先生勤劳的工作到天色大亮,这才终于完成了清扫工作,默默的功成身退。   且不说重新钻回身体里的刘涛是如何的心满意足、春风满面,可怜的“遇害人”白缎则一直睡到中午才勉强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下身处更是……坐起身都艰难。   白缎的爷爷早晨起床就发现自己的大孙子情况不太对,但看他睡得极沉,也不舍得将他叫醒,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跑过来看看情况,终于等到白缎睁开眼睛,顿时精神一震:“缎缎,怎么样?生病了吗?”   白缎被爷爷关怀的眼神看得心中发虚。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刘涛身为灵魂体,并不会在白缎身上留下痕迹,不然按照昨晚的激烈程度,他身上肯定会遍布青紫,旁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隐瞒不过去。   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白缎的眼神微妙漂移了一瞬,沙哑着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应该是病了,身体……不太舒服。”   “那怎么办?你还能起来床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白缎的爷爷伸手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发现白缎并没有发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点困难,还是不去医院了。”白缎干咳了一声,第一次对着自己的亲人胡编乱造,“大概是因为我前几天帮着同学驱逐的那个被召唤来的‘笔仙’……有些累到了,再加上阴气入体,所以生了病……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爷爷你别担心。”   白缎的爷爷先前听孙子说过这件事,后来警方还专门发了笔奖金、颁了个奖状,嘉奖他协助警方破案、保护了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对此,当了一辈子被人嘲笑鄙薄的神棍的白缎爷爷骄傲极了,倘若不是害怕影响到大孙子的生活,恨不得逢人就吹嘘上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天赋出众、继承了天师血脉的孙子,就连警察都来找他帮忙破案呢!   然而,这样的骄傲自豪在看到大孙子苍白憔悴的模样后便烟消云散。由于白缎从小到大都信誉良好,所以白缎的爷爷根本没有怀疑他在撒谎,不由得格外担忧心疼。   天师这种与鬼神打交道的职业十分崇高尊贵,虽然现如今趋于没落,但在古时却是连帝王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而同样,这样高大上的职业也意味着极大的付出。天师不仅有可能在与鬼物战斗的时候殒命,也会因为经常与死物打交道而沾染阴气、影响寿数,甚至会由于窥探天命而遭受天惩。   身为天师者鲜少有善终的存在,有句俗话说“五弊三缺”,指的便是这些泄露天机、触犯阴阳、命中注定有缺的天师。   白缎的爷爷并不是真正的天师,所以儿孙满堂、一生圆满,也完全将这些天师的缺陷丢到脑后,一心盼望着能够重振自己家族的名号。   而如今看着“遭受惩罚”的孙子,白缎爷爷的满腔热血顿时就冷了下来——他的家族败落已久、继续败下去也没什么,更重要的可是他的大孙子要平安无事啊!   暗暗懊悔自己一直勾着大孙子学习这些符咒命理,白缎的爷爷恨不得穿回二十年前重新来过。   他坐到床沿上,摸了摸孙子的头发,语气沉重:“缎缎啊,以后咱们别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在短短几秒钟内脑补了那么多东西,顿时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咱们别再管了。你爸妈说得对,你一个好好的年轻人,不应该干这个的。”白缎的爷爷叹了口气。他年轻时坎坷,养成了软硬不吃的倔强性子,曾为此与白缎的父母争执过好几次,现在却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白缎并不明白自己的爷爷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但他也知道这是由于自己“装病”的原因。   暗暗将刘涛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也倍感自责愧疚,但白缎却实在无法将真正的原因说出口,只能垂下头乖乖点了点,尽力安抚自己的爷爷:“好的,我知道了,爷爷你别担心。”   听到白缎的回答,白缎的爷爷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那就好,缎缎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啦,如果实在难受,再叫爷爷,啊?”   白缎应了一声,目送爷爷走出屋子,这才重新躺回新换的被褥中,龇牙咧嘴的翻了个身,再次合上眼睛。   ——至于刘涛那个混蛋……呵呵,别想再碰他一下! 第108章   白缎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这才能够没什么异样的上学,心里更是将刘涛的小人扎了几千遍。   而刘涛在暂时的春风得意后也很快陷入了忐忑担忧的情绪中,十分害怕恋人又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在酱酱酿酿后,却没有留下来亲手照顾恋人,没有为白缎按摩、喂饭、梳洗、抹药……虽然刘涛确定自己做得很小心,并不会让白缎出现诸如穴口撕裂之类的伤口,但一想到恋人可怜兮兮的独自躺在床上的模样,刘涛便心虚不已、又心疼至极。   于是,在接到白缎回来上学的消息后,刘涛早早便等在了校园门口,望眼欲穿的搜寻着白缎的身影,一看见恋人施施然迈入校门,连忙挤出讨好的笑容殷勤的迎了上去。   白缎冷淡的视线扫过刘涛的面孔,却没有丝毫停留的移开,脚步一转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简直将刘涛视若无物。   无视了周围传来的讥讽嘲笑的视线与讨论,刘涛满心满眼都是似乎真正生气了的恋人,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他下意识伸手抓住白缎的手臂,阻止恋人离开,语气中满是惶恐祈求:“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刘涛这幅低声下气的模样,令白缎本能的心中一软。然而一想到前天发生的时候,他顿时又冷下了面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放手。”   这样拒绝交谈的模样让刘涛实在有些忐忑,他扫视了一下校园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压低了声音:“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你也不想在这里跟我聊那件事情吧?”   听出了淡淡的威胁味道,白缎胸中的怒火顿时就是一烧。不过他也的确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那种羞耻的事情,不得不按捺住怒气,点了点头。   刘涛松了口气,拉着白缎迅速躲开众人的视线,钻进了一间空教室,并反锁了教室门。   白缎皱眉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你想说什么?”   “亲爱的,我真得知道错了……我那晚也是第一次以灵魂体的状态做爱,实在有些把持不住,太过孟浪了,有没有弄伤你……?”小心翼翼的靠向白缎,刘涛试图牵一牵恋人的小手,却被白缎无情躲开。   ——自从开始一世一世轮回之后,刘涛觉得恋人的气场与脾气真是越来越强硬了。最初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恋人之外,还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引领者与跟随者。但如今,白缎已经逐渐成长到了可以与他并肩的程度,甚至在他的面前,刘涛都忍不住心虚气短。   看着这样的恋人,刘涛真是又骄傲又自豪,还充满了一种养成的成就感——虽然这意味着他以后大概会成为妻管严→_→   “你这一次的确太过分了。”白缎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因为刘涛的讨好而软化,“不仅仅是做得太过火的问题,而且你没有注意到环境和场合。我根本无法向我的家人解释,只能骗爷爷说我是因为消灭‘笔仙’才受的伤,让爷爷非常自责难过。”   ——说实话,对于前天晚上的那一场翻云覆雨,白缎本人并没有太过抵触。毕竟他也尝到了甜头,算得上是……你情我愿?   ——虽然这甜头有些太甜,让他有些承受不来……   听到白缎的话,刘涛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终于意识到了白缎生气的最重要原因——由于经历的世界太多了,附身的对象大多都没有什么温馨的家庭,所以刘涛对于亲情的意识极为薄弱,尽管他经常提醒自己白缎十分注重自己的家人,却也经常会因为本身的习惯而忽略这方面的内容。   “以后,我肯定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你为难了。”他郑重的保证。   白缎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没有再避开刘涛又一次试探性的伸过来的手。   终于牵到了恋人的小手,刘涛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忍不住露出了荡漾的笑容,连忙打蛇随棍上的献宝:“对了,你不是一直在头疼广播剧的H戏部分该怎么办吗?我前天说帮你就肯定不会食言,已经搞定了~”说着,他掏出手机晃了晃,一脸的求表扬。   白缎愣了一下——天知道,他已经把那该死的广播剧忘到了九霄云外——随即猛地面色一变:“前天……难道你录音了?!”一想到自己那羞耻的呻吟声会出现在广播剧中、被那么多人听到,白缎整个人都差点原地爆炸。   眼见恋人想岔了,刘涛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允许其他人听到你那时候的声音!”身为一个占有欲强的变态,如果被人听到恋人那妩媚性感的呻吟,他大概会瞬时间化身犯罪者,将所有人的耳朵都弄聋,“这是我模仿你的声音录的!”   “……你模仿我录的?”白缎将信将疑的接过手机。   “嗯。我这具身体的音域比较广,很适合模仿各种声音,其中当然也包括你。虽然平时说话的时候大概会有一些区别,但应付这种‘嗯嗯啊啊’的台词还是足够的。不信的话你听一听?”刘涛解开手机锁,找出音频,殷勤的递上了耳机。   白缎被刘涛说得心中微微有些发痒。他好奇的塞好耳机,很快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喘息声,与他的声音有着八分相像,而且……喘得十分有诚意。   听了不到几秒钟,白缎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一段很严肃的H戏,但他却总觉得笑点十足,简直停不下来!   见白缎笑得这么开心,刘涛自然也跟着露出笑容:“怎么样,不错吧?”   “嗯,不错。”白缎眼角抹了抹笑出的泪珠,三两下将这段音频发进了自己的邮箱内,“那我就笑纳了,广播剧的台词就用它了。”   “用吧用吧。”刘涛乐极生悲,嘴上就没有把门,“最开始看到有H戏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白缎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哦?那前天晚上是谁打着广播剧的旗号胡来的?”   自打了嘴巴的刘涛眼神漂移了一瞬,腆着脸撒娇:“宝贝儿,这一页不是揭过去了吗?咱们别提了好不好?”   白缎冷笑了一声:“揭过去是揭过去了,但我现在还是不想看到你的脸。”   说罢,他十分冷酷无情的打开教室门的锁,走了出去,只留下傻眼的刘涛站在原地一脸蒙逼,完全不明白情况为什么急转直下——刚刚……不是有说有笑好好的吗?QAQ   虽然白缎表示目前不想看到他的脸,但刘涛肯定不可能乖乖消失——不然恋人怎么可能追得到手!   为了继续让恋人消气,刘涛追求白缎追的更加勤奋,无论白缎在哪里都能看到他殷勤讨好的身影。当然,刘涛也知道恋人只是在闹小脾气,想要治一治他那晚的放纵,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享受被他追求的情趣,而身为一个优秀的伴侣,刘涛自然会迎合恋人的一切喜好。   一时间,校园内关于刘涛不要脸追求男神的传言更是喧嚣尘上,就连林琳在拿到白缎的第二期广播剧配音、极力赞扬了他喘得十分不错后,也小心翼翼的提及了这个问题:“表哥,刘涛真得在追求你啊?”   白缎扫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林琳的脸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嗯,虽然被表哥英雄救美后喜欢上表哥很正常啦,但这样的行为,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跟他说一下,让他不要继续这样做了。”——由于对刘涛这一阵子的行为有些不满,林琳连惯常的昵称“涛涛”都换掉了。   白缎微微眯起眼睛,想起这些日子刘涛可怜兮兮讨好自己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不用了。”   看着自家表哥柔软愉快仿佛沉浸爱河的表情,林琳简直惊呆了:“……表哥,你不会也喜欢刘涛吧?!”   虽然在人前总是对刘涛爱答不理,但白缎却并不打算欺瞒自己的亲人。他弯起眼角,坦然承认:“嗯,是啊,我也喜欢他。”   丝毫不知道自家表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名花有主的,林琳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她张了张口,纠结了大半晌,这才迟疑着劝说:“表哥……你真得喜欢刘涛吗?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话……需不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再决定?”   白缎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表妹:“你看起来似乎并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因为性别的原因吗?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毕竟……你这么喜欢看同性题材的小说电影……”   “我当然喜欢啊!但喜欢是一回事,亲人走上这条路又是另一回事……”林琳是腐女,但却十分理智,“正因为十分关注同性恋群体,所以我才知道这条路有多么艰难。且不说社会上的歧视与不理解,就算是家里那一关,也很难过去。表哥你可是老白家的独苗,舅舅舅妈肯定会反对,爷爷更是注重子嗣传承的,如果你要出柜,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阻力。刘涛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他上面有三个姐姐,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再加上他们家在偏远农村,家里人的思维肯定更加保守,怎么可能会接受唯一的男孩子走这条路呢……总之,你们两个想要在一起,肯定会很难很难,哥,我不忍心看你难过……”   林琳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少年得意、意气风发的表哥在被众人指责、承受压力后逐渐憔悴颓唐的场面,惶恐心疼的难以自己。然而,看着白缎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动摇迟疑,她又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挺了挺胸膛:“当然啦,如果表哥你决定要走这条路,我肯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听着林琳的话语,白缎的表情越发温软,抬手摸了摸自家小表妹的脑袋——林琳能够这样说,他真得十分高兴,当真是没有白白疼她:“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自己的选择,我会承担一切责任的。”   “嗯……”林琳带着鼻音应了一声,贴近白缎怀里依恋的蹭了蹭,“表哥真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事实上,林琳不仅担心白缎未来的道路,还十分自责于自己经常与表哥谈论同性相恋的话题,甚至还拉着他配什么耽美广播剧。现在表哥弯了,她也需要付很大的责任。   ——不过,既然表哥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为了兄妹情,也为了弥补过失,她肯定要尽全力支持他、帮助他。   主意已定,林琳觉得自己终于轻松了一点。她抖擞起精神,开始有了八卦的心思:“表哥,既然你和涛涛两情相悦,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啊?”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白缎挑了挑眉,“只是他不久前做了一件让我生气的事情,所以我打算教训他一下。”   林琳隐隐看到了自家表哥身后飘荡的黑气,不由得为刘涛点了根蜡、心生同情:“表哥,你玩情趣可悠着点啊……现在学校里对于涛涛的风言风语很多,他的处境……挺艰难的。毕竟歧视同性恋的人有很多,而他是追求者,你看起来又一直在拒绝他,所以压力都在他的身上,肯定很难过的。”   白缎被林琳说得心中一紧,但转念一想刘涛最近越来越放肆的动作、越来越振奋的情绪,又记起他的真实身份,顿时又淡定了下来。   ——身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鬼,刘涛他大概从来没有将其他人类放在眼中,就连厉鬼也对他退避三舍,应该……不会被那些风言风语所影响吧?   顿了顿,压下自己心中的不舍,白缎微微一笑:“放心,我有分寸的。”   林琳向着刘涛默念一句“我已经尽力了”,便毫不迟疑的倒向了自己的表哥:“我家表哥这么帅气优秀,让他吃吃苦、多追一追也是很正常哒!对了。”眨了眨眼睛,林琳露出萌萌哒的表情,“表哥,你和涛涛谁上谁下呀?”   白缎表情一僵,下意识觉得屁股一痛,但很快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觉得呢?”   林琳被自家表哥攻气十足的笑容秀了一脸,再一想刘涛那个弱鸡模样,顿时有了结论:“虽然广播剧里是天师受,但表哥这么牛掰,肯定是表哥攻啊!涛涛那个样子,怎么攻得起来!”   白缎:“…………………………………………”   ——在这个时候,我大概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第109章   虽然嘴上说着毫不在意,但白缎对于刘涛仍旧还是有点心疼的,毕竟那是自己的恋人,怎么能允许旁人肆意污蔑?   所以没过多久,白缎便改变了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与刘涛之间也从单纯的一人追求另一人,变成了两人之间的互动交流。虽然并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却也向所有人传递着一个信号——他已然逐渐接受了刘涛的追求。   从系统那里了解到白缎与表妹之间的谈话,刘涛感激的请林琳搓了一顿,并欣然笑纳了“嫂子”这个称谓,同时认真向林琳保证自己一定会让白缎幸福,绝不会因为社会与家庭的阻力半途而废。   虽然仍旧无法相信性格安静内敛到有些柔弱(?)的刘涛,但这些天来,他的改变林琳也看在眼中,再加上自家表哥这朵鲜花一门心思的盯上了刘涛这坨……咳咳,即使林琳觉得刘涛根本配不上表哥,也依旧会祝福他们、帮助他们。   白缎、林琳与刘涛走得越来越近,兄妹俩的改变被众人看在眼中,使得整个校园的学生都难以置信,完全没想到刘涛这只“癞蛤蟆”,最终竟然当真追到了“白天鹅”,得到了高冷男神的青睐。果然是……“烈女怕缠郎”吗?   有些人无法接受偶像搅基,反应激烈,甚至纷纷脱粉;有些人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而有些人则懊悔扼腕于自己脸皮太薄——倘若他们也能够像刘涛那般不要脸,那男神岂不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当然,无论学校中如何风言风语,都影响不到白缎与刘涛两个当事人。白缎依旧高冷的我行我素,甚少与人产生交集,也没有人敢闯到他面前说三道四;而刘涛则彻底成为了白缎的跟屁虫,一心都扑在了与恋人的“校园爱情”之上,至于其他人说什么——选择性失聪的他才听不到呢!   唯一的遗憾,就是白缎至今仍旧拒绝再与他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无论是用肉体还是用灵魂体都不行——大约是第一次做得太狠,给恋人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自己作的死,刘涛不得不咬牙咽下。   有可能是刘涛这一阵子与恋人甜甜蜜蜜过得太开心了,积累了全校的愤怒值,很快,这种甜蜜温馨的校园生活便突然横生波澜。   那一日,刘涛正陪着恋人在图书馆自习,自己也随手拿了一本专业书装模作样,间或低声交谈几句、或是来一个眼神对视,使得空气中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然而,这一场美好而健康的小清新约会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刘涛手边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打断。   刘涛皱了皱眉,有心懒得去管,但扫到屏幕上标着的“二姐”的来电显示,终于还是拿起手机,快步走出了自习室。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白缎等到刘涛接完电话、皱着眉走回来,出言询问。   “嗯,‘刘涛’的二姐刘芸要来看我。”刘涛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太情愿,“她半小时后到学校门口,问我有没有时间去见见她。”   “去吧。”白缎点了点头,“你不是说你与‘刘涛’做了交易,要代替他照顾家人吗?”   刘涛应了一声,随即拉住白缎的手:“你跟我一起吧?早点见一见我们的‘家人’。”   白缎迟疑一瞬,眉头微皱,眼神古怪:“以什么身份?”   “……男、性朋友的身份。”刘涛微微一笑,咬文嚼字。   白缎:“…………………………………………”   ——你就不能小清新一点,别那么污吗?!简直是污染了干净纯洁的图书馆!   虽然被刘涛气了一下,但白缎最终还是在半小时后和刘涛一同站在了校门口,有些忐忑的等待与刘涛“家人”的第一次相见。   而当他看到从红色跑车上下来的女人的时候,不由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刘涛的二姐刘芸如今一点都没有贫困农村出来的模样,她烫着大波浪发,画着精细的妆容,容颜娇美、衣着时尚,简直完全蜕变成了一名都市丽人。   不过,让白缎吃惊并不是她时尚的模样,而是身上缠绕的黑气——那黑气仿佛是一个婴孩的模样,正趴伏在刘芸的肩膀上,似乎亲密的揽着她的脖颈。   白缎扫眼刘涛,见他眸中也划过一丝阴冷,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靓装丽人下了车,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形状漂亮、却写满了疲惫憔悴甚至空洞的眼睛。她将目光投向校门口,她很快便露出一个勉励维持的笑容,踩着高跟鞋朝白缎与刘涛款款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鬼婴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似是威胁似是恐吓又似是害怕的无声的尖叫。而很快,它大约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干脆猛地扭身化为一道黑影,直直钻入了刘芸的腹部。   刘芸的面色立时煞白一片,她捂着肚子,面容疼到几乎扭曲,身体也不由一歪,瞬时间倒在了地上。   “二姐!”刘涛低喝一声,连忙飞奔过去,开始为昏倒在地的刘芸做急救,同时以精神力压制在她体内肆虐作乱的鬼婴,暂时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   而白缎则掏出手机,呼叫了救护车。   由于他们所在的大学旁边便是医院,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再加上刘涛的“急救”做的及时,所以刘芸并没有出现生命危险,检查一番后便被判断为急性肠胃炎、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白缎与刘涛守在她的病床边,脸色都不算好看。白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刘涛的肩膀,而刘涛扭头朝他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这一次,我真是太大意了……”   ——他太大意了,过分相信原身的记忆,以为原身家中并没有什么困难,却不料危机迫在眉睫,倘若不是这一次原身二姐恰巧来找他,大约一直到对方死了,他都一无所知。   原身一共有三个姐姐。大姐在他上高中前便嫁给了同村的汉子,而收到的彩礼则成为了原身的高中学费。不同于憨厚老实的大姐,原身的二姐刘芸就泼辣多了。她十分漂亮,是村中受人追捧的村花,心气也很高,不甘心像是大姐一样嫁给一个农村人、一辈子在农村生活,于是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强硬拒绝了双亲相看的婚事,然后说动自己的妹妹一起跑去大城市打工。   去了大城市后,原身的二姐、三姐和家中联络便逐渐减少,而原身也一直忙于学业,根本不清楚两个姐姐的情况,只知道她们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执、分道扬镳,二姐继续在大城市打拼,而三姐则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辗转去了一个二线的小城市。   后来,二姐在大城市混得越来越好,往家里寄的钱也越来越多,甚至连原身的大学学费也都是二姐帮忙付的,时不时还会往他卡里打一些生活费。   只不过,虽然原身与二姐身处同一个城市,但两人的联系却仍旧不多。原身询问过二姐的工作地点、想要去找她,却总是被二姐以工作太忙、公司管理严格没法接待他为由拒绝,而原身刚刚从农村出来,并不了解大城市公司的规定,性格也木讷老实,所以没有产生什么怀疑。至于姐弟俩之间的见面,也一向都是二姐抽空看望原身,但原身却对二姐的生活一无所知。   ——这对于接手了原身身体的刘涛而言,就极具有迷惑性了。   在原身心中,二姐过得一直都很好,工作好、工资多,可谓春风得意。只有当刘涛翻找记忆、寻找原身与二姐相处的细节时,才会察觉到不对——而刘涛附身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求恋人身上,并没有细思其他,这才差点被原身表面的记忆所欺骗、酿成大祸。   ——看起来,这些年来的顺风顺水,的确让刘涛变得大意轻敌了。他自以为原身家中一片安好,便没有急着完成任务、赚钱养家,以免惹人怀疑,只想着按照原身应有的生活轨迹,在大学毕业后再开始自主创业、回报亲人,却不曾想差点就要“子欲养而亲不待”……毕竟“长姐如母”嘛。   在心中默默反思着自己的大意,没过多久,刘涛便看到病床上的刘芸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刘芸声音干涩,抬起手摸了摸腹部——一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种痛苦的绞痛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你晕倒了。”刘涛伸手扶了一把艰难起身的二姐,轻声回答,“二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刘芸望着自己变得出色了很多的弟弟,勉强一笑:“别担心,我只是……工作太累了……”   “别骗我了,二姐。”刘涛可不会让刘芸这么糊弄过去,他扭头看了眼白缎,“这是我的男朋友,白缎,他是一名天师,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白缎:“……………………………………”   ——等等,你不要突然放雷!“男朋友”是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循序渐进,先介绍“朋友”的身份吗?!   刘芸:“……………………………………”   ——我现在到底是该震惊于弟弟找了个男朋友,掰弯了自己?还是该震惊于这个男朋友是天师?或者该震惊于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好的脏东西?!   ——弟弟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觉得我必须得缓一缓! 第110章   “你……”刘芸张了张口,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思想开放得多,对于自己的弟弟喜欢男人就算感到震惊,也不会认为他恶心病态。而且……以她现在的情况,她也无法理直气壮的摆出长辈的态度来斥责对方,更何况……二刘芸扫了眼白缎,发现这名据称为“天师”的少年冷淡矜贵、明显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养出来的,底气便更加虚软了。   迟疑良久,刘芸终于叹了口气,将弟弟出柜的事情轻飘飘放过:“我身上……真得缠着脏东西?”   “嗯,是的。”白缎轻轻点了点头,“是婴儿的形状,大约是鬼婴。”   “婴儿……鬼婴……”刘芸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她双目放空,若有所悟的喃喃自语,“怪不得,我经常会做关于婴儿的恐怖噩梦,大白天也经常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看到婴儿的幻影……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害了那孩子,良心难安,原来……”顿了顿,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也对,像我这种女人,哪里还能有什么良心呢?”   “二姐!”刘涛提高声音,打断了刘芸魔怔一般的低喃,伸手握住她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一下,可以吗?我和我男友一定会帮你的!”   刘芸愣愣的转头看向自己满是担忧关切的弟弟,眼眶一红,泪水便涌了出来:“对不起,小弟,我不能说、没法说!这种事,我……说不出口啊!是姐姐不好,是姐姐造了孽……活该被鬼缠身……”   眼见刘芸的情绪又有些失控,刘涛皱了皱眉,探出一丝精神力安抚暗示,费了半天功夫,这才将事情的始末从刘芸口中打探了出来。   原身的二姐心气高,她来到大城市后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就用来收拾打扮自己,想要让自己更加融入城市里的生活,变得和城市人一样时尚靓丽——而她也的确是成功了。   刘芸本就长得漂亮、身材玲珑,再加上会打扮,很快便发挥出了自己的魅力,被自己打工的大酒店老板看中。   老板对她温柔体贴、出手大方,涉世未深的刘芸没怎么挣扎便陷入了对方甜蜜的陷阱,被对方的金钱与关怀迷了眼。即使明知道老板已经结婚,却依旧在他提出包养的时候点头同意,最终成为了老板养在外面的情人。   刘芸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依旧无法说服自己离开老板,重新去过那种贫穷艰难的打工生活,即使她的三妹百般劝说,最后愤而离开,也没有改变她的想法。   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一些,她开始往家里寄钱、寄很多钱,又害怕家里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只能胡编乱造着自己的经历,试图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过得很好、很成功。   人的习惯总是强大的,没过多久,刘芸就习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越发安安心心的当着自己的情妇。她沉迷却又清醒,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永远只能是一个玩物,所以从未奢求更多,而这幅乖巧的姿态,也让她的老板更加疼爱她。   刘芸并没有想过要挤掉老板的夫人自己上位,但她的存在本身,对于老板夫人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刺激和侮辱。   老板的夫人和老板算是门当户对,她出身名门,却没有兄弟姐妹,自己也缺乏经营公司的实力。在父母过世后,她家的产业就被她的丈夫设计一点点蚕食干净,而没有了后盾,仅仅是个家庭主妇的她就连丈夫出轨都无法采取什么有效的抗议手段。   老板夫人像是菟丝子一样依附于老板,自然不敢跟自己的丈夫吵闹,于是满腔的恨意便投到了身为情妇的刘芸身上。   而刘芸即使心虚忐忑,泼辣的性格也不可能任凭老板夫人欺负打骂,自然便反击了回去,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很快便从口头升级到了动手。   老板的夫人年纪比较大,再加上一直养尊处优,哪里是刘芸这般风华正茂、又自小在地里干农活的农村女孩的对手?推搡间,刘芸将老板夫人推倒在地,恰好撞到了桌角……   刘芸根本不知道老板夫人已经怀孕,毕竟那时她才怀孕三个多月,尚未显怀,直到老板夫人捂着肚子哀嚎、身下溢出鲜血这才如遭雷击。   刘芸整个人都吓呆了,她第一个本能反应是打电话给老板,哆哆嗦嗦的说明了情况,然后这才在老板的厉声呵斥下叫了救护车……然而时间已经太迟,那个孩子最终没有保住。而老板的夫人本就是大龄孕妇,再加上怀孕之后越发敏感的神经被丈夫有情人的消息严重刺激、影响了身体状态,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对于这件事,老板自然是愤怒的。   他虽然对于妻子没有什么感情,却格外期盼能有自己的孩子,只可惜结婚多年,却皆无所出。老板在外面包养情妇,一来是贪花好色、喜欢年轻女孩的肉体,二来也是想多一些机会生养子嗣——如今自己的妻子好不容易怀孕,却被自己的情妇弄得流产,当真是……报应不爽。   老板恼火妻子怀孕还到处乱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更加愤怒情妇不知好歹,杀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他给了刘芸一个巴掌,让她滚蛋,结束了这一场包养关系,所幸也没有做绝,不仅让刘芸保留了她名下的房产和车子,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对于这样的结果,刘芸没有什么怨恨,乖乖拿钱走人。她本以为事情过去,却不曾想噩梦才刚刚开始。   不久之后,刘芸便开夜夜惊梦,还产生了幻听幻视,挥之不去的都是血泊中刚刚成型的胎儿。由于吃不好也睡不好,她整个人迅速憔悴萎靡,身体也逐渐垮了下来,大病小病纷沓而至,再也没有过过一天舒爽日子。   她去过医院,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但却没有丝毫作用。她恐惧害怕,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倾诉,更没有寻求鼓励安慰的对象,甚至都不敢向自己的家人提起分毫——因为她知道,情妇是一个多么卑劣、令人鄙薄不齿的身份。   在这样绵延无休的折磨中,刘芸很快就崩溃了——她开始思考着轻生。   这一次来看望刘涛,便是刘芸在做临死前的准备。她想看看同在一个城市,前程光明远大、寄托了全家希望的弟弟;想去另一个城市,看看曾与她在大城市相依为命,后来却发生激烈争吵、最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妹妹;更想回家乡看一看自己多年未见的父母与姐姐——等到与家人告别之后,她就准备结束自己荒唐而短暂的一生,摆脱精神与肉体上的无尽折磨。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在自杀前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弟弟身为天师的男友,被一眼看出了身上的问题,揭开了周身华丽的伪装,露出了腐烂丑恶的内在……   述说完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刘芸将脸埋在双手上,泣不成声,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弟弟,生怕在他眼中看到厌恶与排斥。   “没事了,没事了,鬼婴的事情,我和我男友会解决的。”抬手揽住刘芸的肩膀,刘涛语气温柔,但表情却格外的冷漠。   经历了那么多世,他见识过太多的人,可怜的、可恨的、可怜又可恨的,虽然同样不齿怀中女人自甘堕落的做法,认为她也算是自作自受,但刘涛却不能冷眼旁观——谁让她也是原身愿望中的亲人之一呢?他的任务就是让她平安富足一生。   “等到解决这次的事情……二姐你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他柔声安慰道。   刘芸重重的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清晰的哽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小弟弟的确长大了,变成了可以被她依靠的男人。   终于将刘芸安抚好,让她重新睡过去。刘涛与白缎一同出了病房,对视一眼。   “你觉得这个鬼婴是怎么回事?”刘涛开口问道。   “你难道不是更清楚吗?”白缎轻嗤一声,却也没有拿乔,很快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三个多月的胎儿刚刚成型,根本没有自我意识,也不可能自然的形成鬼婴,所以肯定是被人为制作出来的。而作为胎儿,它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孕育它的母亲,形成鬼婴后又缠着刘芸,所以制作鬼婴的,十有八九就是它的母亲、那个老板的妻子。”白缎冷笑了一声,神色冰冷,“这两个女人,都是又可怜又可恨。刘涛的二姐当了情妇、害人流产,却被恶鬼缠身,她老板的妻子身为受害人,却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制作成厉鬼,利用它向仇人索命……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个无辜的孩子,被一个人杀死,却死不超生,又被另一个人‘复活’、生不如死。”   “所以,我们将那个孩子送走,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刘涛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真是一个烂摊子。”顿了顿,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养小鬼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我们还得查查那老板的妻子是从哪里学到这一招的,然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可不想解决一个鬼婴,再冒出个另一个鬼怪来,一辈子绕着这个身体的二姐打转。”   白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微微侧头,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说起来,我一直都叫你刘涛,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刘涛愣了愣,表情微微有些复杂:“你叫我刘涛就行,我挺习惯的,反倒是真正的名字……好久都没用过了。”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压低了声音,“至于我真正的名字……我叫做‘管戊’。”   ——管戊,真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名字啊=w= 第111章   虽然得知了“刘涛”的真名,但为了避免惹人怀疑,白缎仅仅只是将“管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但日常中仍旧称呼他为“刘涛”。   由于有刘芸提供的线索,白缎与刘涛很快便找到了那名老板的夫人,并趁她某日逛街的时候,在她身上留了一道监视符咒。只可惜数日的观察下来,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女人与其他家庭主妇一样,每日就是与朋友们购物、打牌、美容,唯一不寻常的,大约就是明明遭遇了丈夫出轨与孩子流产这样天大的事情,但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心情愉快的……十分诡异。   这样的表现,说明她对于鬼婴的控制力并没有白缎两人想象中的强大,甚至在鬼婴被刘涛镇压住后也丝毫不知,没有半分心虚忐忑之感。   对于这样过度“愚蠢”的敌人,白缎与刘涛感觉相当复杂。他们将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如临大敌的想要通过老板夫人寻找到指点她饲养鬼婴的“祸首”,却不曾想老板夫人竟然这么“猪队友”,根本没有意识到半点问题。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鬼婴已然附在了原身的二姐身上,虽然暂时被镇压住,但多留一日,刘芸就会被阴气侵蚀一日。她的身体本就受到鬼婴的影响而孱弱萎靡,已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经过商议,白缎与刘涛最终决定彻底解决鬼婴、送它超生。一旦鬼婴消失,控制它的老板夫人必定会受到反噬,倘若有后援的话,那个后援便一定会出面解救——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打草惊蛇,实属无奈。   由于老板夫人是个彻底的门外汉,所以她制作出来的鬼婴并不强大,白缎一个人就能够轻松搞定。至于刘涛则选择继续就在老板夫人身边监视,看看她意识到鬼婴出问题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这一件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风险很大。比起已然被他们所了解的鬼婴,刘涛并不知道鬼婴消失后将会引出什么大BOSS来,当然不敢让恋人冒这样的危险。   看着拍胸口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刘涛,白缎默念了一下对方的“鬼王”身份,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的承诺。   做好安排后,白缎帮刘芸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将她带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场地。   刘芸仍旧苍白憔悴,但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漂亮的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生动的神彩。她跟在白缎身后,看着他对地上以朱砂描画的阵法做最后的检查修改,眼中满满都是忐忑与敬畏。   确定自己所画的法阵没有什么问题后,第一次驱鬼的白缎表情镇定,示意刘芸走进法阵之中盘膝而坐。   “这……这是要干什么?”刘芸按照白缎的要求做了,但心情仍旧惶恐,不由颤声小心问道。   “那鬼婴如今就在你的体内、附着在你的子宫上。这个法阵是削弱它的阴气、促进你本身蕴含的阳气的,等我发动法阵,它就会感觉十分不舒服,想要离开你的身体。只要它一冒头,我就能抓住它,让它再也回不去。”白缎大概解释了一下整个过程,解释完后,却发现刘芸的脸色更难看了。   “它、它在我的子宫里?”刘芸下意识捂住下腹,身子微微发颤。   “嗯,胎儿嘛,最喜欢的地方当然是孕育它们的女子子宫。”白缎随意点了点头,“这种以鬼婴报仇的手段极为狠毒,首先是会祸及无辜婴孩,其次则是倘若不能除尽、则后患无穷。鬼婴附身后,首先会影响到附身者的精神与健康——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情况。但倘若受害者意志坚定,并没有被鬼婴所击溃,那么鬼婴就会蛰伏起来,使得受害者以为自己已经熬过了劫数。然而,鬼婴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了受害者的子宫内,倘若受害者结婚生子,那么孕育的胎儿便会被鬼婴所占据,而受害者则将一无所知的将鬼婴当做是自己的孩子生下——这就是所谓的‘鬼子’。”   “……然后呢?”刘芸咽了咽口水,语气更加艰涩,“生下‘鬼子’之后……会发生什么?”   白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想,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刘芸:“…………………………………………”   虽然心中充满好奇,但二姐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觉得,自己大约还是听从弟弟男友的“建议”比较妥当。毕竟万一知道了,她大概一辈子都难以走出这一段阴影,甚至无法直面自己以后有可能会生下的孩子——就算是现在,一想到那鬼婴住在自己的子宫里,她……也不敢再想怀孕生子的事情了。   “接下来,我会发动阵法。”白缎见刘芸安静下来,将话题转回了正轨,“你肯定会感觉到很痛苦,甚至生不如死,但一定要坚持下来——只有坚持下来,你才能彻底摆脱这只鬼婴。”   刘芸苍白着面色重重点头,紧绷着身体看白缎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朱砂之上。   瞬时间,原本就鲜红的朱砂越发红艳夺目,仿佛是鲜血在流淌。刘芸只觉得自己周身一暖,但舒服的感觉还没有升起,接下来便是从腹部——或者说是自子宫内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   这样的剧痛令刘芸差一点晕眩过去,但是她却清晰记得白缎的叮嘱,紧咬着牙关,双手十指用力扣着地面,哪怕连心的十指指甲崩裂流血,也没有半点动摇放弃。   ——就连死亡她都已经不怕了,还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呢?   刘芸目眦欲裂,娇美的面孔扭曲变型。她低头紧紧盯着自己的腹部,头晕目眩中仿佛看到其中透出一股黑气。   而一直紧盯着目标的白缎自然也看到了。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公鸡血淋在手上,又掐了个法决,在手上附着了一层精神力,手疾眼快的抓住了那一小股黑气。   精神力可以让白缎真正接触到鬼物,而公鸡血阳气足又便于获取,最适合压制鬼婴上的阴气、削弱它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它不会像是五雷符那般杀伤力太大,伤害到鬼婴的本体——毕竟,对于这个无辜的婴孩,白缎还是有着一丝丝恻隐之心的,想要将它送入轮回,而非彻底消灭。   鬼婴被白缎抓在手中,自然意识到不妙。它挣扎着想要重新缩回二姐体内,但却被白缎死死抓住、用力向外拖,周身给予它力量的阴气也被公鸡血侵蚀的越来越薄弱,最终终于发出一声不甘而恐惧的婴啼,被白缎彻底拉出了体外。   作为两厢较劲的“主战场”,刘芸差点没有被那挣扎的鬼婴折腾死。鬼婴刚一离体,她便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四肢痉挛,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却一瞬不瞬的望着被白缎抱进怀里的黑雾,眼中又是恐惧害怕又是心虚内疚。   白缎没有理会刘芸的情况,专心的将鬼婴困在自己怀中,用沾着公鸡血的手揉了又揉,只揉得那鬼婴吱哇乱叫、悲鸣不已。   一般来说,想要为鬼物驱除阴气、助其轮回,大多都是会完成鬼物的心愿,令它释然升天。但鬼婴根本没有自己的心愿,所以不能以常理来行事,只能……用这样直接而粗暴的方法。   所幸白缎精神力强大,而鬼婴则相对弱小,强弱对比强烈,这才错有错着,没惹出什么乱子来。   揉搓了几下,鬼婴终于褪去周身的黑气,重新变成了乳白色的一团——这才是一个婴孩魂魄应有的纯净无垢。   默默念诵着超度的祷词,白缎双手拖着婴孩弱小的魂魄,看着它慢慢化为点点光斑、消散于空气中,嘴角下意识微微勾起。   就连旁观的刘芸也被这静谧温馨的一幕迷了眼,心中的恐慌害怕逐渐平息下来,长长呼了口气,放松身体纵容自己躺在了地上,如释重负的合上眼睛。   白缎这里一切顺利,但刘涛那里却恰巧相反——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发现了什么棘手的敌人,而是由于……那老板的夫人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直接疯了。   当白缎超度鬼婴的时候,老板夫人与老板又一次产生了矛盾,而原因还是与前次同样。   自从得知妻子无法生育后,老板对于她愈发冷淡,甚至很快又找了个听话乖巧的新情人,夜夜宿在情人那里,努力耕耘播种。而这般光明正大彻夜不归的行为,很快让老板夫人察觉丈夫再次出轨。她的神经本就因为长久的压抑而敏感多疑、暴躁易怒,再加上从鬼婴那里反噬的阴气,顿时便情绪失控。   她崩溃得朝老板吵闹,口吐恶毒诅咒的言辞,而老板自然态度更加恶劣,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却不料此时受到阴气影响、放大了心中恶念仇恨的妻子已然不是曾经那个对他逆来顺受的菟丝子。   眼看丈夫要离家去找情人,老板的夫人双目赤红,直接抄起一旁桌子上的水果刀捅了过去。   流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野,也越发激起了她的凶性,老板夫人想到的只有发泄自己的愤怒嫉恨,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剁掉了老板身下那一根孽根。   老板差点因为剧痛而昏过去,但看着疯狂狰狞的妻子,他却根本不敢昏倒,因为他意识到如果自己昏了,大概十有八九会死在妻子手中。于是,他忍着剧痛、突然暴起,用力推倒妻子、将她打晕,然后抖抖索索的给自己叫了救护车,一直坚持到救护车赶来,这才两眼一翻、人事不知。   在远处围观了这一场悲剧的刘涛简直都要惊呆了,他眼睁睁望着救护车拉着老板夫妻离开,然后掏出手机,面无表情的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缎。   同样惊呆了的白缎:“……………………………………”   老板的夫人发了疯,从医院醒来后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至于老板,还一直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白缎与刘涛又跟着老板夫人观察了几天,却依旧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值得怀疑的对象,而二姐那里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们不过是想要知道老板夫人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制造鬼婴的方法,为什么就那么难呢?莫非……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他们只是习惯性想多了?   白缎与刘涛面面相觑,纠结无语。而不等他们寻找到目标,自己却已然被别人当做目标找到了。   一天放学后,白缎与刘涛如往常那般一同离开校园去外面吃晚饭,却不料刚刚走出校门,便被一辆轿车拦住,然后从轿车上下来一位熟人。   “徐警官?”刘涛讶然挑眉,“你来找我们?”   “不错。”徐家弘干咳一声,表情有些尴尬,“不久前发生了一起妻子持刀杀害丈夫未遂的案件……关于这个,我有些疑问想要请你们解答一下。”   白缎与刘涛:“…………………………………………”   ——这是不是所谓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112章   因为上一次的“笔仙”事件,徐家弘与白缎、刘涛这对小情侣不仅有着一份“共患难”的友谊的,还对于白缎有着些许敬畏尊重。所以他并未将两人带去警局问询,反而邀请他们去了不远处街角的咖啡店。   坐定后,刘涛毫不客气的按照白缎的喜好点了茶点咖啡,随后抬头看向徐家弘:“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情与我们有关系?”   “最开始……大概是直觉吧。”徐家弘迟疑着回答,他发现白缎与刘涛眼神中闪过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不由苦笑了一声,“我说的是实话,没有敷衍你们。当办案办得多了,有时候就会产生一种直觉,而且这种直觉还相当准确。我直觉按照伤人者一贯的习惯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突兀——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压抑得太狠而突然爆发;还有,伤人者在精神病院里,也说了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加上我先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比较敏感,不由怀疑这其中还有第三者介入催化。”   看着表情坦荡的刘涛和默默低下头喝咖啡的白缎,徐家弘叹了口气:“根据一贯的规则,我调查了一下伤人者与受害人最近一段时间的人际关系,发现了一个相当值得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刘芸——你的二姐。”徐家弘看了刘涛一眼,“我也了解了一些他们三人之间的仇怨,然后顺藤摸瓜的发现了你们这一阵子与她接触极为密切。最后……”他耸了耸肩膀,“我调出了伤人者常去地点的摄像头录像,发现你们经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相同的地点,甚至有一次与伤人者擦肩而过。”   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徐家弘语气严肃:“所以,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来找你们询问一下。”   对于徐家弘摆出来的“证据”,刘涛与白缎都无话可说,哪怕是他们站在徐家弘的立场来看,都觉得自己格外可疑——看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徐家弘曾表示警方有着广泛精细的情报网,对于人类作案抓捕迅速,倒是也不算夸大其词。   与刘涛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白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坦然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实话,他们本人并没有对那位老板夫人造成任何伤害,因为超度鬼婴而使得她遭受反噬,也不过属于自作自受,白缎与刘涛问心无愧,自然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地方。   听完白缎的讲述,徐家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们的话,你都相信?”刘涛扬了扬眉。   “就我个人来说,我是愿意相信的。”徐家弘耸了耸肩膀,“但身为一名公职人员,我不可能听信一面之词,仍旧需要根据你们的口供进一步调查真伪。”   “怎么进一步调查?”白缎有些好奇。   “抱歉,这属于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们。”徐家弘摇了摇头。   白缎悻悻然撇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另外,如果你们所言属实的话,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教授伤人者如何……制作鬼婴的人,我们警方也会介入调查。”顿了顿,徐家弘皱起眉来,表情严峻,“我们肯定不会对于散播害人邪术者而坐视不理,任凭其妨害社会治安。”   多一个帮手,白缎与刘涛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断了线索,也没有太大的精力深入调查。   将这件事拜托给“专职人员”徐家弘调查处理后,两人便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而休养一段时日、终于恢复了精神,身体状况也有所改善的刘芸,则准备离开这座令她伤心堕落的城市、返回故乡。   老板给她的房子和车,刘芸都不舍得卖掉,干脆一股脑转给了自己的弟弟与白缎。   天师这门职业虽然已经没落,但真正有本事的天师却依旧被人所尊重敬畏,而如原身的家人这般出身偏远农村家庭,思维方式仍旧偏向于老旧保守、信奉着鬼神苍天的人,更是对于天师敬若天人。   即使觉得自己的弟弟十分优秀,但看着弟弟身为天师的男友,刘芸仍旧还是担忧的。她害怕弟弟配不上对方,最终遭遇情殇,更何况自己的命也是对方救的,如此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只能将自己拥有的最值钱的房、车奉上,以免自己占了对方太大的便宜,使得弟弟在男友面前抬不起头来,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更何况,两个男孩子在校园里谈恋爱毕竟不方便。有了房子、一起同居的话,感情应当也会更加亲密吧?   对于刘芸的谢礼,白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在刘涛的示意中道谢收下,而刘芸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彻底与曾经那段不光彩的经历划清界限。   在收拾好行李,买好车票返回老家的前夕,刘芸被刘涛拉到了一边,说了几句姐弟之间的“悄悄话”:“回到家后,你可以跟爸妈多讲讲小缎的事情,比如……他天师的身份和这次驱鬼的经过。”   刘芸在城市里混了这么久,歌弦而知雅意:“你想靠这一点让爸妈接受他?这倒也是个办法……爸妈挺迷信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男友身份这么特殊,就算他们打心眼里反对,也不敢表现出来,害怕会得罪他。”   刘涛点了点头:“虽然这样的方法不太地道,但却是最为简单有效的。至于后面……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就能知道小缎的好了。”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刘芸当然不会说一个“不”字,当即满口答应一定会将白缎的能力手段夸得天花乱坠、神鬼莫测——当然,她自己也担心万一家人太过激烈的反对两人的恋情,会令这段感情破裂,激怒白缎,进而招致灾祸。   ——天师的手段,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亲身体会过,倘若天师要你去死,那你大概死到临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刘芸送走后,白缎与刘涛的校园生活又一次恢复了平静,而刘涛也终于一改往日浪的飞起的恋爱脑状态,开始做一点……实事了。   毕竟,刘芸这位一直往家里送钱的“财神爷”没有了,刘涛必须得承担起养家的任务,最起码自己的大学学费、生活费都需要自己处理,不能给家里人加重负担。   原身的专业是软件工程,而刘涛自己的特长也恰恰在此,再加上拥有堪称作弊金手指的系统,想要开发一款质量上乘的软件简直易如反掌。   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份还只是一名大二学生,刘涛并没有制作什么高精尖的软件系统、卖个大价钱,反而盯准了趣味性高、入门简单、前景广阔的游戏市场。   每日陪白缎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刘涛就会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过去敲敲打打,将一款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制作的广受好评的游戏还原了出来。由于已经有了范本,所以无论是游戏剧情、模式还是数值调试等方面都是一步到位,仅仅几周的时间便完成了初步试玩版,还将其翻译成了数种利用率最高的语言。   将这些试玩版投放到了网上,并关联了众筹的页面,刘涛对于自己的游戏信心满满,而这款游戏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在这一个世界中同样取得了成功。   不出一个月,试玩版游戏便在游戏玩家中传出了名号,而刘涛的众筹网页上也拥有了来自于各个国家的热心玩家的捐献。几乎所有玩过这一款游戏的玩家都对于它抱有十二万分的期待,盼望着能够早日见到它的完整版——只可惜早就将完整版做好的刘涛却对于玩家们的祈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按照一般游戏制作的速度每隔一段时间在网页上汇报一下所谓的“游戏制作进度”,给玩家们一种“我正在很努力的做游戏”的假象。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玩家们却觉得游戏制作者当真勤劳,游戏制作的进度十分喜人。   将下巴搁在恋人的肩膀上,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操纵着游戏人物杀敌闯关,刘涛突然眼睛一亮:“亲爱哒,你来帮我为这款游戏配音好不好?”   白缎稍稍分心去听刘涛的话,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恰好被AI极高的敌人瞅准空子发了一串连招。   慌忙左躲右闪着狼狈逃窜,废了半天力气这才在神控血的状态下将自己的游戏人物挽救回来,白缎按下暂停键,扭头看向白涛,语气因为刚才的惊魂一刻而有些不爽:“不配”。   “配吧,配吧~”刘涛将自己的脑袋在恋人颈弯内蹭来蹭去,“虽然这款游戏的只有两个重要角色,一个是主角,一个是主角的随身老爷爷‘瓶中仙’,但剧情还是挺出彩的,我们一人配一个,效果肯定非常棒!”顿了顿,刘涛眼中闪过一丝神往,展开双臂揽住白缎的腰部,将他整个人抱入自己怀中,“我也想要像是主角那样,将我的‘瓶中仙’时时刻刻揣在口袋里,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怎样的事情,都形影不离。”   白缎眼角微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撒娇的模样,还是由于那语气中浓烈到变态的占有欲。   “嗯,你也只能想一想了。”白缎毫不客气的吐槽,丝毫没有产生半点的感动与触动。   “你不愿意吗?那也没关系啊。”刘涛被恋人泼了冷水,却依旧笑嘻嘻的,“我来当你的‘瓶中仙’也可以啊,随时随地都被你带在身边……”   “……抱歉,我一点也不想要你这种随身携带物。”白缎表情冷漠,“感觉像是带着一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   “爆炸?把你炸到床上去吗?”刘涛轻笑,探头叼住白缎的嘴唇,熟门熟路的来了一记深吻。看着呼吸微促、双唇红润的恋人,他舔了舔嘴唇,声音黯哑,“那我们不谈什么‘瓶中仙’这么不靠谱的问题,换一个更加实际一点的——刘芸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搬进去?”   白缎被恋人吻得头脑发晕,闻言愣了一下,抬眼间正对上刘涛深邃渴望、满是情欲暗示的眼眸,顿时脸上红霞遍布,年轻的身体也微微发热、激动了起来。   还真是……“年少冲动”啊…… 第113章   最终,白缎还是没有抵挡住刘涛的纠缠——也许是被他的执着打动、也许是无法忍耐他的撒娇——总之,他终于还是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开始了与刘涛的同居生活。   心心念念着想要将恋人拐回家的刘涛自然喜大普奔,他早就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就等着白缎拎包入住,而在同居的第一个晚上,他更是以庆祝为名,凭借自己在无数个世界学来的好手艺,为白缎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经过事实证明,食物的诱惑对于白缎而言还是非常有效的。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完全符合自己喜好口味的饭菜,白缎冷淡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绷不住,半推半就的被刘涛拉到桌边大快朵颐,而吃着美味,再喝上两口美酒,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一顿饭,白缎吃得异常满足,看着刘涛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越看越喜欢。一时开心就多喝了几口,待到酒足饭饱后,白缎已然有些酒意上头,虽然说不上失去意识,但却完全摆脱了理智的束缚。   这般随心所欲的白缎,自然也没有了一贯高冷自矜的模样,他通红着面孔、醉醺醺的窝在刘涛怀中,自然的揽着他的脖颈昏昏欲睡,乖顺的模样简直让刘涛食指大动,根本忍耐不住。   低下头,含着恋人的嘴唇轻轻吮吸,刘涛的动作温柔而诱惑,很快,怀里已然食髓知味的白缎便有些不满足于这样轻柔的触碰,直接勾紧了胳膊、仰起头来,主动张开口与刘涛缠绵。   刘涛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痕,他将手探入恋人衣下,轻抚着那光滑紧致的肌肤,与白缎来了一记深吻,随即轻啄着恋人的嘴角,柔声哄诱:“想不想来做?”   喝酒后的身体本就敏感容易冲动,哪里经得起刘涛这般撩拨?白缎早就被刘涛撩得情欲大动,本能完全压倒了理智,心心念念的全是如何让自己舒服。眼见刘涛还这么多废话,他干脆翻身将对方压在了宽大的沙发上,急躁的拉扯着对方的T恤衫。   刘涛嘴角笑容更深,他纵容的配合着恋人的动作,很快将两人的衣衫除尽,随后在白缎毫无防备的时候翻了个身,将垂涎已久的恋人拢在身下——而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的一夜春宵。   由于上一次用灵魂体做得实在太狠,给白缎留下了颇深的心理阴影,导致自己苦苦追求了那么久才终于再一次吃上肉。于是这一晚,刘涛的动作极尽温柔,势必要让恋人知道,在正常有身体的情况下,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凶残。   ——毕竟,在只有灵魂体的情况下,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便不会有疲累的感觉,但套上肉体,不仅会感觉到累,肾脏……也是受不了的,必须得“松弛有度”、“劳逸结合”……   总之,这一晚的“运动”还是非常和谐的,在白缎表示足够之后,刘涛便鸣金收兵,两人一起甜甜蜜蜜的洗了个鸳鸯浴,又在浴室里闹了一通,这才搂抱着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身心轻快的进入了睡梦,就连在梦中,嘴角都是愉快上扬的。   在这一晚后,白缎与刘涛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变。他们自觉已经迅速进入了老夫老妻和谐温馨的状态,但在外人眼中,却比之先前还要瞎狗眼。   林琳原本还担心出身、习惯都不同的两人突然住到一起会不会产生矛盾,但来了一两次后便再也没有踏进这里,因为据说每次来拜访,她回去后都感觉自己硬生生胖了好几斤——被甜的。   当然,被甜了几次后,林琳原本认为刘涛配不上自家表哥的想法也逐渐有了改变。看着刘涛将表哥照顾的无微不至,林琳深觉羡慕,有一次还偷偷对刘涛表示,如果她以后想找男朋友,一定也要按照刘涛对待表哥的标准去找,品尝一下被男友捧到天上疼宠的感觉。   听到“小姨子”这样的夸奖,刘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含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被看得一脸莫名的林琳:“……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刘涛抬起手,叹息的拍了拍林琳的肩膀:“没关系,如果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我们会负责养你一辈子的。”   林琳:“……………………………………”   ——简直好气呀!这混蛋那么厚脸皮,她以前怎么完全没有发觉?!原本那副内向腼腆的模样难道都是假装出来的吗?!   心情不爽的林琳扭头便向自己的表哥告了黑状,而白缎听完后,无奈的将视线从台词本上移开,语气委婉:“我也觉得,你以后找男朋友的话,大概可以适当放宽一下标准。”   一脸震惊的林琳:“!!!!!!!”   顶着自家小表妹难以置信的目光,白缎视线微飘——虽然这句话听起来的确有些“伤人”,但却是白缎真心实意的建议。   刚刚恋爱的两人不可能一上来便对对方的喜好性格了若指掌,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或是感情逾深,愈加体贴对方;或是磨淡了感情,分道扬镳——而这种了解,就是只谈一世恋爱与夙世因缘之间的最大区别。   在白缎眼中,刘涛简直比他本人还要了解自己的习惯爱好。跟对方在一起,他根本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在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之前,刘涛便已然为他准备得妥妥当当,无一处不符合他的心意——倘若自家小表妹以刘涛为标准去找男朋友的话,大概真的会独身一辈子……   眼见白缎再次将目光投向台词本,林琳幽怨的鼓了鼓面颊,终于放弃了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好奇的看向他手中的台词:“这是什么?表哥你准备接剧了?”   “没有,这是要为刘涛游戏里的角色配音。”白缎摇了摇头。   “嫂子做的游戏?我怎么不知道?!”林琳眼睛一亮,“是什么游戏?我也下载下来支持一下啊~”   白缎将游戏的名称说了,随口又添上一句:“游戏挺好玩的,你可以尝试一下,简单难度对于手残者而言也十分友好。”   手残者林琳:“……………………………………”   又被自家表哥往胸口狠狠插了一箭,林琳差点想要给跪,她死鱼眼望着白缎,语气幽幽:“表哥,你不觉得你最近……越来越毒舌了吗?这还是我那温柔优雅的表哥吗?”   白缎干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啊……抱歉,最近怼刘涛怼习惯了,不由自主就……”   看着神色尴尬的白缎,林琳“噗嗤”一笑:“其实表哥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从前的白缎一贯都是沉稳可靠的,无论什么时候,他似乎都是胸有成竹,极少有什么情绪波动。所以白缎的爷爷、林琳的姥爷这才一门心思认为他是一名天生的天师,仙气十足——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缺乏人气。   但自从与刘涛恋爱之后,林琳发觉自家表哥明显“活泼”了很多,会生气、会发怒、会恶作剧,还学会了毒舌耍嘴皮。   从前的表哥虽然温柔,却很少会笑得开怀,而如今的表哥,即使皱着眉与刘涛拌嘴,但眼里却依旧闪烁着愉快的光彩,发自内心的快乐舒畅。仿佛一直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他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变得真实、充满活力。   听到自家表妹这句感慨,白缎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轻轻点头:“嗯,我也觉得很好。”   虽然心里仍旧有着疑问,偶尔会思考刘涛到底喜欢曾经的自己还是如今的自己,但白缎却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是真正喜欢刘涛的——也许这份喜欢中也包含着被他遗忘的前世的影响,但这份喜欢的心情,却是真实、不容置疑的。   所以,既然这么喜欢,那为什么还要纠结那些并没有太大必要的问题呢?反正前世的自己又不可能突然蹦出来,与他抢夺刘涛的归属权。   白缎的思维一贯都是简单而直白的,或者说,他并没有多么深远的眼光与思想,不会去思考太过莫测遥远的未来与太过深邃复杂的纠葛。比起那种“爱今生的我还是前世的我”这样麻烦的问题,他反而更加享受现在的快乐时光,不希望它被任何东西所打破、毁坏——哪怕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   也许这样的想法带着些许自欺欺人的意味,但白缎却做得格外坦然,就连刘涛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恋人竟然还思考过这么“哲学”的问题。   总之,白缎与刘涛的小日子过得甜蜜美满,而在两人同居后不久,整款游戏的配音也顺利完工。   刘涛迫不及待的将曾经发布的试玩版添上了配音,再一次重新发布,很快,游戏的配音便受到了广大玩家的一致好评——哪怕其余国家的玩家听不懂这些对白,也会给出一个“悦耳舒服”的评价。   白缎配音的角色算是本色演出,冷淡矜贵、优雅沉稳,而刘涛的配音则灵气十足,或是阳光爽朗、或是坚定勇敢,没有丝毫的滞涩匠气。   虽然这款游戏是全年龄向,两名主角间也只是单纯的相互扶持的挚友、没有半分暧昧关系,但也许是配音者正处于“热恋期”的缘故,于是对于游戏主角的关系,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直男直女们只见到了主角之间深厚的友情与并肩作战、令人热血沸腾的义气,而不那么直、或者腐掉的那一批人,则嗷嗷叫喊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又基又萌,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热血沸腾”。   哪怕发布的游戏仅仅是试玩版,但网上却已然流传出了粉丝们为其绘制的同人图、写的同人文,而喜欢玩游戏、同时经常听广播剧的一小部分人,也很快注意到了两个角色的配音者。   不久前发布的第二期灵异广播剧,受到了比第一期还要热烈的反响,因为上一期广播剧的恐怖惊悚元素令很多胆小的听众望而却步,但第二期却涉及到情爱,基调比第一期温和友好,自然受众更广。   广播剧中的三对CP都受到了听众们的喜爱与好评,而最受关注的,无疑是高岭之花的天师与他的忠犬攻。一场H戏下来,“白墨”与“墨水涛涛”的名气与粉丝数又往上升了一层,更多的剧组提出想要邀请“白墨”配剧,但全都被林琳代为婉拒,并表示“白墨”此次只是友情出演、志不在此。   对于这样的答复,无论是各个剧组的Staff还是翘首期盼的粉丝们都极为失望,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白墨”这般高冷到没有朋友的表现,反倒让他的粉丝们越发狂热——更何况,其余“墨月”配音社的CV们在被问起“白墨”此人的时候,无一不是对其交口称赞,说他不仅有着令耳朵怀孕的好声音、超高的颜值,还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学霸高材生,简直无一处不完美。   ——废话,这可是能够将鬼物吓退、救了他们的救命恩人!谁敢说他一句不好!   在“墨月”社员们的宣扬下,白缎彻底奠定了男神的地位,只可惜这位男神对于网配没有任何兴趣,被他圈了粉的粉丝们只能苦哈哈的等待着下一期广播剧发布,却不料天上掉馅饼,发现男神不玩广播剧,却跑去给游戏配音了——而与他对手戏的依旧是被他们萌得要死要活的老CP“墨水涛涛”。据说在游戏里,两人的对白也是基情满满。   哪怕平时不玩游戏的粉丝,此时也按耐不住沸腾的狼血,纷纷跑去下载游戏,使得试玩版游戏的下载量又往上攀了个小高峰——只不过这些连锁反应,白缎与刘涛却并不知道。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结束了一学期的课程,准备回家过暑假,而白缎则接到了刘涛家人的热情邀请,希望他能够去小住一段时间,让他们有机会感谢他对于刘芸的救命之恩。 第114章   原身的家乡偏远落后,所以想要回去一次,实在相当有难度。白缎与刘涛先是坐火车、随后转了好几趟长途汽车,这才终于来到临近原身故乡的小县城。   刚一走出长途汽车站,白缎便听到一声苍老沙哑的不太确定的呼唤声:“……涛子?”   他与刘涛应声回头,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干瘦中年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眼中满满都是激动与喜悦。   刘涛脚步一顿,立刻露出了同样急切的笑容,大踏步跑向中年人,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爸!”   一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刘父骄傲的看着变得越来越出色的儿子,胸中有满腔的话语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最终只能拍了拍刘涛的后背:“好!好!……平安回来就好!”   “爸,您怎么来接我了?”刘涛对着刘父粲然一笑,语带奇异,“我大一的时候回家,你都是直接让我走回去的,走了好几个小时呢!”   “你是山里长大的娃子,走几个小时还委屈不成?能跟白大师相比吗?!”刘父瞪了他一眼,搓着手将目光投向白缎,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的小心与殷切,“这位……就是白大师吧?”   “叔叔。”白缎对着刘父点了点头,“您称呼我白缎或者小缎就好。”   ——好歹也是自己未来的岳父,“白大师”这个称呼实在有些尴尬。   “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大师!我们家二丫的救命恩人!”刘父连连摆手,死活都不敢放弃“尊称”,但最终却还是在白缎与刘涛的劝说下改了口——毕竟白大师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听着别扭,那么一切都得以大师的意愿为准。   送上自己带来的水果为白大师解渴,刘父殷切的带着他与刘涛向外走去,口中不好意思的解释:“接下来要走一段山路,路不太好走,我开了拖拉机来,一会儿要……委屈一下白大、小缎了。”   “吆,这还是专车接送?”刘涛扬了扬眉,扭头朝着白缎挤了挤眼睛,“我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还是托了‘白大师’的福了~”   白缎伸手将刘涛悄悄缠到自己腰上的手臂拨拉开,隐晦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朝着回过头来的刘父微微一笑:“辛苦您了。”   刘父连称“不辛苦”,心里对白缎这个有本事还平易近人的天师越发的喜欢,看自家儿子跟白缎并肩走在一起,一言一行都透着亲密无间,脸上笑容更是越发灿烂。   白缎默默看了眼刘父,当真有些无法想象这位淳朴的农民在得知自己与刘涛的真正关系后,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其实,还是稍稍有些愧疚的,只不过这份愧疚却完全无法动摇白缎坚持感情的决心。   与刘涛一起提着行李坐到拖拉机后座,白缎一边与刘父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一边摇摇晃晃的前往刘涛位于山坳之内的故乡。   前一阵子似乎下了一场雨,使得山间的土路越发崎岖泥泞,拖拉机根本不敢加快速度,生怕轮胎会陷进泥坑之中,速度比起走路来实在快不了多少。   虽然速度慢,但刘父的驾驶技术倒是过关,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突发事件,平平安安的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村中。   由于从刘涛那里得知恩人回来拜访,刘父一家早早就行动了起来。打扫屋舍、修葺破洞,还进城购买各种待客的东西,就连村中其他人家都知道刘父家中要来一个大人物——据说是一名很厉害的天师——早早便与刘家人一同翘首以待。   当拖拉机驶进村子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出了屋子,想要一睹这位厉害的白大师的风采,而白缎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虽然坐在拖拉机上,但白缎数个世界所沉淀下来的优雅尊贵却没有丝毫的损伤,他不必像是刘涛那般刻意遮掩自己的风采气质、使自己表现得普通寻常,甚至因为想要在恋人的“家人”面前表现的出色一点,于是格外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面容俊秀、气质矜贵的白缎在村人眼中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比之刘家刚刚从大城市回来的二女儿还要优雅贵气——虽然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更加符合他们对于“天师”这一职业的幻想,但颜值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则依旧让他们丝毫没有挣扎的便接受了“天师”是一位俊俏的年轻人的设定。   刘涛的母亲站在家门口,眼巴巴望着白缎与儿子从拖拉机上下来,却根本不敢上前搭话,而从夫家赶过来帮忙的大姐也紧挨着母亲,手足无措。   所幸二姐刘芸没有这么内向。眼看着双方会面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僵硬,她连忙迎上前来,朝着白缎露出热情的笑容:“白大师,您终于来啦,我们一家一直都盼着有机会能当面感谢您呢!”   ——说实话,刘父一家对于白缎又是感激又是敬畏,更知道自己家庭条件很差,倘若不是刘芸一力促成、又带回一大笔钱来改善家境,刘父刘母是万万不敢将这位“白大师”邀请到自己家里来“受苦”的。   刘芸的挺身而出不仅缓解了刘家人的紧张无措,同样也让白缎松了口气。他朝着刘芸微微一笑:“二姐,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看起来变了不少。”   曾经的刘芸时尚靓丽,精致的妆容就像是她的面具,掩盖住了她的悲欢喜怒;而如今的刘芸素面朝天、身上穿的也变成了朴素而方便的农家衣着,却显得整个人生机勃勃,似乎重新活过来那般,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是吗?是不是晒黑了?让大师见笑了……”刘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不再光滑细嫩的肌肤,却并没有什么惋惜后悔。她伸手挽住白缎的手臂,瞥了眼有些吃味的蹬着自己的弟弟,亲昵的将“弟媳妇”拉进屋内,口中则介绍着自己回家之后的生活,连带着也将自己的家人介绍了出去。   刘涛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却由于四面八方都是好奇探寻的视线而没法对白缎做什么亲昵的举动,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闷气,露出与往常无异的笑容与乡里乡亲打着招呼。   有长袖善舞的刘芸从中缓和,再加上白缎性格温和有礼,很快便让刘家人放松了下来,虽然依旧有些忐忑,却不至于一句话都不敢说。   稍事寒暄之后,众人很快便在新买的木质餐桌边坐了下来,桌上则放置了满满当当的菜肴,称不上精致,却极为用心,荤素搭配恰到好处,而且食材都是村里人精心饲养种植的,天然无污染又新鲜脆爽、口感极佳。   推杯换盏之间,白缎与刘家人的隔阂又去了一层,他先是聊了一些刘涛在学校里的生活,随后又应刘家人的好奇,说了些自己经历、处理的灵异事件。当然,白缎刚刚入门,能讲的事情并不算多,干脆又捡着祖先札记里有趣的记载说了,唬得刘家人惊叹连连,望着白缎的眼神满是崇敬。   谈话间,白缎时时刻刻注意着刘家人的反应,尽量说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当然也发现刘家大姐一直坐立不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每每被刘母暗中阻止,脸上的表情越发焦躁心忧。   又一个故事告一段落后,白缎扭头看向刘家大姐:“大姐看起来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听到白缎的询问,刘家大姐眼睛一亮,而刘家其他人则表情讪讪,颇有些尴尬。   “小缎你刚来我们这里,一路上这么累,按理说,我们不应该让你操心的……”刘父搓了搓手,不满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但我家大丫……她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精神还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出来吧。”白缎自然不会放过讨好“岳家”的机会,爽快的应了下来。   刘家大姐窥了一眼自家父亲的脸色,见他没有再反对,连忙向白缎道谢,将压在自己心里的心事和盘托出。   有事情的并不是刘家大姐,而是她丈夫的姐姐、她的大姑子。大姑子有个现年六岁的儿子,原本虎头虎脑、玉雪可爱,但不料三岁的时候掉进了水塘,虽然被及时救上来,但从那以后整个人就呆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好转。   村中的老人说这是幼儿受到惊吓、被吓掉了魂,但他们请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神婆做法招魂,却没有任何效果;后来,也有人说不能迷信,要相信科学,于是他们又将孩子送去镇上的医院诊治,但各种医院跑了好几家,却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逐渐的,众人都觉得这孩子命该如此,只有大姑子依然不肯死心。   这次听说刘家请了个很有本事的天师,大姑子当即就找到了刘家大姐,跪在地上恳求她帮自己孩子一把。刘家大姐本就性子软绵和善,心疼小小年纪便命途多舛的小外甥,更经不起自家大姑子的哀求,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听完刘家大姐的叙述,白缎自然不可能不帮,但他却并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情况,也拿不准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   沉吟片刻,白缎点了点头:“我可以试一下,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先让我亲眼看看那孩子才行。”看着眼底狂喜的刘家大姐,白缎皱了皱眉,不得不给她泼一盆冷水,“不过,倘若真的是魂魄离体,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基本上……很难办了,你要让孩子的父母做好准备。”   刘家大姐尚未完全显露的笑容滞了滞,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大师您放心,我会跟我大姑子他们说好的,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也还是感谢您的……”顿了顿,她迟疑道,“那孩子什么时候给您带来瞧瞧?”   “我随时都可以。”白缎也能理解那家人急切的心情,“如果方便的话,就……明天早晨吧。” 第115章   村里人都习惯早睡早起,更何况心里还压着这么一件大事。天刚蒙蒙亮,刘家大姐的大姑子就抱着自己仍旧睡得香甜的小儿子,与家里人守在了刘家门口,却丝毫不敢打扰“白大师”休息。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刘家人吃完早饭开始出门活动,众人这才进了院子,与白缎见面。   虽然只是事关一个孩子,但却涉及到了三个家庭。刘家、刘家大姐的夫家、刘家大姐大姑子的夫家都格外期盼孩子康复,再加上其他沾亲带故的村人,基本上整个村子都在关注这一件事。   即使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演示过天师的手段,但白缎却丝毫都没有怯场,反倒由于气氛严肃、压力大而越发的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在村民眼中看来,便觉得这位“白大师”虽然年纪轻轻,却举止沉稳老练、极为可靠。   将孩子拉到身边,白缎利用自己从笔记中学到的法门检查了一下孩子的魂魄——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精神力的运用,只需要将精神力探入孩子的意识,魂魄是否完整便一目了然。   白缎并不了解其中的根本原理,但身体对精神力本能的操控却让他十分轻易的便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正如最初对于“气”的探知那般,他不懂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但却偏偏能够做到。   用精神力在孩子缺乏防护的意识中转了一圈,白缎收回精神力,稍稍点头:“他体内的确少了一缕魂魄,缺失这一小缕魂魄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但的确对于智商有很大的影响。”   “那、那该怎么办啊?”孩子的母亲语气急切,眼巴巴望着白缎。   白缎微微皱眉:“我并未在孩子周围找到逸散的魂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这缕魂魄没有找到合适的附着物,那么应该已经被自然分化瓦解——毕竟,这样的灵魂碎片,就连鬼物都无法形成。”   听着白缎坦然讲着鬼神之事,村人心中都有些怂,年龄大的人还双手合十,念念叨叨着道歉的话——毕竟,在村人的意识中,说鬼容易招鬼,等闲是轻易说不得的。   “那……那就是没办法了吗?”大姑子期待的表情垮了下来,语气发颤。   “这要看运气。”白缎沉吟片刻,“我刚才也说过,如果没有寻到附着物,那缕魂魄是找不回来了。但万物都有自保的本能,魂魄也不例外,有一部分可能,那就是它为了防止自己被自然分解,寻找到了附着的物体,这样的话,便能够保存数年之久。”   ——其实,除了这种完全看运气的方法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割裂其他人的魂魄补全。但这样的手段十分危险,会使得魂魄间出现排异反应、导致更糟的发展,而更重要的是,它也十足的阴毒狠辣,极伤天和,白缎即使知道,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那……那这附着的物体……”大姑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极亮。   “我看村里动物挺多的,大部分魂魄碎片会选择没有产生太强烈自我意识的动物作为附着对象。”白缎摸了摸下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动物?比如突然性格大变,或者是十分聪慧、善解人意的动物?”   “我们家阿花就特别善解人意!”大姑子的婆婆连忙大声答道,“那小狗儿从小就跟它那一窝的其他小崽子不同,特别聪明!学什么会什么,还能帮我们喂鸡哩!”   “村头的黑虎也很有可能!我跟那只猫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它跟个人一样!”另一名老汉也紧随其后的发表了意见。   村人们热烈讨论起来,七七八八举出了好几只动物,但凡有一点异样都不愿放过。   白缎不得不提高声音制止了他们,让他们将怀疑的动物带到自己面前来检验。众人听从白缎的要求,迅速行动起来,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出一个小时,刘家的院子里就多出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甚至还有一只大公鸡,据说这只公鸡在两年前的某一天突然不打鸣了。   看着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白缎十分无奈,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个个的用精神力试探过去。也不知是村里动物多的环境为魂魄的附着创造了有利条件,还是那孩子气运深厚,总之,竟然当真让白缎从一只花斑狗身上找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   将那只花斑狗抱起来,白缎撸了把狗头,抬头看向表情紧张的大姑子:“你孩子那缕魂魄,应该就在这小家伙身上了。”   大姑子张了张口,眼泪一股脑的流了出来,抱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她的婆婆则激动的拍了下大腿:“我就知道!阿花从小就聪明!和其他小狗都不一样!”   “那接下来呢?找到了那什么魂魄,我的儿子就能恢复正常了?”大姑子的丈夫稍稍冷静一些,急切的连声问道。   “我会尽力将那缕魂魄从小狗身上剥离、送入孩子体内,但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白缎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确无法给予任何保证,“毕竟时间太久了,这缕魂魄基本上快要与小狗融合了……”   白缎表情颇为为难,而村人们尽管有些失望担忧,却也不敢给他太大的压力,只能连连说着“不要紧”、“尽力就好”,然后目送着白缎与刘涛一人牵孩子一人抱狗,走进屋内关上了门。   将所有人的目光隔在屋门外,白缎沉稳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皱眉望着坐在椅子上憨憨傻傻的男孩不知所措。   “知道该怎么做吗?”刘涛抬手揽住白缎的肩膀,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回到老家的这两天,刘涛可谓是规规矩矩,半点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被家里人看出端倪,平白毁了自己的出柜计划。   昨天晚上,白缎和他睡的是同一间屋子、同一张单人床,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那感觉……让他完全把持不住。然而刘涛却知道自己家的隔音效果有多么糟糕,别说做点什么爱做的事情,就连接吻都不敢,最终不得不僵着身子睁眼到天明。   ——自从与白缎同居后,他就再没有过过这么苦逼的日子!   抬手将恋人的脑袋拨拉到一边,白缎现在可没有心情与刘涛亲亲我我,他抿了抿唇,表情纠结:“毕竟是分割魂魄,这种精密的工作我还是第一次做,万一一不小心……”   “别担心。”刘涛轻笑一声,他将怀里的花斑狗抱稳,握住白缎的手一同抵住小狗的额头,“跟着我做,我会教你的,只要认真谨慎些,这并不算困难。”   白缎轻轻点头,没有抗拒的任凭刘涛探入自己的识海。他本来没有多想,但当刘涛的精神丝缠上自己的精神力时,却突然记起来那个被对方以灵魂体的姿态侵犯的荒唐夜晚,忍不住心中一紧,下意识将对方那缕精神力排斥出自己的识海。   突然被恋人赶出识海,刘涛整个人都有些懵,但当他看到面红耳赤的白缎,顿时便心领神会,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   白缎被他笑得越发羞恼,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他自己想歪了,跟刘涛没有什么关系。   深吸一口气,白缎努力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排除干净:“我刚刚没有做好准备,再来一遍。”   “好。”刘涛轻轻眨了眨眼睛,刻意压低了声音,喑哑而温柔,“你现在准备好了?那我就……进~来~喽~”   白缎:“…………………………”   ——真是不想歪都难啊混蛋!   索性虽然嘴上口花花,但刘涛真得做起事来却相当靠谱,并没有趁机占什么便宜。   白缎在刘涛的引领下探入花斑狗的意识,小心翼翼的触碰两片魂魄半融合的部分,缓缓将两者分离开来。   割裂半融合的魂魄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反而极其痛苦。花斑狗发出凄厉的哀嚎,用力的挣扎起来,却被早有准备的刘涛紧紧束缚住,半点都没有影响到白缎的动作。   由于刘涛的协助,白缎第一次分离神魂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终于将那一小缕人类的魂魄碎片从花斑狗的意识中剥离下来、送入男孩体内。   “新”的魂魄的侵入,同样令男孩出现了排斥的反应。他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头猛力一挣,却被刘涛牢牢按住,而白缎则趁机在他额上画了个咒文,将魂魄碎片束缚在体内、促使其与本体融合。   男孩抱着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终于在咒文的作用下昏睡过去,而此时,白缎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身体酸软、遥遥欲坠。   匆匆检查了一下昏迷中的男孩和花斑狗,确定他们没有什么问题后,刘涛伸手扶住白缎,半搂着他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坐下。   “还好吗?”拭掉白缎额头上的汗珠,刘涛看着面色苍白的恋人,难掩心疼。   “还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白缎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下孩子和花斑狗的情况,终于松了口气,“你去把孩子的家人叫进来吧。”   刘涛想让白缎继续休息一下,但恋人心软,不希望男孩的亲人继续担心,他也只得按照恋人的意愿行事。   走到门口,刘涛刚一拉开门,就差点被紧贴在门口的大姑子扑倒。她的表情殷切而担忧,紧紧抓住刘涛的衣服:“怎么样了?我……我刚刚听见孩子的叫声了……”   刘涛握着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随后安抚一笑:“结果不错,孩子的魂魄已经归位。”   “真、真的……?”大姑子将目光投向白缎,见他也轻轻点头、面露笑容,一颗提着的心脏终于轰然落地。她恍恍惚惚的后退了一步,随即快步冲向昏睡的儿子,将他抱进怀里。   感受到自己被人死死抱住,男孩悠悠转醒,曾经木讷迟钝的眼中终于带上来几分灵性,疑惑的歪了歪头:“娘?”   大姑子的嘴唇颤了颤,抱着自己的孩子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将这两三年的恐惧、绝望和心酸全都发泄出来那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男孩虽然恢复了灵智,却依旧弄不懂目前的情况,只是懵懵懂懂的被母亲抱着,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却不料感受到他的安慰,对方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起来。   大姑子哭得撕心裂肺,如刘母、刘家大姐这类心软的女人也不由感同身受的抹了几滴泪水。而男孩的亲人们更是感激涕零的直接跪在了白缎面前,吓得他连忙跳了起来,搀扶住几位老人。   “孩子和狗都没有大碍,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虚弱,让他们多休息、多睡觉就可以了。”好不容易安抚住男孩情绪激动的亲人们,白缎轻咳了一声,“至于孩子……因为有一缕魂魄在狗身上呆的时间长了,所以大概会染上几分狗的性情习惯,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多教教他、纠正一番,很快就能摆脱这些影响。”   对于白缎的话,孩子的家人们简直奉若圭臬,半点都没有含糊怀疑,而白缎的声望也通过此事在村中达到了最高峰,无论是谁都知道刘家来了位年纪轻轻却实力出众的大师,轻轻松松便治好了村中傻了好几年的小傻子。   为了感谢白缎,刘大姐的夫家与大姑子的夫家送来了一大堆自家最好的吃食,甚至还七拼八凑的封了一个大红包——虽然最后被白缎拒绝了。而村中其他人对于白缎的招待也越发殷勤讨好,各家各户都送来了礼物,还有不少人跑来向他询问关于各种神秘事件的问题,而白缎也根据自己从书上学到的东西尽力给予回应,反正无论他说什么,村人都深信不疑、满意而归。   至于邀请了白缎这位贵客的刘家人,在村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无论是谁都高看他们一眼,让刘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背脊笔挺,对于白缎更是崇敬尊重。   白缎在村中呆了十天,这才在村人的留恋不舍中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送到了县城的长途车站,与刘父和刘涛挥别。   送走了白缎,刘家人一直到返回家中、吃上了晚饭,都还在津津乐道着“白大师”的一举一动。这些话他们不好意思在白缎面前说,如今到是打开了话匣子,只觉得“白大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格外有“高人风范”还平易近人,哪怕是面对他们这些贫困乡村的乡下人,也没有丝毫的轻慢鄙薄。   刘涛一边默默吃饭,一边听着自己的父母在二姐的引导下将白缎夸得天花乱坠。等到吃饱喝足,他将碗筷放下,突然开口:“爸、妈,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   刘父刘母被自家儿子严肃的语气神情吓了一跳,只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看到刘涛站起身,干脆利落的跪在了他们面前。   “你这孩子!你干什么呢?!”刘父伸手拉住刘涛的胳膊,但尚未用力,便听到自家儿子斩钉截铁的话语:“爸、妈,我和白缎其实不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们两情相悦,已经在一起了——这辈子,我就跟他过了!”   动作僵住,一脸不可置信的刘父:“………………………………”   手中的筷子掉落,表情呆滞的刘母:“………………………………”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扭头捂脸的刘家二姐:“…………………………” 第116章   正往家里赶的白缎并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出了柜,直到他终于洗了个澡、一身轻松的躺到床上接到了刘涛的电话,这才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你父母……是怎样的反应?”白缎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了解刘涛家人传统的观念,肯定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你……没被他们怎么样吧?”   听出恋人语气里的担忧,刘涛轻笑了一声,温柔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骚得白缎心头发痒:“别担心,我这里一切顺利,也没有被打,我父母已经接受这件事了。”   “……真的?这么容易?”白缎表情怔愣。   “就是这么容易。”刘涛压低了声音,语气缱绻,“这可是多亏了‘白大师’您呢,倘若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的话,我大概会被‘刘涛’的父母关禁闭关到死吧……”   刘涛并没有夸张,在刘涛父母的观念里,同性恋是一种病,就算儿子考上重点大学、有着光明的前途,他们大概也会将他关在家里,逼着他结婚生子,直到他变得“正常”才会满意。   然而,儿子喜欢的人却是白大师,这就让刘涛的父母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由于白缎在村里大显身手,整个村的人——包括刘涛的父母——都对白缎视若天人,更何况他不仅帮了刘大姐大姑子的儿子,使得刘大姐在夫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甚至还从鬼物手中救下了自己的儿子和二女儿!   可以说,倘若没有白大师的话,他们现在已然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痛不欲生的感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哪里还能全家和乐的坐在一起,烦恼自己儿子喜欢一个男人的问题?   白大师,那可是他们刘家的大恩人!刘父刘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性格淳朴老实、知恩图报,明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如果以身相许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二女儿,那就更完美了……   面对一脸倔强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耳听着进城“见过世面”的二女儿苦口婆心的规劝安抚,刘父抽了大半天的旱烟,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甩手让自家糟心的儿子滚蛋。   而刘母性情温顺,习惯了以夫为天,见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反对,也咽下了快要到嘴边的担忧,忧愁的握住了二女儿的手。   看着自家弟弟麻溜的“滚”走,刘芸抽了抽嘴角,抬手将刘母揽在怀中:“爸、妈,其实同性恋没有什么可怕的,世界上有挺多有名的人都喜欢同性呢!白大师那样优秀的人能够喜欢弟弟,那说明咱家涛子出色,若是一般人,恐怕还入不了白大师的眼呢!”   听着自家女儿“颠倒黑白”,刘家父母却无话可说,其实在他们潜意识里,也隐隐自豪于自家儿子的优秀,能够使得白大师这样超凡脱俗、手段了得的“仙人”动了凡心。   他们对于白缎又敬又怕,再加上受了人家的恩惠,怎么有胆子阻拦他的恋情?然而话虽如此……“但两个男人……可是生不出娃儿来的啊,咱们老刘家,岂不是要断根了?”   “这有什么?咱们村不是有几户人家就生不出小子,都是闺女吗?这也是天意。”刘芸看了眼满脸忧愁的老父,沉吟片刻,“这样吧,我的命也是白大师救的,以后我的孩子,就姓刘,过继给小弟和白大师养,这样一来,和小弟亲生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刘父听刘芸这么说,眼睛一亮,却又有些迟疑:“这样行么?你家那口子,他能同意吗?”   “我会让他同意的,大不了再多生两个。”刘芸的语气极为自信,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鬓发,虽然不施粉黛,却依旧妩媚动人,“这件事,爸你就不用操心了。”   归家这一段时间,刘芸已经在村里找了个相好。那男人长相普通,家境也贫穷,但胜在老实诚恳,而刘芸做过情妇,更是懂得男人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三两下便将那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对自己言听计从,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甚至都不介意她曾经还有过别的男人。   ——从前,刘芸一心想要往外飞,想要嫁给城里有钱的男人,根本瞧不上同村的汉子,然而如今,她却深知什么是“平淡是福”。就算贫困又如何?能有个真心对自己的男人,给自己一个可以依靠的坚实臂膀与一个温馨的家庭,才是最好的归宿。   听刘芸这样说,刘父连声道好,心中最后一块心病也消失无踪。   他立刻找到儿子,将他们的决定说了,而刘涛虽然不怎么喜欢让一个小孩插入自己与恋人的二人世界,却也为了满足父母的心愿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这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呢,就算出生了,也能交给保姆照料,不需要他们太过操心。   而对于自己已经在未来预定了一个儿子,白缎也是懵逼的,但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他与刘涛煲了大半天的电话粥,终于赶在手机没电之前结束了通话,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白缎知道出柜何其艰难,所以一直打着循序渐进的谱,本想在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有了经济基础后再向自己的家人摊牌,却不曾想自己的恋人动作如此迅速,一个不留神,就让他出柜成功了。   既然刘涛已经让家里人接受了自己,那么白缎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否则实在委屈了恋人。只是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家人说明情况才能让他们接受,心里实在又是为难又是忐忑。   然而,虽然一直惦记着想要出柜,但白缎一直都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只能拖了一天又一天,却不曾想没有等到出柜的时机,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一天正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不仅白缎的父母到了白缎的爷爷家,就连林琳与她的妈妈也回了娘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包饺子,恰在这个时候,屋子的大门被重重敲响。   林琳擦掉手上的白面,跑去开门,结果一打开门就吓了一跳——门外的几人身穿警服,一脸严肃,见到林琳后直接掏出了警官证,向她展示了一下。   林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都吓呆了,反射性的叫了一声“妈!”   她的声音极为尖锐,其中满是慌乱害怕,顿时打散了一屋的和乐温馨。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看向门口,而不同于其他人的茫然无措,白缎却是愣了一下,跨前了一步:“徐警官?”   听到自己的名字,为首的警官循声望去,也愣了:“白缎?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爷爷家啊,我当然在这。”白缎皱了皱眉,“徐警官,您这是来干什么?”   徐家弘的表情顿时就微妙了,他将自己手中警官证收起、放回口袋,抬脚走进屋内:“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查案。”   “……我们家可都是良民。”白缎与徐家弘颇有些交情,见对方的表情稍稍放松,忍不住小小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   徐家弘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朝他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可能有一些误会,但按照程序,我们还是要调查一下的。”   白缎点了点头:“您要调查什么?”   徐家弘将目光转向唯一坐在沙发上的白老爷子,轻咳了一声:“您就是白振林先生吧?”   白老爷子连忙站起身,不明所以的应道:“对,我就是,这位……徐警官有什么事情?”   徐家弘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到白老爷子面前:“这个人,您认识吗?”   白缎探头看了一眼,面露诧异——因为照片上的人,正是饲养鬼婴、然后又被鬼婴反噬发疯的老板夫人。   “不、不认识。”白老爷子连连摇头,表情更加茫然。   “……那这个人,您认识吗?”徐家弘认真的盯着白老爷子,判断他应该并未说谎,又取出一张照片——这一次,照片上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   白老爷子仔细看了看照片,并没有如上一回那般一口否定:“似乎……有点眼熟?”   “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我之前给您看的,是她现在的模样,而这一张照片,是她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徐家弘将两张照片放到一起,推到白老爷子面前,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语气沉稳迫人,“据我们调查,在二十多年前,您曾与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不知您还记得吗?”   白老爷子一辈子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哪里承受得住徐家弘的压力,根本不敢有丝毫谎言:“我……我大概记得一点,二十多年前,我……我那时候在路上给人摆摊算命,但来找我的人不多,就是这个姑娘,她对这方面挺感兴趣,来找过我好几次,我、我那时也没别的事儿干,就跟她随便讲了讲……”   二十多年前,白老爷子也就五十来岁,妻子早就过世,儿子女儿都成家立业、不在他身边,孙子外孙女也还没出生,白老爷子虽然不愁吃穿,却也闲得无聊,干脆就捡起自己的老本行,在路边摆了个算命摊子,不为了赚钱,能够和人唠唠嗑、解解闷也是好的。   如此这般,他便遇到了年轻时的老板夫人。   那时候的老板夫人尚未结婚,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家境优渥、没有工作压力,对于相面算卦和灵异事件很有兴趣,一来二去倒是与白老爷子这个神棍聊得不错,经常会到他的摊子上听白老爷子讲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女孩子年轻漂亮,很会穿衣打扮,又极有灵性,白老爷子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聊友”。那时白缎还未出生,白老爷子学了一辈子的五行八卦、阴阳法门却没有倾吐的对象,面对颇有些天分的女孩自然有些好为人师。对方喜欢什么、想听什么,他就讲什么,本来只是随口说说逗个趣儿,却不料那女孩竟然当真有天分,从他这里学了不少半吊子的手段,乃至于后来,她婚姻不幸,竟然想起了年轻时听说的养鬼婴的方法,最终酿成了大祸。   ——不得不说,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比如白缎,也比如这位老板夫人。倘若她有白缎这般的条件多多学习接触,大概也会有不小的成绩。   “所以说,养鬼婴的方法,是您教给她的?”徐家弘扣了扣桌面。   “这……这我不太清楚……”白老爷子从徐家弘口中听说了那女孩如今的遭遇,心虚懊悔不已,“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也忘了自己到底都教给她些什么……”   “所以说……我们找了那么半天的‘罪魁祸首’,其实是爷爷您?”白缎抚了抚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这简直……巧合到搞笑。   “什么‘罪魁祸首’?”白老爷子莫名的望向孙子,“你找什么?”   “您的孙子白缎,就是那个解决了鬼婴事件的人。”徐家弘轻咳了一声,瞥了白缎一眼,“他一直在担心教给伤人者养鬼婴方法的人会造成更大的麻烦,所以私下调查了不少,后来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帮忙查找。”   白老爷子望了望自己表情无奈的孙子,默默低下了头。   “既然您是无心之失,您的孙子也帮助警方解决了这次事件,那么我就不以妨害社会治安、传播邪术的罪名将您带走了。”徐家弘将桌上的照片收起,放回文件夹,随后站起身来,语气严肃郑重,“但倘若有下一次,我们警方绝不会姑息!”   “当然!当然!我早就不出去跟人算命了!绝对没有下一次!”白老爷子连连保证,亦步亦趋的将徐家弘与其他几名警员殷切送走,这才长长得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自己吓掉了半条老命。   扭头看到儿孙们无语的表情,白老爷子深感自己在家里的权威与尊严受到了损害,在自己的大孙子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不由色厉内荏的瞪了白缎一眼:“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碰这些东西了吗?!”   白缎愣了一下,这才记起自己那次“生病”时对白老爷子的保证,视线不由漂移了一瞬:“……被鬼婴缠上的人是我恋人的姐姐,我不能坐视不管。”   听到白缎的回答,众人顿时眼睛一亮,顾不得责备白缎干下的“大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恋人”二字上。   “缎缎,你谈恋爱了?!”白母语气惊喜,简直迫不及待——她儿子从小就乖,从来没有早恋过,上大学后更是像感情绝缘体一样,如今竟然不声不响的谈了个朋友,让白母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姑娘叫什么?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白缎默默对上自己母亲晶亮的眼睛,抿了抿唇:“他叫刘涛,我这次放假后就是去他家待了一段时间,你们要是愿意,我开学就能带他回家——但是,他不是女孩子,是男的。”   喜悦的表情僵在脸上的白母:“………………………………”   一脸懵逼的白家众人:“………………………………”   抽了抽嘴角,表情悲壮的表妹林琳:“………………………………” 第117章   张着嘴愣了大半晌,白母这才似乎理解自己儿子到底说了些什么,第一个反应那就是:“不行!”   不同于刘涛家传统的以男方为主,白缎家反倒是女方说的算。白父性格较为温柔低调,一直是甩手掌柜,而白母则精明泼辣,家中大事小事都由她来做主。   竖着柳叶眉,白母脸色铁青一片,声音也格外尖利:“白缎!我跟你说,你!——”话还没有说完,白母就听见“噗通”一声响动,面前一下子跪了个人,但这人却并不是她那面色平静、眼神倔强的儿子,而是她的外甥女林琳。   “舅妈!您别怪表哥!要怪就怪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林琳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打定了主意,所以行动起来没有丝毫犹豫,“都是我好奇心重,跟朋友去闹鬼的防空洞探险,这才害得表哥去救我们,刘涛也是那时候被表哥救了,这才喜欢上表哥、开始追求表哥的!后来、后来也是怪我,是我拐着表哥去配耽美广播剧,让刘涛跟表哥组了CP……如果不是我的话,这些都不会发生的!”   将自家表哥拐上了“弯”路,一直都是林琳心中压得一块大石头,她又后悔又害怕,抬头望着脸色难看的舅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但尽管如此,她也依旧颤抖着将一切责任背到了自己肩上。   林琳的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白缎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拽起来:“琳琳,你别乱背责任,这跟你没有关系!我喜欢刘涛是我的事,我就只喜欢他一个人,如果那人不是他,无论你做什么我也不可能动心!”   林琳被白缎拽着胳膊,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泪眼迷蒙的眼巴巴望着白母,口中连声说着抱歉。林琳的母亲看着哭得发颤的女儿,心中极为心疼,但却并没有什么动作,而白母面对痛哭流涕的忏悔的小外甥女,同样酸酸涩涩的难受。   林琳从小就活泼又粘人,完全不同于白缎的高冷独立,而且林琳的父母工作繁忙,小女孩大多数时候,都是与白缎一同被白母照顾着长大。   白母没有从自己儿子身上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一腔母爱几乎都投注在了林琳身上,虽然名义上是舅妈和外甥女,但却情同母女,关系比之白缎这个亲儿子还要亲密几分。   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外甥女哭得这样难过,白母心中也格外不忍,伸手将林琳抱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却瞪向白缎:“你别替你表哥说话,我的儿子,我当然了解!他自小就有主意,倘若不是他自己乐意,还能有人强迫得了他?!”   “嗯,的确是我自己乐意。”白缎看林琳被白母抱在怀里、逐渐止住哭泣,干脆也松了手,坦然点了点头。   “你!你还有理了不成?!”白母差点被白缎这种理所当然的模样气晕过去,她下意识抬手想打,但看着白缎冷淡俊秀的眉眼,却又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白缎从小就没让他们操过心,成绩优异、性格虽然冷淡却也从不会忤逆父母,可以说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叛逆期都没有——而白母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告诉你白缎!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白母厉声喝道。   “舅妈——”林琳抓着白母的衣服,颤声祈求,顿时,屋内又乱成了一团。   白老爷子被吵得脑门生疼,他忍了又忍,终于提高了声音:“够了!都给我安静!”   白母虽然脾气比较烈,但却极为孝顺,从来不会与白老爷子对着干,哪怕再不愿意白缎随白老爷子学什么“封建糟粕”,却也只是口头上吵一吵,实际却依旧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放任自己的儿子被老爷子“折腾”。   如今白老爷子开了口,白母立时就住了嘴,扭头看向他:“爸!您也管教管教这混小子!”   白老爷子脸色阴沉,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缎,声音微微有些发哑:“你是真喜欢他?定了?”   “嗯,定了。”白缎重重点了点头。   “爸?!”白母难以置信的望着白老爷子,完全无法接受他竟然……似乎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明明,白老爷子比她还要古板守旧、注重家族传承,理应比她还要反应激烈才对。   顶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白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这事儿,不怪缎缎,都是我的错。”   白缎抽了抽嘴角,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出个柜,怎么自家人一个两个都主动跑出来背锅:“爷爷,这事跟您就更没关系了……”   “你不懂。”白老爷子深深看了眼自己最喜欢最骄傲的大孙子,一向矍铄的眼神很是黯淡,“上次,我让你答应我别再碰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您不想让我受伤啊?”白缎表情茫然。   “这只是一方面。”白老爷子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我想起‘天师’这条路不好走……五弊三缺,是逃不开的惩罚……我本以为早早让你从这条路离开,就能保你一生无忧,但果然还是太天真了……”顿了顿,他轻叹一声,“比起其他惩罚,我宁愿你后代断绝,最起码你本人还能好好的……”   “爸?!您说什么呐!”白母根本无法接受白老爷子的说法,“刚刚警察同志不还跟您说过,让您别到处宣扬这种害人的封建迷信吗?!”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封建迷信,你难道还要自欺欺人?!”白老爷子跟自家儿媳经常吵架,立刻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儿子,可是真的杀过鬼物、除掉过鬼婴的!刚刚那位警察同志也承认了不是吗?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师’是什么?!咱家祖辈出过那么多位‘天师’,家谱你们也都翻过,最后每一位‘天师’的结果,难道不清楚吗?!”   白母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大半辈子都在向往‘天师’,想要让咱们家族重现辉煌,但现在,我想开了,还是儿女活得开心顺遂才最重要。”白老爷子看了白缎一眼,背脊微弯,“至于传承……‘天师’这传承,断了也就断了吧,省得再害得其他子孙不得善终……”   白老爷子是真的伤心,伤心自己教导孙子天师的手段法门、害得孙子断子绝孙,也伤心自家祖上的传承断在自己的手里、无颜面见先祖。   见老爷子这样难过,白母就算再不甘心不情愿,也不敢说些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却根本没有接受儿子带回来一个男媳妇,只是碍于对白老爷子的孝顺这才忍而不发。   看了看面色难看的儿媳妇,白老爷子满心的愧疚亏欠,却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儿媳妇为难孙子,干脆一锤定音:“你喜欢的那个人,改天带回来给我看看,如果的确是个好的……那就好好过下去吧,就算没孩子,到老了也能有个伴儿。”   白老爷子在白家一向说一不二,他说出这句话,便意味着刘涛能够上白家的门了。   白母心中不满,一言不发的解下身上的围裙扔在椅背上,扭头拎着包离开,白父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也跟在妻子的后面出了门。   白老爷子心力交瘁,默默回屋休息,林琳的母亲害怕影响老爷子休息,将剩下的饺子包好、放进冰箱里后,也带着林琳回了家。   这一次难得的家庭聚会,最终不欢而散,但对于白缎而言,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上,白缎将自己也向家人出柜的事情告诉了刘涛。对于这个消息,刘涛自然是惊喜万分,但电话另一头的白缎情绪有些低落,他也不好将高兴表现出来,柔声安慰了白缎半天,刚一挂电话,就订好了去城里的车票。   两天后,风尘仆仆的刘涛提着昂贵的礼品出现在了白缎爷爷的家门口,白老爷子锐利的目光对着他上下扫视一番,终于准许他进门,然后给白缎的父母打了电话。   白家父母虽然依旧无法接受儿子喜欢男人,但接到白老爷子的电话后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赶了过来,打算看看这个将自家儿子拐上“邪路”的混小子。   刘涛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明辨人心、长袖善舞,不过是跟极度厌恶自己的岳父岳母见面而已,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在白缎的家人面前,刘涛表现的沉稳有礼、进退有度,哪怕白母拿着放大镜挑刺,也不得不承认这似乎当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而对方与自己儿子的互动,也昭示着两人的确情根深种、琴瑟和鸣——倘若自己养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能有这么个女婿,白母大概做梦都能笑醒。   扭头看了眼刘涛买给自己的贵重礼品,白母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听说,你家里是农村的?很穷?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对于这样的质问,刘涛早有准备,直接拿出了自己托人加急办理的财产证明:“我不久前做了一款小游戏,虽然尚未真正面世,但也募集了不少资金,后来,我将这笔资金投入股市,又赚了几笔。接下来,我打算注册一家游戏公司,现在已经在筹备之中,也成功向银行贷到了款项,请您放心,我完全有能力让您们的儿子衣食无忧、奉养您们二老。”   刘涛说的谦虚,但他拿出来的财产证明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身份背景、又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而言,已经算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卓越、前途远大。   白母面色难看的闭了嘴,努力思考还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地方,而白老爷子则对刘涛这个“孙媳妇”较为满意,最终留他吃了顿晚饭。   就这样,在两个家庭的沉默下,白缎与刘涛正式走到了一起,而无论双方的亲人对于同性相恋抱有怎样的态度,两人的恋情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直亲密如初。   白缎以优异的成绩继续深造,一直读到博士毕业,才以高尖端人才的身份被国家航天局吸纳,偶尔也会配合警方处理一些灵异事件,却为了避免家人担忧,没有再以“天师”的名义行事。   而刘涛则像他规划的那般,注册了一家游戏公司,并在数年间开发了好几款口碑收益俱佳的游戏,迅速扩大了游戏公司的规模与资产,最终顺利上市、一路高歌凯进,成为了身价极高的商业新贵,投资范围也逐渐不再局限于游戏产业。   儿子做出了成绩,刘家父母被接到城里,过上了优渥的养老生活,同时正式与白缎的家人见面。而跟着刘家二老来的,还有刘芸的的孩子——白缎与刘涛的“新儿子”。   双方家庭见面后,气氛有些僵硬尴尬,但却并没有起什么冲突,哪怕是竭力反对的白母经过这些年的磨合,也逐渐接受了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反正,无论她使出怎样的手段,她的儿子都倔强强硬,死活不肯悔改,最终妥协的,也只有父母。   白家与刘家都是低调的人,心里也很是忐忑儿子的“不正常”,再加上国家并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案,所以白缎与刘涛没有举行什么仪式、昭告天下,只是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反正都老夫老妻这么多世了,哪怕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缎,也半点都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即使没有举办婚礼,但白缎与刘涛依旧一生和睦、白头偕老,两人在工作生活上无比合拍,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唯一的矛盾,大约就是每隔几年,刘涛都会忍不住脱下一身的皮囊玩一场食髓知味的隐形PLAY,而每当他这样做之后,都要承受恋人一个星期的冷脸,可怜兮兮的滚去睡书房。   一直到两人双双退休,白发苍苍的步入暮年,白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惑自己一辈子的问题:“你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已经放弃证明自己人类身份的刘涛:“……你猜^_^”   白缎白了他一眼,握住刘涛不复光滑的手:“如果我死了,会继续转世投胎,还是和你一样变成鬼物?你呢?如果你目前附身的这具身体寿元告罄,你是会转世投胎,还是会重新变成鬼物?”   刘涛:“……………………………………”   ——亲爱的,所以说,你潜意识里仍旧觉得我是一只鬼对么?   揽住白缎的肩膀,刘涛与他靠在一起,欣赏着窗外红艳的晚霞:“你去世了,会转世投胎,我也跟你一样,我们会在下一个世界再次相见,然后重续前缘——无论转世多少次,你都是属于我的。”   听着恋人语气中强烈的独占欲,白缎微笑了起来:“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我就害怕在我死之后,你却仍旧要在这个世上游荡,那该多孤单啊……”   被白缎的话语熨得心中温暖一片,刘涛侧头吻了吻恋人爬上皱纹的眼角,眷恋而缱绻。   “下一世,你可得好好变成人,别再变成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了。”白缎轻笑了一声,语气感慨,“真是难以置信,我竟然真的跟一只鬼过了一辈子……”   刘涛:“……………………………………”   ——亲爱的,我是人,真的!你就信我一次不行吗?! 第八卷 末世 未来主宰 第118章   干脆利落的一棍子打爆扑上来的丧尸头颅,白缎敏捷的钻进自己低价购买的二手车,将整理好的行李扔到后座,发动了汽车。   居民楼上有人看到这一幕,大声呼喊着希望白缎能够救救他们、等等他们,但却没有换来白缎的一个回眸。   他微微皱起眉,神情谨慎的扫了眼四周被呼喊声吸引过来的丧尸,迅速寻找到一条丧尸较少的道路,踩下油门。   背后求救的呼喊声变成了愤怒的咒骂,又被很快甩在车后,逐渐模糊不清。白缎神情紧张的转动着方向盘,一直到离开了道路狭窄的居民小区、行驶上宽阔的主干道,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主干道上游荡的丧尸并不算多,但却并不意味着畅通无阻。各种车辆七扭八拐的堵在路上,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起巨型连环车祸——当然,实际情况也相差无几。   有的汽车门大开,应当是车主弃车逃生;有的车内则关着丧尸,像是困在笼中的张牙舞爪的野兽。   白缎望了望被堵得水泄不通、似乎绵延无尽的主干道,确认自己的小破车不可能通过,不得不叹了口气,拖着自己的大背包钻出汽车——反正,他的小破车不怎么结实,一路上撞了几只丧尸,车头已经瘪了进去,就算不遇到“大堵车”,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   将背包背到肩上,拎起铁棍,白缎手脚灵活的踩着车顶,从一辆车跳到另一辆车,间或将嗷嗷叫唤着想要往自己身上扑的丧尸用铁棍扫开。   偶尔,他也会听到有人从车内求救的声音,但却依旧没有任何援手的意思。白缎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他没有兼济天下的仁心,只求独善其身——保护自己已经够费力气的了,白缎实在没有能力去帮助那些只会求助他人、却不敢踏出自救第一步的人。   如此这般跑了大约十来公里,白缎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很快便锁定了一辆开着车门、看起来颇为结实的名牌车,钻进去、锁上了车门。   靠在真皮座椅上,白缎长长的呼了口气,掏出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小口吃了起来,同时启动手机,点开以前下载的地图,确认接下来前进的方位——即使如何节省,手机的电量也仍旧无法挽救的一截截降低,他需要在电量耗尽之前将地图尽量印在脑中。   这一日,是丧尸爆发的第三天。   白缎是孤儿,虽然没有父母照料,但他长得漂亮可爱、性格也乖巧懂事,所以在孤儿院中过得并不算差。   不过,大约由于太过懂事独立了,所以孤儿院内的工作人员对他十分放心,在他身上投注的关注并不算多,大多数精力都放在那些嘴甜会撒娇、或是经常惹是生非的孩子们身上。   对此,白缎并没有什么怨言,甚至十分享受这种在一定范围内独立自主的生活。哪怕有家庭看他长相漂亮愿意收养他,也被白缎毫不犹豫的拒绝。   因为跟孤儿院里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去,除了每天上学以外,白缎都会去距离孤儿院不远处的一家宠物店打工——当然,由于未满18岁,属于童工,所以店主一直对客人们说白缎是他的侄子。   虽然每个月获得的工钱并不多,但白缎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些钱足以让他过得比其他孤儿更好,更何况,白缎十分喜欢在宠物店内的工作。   大约是由于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家人朋友,所以白缎对于人类社会的归属感十分薄弱,比起心思复杂、欲望众多的人类,他反而更加喜欢与单纯简单的动物们相处,而他在宠物店内,也比店主还要受到宠物们的欢迎。   无论是如何调皮捣蛋、或是恐惧暴躁的宠物,都能够在白缎的安抚中平静下来,让其他人能够更好的为它洗澡、修毛、检查身体——这也是为什么店主冒着雇佣童工的危险,也要将白缎留下来帮忙的原因。只要有白缎在,宠物们就格外乖巧听话,使他的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   就这样,白缎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一直到高中毕业、年满18岁为止。   孤儿院很难负担得起孤儿们上大学的费用,虽然政府专门设立有助学金,但白缎对于上大学却并没有太大的执念,高中毕业后便在动物园中找了份保洁员的工作,自给自足。   凭借与生俱来的动物亲和力,白缎在这份工作上如鱼得水,他可以相当轻松的与动物们打成一片,哪怕是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也能迅速接受他这个陌生的“入侵者”。   由于工作勤劳、效率高,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白缎的工资待遇却并不算低,而他也相当满意这样的生活,在动物园周围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公寓、又买了辆二手车,过得颇为悠闲自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向身体健康的白缎突然莫名其妙的发了高烧,他请了两天病假,却不曾想刚刚退烧,便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子。   窗外不再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反而如世界末日那般充满了恐怖的危险。一部分人类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吃人的怪物,步履僵硬的行走在大街小巷中,捕猎所有出现在它们面前的曾经的同类——这些怪物,被幸存者称呼为“丧尸”。   除了突然冒出来的丧尸以外,白缎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变得与普通人类……有些不同。   对与白缎而言,这样的变化应该是有益的。他的身体似乎得到了强化,变得更加敏捷健康,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操控植物的“特异功能”。   当然,由于异能初现,所以力量还弱小得很,很难在与丧尸战斗的时候派上用场,不过白缎也并不心急,除了每日会抽出一段时间来学习如何操控异能以外,他本身也有足够的实力在面对丧尸的时候保护自己。   退烧后的第一天,白缎尝试着离开家门,试探性的以自制武器击杀丧尸,并迅速找到了它们的弱点——头部。   第二天,有了战斗经验的白缎在养精蓄锐之后,前往了居民区中唯一的小超市——谢天谢地,这间超市正好位于白缎居住的楼房对面,距离不远,平日里光顾的人也不算多。   在超市里,白缎将自己的大背包装得满满当当,如果省着点吃,大概能足够他撑上十天左右——至于更多的食物他就拿不下了,不然会影响他的行动力。   第三天,白缎带着行李和武器离开了自己的出租屋。比起大多数人宁愿躲在家里、寄希望于政府的援助,他更加愿意选择自救,主动寻找庇护的场所——当然,这样的行动是建立在对于自己实力的信心之上。   白缎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城市南郊的军区。   那里建筑有防御设施、驻扎有部队,拥有充足的弹药火力,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应该会有能力保护幸存者——倘若军区有能力组织搜救队伍的话,越靠近南区,就越容易遇到搜救队伍,比之坐以待毙有着更高的获救几率。   当然,如果意外的确发生,军区内并没有能力庇护幸存者的话,往郊区移动的决定也应该不会错。毕竟那里的人口密度比之城区更小,遭遇大批量丧尸群的概率更低,如果白缎的判断没有错,大部分丧尸应该也会受到食物的吸引,逐渐往市区内移动。   从白缎的出租屋前往南郊军区,正常的情况下开车也就是三四个小时,但现在道路堵塞、丧尸横行,白缎足足用了一周多的时间,这来到城市的南区。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虽然白缎已经足够的小心谨慎,却依旧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他的敌人不仅仅只是丧尸,还有人类本身。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无论是善与恶,都会被放大到极致。白缎见过情侣亲人为了自己活命而将对方推入丧尸之口;见过人们为了争夺一点点生存物资而大打出手;见过有人由于朝不保夕于是放纵自己的恶念、将毫无反抗能力的漂亮女孩压在身下……当然,除了这些丑恶以外,白缎也看到过为了保护恋人而牺牲自己的痴情人,看到过将逃生机会留给孩子的勇敢慈爱的父母,看到过人们相互扶持,团结一致。   白缎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冷眼旁观着一幕幕悲欢离合,他救过人,也与人产生过冲突、甚至杀过人,但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没有接纳任何人成为自己的同伴。   当到达南区的时候,白缎唯一的伙伴,是一只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金丝猴。   金丝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更加是动物园的重点照顾对象。它们娇贵活泼,而且脾气颇为骄纵任性,动不动就与饲养员闹脾气、恶作剧,直到白缎到来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见他颇受那几只金丝猴的喜欢,白缎后来基本上就专门负责照顾金丝猴,与它们相处的很是不错。   末日到来后,白缎虽然心心念念着动物园中的动物,但并没有能力去解救它们,更不知道动物园内的情况,却不料某次他陷入丧尸包围的时候,一只从背后偷袭他的丧尸突然被一个从高空落下的保温杯砸中。   抽空往保温杯砸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白缎极度诧异的看到一只熟悉的金丝猴踩在树枝上高举着前爪赫赫大叫,似乎很是兴奋自己做下的“丰功伟绩”——而后来,这只金丝猴就成了白缎唯一的同伴。   白缎并不知道金丝猴是怎么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但它似乎也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异,不仅更加聪明、通人性,力气也大了很多,能够轻易抱着比自己还沉重的东西、轻盈的在空中辗转腾跃,帮了白缎不少的忙。   一人一猴相互配合、相互保护,终于平安到达了南郊军区附近,远远便看到一队墨绿色的军车缓缓驶来。   为首的车子降下车窗,探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谨慎的将白缎上下扫视一番:“你是幸存者?”   “嗯,是的。”白缎点了点头,将自己肩膀上警惕的金丝猴拢了拢,露出自从末世来临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我走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来到这里,想要寻求军方的庇护,可以吗?” 第119章   白缎本就长得俊秀漂亮,一笑之下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只是他身材纤细、肌肤白净,还带着只宠物猴子,半点都不像是能够独自一人横穿大半个城市的强者,反倒更像是受人保护的富家小少爷。   “你一个人?走了将近一周?”那名与他对话的军人皱了皱眉,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怀疑。   白缎听出了对方的猜疑,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他这个样子……的确还是挺可疑的:“我也不算是一个人,它是我的同伴。”指了指肩上的金丝猴,白缎的眼神干净坦然,“别看我瘦瘦弱弱的样子,其实体力很好,动作也很灵活,而且我有异能,能够操控植物。”顿了顿,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偏了偏头,“虽然有异能,但在城市里不太实用,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用武器的。”说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提着的高尔夫球棍——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把武器了。   一路上,白缎也看到有人与他一样拥有了异能,虽然人数并不算多,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果不其然,当白缎提到自己有异能的时候,军人皱起的眉心很快舒缓下来。异能者不仅能够操纵异能,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如果是异能者的话,独自一人横穿城市倒是还可信一些。   “你继续往南走,就是军区的管辖范围了。军方已经清理过周围的丧尸,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你既然能够一个人来到这里,独自前往基地应该也不成问题。”军人抬手指了指向南的方位,“如果你不愿独自去的话,也可以暂时加入我们。我们即将去指定位置搜寻幸存者,任务完成后,就能将你和其他幸存者一起带回基地。”   白缎思考了三秒钟,果断做出了选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实力还可以,不会拖后腿的,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也算是为基地尽一份心力。”   ——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但白缎单纯只是为了自己。他独自一人前往军区基地,想要站住脚跟很难,但如果跟这队军人一起完成任务,期间展现自己的实力、与他们结下友谊,那么有了功绩后再去基地,应该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再说,跟军人们一起行动,危险性也并不算高,收益明显胜过风险。   听到白缎的选择,与他交涉的军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将他安排进了最后的运兵车,与一群战士坐到了一起。   这些战士年纪都不算大,差不多与白缎一样是二十来岁,年轻人之间很容易交流,更何况白缎的颜值非常讨人喜欢。   对于战士们的询问,白缎没有丝毫隐瞒,说着说着,便聊起了肩上的金丝猴——他能够看得出来,比起他本人,这群小战士其实对于金丝猴更加感兴趣。   “我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以前去动物园的时候,那些动物都藏得很严实,隔着笼子大概能看个轮廓就不错了!”一名战士颇为垂涎的望着金丝猴,试探着伸手想要摸一摸。   只可惜金丝猴十分不适应周围全都是陌生人的环境,猛地扭身躲开,后爪踩着白缎的肩膀、前爪抱着白缎的头,身体像是弯弓一般紧绷着,朝着那名战士发出一声满是警告的尖叫,嘴唇一翻,龇出尖锐的犬齿。   小战士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表情颇有些尴尬,白缎则将躁动不安的猴子从自己的后颈处揪下来、抱进怀里,顾不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首先替它顺了顺毛。   缩在白缎怀中,金丝猴很快平静下来,甩着尾巴打了个呵欠,收起了警惕的进攻姿态。看着白缎与金丝猴之间的互动,战士们极为羡慕:“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是啊,我在动物园工作的时候就负责照顾它,后来它不知怎么从动物园跑出来、遇到了我,接下来一路上,我受了它不少照顾,已经将它当成最重要的同伴了。”白缎微笑起来,望向金丝猴的目光满是柔和与喜爱。   有了动物作为话题,白缎与战士们很快打成了一片,他引导着金丝猴消除恐惧、试着接触其他人,而车里也因此而多出了不少欢声笑语,稍稍冲散了末日之后压在众人心头的阴翳。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战士们的安全,也为了尽可能将幸存者平安带回基地,每一次军方搜救的范围都并不算大。   在搜救行动中,白缎的态度格外积极主动,完全展露了自己独自一人横穿大半个市区所应有的实力。最初,他挥动着铁棒战斗在最前方,勇敢而强悍,待到军人们对他更加信任后,白缎便得到了一把枪作为武器。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但在战士们的指点之下,他很快就上了手,而且越来越熟练精准。   除了白缎外,他的金丝猴也令战士们刮目相看。这小东西一点都不害怕丧尸,攀在高处对着丧尸一砸一个准,而且丧尸对于动物似乎也不感兴趣,除非被完全激怒,否则大多数时候都会对它视而不见。   有时候,军人还会利用这一特质,拜托它在前方探路,一旦遭遇大群丧尸便会扯着嗓子尖叫,让车队避免了不少不需要的战斗。   由于贡献突出,白缎很快便得到了这一队战士们的欣赏,也顺利达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等到车队带着四十多名幸存者返回基地后,白缎得到了不同于其他幸存者的待遇。由于战士们证明白缎不曾被丧尸抓伤,所以他没有经历48小时的隔离审查便直接与战士们一起进入基地,分配到的宿舍也比其他幸存者更好,军方还为了表彰鼓励他在这次行动中的英勇表现,奖励了他一些日常物资。   而白缎也算是顺利在基地中站稳了脚跟,过上了较为平静的生活。   由于不太喜欢军队纪律的束缚、也没有什么为人民牺牲自己的觉悟,所以白缎委婉的拒绝了军方的邀请,仍旧保持着自由异能者的身份。但他却经常会参与军队的搜救行动,与军方达成了一种不亲不疏、和谐友好的合作关系,也因此而认识了不少战士,算是在基地中混了个脸熟——无论是谁都知道,基地里有一位清秀漂亮、实力不俗的小哥儿,肩上一直蹲着一只珍贵的金丝猴。   偶尔,白缎也会加入其他幸存者小队,外出搜寻物资。一方面有军方的嘉奖,另一方面也能自己寻找到物资,所以白缎在基地里的小日子过得颇为宽裕。然而,他却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囤积的物资足够他十多天享用便懒得再动作,至于闲暇的时候,他则经常会去基地内的军犬训练营打发时间。   由于目前搜救任务极重,所以军犬训练营中大部分人都被调走,只有一两名战士留下来,负责军犬的日常训练与饲养。   在丧尸爆发之初,军区内也有不少战士变成了丧尸,军方费了不少功夫这才将丧尸肃清,而军犬在这期间也牺牲了不少,现在还剩下不到三十只。   不过,一两个人管理近三十只军犬,仍旧是一项极为繁重的任务,而白缎的到来恰恰解了这一燃眉之急。   白缎的动物亲和力所向披靡,哪怕训练有素的军犬对于他的初始好感度也极高。   即使白缎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该如何训练军犬,但当他发布口令的时候,大多数军犬都十分顺从,极大的缓解了训练营战士们的压力。而白缎与军犬们的关系也日渐亲密,弄得金丝猴经常对着军犬龇牙咧嘴,一副所有物被侵犯的愤怒模样。   后来,为了感谢白缎的帮助,训练营战士专门帮他向上级打了报告,让白缎拿到了一笔不算太多、却诚意十足的“工资”。   人类的适应力十分强悍,生活在安全的军区基地内,幸存者们很快便忘记了不久前在基地之外的担惊受怕与苦苦挣扎,开始了安稳的日常生活,甚至还对于军方逐渐扫除丧尸抱有明朗的期待。   但末世显然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便结束,没过多久,众人便发现丧尸出现了变化。它们的行动灵活了很多,不再像是最开始那般僵硬迟缓;它们的皮肤与骨骼变得更加坚硬,对于人类武器的防御性越来越高;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正如人类中出现了异能者那般,有一部分丧尸也出现了异能,战斗力越来越强悍。   丧尸的变化,使得基地内出现了恐慌的情绪。正所谓“祸不单行”,在众人恐惧于丧尸实力增强的时候,基地内部竟然出现了通过48小时隔离审查的正常人突然变成丧尸的情况。   虽然变成丧尸的正常人数目并不多、新生丧尸的实力也不强,但在周围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仍旧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影响。很多人被丧尸抓伤,进一步转化为丧尸,也有人为了躲避丧尸而慌不择路、出现了拥堵踩踏的现象,凭空增添了很多伤患。   军方极力要求身体出现异样者不要隐瞒自己的情况,主动走出来接受治疗,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出现丧尸化征兆,变化将不可逆转,与其说是主动接受治疗,倒不如说是自首求死。   人类都有自保的本能,无论是谁都很难做出杀死自己的决定。所以军方的呼吁并没有取得什么太好的效果,反倒使得基地内的气氛越发紧张。   不过,人类总是聪明的,他们的大脑会帮助他们解决各式各样的难题。   军方开始组织军队,有计划的扫荡出现异能的丧尸,将它们扼杀在尚未强大之前,而很快,他们也发现这些变异丧尸的脑中有着不同颜色的“晶核”,一种颜色对应一种属性,人类异能者则能够借助自己同属性的晶核,提升自己的异能。   得知提升异能的方法,使得人们的精神振奋了一些,对于击杀异能丧尸也更加积极主动。除此之外,很快又有另一个好消息传来——军方研究所确定人类丧尸化是由于感染了一种病毒,虽然尚未研制出清除病毒的药剂,但他们却根据丧尸病毒的特性,制造出了一种用于扫描丧尸病毒的新型仪器。只要携带有丧尸病毒,哪怕处于潜伏期、尚未出现临床症状,也能够被扫描出来。   在仪器发明之后,军方强制每一个人进行扫描,一旦通不过扫描,或者被带走进行治疗,或者被驱逐出基地。   白缎顺利通过了扫描,但他的同伴金丝猴,却被判断为了病毒携带者——不仅是金丝猴,就连幸存的军犬也是同样的结果。   得知这一消息,基地民众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他们后知后觉的想起有几名变异成丧尸的人,似乎的确是因为触犯到了基地的规定,被负责维护治安的军犬抓伤或咬伤。   尽管经过训练的军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袭击人,但人们仍旧无法容忍携带病毒的动物继续留在基地之中,而军方上层经过讨论,很快也得出了将这些带有隐患的动物赶出基地的决定——毕竟,无论如何,在大多数人类眼中,动物永远比不上同类重要。   金丝猴极通人性,它敏感的发现其他人看向它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从喜爱赞赏,变成了厌恶防备。   它紧紧抱着白缎的脖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双臂,甚至在带着厚厚的防护手套的人试图将它从白缎身上抱下来的时候发出凶狠的嘶吼,爆发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看着身上挂着金丝猴、却没有什么动作的白缎,战士们十分担忧,努力劝说他赶快将金丝猴弄走:“我们知道你和它感情好,但是它太危险了,万一将你抓伤,你会感染丧尸病毒的!快点让它从你身上下来,小心别被它抓到!”   白缎低下头,与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眸中噙着水泽的金丝猴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乖巧的蹲坐在战士们脚边,什么都不明白,依旧欢快的摇动着尾巴的军犬,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去送一送它们。”白缎搂着金丝猴,如往常那般抚摸着它柔顺的长毛,尽力缓解它狂躁的情绪。   战士们对此十分不赞同:“这太危险了……你不要感情用事。”   “没关系,它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抓伤过我,这一次也不会有事的。”白缎的语气很是笃定。   他一向都极有主意,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再加上本身并不属于军方,而是自由人,所以没有遭遇太多阻拦,便轻而易举的在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带着金丝猴与二十多只军犬离开了基地。   ——同时,白缎也带走了一辆军方的越野吉普车和自己积攒下来的所有物资。 第120章   虽然嘴上说是“送一送”,但白缎走了就没有想要再回去,只不过懒得与人多费唇舌这才用了“送别”的名义——最重要的是,其他人也不认为白缎会蠢到为了一只猴子而放弃基地内安全优渥的生活。   然而,白缎的思维方式似乎的确与正常人不太相同。对于其他人而言,动物只是宠物,是生活的调剂品而非必须品——再说,为了使自己生活的更好,哪怕是亲人、恋人、朋友都有人愿意抛弃,更不用说仅仅只是一只动物了。   但对于对人类社会没有什么归属感的白缎而言,金丝猴虽然口不能言,却的的确确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他已经将金丝猴接纳入了自己的世界,那么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护它、陪伴它,实在做不出将它丢在基地之外自生自灭的行为。   哪怕其他人无法理解又如何?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白缎行事只求自己安心快乐,从来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   更何况,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白缎也的确越来越不喜欢基地内的生活。   基地内虽然安全性高,但与人接触,必然少不了各种的勾心斗角。最初,人类忙着抵御丧尸、一门心思的努力求存,必须要同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发展基地,这才能够在丧尸遍布的末世中迅速站稳脚跟。   但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当人类逐渐掌握了对付丧尸的方法、不再为生存问题所困后,无穷无尽的欲望便开始促使他们思考“更深层次”的需求,比如权势、比如地位,比如更加丰富优渥的生存物资。   随着丧尸的逐步进化,军队的武器对于丧尸的效果越来越差,反倒是最初杀伤力并不算高的异能在经过一步步锻炼提升之后,开始逐渐凸显出自己的优势——比起以损伤身体为制敌手段的物理性武器,异能对于丧尸的伤害则是更深入的,这种差别对于普通丧尸来说并不明显,但对于产生晶核、拥有异能的进化丧尸而言却颇为显著。最起码,在面对异能丧尸的时候,一个异能者比起一个手拿武器的普通人,获胜几率更高。   由于异能者的作用在面对丧尸的战斗中越来越大,他们在基地内的待遇也越来越高,逐渐与普通人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不少没有加入军方的异能者聚集起来,形成组织团体,他们不满于自己一直生活在军方的管束控制之下,开始向基地的领导阶层要求更高的地位、甚至对于基地的掌控权。而军队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毕竟在末世之前,军队内本身便存在领导权的争夺,只不过在大环境的压力下引而不发,如今情况稳定后,这些被刻意压制住的矛盾自然又再次凸显。   基地内看似和平安宁,实际上却波涛暗涌。数股势力暗中角逐,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斗磨合、说不定还有流血牺牲,最终才能够抉择出最强者,成为基地真正的统帅。   而如白缎这般没有加入任何势力、一口拒绝其他人拉拢的独行者,在基地内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他不从属于任何势力,便没有人愿意出面保障他的利益,哪怕他与军方合作愉快,但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随着诸方势力不断瓜分基地这块大蛋糕,白缎这般自由异能者的生存空间也变得越发狭窄,倘若不离开基地,大概要不了多久,他便不得不迫于生存的压力,选择加入某一方势力。   一旦加入一方势力,白缎便会与悠闲自在的生活彻底诀别。他必须要服从势力领袖的命令,必须要为了隶属势力的发展壮大而付出自己的力量,万一自己的势力在斗争中落败,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峻的生存压力。   白缎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更厌烦这样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不在乎权势地位,只愿意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所以当基地决定驱逐动物的时候,他没有思考多久就迅速做出了离开的选择——甚至,早在得知金丝猴要被驱逐之前,白缎就曾经想过要离开,不然也不会将行李物品早早打包好,买了适合长途跋涉的越野吉普,还……悄咪咪趁着与军方一起进行任务的时候,偷了一张军用地图。   军用地图比之普通的民用地图来说详细了太多,甚至标注了很多隐秘的建筑与道路。这种东西在末世爆发之前属于国家机密,绝对不允许被外泄甚至偷盗,否则将会是一件影响到国家安全的大事。   然而在末世之后,国家政权名存实亡,这一类国家机密的看管力度也越来越薄弱。这就给了白缎“犯罪”的机会,不仅成功顺走了地图,也没有被军方抓住——谁让白缎长了一张乖巧的面孔,又与世无争,在军方内的信誉良好呢?   将地图展开,白缎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   在他身边,金丝猴意识到离别的危机过去,表现得格外开心,挥动着双臂在吉普车内蹦蹦跳跳,时不时还嚎上两嗓子,当真算得上“载歌载舞”。   至于那些跟在吉普车后面奔跑的军犬,就比不上金丝猴这般轻松欢快了。   最初,军犬们由于难得可以如此无拘无束奔跑而极其兴奋,间或还因为曾经的训练而主动扑向靠近的丧尸,让白缎不得不以口令喊它们回来。   这些忠诚的小家伙们并不惧怕丧尸病毒,也不会被病毒所同化,但在扑杀丧尸的时候,它们并不像人类那般懂得用衣服和距离保护自己、隔离感染源,于是毛发、牙齿、爪子甚至血液肠胃中必不可少会沾染上病毒,成为丧尸病毒的携带者,导致它们最终被驱逐出基地。   ——真是可笑又可怜的,它们为了保护人类而奋力拼搏、不顾生死,但最终,这种忠于职守却成为了人类舍弃它们的理由。   随着离基地越来越远,军犬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它们奔跑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最终停了下来,扭头回望着基地的方向。   从后视镜内看到军犬的表现,白缎不得不踩下刹车。他钻出吉普车,看着军犬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发出了“集合”的指令。   军犬们竖起耳朵,下意识朝着白缎聚拢,乖巧的在他面前蹲成两排。   白缎蹲下身,将头犬搂进怀中,顺了顺毛:“以后,你们就跟我在一起吧,从前的家,已经回不去了。”   似乎听懂了白缎的话,头犬呜咽了一声,尾巴沮丧的低垂着,其他军犬也受到了感染,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白缎招了招手,让军犬们在他周围聚成一团,挨个抚摸着它们顺滑的皮毛,安抚它们的情绪。   金丝猴站在白缎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军犬,却难得没有闹脾气,神情中满是高高在上的傲慢施舍,似乎在说“看你们这么可怜,就谦让你们一下”。   不得不说,白缎的存在对于这些意识到自己被主人抛弃的军犬们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尽管它们离开了从前的训练员与为之效命的组织,但能够有白缎这位新朋友陪伴,也意味着它们并没有被人类彻底的遗弃。   在白缎的安抚下,军犬们的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尾巴也微微摆动了起来。   白缎松了口气,见周围并没有游荡的丧尸、也没有路过的人类,干脆将地图从吉普车上拿下来、摊在了地上。   抬起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一个点,白缎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金丝猴,又扫了一眼围着地图乖乖蹲坐的军犬,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这些……语言不通的同伴:“我们现在在这里……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军犬与金丝猴全都低下头,齐刷刷看向白缎指示的地点,片刻后,金丝猴叫唤了一声,从白缎肩膀跳下,直接将爪子拍在地图中一片绿色的区域。   白缎愣了愣,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家的“一级保护动物”,一时间有些闹不清它到底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或者说只是有样学样、学着他的动作随便在地图上拍了一下——至于为何拍在这里……大概是因为绿色比较符合猴子的喜好?   挑了挑眉,白缎沉吟片刻:“位于城西部的山区吗?那里人烟稀少、植被茂密,的确挺适合动物生存,你们大概会喜欢那里。至于我的木系异能,也许在那里也能发挥出更好的效果……就是不知道西部山区危险不危险,植物会不会也产生什么未知的变异。”   听着白缎的喃喃自语,金丝猴发出“赫赫”的叫声,抬起两只前爪拍了拍。   白缎嘴角微抽,觉得自家小猴子似乎真得成精了。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头犬:“你们觉得呢?去西部山区怎么样?”   头犬迎着白缎的目光,欢快的吠了一声,黑黝黝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无辜懵懂,而随着它的叫声,其他军犬也都仰起头来,摇起了尾巴,顿时让白缎看到一大片迎风摇曳的狗尾巴花。   默默扶了下额,白缎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复杂而微妙的感觉。他将地图叠起来,站起身:“那么,既然大家都支持,我们就决定接下来的目的地是西部山区了——第一次全体会议圆满成功!”   听到白缎的话,军犬们似乎更加兴奋了起来,吐着舌头发出“呼哈呼哈”的声音,尾巴也摇得愈发欢快,而金丝猴则高举起双臂,跳了两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   无语的望着自家欢欣鼓舞的同伴们的白缎:“……………………………………”   ——自从独自一人与动物一起行动后,他似乎越来越会自娱自乐了。虽然这在其他人看来应该神经兮兮的,但……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 第121章   从白缎所在的位置前往西部山区,直线距离需要通过市区,于是他选择绕远路迂回。虽然这样距离更远,但最起码出现“大堵车”的几率要小,哪怕有一两辆车坏在路上,也不至于将整条道路堵死,说不定能够利用更加坚固的越野吉普车将其顶开。   然而,万事都有利有弊,虽然这条路畅通了些,但物资补给却十分匮乏。毕竟郊区的房屋店铺本来就稀少,幸存者也更加倾向于来这样丧尸密度较低的地方搜索,所以剩下的东西当真算不上多。   白缎一路上不得不省吃俭用,所幸在末世之后,动物们也变得更加泼辣耐饿,哪怕白缎试着让它们吃了些不太适合它们食用食物,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反应,这才让情况变得不是那么糟糕——毕竟,白缎手上当真没有现成的宠物食品,也没有条件为它们做什么吃食。   如此一边赶路一边搜刮,白缎终于顺利赶到了西部山区。   这片西部山区在末日之前算得上是旅游胜地,本市人在周末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度假,看看风景、钓钓鱼、吃吃野味,悠闲的在湖光山色之中洗去一周的忙碌与疲惫。而白缎也是这里的常客,十分喜欢这种近距离接触大自然的感觉。   来到西部山区,道路两边的饭馆便多了起来,农家乐一间接着一间,由于远离城区和基地,所以来此光顾的幸存者也并不算多,终于解决了白缎物资几近告罄的窘境。   虽然自从末世到来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大部分食物在断电之后都已经变质过期,但总有一些诸如方便面、巧克力糖果、饮料矿泉水、真空包装或经过干燥处理的肉类蔬植还能够食用,好好处理一番,也能制作一顿美味的饭食。   身为孤儿,又没有钱点外卖,再加上前几个世界的缓慢积累,白缎在这个世界很顺利的点亮了下厨的技能,虽然达不到色香味俱全的程度,但起码能够作熟入口,填饱肚子绰绰有余。   一路搜刮过去,然后找了一家使用煤气罐的农家乐,白缎用打火机点燃了炉灶,煮了好几包方便面,放了些脱水的蔬菜木耳菌菇,又热了几只真空包装的鸡爪,终于在离开基地后吃了第一顿热乎乎的饱饭。   军犬与金丝猴也将头埋在碗里吃得不亦乐乎,虽然方便面这种东西对于动物而言有害无益,但在末世之后,却并不会对它们的肠胃造成什么危害——大约,这是因为它们吞了不少丧尸病毒的缘故?   白缎一边吃面,一边天马行空的思考着,待到大家都心满意足,这才再次踏上深入山区的旅程。   接下来就是一段长长的盘山公路,越往里深入,路况便越差,路边的房舍也越加稀少。值得庆幸的是,山区内的环境似乎并没有因为末世的到来而产生什么变化,有可能是植物像动物那般对于丧尸病毒免疫,也有可能是它们生长速度太慢、变异速度也较为迟缓。   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耳边是从原处传来的沙沙的山风与潺潺的流水,白缎只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末世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和平安然、惬意舒爽。   在开了将近半小时、终于再一次看到一座小房子后,白缎将车停了下来,谨慎的进入院子,首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然后将被锁住的门用暴力砸开。   屋内并没有人居住,但各种设备家具倒是还挺齐全,可能是附近居民为了落脚盖得违章建筑,也有可能是护林小屋之类的地方。   白缎在屋内转了一圈,觉得比较满意,更惊喜的发现院子中竟然还通着水,也不知是联通向井水还是山间的溪水——不得不说,这实在为白缎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唯一算不上好的,就是这间小房子没有什么防御功能。但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丧尸比野生动物还要稀少,万一有危险,白缎本身的实力再加上身边这近三十只军犬也足够击退敌人,万一不幸遇到实力强大的变异丧尸,房子再坚固大约也没有什么用处。   将家具上蒙着的塑料袋与破布掀开,然后接了盆水、拿起扫除工具把屋内打扫了一番,白缎看着干净了许多的屋子满满都是成就感,随后又将吉普车上一路搜刮的物资搬进屋内。   白缎对于居住环境要求并不高,他将床上用品换了一套新的便心满意足,用凉水草草擦了下身体、换了身新衣服,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金丝猴早在白缎决定入住之后便欢脱的钻进周围的树林中消失不见,而军犬们也得到了解散的指令,或是趴在屋内休息、或是在屋外晒太阳,还有几只结伴巡逻、探索周围的区域。   白缎并没有约束这些同伴们的行动,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负责所有动物的安全,而它们也应当学会该如何在这个末世独立自主的生存。   稍事休息后,白缎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做打算。   虽然他从各家农家乐中搜刮了不少东西,将吉普车塞得满满当当,但想要长时间生活却还是远远不够的。吉普车内剩下的油量再加上他从加油站中灌的汽油,大约足够他往返市区两三趟,但单纯凭借搜寻物资为生并不是长久之计。   根据军方基地研究所的研究来看,水源尚未被丧尸病毒污染,只要烧开即可饮用;大多数农作物、蔬菜与果实也没有变异,为此,基地还在内部开辟出了几片农田,鼓励人们种植。只可惜这几片农田面积太小,农作物生长也慢,即使木系异能者的异能对其有加速作用,也很难供给基地内全部幸存者食用,至于更大面积的农田,目前的他们却还没有能力妥善维护。   不过,虽然基地在种植作物这方面进展坎坷,但对于白缎而言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里有水、有木系异能者,只要开一片田,再多找几类不同季节种植的种子,自给自足……似乎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白缎一边思考着,一边给自己列了一长串单子,其中大多数都是种子,另外一部分则是调味品和日常用品。   大概规划好了自己今后的生活,白缎终于松了口气,眼看天色渐暗,他也舍不得点蜡烛,干脆早早便睡了觉。   这一晚,白缎睡得格外舒服,偶尔能够听到几声低低的犬吠,却并没有驱散他的睡意,反倒让他越发安心——因为白缎知道,那些忠诚的军犬们正在守卫着他的安全。   自从离开基地后,白缎第一次睡到天光大亮才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疲惫尽褪、精神饱满。   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到沐浴着晨光、以一种极为悠闲放松的姿态瘫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金灿灿的金丝猴,白缎忍不住探身伸手,拨弄了一下它长长的尾巴。   感受到尾巴被触碰,金丝猴灵活勾着尾巴躲开,扭头看向白缎,随即亲昵的跳到他的肩膀上,揽住了他的脖颈。   白缎揉了揉金丝猴被晒得蓬蓬松松的皮毛,刚想道一句“早安”,余光却发现窗口探出好几只小脑袋。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白缎:“……………………………………”   下了床,走到窗口,白缎低头看向窗户边蹲着的不同品种的猴子,沉默了半晌。随后,他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你带回来的?”   金丝猴发出一声欢快的回应,抬爪抓了抓头顶的毛发,微微扬起下巴。   白缎扶了扶额,顶着猴子们好奇又谨慎的注视推开屋门、走进院子,然后又发现院子内多出了好几只狗,正乖乖趴在军犬旁边。   这些狗都是普通的土狗,大概是周围农家乐老板饲养的,末世之后,主人或是逃命或是死亡或是变成丧尸,被留下的狗便不得不进入山林自己谋生,接着……也被军犬带了回来?   对于这些“新入伙”的小伙伴,白缎小心翼翼的与它们互动一番,很快便凭借动物亲和力光环而消解了它们的戒心——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当这些聪慧的小动物发现他并不排斥新同伴的加入后,这种情况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每天早晨起床,白缎都会发现自己的小院子里多了几名成员,虽然这些动物并不会如金丝猴与军犬那般常驻在他的院子里,但每隔几天都会出现一次,让他的院子越来越……生机勃勃。   某一天,白缎在起床打开屋门时,甚至发现自己的门口……趴了只狮子。   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半晌,白缎看着站起身、抖了抖鬓毛的雄狮,迟疑着唤了一声:“懒汉?”   狮子的耳朵颤了颤,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让白缎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认错——这只雄狮他曾经也在动物园内照顾过,因为整天趴在树下懒得动弹,所以被工作人员昵称为“懒汉”。   抬起手,试探性摸了摸雄狮的鬓毛,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忘记他,反而坦然接受了他的亲近,白缎的动作立刻大胆了起来。   揉了揉雄狮的脑袋,白缎轻笑了一声:“你也从动物园里跑出来了?你的夫人们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话音未落,白缎便看到两只母狮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进院落,其中一只口中叼着一头断了气的山羊,也不知是野生的,还是从羊圈里逃出来的。   “……好吧,我似乎不需要担心什么了。”白缎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承认动物的生存力半点都不比人类差。   现在,他每天努力用异能种植的农田才刚刚发芽,仍旧不得不继续吃着从其他地方搜刮来的不怎么健康的方便食品,而金丝猴与军犬们却早已经学会了该如何从山林中自给自足,每日吃得比白缎还要丰盛满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不,是健壮了一大圈,实力也愈发凶悍强劲。   如此这般,大多数在山林中游荡的动物——特别是没有什么食物链关系的猛兽,都逐渐汇聚到了白缎的居所附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动物园中跑出来的。而这附近的安全性也随之越来越高,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会远远避开,以免与这些看着就不好惹的野生动物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有了这一群护卫,白缎的小日子过得越发逍遥自在,甚至有时还能收到它们送来的礼物,比如山间成熟的野果,或是被咬死咬伤的野兔。   白缎对于这样的生活心满意足,并不希望有任何改变,只想着独自种田到地老天荒——然而,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某一日晚上,白缎被一阵不同寻常的犬吠声吵醒,他知道这是军犬们警告威胁的声音,连忙迅速爬起来,摸出枕头下从军方那里买来的手枪。   小心隐藏好自己,白缎朝窗外望去,借着月光朦朦胧胧看到一个在自己院门口活动的影子。   那道影子从行动方式来看并不是丧尸,他似乎被一院子摆出戒备姿态的军犬所震慑,迟迟不敢进入,但却也没有什么离开的意思——这显然不应当是普通的过客。   毫不犹豫的抬起枪,白缎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那人影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一声低喝:“别动!举起手来!”   黑影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手中并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的意图。白缎这才一手拿枪、一手掏出手电筒,按下了开关。   穿透力极强的光芒直直照向来人,使得对方不适的眯起了眼睛,却又很快朝着光束传来的方向看去。白缎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但对上他深邃含笑的眼眸,却忍不住心中一颤。   “宝贝儿,你真是太粗暴了,万一手抖一点,可就要打爆我的脑袋了!”来人弯起眼眸,语气里埋怨中透着亲昵。   白缎嘴角微抽,明明他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为人也礼貌疏离、从不与人斗嘴,但却下意识开了口:“谁是你宝贝儿?滚蛋!”   话音刚落,白缎不由一愣,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句回应中,也带着似乎是老友见面般的熟稔亲近。   ——简直是……见了鬼了! 第122章   尽管白缎对于这个突然在夜晚到来的不速之客抱有怀疑与警惕,但十分钟后,他仍旧还是与对方面对面、一起坐在了屋内。   来人双手插兜,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嘛!”   “还好。”白缎戒备的看着那人毫无身为“客人”自觉性的模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来人自称为“聂兰磊”,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年纪,但周身的气质却远远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所应当有的,不仅沉稳老练,还带着一丝神秘与危险,格外的引人瞩目,甚至稍不留神,便会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白缎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手枪,但枪口却已经垂向了下方。   “当然是为了寻求收留啊!”聂兰磊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我只有一个人,当然要选择丧尸比较少的方向逃生,地广人稀的西部山区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我发现这一路上的农家乐都被人搜刮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返回市区又有些不太甘心,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却没想到越走越荒无人烟,一直到现在才找到这一间房子。”   “院子里有这么多狗,你竟然不害怕?”白缎挑了挑眉。   “有狗才是好事,不是吗?”聂兰磊眨了眨眼睛,轻笑了一声,“这些狗叫得凶,但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绝不是什么野狗,而且旁边还有开垦耕种的田地,这就说明这间房子里是有主人的,我就更加应该留下来了啊。”   “那你就不担心房子里是坏人?”白缎微微皱眉。   “我相信,能够在末世中寻找这么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狗、种种田、与世无争的人,肯定也心思纯净。”聂兰磊毫不心虚的恭维了一句,“而且就算是坏人,我想我也有自保的能力。”   “你是异能者?”白缎微微眯起眼睛。   “对,我是精神力异能者,实力还不错,所以才能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聂兰磊的语气中满是自信。   “如果是能力不错的异能者,我建议你去城南的军方基地,那里很欢迎你这样强大的异能者,相信你一定可以大展拳脚,得到很好的待遇。”白缎建议道。   “军方基地?我也知道那里,同样也听说那里的势力内斗越来越白热化。”聂兰磊撇了撇嘴,态度极为不屑,“我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更愿意来到像是西部山区这样的地方,找一片风水宝地,悠闲自在的自给自足。”   听到聂兰磊这样说,白缎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得遇知音的愉快,忍不住点头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离开了军方基地,来到了这里。”   “看起来,我们倒是志同道合。”聂兰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望着白缎的目光十分恳切,还隐隐带着几分脉脉情意,“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我们如此契合,不如一起搭伙过日子?”   被话题的大幅度跳跃弄得一脸蒙逼的白缎:“………………………………”   “怎么样?我的提议不错吧?”看着愣住的恋人,聂兰磊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靠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了他的肩膀,“我相信,我们肯定会相亲相爱,和谐美满的~”   白缎:“……………………滚!”   虽然白缎觉得聂兰磊来到西部山区的动机并非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单纯无辜,更是被他那突如其来的调(表)戏(白)气得(?)心脏乱跳,但最终,聂兰磊还是被白缎允许在屋内借宿一晚,至于明天一早,当然是麻溜滚蛋、没有商量余地。   对于白缎不留情面的驱逐,聂兰磊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心情愉快的打了个地铺,随即舒展身体躺在上面、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仿佛自己睡得是什么柔软的席梦思大床。   而白缎也吹熄了蜡烛,同样躺回床上,暗暗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好心,将这么一个不明底细、极有威胁性“陌生人”收留过夜。   白缎居住的屋子并不大,所以他的木板床与聂兰磊的地铺相距很近,白缎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对方轻柔舒缓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边。   白缎并不习惯在睡觉的时候与别人靠的那么近,他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一直保持警惕,却不料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白缎强迫自己紧绷的脑神经却越来越松弛,没过多久,便毫无挣扎余地的陷入了深眠,甚至比独自一人的时候还要放松酣然。   当然,沉沉入睡的白缎并不知道,在他真正睡着之后,地铺上的聂兰磊却坐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温柔的隔空描绘着他清俊精致的五官,随后,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甚至俯下身,在白缎的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时隔数月、将近半年多的时间,聂兰磊终于寻找到了自己的恋人,心中的思念简直泛滥成河。天知道,当他长途跋涉了这么久,最终站到了恋人的屋子前,有多么渴望能够冲进去狠狠拥抱他,然后将他压在床上酣畅淋漓的来上一发。   ——然而,他的恋人却给了他一个枪子儿。   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聂兰磊:“………………………………”   所幸,虽然初次见面的第一声“招呼”并不算友好,但聂兰磊最终仍旧还是成功进入了恋人的小屋,并与他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之下。至于接下来那就好办了,只要得到“近水楼台”的机会,那么聂兰磊肯定就是“先得月”的那一个,绝对不可能——也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轻轻舒了口气,聂兰磊小心翼翼的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翘起腿,一手搭在白缎的腰部,另一手抵住下巴,借着月光痴痴望着他的睡颜。即使一路走来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聂兰磊的精神却十分亢奋,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   这一个世界,也是一项意外的任务,所以白缎这才又一次投生为孤儿。   不过,与西幻世界濒临毁灭又被强行扭转的情况不同,这个末世世界却是由于变异因子的出现而陷入了动荡波折、前途未卜。   所谓的“变异因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称之为“丧尸病毒”的东西,它有概率在任何一个世界出现,倘若变异成功,便会将这个世界推向更加高等的层次、产生更加丰沛的能量——当然,任何变异都是有风险的,所以这一过程需要维护者的介入、观察,并在必要的时候加以引导,以防位面没有成功进化蜕变,反而走向崩溃。   当变异因子出现后,不同的个体对于其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这个世界的变异因子主要作用于人类,在接触变异因子后,有的人基因链极其稳定,如果没有被变异因子直接侵入体内,就仍旧会维持原本“普通人”的姿态;有的人基因链较为活跃,能够小幅度受到变异因子的影响,于是便在其影响作用下产生了异能;也有的人基因链最不稳定,受到变异因子影响极深,干脆直接变成了“丧尸”,成为了一种全新的物种。   新物种的诞生与进化,必须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人类经过了几百万年,才从没有自我意识的古猿进化为人类那般。虽然变异因子极大的促进了这一进程的速度,但仍旧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使新物种进化为能够与人类比肩、甚至超越人类的存在。   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人类不可能坐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被另一个物种取代,于是双方势必会出现冲突。   也许是人类依靠目前的智慧优势战胜新物种,成为拥有异能、体格更加强壮、适应能力更强的新人类;也有可能是他们被更为顽强、潜力值更高的新物种反杀,衰落消亡;当然,双方经过流血牺牲、谁也无法战胜对方,最终达成一致、和平共处的情况,也是出现过的。   作为外来的维护者,除非出现会导致双方两败俱伤、共同泯灭的重大事故,否则聂兰磊绝不会插手两者之间的争斗。维护者需要始终站在一个中立的角度,不偏袒任何物种、也不阻碍任何物种的成长进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在物种选择中战胜对方,才能够诞生更加优秀强悍的新的世界主导者。   聂兰磊并不知道这一过程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最大的可能是当他这一具肉身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却仍旧看不到结果。在聂兰磊寿元耗尽、离开位面后,将会有新的维护者接替他的任务,继续观察这个世界的进化发展,直至新的主导者诞生,位面重新归于稳定。   作为这其中的一环,聂兰磊需要做,就是记录下自己的观察结果,并将其交给自己的继任者,让对方能够更加方便快捷的了解世界的进程。   当然,除了观察记录以外,聂兰磊也是带着“支线任务”的,那就是完成原身的心愿,支付使用这具身体所需要付出的“费用”。   在这个道德沦丧、律法消亡的时代,每天都有无辜的人含恨而死,所以想要寻找一具附身的身体十分简单。而聂兰磊选择的“原身”,也是这许许多多枉死者中最普通的一个。   他的生母死亡,父亲迅速再婚,不仅让他多了个后妈,还添上了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私生子弟弟。在此之后,原身在家中的地位,也很快一落千丈。   在末世之前,他被生父无视,被私生子弟弟敌视欺压,被后妈想方设法的驱赶,而在末世到来之后,他更是被不愿意带着一个拖油瓶逃亡的后妈推向了身后追逐他们的丧尸。   在原身被丧尸扑倒的一瞬间,他与聂兰磊达成了协议,然而哪怕聂兰磊手段了得、也早有准备,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仍旧还是被丧尸啃了好几口。   对于自己刚一进入世界就感染丧尸病毒,聂兰磊十分糟心。倘若没有白缎,他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丧尸——反正他精神力强大,就算变成丧尸,也不会像是普通人那般被变异因子抹杀神智。   但是,聂兰磊还记得自己在上个世界对恋人“转世为人”的承诺,当然,最重要的是,倘若变成丧尸,聂兰磊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腐烂恶心的模样。   这是物种进化的必要过程,哪怕聂兰磊也无法违背这一自然规律。他的各种内脏器官将会在进化过程中停止运作,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他的皮肤也将腐烂脱落,为新生的更加强韧的体表附着物腾出位置……这样的变化方方面面、不一而足,哪怕他在变异因子加速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速升级、比之其他丧尸还要快得完成整个进化过程,最终的完全体……也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聂兰磊不可能让恋人看到自己恶心恐怖的模样,也无法忍受在进化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中远离恋人,于是,在确认自己感染了丧尸病毒后,聂兰磊选择了作弊,从系统那里买了抑制变音因子的药物吞服下去——这样一来,他的物种不能算是人类也不能算是丧尸,只能说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体,在药物的作用下维持着一个微妙又危险的平衡。   在确定自己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后,聂兰磊又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才将身上被丧尸啃下的皮肉重新养回来。当然,在此期间,他也没有无所事事,而是迅速完成了自己的支线任务,达成了“原身”报仇雪恨的愿望——在这样杀人已然变得普通寻常的末世里,复仇对于聂兰磊而言当真是轻松愉快。   对于将原身推向丧尸的后妈,聂兰磊一报还一报,也将她送给丧尸当做了食物;对于一直对原身造成身体与精神上伤害的私生子弟弟,聂兰磊毁掉了他刚刚拥有的异能,让他只能一辈子当一个普通人;对于无视原身的生父,聂兰磊也同样无视,放任他带着一个骄纵任性、又永远不可能拥有异能的儿子在末世中挣扎求存。   至于这对父子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依旧“父子情深”还是“反目成仇”,聂兰磊就毫不在意了,反正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他们俩绝对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甚至都不一定能够在末世中存活下来。   为“原身”报仇后,无事一身轻的聂兰磊终于按照系统的指引,“长途跋涉”,这才找到了藏在西部山区深山中的恋人。   对于恋人选择的居住地点,聂兰磊十分的满意。毕竟作为维护者,他不应该到外面去搅风搅雨,以免影响到自然进化的过程,于是和恋人隐居深山、种种田、谈个二人世界的小恋爱,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末世生活啊!   ——他和恋人,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123章   对于昨晚有人坐在自己床头盯了自己大半个晚上,白缎一无所知,他一直睡到第二天自然醒,这才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   床边的地铺已经被收拾好、放到了椅子上,而窗外则传来似乎是削木头的声音,让白缎颇感诧异。   下了床、草草洗了把脸,白缎推开屋门,一眼就看到院内赤着上半身盘膝而坐、正用一把小刀削着木头的聂兰磊。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动作也格外细致谨慎,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身边已经放了好几个表面平整的木板,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而院中的军犬们则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望着他的目光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似乎知道他已经被白缎“接纳”,所以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   听到开门的声音,聂兰磊扭头看过去,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早安~”   “早安。”白缎反射性回了一句,随即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准备做一张床。”聂兰磊的语气格外坦然,“虽然现在这个世道,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足够了,但如果有条件的话,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白缎目瞪口呆,他极度震惊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的脸皮厚度,甚至一时间都不知该回答什么。   而聂兰磊似乎也没有看出白缎的不可置信,自顾自说明着自己的计划:“而且,昨晚我看你那张小床也挺破旧了,不稳当,翻个身就吱嘎吱嘎响,差不多该扔了。我准备做一张大床,我们两个一起睡,这样你也能舒服一点。”顿了顿,他自豪的补充了一句,“我的木工手艺还挺不错的,做张床没问题,放心吧!”   “放心个鬼啊!”白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那句“睡在一起”羞的,“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住下来了?!还睡一张床……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白缎牙根发痒,恨不得把聂兰磊倒提起来晃荡晃荡,将他脑袋里进的水都摇晃出来——只是他话音刚落,便听到猴子愤怒尖利的喊叫,随即便是破空之声。   聂兰磊反应极其迅速,他上身后仰,抬手在空中一抓,便将袭击自己的东西纳入手心,张开一看,竟是一颗绿色的木属性晶核。   确认袭击物后,聂兰磊看向晶核飞来的方向,发现一只毛发金灿灿的猴子正蹲在院门口的大树上,张牙舞爪、一脸凶悍的瞪着他。   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聂兰磊站起身,朝着猴子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跟一只猴子一般见识有什么不对。   金丝猴显然也被聂兰磊的表情激怒,它尖声叫唤着,抬起爪子在虚空中抓了一下,空空如也的爪中顿时又多出好几颗晶核。   愤怒的金丝猴左一爪右一爪,十几颗晶核朝着聂兰磊劈头盖脸砸将过来,而聂兰磊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掀开被自己脱下、搭在肩膀上的上衣,轻轻松松的将所有砸向自己的晶核统统兜住,直到金丝猴砸无可砸,这才朝它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多见面礼,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欣然笑纳了~”   第一次觉得人类如此可恨的金丝猴:“………………………………”   看也不看被自己气得跳脚的猴子,聂兰磊拎着满满当当装着十几颗晶核的衣服,走到白缎的身边,毫不心虚的借花献佛:“这些晶核我都用不到,你要吗?”   白缎抽了抽嘴角,他心头的震惊尚未消退,又添上了一层窘然无语,默默将晶核接了过来。   见晶核都回到了白缎手上,金丝猴呜咽一声,三两下蹿进院子,熟练的攀上了白缎肩头、揽住他的脖颈,口中唧唧歪歪的,似乎在抱怨又似乎在撒娇,间或还不忘瞪聂兰磊一眼,将那告状的姿态做了个十足十。   白缎听不懂它到底说了什么,但大概也能够猜到,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为它顺了顺毛,安抚它的情绪,而眉心也在同时蹙了起来:“这些晶核……你都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莫非……你还进化出空间异能来不成?”   金丝猴迎着白缎的目光,眸中满满都是单纯的茫然,显然不太理解白缎问题的内容。   所幸白缎也没指望自己能够与金丝猴沟通成功,他捏起一颗晶核,在金丝猴面前晃了晃:“你收集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漂亮吗?”   金丝猴的眼睛不由自主被摇晃的晶核所吸引,还以为白缎在跟自己玩耍。它欢快的叫了两声,抬起两只爪子扒住白缎的手腕,随后脑袋一探,一口将被白缎捏在指尖的晶核吸进了嘴里。   白缎被金丝猴的动作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金丝猴将晶核嚼扒嚼巴、咽了下去,仿佛吃糖豆那般熟练干脆。   简直吓呆了的白缎:“………………………………”   大约是白缎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金丝猴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整只猴似乎也有些慌乱。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看懂了白缎对于它行为的无法理解与极度震惊,本能的反应便是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并不奇怪。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金丝猴伸爪从兜里又捞了颗晶核,扭头朝头犬叫了一声,将晶核拋了过去。   原本趴在地上的头犬听到金丝猴的叫唤,抬头看向它的方向,相当自然的撑起身体、一扬头,准确叼住晶核,卡崩卡崩嚼了几下、吞了。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白缎:“………………………………”   望着头犬嚼完晶核,继续懒洋洋的趴了回去,白缎神色复杂的将目光重新移回金丝猴身上,语气有些发飘:“所以……你们早就开始吃晶核了……?”   金丝猴歪了歪脑袋,神色无辜。   抬起手,抚了抚额头,白缎无言的将那兜晶核全都递到金丝猴面前,看着它伸爪将它们重新抓回自己的空间:“怪不得连空间异能都修炼出来了,这得吞多少晶核啊……说起来,你们牙口到底有多好才能嚼碎这东西?而且也没有属性限制吗?”   白缎早就习惯了对着动物们喃喃自语的自娱自乐,也没有顾忌院子里多出的人类会不会觉得自己古怪。他看着金丝猴将衣服做到袋子掏了个空,最后只剩下一颗绿色的晶核——就是那颗最开始用来砸聂兰磊的。   金丝猴捏起绿色的晶核,将其重新塞进白缎手中,朝他叫了一声。   白缎顿时心领神会:“送给我的?”   金丝猴抓着白缎拿着晶核的手,试图让他将晶核塞进口中,白缎一脑门黑线,连忙制止了金丝猴的动作,转而握紧晶核,将其中蕴含的能量吸入体内。而随着能量的消失,坚硬的晶核也变成了粉末,在白缎张开手后从指缝中滑落,消散无踪。   见白缎手中的晶核没有了,金丝猴终于心满意足,揽住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面颊。   “谢谢。”白缎声音温柔,揉了揉金丝猴的小脑袋,只是还不待他和自己最重要的好朋友温存一番,却发现它突然间炸了毛,紧绷着身体看向聂兰磊的方向。   循着金丝猴的目光、同样朝聂兰磊看了过去,白缎疑惑的发现他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周身那种危险的气质,似乎又加深了些许。   “……怎么了?”白缎下意识护住炸毛的金丝猴,出言问道。   “没事啊~”聂兰磊眨了眨眼睛,语气感慨,“只是觉得你们的感情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呢~”   突然感觉到一股死亡威胁的金丝猴:“………………………………”   虽然依旧十分讨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但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却驱使着金丝猴做出了保全自己的选择。   色厉内荏的瞪了聂兰磊一眼,被对方散发出的精神力压得瑟瑟发抖的金丝猴扭头从白缎肩膀跳下,灰溜溜跑出了院子。而对这一场无形的争斗一无所知的白缎虽然因为金丝猴的突然离开而惊讶,却也并没有将其放在身上——毕竟他家的猴子向来都是这么任性,自从来到西部山区后,性子也越来越野了。比起待在院子里,它显然更加喜欢在山林间玩耍。   目送着金丝猴离开,白缎轻轻呼了口气,语气微微有些自责:“我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吃晶核的……这些小家伙每天都等到吃饱了才会回来,我根本不知道它们都吃了些什么……”   “大概是猴子模仿的本能吧。”聂兰磊耸了耸肩膀,“它大概是看过你杀掉丧尸后收集晶核、清理晶核,然后吸收晶核的过程,所以有样学样。只不过它不会像人类那样单纯吸收晶核内的能量,再加上猴子捡什么都先往嘴里塞的习惯,误打误撞的寻找到了另一条利用晶核的途径,然后又将其介绍给了其他动物。”   白缎点了点头,暂时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既然都能吃出异能来,而它们似乎也很喜欢,所以生吞晶核……对于它们而言大概没有什么危害吧?”   “没有危害,这反而……是它们进化的方法。”聂兰磊的表情颇为微妙——看起来,这个世界中他需要观察的物种,似乎又要多加上一类了。   这个世界的变异因子主要作用于人类与丧尸,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动植物产生什么影响。然而,硬生生将这么多变异因子直接吞进肚子、融入血液,那就绝不是什么“一般情况”了。   即使每一颗晶核对于动物的作用很小,但积少成多后也会变成质的飞跃,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正由于晶核对于动物的影响力小,所以属性区分也并不明显,这就意味着它们不必像是异能者与丧尸那般只能吸收与自己属性相合的晶核。   ——当能够吸收晶核的基数比之异能者和丧尸大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时候,就算每颗晶核的作用再小,也足够以数量来弥补。   说不定,这场进化之争的最终胜利者,也许不是人类也不是丧尸,而是这些不被两者注意、闷声发大财的动物们呢……   看着对于自己造成的影响一无所知的恋人,聂兰磊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决定——在自己的观察记录中抹去白缎的存在,就当是……一场美妙的意外吧~   说不定就算没有白缎,也会有其他聪明的动物发现晶核的妙用,从而加入这一场进化之争呢? 第124章   虽然白缎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自家小动物吞食晶核进化的作法,但他最终仍旧还是对其颇为担忧,甚至都没有继续试图将聂兰磊赶走——毕竟,他看起来相当了解动物进化的方法,也许能够在关键时刻为他提供帮助?   辗转反侧的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当军犬们准备外出捕食的时候,白缎第一次跟在了它们的后面。   对于白缎的加入,军犬们显然十分开心,摇晃着尾巴将白缎簇拥在当中,甚至对聂兰磊的态度都变好了不少。   离开院落没多久,其他白缎或是眼熟、或是不曾见过的野狗也纷纷加入了进来,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群体捕猎的方式。毕竟末世之后,很多动物都从动物园中跑出、遵循本能汇聚到了西部山区,其中不乏虎狼狮豹之类凶猛的大型猎食者。   虽然这些动物在白缎的院落中能够和平共处,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它们在野外相见的时候,也会对彼此态度友好。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肚子不是那么饿的时候,它们会更加倾向于捕猎“陌生”的猎物,但倘若真得饿了,那它们可不会违背自己的天性,“舍己为人”。   所以,在林中猎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容易成为对方口中的美食。比之大型猎食者,犬类在单体战斗上并不算多么优越,于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尽可能的获取猎物,它们迅速学会了团队协作,借助团体的力量来弥补个体实力的不足。   白缎与聂兰磊远远的坠在犬群之后,看着它们熟练的捕杀林中的小动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犬群移动的方向并非树林深处,而是树林外围、农家乐密布的区域。   虽然已经离开军方基地一段时间,但军犬们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受过的扑杀丧尸的训练。它们循着丧尸腐烂的气味,相当精准的带着犬群寻找到游荡的丧尸,并将其扑倒、撕咬它们的躯体,场面当真是……十足的血腥震撼。   至于没有受过训练的野狗也模仿着军犬的动作,虽然无法做到如军犬那般独当一面,却也能够从旁掠阵协助,配合极为默契。   时不时的,它们还会遇到产生了异能的丧尸,而白缎也惊讶的发现,除了头犬以外,还有好几只军犬拥有了异能,战斗的本能让它们很快学会了该如何运用这种力量,在面对异能丧尸的时候丝毫不落下风。   弥漫的血腥与腐臭味很快吸引了更多的动物加入其中。白缎看到了天边盘旋的飞鸟,有乌鸦、喜鹊之类常见的中型鸟,也有苍鹰、秃鹫之类的猛禽,不知同样是动物园飞出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吸引过来的。   除了鸟类外,白缎还看到了他最熟悉的金丝猴。金丝猴率领着猴群从屋顶跃下,抓起地上的石头、铁器等坚硬之物熟练的砸向被犬群扑倒的丧尸,它们将其头颅砸开,随后伸手寻找其中的晶核。   猴群们训练有素,将收集的晶核全都集中在金丝猴那里,被它收入空间;而其他组织性并不高的动物似乎也明白晶核的妙用,纷纷使用各式各样的方法破开丧尸的头盖骨,并直接将其内的晶核吞入腹中。   这样的丧尸捕猎,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参与其中的动物物种相当丰富,就连狮子老虎等猛兽也会掺上一脚——在这里,动物们并不会攻击彼此,它们唯一的目标,就是丧尸。   一个多小时后,附近的丧尸基本上被清理干净,动物们也三三两两散开,重新回归山林。   白缎看着猴群与犬群又合在了一处,在金丝猴与头犬的带领下直奔附近的溪水。猴子们将被金丝猴收入空间的晶核取出、清洗干净,而犬群则纷纷下水,洗去身上黏着的脏污,抖着毛重新爬回岸上。   金丝猴将洗干净的晶核分成两拨,随即惊喜的发现其中又有一颗是绿色的,连忙举着它跑向白缎、捧到他的面前。   金丝猴的毛发上还沾着丧尸留下的血污,但黑黝黝的眼睛里却是纯粹的欢快喜悦,令白缎感觉颇为复杂。   他弯下腰,对着金丝猴道了声谢,将绿色的晶核拿在手中。   见白缎收下晶核,金丝猴重新跑回溪边,开始进行晶核的分配。白缎并不清楚它到底是按照怎样的规律分配的,但无论猴群还是犬群都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相当平静的将自己的胜利品吞进肚子,嚼一嚼,嘎嘣脆。   如今,进化丧尸已然越来越多,所以猴群与犬群的收获颇丰,平均每只动物都能获得两三颗晶核,多的甚至能拿到七八颗。   在吞食完晶核后,野狗首先散去,金丝猴则与白缎打了声招呼,也率领着猴群回归山林。军犬们返回白缎身边,望着他的目光纯净而疑惑,仿佛在询问他要不要一同回去。   白缎弯腰揉了揉头犬仍旧有些濡湿的脑袋:“那就回去吧。”   头犬在白缎的手心里蹭了蹭,带着其他军犬踏上了返回住所的道路。大约是吃饱喝足,军犬们看起来放松了不少,比之在军方基地内的令行禁止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活力。   跟在军犬之后,白缎颇为感慨:“每天都来上这么一个多小时的‘合作捕猎’,这附近的丧尸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消灭殆尽了。”   “现在差不多已经快被消灭了。”聂兰磊轻笑了一声,“我昨天来到西部山区后,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只丧尸,由于大部分食物也都被带走了,所以还以为是你的杰作。”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白缎撇了撇嘴,“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能避免的战斗我都会尽量避免,看到丧尸后都是绕着走的。”   “你只有一个人,小心谨慎一些才正确。”聂兰磊赞同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它们这般大肆猎杀丧尸,身上肯定积攒着不少丧尸病毒,你在接触它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当然,我一直都很小心。”白缎语气认真。   “那就好。”聂兰磊点了点头,“你身为异能者,对于丧尸病毒有一定抗性,如果注意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感染为丧尸。”   其实,聂兰磊一点都不在意白缎会不会变成丧尸。即使变成丧尸后外表丑陋恶心,但对于经历无数世界、口味早就重到不能再重的聂兰磊而言,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白缎的精神力已然强大到不会被变异因子所抹杀,所以只要那具躯体内的灵魂是白缎,那对于聂兰磊来说就足够了。   倘若白缎变成丧尸的话,聂兰磊肯定也会解除自己体内抑制变异因子的药性。这般与他一同当一对重口味的丧尸夫夫,似乎……也是一种特殊的经历体验?   聂兰磊提醒白缎这一句,这主要考虑到万一变成丧尸后,自己失忆的小恋人有可能会承受不来,为他们这一世的感情进展造成不必要的波折;而更重要的,则是为了要求恋人不要和这些头脑越来越聪慧的动物走得太近——摸摸毛的话他还能忍,但亲亲抱抱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可一点都不想和一群动物成为情敌!   抬头看向前方追逐嬉戏的军犬,聂兰磊眼中的神色越发复杂了——这一群动物今日的表现,显然比他预期中还要聪慧,它们不仅懂得与同种族动物的团队合作,甚至还学会了如何跨种族分工配合,真是……一个个都成精了!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能够真正加入这一场未来霸主位置的争夺战,与人类、丧尸三足鼎立。   倘若动物的智慧发展到这样的程度,跨种族恋爱似乎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将这个苗头从根源处掐断,现在就要着手将白缎与动物逐渐隔离。   当然,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家伙已经未雨绸缪的提前喝掉了未来的飞醋,他正头疼的烦恼该如何处理这个突然出现、又死皮赖脸着要求留下来的聂兰磊。   白缎原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中会出现另一个人类,但每当对方可怜巴巴着拒绝离开的时候,他却总是硬不下心来动用武力,甚至连狠话都不太好意思说……   这种体验对于白缎而言简直太特殊了,毕竟他自从末世之后冷漠的拒绝过不少人,即使对方痛哭流涕、跪地乞求也不为所动——仿佛,他这一辈子对于人类的耐心,全都放在了聂兰磊身上。   当白缎犹豫着不知该拿聂兰磊如何是好的时候,聂兰磊也毫不客气的利用这一时机,迅速侵入了白缎的生活。   他勤劳又细心,制作了各式各样简单却实用的家具,代替了小屋内原本陈旧的设施;他接过了做饭的重任,让白缎彻底告别了原本“能入口就足够”的饭食,哪怕使用最低廉普通的材料,也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指导白缎该如何锻炼掌控自己的异能,甚至帮他“开发”出了第二异能精神系,使得白缎的实力进一步增强;在不知不觉之间,他还征服(?)了白缎周围的动物们,就算是最任性爱闹的金丝猴也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每当白缎被缠得没有办法,总是聂兰磊帮他解围,只要一个瞪眼,就能让金丝猴灰溜溜跑走……   如此这般,在不知不觉之间,聂兰磊就仿佛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凭借点点滴滴的细节、悄无声息的侵入了白缎生活,待到白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聂兰磊的存在,无法想象倘若他离开,自己该如何面对骤然下降的生活质量。   ——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缎就再也没有说过让聂兰磊离开的话,而聂兰磊也打蛇随棍上,在询问过吉普车剩余的油量后,提出了与白缎一同进入市区搜寻物资的提议。   “大床早就做出来了,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床垫,那种柔软的、有弹性的、舒适的高级床垫。”他语气严肃认真,但黑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让白缎有些本能的发毛的光彩。   “……那种东西,吉普车装不下,就算找到也运不回来的。”下意识的,白缎反驳道。   “吉普车装不下,但它可以啊。”聂兰磊抬手一指,“你忘了它还有一个空间吗?”   正瘫在窗台上晒太阳,却发现自己被聂兰磊点中,连忙一个激灵坐起来、满脸迷茫的金丝猴:“………………吱?” 第125章   最终,白缎还是被说服了,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于聂兰磊的话养成了一种本能的信任。   不同于身为孤儿的白缎得过且过、对于生活质量只有最基本的要求,聂兰磊显然是那种十分懂得享受生活、并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活得更好的那类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聂兰磊腐败奢侈——在末世中,也没有什么腐败奢侈的资格——他提出的要求并非难以企及的困难,只需要稍下功夫就能顺利达成,而一旦达成,却能够让白缎明显感受到自己生活质量的提升。   在尝到两三次甜头后,白缎对于聂兰磊的提议已然变得言听计从。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稍微想一想聂兰磊口中柔软的、有弹性的、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他就不由有些蠢蠢欲动,开始幻想躺在这样的大床上的感觉。   很快的,白缎便同意了再次进入市区搜寻物资的决定,并在出发之前,特意训练了一下“移动仓库”金丝猴。   金丝猴如今的智商很高,训练上两三次便能充分理解白缎的意思,可谓是指哪收哪,毫不含糊。   白缎并不知道其他空间异能者能够拥有多少体积的空间,但金丝猴所拥有的空间显然一点都不小,装下一辆军用越野吉普车都绰绰有余,只要白缎与聂兰磊不将整个卖场半空,便完全能够满足两人的需求。   对于白缎此次进城会带自己一起,金丝猴表现出了极度的兴奋和骄傲,二话不说便抛下了自己的猴群,甚至还跑到军犬们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通,害得白缎在出发之前,一直沐浴着军犬们仿佛被抛弃那般委屈幽怨的目光。   准备完毕后,聂兰磊负责开车,而白缎抱着金丝猴坐进了副驾驶座,踏上了前往市区的道路。   沿着盘山公路往山外驶去,两人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丧尸的身影,反倒是人类比起白缎到来之初多了不少。大约是他们敏感的察觉这里的丧尸数量稀少,便小心翼翼的在此居住了下来。   有了人类,自然就有了麻烦事。聂兰磊开着车,遇到了好几次有人试图拦车的事件,不过聂兰磊显然是那种又横又硬的,根本不理会那些在公路上大呼小叫着挥舞双臂的人,直接一脚油门,逼得他们不得不躲开保命。   然而,有的时候,就算是这种威吓蛮横的方式也依旧行不通。没过多久,他们便遇到一种不要命的拦车方式——或者说,是“被迫”不要命。   盘山公路很窄,有时候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当这条路上横着躺了个人的时候,车子便只能压着人才能够通过。当然,这位“躺在”公路上的拦路人显然不是自愿这样做,他看起来六七十岁,瘦骨嶙峋、满面病容,根本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于是这样在曾经社会中理应受到尊重保护的老人,却在末世后成为了亟待遗弃的拖累。   老人全身上下都被绑着,完全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路面上逃走。他目眦欲裂的看着逐渐逼近的吉普车,眼神中满满都是绝望与惊恐,即使奋力挣扎、激烈的扭动着身体,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有道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哪怕是被动的“不要命”,杀伤力也同样很大。   聂兰磊并不在乎自己压死一两个人,但他却并不愿意在白缎面前袒露自己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真面目。于是,在临近老人的时候,他不得不踩下了刹车,凭借军用越野吉普优越的制动能力,擦着老人的衣服停了下来。   老人受惊过度,翻了个白眼昏将过去,而吉普车刚刚停下,道路两边密集的树丛中也如白缎与聂兰磊所料那般,迅速钻出十多个手持武器的人类,将吉普车团团围住。   这群人中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性,还有好几个异能者,应该是做过不少烧杀抢掠的事情,浑身上下满是匪气与血气。   白缎与聂兰磊对视一眼,心知一场战斗避免不了。两人在强盗们凶恶的呵斥声中下了车,白缎右手握住手枪,周围的植株扑扑索索、蓄势待发,而聂兰磊也散开精神力,将袭击者笼罩了起来,顷刻间便能置人于死地。   “我们什么物资都没有。”白缎并不喜欢与人起冲突,微微侧身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吉普车,“放我们过去吧。”   强盗们见到车内空荡荡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尽管如此,他们显然也不甘心做一场白工。首领模样的大汉看了看白缎身后的军用越野吉普车,眼底微亮,扬着下巴粗声粗气:“你们的车看起来不错,没有物资,就把它给我们留下!”   白缎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要求,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杀意渐起。而车内的金丝猴敏感的感应到了白缎情绪的变化,迅速从车中钻了出来、跳上白缎的肩膀,朝着为首的大汉眦出了尖锐的犬牙——很显然,它已经很久没有与白缎并肩战斗了,如今已然蠢蠢欲动。   不知打劫过多少次的强盗并不害怕白缎与聂兰磊,但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猴子,却不由得面色骤变:“猴子?!”   “而且……好像是那只……金丝猴……?”另一名瘦削精干的男子小声补充了一句,嗓音微微有些发颤,“它的样子很特殊,我应该不会看错的……”   “金丝猴”三个字出口后,众强盗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不由自主的朝周围的树林中看去,似乎生怕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猴群。   在末世中生存,首先要学会心狠,其次则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决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   虽然依旧垂涎白缎身后的越野吉普,但强盗们却打消起了抢劫的意图,转瞬间纷纷钻进树丛,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说。在临走之前,为首的大汉还深深看了眼越野吉普的车牌号,又望了望白缎与聂兰磊的脸,似乎要将他们的讯息牢牢记住那般。   白缎与聂兰磊一脸莫名的看着这群人逃了个干干净净,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缎扭头看了眼肩膀上收敛起攻击姿态的金丝猴,抬手点了点它的脑袋:“你到底干了什么?他们怎么一看到你就逃跑了?”   金丝猴被白缎点得身体后仰,却依旧轻松的保持着平衡,甚至抬手去抓白缎的手指,以为他在与自己嬉戏玩耍。   而聂兰磊则走到吉普车前,将差点被压到车轮下面的老人拖出,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这时候,老人已经从昏迷中苏醒,整个人抖得像是筛糠一样,仍旧没有从刚刚的惊悚中恢复过来,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时不时的,他还会将恐惧的目光投向白缎肩膀上的金丝猴,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直视,只是用余光瞄一眼、躲开、再瞄一眼。   看到老人这样的表现,聂兰磊扬了扬眉:“你知道这只猴子?”   “……当然知道,这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老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它、它是猴王,会带领猴子、狗,还有其他的动物杀丧尸,这附近的丧尸,基本上都是被它们杀的,特别厉害……好多人都目睹过,我也亲眼看见过一次,而且那场面……”似乎回忆到了那一幕,老人打了个明显的寒颤,眼中的情绪越发惊惧,却默默闭了嘴,没敢继续往下说,好像是害怕金丝猴能够听懂那般。   白缎与聂兰磊无语的对视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害怕还是有道理的。   哪怕与这些动物的关系十分亲近,白缎也同样觉得当它们扑杀丧尸的时候,场面当真是十足的血腥残暴,心理承受力稍弱一点的人,大概都得连续做上好几天的噩梦,从此对所有的动物避而远之。   然而亲疏有别,看着别人如此恐惧这些动物——特别是自己亲密的小伙伴金丝猴——白缎仍旧还是有些不开心的:“它们帮你们杀丧尸,让你们能够安心的住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感谢它们吗?”   “……感谢?”老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连忙点头,重重的点头,“我们当然感谢!特别感谢!”   白缎:“………………………………”   ——呵呵,真是一点都感受不到你们感谢的情绪呢。   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欲望,白缎摆了摆手,示意老人离开,自己则弯腰、重新钻回了副驾驶座。   老人显然不愿意再回到那群将他当做拦路障碍的强盗群体之中,他下意识抓住车门,想要祈求白缎与聂兰磊带他一起走,但尚未开口,便正对上金丝猴虎视眈眈的目光,顿时吓得将手缩了回去,颤颤巍巍的将路让开。   聂兰磊抽了抽嘴角,也坐进了驾驶座,开动吉普车,很快便将目送着他们的老人抛在了后面。   副驾驶座上,白缎抱着金丝猴,顺了顺它金灿灿的漂亮皮毛,语气中仍旧带着几分不满:“虽然它们杀丧尸的模样的确……凶残了点,但对于人类而言却也是一种保护啊。”   “但有一句话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聂兰磊倒不觉得人类恐惧动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人类眼中,动物杀丧尸,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为了丧尸脑中的晶核——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顿了顿,他弯了弯嘴角,“其实,不仅丧尸脑中有晶核,异能者脑中,也同样产生了晶核。”   “……你是什么意思?”白缎侧头看向聂兰磊,若有所悟,却又不敢确定。   “动物的目标是晶核,虽然它们现在只杀丧尸,但同样拥有晶核的人类肯定会想——是不是有一天,动物也会扩大狩猎范围,像是现在杀丧尸取晶核那般,转而开始对人类下杀手呢?”聂兰磊眨了眨眼睛,语气舒缓平静。   白缎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立场,最终沉默下来,低头看向乖巧的坐在自己怀中、梳理着毛发的金丝猴。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会怎么办?”聂兰磊轻声问道。   白缎抿了抿唇,眼神中满是迷茫:“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沉吟片刻,他轻叹了一声,“倘若它们对我一如既往的亲近的话,我大概会……两不相帮吧?我没有什么救世济民的责任感,更何况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我想要插手,大概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的确。”聂兰磊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白缎的头发,“到了那个时候,这已经变成了种族之间的生存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怕是你,也不可能左右已成定局的局面,所以摆正心态,不参与进去,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聂兰磊的手心很热,覆在白缎头顶抚摸的动作温柔而沉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白缎下意识勾起了嘴角,憋闷的心情骤然放松了不少,但很快却抬起胳膊,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拨拉下来:“干什么呢?没大没小!”   聂兰磊将手收回来,轻哼着抱怨了一声“真是用过就丢”,但眼神中的笑意却更浓了。   白缎有些不太自在的挪了挪身体,只感觉密闭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黏腻暧昧,而他的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凌乱躁动——一如他此刻一团乱麻的思绪。 第126章   白缎与聂兰磊的目的地,是位于市区西南方、本市最大的日用品集散地。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品牌的商铺,高档抵挡一应俱全,素来是本市人购置家具日用品的必来之地,但在末世之后,却乏人问津。   首先,是这里人流量大,导致了丧尸密布横行;其次,幸存者们对于这里堆积的各种物资也没有多大兴趣,毕竟如今人类的欲望还停留在吃饱饭这种最低层次的需求上,根本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跑来这里,只为了……抬一床席梦思床垫……   远远眺望着日用品集散地的大门,白缎表情有些怂:“我们真的要进去?那么多丧尸……”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带你来这里,肯定是有办法的。”聂兰磊轻笑了一声,“我之前不是教过你该如何运用精神力吗?现在,它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要怎么做?”白缎眼睛一亮。   “隔绝暗示。”聂兰磊挑了挑眉,“丧尸目前还没有产生清晰的自我意识,也没有判断力,它们的全部行动,都是依靠听觉、嗅觉、视觉等感官向大脑反馈周围环境,然后凭借本能产生应激行为。而我们的精神力,可以直接侵入丧尸没有什么防护的大脑,阻碍这种反馈链,暗示它们我们并不存在。”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阻碍暗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如果熟练掌握这种技能,甚至可以形成精神力阻隔网,影响周遭所有的丧尸,即使在丧尸群中也能畅通无阻。”   聂兰磊的话让白缎微微雀跃:“精神系异能……这么厉害?!”   “……一般的精神系异能者目前是不可能这么厉害,而等到他们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丧尸肯定也已经进化出了清晰的自我意识,不会再这样轻易受到影响。”聂兰磊轻咳了一声,“但你和我是特殊的,我们的精神力起点比之其他人来说高出了太多。”   白缎有些奇怪的看了聂兰磊一眼,总觉得这种两个精神力超强的人却“恰巧”凑到了一起的事情,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然而,他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诉诸于口——毕竟从最开始的时候,白缎就觉得聂兰磊的行为处处都充满着刻意,完全跟“意外”毫不搭界。   他并不清楚聂兰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为他着想,于是白缎便干脆按捺下疑虑,安静的等待对方露出“狐狸尾巴”。   接下来,白缎认认真真的向聂兰磊学习该如何在周围建立起精神力阻隔网,并十分顺利的抓住了要点。   为了尽可能增强精神力——或者说灵魂力——不仅每个世界结束后积累的能量重要,持之以恒的锻炼也同样必不可少。所以从星际世界开始,聂兰磊就一直在教导白缎该如何运用精神力,哪怕自己的恋人下一个世界就会忘记,但这样的锻炼却仍旧会在不知不觉之间产生巨大的作用。   白缎努力按照聂兰磊的教导,将自己与聂兰磊和丧尸隔绝开来。由于他太过专注,无法分心做其他的事情,聂兰磊终于找到了机会牵住恋人的手,带着他慢慢的往日用品集散地内走去。   由于是初次以这样的方式运用精神力,白缎必不可少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失误,总会有“漏网之鱼”循着“美味”踟蹰而来,然后在接近两人后被聂兰磊驱逐到一边。   不得不说,聂兰磊找的这一片训练精神力的地点的确不错,由于丧尸密度大,一旦白缎的精神力网出现漏洞,便立刻能够得到反馈,有利于他迅速查漏补缺、不断进步。   没过多久,白缎就适应了时时刻刻撑着精神力网的做法,终于可以将一小部分注意力投注在其他方面。   等到白缎的眼神不再凝着于一个点上,开始朝着周围张望时,聂兰磊已然牵着他走到了贩售高档家具的区域。为了避免白缎反应过来、拒绝与他牵手,聂兰磊抬手指向一个床头柜:“你觉得这个款式怎么样?”   白缎下意识顺着聂兰磊的指示看去,点了点头:“我觉得不错。”   “那就收起来吧。”聂兰磊扫了金丝猴一眼,而被大魔王的淫威压迫已久的猴子反射性跳到床头柜上,抬起爪子,将柜子收入了自己的空间。   看着如此听话的金丝猴,白缎一脸的无语:“说起来,你之前能够让动物们那么听话,不会也是依靠的所谓的‘隔绝暗示’吧?”   “当然不是。”聂兰磊微微一笑,表情坦然,“暗示只有一次性效果,每次都实施暗示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都是用的‘警告威慑’。只要恐吓上两三次,它们这么聪明,自然而然就学乖了。”看向重新跳回白缎肩膀上的金丝猴,聂兰磊笑容和蔼、语气温柔,“对不对?”   金丝猴被聂兰磊笑得炸了毛,下意识钻进白缎的怀里,而白缎也发射性想要抬手抱住它,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一只手正被聂兰磊牵着。   连忙挣脱开来,白缎脸上泛红,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刚刚被握着的手更是微微发烫——他从来没有和人这般牵过手,哪怕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他也都是乖乖巧巧的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看着他们牵着那些或是调皮捣蛋、或是撒娇邀宠的孩子。   白缎这厢正因为第一次牵手而心跳加速,至于刚刚牵着恋人的小手没多长时间就被取消了福利的聂兰磊则满心不爽。他看向金丝猴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而白缎则默默抱紧了猴子,一时间也不知该是害羞无措,还是该怜悯自己饱受摧残的小伙伴。   接下来,白缎与聂兰磊当真开始逛起了家具城。聂兰磊每每看中了什么,都会询问白缎的意见,而白缎给他的回复除了“好”就是“不错”。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白缎在敷衍对方,而是因为他的确觉得聂兰磊的选择十分符合他的心意,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至于聂兰磊本人对于这一结果也毫不意外,毕竟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白缎的喜好。   如此一个人挑选一个人赞同,聂兰磊带着白缎扫荡了所有他认为必要的家具——就连不必要的也没有放过,反正金丝猴的空间大,什么东西都放得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差不多将家具选择了一遍,聂兰磊轻笑一声,突然开口:“你觉不觉得咱们两个人的样子,简直跟新婚夫妇一起选家具布置新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缎愣了一下,呆呆望向聂兰磊,半晌才反应过来,“轰”得一声,双颊通红。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缎狠狠瞪了聂兰磊一眼,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而聂兰磊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反倒面带微笑的施施然跟在后面,仿佛自己只是随意开了个玩笑。   对方如此淡定的反应,让白缎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事实上,他也的确想要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单纯的有感而发的玩笑——毕竟聂兰磊一向都是那么口花花,总是说一些又气人又暧昧的话,让白缎毫无办法,而他基本上也已经习惯了聂兰磊时不时的撩拨,能够做到过耳即忘、不为所动。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以往,聂兰磊的“玩笑”却是真真正正的撩动了白缎的心弦,哪怕他极力忽视,却依旧在他耳旁缭绕徘徊、经久不散。   因为自小在孤儿院中长大,白缎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家庭生活,也无法想象所谓的“家庭”是什么模样。   不同于大多数孤儿都幻想着能够有一个“家”、渴望着真正的“家人”,白缎却十分享受这种“孤独”的生活,觉得无牵无挂反倒自在悠闲。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他想要与之建立家庭的人,所以也无从想象一旦拥有了家庭和家人,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白缎本以为自己大概会独自一人过上一辈子,但聂兰磊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他一直以来从容的步调,硬生生插入到了他生命当中。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消磨时间;他们关心彼此、帮助彼此、相互扶持着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努力……白缎一直将这种关系当成是亲密的友情,但今天听到聂兰磊刚刚那句“玩笑”,“家人”二字便瞬时间浮上脑海、挥之不去。   ——如此共同生活的两人,比起朋友,似乎的确更像是家人,而所谓的“家庭”,是不是就像这个样子的呢?   不得不说,白缎并不讨厌这种的想法,他不排斥将聂兰磊当做自己的家人,不排斥余生都与对方生活在一起——这种感觉,当真是太奇妙了。   明明白缎对于聂兰磊一点都不了解;明明他一直都知道对方来历神秘;明明他还在怀疑对方为何会刻意找到他、黏上他,但不排斥就是不排斥,白缎无法欺骗自己,甚至还对此有着隐隐的欢喜。   ——这就是亲情?亦或者是……爱情?如果是的话,那么聂兰磊对于他,是否也拥有着同样的感情?   白缎悄悄望向聂兰磊,试图进一步理清自己的情绪,却不曾想对方一直在注视着他,稍一回头,便正巧撞入聂兰磊含笑的眼底。   在对视的一瞬间,白缎似乎看到聂兰磊眼眸中满满的情意,认真望着他的模样就像是注视着整个世界。   白缎吓了一跳,反射性将视线移开,但心脏的跳动却越发剧烈了起来,还泛着丝丝的……甜蜜。   ——拥有家人的感觉,似乎的确很不错呢…… 第127章   聂兰磊坏心眼的放任白缎因为自己的言行而手足无措、浮想联翩,片刻后才开口叫住了他:“这一床席梦思怎么样?据说这个牌子很不错。”   白缎停住脚步,见聂兰磊在摆放的样品床上坐下、颠了颠,下意识也走了过去,然后被聂兰磊拉住臂弯,同样拖到床上:“来啊,你也试一试?这可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呢!”   白缎实在不知道聂兰磊为什么会对于床垫如此执着,但当他真正坐到床垫上的时候,却顺时间被身下的柔软与弹性所征服。   本能的,他也学着聂兰磊的模样在床垫上颠了颠,面孔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孤儿院中肯定不可能提供这样高档的床垫,而工作之后,白缎的工资不算高,本身对于衣食住行也没有太高的需求,自然更加不可能在这方面投注什么精力。   此时此刻第一次接触如此高档的床垫,白缎不得不承认一分价钱、一分质量,倘若躺在这上面睡觉,肯定十分舒适。   看着白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聂兰磊放松身体,直接将整个人都砸到了床垫上,甚至还翻了个身,露出惬意的表情。   随后,他半撑起身体,朝着白缎招了招手:“仅仅坐着可能还感受不深,要躺下来试试才行。”   仿佛受到了蛊惑,白缎也身体后仰、躺在了床上,只是还不待他感受一下高级席梦思床垫的柔软舒适,却发现身边的人猛地一个翻身,将他罩在了身下。   这是一种颇具有压迫感的姿势,最起码身处下方的白缎吓了一跳,瞬时间紧绷起来。   “你干什么?”他警惕的瞪着聂兰磊,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然而无论如何用力,聂兰磊都纹丝不动,甚至还故意压下身体,与白缎靠得更紧。   看着近在咫尺、眼神中满是慌乱羞赧的恋人,聂兰磊轻轻一笑:“别担心,我只是想要试试床垫的舒适程度。”   “……怎么试?”聂兰磊的语气温柔,使得白缎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由疑惑的问道。   “这样试。”聂兰磊话音刚落,便又快又准的捕获到了白缎的双唇,甚至趁着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撬开齿关,熟门熟路的寻到了恋人因为太过震惊而僵硬的软舌。   连小手都是今天第一次牵的白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整个人都吓呆了。   他最初还能试图抵抗一二,摆着头想要逃离这让他毫无防备的突袭,然而聂兰磊却早有准备,迅速捏住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脑袋,趁机吻得更深、更加缠绵。   “啧啧”的羞人的水声在白缎耳边徘徊,令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但很快他就顾不上这些了。那在他口中侵略搅拌的舌头完全将他弄得七荤八素、丢盔卸甲,白缎甚至连羞赧都顾不上,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似乎被聂兰磊吸了出来、飘飘荡荡的浮在空中。   不知不觉间,聂兰磊的手已经突破了重重阻碍,紧紧贴上了白缎的皮肤,炙热的温度烫的白缎轻轻一颤,却越发失了力道,只能软软的任凭对方摆布。   白缎不知道自己被聂兰磊带着在这张席梦思床垫上翻滚了多少圈,待到这一场激烈的拥吻结束后,他已经趴在了聂兰磊的胸口,喘息急促、双目迷蒙。   聂兰磊低头看了看魂飞天外的恋人,露出了一个餍足中又透着不满的笑容。他一手揽着白缎的腰部,另一手抚上他殷红微肿的唇瓣、拭去唇角溢出的唾液。   由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白缎一直维持的精神力网自然消散全无,聂兰磊将那些失去了暗示后再次向他们汇聚的丧尸驱赶开来,同时平息着身体躁动的渴望。   自从与白缎见面,聂兰磊与白缎同吃同住,在大床做完后甚至理直气壮的与白缎同床共枕,然而明明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相处,但他却不得不在尚未开窍的恋人面前充当柳下惠,当真是……憋得都快要麻木了——倘若不是周围丧尸游荡、的确不是一个恰当的地方,今天好不容易喝到肉汤的聂兰磊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对方,势必得吃干抹净才能对得起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艰难隐忍。   迷迷蒙蒙的在聂兰磊身上趴了半天,白缎这才平复了呼吸,红着脸撑着他的胸口坐起身来。   聂兰磊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又忍不住在他嘴角偷了个香,语气中满含笑意:“这张床垫感觉怎么样?”   白缎一肚子的话被这一句问题顶了回去,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沉默片刻,吐出一句大实话:“……没感觉出来。”   聂兰磊:“………………………………”   失笑着揉了揉恋人的脑袋,聂兰磊揶揄的眨了眨眼睛:“没关系,我感觉到了就好。”顿了顿,他砸了砸嘴,满意的补充了一句,“床垫很不错,的确物有所值。”   白缎:“………………………………”   ——这脸皮的厚度,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由于聂兰磊对这一片家具城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各个品牌的仓库在哪,所以他只是将样品床上被两人滚得脏兮兮的床单掀开,确定床垫并没有什么破损之后便指挥金丝猴将它收了起来,算是圆满达成了这一次进城的目的。   接下来,两人又在贩售日用品的区域逛了逛,仍旧还是一个挑选一个无条件赞同,只不过这一次“逛街”的时候,白缎却乖乖的被聂兰磊牵着,再也没有挣脱开来。   对于聂兰磊不久前突如其来的吻,白缎心慌意乱又手足无措,却半点都没有厌恶排斥。也许是对方先前那句“新婚夫妇”的“玩笑”让白缎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是……他早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对聂兰磊产生了喜欢的感情。   总之,虽然无论是白缎还是聂兰磊都没有将真正的告白说出口,但他们却已然不约而同的默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甚至在白缎眼中,这种关系已经升级为了更加稳定持久的“家人”。   在搜刮完日用品后,聂兰磊看向被自己牵着,表情中逐渐褪去羞赧、变得越来越坦然的恋人,轻笑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吗?”   “……我想要一些种子。”白缎思考片刻,“我之前在农家乐里面找到了一些,但种类比较少。”   聂兰磊点了点头,展开从白缎那里拿到的军用地图:“从这里往北,有一片比较大的农贸市场,里面应该会有种子,我们就去那里吧。”   聂兰磊一锤定音,而白缎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   离开日用品集散地后,白缎与聂兰磊便没有再继续支撑隔离丧尸感官的精神力网。毕竟市区内仍旧还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幸存者,万一让人看到他们能够在丧尸群内畅通无阻的行动,也许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当然,即使没有精神力网,白缎与聂兰磊也丝毫不会惧怕丧尸。他们手脚灵活、耐力极高,等闲不会被丧尸追赶围堵,而金丝猴更是雀跃激动、满是垂涎,望着丧尸群的目光就像是望着一颗颗会行走的晶核,使得白缎必须时不时喝止,才能稳住跃跃欲试着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的小伙伴。   ——大概等到西部山区的丧尸被消灭殆尽后,金丝猴就要率领着它的动物大军,朝着市区缓缓推进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场未来霸主之争中,丧尸、人类与动物都互有利弊。   丧尸需要从零开始进化,起点低,但它们却能够不断将人类转化为自己的同伴,生生不息;人类的长处则是智慧、文明与科技,他们已然站在了进化的顶峰,懂得利用自己的头脑解决问题,然而他们却惧怕丧尸病毒,无论是怎样强悍的人类、哪怕是异能者,被丧尸爪咬后也无法逃离被转化的结局;至于动物则更加中庸而平衡,它们的智商比人类低却比丧尸高,它们不像丧尸那般可以迅速通过丧尸病毒壮大自己的群体,也不像人类那般惧怕丧尸病毒,即使病毒入体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利影响。   至于最终的胜利桂冠到底花落谁家,大约就要看哪个种族更加懂得扬长避短,再加上一小部分运气了。   等到白缎与聂兰磊来到农贸市场时,他们身后已然追了一批为数不少、持之以恒的丧尸。   这群丧尸都是无法对两人造成什么威胁、让他们懒得停下来对付的,但为了能够从容进入农贸市场,白缎与聂兰磊必须得先将它们解决一下。   农贸市场周围植被十分丰富,围了一圈观赏性的冬青灌木。白缎观察了一下环境,将丧尸们引向植物的位置,随后抬起手,覆上灌木的枝杈,输入了异能。   得到异能的催化,灌木丛瞬时间疯长起来,没过多久便在丧尸周围形成了一道又高又宽的木墙,将他们身后追逐的丧尸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聂兰磊也散开精神力,直直刺入丧尸的大脑,将其瞬间绞杀。   异能的催化促使植物疯长,也迅速消耗了植株体内的各种养分。很快,被白缎以异能建立起来的灌木围墙便枯萎坍塌,露出其后瘫倒在地上、真正变成“尸体”的丧尸。   配合默契的消灭了这些“障碍”后,白缎与聂兰磊转身走向农贸市场,不曾想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个女孩子不太确定又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小缎……?你是小缎吗?” 第128章   听到呼唤声,白缎停住脚步,有些意外的循声望去,正看到不远处房舍的阴影下,探出一个身穿运动服、面孔憔悴狼狈,却依旧能够看出其五官清丽、身姿窈窕的女子。   “小缎,真的是你?!”见白缎停下,少女眼睛骤然一亮,连忙快走了几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甚至,她还抬起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开,努力将自己整张面孔暴露出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婷!”   “……小婷姐。”白缎迟疑片刻,叫了一声。   白缎与白婷是同一个孤儿院的孤儿,因为院长姓白,所以大多数不记得自己姓名的孩子,都随了院长的姓氏。   白缎比较孤僻,不太喜欢与其他孤儿交流,但白婷却完全不一样。她长白缎两岁,性格懂事而又温柔,在孤儿院中极受欢迎,哪怕是白缎也不怎么排斥她的接近,最起码她并不像是其他孤儿那样烦人。   当然,白缎与白婷的交情也仅限于此,白婷的好人缘让所有孤儿都喜欢和她在一起,所以白缎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等到白婷上学后,更是忙着和同学相处、忙着努力学习考大学,与白缎之间的交集就更加少了。   白缎原本只是礼貌性的打一声招呼,却不料白婷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泪眼迷蒙的快步跑过来,似乎是想要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白缎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虽然他与白婷从小相识,但两人的关系却并没有好到可以拥抱的程度,更何况他才刚刚有了恋人,怎么可能当着恋人的面与其他人这般亲密?   与此同时,聂兰磊也无法坐视有人——不论男女——妄图和自己的心上人搂搂抱抱。他见白缎主动与女子拉开距离,心中颇为满意,却仍旧还是移动身体、冷着一张面孔挡在了白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白婷的不满与敌视。   白婷的情绪虽然有些失控,但却并没有丢掉察言观色的能力。她有些尴尬的停下脚步,低头拭了拭泪,勉强一笑:“抱歉,我的情绪太激动了……”   “没关系。”白缎摇了摇头,并不太清楚该如何与这个关系疏远了很长时间的“青梅竹马”寒暄。   所幸白婷是不会让对话冷场的人,见白缎反应冷淡,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看起来,你在末世之后过得还不错?”   白缎点了点头,并不反驳这一事实。实际上,就算末世来临,他也基本上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   最初的时候,白缎身手敏捷,完全能够保全自己,再加上那时候物资也比较丰富,一路从出租屋到达军方基地,他几乎都没有挨过饿;而在基地停留时,白缎的生活也称得上丰衣足食,哪怕离开基地、前往西部山区定居,他也经常会收到动物们的“礼物”,将山间的野果野菜野生小动物吃了个遍。   至于聂兰磊到来后,白缎的生活质量更是直线上升,整个人都被对方精养着,端得是气色红润、神采奕奕——当然也有可能是刚刚恋爱、心情舒爽——看起来精神状态比之末世前独自一人的时候还要好上不少,更与其他挣扎求存、苍白憔悴的幸存者有着天壤之别。   白缎如此坦然的诚实,实在让白婷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着话题:“我听说,南部军区建立了幸存者基地,是不是真的?你现在在基地之中吗?”   “的确有一个基地。”白缎点了点头,并不隐瞒,“我先前在那里待过一阵子,后来不太习惯,就离开了。”   白缎的语气很平淡,然而白婷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离开基地了?那你现在住在哪?”   “还没找到心仪的落脚点,也许会去外市。”白缎面不改色的撒着谎,丝毫没有半点心虚。   在末世之后,他早就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聂兰磊是个意外——也并不愿意将自己、聂兰磊与动物们的“世外桃源”告诉一个“外人”。   听到白缎的回答,聂兰磊也扭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愉快而又赞许的眼神。   白婷也不知对白缎的话相信了多少,但看向他的眼神却越发炙热。她刚刚见证了白缎的实力,看到他轻而易举的便操控植物杀掉了一大群丧尸,那副举重若轻的模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白婷见识过很多的异能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白缎这么强悍的地步——至于聂兰磊的精神异能则无形无质,远处围观的白婷根本不知道他也参与其中,便想当然的将诛杀大批丧尸的功劳全都放在了白缎一人身上,而“躲”在白缎身后、少年姿态的聂兰磊则被当成了一个受到保护的拖油瓶。   “你实力这么强,就算离开基地,也能过得很好。”白婷苦笑了一声,“哪里像是我,就算想要去军区基地,也没有这个能力……”   “我记得在军区基地的时候,军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出救援队营救幸存者?”白缎仿佛并没有听懂白婷的言下之意。   “就算会派出救援队,也不可能真的进入市区内啊,毕竟这里的道路十之八九都不畅通……”白婷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白缎了然。   军方基地就算会援救幸存者,那也必须是基于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中。市区内道路不通,无法驾驶汽车,战士们倘若徒步进城,不仅危险性极高,还会耗费大量食物水源,又不一定能够将幸存者顺利带出市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得不偿失,自然没有人愿意去做。   “所以……你能不能帮助我,带我去军方的幸存者基地?”白婷望着白缎,满怀期待,眼见他微微皱眉,似乎并不乐意,连忙加上一句,“我身手还不错,又是异能者,不会拖你的后腿的!”说着,她抬起手,掌心处浮起一团光晕,“我是光系异能者,对人体有加速愈合的治愈作用,虽然对丧尸杀伤力不大,但也有一定的驱逐效果——我肯定能派上用场的!”   不得不说,光系异能在人类中还算是一个比较有用且比较稀有的异能,治愈的效果很受欢迎,但对于基本上不会受伤的白缎与聂兰磊而言,就颇为鸡肋了。   白缎自从末世之后不知冷酷的拒绝过多少人的求助,哪怕对于认识的人也没有半点迟疑:“抱歉,我们要去的地方与幸存者基地并不是同一个方向。”   说罢,他转身便想要离开,但白婷哪里愿意就这样眼睁睁错过这次机会?   “等一下!小缎!”她伸手想要拉住白缎的手臂,却被聂兰磊手疾眼快的挡住,面上又是委屈又是焦急,一向温柔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尖锐,“你不看在我们自小相识的份上——总不能对白院长见死不救吧?!”   “白院长?”白缎愣了一下,“她也在这儿?”   “对!她也在这里!末日到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孤儿院探望院长,一大部分孩子都变成了丧尸,几名护工或是变成丧尸、或是赶回家里——我保护着白院长和剩下的孩子一路逃到这里,但丧尸越来越厉害,周围的物资也越来越少,只有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照顾这么多人……我也求过很多路过的幸存者,但他们都不愿意带着我们这群老幼妇孺一起走,所以……所以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白婷泪流满面,双目中充斥着绝望与希望交织、甚至有些疯狂的神采,再也不复刚刚就算激动却也理智的模样,“白院长对你有养育之恩,她对你这么好,就算说是母亲也不为过,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吗?!”   不得不说,白婷当真是戳中了白缎的软肋。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感激、唯一受到帮助却没有偿还的人,只有孤儿院的白院长。白院长曾经是一个女强人,赚了很多钱,却忽视了自己的家庭。她的丈夫不堪妻子终日忙于工作不着家,婚内出轨,白院长发现后便离了婚,独自一人带着儿子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白院长那懂事乖巧、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儿子却又在某一日因为车祸意外身亡,只留下白院长一个人孤孤单单、白发人送黑发人。   丈夫的出轨、儿子的死亡,使得白院长饱受打击。当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的时候,她终于恍然醒悟自己将事业置于家庭之上的行为是多么的错误。   没有了家人,白院长也失去了攀登事业巅峰的动力,她拿出自己的毕生积蓄办了家孤儿院,将自己的满腔温柔与母爱、还有对儿子的愧疚全都转移到了收养的孤儿们身上,而白缎与白婷便属于她收养的第一批孤儿,也是她倾注感情最深的孩子之一。   即使白缎生性孤僻淡漠,但白院长对于他而言也的确称得上是重要的人,倘若白院长遭遇危险,他必然做不到视而不见。   抿了抿唇,白缎终于看向白婷,不满的皱起眉:“既然白院长在这里,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因为、因为我怕你也像是其他人那样,不愿意带上那么多老人和小孩……”白婷眼神闪烁,语气极为忐忑,“我原本是打算……等你答应我之后,我再告诉你的……”   白缎盯着白婷,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而白婷本就心虚愧疚,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注视,原本稍稍停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把白院长和孩子们丢下!但我真是没有办法了啊!从末世开始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保护他们,为他们找吃的喝的,一直到现在几乎山穷水尽——我真的努力过了,但是我累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也想活下去啊!”   听到白婷的心里话,白缎愣了愣,眼神终于稍稍放缓了些:“这也不能怪你,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你一直照顾他们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哪怕是白缎自己,在末世之后也只顾着自己逃命,并没有想要回去孤儿院看看白院长怎样——一来这个做法可行性不高,极容易费尽千辛万苦却扑一个空;二来也是由于白缎将自己的生存看的更加重要,这一点他无法反驳,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感谢白院长的养育之恩,却并不愿意为了偿还这段恩情而承担生命的危险,至于白婷也与他相差不大。   一个女孩子、即使身为异能者,想要独自带着老人与一群孩子在末世生活,也实在是太过艰难了。当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时,想要舍弃以保全自身也无可厚非,毕竟,有些人就连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抛弃。   白缎并没有身份与立场指责白婷,甚至还应该感谢她一直保护白院长到现在。至于接下来,就应该轮到目前已经有了足够能力的白缎偿还养育之恩了。   扭头看了看聂兰磊,见他微微点头,脸上没有半点犹豫不满之色,白缎终于松了口气,转向白婷:“这几个月来辛苦你了,我可以将你们平安的带去军方基地。”   白婷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指责,反而收到了白缎的谅解与承诺,顿时愣住了。她望着白缎清俊柔和的面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反倒是眼圈又猛地红了。   在这一瞬间,白婷只觉得自己几个月来的委屈与辛酸、自责与愧疚终于消散一空,整个人都轻松安心起来,而一颗少女心……也怦然而动。 第129章   白婷从小就是个早熟而骄傲的女孩子,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温柔耐心,但白婷却知道自己有多么旺盛的野心。   虽然白院长极力想要让孤儿们过得更好,但她一个人的财力再加上社会的资助,也仅能保障孤儿们的温饱与义务教育。孤儿院中的生活让白婷清晰的懂得贫困的感觉,她没有新衣服、没有新玩具,衣食住行都要依靠其他人的“怜悯”与“施舍”。比之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她缺少了太多、也落后了太多。   白婷不甘心一辈子都过得那么狼狈卑微,她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比其他人生活的更好。所以她从小便努力学习、尽可能让周围的人都喜欢自己,而她也的确做到了,最终在所有人的祝福中考上全国重点的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至于接下来的人生规划,则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学历找一份高收入的工作,再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容貌找一个英俊多金的丈夫,真正站在人生的巅峰。   白婷的规划充满野心却又合情合理,倘若不是末日到来,她大概真的能够按照计划,过上自己自小便梦寐以求的生活——然而,末世却打乱了一切。   她仓惶而狼狈的带着院长与剩下的孤儿逃离孤儿院,东躲西藏、朝不保夕,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她也获得了异能,起码有了几分在末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然而,仅仅是异能却远远不够,白婷也许能够依靠异能保护自己,但却无法护住那些依靠她才能生存的老人与孩童——这些人,的的确确成为了白婷的拖累。   在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带着这些老人与孩子前往军区基地后,白婷求助过不少人,但大多数人都拒绝了她,还有一部分表示可以只带走白婷,甚至暗示倘若她愿意献身,从此便不必再忍受这般提心吊胆、奋力求生的日子。   不得不说,白婷的确犹豫了,因为她已然对于自己目前的生活感到绝望,不愿意再承担照顾那些“拖累”的责任。   然而,她却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没有丢下院长与孩子们、跟随其他人离开。一来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与自责让白婷无法真正做出这样狠心的决定,二来也是由于担心自己一个女孩子独自加入别人的队伍,万一受到胁迫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最重要的是,白婷内心的骄傲不愿意让她放弃自尊,委身于那些她在末日之前根本看不上眼的男人。   她犹豫迟疑,左等右等,直等到更加绝望恐惧,这才终于等到了白缎。在看到白缎的那一刻,白婷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希望的曙光、救命的稻草。   末日之前,一个成功的男人意味着有钱有权;而在末世之后,却只有实力强大的男人才能够吸引女人的目光。毫无疑问的,白缎所展现出的力量瞬时间折服了白婷,再加上那俊俏的面容,几乎完全符合白婷在末世之后改变的择偶观。   在白缎的“诱惑”下,白婷终于鼓足勇气,踏出了舍弃院长与孩子们的第一步,她希望白缎能够带走她——只带走她一个。毕竟白缎就算再强大,一个人的能力也始终有限,更何况他还带着另一个拖油瓶,再期望他照顾那么多老人孩子,显然是不现实的。   在开口叫住白缎的那一刻,白婷就想要紧紧抓住这个比自己年轻两岁的男人,让他成为自己能够依靠的臂膀——而两人自小相识的缘分,更加让白婷信心百倍。   倘若说此时的白婷只是单纯看中了白缎的实力与外表的话,待到接触之后,她却真真正正对于白缎这个人动了心。   他态度冷漠自持,与其他男人不同,对于自己姣好的身姿与脸蛋视而不见;他重情重义,拒绝了她这个美貌而有能力的异能者,却为了白院长而心甘情愿的背上那么沉重的包袱;更重要的是——在得知了自己卑劣自私的内心后,他并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味的指责训斥,反而站在了她的角度体谅她、宽慰她,将本已经逐渐向着堕落沦陷的她重新拉回到光明的一面,温柔的……让白婷毫无抵抗之力。   女人在心动之后,总是有些不理智的。白婷内心深处并不太相信白缎当真能够以一己之力将这些老人孩子带去军方基地,但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认真的眼神,白婷却完全无法将自己的质疑说出口。   最终,她只能安慰自己要信任白缎,毕竟白缎与她一样自小就早熟,更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充满着行动力。   白婷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要好好学习、考名牌大学,并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白缎也同样,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工赚钱,适应有工作的生活。   白缎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孤儿院里的大家都认为他会是继白婷之后的第二个名牌大学生,而白院长甚至都为他提前准备好了申请助学金的材料。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白缎在年满十八岁、拿到高中毕业证后,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迅速找到了全职的工作,成为一名社会人,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虽然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白缎的选择,但白缎却的确过得很好,而这样的选择,也十分符合他自小到大一贯的作风与规划。   ——如此有主意、有计划的人,大约不会自不量力的做出无法达成的决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吧?   “谢谢你,那院长和孩子们……就拜托你了。”如此说着,白婷终于将目光看向似乎一直对自己怀有敌意的聂兰磊,第一次正视了这个跟在白缎身后的“拖油瓶”,“这位是……?”   “聂兰磊。”白缎扭头看了聂兰磊一眼,目光下意识放柔,“我的恋人。”   他的语气格外坦然,仿佛自己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他这一句话,却把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   聂兰磊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的恋人这一世如此“诚实”,简直让前几个世界别别扭扭纠缠了好半天才确定关系的他受宠若惊。至于白婷,那就是纯粹的惊吓了。   白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喜欢上一个人,却发现对方竟有了恋人——而且还是个男性——这样的神转折哪怕是接受能力极强的她也有些承受不来。   白婷的面孔稍稍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却丝毫都没有放弃的打算——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个艰难的末世,她迫切的希望能够有一个依靠,而白缎又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无论如何,白婷都不甘心连尝试都没有尝试便默默退出。   只要喜欢,那就要争取,这样优秀的男人,白婷觉得自己大概遇不到第二个。不过是第三者插足罢了,这在道德沦丧、杀人抢劫如同家常便饭的末世中,根本不值一提。   维持着友好的笑容,白婷朝聂兰磊点了点头,但眸中却隐隐带着几分与聂兰磊如出一辙的敌视和轻蔑——这大约……也算是情敌之间的“心有灵犀”?   聂兰磊不爽于这个新出现的女人对自己的恋人怀揣妄想,更相信恋人对感情的忠诚,根本不担心有人插足其中;而在白婷眼中,聂兰磊这个被白缎保护的普通人也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现在白缎纵容他,不过是因为喜欢他,但要不了多久,末世的残酷便能够逐渐磨平这份所谓的“喜欢”,让白缎意识到只有同为异能者的人,才能够与他并肩前行。   至于性向的问题,白婷就更不担心了。白婷从小就认识白缎,知道他虽然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却也从来没有对同性产生过兴趣。自从末世之后,同为男性的情侣逐渐多了起来,这不过是由于很大一部分女性体能弱、不适应末世的到来,导致女性的数量急剧下降。但白婷却相信,除了天生的同性恋以外,绝大多数男性还是会更加喜欢女人、本能的受到女性的吸引。   ——所以,就算她现在慢了一步,但仍旧还是有后来者居上的可能。   怀揣着如此的信心,白婷很快便带着白缎前往院长与孤儿们藏身的地下室。   由于自从大学后就没有与白缎见过面,白婷急于填补这一段时间的空白,希望能够迅速与白缎重新熟悉起来,但却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以免引起白缎的反感与疏离。   ——虽然说“女追男隔层纱”,但看白缎先前毫不留情拒绝她的模样,白婷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单单凭借女性的身份便引得白缎移情别恋,而是做好了温水煮青蛙的长远打算。   知道白缎更加关心白院长的事情,白婷一路上都在向他讲述白院长自从末世到来之后的情况,不着痕迹的透露出自己对于白院长和孩子们的关心照顾——哪怕曾经想过要舍弃他们,但她却也的的确确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与此同时,白婷也努力展现着自己的实力,勇敢的与白缎一同直面丧尸,挥舞手中铁棍的动作又准又很,一看便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绝非躲在别人身后的娇花。   躲在别人背后的“娇花”聂兰磊:“………………………………”   ——呵呵,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作。   ——倘若不是白缎先前答应要将你们平安带去军区基地,你大概不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身为一个优秀的伴侣,怎么可以违背恋人的意愿呢?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_^ 第130章   因为老人和孩子几乎没有自保能力,所以细心的白婷将他们藏在了十分隐秘的地方,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很难找到。   带领着白缎与聂兰磊,白婷在障碍堆积的小路中绕了好几圈,这才来到了其他人藏身的地下室,刚一推门,就看到几个紧挨在一起、浑身紧绷警惕的孩子。   见到白婷进门,孩子们眼睛猛地一亮,骤然放松下来,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白婷的依赖与信任——很显然,白婷从小就懂得将温柔耐心的面具挂在脸上,即使心中已经不知多少次想过要抛弃拖累,但却从未让这些孩子察觉。   孩子们轻声唤着“姐姐”,开心的聚到白婷面前:“姐姐,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我们还以为……还以为是坏人来了!”   “抱歉啊,吓到你们了。”白婷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姐姐这次中途回来,是因为遇到了认识的哥哥。”说话间,她领着孩子让开门口,示意白缎与聂兰磊进入地下室。   由于白缎已经搬出去好几年了,所以他并不认识这些在他之后进入孤儿院的孤儿,孩子们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是陌生,只不过由于白缎是他们信任的白婷姐带回来的,所以这份陌生中并不包含排斥和警惕,有的只是纯然的好奇。   “这些都是我保护的孩子们。”白婷朝白缎苦笑了一声,眉宇间微微带着几分低落,“原本……没有变成丧尸的孤儿更多一些,但是……我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如今逃到现在,就……剩下这几个孩子了。”   听到白婷的话,孩子们也同样想起了在逃亡途中因为各种原因一个接一个身亡的朋友,不由同样纷纷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紧紧依偎着白婷,也许是想要安慰她,又也许是想要获得安慰。   见地下室内悲伤逐渐弥漫,白婷连忙振作起精神,朝白缎笑了一下:“不说这些了,院长应该在里面休息,我带你去见她。”说罢,她将自己身边的孩子轻轻推开,脚步轻盈的向着地下室深处走去,同时提高了声音,扬声呼唤,“院长!您猜猜我今天遇到了谁?您快看看,是谁来了!”   很快,不远处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休息的人醒了。   白婷扭头对白缎笑了笑,贴心的叮嘱:“院长现在年纪大了,听觉不太好,末世前一直使用助听器,现在助听器在逃亡的时候掉了,你跟她说话要大声一点才好。”   白缎点了点头,注视着昏暗的地下室角落中被白婷扶起的老妇人,当真觉得她比起自己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苍老了很多,但神色间却仍旧还是那么的温柔、镇定与慈爱。   白院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折叠的老花镜,戴上,随后仔细看向白缎,而白缎也打开手电筒,方便白院长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片刻后,白院长眼睛一亮:“你是……小缎把?是小缎对吗?!”   白缎连忙将手电筒塞给聂兰磊,伸出双手搀住白院长,笑着点了点头:“嗯,是我,院长。”   “好好好,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白院长布满褶皱、皮肤松弛的手连连拍着白缎的手背,又紧紧握住,激动的难以自己。   “小缎现在可是很厉害的异能者呢!我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轻而易举就杀了一大片丧尸!”白婷笑盈盈的站在一边,语气也格外开怀,“他还说,要送我们大家去军区基地呢!”   “军区基地?”白院长愣了一下,“就是那个……城南的,离我们挺远的那个基地?”   “没错儿,就是那里!等我们到了那里,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啦!”白婷笑着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白院长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开心,但很快,她又叹了口气:“我就算啦,小缎你和小婷一起,把孩子们都带走吧……我老了,腿脚不好、走不动路,但这些孩子听话懂事、跑的也快,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的……”   白婷抿了抿唇,当然不能说白缎只是看在白院长的面子上才向他们伸出援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缎。   白缎反握住白院长的手,语气笃定:“院长您放心,只要我说了,就肯定能做到,无论是您还是这些孩子,我都会平安送到军区基地的。”   “当真……?”白院长见白缎说的认真,不由半信半疑,“反正我这个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天了,如果拖累了你们,那真是……就算死了也不能安心闭眼啊!”   “院长!”白婷不满的叫了一声,显然不喜欢白院长将“死亡”这种事挂在嘴边,更加心虚于她也许发现了自己前一阵子的犹豫,意有所指。   “当真,我不会拿自己冒险的。”白缎点了点头,声音平缓,带着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   “……那就好。”白院长紧紧盯了白缎数秒,见他目光中没有半分忐忑挣扎,终于稍稍放心,“你这个孩子向来靠谱,既然你说行,那我们就都听你的!”   听白院长这样说,白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去附近的农贸市场找一些物资。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动身。”   “附近的农贸市场?”白婷愣了一下,“那里面丧尸特别多,我之前搜集食物的时候也想过要进去看看,但是……”   “我知道。”白缎朝她点了点头,“我们能够对付。”   白婷敏感的捕获了“我们”二字,顿时更加着急,本能的脱口而出:“他也去?”   “当然。”白缎敏感的察觉到白婷对于聂兰磊的情绪有些不对,顿时心生不悦,但尚未怼回去,却发觉自己的衣服被轻轻拽了一下。   下意识看向聂兰磊,白缎正对上他的目光,竟然莫名其妙的从对方一个单纯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天知道,白缎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拥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表情微妙的重新转向白婷——当然,在外人看来,他的表情仍旧沉稳淡定——白缎轻咳了一声:“他当然跟我一起去,我……会保护他的。”   这句话说完,白缎的嘴角下意识一抽,而聂兰磊则趁机特别小人得志、妖艳贱货的甩给白婷一个又是得意又是炫耀的眼神,与白缎靠的更近。   感觉自己突然被塞了一把掺着陈年老醋的狗粮的白婷:“………………………………”   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受到暴击的白婷这才稳住情绪,勉强一笑:“我当然知道小缎你能够保护他,但将他留在这里不是更加安全吗?我可以帮忙照顾他……”   “不必了。”白缎打断白婷的话,“我们已经习惯这样一起行动了。”   白婷抿了抿唇,十分不满聂兰磊这种为了向她炫耀两人亲密关系而拖累白缎的做法,更加觉得他配不上处处优秀的白缎。为了证明自己比聂兰磊优秀,她虽然有些惧怕那群密密麻麻挤在农贸市场里的丧尸,却仍旧还是鼓足勇气;“这样的话,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好歹也能算是一份战力……”   “抱歉。”白缎的眉头皱起,显然已经耐心告罄,语气也不客气的冷硬起来,“我有一些秘密,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   白缎素来远离人群,过惯了独立自主、我行我素的日子,再加上多个世界的沉淀积累,使得他的性格也越发强硬。他不喜欢有“外人”对于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这简直与面对聂兰磊时的温和顺从完全是两个极端,而白婷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耐。   在末世之后,很多人都有着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这些都是保障自己生存的最后底牌。白缎懒得编谎话糊弄人,直接将这份拒绝摆在了明面上,哪怕白婷再不甘心,也不敢继续探究下去。   咬唇看着并肩站在一起、宛若亲密无间的两人,白婷最终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们多加小心。”   说实话,白缎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的确是有些伤人的,更何况还是对他心怀恋慕的女孩子。白婷不得不努力安慰自己白缎的不假辞色只是由于两人之间并不熟悉,心里这才好过了一些。   ——不过,如此冷漠自律、仅仅对恋人温柔纵容的白缎,的确要比那些花心滥情、在末世之后丢掉道德的枷锁放纵自己,见一个就“上”一个的男人要好的太多。   倘若她能够将聂兰磊挤走、占据了白缎身边的位置,享受这一份独属的温柔,那么她一定会爱死白缎这样的性格!所以,为了能够有这样一天,现在的委屈与难过都是可以忍受的。   如此这般以阿Q精神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白婷的心气终于稍稍平顺,目送着白缎与聂兰磊钻出地下室。   白院长安静注视着她,老花镜下有些浑浊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洞察一切的了然。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小缎和他身边那个男孩子,关系可真好啊,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与什么人走的这么近。”   “是啊,大概是末世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吧。”白婷勉强一笑,并不想告诉白院长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   白院长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便招呼着孩子们收拾东西——虽然他们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前半辈子一直在商场混迹、事业有成,白院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特别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然更加了解。   早先白婷的动摇犹豫,白院长都看在眼中,却没有立场要求她为了自己与孩子而不顾性命、一味付出牺牲,所以只能假作不知。但这一次,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白院长知道,白婷与白缎一样,都是主意正的人,不撞南墙就不愿回头,旁人的劝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   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看着白婷,别让她走错路、生了恶念,因为妒忌与求而不得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伤害到冒着危险、好心好意帮助他们的人。   ——但愿……这些好孩子都能够顺遂一生。 第131章   钻出地下室,白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   聂兰磊眉眼带笑,语气揶揄:“怎么?感觉你刚刚很累的样子?”   “嗯,累,心累。”白缎点了点头,回答的十分诚实。他不喜欢思考太过复杂的问题,但感官却极为敏锐,能感受到旁人不同寻常的情绪——那些杂乱的感情令他十分不适,“人类各式各样的想法和欲望总是太多了,所以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必在意其他人,轻松又舒心。”   “一个人那可不行。”聂兰磊轻笑了起来,“难道你想要‘始乱终弃’,把我丢到一边不成?”   白缎愣了一下,嘴角不由勾了起来,语气轻快:“好吧,那就再加上你,我们两个人一起。”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又有一些低落,“但我听说‘人都是社会动物’,我喜欢这样远离人烟的生活,但你却不一定……你真的能够一辈子忍受除了我以外见不到任何人的环境吗?”   “为什么不能?”聂兰磊抬手揽住自己的小恋人,温柔的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生活对我而言都像是天堂一般——确切的说,一辈子只有我们两个人,这种事情我简直求之不得!”   ——嗯,对,只有两个人,最好连一只动物都不存在。这才是最完美的!   白缎抿了抿唇,斜睨了一眼口花花的聂兰磊,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怀疑。   他能看得出聂兰磊此时此刻的真心实意,但却无法确定这份真心实意到底能够持续多久。不过……倘若聂兰磊的确受不了太长时间远离人群,那他也能陪着对方融入人类社会,毕竟两人想要长久的在一起自然需要彼此妥协,而白缎也并不愿意自己的伴侣因为自己自私的喜好而郁郁寡欢。   把这个未来才需要担心的问题暂时瞥到一边,白缎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对了,你先前为什么要让我那样说?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不是吗?当然——如果遇到危险,我自然也会保护你的……”顿了顿,白缎又有些迟疑,“你那个眼神是这个意思吗?我没有理解错?”   “当然没错!”聂兰磊愉快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真能够看懂我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能力。”白缎抽了抽嘴角。   “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天生一对啊~”聂兰磊笑的越发开心了。虽然白缎一头雾水,但他心里面却清清楚楚——这说明白缎的灵魂越发强大,已经真正动摇了先前被封印的道侣契约,这才出现了仅仅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的“奇迹”。   白缎被聂兰磊的话逗得十分开怀,反正这种“心有灵犀”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那他也懒得深究其中的因由:“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那样说?”   “当然是为了警告某人啊~”聂兰磊挑了挑眉,语气突然变得不满了起来,抬手点了点白缎的眉心,“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撩人于无形,倘若是撩我那自然求之不得,但你怎么能够去撩别人呢?!”   白缎被聂兰磊责备的一脸懵逼:“我哪里撩人了?”   “不撩人的话,那你为什么对于那个什么白婷如此温柔体贴?害得人家芳心大动?”聂兰磊轻哼一声。   白缎被冤的一脸血:“我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够冷漠了……”思考片刻,他稍稍侧头,“唯一的两句软话,也只是觉得我应该感谢她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但就是这一份感谢,就足够她想入非非了。”聂兰磊语气微冷,“倘若不是你先前保证会将她安全送去幸存者基地,我早就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白缎无言的望着喝飞醋都喝出煞气来的聂兰磊,暗暗决定以后还是离白婷再远一点,以免害了这个无辜的姑娘,但却并不反感聂兰磊这样妒意十足的模样——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着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试图勾搭你,我当然是不舒服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但打击打击精神总可以吧?”聂兰磊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既然她喜欢你,那我就要她眼睁睁看着我们甜蜜恩爱,看着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千依百顺,这样才能够让她知难而退啊~”顿了顿,聂兰磊压低了声音,“她让我喝多少醋,我就成百上千被的还给她——呵呵,我就不信醋不死她!”   一脸冷漠的白缎:“………………谁对你死心塌地千依百顺,你的脸呢?!”   “我的脸在你那里啊,我的全部都是你的~”聂兰磊没脸没皮,又在白缎脸上么么哒了一下,“记得要配合我啊~”   白缎:“………………………………”   就在白缎这些世界以来不知多少次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家伙的时候,他们终于绕出了错综复杂的小巷,来到农贸市场门口。   早在白婷出现之后便被白缎示意藏到一边的金丝猴终于等来了两人,迫不及待的飞扑进白缎怀里——然后被聂兰磊捏着脖子,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   白缎怜悯的望了一眼熟练落地、显然已经逐渐习惯这样待遇的金丝猴,又看了看吃醋吃的越发光明正大、不可理喻的聂兰磊,毫无办法的长叹了一口气。   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后,白缎再次撑起了精神力网,与聂兰磊一同进入了农贸市场,开始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种子。   农贸市场里的蔬菜肉类已经完全烂掉,腐烂的气味混合着丧尸的味道,实在令人有些无法忍受。所以白缎与聂兰磊并没有多逛,直奔贩售农作物种子的商店,顺路又扫荡了几家小卖部,凑够了足够院长与孤儿们前往基地的食物与饮水便匆匆离开——所幸这里在末世后从未有人光顾,所以饼干、火腿肠、方便面、饮料矿泉水之类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只希望它们没有染上腐烂的气味。   逃也似的跑出农贸市场,白缎与聂兰磊大口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感觉自己的肺部与鼻子终于恢复了功能。   实际上,农贸市场外的空气也不怎么清新,整个市区都泛着隐隐的腐臭,完全比不上西部山区的清新怡人——明明才离开没有多久,白缎却已经在怀念那里舒爽闲适的是生活,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   然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带着一群老人孩子往军区基地跑上一趟,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叹了口气,白缎的心情有些低落,而聂兰磊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将他们带去军区基地后,我们就回家,以后再也不用出来了,反正该收集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收集好了。”   “好。”白缎的精神稍稍振作,下意识给了聂兰磊一个笑容,然后又突然板起脸来,将聂兰磊的手从头顶打落,“上次不是说过吗?不要摸我的头,没大没小!”   聂兰磊摊开手,耸了耸肩膀——没办法,不管经历多少世,不管他和恋人的年龄到底谁长谁少,在聂兰磊心中,白缎一直都是那个需要他照顾呵护的小恋人,摸起头来简直不能更加顺手。   看出聂兰磊根本没有要改的意思,白缎自然觉得自己成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不满的教训了几句,却被聂兰磊嘻嘻哈哈的敷衍过去。   一路斗着嘴,白缎与聂兰磊很快回到了地下室,而这一次,白缎并没有让金丝猴离开,而是让它继续蹲在自己的肩膀上。   听到两人的脚步与交谈声,一直焦急担忧的等待着他们的白婷连忙打开门,只可惜准备已久的问候话语尚未出口,便看到了正闹成一团的白缎与聂兰磊,顿时又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先前对她不假辞色、连一个温和的表情都极为稀少的白缎此时被聂兰磊缠着搂住腰部、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亲密的悄悄话。白缎脸上虽然带着几分别扭不满,但眼中的笑意却满的几乎像要溢出来那般,白皙的双颊还泛起了丝丝红晕——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他那份真心实意的喜悦开怀。   白缎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聂兰磊身上,就连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也没有发觉,还是聂兰磊对他示意了一下,这才让他转过头来,发现了不远处的白婷。   瞬时间,白缎眼中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余下的只有疏远冷淡,朝着她客气的点了点头:“院长和孩子们都还好吗?”   “……好。”白婷有些艰难的挤出一个字来,弯起嘴角让开门口的位置,望着白缎与聂兰磊姿态亲昵的相携而入。   背对着白婷,白缎瞪了聂兰磊一眼,动作隐秘的戳了戳他的腰眼——这一下你满意了吗?   聂兰磊被白缎戳的身上心里一片酥麻,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当然,亲爱的,我特别满意,今后请一定再接再厉~   白缎:“………………………………”   ——第一次在别人眼前刻意秀恩爱,这种感觉当真又是纠结又是酸爽,白缎只觉得自己的面颊都在隐隐的发烫,心中满满都是羞耻尴尬和……隐秘的欢喜。   ——他一定也被聂兰磊带歪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世界想要写女装攻~因为这一篇文古代世界不多,所以设定古代世界。大家更想看男尊女装,还是……女尊女装?XDDDD 第132章   白婷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当然,她大概也根本不想知道,不愿意再被塞一口掺着陈醋的狗粮。   片刻之后,她迅速稳住情绪,注意到蹲在白缎肩膀上的金丝猴,顿时失声叫了一声:“这是……猴子?!”   “嗯,我的伙伴。”白缎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金丝猴的脑袋,“我们的全部家当都在它身上——对了,我也帮你们找了些吃的。”   说罢,他示意金丝猴将搜集的食物饮水移出空间、堆放到了地上,然后朝着渴望而垂涎的盯着食物、却不敢伸手去拿的孤儿们点了点头:“饿的话,就拿去吃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赶路。”   孤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望向了白婷。等看到白婷点头,他们这才小心翼翼的朝着食物伸出了手,但每一个都克制的只拿了一点——很显然,这几个月的艰苦逃亡已经让这些本就懂事的孤儿们深刻了解到食物的珍贵。   见孩子们都拿了食物,白缎也蹲下身,挑选了一包容易咀嚼的递给白院长,却完全无视了站在一边的白婷。   白婷自然也是饿的,她迟疑片刻,不得不自己找了包饼干、姿态优雅的吃了起来,却并不甘心自己被白缎忽略。   抿了抿唇,她好奇的凑到白缎身边,望着他肩膀上的金丝猴:“这只猴子也有异能吗?好厉害!我之前还在奇怪,你们身上怎么什么都没带呢。”说话间,她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金丝猴漂亮的皮毛,却被白缎出言喝止。   “它并不喜欢别人碰它。”白缎皱起眉来,侧身躲开白婷伸过来的手。   ——这并不是拒绝白婷的借口,而是当真确有其事。自从被赶出军方基地后,小心眼儿记仇的金丝猴便对人类产生了排斥的情绪,而待到聂兰磊出现、对它百般压迫后,这种抵触……似乎就更加深刻了。   仿佛是印证白缎的话语那般,金丝猴毫不客气的朝着白婷龇出了犬牙,一脸凶相,黑眸中更是满满的警告。   白婷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手缩回去,却又有些不太甘心——只不过白缎的下一句话,却完全打消了她试图亲近这只被白缎喜爱的金丝猴的念头。   “动物并不会感染变成丧尸,但它们身上却携带着不少丧尸病毒,万一被它们抓伤咬伤,变成丧尸的可能性很大——这一点,你去军方基地后就知道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吃饭的时候,也不要用手摸动物,很容易病从口入。”   白缎的叮嘱的确算得上好心好意,毕竟他并不愿意看到白婷因为自己的猴子而变成丧尸。但这些忠告听在白婷耳中,反而更像是将她排除出自己的世界。   白婷知道白缎从小就喜欢动物,更受到动物们的欢迎,却完全没有想到在末世之后,他竟然依旧能够与这些携带有丧尸病毒的危险动物毫无芥蒂的和睦相处。   ——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完全不可理喻又无法想象。最起码,白婷自己是不能忍受这种一天到晚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动物抓伤咬伤的日子。   得知动物携带有丧尸病毒后,白婷打量着金丝猴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警惕与排斥,而这种眼神恰恰让金丝猴回忆起了自己被赶出基地之前的情境,对待白婷的态度自然更加不友善了。   一人一猴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而聂兰磊在一边看着却颇为开心,甚至打算加一把火,让白婷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   于是,刚刚龇牙咧嘴着威胁白婷的金丝猴,下一瞬便被聂兰磊抓在了手中把玩逗弄。对于“情敌”,聂兰磊一向心黑手狠,毫不客气的拽了一下金丝猴的尾巴,惹得猴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扭头便朝着聂兰磊的手狠狠咬去。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白婷简直花容失色,下意识喊了句“小心!”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担忧这个不知轻重的愚蠢的情敌,还是隐隐期盼作死的聂兰磊当真被猴子咬中。   然而,在白婷又是害怕又是激动的注视下,金丝猴却在即将咬到聂兰磊的一瞬间怂了。它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口咬空,“哼唧”了一声,将自己的尾巴拯救出来,然后被聂兰磊用力揉了揉脑袋,只揉的它可怜巴巴的抱着头、敢怒不敢言。   ——如今,这只备受大魔王蹂躏的猴王已经被调教的不敢再向白缎求助了,因为无数次血泪的教训让它懂得了什么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哪怕它这一次借助白缎逃过一劫,下一次却必定会迎来大魔王更加“残酷”的报复,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白婷震惊的看着刚刚对她张牙舞爪的金丝猴,在聂兰磊手中却变成了忍气吞声的小可怜,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   正如无法理解白缎为何会在末世之后依旧亲近动物一样,她也无法理解聂兰磊……为什么能蠢到如此的没心没肺、浑然天成。   ——那可是咬一下、抓一下就会变成丧尸的危险动物啊!哪怕被白缎训练的再好,也总归是充满野性而没有理智的,聂兰磊怎么敢这般狐假虎威的欺负捉弄它?就不怕猴子一旦被惹急了,当真对他反咬一口?!   莫非……白缎会喜欢这个除了拖后腿以外一无所长的聂兰磊,就是因为他蠢的根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可以和动物“玩”到一起去、“和睦”相处?   神色复杂的看着与金丝猴玩得“愉快”的聂兰磊,又望了望一旁对这一幕视而不见、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的白缎,白婷只感觉自己对于白缎的渴望突然变淡了很多。   她对白缎的喜欢程度本就不深,除了基于那一句抹除她罪恶感的感谢以外,更多的则是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令她安心依靠臂膀。因为感动而引发的心动只是一时的冲动,而长久的保护伞才是白婷的执着。   于是,当意识到与白缎在一起,就需要接受携带丧尸病毒的动物后,白婷便开始犹豫了。她做不到如同聂兰磊那样没心没肺,完全无视动物身上潜在的威胁——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被动物传染上丧尸病毒的日子,绝对不是她理想中希望的生活。   一方面恐惧着动物,另一方面又渴望着白缎,白婷怀着一种复杂纠结的心情陷入了沉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早,都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然而不管白婷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吃过早饭后,他们还是如同计划中那样踏上了前往军区基地的旅程。   由于吃了两顿饱饭、又好好休息了一整个晚上,终于时隔数日踏出地下室、重见天日的孩子们都显得格外神采奕奕,就连白院长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先前因为疲劳与绝望而弯下的脊背重新变得笔直。   虽然年纪大了,但白院长的身体还算硬朗。在儿子车祸身亡后,她曾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办起了孤儿院便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生怕自己万一倒下去,这些孩子们便失去了依靠。   被聂兰磊搀扶着,白院长走在队伍中央,孩子们将两人围在当中,而白缎与白婷则一人开路一人殿后,时刻防止丧尸的突袭。   由于人多眼杂,白缎与聂兰磊并未撑起精神网驱逐丧尸,所以行进的路线大多选择种有绿化植株的道路,最大限度的发挥白缎异能的作用。   当然,聂兰磊虽然依旧是被“保护”在队伍正中央的“娇花”,却也不是没有任何的作为。他的精神力比之白缎强大了太多,完全拓展开来甚至能够覆盖到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出丧尸的数量和分布,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驱逐丧尸,一直将靠近自己一行人的丧尸数目确保在一个白缎足够应付、却又不会少到引人怀疑的程度。   有了聂兰磊这个行走中的作弊器,一路上自然有惊无险。随着离军方基地越来越近,队伍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活跃,孩子们脸上甚至出现了笑容,不再一个个板着脸蛋、紧绷着神经,如临大敌。   当然,这个轻松的氛围之中也有人不是那么开心,毫无疑问的,这个人是白婷。   虽然由于动物的原因,使得白婷对于白缎有些望而却步,但她却并不怎么甘心真正放弃。然而,有些事却无法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哪怕白婷想要与白缎拉近关系,并不断为此而付出努力,但收效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白天赶路的时候,白婷与白缎一人在最前一人在最后,中间隔着将近十个人——其中还有聂兰磊——根本找不到任何交流感情、谈谈风月的机会。   而等到休息之后,聂兰磊与白缎又几乎形影不离,哪怕一两分钟的空闲,都能看到他们凑在一起亲亲我我,毫无顾忌的给周围所有人一把接着一把的塞狗粮,就连那些孩子们也知道了两人的情侣关系。   最初,孩子们对于白缎与聂兰磊的称呼都是“哥哥”,但如今的白缎依然是“哥哥”,聂兰磊却变成了“嫂子”——而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笑眯眯的应了!丝毫都没有害臊的意思!   当白婷第一次从孩子们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她整个人差点崩溃,却根本没有立场去制止。   极少极少的时刻,白缎与聂兰磊也会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分开,但这却并不意味着白婷能够趁虚而入。因为那只金丝猴比聂兰磊还要粘人,只要白婷一靠近,就会蹲在白缎的肩膀上对着她虎视眈眈,一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凶残模样,吓得白婷心惊肉跳,不得不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它的身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勾搭白缎?   至于白院长似乎也看出了她对于白缎的心思,一见白婷有想要硬着头皮凑过去的意思,便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理由将她叫到身边,让她无暇他顾。   不得不说,白婷对于白院长还是孝顺的,不然也不可能护着她与孤儿们逃亡这么久。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白婷就不会拒绝院长,更何况白缎也在乎院长,那她自然更加不可能在“心上人”面前违逆对方。   如此这般,在数重大山的压迫下,白婷与白缎虽然“朝夕相处”了十多天,但交谈的次数却寥寥无几,甚至还不如第一天见面时说的话多,真是让白婷……呕得几乎想要吐出血来!   自从末世以来,白婷第一次恨不得那令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军方基地越远越好,然而越靠近南部军区,他们的行进速度却越来越快,最后竟直接开上了汽车——为了更加长远的发展,军区基地已经开始逐步疏通周围的主要干道,方便幸存者们开车前往更加遥的地方搜集物资。   白缎开的是先前被金丝猴收入空间的军用越野吉普,后面跟的则是他们在路上捡的无主车辆——由白婷驾驶。   天知道,白婷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上大学后就早早考了驾照,而聂兰磊则堂而皇之的表示自己尚未年满十八岁,根本不会开车。   唯一知道聂兰磊开车开得有多溜的白缎:“………………………………”   军用越野吉普显然经过了军方的改装,从外表看就十分不同,当开到军方基地附近,自然更加显眼。   很快,就有另一辆相同型号的吉普车迎面而来,司机以为自己见到了同事,放慢车速、降下车窗打了声招呼,却不料看清驾驶者是谁后,猛得愣住、连忙踩下了刹车:“你是……白缎?!”   白缎也发现对方算是个熟人,同样停下车子,朝他微微点头。 第133章   叫住白缎的人,他还是挺熟悉的。毕竟在基地的时候,他没事儿就喜欢往军犬营中跑,跟那里的战士肯定交情最好。   “好久不见。”白缎挑了挑眉,“你现在当上司机了?”   “军犬营被撤销了,我自然就被安排了新的工作。”那名战士笑了笑,神情中带着隐隐的激动,“这几个月你跑到哪里去了?”   “就是啊!说是去送送你那只猴子,结果一去不复回,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副驾驶座的战士也认识白缎——或者说,这一车的战士,白缎都或多或少的见过。   白缎面上露出了一丝歉然,说谎不打草稿:“抱歉,我本来想送送它就回去,但……实在是舍不得,干脆就跟它一起走了。”   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军犬营的战士倒是能够理解白缎的感受:“其实,我也舍不得。那些军犬基本上都是我从小养大的……它们走的那一天,我根本不敢去送,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违背了纪律……”   听到军犬营战士这样说,白缎心中升起了几分“知音”的感觉,眼神中终于带上了两分真实的亲近。   “对了,听说你去送你那只猴子的时候,军犬们也跟你一起走了,它们……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军犬营战士有些忐忑担忧,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它们现在过得很好。”白缎笑了起来,却因为担忧动物与人类未来也许会发生的冲突,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你放心吧。”   军犬营战士松了口气,也跟着憨憨笑了起来,看起来开心极了。   关于军犬的话题告一段落,另一名战士立刻提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这次是准备回基地了吗?”   “不是,我在外面过得挺好,并没有回来的打算。”白缎摇了摇头。   战士们闻言,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首长挺想你的,好几次开会还都提到了你。”   不得不说,在未加入军方的基地幸存者中,白缎是十分受到军方欢迎的。   他实力强,虽然沉默寡言却沉稳踏实,但凡交给他的任务都能被完成的漂漂亮亮,从来没有半点纰漏。不仅如此,白缎还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更不会拐弯抹角的算计,简单而直率。   这样的人,大概容易吃亏,但却很受欢迎——最起码军人们大多都喜欢与这样的人合作,哪怕白缎已经离开基地好几个月,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更何况,现在的基地内已然不是军方势力一家独大,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的加入,使得非隶属于军方的势力不断膨胀,已然有了与军方相抗衡的力量。而最能够体现这种变化的,便是基地已经从“第X军区基地”更名为了“A市幸存者基地”——当然,大多数本地人还是习惯称呼其为“军区基地”。   对比起那些越来越难缠的幸存者,如白缎这般有实力却又没有野心、甘于平淡的异能者简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怎能不令军方怀念?每一次被非军方被异能者榨取大笔物资时,军队高层大约都会想起“好用又廉价”的白缎。   “如果你不准备回基地,那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战士好奇的问道,望了望将尾巴缠住白缎脖颈、正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金丝猴,又尴尬的补充了一句,“现在的基地……还是不允许动物进入的……”   “我知道的,我不进去。”白缎稍一点头,“我这一次来是为了护送一批幸存者。”   听到白缎这样说,战士们都露出了然而钦佩的表情——很显然在他们眼中,白缎虽然性子冷了点,却一贯都是那么的善良好心。   “对了,现在基地内对于幸存者的待遇怎么样?”白缎的任务是将白院长与孤儿们送到军区基地,但因为这些人中大多都没有什么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也需要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心一下,“我这一批幸存者……比较特殊,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   战士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片刻:“如果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军方倒是颁布了抚养的方案,毕竟孩子是未来,人类就算再苦再难,也不能没有下一代,这一点幸存者一方势力也是赞同的,虽然条件不是太好,但应该能够保障孩子顺利成长。”顿了顿,说话战士的脸上添上了几分为难与尴尬,“但老人……就……你知道的,现在基地内幸存者越来越多,物资也越来越紧张,又基本上很少有孤身一人的老人能够撑到进入基地,所以……”   “我明白了。”白缎点了点头,心情颇有几分沉重。   “除了孤儿外,所有幸存者都由统一的规定管理,无论是男性女性还是老人。”战士干咳了一声,“若想要获得物资,或者是出基地自己搜集,或者是参与基地内部的建设劳动,没有例外。如果两者都没有办法……就只能依靠朋友亲人的供养了……”   “有劳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白院长洒然一笑,柔声宽慰,“我虽然老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应该也能干些活的。”   “是啊,小缎你别担心。”早在白缎停车的时候,白婷也跟着停了下来,一直在安静倾听他与战士们的交谈,闻言也连忙开口,“我是异能者,我可以照顾好院长的!”   听到年轻女孩的声音,战士们下意识看向白婷,顿时便被这个外表清丽、身姿袅袅的女子所吸引。   末世之后,女性的数量骤然下降,更何况还是这般漂亮、又独身一人的女性异能者。   感受到战士们热烈的目光,白婷仿佛有些不太适应的后退了一步,羞红了脸微微垂下头,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白婷的一举一动,都展现着女性的羞涩柔美,在末世之中当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白缎冷眼看着她的模样,目露了然,而聂兰磊也挑了挑眉,凑到白缎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看起来,她是准备转移目标了。”   “嗯。”白缎点了点头,语气淡漠,“白婷一直都很聪明,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从不会委屈自己——这样也挺好。”顿了顿,他扭头扫了聂兰磊一眼,带上了几分困惑,“怎么回事?你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的确不高兴。”聂兰磊盯着白婷,目光中泛着寒芒,“她不再觊觎你,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她算是老几?看上你就缠着你,看上了别人就一声不吭的把你甩到一边?”   白缎无语的看着聂兰磊:“你还真是……强盗逻辑。别人喜欢我,你不高兴;别人不喜欢我了,你也不高兴——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聂兰磊“哼唧”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的逻辑有些霸道,但在自己眼里无一不完美的恋人这么快就被别人“移情别恋”,他心中自然大为不爽。   “行了,这样也好。白婷这样的性格,在基地内肯定能生活的很好,而她对于院长又孝顺,力所能及之内肯定会对院长照拂一二,再加上院长自己也是独立要强的人——这样一来,我就算离开也能放心了。”白缎轻轻勾了勾嘴角,斜睨了聂兰磊一眼,“你别对白婷动什么手脚了。”   聂兰磊撇了撇嘴,并没有反驳白缎的话,眼睛却有些不怀好意的慢慢眯起。   此时,白婷已经和几名战士搭上了话,并迅速取得了他们颇高的好感度,甚至有战士一口答应下来,说会在出完任务回到基地后,帮助她安顿这一行人在基地内的生活——当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婷的声音温柔甜美,她红着脸对战士们千恩万谢,然后礼貌的与他们道别,目送他们开车离开。虽然在白缎面前碰了不知多少颗钉子,但事实证明,她在别的男人那里,还是无往不利的。   终于证明了自己的魅力、恢复了信心,白婷心中雀跃,却不曾想刚一转身,就正对上白缎的目光,顿时脸上一白,尴尬的咬了咬唇。   从感情上讲,白婷仍旧还是喜欢白缎的,所以让他看到自己对别的男人示好,心理上必不可少会有一些矛盾——只不过,这份喜欢却完全抵不过生存的压力。   白缎身边有聂兰磊,又对她不假辞色,倘若仅仅是这样,白婷大概还会尽力争取而非这么轻易便放弃,但与白缎形影不离的金丝猴却让她望而却步,至于对方毫不犹豫的表示不会进入基地,更成为了压垮白婷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白婷都不能继续在白缎这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即使心中喜欢,但从现实角度上来讲,及时止损却更加重要。   对着白缎勉强扯了扯嘴角,随即迅速撇开目光——白婷如今有些庆幸自己因为白缎的冷淡而从未向他表明心意,不然情况大概会更加尴尬。   虽然有些心虚、不敢去深究白缎眼神中的含义,但对于聂兰磊,白婷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发现聂兰磊也一样看着她,白婷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一场“战争”中输给了对方,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找到了更加合适的选择,所以提前退出而已。   在白婷与聂兰磊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聂兰磊目光一闪,白婷却只觉得脑中突然一震,整个人晕了片刻,却又很快回过神来。   对于这一场毫无预兆的晕眩,白婷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一路过来劳心又劳力,实在是太累了,如今安身之所近在眼前、而她又决定了自己未来的计划,所以放松之后有些精神不济。   揉了揉太阳穴,白婷转身钻进了后一辆车的驾驶室,跟在白缎车后继续朝幸存者基地进发——只不过,白婷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身为旁观者的白缎却看出了一二。   手握着方向盘,白缎撑起精神力网,暂时隔绝了车后座几人的听觉——经过这一阵子的锻炼,他对于精神力的掌控越发熟练,不仅能影响到丧尸,甚至还能短暂影响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人类、   确定后座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后,白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刚刚对白婷做了什么?不是告诉你不要对她下手吗?”   “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啊~”聂兰磊耸了耸肩膀,语气轻快而无辜,“你不让我动她,不就是希望她继续好好照顾院长吗?那我自然会听你的,让你得偿所愿~”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白缎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聂兰磊的敷衍。   “只是施加了一个小小的暗示。”聂兰磊轻笑起来,“暗示她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孝顺院长,为她养老送终。”   白缎看了他一眼,微感诧异。   “白婷那样的人,即使孝顺,也永远都是利己主义者。”聂兰磊摊开手,语气冷淡,“我并不是说她在困境中抛弃院长和孩子有什么不对,但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付出了行动,那么能抛弃第一次,也就能抛弃第二次。更何况,接下来的人生还很漫长,你永远不知道人心会改变到什么样的程度。寄希望于她自觉自愿,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中一如既往的照顾院长,这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白缎沉默了下来,却不得不认同聂兰磊的话。   “所以,我给了她下了个暗示,如果她此时此刻的孝心不变的话,这个暗示根本不会派上任何用场,但倘若她改变了主意,那这个暗示就会强制她关怀照顾院长。”聂兰磊扫了白缎一眼,“她让我不开心,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教训了,正好也能完成你的期望,不是一举两得吗?”   “……好吧,谢谢。”白缎叹了口气,“不过,完全将照顾院长的责任压在她一人身上,似乎也有些不太厚道。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也回基地看看、为院长带一些物资吧——我先前一直是这样想的,并没有完全寄希望于白婷。当然,你向她施加了暗示,我也的确能够更加安心了。”   “你想来看望院长,这当然没有问题。”聂兰磊点了点头,“我们种的蔬菜瓜果,都可以给她带上一些,毕竟老年人多吃些新鲜有营养的东西,才能身体健康。”说完,他扭过身子,趴在了白缎的肩膀上,往那秀气的耳廓中吹了口热气,声音暧昧低哑了起来,“你瞧,我这么听你的话,还帮你完善了计划、解决了后顾之忧,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怎么奖励?”白缎心中一跳,谨慎反问。   聂兰磊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眼眸也愈发深邃:“等回去之后……我们真正试一下高级床垫的感觉怎么样~?”   愣了一瞬,顿时秒懂了对方暗示的白缎:“………………………………”   “……你不是说……你还没有满十八岁吗?”舔了舔嘴唇,白缎的语气带着几分克制——虽然他对于聂兰磊的暗示也有些蠢蠢欲动。   “谁说我没有满十八岁?那只是我不想去开车,所以瞎说的!”聂兰磊挑了挑眉,得意洋洋,“现在一没有身份证、二没有资料库,我想说多少岁,那就是多少岁!如果看着不像,也只是说明我脸嫩!”   无言以对的白缎:“………………………………”   ——好吧,你有理,你赢了!我们回去就“试床垫”! 第134章   由于军方基地不允许动物进入,也为了避免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当初他也算是“私自出逃”——所以白缎并没有直接将人带进基地,反倒在离基地不远处停了下来。   白院长早就知道白缎与聂兰磊不打算回归基地,劝了几句见他没有半点动摇后也不再多说,她下车招呼着孩子们与白缎道别,随后与白婷一起向着基地大门走去。   白缎与聂兰磊坐在车上,看着老人和孩子们加入其他幸存者、接受基地的排查,一直等到他们被准许进入基地、再也看不到身影,这才收回了目光。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白缎长长的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我们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聂兰磊迫不及待的发动了车子,转动方向盘,狠狠踩下了油门——当真是将“猴急”二字阐释的格外生动形象。   金丝猴:“………………………………”   ——关我们猴子什么事儿?!   接下来回程的旅途就顺利多了,不需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再加上“猴急”的聂兰磊“用尽手段”,他们只用了不到先前三分之二的时间便返回了西部山区,见到了白缎心心念念已久的山间小屋。   远远听到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军犬们兴奋的跑出院子,尾巴甩成了一大片绚烂的狗尾巴花。虽然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但它们却很有教养的并未大声吠叫,看到两人下车后也没有扑上来表示亲热,反而依旧乖乖的蹲坐在地上,眼眸晶亮亮的凝视着白缎。   白缎被它们看的心中酸软一片,连忙快走几步,蹲下身,将军犬们挨个抚摸了一遍。   看着被军犬们团团围住的白缎,聂兰磊抽了抽嘴角,但为了接下来福利却不得不按捺住不满,拎着金丝猴的脖颈进入了院子。   金丝猴:“………………………………”   ——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总是我?!   正当聂兰磊抓着金丝猴整理自己此行搜集的物资时,白缎与也军犬们久别重逢的亲热了一番,随后围着离开数月的小院子转了一圈。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农作物死个七七八八、院子与田地荒废已久的景象,却不料整个院子依旧如他离去的时候那般整齐干净,农田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绿意盎然。   弯腰摸了摸田地里的泥土,感受着指腹上的湿润,白缎目露惊讶:“这农田是谁浇的水?最近都没有下雨吧?”   头犬迎着白缎疑惑的目光无辜的“汪”了一声,开心的甩了甩尾巴。   白缎失笑,抬手揉了揉头犬的脑袋,又往农田内输送了点异能,一方面促进农作物的生长,另一方面也能杀死抢夺养料的杂草。   将农田处理好,白缎起身走向小屋,发现里面已经被聂兰磊手脚利索的添置、替换了不少家具——至于最重要的那张大床,也被放置到了靠窗、阳光最充足的位置,再铺上昂贵的席梦思床垫与精挑细选的床上四件套,单单看着就能够想象得出躺在上面睡懒觉会是多么的舒服。   ——大约,整间屋子里最贵、也最费心的,就要数这一张大床了。   听到白缎的脚步声,聂兰磊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眼巴巴望着那张大床,不由轻笑了一声:“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诚实的点了点头,白缎感慨了一声,发现聂兰磊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似乎想要压着他往床上躺,连忙稳住身体,“等等,不行!”   “为什么不行?”聂兰磊一脸的委屈,“你忘了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我记得。”白缎抽了抽嘴角——这一路上,聂兰磊几乎一天三顿饭的提醒他,他就算想要忘记也不可能——“我身上太脏了,又是尘土又是汗渍的,会把床单弄脏。”   聂兰磊皱了皱眉,看了看干干净净的床单,再看看脏兮兮的自己与恋人,不得不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弄点水洗个澡。”   说罢,他放下手中正收拾的东西,迅速钻出屋子,雷厉风行的打水烧水。   白缎倚在门框边,看着聂兰磊忙忙碌碌,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眸中盛满了柔和愉悦的涟漪。   很快,一大盆温度正好的热水顺利诞生,聂兰磊在屋外用浴帘搭了个简易的浴室,赶走围着白缎邀宠的猴子与军犬,然后将恋人拽了进去。   军犬们趴在院门口,好奇的盯着晃动不已的浴帘,时不时抖一抖耳朵,聆听着里面传来的泼洒的水声与压低嗓音的调笑。然而很快,轻笑的交谈便沉寂下来,只余下暧昧的喘息摩擦与一两声间或流泻的呻吟。   蹲在树上的金丝猴默默扭过头去,仿佛“非礼勿视”的捂了捂眼睛,随后,它甩了甩尾巴,三两下窜入了山林、不见踪影。   这一洗澡就洗了将近一个小时,当浴帘被重新拉开的时候,入浴的两人已经将彼此洗的“干干净净”。   白缎面颊绯红,眸光水润,裹着浴巾绵软无力的靠着聂兰磊,魂儿都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而聂兰磊则在腰间草草围了圈浴巾,一手揽住白缎,半托半扶着将他带进屋子,然后双双倒在了准备已久的大床上。   白缎自身欲望浅淡,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朋友,这导致他即使长到了二十多岁,却依旧对于床上运动一知半解——更不用说还是同性之间的床上运动。   在浴室里的时候,聂兰磊帮他撸了一发,极富有技巧性的动作让连手活都很少做的白缎简直爽上了天,一直到被压倒在床上也依旧浑然不觉,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当中。   所以,白缎对于聂兰磊接下来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排斥与警惕——因为聂兰磊向他保证,当两人真正合二为一的时候,将会让他更加舒服。   白缎不知道与男人上床的步骤,更不懂得、也不在乎什么上下位置,只要让他舒服满足就万事大吉。   于是,轻信的白缎相当顺从的被聂兰磊压在了身下,享受了一段又是舒爽又是磨人的前戏,直到后方感受到异物入侵的胀痛,这才面色骤变。   “……你说会很舒服的……”白缎面孔发白,眼眶泛红,一直神采奕奕的小白也瞬时间萎靡下来。   “现在难受一点,但一会儿肯定会很舒服,我保证!”聂兰磊轻吻着白缎的眼角,伸手抚慰着无精打采的小白,努力想要唤起它的活力。   感觉自己受到欺骗的白缎无力的瞪了聂兰磊一眼,却始终不能甩脱嵌入自己身体内的坏东西,只能默默咬牙忍了。   接下来,白缎被聂兰磊带着,彻彻底底、全方位的、以各种姿势检验了床垫的舒适耐用程度,顺便也深入检查了一下手工自制大床的质量——当真是又结实又稳固。   这一场漫长的检验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宣告终极,两位踏实而认真的检验员精疲力竭,相拥着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最终还是精神力更强的聂兰磊率先醒来。   低头看了看赤裸着身体、安安稳稳窝在自己怀里的恋人,聂兰磊只感觉自己这一个世界已经圆满,勾着嘴角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虽然因为第一次开荤而有点不受控制的纵欲过度,但隐隐酸疼的腰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聂兰磊愉悦的心情。又抱着恋人缠绵片刻,饥饿的胃部这才促使他不得不放弃就这么抱着恋人睡到地老天荒的愿望,向现实妥协、下床觅食。   感受到身边的温度离开,白缎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却很快又被聂兰磊熟门熟路的安抚住。聂兰磊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搬出了两人从农贸市场搜集的真空包装的大米,生火做饭。   半小时后,白缎也被浓浓的米香从黑沉的睡眠中拉出。他微微眯起眼睛,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懒洋洋的发了会儿呆,这才双目聚焦,看向忙碌于熬大米稀饭的聂兰磊。   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一声,换来聂兰磊温柔的安抚。白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开始了事后算账:“昨天,你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聂兰磊轻笑着,用木勺在锅里搅了搅,带起一阵更浓的米香,“虽然进入的时候难受了点,但我很快不就帮你缓解了吗?最后你舒服的一直缠着我不放呢~”   白缎被说了个大红脸,却又无法反驳。他抿唇纠结片刻,语气带上了几分别扭:“你怎么……那么熟练。”   聂兰磊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面露不满的恋人。   白缎默默与聂兰磊对视了一眼,咕哝了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   “小小年纪不学好”的聂兰磊:“………………………………”   “你真是冤枉我啊亲爱的!”聂兰磊将火熄灭,转身走回床边坐下,将有些闹别扭的恋人揽进了怀里,“我发誓这是我的第一次!”迎着恋人不信任的目光,他干咳了一声,“至于熟练……那只是由于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你哪里是无师自通,分明是熟练工——信你才怪。”白缎推开聂兰磊,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郁郁寡欢的将自己裹进了被子。   聂兰磊手足无措的盯着恋人的后脑勺,却又无法解释自己如此熟练的原因,只能暗自懊悔于昨日担心恋人难受而过分“暴露”了技巧,同时迅速回想前几个世界是否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回忆了片刻却没有什么收获,聂兰磊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连忙绕到床的另一边,指天发誓、苦口婆心了大半天这才让恋人的面色勉强好转,不再计较他年少无知之时的“荒唐放纵”。   被冤的一脸血的聂兰磊:“………………………………”   “遇到我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看着忐忑陪着小心的聂兰磊,白缎的语气认真而严肃,“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了,就不准三心二意,如果你去找了别人……”顿了顿,他的目光在聂兰磊下半身扫过,缓缓启唇,“我就打断你全部三条腿。”   三条腿同时一疼的聂兰磊:“………………………………”   ——这样强烈的占有欲,真是令人痛并快乐着啊……→_→ 第135章   在经历了舒爽又纠结的“第一次”后,白缎与聂兰磊正式进入了和谐美满的同居生活,夫夫二人齐心合力改造自己的“农家别墅”,大有要一辈子隐居深山、避世不出的架势。   白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各式农作物种子,迫不及待的又开辟出几片田地,努力让自己与聂兰磊的食谱变得更加丰厚。在忙于耕种的时候,他也发现了那在他离家后帮他照顾田地的“田螺姑娘”到底是谁。   虽然离家之前并没有将田地托付出去,但智慧程度已然不可小觑的军犬与猴群却本能的了解白缎对于田地的看重。在白缎无暇看顾田地的日子里,它们学习着白缎的模样为田地浇水,虽然活干的磕磕绊绊、还踩踏了好几株植物,但也足够那些被白缎以异能蕴养过、生命力格外强盛的农作物撑到白缎回归。   当白缎开辟了新农田之后,猴群与军犬们也经常会跑来帮忙,甚至在白缎的调教下越干越熟练,极大的提高了白缎的工作效率,就算一个“人”也能轻松悠闲的照顾好数片田地。   白缎在这厢努力种田、丰富伙食,那厢的聂兰磊也完全没有闲着。他专门跑一趟大型日用品集散地,可不仅仅只是带回了床垫与家具,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五金工具也一个不少——即使在末世,绝大多数区域已经停水停电。   在屋外,聂兰磊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然后将整个屋顶都铺上了太阳能发电板。虽然为了搜集方便,这些发电板都来自不同的厂家,但聂兰磊却轻轻松松的将它们全部连接了起来,做成了一个完整的供电、用电系统——毕竟是在无数个世界混过的人,就连机甲星舰都能制造的出来,怎么可能被如此简单的电路改造难倒?   除了太阳能发电板外,聂兰磊还在电路中添上了备用的小型家用风力发电机和柴油发电机,以保障电力供应的稳定,而有了充足的电力,那些电器自然也派上了用场。   冰箱、热水器、空调、电磁炉……有了这些家用电器,白缎与聂兰磊的田园生活越来越舒适方便,根本不像是在末世求生,反倒与度假无异。   更过分的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小恋人无聊,聂兰磊竟然还暗搓搓搜集了悬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宽屏彩电、游戏手柄、和装满了各式各样小说、电视电影与游戏的高配置电脑——至于这些小说电影游戏的来历……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系统深藏功与名。   每天的生活,就是白缎在动物们的协助下看顾一下农田,以异能驱虫除草、促进农作物生长;而聂兰磊则负责所有的家务,外加检修保养供电系统。   干完活后,无事一身轻的白缎与聂兰磊自然想怎么挥霍时间就怎么挥霍时间。精神好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张大床上滚几圈,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懒得动弹的时候,他们就靠在一起读读小说、看看电影,或者拿起游戏手柄玩上几盘。   这样的生活,当真是快活似神仙,起码在第一批农作物成熟的时候,白缎已经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小圈,一看就被养得十分之好。   将农作物收获后,呆在山里好几个月的白缎终于准备挪一下窝,下山看望一下军方基地内的白院长。   准备好要送给白院长的日常用品与各类蔬果,白缎与聂兰磊开车下山——如今,这辆军用越野吉普也被聂兰磊改造成了“清洁能源”,不必再烦恼汽油的问题。   路上,两人很幸运的遇到一队刚刚完成任务返回基地的军人,战士们很爽快的答应替白缎传话,让白院长出基地与他们见面。   在基地门口等了不到一个小时,白缎便见到了白院长。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嘴角含着慈和的笑容,看到白缎后,眼睛更是一瞬间亮了起来,连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来到白缎面前,白院长握着白缎的手上下打量片刻,笑了起来:“胖了!”   白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扭头瞪了聂兰磊一眼。而聂兰磊则挂着笑容岿然不动,暗暗回想了一下恋人那越来越软绵绵的美好手感。   白院长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对恋人,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越发好了,心中更是格外的欣慰。   “院长,你在基地过得怎么样?”白缎被白院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   白院长笑着点头:“我在基地过得很不错!基地里的孤儿挺多的,小婷帮我走了关系,让我继续去照顾孩子。”她的语气很是开心,显然十分满意这份工作,甚至隐隐带着几分骄傲,“以前负责照顾孩子的,都是年轻女孩儿,哪里比得上我有经验?而且我在末世前考过教师资格证,不仅能够让孩子们听话,还能教导他们学习,起码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我是没有问题的!”   “这倒是。”白缎赞同道,“先前孤儿院里的孩子跟不上学校进度,都是院长您帮忙补习的。”   “所以,这份工作很适合我。”白院长拍了拍白缎的手背,“基地会付给我工资,足够我这个老太太生活了,而且小婷也会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嗯。”白缎随口应了一声,挑了挑眉,“那白婷姐呢?她过得怎么样?”   ——这样问,并不是白缎关心白婷,只是想要知道她是否有能力继续照顾白院长。   听到白缎提起白婷,白院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小婷……她过得也挺好的。”   “……您这副模样,可不像是过得好的样子。”白缎皱了皱眉。   “其实也没有过得不好……”白院长摇了摇头,“小婷是异能者,还是比较特殊的光系治愈异能,所以基地给她的待遇很好。她还找了个长得不错、权力挺大的异能者当男朋友,我能够去照顾孤儿,就是小婷托了她男朋友的关系。”顿了顿,白院长苦笑了一声,“问题就是,她这个男朋友……太优秀了,喜欢他的女孩子……多了些。虽然和小婷确定了恋人关系,但他身边还有其他态度暧昧的女孩子,小婷为此十分难过,却又不愿意分手,这人眼瞅着就瘦了一大圈……”   听到白院长这样说,聂兰磊轻轻哼笑了一声,嗓音中满满都是“三人者人恒三之”的幸灾乐祸。   白院长耳背,没听到这一声哼笑,但白缎却听到了。他不着痕迹的瞪了聂兰磊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些,以免白院长发现后更加难受。   聂兰磊收到白缎的眼神,默默将自己的表情调整了一下。   “院长,白婷姐一向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您不必太过忧虑。”白缎安慰了一句,转头将准备的东西从吉普车后座拿出来,递到白院长手中。   白院长吓了一跳:“这么多东西?不用不用,我一个老太太,用不了这些!”她连连摆手,扫了一眼袋子里面的东西,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怎么还有蔬菜水果?”   “用不着的东西,您可以卖掉或换取其他需要的物资,至于蔬菜水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白缎轻笑了一下,语气柔和,“您年纪大了,多吃点新鲜蔬果对身体才能健康。”   “真的不用。”白院长摇了摇头,依旧推拒,“基地里也有农田,我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不需要你们送这些!”   ——基地内的确早就有农田耕种,但是农田面积供不起全基地的人食用,只有基地高层与那些实力不俗的异能者才有资格享用。白婷因为本身是治愈系异能者、又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所以也能分配到一些份额,送一点给白院长改善伙食,而白院长因此才更加体会到新鲜蔬果的稀有,不愿意接受这样“珍贵”的礼物。   只可惜,白缎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离开很久,但他却比白院长还要了解基地内的情况,自然知道基地内的新鲜蔬果有多么的供不应求:“院长,我是木系异能者,自己耕种了好几片田地,只有我和聂兰磊吃根本就吃不完。”他强硬的将袋子塞到白院长手中,“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会委屈到自己的?”   不得不说,白缎的“自黑”的确十分管用。看着唇红齿白、神采奕奕又胖了一圈的白缎,白院长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见白院长收下了东西,白缎稍稍松了口气:“院长,袋子是不透明的,其他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还在上面附着了一层精神力,可以暂时瞒过入口排查的人员。您一个独居的老人,突然得到这些物资,可能会惹来麻烦,不要告诉任何人——白婷姐也别说。”   白院长不明白白缎说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我早些年好歹也是在商场混过的,末世之后也见识了不少,知道人心险恶。”随即,她话锋一转,“不过,小缎,你和兰磊这是早就找到地方定居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别的城市……”   “现在这个世道,无论去哪个城市都没什么区别。”白缎耸了耸肩膀,“我们已经找了片人烟少、丧尸也少的地方,过得挺好的。”   白院长素来对白缎放心,闻言点了点头,却仍旧忍不住叮咛几句:“你们两个人独自在外,一定要小心,我听那些经常外出的异能者说,外面现在越来越乱、越来越危险了……市中心里似乎出了一个能够操纵其他丧尸的丧尸王,西部山区那里,也出现了很多会异能的动物,十分凶悍。”   白缎与聂兰磊对视一眼,安抚了白院长几句,向她保证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报平安,这才打消白院长的担忧。   与白院长告别、回到吉普车上,白缎微微皱起眉:“看来,军方基地也开始注意到西部山区的动物了……还有,那个市中心的丧尸王是怎么回事?”   “丧尸王的出现是必然。”聂兰磊语气冷静,“大部分丧尸目前并没有产生神智,完全是一盘散沙,急需要一个领头人——当然,我相信这并不是全国唯一一个丧尸王。至于西部山区的动物……大概也平静不了多久了。”   这种被变异因子入侵的世界,聂兰磊见过好几个,他做出的“预言”,自然一语中的。   逐渐的,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丧尸王,基本上每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城市都有那么一个,而在这些丧尸王的领导下,丧尸潮的规模也由小及大,与人类就活动区域的争夺越发的白热化。   在此期间,动物族群也逐渐变得强势聪慧、寿命漫长。白缎并不知道这些动物到底是自己摸索出晶核的作用,还是从别的动物——特别是自由飞翔的鸟儿——那里学到了晶核的妙用,总之,越来越多的动物学会了从丧尸那里获得晶核的方式,与产生了智慧、意识到动物威胁的丧尸王产生了冲突。   对于这样的发展,人类乐得坐山观虎斗,但没过多久,他们也被卷入了这一场战争——因为除了农作物以外,动物的肉也是人类的主要食物之一。   如今的人类并没有多余的粮食饲养动物,所以想要获取肉类,就要向外界的动物下手,然后通过新研究的处理手段,剔除动物体内的丧尸病毒,加工成人类可以食用的肉类。   而末世后得到进化、智慧更高的动物显然不愿意成为人类的盘中餐,在猎杀与反抗之中,动物们“惊喜”的发现人类异能者与丧尸一样,也同样拥有它们需要的晶核。   于是,一场复杂的食物链就此展开——丧尸以人类血肉为食,却被人类与动物垂涎脑中的晶核;动物是人类的食物,却也会主动攻击人类与丧尸以获取晶核;而随着丧尸的逐渐进化、腐烂的旧的躯体被新的器官取代,它们也慢慢变成了动物可以食用的猎物。   这场以食物为根本、以进化为目的的战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适者将被淘汰,留下的则是更加强大、具有旺盛生存能力的强者。每一个种族都在竭尽全力的生存,至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却依旧在一团迷雾之中。   自小被人类抚养、训练的军犬们一直守在白缎身边,没有加入人类与动物的冲突,而金丝猴却在数年之后率领着越来越庞大的猴群离开了白缎,凭借着自己聪慧发达的头脑成为了动物族群的领导者之一。   当然,偶尔的时候,它还是会带领自己的猴子猴孙回西部山区见一见白缎,而因为它的存在,白缎与聂兰磊虽然身为人类,却依旧得以在演变成动物大本营的西部山区内生活的平安自在,而其他的人类,则被动物完全驱逐了出去。   ——当然,聂兰磊本人并不承认自己受到了金丝猴的庇护,坚持认为就算没有金丝猴,他也能保证自己与白缎不受动物的侵害。   白院长在军方基地安然生活了十多年,最终寿终正寝——近八十岁的年龄,在末世之后的非异能者中已然算是高寿。   在白院长去世之时,白婷早已和她的男友结婚,却依旧因为第三者插足的原因而时不时争吵。至于白院长逝世之后她过得如何,白缎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军方基地,一直与聂兰磊一同在西部山区终老余生。   送走了恋人,聂兰磊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观察笔记整理好,传输去了灰色空间。   接替聂兰磊担任观察者、并仔细阅读了他的笔记资料的白大褂:“………………………………”   ——能够将末世生存玩成度假种田,这小两口也真是够熊的。 第九卷 古代 美人如玉 第136章   窗外花红柳绿、春意盎然,白御史家的书房内,却是一片秋风瑟瑟、寂寥无声。   好不容易将手中的八股文从头看到尾,白御史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自己的爱子。根本不需要询问,白缎就知道自家老爹的评价是什么,默默低下了头。   见爱子这副模样,再想想他一贯的刻苦用功,白御史除了叹息以外,就连责备的话都有些不忍心说。   白家一直都是书香世家,白御史更是为官清廉、铁骨铮铮,从来不屑于走什么旁门左道。他想要自己的孩子入朝为官,也必然要求他如天下莘莘学子一般参加科举,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成为天子门生。   而作为白御史的独子,白缎从小就在父亲的监督教导下认真学习,也迅速展现出了自己聪颖天赋,不仅学什么都又快又好,还不像其他小孩那般贪玩耍滑,一直都是白御史最大的骄傲。   年仅八岁的时候,白缎便顺利考上了秀才,又在三年后的乡试中中举。虽然名次并不算高,但以如此稚龄便成为举人,这在当朝绝对是独一份的,顿时引起了民间乃至朝廷的广泛关注。   ——然而,白缎的奇迹也就到此为止了。   乡试后的第二年,白缎在会试中落榜,众人虽然惋惜,却依旧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然而又三年后,白缎第二次参加会试,依旧未中,逐渐便传出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传言。   白御史当然不承认自己从小聪慧的儿子会是什么“伤仲永”,他延请名师、又亲自督导,所有人都夸赞白缎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而唯一制约他成绩的,只有文采。   白缎熟读四书五经,从破题、承题到后股、束股分毫不差,立意内容也总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观点——但就缺乏了那种打动人心、令人扶案喟叹的感染力。   与其说这是一篇文章,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本枯燥乏味的说明书,虽然道理能够讲得清楚明白,但却过分严密枯燥,令人完全没有读下去的欲望。哪怕是爱子如命的白御史,每每读到白缎的八股文,也总是会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这样的缺点,在考试题目简单、竞争不算激烈的院试与乡试中并不明显,再加上白缎年龄小,便更加没有人在意。然而,一旦到了人才济济的会试,就当真是一个大问题了——令人连读都不愿意读,又怎么可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呢?   为此,白御史当真是愁白了头,他用尽手段想要提高爱子的文采,但白缎却似乎天生就少那么一根弦,无论如何努力都完全没有开窍的意思——就连对文采要求不高的八股文都写不好,那就更加不要提什么吟诗作赋了。   如此这般,白御史倒是逐渐息了让白缎继续科考的意思,反正举人么,也算是有一个功名,勉强能够入朝为官了。   白御史放弃为难爱子,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爱子的婚姻大事。正所谓“成家立业”,大多数人讲究的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白缎虽然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然可以相看人家,早早寻找门当户对的女子定亲了。   白御史虽然在朝中有些地位,但为官刚正不阿,单靠俸禄过活,家中并没有多少余财,再加上白家人丁单薄,白缎又成了“伤仲永”,前途坎坷渺茫,所以并没有什么世家小姐愿意与他结亲。   对此,白御史倒是坦然接受,从心里讲,他也并不愿意白缎高攀那些贵族小姐,毕竟富贵人家总有各式各样的糟心事,他宁愿爱子娶一个品行好、身家清白又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缎喜欢。   由于白御史要求不高,所以符合条件的女子比比皆是,然而难的,却是白缎的喜欢。   白御史与夫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更是感情和乐、恩爱两不疑。乃至于白夫人难产而死后,白御史也没有迎娶续弦,反而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独子拉扯长大,午夜梦回之时,还能梦见妻子红袖添香。   因为与妻子的深刻感情,使得白御史希望自己的爱子也能有这样一段美满的姻缘,而非像是大多数夫妻那般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掀开盖头,才知道妻子长得是何模样。   只可惜,白缎也不知是眼界高还是没开窍,对于女子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宁愿一个人躲在家里啃书本,也不愿与同龄人一起外出踏青赏花,“巧遇”那些青春年少的芳龄少女。   放下手中的八股文,白御史抚了抚胡须:“三日后,长公主要举办赏花宴,你可要记得要参加。”   白缎抽了抽嘴角,心中万般不愿,却也知道长公主的邀请推拒不得,只能默默点头应了。   长公主驸马早逝,膝下无子,如今年纪渐长、加之想要对朝堂后宫的各种荒唐事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喜欢上了为后生小辈们做媒。白缎长相俊秀漂亮,性格也安静乖巧,虽然是“伤仲永”,却一向都很得长辈们喜欢,如此便顺理成章的荣登长公主希望为之牵线搭桥的名单,每每举办什么宴会,必定会想到邀请他来参加。   白缎本以为这次如往常一样,又是一场无聊的走过场宴会,却不料世事无常,他竟然当真在宴会上品尝到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对于各色宴会,白缎素来不感兴趣,一来是他没有同龄人少年艾慕的心思,二来则是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小时候,他被望子成龙的白御史圈在家里学习,当别家孩童还在招猫逗狗的时候,白缎少年天才的盛名已然传遍京城——这般“别人家”的孩子,难免会招人记恨。   待到年纪渐长,白缎便成为了“伤仲永”,天赋优秀、才学出众的少年人不屑于与他交友,而那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仍旧还记着白缎早年的风光,时时对他冷嘲热讽。至于白缎性格冷淡,更不是会主动向旁人示好之人,自然融不进同龄人的圈子。   倘若是这样那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白缎长了一张出类拔萃、引人嫉妒的好面孔。   他美如冠玉、明眸皓齿;态度从容、淡然文雅,当真是陌上公子人如玉、万千春闺梦里人。哪怕那些千金小姐明知家里人不可能将自己下嫁于无权无势又能力平平的白缎,但一旦他站在那里,便很少有人能够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去观察那些……更加门当户对的名门公子。   如此一来,白缎自然越发不受欢迎,而他也十分享受这种被排斥的孤独,在长公主面前走了个过场、证明自己应邀前来后便打算找了个无人之处躲起来,优哉游哉的度过接下来的宴会时光。   熟门熟路的逆着人群,沿着清幽寂静的小径越走越远,白缎一路分花拂柳,缓步走向铺满浓绿荷叶的荷塘,然后意外的在荷塘边看到一个……不知算不算窈窕的身影。   白缎的脚步一顿,第一个反应是另找一个地方。毕竟虽然这场宴会名为“赏花”实为“相亲”,但男女大防还是要遵守的,孤男寡女私下相见,依旧不何体统、遭人诟病。   然而,不知为了,即使理智告诉白缎要尽快离开,但他却半点挪不动脚步,只能直愣愣的盯着那道身穿长裙的倩影,心脏跳得一下快似一下。   也许是白缎的目光太过专注,引起了荷塘边少女的注意。她微微侧身、转头,看向身后,在与白缎目光相接后愣了一瞬,然后将身体完全转了过来,与白缎面对面而立。   少女看起来也是十五六岁年纪,刚刚及笄,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她的五官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细致柔美,反倒透着少年般的英气,身量也颇为高挑,差不多与白缎持平,完全没有小鸟依人之感。   这份似女非男的样貌对于女子而言大约并不算好,但看在白缎眼中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他的心跳越发失速、难以移开视线。   少女的妆容不甚精致,衣衫的料子不错,但显然穿了许久、染上了几分陈旧的色彩,她独自一人,身边没有丫鬟陪同,应当是哪位高门之中不受宠的庶女,备受冷落、无人问津。   脑补了一下少女在深宅大院之内步履维艰,白缎心中涌起一股浓郁的怜惜。在那盈盈目光的注视下,他清晰的意识到了心动——自己的的确确对这位不知姓名不知身份、连交谈也没有一句的少女一见钟情了。   面上飞起一丝薄红,白缎踌躇着想要上前搭话,却又担心自己太过唐突、冒犯了佳人。正在举棋不定之间,他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旁人的脚步与交谈之声。   白缎皱起眉,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快步避退到一边,以免坏了心上人的清誉。   惴惴不安、火急火燎的等待了半天,白缎终于等到那群人过去,连忙步履匆匆的返回荷塘边,却发现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他在荷塘边愣愣的站了良久,却依旧没有等到佳人归来,不由得心中郁郁、落寞寡欢。   为了寻找自己的心上人,白缎第一次在宴会尚未结束之前便再次主动现身人前,专注的目光不断在女客之中逡巡,撩起了一大片怦然而动的芳心,最终却又失望的收回视线。   “怎么,白兄,你这是看上哪家小姐不成?”旁边一名华衣少年注意到白缎的异常,主动向他搭话,语气中满满都是兴味。   白缎扫了他一眼,看出他的不怀好意,自然不可能蠢到将少女的事情告诉他。   少年被白缎冷淡的态度气得半死,却又不得不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维持风度,只能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走到一边,加入了其他人的圈子。   白缎知道那少年肯定会与其他人谈论他是如何的眼高于顶、傲慢失礼,但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再次抬起头,不死心的继续寻找荷塘边的少女,却依旧一无所获。   一直到宴会结束,白缎都没有达成所愿,他恋恋不舍的在宴会举办的畅春园门口徘徊良久,直到人都散尽了,这才郁郁回转。   那名少女仿佛只是一场梦境,美好甜蜜的令人猝不及防,却又转瞬即逝的令人怅然若失。   ——当真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遍寻不遇兮,思之如狂。” 第137章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白缎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书房,第一次迫不及待的铺纸研磨,试图将心上人的模样描绘出来。   只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白缎难得如此风雅一回,怎奈画技实在上不了台面,在纸上涂涂抹抹半天却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最终只得悻悻然放弃——然后,他放下毛笔,悄悄摸出被自己藏起来的刻刀与木块。   天赋这种东西,实在是十分重要的。白御史竭尽全力教导白缎琴棋书画,然而除了棋以外都收效甚微,反倒是白缎闲来无聊自己摸索的雕刻却成绩斐然,已然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纤细的手指捏着普通的木块与刻刀,灵活的旋转勾画,白缎沉迷于回忆心上人的音容笑貌、无法自拔,没过多久便雕刻出了女子的轮廓——虽然五官并不分明,却粗粗看去,却已然有了几分独特的神韵。   如此这般,白缎一边不断雕刻打磨着心上人的木雕,另一边也执着的继续寻找着少女的身影。   一反常态的,他不再总是一个人闷在家中、外出的邀约能推多少就推多少,反倒开始积极的参加各个世家举办的活动,甚至悄悄向那些品行优良、口风严密的名门子弟打探少女的身份。   虽然白缎的一切努力都没有半分成效,但他倒是因此而阴差阳错、无心插柳的逐渐融入了京城贵公子们的社交圈——毕竟,以白缎的性格样貌,但凡与他真正接触过,便很少有人能够一如既往保持厌恶与排斥。   用尽各种手段,却依旧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心上人的消息,白缎的精神越来越差、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   对于儿子的突然改变,白御史自然看在眼中。他本以为爱子开始积极参加社交活动是一件好事,于是放任自流,但如今却不得不插手干预。   将白缎叫到自己的书房,白御史看着神情萎靡的爱子,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缎儿,这一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   白缎与白御史父慈子孝,从不会对父亲有半分隐瞒。他面上悄悄染上绯红,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轻声开口:“父亲,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   听到这个消息,白御史大惊之后又是大喜,连忙追问:“那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白缎神情失落,“倘若我知道,肯定早早就请您上门帮我提亲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白御史当然了解自家儿子是怎样执着的性子,听白缎毫不犹豫的谈及提亲之事,他便明白爱子已然用情至深。   即使并不知道那姑娘的身份来历,但白御史却依然十分重视:“你是从何处见到那姑娘的?”   白缎将自己如何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中对少女一见钟情、又因为有人前来于是连话都没说一句就避到一边、后来便再也寻不见对方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终苦笑了一句:“我现在都怀疑,当日在荷塘边见到的,是什么荷花化形的精怪了……”   白御史素来不信鬼神,见爱子这般魔怔的样子,当真又好气又好笑。听罢爱子这些天来的努力,他也觉得颇为棘手:“你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庶女,我也同意这样的观点。毕竟长公主的赏花宴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邀请的,而她的穿着打扮又显然不受宠,肯定不会是金娇玉贵的嫡女。”   说完,白御史叹了口气,显然对于那少女的出身很是头疼。   说实话,白御史并不希望爱子娶回来一位世家庶女,倒不是因为他对于庶女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家庭与爱子的性格,并不适合那些大家族的庶女。   大家族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内里却总是少不了勾心斗角。庶子倒是还罢了,他们会经受正统的教育,眼界开阔,但庶女却大多养在深闺、长于妾室手中,有时候还会受到嫡母嫡姐的打压,性子难免会有些缺陷。为了更好的生存、嫁一个好人家,她们或是过度的谨小慎微,或是功于心计、善于伪装,又或者是擅长逢迎拍马……总之,都不适合白家这样一个简单的家庭。   白御史不希望白缎娶一个大家族的庶女,将那些宅斗手段带到白家之中,破坏白家朴素单纯的家风,然而爱子却偏偏看上这样一个姑娘,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除了在爱子读书的事情上要求严格以外,白御史对于白缎真可谓有求必应。迎着爱子求助的目光,白御史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你不用多管。你一个男子,到处打听一个姑娘的事情,成何体统?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得长辈出马才行!”   白缎眼睛一亮。   “既然你是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中见到她的,那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替你去问问长公主,说不定会得到一点消息。”顿了顿,白御史抚了抚胡须,“那姑娘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白缎连连点头。   白御史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爱子扭头就往外跑,不由一脸懵逼。   没过多久,跑得气喘吁吁的白缎就捏着自己雕刻的木雕回到书房,微微尴尬的将其递到白御史手中。   拿着制作精美、面目栩栩如生的木雕,一脸无语的白御史:“………………………………”   片刻后,他胡子微颤,语气微妙:“这是……你做的?”   “嗯,是我做的。”白缎第一次将自己的木雕作品给别人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爱好。”白御史抽了抽嘴角,“能雕成这样,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很久吧?”   听到白御史这样问,白缎秒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因为练习木雕而耽误了学业!”   白御史瞪了白缎一眼,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于爱子的“不务正业”——毕竟比起这个,还是婚姻大事更加重要。   白御史素来雷厉风行,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里,都绝不会拖拉。   第二天,他便向长公主府递上了拜帖,得到应允后立即登门拜访——当然,肯定不会忘记随身携带白缎雕刻的少女小像。   长公主与白御史一贯没什么交情,接到白御史的拜帖后极为惊讶,待听他说明来意,顿时便笑了出来。   观摩着白缎雕刻的小像,长公主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艺称赞了一番:“你家公子雕刻的这般用心,显然是十分喜爱这姑娘——真真是情深意切。这份情意,就连本宫这个见惯风月的,都忍不住动心呢!”顿了顿,她掩唇而笑,“白小公子一贯冷淡沉稳、不为外物所动,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情种!”   白御史老脸微红,显然也不太适应自家素来淡漠的儿子毫无预兆的坠入情网的模样。   调侃完白缎,长公主抬手抚了抚木雕,终于说出了白御史渴望已久的答案:“这木雕所雕刻的姑娘,本宫的确是知道的。”   白御史精神一震:“敢问长公主,这姑娘的身份到底……”   “她的身份可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庶女,为难白小公子四处寻找、却遍寻不到。”长公主叹了口气,神情中带上了几分怜惜,“她是宫中的公主,平素深居简出,本宫那日也是好不容易才以散心为借口,将她邀请出来的。”   “宫中的公主?!”这个答案着实让白御史大为震惊,不由有些失态。   “不错,她是二公主。”长公主点了点头,“白大人也应该知道宫里的情况,皇帝对贵妃极尽宠爱,而贵妃的性子又……后位空悬,她代为执掌后宫,虽然没有刻意打压,但对非自己所出的孩子并不待见,再加上皇帝一味顺着她,导致宫内乌烟瘴气、宫人们踩高捧低,公主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而这位二公主母妃早逝、母族也没什么势力,过得更加艰难,被误认为是大家族的庶女,倒是也情有可原……”   听着长公主的话,再联想到宫内朝中的情况,白御史也忍不住跟着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二公主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宫内却没有人关注,少不得需要本宫代为张罗一下。倘若您家公子喜欢她,倒是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反正宫中大概也没有谁会在意她到底嫁去了怎样的人家。”长公主深深看向白御史,“您的人品,本宫十分信任,白缎也是个好孩子,本宫相信就算他们结婚后、感情由浓转淡,小两口也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是——”长公主话锋一转,“您也是知道的,一旦尚了公主……”   白御史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犹豫纠结的地方。   尚公主固然是家族的荣耀,但这却也意味着公主的驸马会在仕途上止步,一辈子生活在公主的“荣耀”之下。纵然白御史早已不指望爱子继续科考、获取功名,却仍旧希望他能够以举人的身份寻个偏远的地方的空缺,从微末处着手,以父母官的身份为国尽忠。   长公主知道白御史在烦恼什么,所以并未出言催促:“毕竟是事关白小公子一生的大事,白大人可以回去好生想一想,决定之后再给本宫回话。倘若白大人愿意要这个儿媳妇,本宫再去探探二公主的口风,找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相互了解一下,以免乱点了鸳鸯谱,结亲不成反结仇……”   长公主想起自己与早逝驸马之间的纠葛,面上带出了几分郁色。她是受过这种苦的人,所以并不希望本就可怜的侄女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白御史心中格外烦乱,他见长公主情绪低落,当即不再多说什么,应下之后便匆匆告辞而去。   ——这儿女的婚姻大事,当真能够让做长辈的愁白了头啊…… 第138章   白御史一路心事重重,刚进入家门、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正对上爱子满是期盼的灼热目光,顿时忍不住感慨一声“儿大不中留”。   没好气的瞪了爱子一眼,白御史从白缎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吊了半天胃口后终于开口:“你那位心上人的身份,我已经打听到了。”   白缎早就从白御史的装模作样中猜测到了结果,但仍旧不由得一阵激动:“那她到底是谁?”   “是谁?是公主!”白御史悻悻然开口,当真不知是该感慨自家儿子眼光太好、看上了皇家的姑娘,还是该头疼他喜欢上的姑娘有这么大来历,“她是圣上的二公主!”   对于这个身份,白缎也愣了一下,但他担心的却与白御史截然不同:“公主?那圣上……会同意公主下嫁于我吗?”   “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担心。”白御史叹了口气。白缎不喜与人交游,自然不清楚宫内的情况,不知道这公主听上去尊贵,实际上却可怜得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做好了尚公主的准备,一旦成为驸马,你可就不可能入朝为官了。”   白御史语气沉重,然而白缎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偷偷看了看自家老爹,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其实,我对于做官……并没有多大的意愿……”   白御史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爱子没有野心,也极为厌恶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爱子努力读书、小小年纪便参加科考,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人的殷切期望。   “所以,比起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你更加愿意迎娶喜欢的女子?”白御史微微蹙眉。   “……抱歉,父亲。”白缎垂下头。   “罢了。”白御史摇了摇头,“你现在只是举人,继续往下考功名的可能性也不大。若是以举人之身入朝为官,少不得要我为你四处奔走钻营,这才能寻来一个品阶微末的空缺。而即使做官之后,十有八九也会被发配去那些偏远苦寒、别的官员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你也算是从小被我娇养长大,哪里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困苦?”如此喃喃自语着,白御史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抱怨爱子还是在说服自己。最终,他摆了摆手,“到底如何取舍,我不会干预,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想清楚答案,我便去回复长公主。”   白缎轻声应了,转身回房——然而无论是白御史还是他自己都知道,不管怎样想,白缎给出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于是,白御史第二天再次登门长公主府,向她郑重表达了想要迎娶二公主的意愿。   长公主十分高兴,当即答应为白缎与二公主牵线搭桥——而五日后,白御史与白缎便接到了长公主传来的消息,大肆赞美了一番京城西郊那片肆意盛开、灼灼其华的桃林。   秒懂了其中含义的白缎与白御史:“………………………………”   一向对于自己的外表毫不上心的白缎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番,衣冠配饰精益求精,务必不出任何差错、更力求让自己显得更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不得不说,白缎这一番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最起码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御史府中见惯了白缎“美色”、已然能够做到不为所动的丫鬟仆从们这一次却纷纷看直了眼,就连白御史见到自家儿子也愣了一瞬,感慨一声“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能生出这样颜值的儿子,白御史还是十分骄傲的,他相信只要爱子往那里一站,哪怕是皇室公主,也能被瞬时间拿下。   “父亲,有什么不对吗?”见白御史望着自己,挂着迷之微笑抚须不语,白缎有些不安的低头检视一番。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但第一次(?)与心上人见面,他十分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最尊重、最信赖之人的赞同与鼓励。   “没什么不对,很不错!”白御史抬起手,拍了拍爱子的肩膀,呵呵一笑,“看起来,为父要开始为我儿的婚姻大事做准备了!与皇家做亲家,我们可不能有半分失礼啊!”   听懂了白御史的意思,白缎两颊染上一抹绯红,心中雀跃异常,整个人显得越发神采奕奕、貌美出众。   看着自家貌比潘安的儿子,再想一想那二公主栩栩如生的木雕,白御史哪怕满腔的忠君爱国,也依旧觉得……自家儿子似乎更加漂亮一点。   ——真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_→   白缎丝毫不知白御史的纠结,在确定自己很完美后,便怀揣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脏、兴致冲冲的跑去郊外十里桃林,然后遇到了等在桃林门口的粉衣侍女。   侍女在看到白缎的一瞬间也不由得恍惚失神,但她仍旧训练有素的反应过来,率先上前施礼:“敢问是白公子吗?”   “是我。”白缎目光灼灼的看向侍女,专注而期待的目光看得她忍不住红了面颊:“奴婢是长公主派来为您引路的,请公子随奴婢来。”   “多谢。”白缎连忙道谢,回了一礼,风度翩翩的模样让侍女越发的小鹿乱撞,却不得不按捺住躁动的芳心,引着他去见另一名女子。   这一片桃林一向备受勋贵子弟们喜爱,时常来这里踏青赏花、宴请好友,但白缎鲜少参加这样的聚会,基本上没有踏足过几次,自然也不了解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跟在侍女身后,白缎很快来到一条纵贯桃林的潺潺小溪边,抬眼便望见了一间精巧的凉亭。凉亭周围围着粉色的帷幔,于春风中飘飘荡荡,隐隐能看到其中侧坐着一道优雅端庄的身影。而凉亭之外则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的分布着不少侍卫,显然是长公主害怕出现什么意外、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特意布置的。   粉衣侍女引着白缎在凉亭前停下,轻声说了一句“您要见的贵人就在里面”,然后便在白缎点头后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了白缎与亭内之人。   侍卫与侍女都离得很远,倘若不是大声交谈,必然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白缎略感放心,轻咳了一声,躬身施礼,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草民白缎,见过殿下。”   “免礼。”亭中之人缓缓开口,声音并非像是其他女子那般婉转莺啼,反而低哑清冽——当然,听在白缎耳中是一样的好听。   白缎应声直起身,借着帷幔的遮掩,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亭中的少女,恨不得穿透帷幔,亲眼见一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容颜。   似乎感应到白缎的情绪,亭中人轻笑了一声:“白公子,还请入亭中一叙。”   听到心上人的邀请,白缎愣了一下,差点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金元宝砸懵——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隔着帷幔与心上人聊上几句已然足够幸运,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更进一步?   理智告诉白缎这样做对心上人不好,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哪怕马上就要定亲(羞)——也依旧需要保持距离。但正如上一次在荷塘边初遇时不受控制的双脚一样,当白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在心上人的浅笑低语中抬手撩开了帷幔,与望过来的少女四目相投。   心脏砰砰砰跳得愈发剧烈,白缎动作僵硬、差点同手同脚的迈入亭子,任凭粉色的帷幔在自己身后缓缓飘落,隔绝了其余人的视线。帷幔之中,白缎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粉色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中除了他与心上人,再无旁物。   在心上人的注视下,白缎越发紧张,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二公主脸上露出一抹带着兴味的笑容,抬手朝对面的位置示意了一下:“白公子不必这般紧张,先坐下来吧。”   白缎如同提线木偶那般一句一个动作,待到在心上人对面坐下,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到底有多蠢。一下子涨红了脸,白缎望向心上人的眸光越发小心,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水润,生怕心上人觉得他太过蠢笨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这一刻,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二公主这般隐隐强势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在宫内被宫人们欺压克扣的小可怜。当然,就算意识到了,他大约也会在瞬时间自己说服自己,认为这是一个皇家公主应有的高贵气度……哪怕她是个小可怜……   ——而这样一位大气而高贵的公主,真得能看上他这样一事无成、木讷无趣的白身吗?   白缎在这厢惴惴不安,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担忧毫无必要。他的心上人非但不会因为他的“蠢笨”而对他不喜,反而已然被他萌的心肝发颤——这般蠢萌软绵的恋人,“她”有多少年、多少个世界没有见过了?   脸上端着不亲不疏、尊贵超然的模样,二公主的手不由自主在桌底摩挲了几下,强自忍耐住想要在那白嫩绯红的面颊上捏一把的欲望。正如白缎担心唐突了“她”一般,二公主也担心自己吓跑了自家小可爱——毕竟,白缎可是失去记忆后在这个世界中土生土长的,自小到大都经受着封建礼教的熏陶教育,显然比“她”还要注重男“女”大防。   这一世,白缎显然被白御史教导的十分优秀,温文有礼、进退有度,对于女子更是……细致温柔、尊重爱护。   一想到这一点,二公主嘴角一抽,望着白缎的眼神不由带上了几分幽怨——“她”还记得,白缎上一次对“她”如此一见钟情、关怀呵护,还是在那个该死的ABO的世界。初遇时的 “她”看起来完全像一个Omega,而Omega在ABO世界中的地位,与女子无异。   所以说,“她”的小恋人莫非还是更加喜欢女孩子么?   这一发现,还是真是令人……十分的不爽啊! 第139章   白缎本就在忐忑的观察着二公主的神态表情,再加上那隐隐松动的道侣契约,顿时便感受到了心上人不爽的情绪。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不敢出言询问,急的脑门都微微冒汗,最后还是二公主收拾好心中泛滥的醋意,露出笑容:“姑母说,希望我今天来见见你,彼此了解一番……不如,白公子向我说一下您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标准的相亲套路。听二公主这样说,正不知所措的白缎稍稍松了口气,连忙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无论二公主想要知道什么都毫不隐瞒,哪怕自己小时候发生的糗事与自己那拙劣的文采,都和盘托出。   二公主听得兴味盎然,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笑,引得白缎越发努力,绞尽脑汁想要搏佳人一笑——哪怕白御史大约也不知自己闷葫芦一样的儿子还能有这样口若悬河的时候。   在询问白缎的同时,二公主间或也会稍稍提及一下“自己”在宫内的生活。不过那些艰苦岁月大多不是二公主亲身经历,所以没什么代入感,言辞间是仿佛局外人那般的平静淡然。   然而二公主这般的模样,看在白缎眼中却越发的心疼,恨不得以身替之,或者下一秒就将她救出苦海。   心中一个冲动,白缎脱口而出:“殿下,请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待您,决不再让您受到半分苦楚!”说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却并不打算改口,只是涨红着面孔、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当然,我会请父亲替我向圣上求亲,我、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对您的心意……”   看着面前仍旧带着几分青涩,却已然拥有成年人的坚定与担当的恋人,二公主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这个俊俏少年直白而热烈的告白。哪怕是不知从对方口中听到过多少句情话的“她”,也忍不住在这一刻怦然心动,再也端不住公主矜持端庄的姿态。   隐晦的舔了舔染着口脂的嘴唇,二公主眸色渐深,抬起手朝白缎招了招:“你过来。”   白缎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却没有提起半分防备,傻乎乎的顺着二公主的动作凑了过去,然后被对方揪住衣襟,用力一拖。   白缎立足不稳,差点跌进二公主怀中。他生怕压到心上人,连忙抓住桌沿稳住身体,却不料下一瞬,便感受到自己唇上柔软温润的触感。   白缎简直吓傻了,他僵硬的维持着弯腰扶桌的别扭动作,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倾身一吻后坐了回去,朝他微微一笑,随后抬起染着红艳蔻丹的手指于唇角处微微一抹,暗含着数之不尽的暧昧挑逗。   下意识的,白缎跟着舔了舔双唇,尝到了甜蜜的口脂味道,看得二公主眸色更深。   “殿、殿下……”白缎呐呐出声,依然无法从毫无预兆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二公主弯起嘴角,伸出食指按住白缎的唇瓣:“我许你唤我钰莹。”   “钰、钰莹……”白缎傻乎乎的跟着念了一遍,换来二公主粲然一笑。   “你刚刚说的话……这就是我的回答。”二公主收回食指,终于如自己所愿的抚上白缎的面庞,轻轻一捏,“我等着你向父皇提亲。”   “好、好的!”白缎虽然仍旧有些跟不上趟,却本能的精神一震,“我回去后就禀明父亲!”   二公主含笑点头,放下手臂、覆上白缎依旧抓着桌沿的手,稍稍用力,牵引着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紧紧相贴。   白缎只觉得自己鼻端萦绕着一股清冽的幽香,下一瞬,一具……不算柔软的身体便靠在了他的肩上,令白缎猛地一震,忍不住紧绷起来。   注意到小恋人的紧张,二公主曹钰莹心中暗笑。“她”微垂着眼睫,把玩着白缎的手——比了比,差不多与自己一般大小。对此颇为满意的曹钰莹抬眼看了看红晕仍旧未消的恋人:“若是娶了我,你就要好好对我——哪怕我骗了你,你也不许恼我、嫌弃我。”   白缎此时此刻早就“色令智昏”,哪里能理解得了其中的深意,只是本能的连连点头:“当然!正该如此!”   见恋人被自己迷得昏头转向,曹钰莹又是得意又是糟心,恨不得当即就将他压在身下,让他知道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姑娘”。   ——倘若白缎得知自己深爱“姑娘”的真实性别后无法接受事实、翻脸不认人的话,曹钰莹觉得自己大约可以尝试一把自己垂涎已久的小黑屋了。   可怜的白缎丝毫不知自己已然被预订了未来的小黑屋,他刚刚与心上人“一吻定情”,正是心头最甜蜜的时候。与曹钰莹依偎在一起,白缎在互诉衷肠后就开始认认真真的与自己的“妻子”规划两人的未来。   白缎先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按照父亲的期望,去偏远地区做一介小官。但当他迎娶公主后,仕途便走不通了,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养家糊口,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曹钰莹身为皇室公主,应当会带来不少的嫁妆,但白缎却必然不愿意依附着“妻子”吃软饭。   甚至,除了未来的营生外,白缎还考虑了到了孩子,比如生几个孩子与孩子的教育问题。   根本没有生孩子这一功能的二公主:……呵呵。   刚刚定情的“小俩口”亲亲密密的依偎在一起谈人生谈未来,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那般,能够一直聊到地老天荒。只可惜,他们的时间却并没有那么充裕。   长公主派来警戒的侍卫与侍女们本以为二公主与未来驸马只是见一面、谈几句就能够结束——毕竟无论是二公主还是白缎,都一向不是什么善于言谈的性格。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一直等到天色渐晚,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众人等的心急火燎,不得不派出一人充当那根棒打鸳鸯的棒槌。   先前为白缎引路的侍女硬着头皮走到凉亭边,隔着帷幔、稍稍提高了声音:“殿下,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凉亭内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缎这才发现日头偏斜,不由歉意地望向曹钰莹。   一直都有注意到时间问题的曹钰莹也摆出一张意外的无辜脸,眉宇间透着淡淡的不舍。   “我回去后……一定会立刻请父亲入宫求亲的。”白缎鼓起勇气,第一次主动握住心上人的手,再一次郑重保证。   曹钰莹回他一笑:“好,我等你。”   两人又依依惜别的片刻,这才双双起身。曹钰莹轻敛裙裾,由白缎虚扶着,自侍女撩起的帷幔处踏出凉亭,一眼便看到早已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那……我就先走了。”曹钰莹轻声说道,随后在白缎的注视中被侍女搀着蹬上马车。   白缎望着粼粼的马车逐渐消失在桃林之中,整个人都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又振作起了精神,快步返回家中——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也迫不及待想要迎娶心上人,举案齐眉、恩爱白首了。   这厢白缎返家后着手准备提亲事宜,那厢,曹钰莹也乘着马车回到了长公主府,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帮她促成姻缘的长公主。   长公主早已接到消息,知道白缎与侄女相谈甚欢。见侄女归来,她顿时笑开了花,满脸慈爱欣慰:“如何?姑母为你挑选的夫婿,可还符合心意?”   曹钰莹垂下头,满面的娇羞,丝毫没有方才在白缎面前的强势尊贵。“她”莲步轻移,走到长公主身边福了福身,细微的声音中也添上了女性的柔美:“谢谢姑母……”   长公主看着小家碧玉般小心谨慎、丝毫没有皇家公主气度的曹钰莹,心中满满都是怜惜,也越发怨恨那带坏了自己弟弟、在宫内兴风作浪的妖妃。她伸出手,在曹钰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白府人口简单、家风朴实,没有宫内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嫁过去,本宫很放心。更重要的是,白大人对他的夫人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哪怕夫人亡故也没有续娶,当真是男子中的一股清流。白小公子在他的教育下,必然也不是风流的性子,就算他今后对你的情意变淡了,也绝不会委屈了你”   “嗯。”曹钰莹面颊红红,眸光盈盈,完全一副陷入爱河的小女儿情态,“侄女相信姑母,也……相信他……”   长公主见侄女这般模样,又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随后便为“她”仔仔细细讲述嫁为人妇后应该做出的改变,希望“她”的婚后生活能够更加幸福和乐。   曹钰莹脸上认真、脑中跑神的听着,一直到吃过晚膳,这才恰到好处的面露疲色,接着就被看出来的长公主“赶”回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曹钰莹便离开了长公主府,像是出宫之时那般默默无闻、悄无声息的返回了宫中。而长公主也雷厉风行的联系了白御史,开始商谈两个年轻人的结亲事宜。   白御史也早已从爱子那里确定了他非二公主不娶的决心,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两位“家长”一拍即合,商议一番便一同入了宫。   白御史为官清正,一向很得皇帝的喜欢赞赏,而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姐,与他也有着一份情谊。   听罢白御史的求娶与长公主的撮合,皇帝欣然应允,很显然,他并不介意嫁出一个连自己都忘得干干净净的女儿,来展示自己对于白御史的看重与嘉许、鼓励朝中官员向白御史学习。   十分顺利的,这一场婚事便在三言两语间确定了下来,然而,御书房内的三人却完全没有想到,皇帝前脚刚刚同意了婚事,这个消息后脚就被送到了曹钰莹那偏僻冷寂的住所。   ——很显然,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长时间,但“她”已然迅速而卓有成效的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几乎将整个后宫的风吹草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140章   听完了贴身侍女的汇报,曹钰莹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出屋子,这才勾起了一抹开心愉悦的笑容。但很快,“她”便从对面的梳妆镜中看到了自己涂脂抹粉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顿时扭曲了一瞬。   站起身,走到水盆边,曹钰莹拿起毛巾将自己脸上的妆容擦去,待到整张面孔恢复了清爽,梳妆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一个宫装少女而是一位英气的少年,这才满意的将毛巾搭在架子上。   抽出胸部稍稍起伏的“迷之凸起”,又抬手将身上复杂累赘的裙子脱下、扔到一边,曹钰莹终于像是重新活过来那般长长松了口气,舒展了一下修长的身体,躺到了床上。   虽然已经在宫中以女性的姿态生活了数周的时间,但曹钰莹却仍旧无法习惯男扮女装的打扮,每一次穿上女装,都忍不住心中郁郁。   ——再加上他竟然还以这副模样见了恋人,被对方一见钟情努力求娶……呵呵,这滋味当真酸爽到难以言喻。   曹钰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霉运、或者有人暗中坑害自己,不然他先前顺风顺水的过了那么多个世界,为何现在却屡屡遭困,总是遇到……这么奇葩的附身对象?   是的,这一次,曹钰莹又是被坑过来的。在附身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对象一直男扮女装,不然他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将其拒绝。   原本,曹钰莹仅仅以为原身只是一个在宫内步履维艰、不受宠爱的小可怜,母妃早逝、父皇则迷上了一名妖妃,纵容她在后宫一手遮天。   一般而言,曹钰莹并不喜欢接手皇子的身体,毕竟这种身份很容易卷入权力之争,而现在的他却只想要与恋人好好谈个恋爱,根本不愿意理会太过复杂的问题。不过,原身“曹钰英”——是的,曹钰莹一直认为原身叫这个名字,因为原身自己就不承认“钰莹”这个女里女气的称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夺得皇位,愿望只是远离宫廷、自在逍遥,最好能够找一个知心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曹钰莹很满意原身的愿望,于是就算身份麻烦些,也接手了这具身体,然而等到附身之后……他就呵呵了。   ——怪不得原身如此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想过要争夺皇位。因为他在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皇眼中,都不是什么皇子而是公主!   神他妈的公主!曹钰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在皇宫这种人多眼杂、人精环伺的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原身的真实性别!这根本就不科学!   在第一次看到原身——他坚持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女装形象后,曹钰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躲在房间里浑浑噩噩了三天,这才勉强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接受现实后,曹钰莹迅速展开了行动——能够逼得原身这个皇子男扮女装以求生,宫内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虽然原身的愿望是离宫,但曹钰莹却绝对不是被动挨打之人,即使没有暴露真实性别,他也要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的从根源处解决威胁,保证自己一生顺畅无忧。   由于还有恋人在外面等待自己,所以曹钰莹完全没有什么玩宫斗的兴致,铺展自己情报网的手段也格外的简单粗暴,就像是上一个世界暗示了情敌白婷那般,直接以精神力将自己印刻在了宫人们的脑海深处,让他们奉自己为主、忠心耿耿。   曹钰莹精神力强大,其他人对于原身那个默默无闻、仿佛隐形人一般的“公主”也没有丝毫防备,很快便让曹钰莹多了不知多少个耳目,分散在宫中的各个角落——甚至就连皇帝最信任的贴身太监也在曹钰莹的掌控之中。   这个老太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哪怕对着胆小无害的原身也一直紧绷着神经,害得曹钰莹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神力,这才控制住他——当然,这样的麻烦也同样收获甚丰,曹钰莹借此了解到了皇帝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些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通过种种渠道传递到了曹钰莹耳中。   正因为这些遍布宫中、或深或浅的耳目,曹钰莹这才知道了一个除当事人以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明白了引发这宫中乱象的真正原因。   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曹钰莹便凭借自己丰富的阅历与敏锐的直觉,察觉到那传言中对妖妃千依百顺的皇帝有着几分违和之处。   平心而论,原身的父皇并非昏庸之君,甚至称得上励精图治、雄才大略。他出身既嫡又长,被理所当然的立为太子,自小接受帝王教育,长大后也顺理成章的继位为帝,刚刚登基便展现出了极其出色的能力。   在朝堂上,他亲贤臣远小人、吏治清明;在军事上,他亲帅大军东征西讨、平定四方。继位二十多年,他凭借强硬而优秀的政治手腕,将整个国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正是如此,尽管他宠幸的妖妃在后宫内兴风作浪、迫害朝中众位勋贵大臣们的爱女,朝堂之中也一直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哪怕心中不平,众人也均被帝王威仪所慑、引而不发。   这样一个英明强大的帝王,怎么会一头栽在这样一个单凭自己喜好、肆意为恶的女人身上,对她极尽宠爱?哪怕他对自己后宫的妃子没有丝毫感情、也不需借助后宫来平衡朝堂,但“虎毒不食子”,他总应该关心在乎一下自己的子嗣吧?   然而,自妖妃入宫一段时间后,大皇子中毒而死;二皇子重病发烧痴傻;三皇子外出遇袭,断了条手臂、脸上也留了疤,除了他这个男扮女装的“伪公主”和妖妃所生的两个皇子外,皇帝已然没有了一个全须全尾的儿子。   到底是谁害了这些皇子,几乎一目了然。也无怪乎原身无权无势的生母费尽心思,将原身假扮成公主,这才保证他顺利长大——毕竟,妖妃似乎更加关注那些活着的皇子,而对公主们放任自流。   如此鲜明的罪行,皇帝却视若无睹,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如果这就是“爱”,曹钰莹显然无法理解。他自认为自己已然对白缎爱到了极致,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但将两人带入皇帝与妖妃的角色时,他发现自己却无法接受白缎会对自己稚嫩无辜的孩子下手——或者说,如果白缎会做这样的事,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感情。   曹钰莹并不是什么“情种”,在他心中,所有的感情都是有理由、有条件的。   他因为白缎的外貌、本性、为人处世而爱上对方,更因为逐步的了解磨合而感情愈深,消弭了一切外在条件,只注重内在的灵魂。诚然,经过这几世的磨练,白缎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但无论怎样的改变都不会引起曹钰莹的任何反感,乃至于现在他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而,哪怕如此深爱,倘若此时的白缎做出什么令曹钰莹无法接受、心生厌恶的事情,那么曹钰莹也不能保证,自己对于白缎的感情会不会逐渐消磨,亦或者由爱生恨、伤人伤己。   所以,他无法理解一个英明强势的帝王,为何会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毫不挣扎的颠覆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养成的观念,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由于无法理解,所以曹钰莹格外关注了皇帝与妖妃的“爱情故事”,并通过点点滴滴违和的细节,逐步还原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那妖妃并非是中原人,而是苗疆女子。她与皇帝的相识,是一场再狗血不过的美女救英雄。   那时候,皇帝正率领大军,平定西南方的叛乱。他固然骁勇善战,但到底年轻气盛,而他的敌人也不是吃素的。   夜路走多了容易遇到鬼,仗打多了,也容易掉进坑里。故而那一次,皇帝便中了敌军的陷阱,差点兵败被擒。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皇帝身受重伤,被外出采药的苗女所救。皇帝英俊潇洒、龙威天成,引得苗女芳心大动,而苗女妩媚多情、天真活泼,再加上救命之恩,自然也博得了皇帝的喜爱。   于是,在战争结束后,皇帝便将苗女带入宫中、纳为妃嫔,对其颇为宠爱——倘若仅仅只是如此,大约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麻烦了。   苗女对皇帝一往情深,而苗族也没有中原人这般三妻四妾的“习俗”,均是一夫一妻、从一而终。   文化的冲突导致认知的差异。苗女在入宫后,这才知道自己的恋人还有这么多妻妾、这么多孩子,而他对于自己的喜欢,也与对其他宫中嫔妃的喜欢并没有太大不同——比起倾心相许、不离不弃的爱侣,反倒更像是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放松身心的宠物。   如此天差地别的落差,令苗女无法接受,再加上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在宫中更是被一众妃嫔排挤暗伤、步履维艰——至于她的心上人,却对此毫不在意,一直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朝堂之上。她的抱怨诉苦,反倒让心上人越发的不耐。   由爱生恨,其实用不了多久。   苗女无法忍受心上人的不忠,无法忍受他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也无法忍受宫中众人的排挤打压——最终,她黑化了。   苗女并不仅仅是苗女,她还是一名蛊女。苗人善蛊,世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真正见识过蛊术,甚至大多数苗人对此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   会蛊术的苗人并不多,他们在苗族中的地位极高——而幸或不幸,这名苗女便是其中之一。   在忍无可忍之下,苗女向皇帝下了蛊,令他成为了自己的感情上的傀儡。除了涉及苗女的事情,皇帝依然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但在苗女面前,他便会被一种狂热的、不合逻辑的感情所操控,对苗女言听计从。   没有人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毕竟皇帝的政治手腕犹在,也一直都很宠爱苗女——如今不过是更加宠爱罢了。   苗女本以为这样“忠诚”的爱人能够满足自己,但当她心知肚明这种感情的虚假后,却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空虚。她不甘心放过对方、也不愿意放过自己,宁愿自己身处地狱,也要将伤害自己的人一同拉下去。   在对爱情绝望后,苗女的行为越发张狂无忌,她放弃爱情,转而开始了报复与攫取权势。   她报复那些伤害打压她的嫔妃,杀害了她一直嫉妒的、皇帝唯一名正言顺的妻子,又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一次又一次的残害其余皇子。   曾经天真单纯的苗女,变成了如今满怀怨恨、手染鲜血的妖妃——倘若不是朝中所有大臣联袂抗议、稍稍震慑了一下她的野心,她此时大约已然登上了后位。   原身的母亲没有身份背景,她能够在宫中存活,凭借的不过是自己一贯的敏感细致、谨小慎微。   在几位皇子陆续出事后,她便察觉到不妙,并果断采取行动。若非如此,原身大概也会步上几位哥哥的后尘,甚至连性命都无法留下。   当然,这一出偷龙转凤能够成功,也全赖于苗女的直率与对宫廷阴私的陌生。   在原身出生之时,她的注意力大都放在自己的情殇与残害皇子之上,并没有注意到原身小透明一般偷偷怀孕的母亲。而当她注意到宫中多了一个孩子时,也没有用心探查,宫人回禀是公主,她就相信了这是一名公主,并因为公主对自己的儿子没有威胁而“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至于后来,她一方面将活着的皇子一个个消除威胁,又顺手处理掉几个尚未出生、不明性别的孩子,另一方面又借助蛊虫,使得皇帝再也无法近身其他女人,这才导致了除她以外,整个后宫再无所出。   了解到一切经过始末后,曹钰莹无语良久,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吐槽才好。不过,这倒是让他处理妖妃的计划简单了一些。   只要解除了皇帝中的蛊,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骄傲强势的皇帝绝对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控制这么久,就连她生下的孩子也有很大可能受到皇帝的迁怒,曹钰莹只要安静围观,就能看着皇帝替自己解决一切困扰。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该如何解蛊?   曹钰莹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却从来没有学习过蛊术,无法理解那些小虫子怎么会拥有这么多各式各样、又无比强大的功效。   因为不了解,所以曹钰莹一时半刻也不敢贸然下手,只能暂且按兵不动,通过自己的耳目警惕着妖妃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要是实在不行……不知道直接冲到妖妃面前用精神力控制她,能不能得到解除蛊虫的方法。当然,这肯定是下下之策。   ——至于现在,曹钰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将自己打扮得美美哒,然后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的小恋人。   ——真是又期待、又糟心啊…… 第141章   在确定下婚事之后,婚礼便在礼部的操办下雷厉风行的准备了起来。虽然公主下嫁并不需要白家这个“夫家”准备所有的流程事宜,但他们也需要配合礼部,领旨谢恩、纳彩纳吉、置备婚房,一处都不容出错,当真是将白缎父子忙得焦头烂额、步步谨慎小心,   在白御史的带领下,白缎激动的接过了赐婚的圣旨,心悦诚服、感激至极的向皇帝扣头谢恩。   皇帝高坐于御座之上,低头看着下方玉树临风、俊美出色的白缎,心中也不由感到一股自豪——这样出色的少年郎,最终却被他家……其貌不扬的闺女一举拿下,这不正说明皇家血统的尊贵超然吗?   笑着勉励了几句,督促他在婚后与公主举案齐眉,皇帝政务繁忙,并没有让白缎父子多留便挥手叫他们退下,但当两人快要退出门时,却又突然叫住了他们:“对了,白缎你等下去一趟揽月殿,拜见一下贵妃。”   白御史脚步一顿,眉毛一皱:“陛下,这不合规矩啊……”   “有什么不合规矩。”皇帝一遇到与贵妃有关的事情就犯晕,“如今中宫无后,二公主也没有生母,贵妃代为执掌公务,也算是她半个母亲。白缎这个做驸马的,去拜见一下岳母有何不合规矩之处?白御史,你就是死脑筋!”   白御史刚正耿直,基本上已经跟皇帝日常怼习惯了,胡子一吹,梗着脖子又想要与皇帝理论理论这贵妃与皇后的差距,但话刚到嘴边,就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   白御史反射性扭头,看向身后的爱子,然后接到了对方一个忍耐安抚的眼神。   白御史嘴角一抽,虽然仍旧心中愤愤,但对于爱子的关怀到底压过了他 “忠君爱国”的思想。反正,他劝解皇帝不要宠幸妖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少那么一次……大概也没什么要紧?还是爱子的婚事更为重要,万一因为贵妃的事情将皇帝惹毛了,婚礼再出什么幺蛾子可怎么办?!   默默吐了口气,白御史低下头,没有再反驳。   皇帝难的这么轻易便“战胜”了白御史,不由心情大好。他坐在上方看得清清楚楚,对于阻止白御史进谏的白缎又多了几分好感,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乖巧识趣,比他那个老古板父亲顺眼不少。   至于白缎则在心底微微皱了皱眉,发觉皇帝在提到“贵妃”二字的时候,似乎有些古怪——白缎说不清是到底是哪里古怪,只是感觉皇帝周身的气息……仿佛凌乱了一瞬。   总之,尽管万般不情不愿,但皇帝金口玉言,白缎还是要去贵妃宫中走上一遭的。倘若贵妃不愿意见他,只需要在宫外拜上一拜便好,但如若贵妃想要见他,那白缎少不得要陪贵妃聊上两句。   白御史听多了妖妃行事放浪无忌、情绪变幻莫测的传言,自然十分不放心爱子前去拜见,生怕他吃亏。然而后宫不是人人能进,不论白御史如何担忧,却仍旧不得不在通向后宫的拱门前站住,眼巴巴望着爱子继续向里走。   白缎随着宫人,一路目不斜视的来到贵妃居住的揽月殿。这里并非宫中最华贵的宫殿,但环境却最是优美宜人,深得这位苗疆出身的贵妃的欢心——白缎本人也十分喜欢。   在宫殿门外等了片刻,便有贵妃的贴身女官将白缎迎进了殿内。   白缎规规矩矩的扣头拜见,听到一声女子娇俏的轻笑:“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这京城第一美男子到底是何模样?”   贵妃并非中原人士,言辞间极为直白大胆。白缎不敢拒绝,起身后微微抬头朝向上首的位置,也不可避免的瞥到了斜靠在贵妃榻上的贵妃。   贵妃穿着一身苗族传统服饰,银冠精致、色彩艳丽、繁复夺目。据说她刚刚入宫的时候曾换过宫装,但在她得宠后,皇帝感念她思乡心切,便特准她仍旧做苗疆人打扮。   苗族服饰并不像中原那般保守,贵妃斜靠在榻上,难免会露出白嫩的手臂与纤细的小腿,配上她妩媚多情、娇憨可人的面孔,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根本不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不过,对于白缎而言,除了他的心上人,其他人再漂亮娇媚,也根本无法让他动容。   尽管看到了贵妃的手臂与小腿,但白缎却丝毫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只是礼貌的将视线垂下,不愿有半分逾举。   见白缎这般姿态,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自从来到中原,她这才知晓中原文化与苗族有多大的不同,别说是九五之尊,哪怕民间的富贵人家,也是妻妾成群。贵妃厌恶这样的“习俗”,却又无法凭借一己之身与之抗衡,于是便格外欣赏那不与之“同流合污”的男子——比如一生只有一妻、无妾亦无通房的白御史。   在贵妃心中,只有这样忠诚而专一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的好男子,所以哪怕白御史对她十分厌恶,经常向皇帝进言、讲她的坏话,贵妃也容忍了下来,并没有像是对待其他难缠官员那般,借助对皇帝的控制找他的麻烦。   中原有句话是“爱屋及乌”,贵妃欣赏白御史对于亡妻的忠诚,连带着对白缎也有着一份好感。她在两人被赐婚之前,对于二公主没有丝毫印象,只是在赐婚后将“她”招过来看了一眼,对“她”的印象则是懦弱小心、貌若无盐、普通至极。   然而,白缎却当真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表露的淋漓尽致。在提起自己未来妻子的时候,尽管面上的表情一直矜持有礼,但那双闪亮亮、充满了恋慕的眼神,却让贵妃想起了曾经深陷爱河的自己。哪怕两人在外表性格上极不般配、身份亦是悬殊,贵妃也丝毫无法怀疑眼前少年对于二公主的诚挚感情、怀疑他迎娶公主只是因为恋慕权势。   一时间,贵妃也不知自己对于这一对彼此相爱的少年眷侣,到底是该欣慰感慨,还是该羡慕妒忌。   ——她已然对于自己的爱情绝望,却又本能的向往着纯粹深刻的感情,哪怕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也是好的。   思绪飞回到少女时代,又被迅速拉了回来,贵妃直起身体,慵懒带笑的面孔严肃起来,目光灼灼的逼视着下首的白缎,娇媚的嗓音也阴森下来:“婚后,你要对二公主一心一意、忠心不二。倘若本宫发现你有了二心——别怪本宫不客气!”   这一句话,并非是为了二公主撑腰,而是不愿意白缎再一次毁掉自己对于美好爱情的幻想。倘若白缎这样做了,已然手染鲜血的贵妃就绝不吝啬于将这个辜负了她“感情”的人同样拉下地狱。   白缎被贵妃骤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丝毫恐慌。他疑惑的抬头看了贵妃一眼,目光清正、毫不躲闪:“草民既然求娶公主,自然会与她恩爱白头,此生绝不纳二色!”   白缎的声音并不算大,但铿锵有力。听罢他的话,贵妃的面色顿时柔和下来,扬起一抹笑容:“好,你的许诺,本宫记住了。”   说罢,她重新懒洋洋的靠了回去,抬起手微微摆了摆。侍立在旁的女官立即走到白缎面前,躬身请他离开。   白缎重新向贵妃施礼,退出了宫殿,而贵妃则定定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现出深刻的哀恸,但却又瞬时间泯灭,恢复了一贯满不在乎的妖娆惑人。   由于贵妃对于这一段婚事还算期待,所以可怜的小透明二公主顺利拿到了公主位份应有的嫁妆,而礼部布置这一场婚礼,也不敢有任何的偷工减料——毕竟,不管公主如何不受宠,那也是皇家公主,这一场婚礼不仅代表着公主的身份,还要彰显皇家的威仪尊贵。   白缎在宫外被礼部的官员拽着,一遍又一遍熟悉整个婚礼的过程,务必不许有任何失误之处;而宫内“待嫁”的二公主曹钰莹,也过得并不轻松。   身为新娘子,曹钰莹在婚礼当日只需要在喜娘的指引下按部就班的走个过场就行了,一举一动都有人提点照应,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绣自己的嫁衣。   嫁衣,是女子一生最为重要的服饰。大多数女子在小时候、学会刺绣之后就开始慢慢缝制,一针一线都代表着自己对于未来婚姻生活的期许,哪怕深宫之中的公主们也不例外。   只不过,原身在内心深处一直以男子自居,根本不曾想过自己会出宫嫁人,而“她”又没有生母养母,没有人告诉“她”需要缝制嫁衣,所以礼部在开始置备婚礼之时,才知道这位二公主根本没有为自己做过嫁衣。   这个时候再缝制嫁衣已经晚了,礼部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这项工作交给了尚衣局,只要求公主自己将喜帕绣好,为婚礼尽一份心、讨一个吉利即可。   接到缝制红盖头的任务,曹钰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先前的世界并不是没有扮过女装,但那都是为了逃避敌人的追踪,哪里有机会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玩刺绣?   第一次捏着绣花针,曹钰莹一脸的茫然,甚至还隐隐感觉到了几分蛋疼。然而,他却并没有翻脸掀桌、甩手不干,更没有利用精神力操纵其他人为自己缝制,反而当真在侍女嬷嬷的教导下,认认真真绣起了自己的喜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曹钰莹精神力强大,学习与动手能力都格外出色,纵使没有学过刺绣,也能触类旁通,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很快便绣得又快又好,令她的侍女嬷嬷赞赏的夸奖“她”在嫁人后,肯定是一名贤妻良母。   被贤妻良母了的曹钰莹:“…………………………”   皇家尚衣局缝制的嫁衣必然精细繁复,而为了配得上那一身嫁衣,曹钰莹的喜帕也绝对不能简单敷衍。   在花费了整整几十日、终于将喜帕缝制完成后,曹钰莹望着手中亲手所制的精巧绝伦的绣品,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得到了某种升华,竟然当真油然而生了几分……待嫁娘的羞赧期待。   ——简直是……见了鬼了! 第142章   在一片繁忙慌乱之中,白缎与曹钰莹的婚礼终于准备妥当。   对于这一场婚事,京城中众说纷纭。有人讽刺白御史表面刚正不阿、实际上却卖子求荣,发现爱子在仕途上没什么前途后便使手段令他迎娶公主,保全白家的荣华富贵;也有人惋惜感慨白缎“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毕竟二公主虽然很少出宫,却也参加过诸如长公主的赏花宴之类高规格的宴会,京城上层阶级都知道她样貌普通、才华平庸。   由于白缎出众的容貌而对他心怀幻想的少女们芳心碎了一地,同龄的少年们则颇为庆幸自己少了个麻烦的竞争对手……总之,无论众人心中到底是何想法,表面上他们却有致一同的展现出了祝福欢喜的态度,恭贺公主与驸马喜结良缘。   在京城众人的瞩目下,这一场皇室婚礼终于在择定的良辰吉日拉开了帷幕。   一天前,曹钰莹符合公主规制的嫁妆便被送到了御史府,整支队伍自宫中蜿蜒而出,当真可以称得上“十里红妆”,令人看着便眼红不已。   待到婚礼当日,白缎身穿一身同样出自尚衣局的大红婚服,骑着雪白色、挂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带着迎亲的队伍打马游街。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己马上便能够与心仪的女子拜堂成亲,白缎便难掩心头激动,哪怕昨天晚上一宿都没有合眼,也没有丝毫困倦萎靡。   骑在马上,白缎双眸晶亮、气色红润、笑容灿烂,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开心到了极点,并没有半点被逼无奈,而原本便有十分的颜色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惹得道路两旁围观的人们不由自主看直了眼,不得不感慨那“京城第一美男子”当真名副其实,也许整个国家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英俊漂亮、气质出众的少年公子了。   与此同时,宫内的曹钰莹也换上了凤冠霞帔,向皇帝与贵妃行礼告别。   皇帝与贵妃对二公主都没有什么亲情,自然也酝酿不出什么离别之情,随意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准许她离开,而礼部准备的花轿也早就等在了宫殿之外。   头上被覆上了自己亲手绣得喜帕,曹钰莹在陪嫁侍女嬷嬷的搀扶下登上花轿,只觉得身下的轿子微微摇晃着,而眼前四周则是一片朦胧的红色。   不知在花轿中坐了多久,也不知轿外到底是什么情况,曹钰莹心情又是微妙又是激动,他忍不住铺开精神力、直直延展向宫门,迅速捕捉到了立在马下、翘首以待的白缎。   捕捉到白缎的一瞬间,曹钰莹的心迅速沉淀下来,余下的只有喜悦和期待。“看”着他绯红艳丽、越发出众的姿容,曹钰莹不由有些蠢蠢欲动,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舔一舔因为渴望而干涩的唇瓣,但却又立即克制住了——毕竟,他唇上还涂着口脂,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可不能乱了妆容(?)。   花轿距离守候在宫门外的白缎越来越近,曹钰莹的眼睛也随之越来越亮。白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茫然的四顾一圈,却又很快被视野中遥遥出现的花轿吸引了全部注意。   ——明明与花轿相距很远,中间还隔着送嫁的仪仗与厚厚的轿帘,但白缎却莫名觉得自己已然与自己的新婚妻子四目相投、视线缠绵。   清了清喉咙,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白缎按照礼部官员教导,毕恭毕敬、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两个队伍的汇合仪式,随后重新上马、调转马头,带着合二为一、更显庞大的队伍返回御史府。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充分彰显了皇家的尊贵威仪,喜庆中透着威严、肃穆中蕴含期许。   白御史与众宾客早早便等在了修葺一番、又装点一新的御史府前,待到远远望见红色的队伍,立刻井然有序的行动起来。   花轿稳稳的落在了御史府门前,白缎连忙下马,快步走到轿门边,眼巴巴看着宫中安排的喜娘将轿门撩开。喜娘将曹钰莹搀扶出轿,随后笑眯眯的将打成同心结的红绸交到夫妻二人手中,示意他们相携进入喜堂。   白缎紧紧攥着红绸,掌心汗湿一片,小心翼翼的引着自己的“妻子”向御史府内走去,一步三回头,生怕“她”跟不上自己、出现什么状况。   而盖着喜帕、本应什么都看不到的曹钰莹却走得稳稳当当,精神力肆无忌惮的绕着自己的“小丈夫”来回打转,恨不得当场就揽着忐忑紧张的恋人安抚一番。   在众人的祝福与欢笑声中,这对新人顺利的走入喜堂,没有犯半点忌讳,随后便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之后,曹钰莹被侍女嬷嬷搀扶着送入洞房,而白缎则留下来与道贺的宾客们寒暄。   公主结婚穿戴的凤冠霞帔极尽奢华,也同样重量不菲,哪怕是曹钰莹这般体质的人,戴了这么长时间也觉得脖颈酸涩。   进入婚房后,曹钰莹第一个反应就是解放自己的脖颈——天知道白缎还要在外面应酬多久,他可不想因此而患上颈椎病——然而,他的侍女嬷嬷却马上阻止了他。   在众人的劝说下,曹钰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委屈”自己,毕竟他与白缎这辈子也只有——肯定只有——这一次如此样式的婚礼,还是有始有终才更有纪念意义。   揉了揉脖颈,曹钰莹重新将喜帕盖好,然后斜靠在床上,像是一个再规矩不过的妻子那般耐心等待丈夫的归来,而堂上的白缎也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就跑去婚房与“妻子”温存,但前来的宾客都是朝中重臣,他不得不耐下性子,与白御史一同接受宾客们的贺喜。   碍于皇家威仪,众人并不敢去闹洞房,所以全部的热情自然就放在了向新郎官的敬酒上。白御史并不嗜酒,白缎也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所以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三五杯下肚后就上了头,十几杯后便分不清东南西北,却又偏偏因为精神力强大,使得他就算意识模糊,却依旧眸光清亮、举止有度。   众人纷纷赞许白缎海量,却也不敢当真将驸马灌得太过,影响了公主晚上的洞房。差不多后,宾客们便善意的哄笑着准许白缎离去,只留下白御史继续招待众人。   白缎虽然看起来仅仅是微醺,但身体却已然不怎么听使唤。他在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来到婚房,刚刚推开屋门便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门边的侍女连忙扶了一把,大概就要出丑了。   被曹钰莹带来白府的侍女仆从全部都被他印下了精神暗示,自然不敢做出勾引驸马的事情。见白缎稳住身体,那名侍女连忙退开数步,恭恭敬敬的递上挑盖头用的玉如意。   白缎脑子已经不转了,却本能的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他拿着玉如意走到恢复了端正坐姿的曹钰莹面前,手臂微微发颤,但挑起盖头的动作却十分的平稳。   盖头之下,覆着厚重妆容的曹钰莹难得带上了女子的柔美。“她”红艳的嘴唇勾起,眼角上挑、尽显妩媚,微微低垂着头、似乎很是娇羞,而波光粼粼的黑眸深处却满满都是紧盯着猎物的垂涎与锐利。   白缎的警惕心已然被酒精所麻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娇羞的“新娘”骨子里是一只凶猛的野兽。他只是傻傻的盯着龙凤烛光下越显美丽动人的“妻子”,心中火热一片,待到旁边的喜娘看不下去、轻声出言打断这对新婚小“夫妻”的脉脉凝视,这才恍然回神。   接下来,白缎与曹钰莹行了合卺之礼、又稍稍用了些吃食,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整个婚礼的程序,由侍女替二人将繁复的礼服褪下。   白缎素来不喜人近身,在脱掉外袍后便挥退了侍女,反倒是曹钰莹麻烦一些,折腾了大半天,这才将凤冠霞帔脱下、洗净了妆容。   露出真正模样的曹钰莹完全是少年郎的模样,但屋内的侍女嬷嬷对此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在确定“公主”不需要她们后便安静退下。   至于从未见识过“公主”这般英气面孔的驸马白缎也酒意上头,只知道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妻子”傻乐,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性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见到自家小丈夫这般憨憨傻傻的模样,曹钰莹的身体微微发热,他走到床前,抚了抚白缎的面颊,然后被对方抓住手,撒娇般熟练的蹭了蹭。   曹钰莹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他一手贴着白缎的面颊,另一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稍稍用力,便将自己的夫婿按倒在了床上。   白缎被曹钰莹完全罩在身下,有些不安的动了动,但很快又被伴侣熟悉的气息所安抚,迷蒙着惺忪的醉眼,乖顺的承受着对方不断落下的亲吻。   ——在这个意识不清、只凭借本能行事的时刻,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妻子”压在身下太过奇怪,或者说,这样的姿势才是他数个世界以来最熟悉的模样。哪怕被对方亲得喘不上起来,推着他的胸口试图摆脱这场摄人深吻,白缎也没有对手心之下平坦健硕的胸膛产生任何怀疑。   拉开大红色的中衣、又褪下同样红艳的亵衣,露出白缎不经常得见日光的白皙的躯体,曹钰莹看着身下躺在红色喜床上的宝贝,撩起他蜿蜒迤逦的黑色长发,眸光越发炙热,忍不住低下头,将自己的小驸马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品尝了一遍。   白缎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没过多久便呜咽着泄了出来,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红色的痕迹,就连最私密的部分也没有被放过。   见到恋人被自己弄得完全失了神智,软着身体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曹钰莹把他摆出了一个最不易受到伤害的姿势,然后将自己早已忍到快要爆炸的部位对准了入口的位置,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压下了身体。   守在屋外的侍女与嬷嬷耳听着屋内两个男子由朦胧到清晰、越来越激烈的呻吟粗喘与床铺晃动的吱嘎声,面无表情的挪动脚步,站得更远了些,时刻警惕着有没有可疑之人靠近。   如今春意正浓、夜色正好,她们大约……还要看守很长一段时间…… 第143章   婚房内令人耳红心跳的声响一直到天色渐亮这才逐渐平息。守在房外的仆从们对视一眼,立刻便有一名侍女退下,为这对新婚“夫妇”准备沐浴的热水。待到热水准备妥当,没过多久,房内便传来了“公主”索要热水的呼唤声。   仆人们轻手轻脚、动作迅速的将热水倒入浴桶、调试好水温,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等到屋内的仆人退了个干净,婚床那火红的帷幔这才被一只手撩起,露出面色红润、一脸餍足的“公主”与被榨了个干净、昏昏沉沉的驸马。   曹钰莹随意披了一件大红色的中衣,连腰带也懒得系,弯腰将自己的小驸马抱了起来。   白缎浑身难受,窝在熟悉的怀抱中又是安心又是“害怕”,忍不住微微挣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呻吟:“不要了……”   “好好好,不要了,不要了,我只是为你清洗一下。”曹钰莹低头吻了吻白缎犹带着些许泪意的眼角,举步走向浴桶,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个‘小书生’,体力那么差,是不是一直坐在书房里读书、懒得运动?简直浪费了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努力提升的体质。”   曹钰莹带笑的声音满是揶揄,低婉徘徊在白缎耳际,搅得他无法安眠,不由又往罪魁祸首的怀里蹭了蹭,想要借此摆脱那扰人的声响。   曹钰莹没有再多说,小心翼翼的将白缎放入温度适宜的水中,并向其中加了点自己从系统那里兑换的浓缩型恢复液——毕竟,明天一早他可是还要和夫婿一起向公爹敬茶的,万一夫婿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那可怎么办?   由于水中添加了恢复液,白缎感觉十分舒适,一直微皱的眉宇舒展开来,嘴角也挂上了几分甜蜜的笑意。曹钰莹在旁边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也一起进了浴桶——幸好他早有预谋,浴桶准备得够大——重新将小驸马揽回怀里。   撩起水、清洗白缎身上的汗渍,曹钰莹颇有些不满的看着恋人肌肤上的红梅在修复液的作用下迅速恢复消散,却也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惋惜的叹了口气,曹钰莹的手沿着白缎的腰线逐渐下滑,随后借着温水的滋润,探入那个刚刚容纳了自己、如今还尚未完全闭合的入口。   睡梦中的白缎不安的动了动,试图要阻止异物的入侵,却反而蹭的本就心猿意马的曹钰莹越发把持不住。   原本只想要安安分分为恋人清理一下的曹钰莹忍耐了片刻,很快便忍无可忍。他歉意的看了眼人事不知的小驸马,然后将手指抽了出去……换上了更加有分量的东西。   ——反正,浴桶里都是修复液,再做上一次……大概也没有什么关系吧?→_→   怀揣着如此的想法,公主殿下又在浴桶中将自己的小驸马折腾了许久,最终才心虚满满的将他放回到被侍女们收拾过、恢复了干净的婚床之上。   抱着在修复液中泡的白白嫩嫩的恋人,曹钰莹一夜好眠,而白缎虽然被折腾的惨兮兮的,但系统出品的修复液果然非同凡响,他竟然也睡了一个好觉,然后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   柔软的被窝、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这些都让白缎舒服的不愿意动弹,只是凭借本能在自己依偎着的胸膛上蹭了蹭,心满意足的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存。   片刻后,白缎的意识这才稍稍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视野中平坦坚实的、自己刚刚蹭过的胸膛,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后猛地抬起头来。   曹钰莹早在白缎磨蹭他的时候就已然清醒,此时正含笑看着懵逼的恋人,然后在他抬头的时候与他目光纠缠。   低下头,吻了吻白缎透着茫然的眼眸,曹钰莹轻笑一声,声音暗哑:“早安啊,我的小驸马。”   白缎:“………………………………”   ——你等等,先让我缓一缓!   虽然昨晚醉的人事不知,但强大的精神力仍旧在白缎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况时,迅速反馈给了他希望知道的答案。   白缎想起了昨晚自己如何醉醺醺的走入婚房,如何傻乎乎的看着“妻子”卸妆脱衣、如何……被新婚的“妻子”压在了身下,在床上、在浴桶中……胡搞乱搞。   一时间,白缎整个人都有些崩溃,然而让他更加崩溃的还在后面——他感觉到自己下腹的位置贴上了一个坚硬的、炙热的棒状物,而白缎也立刻回想起昨晚这东西是如何深入自己的体内,将自己搅得一塌糊涂。   如此鲜明的记忆,惹得白缎刚刚开荤的年轻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身下的器官也仿佛应和那般,随之微微抬头。   顿时,白缎俊秀的面孔猛地涨红,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两下。   曹钰莹关注着恋人的每一丝表情,见此轻笑了一声:“驸马当真是年轻气盛,昨晚妾身还没有满足你吗?”   虽然明知道这是强大的修复液的功劳,但曹钰莹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戏恋人的机会。说话间,他没有揽住白缎的那只手顺着两人的身体暧昧下滑,然后快准狠的同时握住了那对紧密依偎在一起的 “兄弟”。   白缎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轻喘,想要伸手去挡,却又迅速沦陷于对方高超的技巧之下,待到在曹钰莹的手中攀上高峰,这才又羞又窘、自欺欺人的捂住了脸。   曹钰莹也随之发泄了出来,轻笑着拽起被侍女们仔细叠起、暂时放置于床脚的嫁衣,拭去两人下腹处白色的液体,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勉强接受了这一事实的白缎在片刻后也终于将掩面的手放下,看向斜靠在床头、坦然裸露着精壮的胸膛、丝毫没有半分女子模样的“妻子”,嘴唇微微发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曹钰莹眨了眨眼睛,“我本就是男子之身,自小假扮成女子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白缎默然。婚礼前的一段时日,他详详细细的向自己的父亲了解了一些朝堂与后宫的事情,自然知道妖妃乱政、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在后宫中步履维艰的状况。想到其余几位非贵妃所出的皇子的下场,白缎并非无法理解曹钰莹假扮成公主的做法,但是……但是……“你怎么能骗我,还对我做出、做出那种事?!”   “哪种事?”曹钰莹危险的目光在白缎白嫩的身体上扫过,引得他忍不住又往被褥里缩了缩,“那种事……你昨晚不是很得趣么?难道你不觉得欢喜?”   “我……”白缎想要反驳,但回忆到昨晚那销魂蚀骨的滋味,素来诚实的他又无法昧着良心撒谎。   “更何况,早在你我第二次于桃林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曹钰莹脸上的表情落寞下来,语气也变得沉重哀伤,“我说过,倘若我骗了你,你也不许恼我、嫌弃我……你是答应了的。”顿了顿,他眼眶一红,“难道我不是女子,你就厌弃我、不喜欢我不成?或者说,你要将我身为男子的事情宣扬出去,让那妖妃得知,将我推入火海,眼睁睁看我也被她弄傻、弄残甚至弄死吗?”   “当然不会!”白缎被曹钰莹那说红就红的眼眶与哀怨言辞所描绘的景象吓了一跳,嘴比大脑还快,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便瞬时间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他就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巴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曹钰莹这混蛋肯定的假装的,亏他竟然这么蠢,被如此三言两语就糊弄出了承诺。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回答,曹钰莹的眼眶顿时就不红了,嘴角也微微上勾,抬手挑起一缕白缎的长发,放在指间把玩:“妾身就知道,妾身的小驸马怎么舍得妾身受苦。”   白缎额角蹦出一根青筋,迅速将自己的发丝夺了回来,同样坐起了身体:“你、好好说话!”   “妖妃未除,妾身仍旧还需做女儿打扮,驸马可要多多习惯才好啊~”曹钰莹轻笑了一声,软着身体趴在了白缎肩头,朝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满意的看着那白玉般的耳廓迅速染上殷红的色泽。   ——简直比他口中的“妖妃”还要妖妃。   “你、你——”白缎不善言辞,哪里怼得过身经百战的曹钰莹,只气得张口结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由于这个人是曹钰莹,所以白缎内心深处并不觉得与一个男子结为“夫妻”、甚至被男子压在身下缠绵恩爱有多么的难以接受,但自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却让白缎知道这是多么的离经叛道、不容于世俗。   倘若曹钰莹没有以女子之身嫁给他、并迅速上了全垒,白缎大概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才能够坦然接受。但如今,婚结了、床上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白缎一方面不得不认命,另一方面却又纠结彷徨。   尽管曹钰莹并非女子,但白缎发现,自己似乎仍旧还是喜欢他的,毕竟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深刻感情,绝非一时半刻就能轻易抹杀——更何况两人……还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贵妃尚在宫中虎视眈眈,无论是责任感还是对曹钰莹的好感,都让白缎无法暴露他的性别,置他于危难之中。所以,白缎便仍旧需要与曹钰莹假扮成一对恩爱“夫妻”,让所有人都相信两人和睦美满——哪怕连白御史都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因为白缎当真担心自己的父亲会气晕过去。   虽然暗自决定要帮曹钰莹继续打掩护、维持他“公主”的身份,但白缎却并不甘心自己就这般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于曹钰莹而言,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欺骗他、“嘲弄”他、利用他,将他置于如此……尴尬无奈又有苦难言的境地。   按捺下心中的酸涩,白缎板起脸来,努力让自己显得冰冷无情一些,然后推开了靠在自己肩膀上柔弱无骨的曹钰莹:“我可以继续帮你,做你表面上的‘驸马’,但我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了。你不要再做这些引人误会的举动,也不要再……戏弄于我。”   听到白缎冷漠的言辞,曹钰莹心中一个“咯噔”,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玩过了火,真得将心上人惹毛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住白缎,向他解释自己并没有戏弄——好吧,他的确是戏弄了,但却没有任何的恶意——然而白缎却已然在推开他后干脆利落的起身下床,然后……一个腿软、差点跪在地上。   “小心!”曹钰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白缎扶助。   感觉自己出了个大丑,刚刚酝酿出来的悲愤、酸涩都消散一空,只余下尴尬窘迫的白缎:“………………………………”   ——好不容易装一次逼,怎么就那么难呢?! 第144章   在曹钰莹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身体,白缎只觉得自己刚刚鼓起来的气势散了大半,不由迁怒的甩开对方的手,低头从衣柜里找出新的衣服。   曹钰莹也跟着下了床,呐呐不安的看着赌气的恋人,心里着实十分的自责。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与恋人共同度过的几个世界中当真被恋人宠坏了,从最初的步步谨慎,变成了如今的恃宠而骄。   在这几个世界中,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两人相遇相识的过程如何,白缎都会迅速的抛下芥蒂,对他全心全意、不离不弃。   这样温柔的恋人,已然将曹钰莹曾经对于未来的迷茫与恐慌抚平,剩下的只有笃定与信任,于是本性便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曹钰莹被宠爱得太过,逐渐便有了作天作地的苗头。   这一世,他本可以在第二次与白缎见面之时,便坦诚不公的表明自己的真实性别与“危险”处境,请求白缎的援手。他相信自己的恋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凭他在贵妃的“魔爪”下苦苦挣扎,顶多纠结犹豫上一段时间,就会松口同意将他“迎娶”出宫,替他遮掩“伪公主”的身份。   而接下来,他与白缎同住一个屋沿之下、朝夕相处,曹钰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迅速取得恋人的芳心,然后假戏真做,由假“夫妻”变为真“夫妻”,琴瑟和鸣。   然而,曹钰莹却并没有选择这种波澜不惊、循序渐进的相恋方式,反倒由于恶趣味的想要看到恋人震惊无措的模样而隐瞒了自己的性别,让他误以为自己娶到的是一个美娇娘(?),然后在新婚之夜揭露一切。   曹钰莹自信的认为就算他开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玩笑”,自己的恋人也不会真正厌恶他、排斥他——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尽管白缎愤怒于他的所作所为,第一个反应却依旧是维护他、为他遮掩,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伤害到对方。   看着小恋人心情郁郁的翻找出衣服,曹钰莹恨不得时光倒流回自己作死之初——别说是当初想象的将恋人关进小黑屋酱酱酿酿,他宁愿白缎能够与他大吵一番,然后将他锁起来,好好惩罚。   但白缎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就算再难受再委屈,也只会默默一个人躲在一边生闷气,正是因为恋人如此柔顺乖巧,这才越发助长了曹钰莹的嚣张气焰。   ——所幸他如今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概……还不算晚吧?   小心翼翼的走到恋人身边,曹钰莹握住白缎拿着衣服的手,顶着恋人冷漠的目光,试探着讨好:“我替你穿衣,好不好?”   “不必麻烦殿下。”白缎微微皱眉,显然对于曹钰莹伏低做小的模样满心不适。   “你是我从内心深处承认的夫君,为你穿衣,是我应该做的。”曹钰莹这些天在宫内一直接受嬷嬷们的“新娘教育”,此时此刻心中紧张,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他就发觉不对,果然看到白缎又皱起了眉,显然以为他又在口花花的戏弄自己。   “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心里暗骂自己这张嘴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曹钰莹连忙补充了一句,语气格外的认真,眼神也越发的忐忑讨好。   白缎被他这般祈求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软,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默默松开手,将头别到了一边。   ——说到底,对于真心喜欢的人,就算再生气,又能如何呢?   见白缎默许了自己的动作,曹钰莹心中一喜,连忙开始为恋人穿衣。   他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一举一动都规矩的不能再规矩,手脚利索的为白缎将衣服穿戴整齐,然后揽着他坐在梳妆镜前,为他梳理那一头如墨的黑发。   在这一番“夫妻”间的亲昵温存下,白缎与曹钰莹之间冰冷的疏离感逐渐散去,令曹钰莹稍稍松了口气。   他酝酿片刻,轻声开口:“其实,我并没有……”   “现在我不想谈这个。”白缎冷声打断,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伤人,忍不住又添上一句解释,“我们本就起得晚了,又……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父亲该等急了。”   说罢,他又暗自后悔,认为自己对待曹钰莹的态度又太过温和,真是矛盾的难以言喻。   曹钰莹急切的想要解除自己与恋人的“误会”,令两人重归于好,但却又不敢违背白缎的意思,只能默默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亲手将白缎打理好,曹钰莹这才开始收拾自己。他原本就对于自己女装的模样十分糟心,自然没有对打理白缎那般上心——但却又不能让人看出什么破绽,不得不硬着头皮在白缎的注视下换上女子的衣裙,然后坐在梳妆镜前……涂脂抹粉。   白缎一脸复杂的看着曹钰莹木着一张僵尸脸,眼神嫌弃的用化妆品将自己英气的五官尽量柔化,然后又往自己前襟里塞了……两片东西,模仿出女子胸口起伏的曲线,不由感到一丝同情与……好笑,心中的郁闷也稍稍好转。   最后为自己挽了个已婚女子的发式,随意插上一支玉簪,曹钰莹很快准备妥当,小心的看向白缎。   白缎努力将自己柔和的表情重新严肃的板起,对着曹钰莹上下检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走吧。”   曹钰莹应了一声,像是小媳妇一样乖顺的跟在白缎身后。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尚未拉开门,白缎却想到了一件要事:“对了,你并非女子,那圆房时的……那个元帕……”   “别担心。”曹钰莹看着白缎泛红的耳垂,忍耐住逗弄的冲动,一板一眼的解释,“我早就托付给经验丰富的嬷嬷准备了,她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保证以假乱真,让人看不出任何问题。”   白缎觉得这个话题十分羞耻,草草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担心:“那个嬷嬷……可信吗?”   “可信的。”曹钰莹眼中笑意更深,“我能够男扮女装在深宫中活到现在,看人的眼光和御人的手段都不差,你不必担忧。”   “我才没有担忧。”自从知晓曹钰莹的真实性别,白缎先前对待女子的千依百顺、温柔体贴顿时就喂了狗,冷淡着声音口是心非,“如今你我在一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是不愿意自己与父亲被你连累,成为贵妃的眼中钉。”   “好,我知道。”曹钰莹顺着他点头应道,“我绝不会连累你与公爹。”   “谁是你公爹。”白缎咕哝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推开了门,跨出婚房。   由于白缎与曹钰莹都没有古代贵族穿衣洗漱均由侍女服饰的习惯,所以侍女们全都守在门口,见两人出来,纷纷躬身行礼。   白府的仆人并不多,院内绝大多数都是曹钰莹带来的陪嫁。白缎的目光在这些陌生面孔上扫视了一圈,又扭头看了看低眉顺眼、当真摆出一副“以夫为天”架势的曹钰莹,不得不干咳一声,率先开口:“父亲现在在哪?”   “白大人天方亮时便起了,听闻公主驸马仍旧在房内,就去了书房。”曹钰莹的贴身侍女恭谨回复,“白大人说,什么时候公主驸马醒了,就告知他一声,方才奴婢听到房内响动,已然使人通知了白大人,公主与驸马直接移步前厅便好。”   白缎微微点头,带着走在自己侧后方的曹钰莹前往前厅,刚一迈入厅门,便正对上白御史笑眯眯的眼神。   白御史也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与妻子的新婚之夜后,是如何一番“春宵苦短日高起”。他作为公爹,并不会如婆婆那般急需要在儿媳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更何况这儿媳还是皇家的公主,自然更加不能摆出什么不满的脸色。   所以,虽然被儿子儿媳放了大半天鸽子,直到快要晌午这才见到这对新婚“夫妇”,但白御史仍旧心情不错,甚至还破天荒的给了儿子一个揶揄赞赏的眼神。   ——这么晚才起床,想必昨晚的洞房和谐美满,如此一来,他大概很快就能盼到大胖孙子了!   接到白御史期盼的目光,甚至发现他的眼神在曹钰莹的腹部一扫而过,白缎与曹钰莹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又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   曹钰莹低下头,假装成害羞的模样,而白缎那古怪的面色,也被白御史理解为因为面皮太薄而不自在。   笑呵呵的喝了媳妇茶,然后塞给曹钰莹一个大红包,白御史招手示意侍立于一旁、托着一个红绒托盘、其内放置着一对玉镯的侍女上前一步:“这对玉镯,是我们白家代代传给媳妇的传家宝,虽然玉质款式都不如宫中的好,但最重要的是其内蕴含的意义。”顿了顿,他语带感慨,“原本,这应该是由你婆婆亲手戴在你手腕上的,但她……去得早,只能由我代为转交了。你与缎儿如今结发为夫妻,一定要好好过,无论遇到什么风浪苦难,都要携手共度,不离不弃。”   白缎忍不住瞥了曹钰莹一眼,正对上他望过来的脉脉含情的目光,忍不住面上一红,匆忙扭过头去。   ——怪了去了,他到底在害羞些什么、触动些什么啊!他身边站着的可不是什么“新婚妻子”,而是个男扮女装的糙汉子啊!   白御史微笑着目睹了“小两口”的互动,越发满意两人的“情深似海”。明明只是对视了一眼罢了,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为两人感到耳红心跳。   轻咳了一声,白御史努力将小两口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咱们家没什么讲究,也不需要早起请安,你们两人安安心心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就可以了。”   其实,白御史最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他作为公爹,毕竟男女有别,不太好意思过于关注小两口的夫妻生活。然而那时不时移向“儿媳妇”的肚子、满含期待的目光,却明明确确昭示了他的希望。   隐隐预料到这辈子会断子绝孙的白缎:“…………………………”   自出生起就没有生孩子这一功能的曹钰莹:“…………………………”   ——真是……压力山大! 第145章   好不容易应付完对于未来的大胖孙子饱含期待的白御史,白缎“夫妻”完成敬茶任务、出了前厅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至于接下来,就只剩下三日后的归宁、向皇帝叩首谢恩了……嗯,大概贵妃也要来凑个热闹。   一路沉默着走回两人居住的院落,白缎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才好。按照婚礼前的幻想,现在的他应当与曹钰莹正在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刻:他也许会带着“新婚妻子”外出赏花踏青、弥补“她”一直长在深宫的遗憾;也许会与“她”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内,柔声蜜语、互诉衷肠,甚至……亲亲我我、做一些情不自禁的事情。   ——然而现在……   白缎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眼一直小心注视着他的曹钰莹,低声说道:“你回房休息吧,我去一下书房。”   “我也随你一起去。”曹钰莹连忙说道。   “不需要。”白缎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曹钰莹当然知道白缎想一个人待着、仔细思考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哪里敢放任小恋人一个人胡思乱想——万一钻了牛角尖可怎么办?!他对于小恋人的倔强性子可是深有体会,一旦对方做出了决定,再想要扭转可就难了!   曹钰莹明白恋人对自己的纵容,而这一次,他也不得不继续利用这种纵容。只要他努力在白缎面前转悠,努力向恋人耍赖撒娇讨好,白缎必然不可能对他硬起心肠来——他必须要在白缎决定与自己划清界限之前,拼尽全力让对方消气!   “我随你一起。”曹钰莹的态度比白缎还要坚决,他站在白缎身边,似乎宁死都不愿意远离半步。   白缎与曹钰莹僵持半晌,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毕竟,他已经答应要维护曹钰莹“伪公主”的身份,做出公主驸马琴瑟和鸣的“假象,如今两人身在院里、人多眼杂,白缎根本不可能以武力强行驱逐对方,甚至连难看的脸色也不能摆出来。   曹钰莹仗着白缎的温柔肆无忌惮,但白缎却反而比他还要在乎是否会露馅——最后输掉的人自然一目了然。   “……随你吧。”白缎粗声说道,带着曹钰莹走向自己的书房——只要回到屋里、把门一关,那他也不必再提防周围人的视线,强行让自己对曹钰莹“和颜悦色”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白缎的脚步多了几分的迫切。然而他却不曾想,刚一推开书房的门,他与曹钰莹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凝在了摆放在门边书桌最显眼位置的木雕人像上。   顿时,白缎的嘴角猛地一抽。   他本想要迅速将这木雕处理掉,然而曹钰莹的动作比他还要迅速。   三两步越过白缎、来到书桌边,曹钰莹伸手将木雕拿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摩挲把玩:“这是……你刻的我?”   白缎的木雕技术大约是天赋技能,在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便有了。如今,曹钰莹还记得对方赠送给自己的那只木头貂儿,哪怕离开了那个世界,他也一直好好保存着。   而比起那一只木貂,这尊木质人像显然饱含了更加深刻的感情,不仅雕刻的线条更为细腻精致,曹钰莹甚至还能隐隐感受到其上被白缎不自觉保留下来的满含爱慕、欢喜、眷恋的精神波动——很显然,它一直都被它的主人爱若珍宝,时时捧在手中睹物思人。   按捺住心中的恨不得立即将小恋人抱进怀里好好爱抚一番的冲动,曹钰莹小心捧着雕像,朝白缎展颜一笑:“刻得真漂亮!”   白缎面上微微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受到了心上人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因为内心的感情毫无预兆的大白于天下。压下泛起的丝丝甜意,白缎从曹钰莹手中夺过木雕,带着几分的手足无措。   他又羞又恼,十分想要甩手将这出现的极其不合时宜的木雕丢在地上,然后借此义正言辞的与曹钰莹划清界限,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又满是不舍,根本不愿意如此粗暴冷酷的对待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珍爱的宝贝。   最终,白缎还是没有将木雕扔掉,而是取出一个锦盒,将其放入其中。   曹钰莹恋恋不舍的望着木雕,语气带着些许遗憾:“要把它收起来吗?”   “嗯。”白缎语气冷淡,“现在不喜欢了,自然不会摆出来碍眼。”   “你不喜欢,但我喜欢啊……”曹钰莹眼巴巴望着,“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白缎抬头,白了曹钰莹一眼,手脚利落的将锦盒扣上,然后塞进保存其他雕刻品的柜子中:“想得美!”   自从暴露真实性别后就人憎狗嫌的曹钰莹:“………………………………”   ——时至今日,曹钰莹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隐瞒性别,未尝没有白缎这种天差地别的区别对待的原因。   当被误认为女子或Omega时,白缎对他温柔小意、处处顺从,简直将他捧在手心上呵护;而每当他以男子的身份接近白缎,恋人的态度便顿时就强硬起来,时不时怼一怼、毒舌傲娇一番,基本上算是常态。   虽然被误认性别十分不爽,但曹钰莹却当真十分享受恋人的体贴温柔,更加喜欢对方又主动又羞涩的追求自己的模样——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只可惜,苏爽只是一时的,一旦暴露,等待着自己的就将是残酷的惩罚。曹钰莹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继续伏低做小着祈求恋人给自己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缎看书,他便为他打扇;白缎写字、他便为他研磨;白缎口渴、他便为他泡茶……纵使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如鸡,但曹钰莹却想尽办法在白缎面前狂刷着存在感,而白缎……也的确无法抵御这种静默之中的侵袭。   尽管努力想要忽视曹钰莹,安安静静的看看书、写写字,但白缎却越来越心浮气躁。终于,他不得不放弃了抵抗,放下了笔,扭头看向一直眼巴巴注视着自己的曹钰莹。   曹钰莹终于得到了恋人的“青睐”,顿时精神一震。   “你今早梳洗的时候……想要跟我说什么?”白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必须要与曹钰莹坦诚不公的谈一谈,找准彼此的定位,“现在我有时间了,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曹钰莹眼睛一亮,他坐到书桌边的另一把椅子上,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你在生气我欺骗了你,甚至觉得我只是在利用你脱离皇宫,对吗?”   白缎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我承认,我的确骗了你,也在一定程度上……利用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对你并非仅仅是利用欺骗。”真诚的望着白缎,曹钰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正如你对我一见钟情一般,我对你也是如此,甚至比你以为的还要深刻——不然的话,你以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够让我心甘情愿披上嫁衣、以女子的身份出嫁?”   说话间,他挑了挑眉,油然而生一股傲然气度,配上那一身女装,宛若万万人之上、尊贵无匹的女帝。但很快,曹钰莹又突然垮下脸来,语气幽怨悱恻:“为了嫁给你,我还亲手一针一线绣了出嫁的喜帕,真正体会了一把新嫁娘的感觉……天知道,在此之前,哪怕假扮成女子,我也没有绣过任何东西!”   白缎被曹钰莹那股扑面而来的霸道气势弄得愣了一瞬,随后又因为他接下来的委屈抱怨而哭笑不得。但是,白缎却不得不承认……似乎的确如此。   在第二次见到曹钰莹、与他真正接触之时,白缎便察觉到了对方骨子里透出的尊荣与傲慢,纵使一贯作女子打扮,但他却比之大部分男子还要骄傲强势。以己度人,哪怕是性格素来温和的白缎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披上嫁衣、以女子的身份嫁给另一个男人,只觉得这是一种轻慢折辱——但曹钰莹这个身份高贵的龙子却真的做了。   ……如果仅仅只是利用,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白缎心中犹豫迟疑,而曹钰莹仿佛是看懂了他的所思所想那般,开口回答了他的疑虑:“这些年在宫中,我已然凭借敌明我暗的优势,悄悄建立起了一股势力,不仅可以保护我在宫中平安无恙,甚至还能协助我逃出宫去。”曹钰莹顿了顿,“倘若不是遇到了你,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二公主逝世’的消息。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差不多做好了诈死脱身的准备。”   ——这句话,曹钰莹并没有说谎。如果不是因为白缎,他大概早就在建立宫中的情报网、做好对付贵妃的计划后便诈死离宫,哪里还会顶着暴露的危险继续留在京城,置身于贵妃的掌控范围之内?   “你应该知道的,以我的麻烦身份,离开京城、天高皇帝远,才是最安全的作法。”曹钰莹轻声说道。   白缎默然不语,也算是默认了曹钰莹的说辞。   “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遇到了你。因为你在京城,所以我不愿意就此离开、与你毫无交集;更担心你在某一天会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娶妻生子、一家和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上白缎的手背,曹钰莹轻声剖白,“我希望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占据你身边的位置,哪怕是以‘妻子’的身份,然后与你同住一室、同卧一床、肌肤相亲……”   听到曹钰莹最后几个越来越暧昧缠绵的词汇,白缎面上猛地一红,不由又想起了昨日晚上,他与曹钰莹的肢体纠缠。   连忙甩开这些污糟糟的思绪,白缎尽量不让自己的重点被曹钰莹的这一番情真意切所带歪:“那你……也不应该骗我……”   “我的确不应该。”曹钰莹诚心忏悔,“但我也害怕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女装的模样,一旦知道我身为男子,便会将这份感情收回……所以,我卑劣的利用了你的‘误认’,只想要尽快生米煮成熟饭,待到木已成舟,你我结为夫妻,你就再也不可能离开我了……”   ——倘若前面的都是真话,那么这一句就是忽悠人的假话了。一旦白缎恢复记忆,必然会知道在两人之间,性别绝对不是障碍。   不过,这些世界以来,曹钰莹不知仗着恋人失忆忽悠过他多少次,再加上还有那个导致白缎失忆的最大的定时炸弹,正所谓“债多了不愁”,曹钰莹已然放弃了挣扎……能忽悠一时就忽悠一时吧。   曹钰莹知道自己这句话纯属狡辩,但白缎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将自己带入了对方的角度,稍稍理解了一下他的做法。   白缎自认为自己即使知道曹钰莹身为男子,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反而会全心全意的协助他,哪怕……赔上自己的婚姻。但曹钰莹却不知道这一点,毕竟两人仅仅见过两次,即使彼此爱慕,却不曾建立起信任,故而曹钰莹使用如此过激的手段,虽然令人难以原谅,却也在情理之中。   白缎一向都比较善解人意,而这一特质在遇到恋人之后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尽管如此,先前被“利用欺骗”所结下的心结,却依旧无法在一时半刻之间轻易释怀。   一直紧绷着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白缎垂下视线,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就算你的做法情有可原,我还是……”顿了顿,他又摇了下头。   尽管心里隐隐欢喜自己与曹钰莹两情相悦,但一直受到传统教育的白缎仍旧无法顺利接受自己与一个男人结为夫妻,更无法向父亲交代、告诉他自己娶了个男人——当然,他也同样在怀疑曹钰莹方才的那一番告白,到底有几分真心。   “我们……还是像今天早晨说的那样,表面上是夫妻,实际上……”白缎抬眼看向曹钰莹,“以朋友相处吧。”   “朋友?!”曹钰莹能够感受到恋人心中松动,但见他依旧试图将自己推开,顿时有些按耐不住,“经过了昨晚,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说话间,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白缎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则不顾恋人的挣扎推拒,捏住了他的下巴,“你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不论你我之间有什么误解矛盾,在我心中,你已然是我的伴侣,我的身心全部属于你,而你的——也同样属于我!”   说罢,他低下头,强硬的叩开白缎的齿关,缠住他因为惊吓而僵硬的舌尖。   尽管昨晚不知被曹钰莹压着吻了多少次,但这是白缎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他唇齿相依,脑中不由一片空白,已然隐隐松动的道侣契约更是随之欢欣雀跃,渴望着道侣的靠近与亲昵。   待到回过神来,白缎已经从座椅中转移到了曹钰莹腿上,他发现自己正侧坐着、气喘吁吁的依偎着对方的胸膛,然后被一袭女装的“妻子”完全裹在了怀中。   一脸木然的白缎:“………………………………”   ——尽管明明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个男人,但看着对方女子的装扮,白缎依然觉得自己的节操与身为男子的自尊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第146章   “你、你在干嘛?!”白缎前脚还在强迫自己与曹钰莹退到朋友的界限之外,后脚就被对方抱进怀里亲了个七荤八素,整个人都不太好。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穿着女装,这让白缎有一种自己被女子压制轻薄的错觉——一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带着几分小鸟依人的模样,这种错位感……实在令白缎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够了!你放开我!”白缎挣扎着想要从这种窘迫的境况中挣脱出来,但曹钰莹哪里能容许他逃避?终于吃上了肉,怎么可能有继续倒回去吃素的道理?!   白缎扭动的身体蹭的曹钰莹心头起火,身上更是火热一片,于是没过多久,白缎自己就安静了下来,乖顺的窝在曹钰莹怀中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腿根部贴上了一个熟悉的、又硬又热的东西。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眼睁睁看着身下的女子衣裙被撑起一个十分明显的凸起,白缎嘴角一抽,只觉得……十分之辣眼睛。   然而,虽然白缎识趣儿的不再乱动,但曹钰莹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只不过动作却舒缓了一下来,不再像是方才那般强硬凶狠。   轻轻抚着白缎的后脑勺,将他重新压向自己,曹钰莹贴上恋人的唇瓣,温柔的吮吸,随后又沿着他的脖颈下移,轻柔的啄吻舔舐。倘若说方才强硬的姿态还能引起白缎的反抗之心的话,如今缠绵悱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安抚,却令他瞬时间软在了曹钰莹怀中。   白缎面色通红、眼中水光淋漓,脑海中松动的道侣契约欢欣鼓舞,渴盼着来自道侣的触碰亲吻,而白缎推拒的动作也开始无力起来,仿佛欲拒还迎。   曹钰莹拉开白缎的衣襟,吮吻轻咬着他精致优美的锁骨,一手牢牢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从衣摆下探入、拉开腰带、深入中衣与亵衣,突破了重重障碍,最终成功覆上白缎泡了一晚上修复液、越发光滑娇嫩的肌肤。   白缎被他摸得颤了一颤,抵着曹钰莹胸口的双臂终于带上了几分力度,勉强拉开了一丝距离:“别……不行……不要在这里……”   “不在这里,难道就行了吗?”曹钰莹哑声轻笑。   白缎噎了一下——他勉强还记得自己刚才是怎样义正言辞的向这个将自己撩得上火的家伙表示要“只做朋友”。虽然目前的情况完全是曹钰莹一手主导,但白缎却仍旧有一种自打嘴巴羞窘,毕竟……他也起了反应,甚至丢盔卸甲的沉迷于对方的亲吻与爱抚。   “别抗拒我,我保证,比起朋友,爱侣才是更适合我们的定位。”曹钰莹说着,忍不住将自己快要忍到爆炸的部位向上顶了顶,直接嵌入了白缎紧闭的双腿之间。   纵使隔着好几层衣服,白缎仍旧被那侵略感十足的动作蹭的一个激灵。他望着一袭女装、妆容未乱、只是口脂晕开大半的曹钰莹,又感受着对方衣裙下蹭着他大腿内侧缓缓抽插的硬物,忍不住一个“变态”脱口而出。   曹钰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变态?此为何意?”   白缎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过这个词汇,但他却相当清楚,这个词在此时此地用来形容曹钰莹,实在再恰当合适不过。   虽然被心上人骂为“变态”,但曹钰莹却丝毫没有忏悔收敛的意思,反倒跃跃欲试的想要更加彻底的诠释一下这个词汇的深刻含义。   他将探入白缎衣内的手缩回来,然后在恋人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双手用力,将他横抱了起来。   白缎身体腾空,下意识勾住曹钰莹的脖颈,一脸懵逼的被对方抱着、走入书房之后用于休憩小睡的隔间。   早在进入书房之时,曹钰莹就已经以精神力驱散了书房周围的仆从、保证没有人在听墙角,也顺带扫描了一下整间书房的内部构造。那书房隔间内的矮榻虽然算不上舒适,但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偷情”场所,矮榻边宽大的窗框与窗外摇曳的绿竹,让人有一种光天化日、幕天席地的刺激,格外有“情调”。   将白缎置于矮榻之上,曹钰莹绵密的亲吻再次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感受到恋人的丝丝不安,他含住白缎的喉结、轻轻咬了咬,引得白缎一阵战栗,刚刚凝聚的力气瞬时间又散了大半。   “放轻松,这很舒服的,你昨晚也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之处了,不是吗?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曹钰莹侧身躺在白缎身边,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中,另一手则干脆利落的彻底扯掉了他的腰带,褪下了他的亵裤。   白缎的身体微微发颤,也不知是在害怕还是渴望,脑海中的道侣契约更加肆无忌惮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将曹钰莹对于白缎的吸引力放大了数倍。   在恋人与道侣契约的双重影响下,白缎明知自己在做不对的事情,却仍旧忍不住在心上人温柔的哄诱中晕头转向,下意识顺从的放松了身体。   抚摸着恋人修长赤裸的双腿,曹钰莹将其缓缓拉开,随后自己翻了个身,将白缎罩在身下,然后迅速脱下裙底的亵裤,将白缎的双腿盘在自己腰间。   两人的上衣都还好好穿在身上——虽然白缎的领口被拉开大半——但下身却在长长衣摆的遮掩下赤裸相贴。   如此暧昧又情色的场景引得白缎颤抖的越发厉害,当然,其中也有那根贴到他穴口处、蓄势待发的灼热器官的“功劳”。   白缎被烫的清醒了一瞬,然而不待他开口阻止,那东西便在摩擦两下、草草打了声招呼后,迫不及待的顶入了昨晚被过度使用、如今仍旧柔软的入口。   白缎被顶得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被骨子里传来的微妙又舒爽的感觉刺激的浑身发红,下意识抬手搂住曹钰莹的脖颈,甚至连脚趾都微微蜷起。   这副神魂颠倒的模样,看在曹钰莹眼中宛若鼓励邀请,引得他冲撞的动作越发频繁用力,几乎将身下之人撞得泣不成声。   呻吟支离破碎,因为快感而浸出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白缎双眼紧闭,稍稍将头偏向一侧,也不知是彻底沉浸于情欲之中,还是无法接受现实而试图逃避。   曹钰莹又重重撞了两下,抬手将白缎的脸掰正,哑声轻笑:“闭着眼睛干什么?睁开眼,看看我!”   白缎沾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在曹钰莹的再三催促中缓缓掀开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合上,不甚合作的将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从恋人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一丝嫌弃的味道,曹钰莹心里一个“咯噔”,生怕恋人在厌恶他这一次半是哄诱半是强迫的情事。他连忙停下了动作,用手肘撑住身体,捧起白缎的双颊,语气温柔而忐忑:“为什么不看我?嗯?”   白缎被他担忧的声音弄得心头发软,他再次睁开眼睛,抽了抽嘴角,轻轻吐出四个字:“……太伤眼了”   ——感觉自己像是被女人酱酱酿酿一样……又伤眼又伤自尊,还有着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错位感,真是酸爽极了。   瞬时间明白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曹钰莹:“………………………………”   虽然承认自己的女装大约的确……有点伤眼,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曹钰莹愿意在做爱的时候听到这句“大实话”。   作为报复,他撞击的力度与速度顿时又凶狠了不少,很快将白缎仅存的一丝理智撞的灰飞烟灭。而更过分的是,他还在这一过程中强迫意识全无的“诚实”的恋人仔仔细细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让他深刻记住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于是,在这一场情事结束后,白缎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深层次的“洗礼”,整个人浑浑噩噩、一塌糊涂的趴在“妻子”的胸口,还下意识蹭了蹭那两片软绵绵的……假胸。   胸部都被蹭歪了的曹钰莹:“………………………………”   由于矮榻并不怎么舒服,所以曹钰莹只压着白缎做了一次便鸣金收兵。   将软绵绵的小驸马扶起来,亲手帮他穿好衣服、梳理好头发,曹钰莹这才一边心满意足的看着斜靠在矮榻、似乎仍旧没有完全回神的秀色可餐的恋人,一边将自己打理妥当——扶正了两片移位的假胸。   确认自己没有异常后,曹钰莹忍不住又抚上恋人红扑扑的脸蛋,在他唇上偷了一吻。   白缎终于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退到朋友界限之外”的话。   ——毕竟,昨晚的情事,白缎还能以“醉酒”为借口拒绝承认,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接受自己并不厌恶、甚至极其享受……被另一个男人拥抱、亲吻、乃至进入的感觉。   这对于素来保守的白缎而言,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离经叛道了,但心底里却有另一种声音告诉他这才是“正确”的——如此矛盾的感觉让白缎无法理清头绪。   倘若没有与曹钰莹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也许白缎会用好几年才能逐渐接受与男子相恋,但如今两人连本垒都雷厉风行的打了两回,白缎的接受速度顿时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而这也是曹钰莹为何会选择隐瞒性别、直接结婚上床的原因之一。   爱嘛,做着做着就出来了,更何况他与白缎早已相恋。既然恋人忘记了,那就更需要多做一做,才能更快的找回那份深爱的感觉~   于是,当白缎放弃与曹钰莹“做朋友”的妄想后,两人的关系自然突飞猛进。尽管他仍旧有些纠结,却已然不再抗拒曹钰莹的亲密动作。   御史府与公主陪嫁的仆人们便看着公主与驸马从新婚之初“羞涩”的不知该如何相处,迅速进入了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蜜月期。无论走到哪,这对新婚燕尔都手牵着手、肩挨着肩,时不时还会搂搂抱抱、唇齿纠缠,当真喂了众人一把接一把的狗粮。   对此,众人一方面觉得两人实在太不庄重、有违礼教,另一方面却又对于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羡慕不已。   总之,无论旁人的想法如何,白缎与曹钰莹却当真甜甜蜜蜜的过了整整三天——而接下来,就到了“新娘子”婚后归宁、回宫谢恩的日子。 第147章   归宁这一日,白缎与曹钰莹一同来到宫中,随后便需要分头行动。白缎前去觐见皇帝,而曹钰莹则转道拜见贵妃,与她“闲话家常”。   由于早在结婚之前便对两人的爱情怀有“期待”,贵妃一直派人关注着他们的情况,自然也在曹钰莹的放任下了解到两人相处时的甜蜜恩爱。   对此,贵妃十分的满意,与皇帝闲谈时免不了提及一二,连带着皇帝也知道了小两口感情极好,在白缎前来拜见的时摆出了一幅赞许的笑脸,更是毫不吝惜的赐下了丰厚的奖赏。   ——即使不受宠,公主也代表着皇室的脸面,皇家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受到臣子的欺凌。   只可惜,尽管皇帝难得如此和颜悦色,但白缎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对方的询问,全部注意力都飞到了曹钰莹那里,生怕他在贵妃宫中出现什么意外、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别,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白缎的心不在焉看在皇帝眼中,却变成了对于新婚妻子的牵挂。皇帝虽然被贵妃“迷”的昏头转向,却也知道贵妃的性格颇有些骄纵,并不喜欢其他妃子生下的孩子,再加上自己二女儿性格胆小懦弱,白缎如此挂心于“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自认为理解了白缎的担忧,皇帝笑着调侃了一句“儿女情长”便容许他告退。白缎稍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谢恩、退出御书房,然后在宫人的指引下前往贵妃居住的揽月殿。   宫人的脚步并不快,白缎跟在他后面,不由有些心急火燎,最初还能耐着性子慢慢走,后来干脆直接超了过去,将为自己引路的宫人甩在身后。   由于从小就有着出色的识路技能,所以白缎虽然只去过一次揽月殿,却丝毫不会被宫内错综复杂的道路所迷惑。   一路匆匆来到揽月殿,白缎停住脚步、等待通报,同时也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   片刻后,他便接到了贵妃准许入内的回应,然后整了整衣冠,不疾不徐的迈步入内。   虽然白缎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矜持有礼,但贵妃却早就从女官耳中听闻了他匆匆跑来揽月殿时的“狼狈”模样,不由轻轻勾起嘴角。待看到他进入殿内,第一个反应就是去观察正小心翼翼侧坐在下首位置的曹钰莹,心里便更加满意了——这的的确确是将“妻子”真正放在心上的模样。   纵使被白缎视为也许会欺负自己“妻子”的洪水猛兽,但贵妃的心情仍旧不错,只是有些惋惜白缎与曹钰莹站在一起……实在不怎么般配。   白缎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但曹钰莹却姿色平平,性格还懦弱木讷,令人看着就心生无趣。倘若不是为了等待白缎、亲眼见见小两口站在一起的模样,她大概早就将对方打发走了。   不得不说,即使曹钰莹身上流有皇家的血液,但却似乎仍旧拿不出手去、配不上风采出众的驸马。   只不过,能够让这般天差地别的“夫妻”如此恩爱,除了“爱情”的力量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呢?贵妃无法从白缎眼中看出任何的虚假,那种毫不作伪的担忧牵挂与隐隐流转的情意,着实令人心动不已。   心满意足的放松身体、靠在贵妃榻上,贵妃与白缎闲聊了两句,便没有什么兴趣的打发两人离开——毕竟她接见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亲眼确认了他们的恩爱,这样就足够了。   白缎带着曹钰莹向贵妃行礼告退,直到出了揽月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我到来之前,没出什么事情吧?”白缎再次将曹钰莹上下打量一番,轻声问道。   “很顺利。”碍于仍旧身在宫中,曹钰莹仍旧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模样,羞涩的回答,“贵妃……并未为难我。”   “那就好。”白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出了宫门、登上马车,返回了御史府,然后又向白御史汇报了一下进宫的经过。   待到处理完这些事情,他们这才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真正可以关上门、说一说“私密话”了。   “贵妃没有怀疑你是男子吧?”白缎坐到桌边,喝了口茶。   “当然没有。”曹钰莹轻笑了一声,软身靠在他身上,又开始黏黏糊糊的动手动脚,“我在宫中呆了这么久都没有露陷,别担心。”   “那怎么能一样?”白缎有些不堪其扰的将他的手拨开,皱起眉来,“你以前在宫中是小透明,估计根本没和贵妃见过面,但现在,你可是与她面对面相处了很久。”   “那也没关系。”曹钰莹眉眼弯弯,十分享受白缎的担心,“我现在年纪还不大,刚刚开始发育第二性征,还能冒充一下女子。”   白缎并不曾听说过“发育第二性征”这个短语,但却意外的了解了其中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如果你年龄再大一些……是不是就很难假扮成女子了?”   “这也不是问题。”曹钰莹笑了笑,“我在宫内表现的性格就是胆小孤僻,婚后待在后宅之中、不出门访亲拜友也很正常。”   ——更何况,他还有作弊的精神力,能够模糊周围人对他性别的判知,使旁人无法对他产生怀疑。   只可惜,白缎并不知道曹钰莹有这样的作弊神器,脸色不由越发凝重严肃。他沉思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你之前曾说过,因为你身份特殊,最好的保护秘密的方法就是离开京城,天高皇帝远——这一点,我也同意。”   曹钰莹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我们离京吧。”白缎语气郑重,“早在我科举失败之时,父亲便建议我出去走走,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不过我那时年纪不大,父亲不放心我独自离家,后来又想要为我相看婚事,于是便一天天拖了下来——如今,我已经……结婚,再加上你的身份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京城,我们不如去外面走走?”   “如果公爹愿意,我自然没有意见。”一想到能够与恋人进行一场二人的蜜月旅行,曹钰莹自然期待的眉开眼笑。   “我会与父亲说的,父亲肯定会答应。”作出决定,白缎的心情也放松下来,露出了笑容,“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那就去苗疆如何?”曹钰莹迅速答道,“我原本也想派人去苗疆寻找解除皇帝身上蛊虫的方法。如今能够亲自去,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更大了。”   一脸木然的白缎:“………………………………”   沉默了片刻,白缎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干涩:“……等、等一下,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皇上身上的……蛊虫?”   “对,你没有听错。”曹钰莹轻笑起来,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味道,“他这些年一反曾经的英明神武,宠信妖妃到昏庸无道的地步,对自己被残害的子嗣不闻不问,就是因为他被贵妃下了蛊。”   白缎:“………………………………”   ——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皇家秘辛,总有种突然站在悬崖边、小命不保的恐慌……   眼见恋人的表情有些崩溃,曹钰莹将自己从后宫中探听归纳的“皇帝与贵妃爱恨情仇两三事” 轻描淡写的讲了一遍,让白缎理清了事件的始末。   听完整个故事,白缎不由有些唏嘘,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是皇帝还是贵妃,尽皆如此。   “说起来,倘若你遇到与贵妃一模一样的情况,会怎么做?”曹钰莹想起自己曾将自我带入皇帝的角度,不由一时好奇。   “如果是我的话……”白缎沉吟片刻,“我大概会想尽办法离开,自己逍遥自在吧?放过对方,放过自己,也算是……好聚好散。”   对于这个答案,曹钰莹皱了皱眉。虽然白缎的回答看似洒脱,但他却从中听到了冷漠的味道。因为并没有真正深爱,非此一人不可,所以才可以如此轻松的选择放手——一如他最初的时候,曾幻想过自己与白缎无法经受轮回的考验、忘记了初心,于是分道扬镳、各自安好那般。   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曹钰莹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如果是我呢?你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还有其他的情人……”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白缎面色一沉,周身的气息顿时冰冷下来。   “如果是你的话……”白缎微微眯起眼睛,低头扫了一眼曹钰莹两腿之间的位置,“我大概会把你阉了,然后锁起来,让你再也没有办法沾花惹草。”   曹钰莹被白缎看得下体一凉,语气讪讪:“这个……你只把我锁起来不就行了?阉……什么的,没有必要吧?这样一来,你的‘性福’不也没有了吗?”   白缎盯着曹钰莹,冷冷而笑:“想得美,碰过了别人,你还以为我会允许你继续碰我?”   曹钰莹:“………………………………”   “更何况,只有前一项的惩罚才对你有效果。”一眼看穿了自家恋人的“受虐欲”,白缎嘴角微抽,“倘若只是关起来,对你根本起不到任何惩戒的作用!”   完全无法反驳的曹钰莹:“………………………………”   ——怎么说呢?虽然这个答案的确体现出了白缎对于自己的在意,但曹钰莹却一点都没有苏爽的感觉,反而后背冷汗微冒。   暗暗感慨了一番小恋人实在是越来越凶残了,曹钰莹识趣的沉默下来,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然而白缎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颇有些怀疑的皱了皱眉,嗓音沉沉:“你这么问……不会是当真在宫中有什么相好之人吧?”   “怎么可能!”曹钰莹连忙喊冤,“我在宫里战战兢兢、唯恐暴露真实性别,怎么可能会找什么相好!更何况,能让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在我眼中与空气没什么两样!”   白缎面色稍缓,也觉得曹钰莹应该没胆子淫乱宫闱,然而——“那你对于情事……为何这么熟悉?”   曹钰莹:“………………………………”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   ——小祖宗哎,我们不是已经在上个世界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就不要旧话重提了好吗?   自己作了个大死的曹钰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勉强让白缎相信自己如此熟练是“天赋异禀”。只不过,他仍旧付出了代价——好几个晚上都被白缎撵去了卧房之外的矮榻上孤枕难眠。   所幸除了小两口之间“闹了别扭”以外,“蜜月旅游”的进展还是很顺利的。白御史相当爽快的同意了白缎的提议,并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无法入朝为官,那就理应去外面多走走、见识一番,看尽民生百态、踏遍名山大川——唯有这样,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   当然,对于一同出游的小两口,白御史也是有一个要求的,那就是一旦曹钰莹怀孕,便需即刻回京,决不能耽搁——万一伤了金孙,白御史可决不答应!   默默应诺的白缎与曹钰莹:“………………………………”   ——如果按照白御史的要求,那他们估计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京了→_→ 第148章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连皇室的公主也不例外。只要公主的驸马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那么公主也需要遵守“出嫁从夫”这条规则,所以只要有夫婿带着,公主离京并不像皇子那般困难重重。   得到白御史关于外出游历的首肯后,白缎与曹钰莹又在京城内停留了一个多月,为京城众人狠狠刷了好几把公主驸马恩爱甚笃的狗粮,让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感情极好。随后,白缎便以驸马的身份向皇帝上书,表明了希望与公主一同外出游历、增长见闻的意愿,而皇帝也很快给予了两人出京的许可,甚至还对他们殷勤勉励一番,大体意思与白御史的鼓励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得到皇帝的许可后,白缎与曹钰莹便迅速行动了起来。由于曹钰莹是“公主之身”、“金枝玉叶”,所以他们不可能只有两人两骑、轻装简行,必不可少要带上护卫、小厮与侍女,哪怕极力精简人员,最后也仍旧组成了十多个人的队伍。   至于此行的路费,基本上就都从曹钰莹的“嫁妆”中出了——当婚前白缎误以为曹钰莹是女子时,他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对于自己该如何赚钱养家规划了许久。但如今得知曹钰莹的男子身份,白缎赚钱的欲望便顿时便弱了很多,用起“妻子”的嫁妆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而曹钰莹也对于这种“饲养”恋人的状况非常满意,根本不希望心上人将心思分在如何赚钱上——自己的小驸马,只需要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就足够了!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白缎与曹钰莹又入宫向皇帝辞行一番,这才登上了离京的马车,驶向京城之外更加辽阔的天地。   虽然白缎心里仍旧惦记着皇帝身上的蛊虫,但曹钰莹却丝毫都不心急——反正原身的心愿已然完成,他不仅成功离开皇宫,还找到了能够恩爱白头的驸马。至于解除蛊虫的这件事只能算是支线任务,做与不做顶多就是奖励不同。   所以,比起一直经受着白御史忠君爱国教育、对于皇帝十分担忧的白缎,曹钰莹这个做“女儿”的反而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与驸马甜蜜恩爱的蜜月之上。   每到一处城镇,他都会认认真真的打听周围有什么名胜古迹、习俗节日、特色吃食,然后拉着自己的恋人游玩一番。白缎最初还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催促他快些赶路,但后来也逐渐被曹钰莹感染,享受起了这一段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时光。   不得不说,旅游实在是一件能够迅速了解彼此的活动。倘若性相不和之人,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摩擦矛盾而分道扬镳,但放在白缎与曹钰莹身上,却使两人越发的亲密和谐、如胶似漆。乃至于跟随的仆从们都会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自觉的走远一些,以免被闪瞎了狗眼。   当然,仆人们这样的做法,可谓正中白缎的下怀。他带的小厮是自小一同长大、可以信赖的,曹钰莹带的侍女,也是从宫中就一直跟随他的心腹,但剩下的几个侍卫却是皇帝赐下来的,并不在他与曹钰莹的掌控之中,白缎十分担心他们发现了“妻子”的秘密,私下汇报给皇帝,然后又被贵妃得知。   对于这样紧张慎重的恋人,曹钰莹心里暖洋洋的,但他却并没有告诉对方他早在离京之前就已经以精神力控制住了那几名侍卫,即使露馅也没有关系——甚至,在离京很远之后,他也没有脱下自己嫌弃厌烦了很久的女装,恢复“男子之身”。   这样的做法,到并不是因为曹钰莹喜欢上女装之类不靠谱的原因,而是由于他恶趣味的发现,自己的小驸马对于自己的女装反应格外激烈。   每一次他身穿女装将恋人压在身下、抱在怀中酱酱酿酿的时候,白缎总是表现得极其羞涩紧张,美妙的令人爱不释手。   曹钰莹十分喜欢看到恋人被自己以女装姿态抱进怀里时涨红着脸羞涩掩面的模样——寻常的时候,白缎对于欲望一向诚实,在床上也十分放得开,突然一下子变成紧张僵硬、羞赧兮兮的小可怜,这般的反差着实让曹钰莹新奇不已。   如此满满的福利,令曹钰莹流连忘我、欲罢不能,甚至完全压倒了他对于女装的厌恶排斥。   于是,在明知道自己已经能够换下女装之后,他却依旧做女子打扮,在外人面前以夫为天、小鸟依人(?),而在人后,则将自己的夫婿抱在怀里欺负的泪水连连——实在是……极有感觉。   如此这般,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白缎与曹钰莹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才从京城到达苗疆,中途还绕了个圈子,在风景秀丽的江南游玩一番。   这一趟出游,白缎不仅领略了天高地广、民生百态。反正“公主殿下”财大气粗、身家丰厚又金娇玉贵,只要钱财到位,派人清个场子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精神力的外挂,根本不必担心在与驸马情浓之时被人打扰。   于是,这一趟蜜月下来,“公主殿下”的身心都格外的满足,哪怕来到苗疆后需要开始处理支线任务,也只是让他稍显遗憾的皱了皱眉,并没有太过不耐烦。   苗疆虽然远离中原、地域偏远,但以汉族为主要人口的城镇却并不算少,其中还有不少苗族、白族、水族等少数民族混居其中,与汉族世代通婚。   这些选择与外族通婚的少数民族族人,大多在本族内地位不高,并不会接触到诸如“蛊虫”之类的族内秘辛——就算曾经出身高,在离开本族后也必然会严守秘密,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   所以,曹钰莹并不打算在汉族城镇之中大海捞针,而是准备深入密林,寻找其中血统纯正、避世而居的苗寨。   若想要在浓密的丛林中寻找到隐藏极深苗族的寨子,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密林危险、方向难辨,加之地域广袤,不仅需要足以自保的实力,更得依靠运气的青睐。   只不过,这些困难对于曹钰莹而言,却并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他身怀系统——虽然系统大部分时候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扫描一下区域地图、定位己方位置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曹钰莹的野心并不仅仅是在密林中寻找到一座苗寨,而是想要更进一步,找到贵妃出身的那一座苗寨。   如果说前一种模式是Easy的话,那么后一种就是Hard了。而曹钰莹能有这样的野心,也全赖于他通过宫中的情报网,从贵妃那里得到的讯息。   由于在宫中过得并不开心,所以贵妃十分怀念自己从小长大的苗寨,却又不甘心、也没有脸回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承载了她全部美好少女时光的家乡。   被纳入后宫之后,贵妃逐渐接触到中原的文化,为了讨好心上人而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虽然后来爱而不得转脸黑化,但却也没有放弃这些技艺,只是学习的目的从讨好爱人,变成了自娱自乐、打发时间。   纵使接触中原文化的时间较晚,但贵妃的天分却不错,特别是在绘画之上,格外有天赋。   闲暇之时,贵妃经常会拿着毛笔,仔细描绘记忆中苗寨的模样、甚至描绘自己亲人、朋友的样貌,那一幅幅绘画中饱含着她的怀念、哀伤与歉疚——大约,她也害怕这份记忆会随着时间逐渐褪色,于是希望趁着自己还能记得的时候,将其永远定格在宣纸之上。   这些绘画作品,全都被曹钰莹的系统悄无声息的扫描、存入内存之中,作为定位苗寨的唯一依据,而曹钰莹还控制了贵妃最信任的贴身女官,从她宫中偷了一个她从苗寨带过来的、印有精美图腾的银制挂坠,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些安排早在曹钰莹准备嫁给白缎、留在京城之后便被搁置在了一边。毕竟倘若没有系统的帮助,单单只是派遣人员,实在很难达成这一目的。   只不过曹钰莹却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已经放弃的计划,后来却柳暗花明。他最终还是顺利按照计划踏上了苗疆的土地,找到了那片皇帝曾经征战、遇险、又与贵妃初识的丛林——和自己的小驸马一起。   将仆从们安顿在苗疆的汉人城镇中,白缎与曹钰莹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相携离开,为接下来深入密林做准备——而曹钰莹也终于恋恋不舍的换下了累赘的女子衣裙,穿上了方便活动的男子劲装。   “我们就这么离开,那些侍卫们不会担心,将我们失踪的消息传到皇帝那里吧?”白缎也换上了劲装,不太习惯的拉了拉紧紧勒住、以防蚊虫爬入的领口与袖口,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保管他们会安安分分的待着。”曹钰莹自然不敢暴露自己已经将侍卫们控制住的秘密,只能一本正经的保证。   白缎稍稍点了下头,便不再多问。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依赖曹钰莹,对他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当然,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以外。   准备妥当后,系统也扫描好了密林区域的地图,筛选出了分布其中的苗寨。接下来,曹钰莹便需要带着系统靠近这些苗寨,进行更加细致深入的扫描,最终确定下手的目标。   跟在曹钰莹身后,看着他目标明确的在丛林中穿行,白缎十分惊奇:“你似乎对这里很了解?”   曹钰莹毫不心虚的点了点头,一边前进、一边确认着系统地图:“当然,我早就在为了这一次的行动而做准备了。”   白缎不疑有他,心中还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提议曹钰莹离开京城,这才没有让他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如此这般,白缎与曹钰莹花费一周多的时间,秘密拜访了好几座苗寨。在丛林之中,由于有曹钰莹精神力的威慑,所以诸如虎、豹、猴、蛇之类会给人带来很大麻烦的野生动物都对他们退避三舍,两人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唯一的问题就是日常洗漱什么的不太方便。尽管曹钰莹已经尽力了最大的努力,但两人仍旧不可避免的显得有些狼狈。   看着颇为嫌弃的嗅着自己身上味道的恋人,曹钰莹十分心疼:“如果下一座苗寨还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的话,我们就暂时离开,修整一番后再来吧。”   白缎迟疑了一下,想说自己可以坚持下来,但看着同样脏兮兮的曹钰莹,也有些担心他的状况——毕竟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曹钰莹在照顾他,理应比他更加疲惫才对。   “好。”白缎轻轻点了下头,勾着曹钰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我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嗯。”曹钰莹感受到恋人的疼惜,眼中笑意满满,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归心似箭——自从深入密林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与小驸马亲近了,心中着实万分想念。   也许是这一决定立下了一个大大的FLAG,当白缎与曹钰莹已经打算回转修整的时候,他们却在接近最后一个苗寨之后得到了“好消息”。   从系统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那座苗寨与贵妃绘画中所描绘的人物景色有着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相似度,如果再算上时光变迁与记忆的模糊,这个相似度应该还能再往上提升一些——而更重要的是,系统还在寨子中央的广场中发现了与贵妃银饰上一模一样的图腾。   为了达到目的而开心不已的白缎:“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虽然达到了目的,却不知为何不是那么开心的曹钰莹:“是啊→_→”   ——看起来,他还要再多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抱着小驸马亲亲密密……稍微有点糟心呢……   在确定了准备下手的苗寨后,曹钰莹却并没有妄动,而是带着白缎在苗寨周围潜伏下来,与系统一起扫描观察整个苗寨之内的情况。   白缎并不知道曹钰莹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有一个优点便是从不较真的“多管闲事”。 第149章   白缎并不知道曹钰莹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有一个优点便是从不较真的“多管闲事”。在他心里,曹钰莹每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他只需要乖乖跟着、不给对方添麻烦就好——当然,如果需要他的帮助,白缎也绝不吝惜于援手。   如此这般,在观察了几天之后,曹钰莹差不多了解到了苗寨居民的大体性格与身份地位,也确定了妥当的切入点。至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幸运的是,曹钰莹并未等待多久便发现自己盯上的目标离开了寨子——那是一个与曹钰莹、白缎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身为族长的儿子,他在寨中地位颇高,因为年纪尚小、又被一直被娇养着,所以比之普通的苗族人还要单纯直率,涉世未深、不识世间险恶。   只可惜,这样一个淳朴善良的好孩子,却成为了曹钰莹下手的目标。   苗族少年应当是外出采药的,但走走停停、跑跑跳跳,看起来玩耍散心居多。   曹钰莹注视着他逐渐远离寨子,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不怀好意的弧度。白缎趴在曹钰莹身边,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挑了挑眉,只觉得那少年似乎“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附近猛然响起一阵虎啸山林。哪怕是早有准备的白缎都被吓了一跳,更不用说正开心玩闹的少年了。   苗族少年的表情猛地一变,从开怀而笑变成了面色惨白,甚至还带着几分的不可置信。他下意识扔掉手中刚刚采下的植株,向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跑去。   只不过,那老虎——或者说曹钰莹——哪里肯放过他?苗族少年刚刚跑出去没两步,便看到一只斑斓猛虎从树丛中扑了出来,一双凶狠而垂涎的兽瞳直直盯着他,铁棍般的尾巴微微一甩,便扫断了一片枝杈树叶。   苗族少年吓得连呼救之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尽全力的往前跑去。只可惜他大约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机的情况,过度的恐惧令他动作僵硬、双腿发软,跑起来亦是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被树根杂草所绊倒。   而那只猛虎明明有好几次机会能够将他扑倒,却一直像是猫戏耗子那般紧紧辍在少年身后,不着痕迹的将他驱赶的离苗寨越来越远……   白缎被曹钰莹带着,尾随着老虎与苗族少年,不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曹钰莹:“这老虎……是你做的?”   “嗯,是我。”曹钰莹知道白缎一向都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坦然点头承认。   果然,比起曹钰莹竟然让无辜少年涉险这件事,白缎更加关注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操纵老虎这样的猛兽!好厉害!”   沐浴着心上人崇拜的目光,曹钰莹颇有些得意洋洋:“我能够这样做是由于一种叫做‘精神力’的力量,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白缎眼睛一亮,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难以掩饰自己的跃跃欲试。   说话间,老虎已经将少年驱逐出很远,而少年也从刚刚得见猛虎之时的惊慌失措,逐渐冷静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继续逃跑下去几乎很难有生存几率,苗族少年咬了咬牙,一边跑、一边从自己腰间的垮兜中取出一个乳白色小瓶,然后拔开瓶盖,朝着身后的老虎甩了出去。   曹钰莹注意到他的动作,双眸一眯,立刻发现瓶口处晃晃悠悠飞出一个指节大小的虫子——那必然就应该是所谓的“蛊虫”了。   苗疆的蛊虫,一直是族中的禁忌,不到非常时刻绝对不能随意动用,甚至有一些虫子要花费整整一生的时间饲喂。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苗族少年拿出来的蛊虫想必非同一般,曹钰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东西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早在少年动作的一瞬间,曹钰莹便弯腰捡起了一块小石子,然后在虫子尚未接触到老虎之时抬手、将石子弹射而出。   在精神力的加持下,那破空的石子格外凌厉迅疾,蛊虫反应不及,在半空中与石子相撞到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苗族少年并未发觉,毕竟他还忙着逃命,放出蛊虫后根本没有精力关注它是否顺利钻入老虎体内。待到跑出好几步,见身后的猛虎依旧穷追不舍、没有半分异样,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蛊虫没有任何效果,而这时,他已经被老虎撵出了很远,完全无法看到那落在地上、挣扎着试图重新飞起的蛊虫被曹钰莹捏住双翅,收在了密封的盒子里——这盒子是曹钰莹在进入密林之前便准备好的,当时想的就是有机会能“偷”上一两只蛊虫研究,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唯一能够用于保命的蛊虫意外失效,苗寨少年眼中的那丝期盼骤然熄灭,整个人从先前的惊慌失措,变成了灰败木然。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也许是跑了这么久、体力几乎告罄,少年的身形猛地踉跄了一下,被一根凸出土地的树根绊倒,扑倒在了地上。   他慌乱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扭到,根本无法站起,更毋庸说逃命,只能翻了个身,绝望的看着老虎曲起健壮的后腿,凌空朝他扑了过来!   少年的瞳孔猛地紧缩,在那一瞬间似乎连时间都放慢许多,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虎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都感受得出它喷出的腥臭湿热的气体——下一瞬,当少年做好了疼痛与死亡的准备时,却发现那老虎突然发出一声疼痛的哀鸣,身子一扭,狼狈得落在了一侧。   苗族少年不知自己那时到底是庆幸还是震惊,他只是本能的连续翻了好几个身,连滚带爬的尽可能远离那老虎,直到成功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靠着一棵树坐了起来,劫后余生的看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手持利剑、飞身而出,挡在自己的前方直面凶狠的老虎。   少年一副汉人打扮,长发后束、英姿飒爽,手中的利剑挥舞出道道银芒,逼得老虎不断跳跃躲避、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不过老虎凶狠,持剑少年也丝毫不弱,数招之间,老虎那油光水亮的皮毛上便出现了道道血痕、皮肉翻卷。   很快,老虎意识到自己不敌,不甘的嘶吼一声,扭头逃进了密林之中,而持剑少年也没有继续追赶,收招后调息片刻,扭过头来,露出英俊而锐利的眉眼。   苗族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中原的武术,只觉得那剑招又是优美又是厉害,望向持剑少年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与感激。   曹钰莹归剑入鞘,迎着苗寨少年的目光走近,轻声问道:“你无碍吧?”   苗族少年愣了愣,扶着树干狼狈起身,眸光仍旧热切的盯着曹钰莹,开口——吐出一句“乱码”。   曹钰莹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而笑,换了与少年一模一样的语言,将问题重新复述了一遍。   少年这次终于听懂,连忙摇头,脸上的感激愈深。   白缎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大半晌、终于告一段落,这才插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用苗族的语言交流。”曹钰莹轻笑了一声,“我告诉他我们是来林中冒险的,但误入密林太深,迷失了方向,希望能够以这一次救命之恩换取他将我们带出林子。”   白缎默默点了点头,努力忍住没有露出鄙夷的表情:“带出林子——这肯定不是你的目的。”   “那是当然。”曹钰莹抚了抚腰间的长剑,一派君子坦荡荡的风光霁月,“只不过现在天色渐晚、不安全,而他的脚踝又受了伤,所以我们商量着先回他居住的苗寨修整一下,待到明天或后天再行出发。”   白缎:“………………………………”   下意识的,白缎朝着苗族少年投去怜悯的一瞥。   这可怜的少年显然不知道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又或者是被救命之恩冲昏了头脑,竟然如此轻易便将陌生的汉族人带进自己居住的寨子——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曹钰莹这才会选择他作为名正言顺的进入苗寨的跳板。   接到白缎的目光,苗族少年朝他友好一笑,单纯澄澈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好奇,指向自己说了句什么,随后做个了动作——大约是苗族的礼节。   曹钰莹看着一头雾水的白缎,轻笑着翻译了一下:“他说他叫水久岛,刚刚在问候你。”   白缎丝毫不懂苗族土话,闻言只能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而曹钰莹则转过头去,代替白缎回应了他的问候,引得少年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随后又……似乎是羡慕祝福的笑了起来。   “……你又说了什么。”白缎微微眯起眼睛,感觉有些不对。   曹钰莹得意一笑:“我告诉他,我们是‘夫妻’,不是朋友。”   白缎:“………………………………”   “你说这个干什么!”微微涨红了脸,白缎语带责备,“又没有这个必要!”   ——他真是“受够了”这个喜欢到处秀恩爱,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感情好那般,就连换上男装也不消停的“妻子”了!   “为什么没有必要?我觉得这很重要啊!”曹钰莹挑了挑眉,“你瞧,当初的皇帝与贵妃就是‘美救英雄’才惹上的情债,万一被我救下的人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看上我想要以身相许,然后求而不得也给我下只蛊虫可怎么办!当然要提前说清楚,避免这些麻烦嘛!”   被恋人的脸皮厚度震惊到的白缎:“………………………………”   下意识想要吐槽他简直脸大,但扫了眼双颊红扑扑、眸光晶亮亮、显然仍旧沉浸于对曹钰莹的极度崇拜之中的苗族少年,白缎还是将那句嘲讽默默吞了下去。   ——好吧,你能耐你说的算,为了避免前车之鉴,还是将一切烂桃花扼杀于摇篮之中才好。自己的伴侣自恋一些……大约也没什么不好?   单纯无辜的苗族少年:“………………咩???” 第150章   由于曹钰莹的救命之恩,所以尽管这些避世而居的苗族人对于汉人十分警惕,但两人还是在苗寨中受到了颇为热情的欢迎——毕竟大多数苗族人耿直淳朴、知恩图报,对于从猛虎爪下将族长之子营救出来的少年英雄十分感激。   水久岛被自己的母亲搂在怀中,后怕不已的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除了脚踝扭伤与几处擦伤后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而族长则一脸郑重的派遣几名强壮的族人在村外巡逻,眉头微微蹙起,显得颇为心神不宁。   从苗族人的解释与曹钰莹的翻译中,白缎得知苗族人能够在密林中建立苗寨、世代居住,倚仗的就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十分有效的驱逐猛兽的手段。如今这种手段突然失效,着实让苗寨中人心惶惶,生怕有猛虎之类的野兽闯进寨子,咬死咬伤没有自保能力的老人和孩子。   曹钰莹一边与苗人们闲聊,一边帮白缎翻译,脸上没有半分心虚之色,仿佛他当真只是一个恰好路过、救人一命的正人君子,而不是暗搓搓导致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   对于这样的厚脸皮与强悍的心理素质,白缎也是心服口服的,最起码他心里还有点忐忑尴尬,生怕被受害人抓住什么马脚。   族长之子遭遇猛兽、意外受伤之事震惊全族,没过多久,族中的巫医便带着自己的药篓匆匆跑来,为水久岛处理身上的伤势。   曹钰莹在一边看着,眸光稍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丝毫未变。只有白缎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半跪在地上为水久岛处理扭伤的巫医,微微眯起眼睛。   在巫医为水久岛治伤的同时,苗族人已然为曹钰莹和白缎收拾出了落脚的屋舍、又准备了丰盛的饭食。他们并不放心让两人在寨内久留,但水久岛的脚伤又不适宜继续在林中穿行,所以苗族人商量着能否换一个人将他们带出密林。   对于苗族人的提议,曹钰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如此坦荡荡的做法显然让苗族人对他们的警惕心稍稍降低了一些,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越发热情友好。   以“在林内流浪多日、身体疲惫”为由,曹钰莹将苗族人送出了屋子,又用精神力扫描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听壁角后,脸上爽朗朴实、君子风范的假笑顿时卸了下来。   见他这幅模样,白缎立刻明白已经安全,出声问道:“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你要办的事情能办成吗?”   “一晚上就足够了。”曹钰莹挑了挑眉,“我想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是谁?”白缎一脸好奇。   “就是刚刚为水久岛小兄弟治疗脚踝的巫医。”曹钰莹弯起嘴角,“她一直深居简出,我的情(系)报(统)网一直没有找到她,只不过刚刚她出来了,我也确定了她的住所,只需要晚上去找她‘谈一谈’就足够了。”   白缎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有什么我能够做的事情吗?”   “有。”曹钰莹轻笑一声,“你只要待在屋内、帮我打好掩护,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失踪’就可以了。”   “没问题!”白缎一口答应了下来,“助纣为虐”的没有丝毫犹豫。   早在两人来到苗寨时就天色不早,稍事休息、吃了顿饭后,光线便很快暗了下来。   除了节日以外,苗族人大多都是早睡早起,没过多久,整个苗寨就安静了下来,而曹钰莹也整装待发。   抚了抚躺在榻上的白缎的头,让他好好休息、不必担心。曹钰莹轻手轻脚的拉开门,借着夜色与精神力的掩护,迅速朝被系统锁定的目的地走去。   曹钰莹先前一直没有想到,他此行要寻找的巫医并没有住在寨中,而是住在距离苗寨不远处的一座山洞之内——怪不得系统在寨中里里外外扫描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而山洞目标极小、隐秘性高,也同样躲过了系统对于整片密林的大范围探测。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族长之子虽然只是受了个小伤,但身份地位却也足以惊动巫医,恰好让曹钰莹歪打正着、抓住了机会。   暗夜之中的丛林极其危险,但对于曹钰莹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路顺顺利利摸到了巫医居住的山洞,撩开洞口垂下的藤蔓、闪身而入,又走了片刻,终于看到坐在一堆篝火旁捣药的巫医。   卸掉周身的精神力护罩,曹钰莹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巫医的注意。她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罐差点掉到地上,连忙扭头看向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   “……是你?!”巫医用苗语惊讶的问道。她先前虽然只是匆匆瞥了曹钰莹一眼,但他那身汉人的打扮却让巫医顿时想起了他的身份,表情越发警惕防备,“贵客这么晚到来,有什么事吗?”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位素未蒙面的‘故人’。”曹钰莹的面孔藏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隐隐有几分诡秘——当然,在如临大敌的巫医看来更是如此。   “素未蒙面的……故人?”巫医显然不是很了解汉人弯弯绕绕的形容词汇,“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我就直说了。”曹钰莹耸了耸肩膀,“楱麻娥,你认识吧。”   巫医的瞳眸猛地一缩,显然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嘴上却依然十分倔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那看到这个呢?”曹钰莹手掌一翻,一件银饰摊在了他的掌心之上,“你仍旧还不明白吗?”   巫医望着曹钰莹拿出的银饰,再也无法按捺自己心中激动的情绪,忍不住跨前一步,伸手想夺,而曹钰莹也不怎么在意这件银饰,还不等巫医碰到自己,便将银饰朝她丢了过去。   巫医手忙脚乱的接住银饰,拿在手中仔细观察摩挲,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甚至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引得银饰叮当作响。片刻后,巫医终于确定了银饰的真伪,猛地抬头看向曹钰莹,声音嘶哑:“她在哪?!小娥她在哪?!”   巫医与楱麻娥——也就是贵妃——是母女,一直相依为命,而楱麻娥那一身蛊术,自然也是自巫医言传身教所得。早在楱麻娥将一个样貌英俊、一看便身份不俗的汉人救回寨中时,巫医便有不好的预感,后来她的女儿与那汉人相恋、想要与汉人一同离开苗寨,巫医更是极力反对。她可以看得出那汉人并非女儿的良人,为了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她不得不做那根棒打鸳鸯的棒子,甚至不惜使用暴力,顶着女儿怨恨的目光将素来疼爱的她关押起来。   只可惜,尽管巫医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最终却仍旧没有阻止女儿为了爱情的不顾一切。   楱麻娥在心上人的帮助下从被关押的屋中逃出,仅仅带了几件自己最喜欢的饰品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寨子,待到巫医发现、想要将女儿追回时,却已然无法寻到两人的踪影。   女儿与汉人私奔,巫医又是气愤又是担忧,一向健朗的身体竟不合时宜的垮了下来,生了一场重病。病刚刚好上一点,她便不顾族人的劝阻,拖着病体离开寨子,前往汉人的城镇四处打探女儿的消息。   只可惜人海茫茫,想要寻找一对“私奔”的男女何其艰难,更何况男方还是一国之君,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巫医又怎么能够打听得到他的行踪?   如此这般,巫医在外面流浪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最终一无所获,只能痛苦消沉的返回村寨。而这一段经历也在一定程度上伤害到了她的健康,使得年仅五十来岁的巫医如今却宛若七十老妪,苍老孱弱。   由于失去了爱女,又在苗寨之外尝尽世间冷暖,她的性格也古怪了起来,从原本在寨中极受欢迎的美妇,变成了如今被族人敬而远之的孤僻巫医。   自从女儿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个年头,巫医以为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得知女儿的下落,却不料此时突然从一个可疑的汉人口中听到女儿的名字、看到女儿带走的银饰,巫医怎能不激动不已、情绪失控?   温热的眼泪遮掩住视野,然后沿着肌肤褶皱的纹路滑落。巫医用力扎了眨眼,紧紧盯着曹钰莹的面孔,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小娥——她到底在哪?!”   “她在京城,深宫之内。”曹钰莹淡声说道。   巫医愣了一下:“深宫……?汉人皇帝的……妻子?”   “不是妻子,是妃子,也就是妾。”曹钰莹毫不客气的打碎了巫医的期盼。   巫医并不太清楚皇宫的情况,但她在外流浪一年,也多多少少知道汉人的“妻”与“妾”之间的区别。妻子是主母,是受到丈夫尊敬爱护的,而妾则是下人、是玩物,哪怕被主母欺凌甚至打杀,也没有办法为自己伸张冤屈。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在深宫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巫医便觉得心痛不已,只不过曹钰莹却并没有半点同情,反倒接连给予她更大的打击:“倘若仅仅是如此,我也不会来找你,毕竟一个苗女在宫内过得如何,与我没有半分关联。但事实上,情况却更加严重——她闯下了一个罪不容赦、足以置你们全族于死地的滔天大祸。”   说话间,曹钰莹蓬勃的精神力压向巫医,引得本就因为女儿的遭遇而心神不宁的她越发的慌乱恐惧,下意识就随着曹钰莹的话锋追问:“她、她做了什么?!”   “她——向皇帝下了蛊。”曹钰莹语气沉沉。 第151章   巫医悚然一惊。她身为苗人,对于汉人的天子并不如何尊敬,却也知道对方是天下之主,而他们所在的苗疆,也在皇帝所掌控的疆域之内。就算苗人偏安一隅,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并不依赖于汉人朝廷的领导帮扶,但却也无法抵御汉人的庞大军队,不得不向汉人皇帝俯首称臣、奉对方为主。   ——时至今日,巫医还记得十多年前,当汉人的铁骑踏过苗疆之时,那场面是何等的震撼人心、令见者胆寒不已。   苗人向外族人下蛊,这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还牵涉到那高高在上的汉人皇帝。   巫医越发六神无主:“她……她下了什么蛊?”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蛊,却知道效用如何。”曹钰莹不断以精神力向巫医施压,使得她难以集中精力思考,“被下蛊之人寻常时候没有异常,但一遇到下蛊者,便性情大变,仿若用情至深,对下蛊者言听计从。”   “……牵情蛊。”巫医喃喃答道。   曹钰莹微微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认这个“牵情蛊”倒是名副其实,“牵”字形容被下蛊者宛若提线木偶,而这“情”则是那控制木偶的丝线:“此番我来到苗疆,就是为了寻找牵情蛊的解除方法——你是楱麻娥的母亲,更是教导她的蛊术之人,必然是知晓答案的。”   巫医眼中明明灭灭,几番挣扎,面孔亦微微扭曲,对女儿的担忧让她几乎要挣脱曹钰莹的精神控制——这也是曹钰莹不愿意直接控制贵妃解蛊的原因。   人类的自我意识十分强大,特别是在涉及到某些深刻感情、极力抗拒自己本心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时候,更容易摆脱这种控制。一旦精神控制出现失误,曹钰莹也无法保证贵妃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影响整个王朝的稳定——当然,最关键的是破坏他想要安安心心谈个小恋爱的目的。   “你说……让我替皇帝解蛊?那——我的女儿该怎办?!一旦恢复了神智、知道自己被蛊虫控制,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放过我的女儿!”巫医极力抵制住曹钰莹的压迫,狠狠咬牙,“若是这样、若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一辈子都被小娥控制住!”   “哦?这就是你的回答?”曹钰莹眼中冷芒乍泄,“为了你的女儿,你就准备将你的族人们置于危险之中?”   “这与我的族人有什么关系!”巫医怒道,“只要汉人皇帝对小娥言听计从,那么她的族人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   “呵,天真。”曹钰莹语气嘲弄,“你以为这个天下,当真只有皇帝一人说的算吗?”   巫医愣了愣:“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曹钰莹嗤笑,“汉人有句圣人之训,说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主是‘舟’,而天下百姓、朝堂官员便是那‘水’。君主英明,获得朝臣百姓的拥戴,皇位就能安稳无忧,但倘若他失道寡助、天下厌弃,就算身为‘天子’,也只能被颠覆、自取灭亡。”挑了挑眉,曹钰莹轻蔑的注视着面色难看的巫医,“不然的话,从古至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朝代更迭、君王末路了。”   巫医嘴唇抖了抖。她在外面流浪一年,深刻感受过汉人的奴性思想,十分难以置信身为汉人的曹钰莹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辞:“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那也是被你的女儿逼得!”曹钰莹眼神凶狠,语气锐利,“你可知你的女儿仗着那蛊虫,在宫中做了多少罪孽深重、天下共愤之事?!她残害皇嗣、杀害国母、欺凌妃子,甚至祸乱朝纲、构陷贤臣……”一桩桩一件件,曹钰莹将贵妃这些年做下的事情如数讲出,甚至还夸大了几分,直将巫医说得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终于,细数了贵妃做下的恶事后,曹钰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时至今日,朝中众臣已然怨声载道,只要去京城乃至京城周围打探一番,你便必然会得知妖妃乱国之事,哪怕平民百姓也知之甚详。大家隐忍已久,早已忍无可忍——妖妃不除,天下难安!”   巫医张了张口,有些无法相信做下这些事情的,是自己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儿。但无论如何,身为一个母亲,她却仍旧不愿意与世人一同唾骂自己的女儿,宁愿与她一同背负天下骂名:“那、那这些与你又有何干?!”   “何干?”曹钰莹冷冷一笑,“自然是因为我现在是父皇膝下唯一正统的汉族皇子!”   巫医瞳眸猛地一缩,呐呐无言。   “我的皇兄全部都折在你女儿手中,或死或残或傻,我如履薄冰、步步小心,这才终于长大成人。如今羽翼丰满,也是时候讨回公道。”曹钰莹声音冰冷无情,“如今,我已然笼络了大部分朝臣,还得到了手握重兵的将军的支持,已然蓄势待发。今次来找你,不过是忆起父皇曾经的英明神武与血脉亲情,而我本人也不愿意背负一个篡位的骂名,希望能够寻到除了兵戈相见、生灵涂炭之外更好的解决方法。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你拒绝帮助我解除父皇身上的蛊虫,我立刻率领大军踏破苗族众寨,为父皇‘报仇’,随后将真相公布,以‘清君侧、除妖妃’之名打回京城;其二,那便是你同意我的要求,我带着你偷偷返京、为父皇医治。倘若你成功为父皇驱除蛊虫,苗族功过相抵,我会尽力劝说父皇,饶过你的族人——至于你的女儿,就要看父皇恢复清明之后的选择了。” 顿了顿,曹钰莹盯向巫医,“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你是想要保住你的女儿,宁愿全族人为了她而赔上性命,还是大义灭亲,保族人平安?”   巫医目光痛苦,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佝偻。她紧紧握着手中女儿的银饰,老泪纵横,最终缓缓闭上眼睛,在银饰之上留下一个饱含歉疚、挣扎与疼爱的亲吻。   当晨光熹微之时,曹钰莹终于顶着一身露水悄然返回暂时落脚的屋舍。   白缎一直和衣躺在榻上小憩,听到响动后猛地睁开眼睛、眸光锐利警觉的盯向门口,然后在看到曹钰莹之后瞬时间化为温软缠绵的绕指柔。   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白缎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却被曹钰莹快步走过来按住肩膀,让他重新躺了回去:“不用起来,你继续睡吧。”说着,他抬手理了理白缎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怎么睡得那么浅?没休息好吗?”   “我还要为你打掩护呢。”牵挂的心上人平安返回,白缎一直强自忍耐的睡意瞬时间翻涌,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曹钰莹看着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的恋人,又是心疼又是甜蜜,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嗯,现在我回来了,你安心睡吧。”   “你也一起……”白缎朝榻内挪了挪,咕哝一声,拽了拽曹钰莹的衣袖。   “恩,我先去一去身上的潮气,马上就来。”曹钰莹轻声笑道,将身上被露水沾湿的衣服脱下,又暖了暖手脚,这才钻上床榻,将小驸马揽进怀里。   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中,白缎心满意足的蹭了蹭曹钰莹的胸口——没有蹭到软绵绵的假胸,还有点不太习惯,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一些:“你刚刚去找人谈得怎么样?”   曹钰莹半点都不隐瞒,将自己今晚与巫医见面的始末统统说了,听得白缎惊讶不已:“你真得和朝中大臣啊将军啊什么的联络好了,准备逼宫?”   “当然没有,骗骗她而已。”曹钰莹挑了挑眉,对于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巫医一直生活在苗寨之中,哪怕在外面流浪了一年,也根本不了解朝中的情况,忽悠她还不是轻轻松松?我在京中遮掩自己的性别还来不及,哪里有机会笼络朝臣、积蓄力量?更何况我那父皇在朝事上也不是省油的灯!”   白缎撇了撇嘴,想起曹钰莹之前连自己也骗的黑历史,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你就会骗人!”   “冤枉啊,我这不是逼不得已么!”曹钰莹摆出委屈的模样,环抱着恋人的双手却在白缎腰间挠了挠,引得白缎酥痒难耐,又是闷笑又是求饶,在曹钰莹怀中缩成一团、微微发颤,再也没有精力去翻以前的旧账。   曹钰莹好长时间没有开荤,此时此刻被恋人蹭了蹭,自然很是意动。但苗族的房舍都是木质结构,不怎么隔音,再加上恋人等了他这么久、已然十分困倦,曹钰莹不得不按捺下身体的反应,重新将小驸马抱好,安抚着吻了吻他的额头,保证不再闹他。   白缎这才安静下来,放心的舒展了蜷缩的身体。   “其实,我也不全是忽悠她。”曹钰莹顺了顺恋人的发丝,重新将谈话导回正题,“如果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巫医还不识趣儿,我可是当真打算那么做的。凭借掌握的真相、性别身份与那妖妃做足恶事、人心尽失,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驻守南疆的安南将军,毕竟他入宫的妹妹与外甥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小事化大’,一旦战事兴起,我们等闲就消停不下来了。”   白缎没好气的瞪了曹钰莹一眼:“皇帝被下蛊这件事,也就在你眼中是‘小事’了!”   “那是自然,皇帝是否被下蛊,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因为这件事忙东忙西,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当然,现在你‘娶’了我、与我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曹钰莹轻笑一声,轻轻咬了咬恋人的鼻尖,“对于我来说,只有关系到你的事情,才是大事。”   白缎并不相信曹钰莹的“甜言蜜语”,但不得不说,他依旧对此而倍感开心甜蜜,也不愿计较对方有几分真心。   又往“妻子”怀里窝了窝,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部,白缎在这份甜意中安心入眠,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   由于熬夜到很晚,所以第二天白缎与曹钰莹都起得有些晚。不过苗族人对此却并没有起疑,反而越发相信他们的确是在林中流浪许久、太过疲惫。   起床后吃了顿饭食,两人便与恋恋不舍的水久岛告别,然后在寨中年轻强壮、经验丰富的猎人的带领下离开村子,踏上返回汉族城镇的道路。   与此同时,苗寨之外的密林中,巫医也悄然离开了居住的山洞,前往与曹钰莹约好的见面地点。   ——接下来,她会跟着曹钰莹前往京城、觐见天下之主,然后为了保住全族的性命,将自己做了错事的苦命女儿……亲手再一次推入苦海之中。 第152章   出了密林,白缎两人与带路的苗族猎户道别,返回了仆人们停留的汉族城镇。他们先是寻了家成衣铺,让曹钰莹换回女子的衣裙,随后才前往落脚的旅店,与大部队汇合。   白缎的小厮一直在门口翘首以待,见到少爷与“少夫人”归来,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庆幸表情,连忙将两人迎进旅店。而曹钰莹的侍女们也听到了消息,手脚利落的行动起来,为两人准备好舒适的衣服、丰盛的饭食与沐浴的热水,让风尘仆仆的公主与驸马洗净一路沾染的尘埃。   打理妥当后,曹钰莹与白缎又恢复了一贯锦衣华服、风度翩然的模样。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在酒足饭饱后,曹钰莹看着刚刚沐浴完毕、面颊红扑扑的坐在桌子边擦拭头发的小驸马,颇有些蠢蠢欲动、心猿意马。   凑过去,从白缎手中接过白色的棉布、为他拭去发上的水珠,随后又拿起梳子,帮他梳理墨色的长发。然而梳着梳着,曹钰莹的动作就不规矩起来。   曹钰莹渴望恋人的身体,白缎也空旷了些时日,被对方一撩拨,同样有些意动。微微侧头,承受着落在面颊与脖颈处的亲吻,白缎被“妻子”自身后抱住,感受着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处伸入,不由也呼吸渐重、身子微微发热。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差一点擦枪走火的时候,房门却被十分不合时宜的敲响。曹钰莹的贴身侍女站在门外,轻声禀告:“殿下,外面来了一位老妇人,说是找您的。”   曹钰莹咒骂一声,有心想要让那来得不是时候的巫医多等一段时间,但白缎却早已将他在自己怀中作乱的手拎出领口,催促他些让巫医进来。   曹钰莹不满的皱了皱眉,有些闹脾气,但眼见恋人已经站起身、开始整理身上稍稍凌乱的衣服,他也不得不放弃了来一发的念头,低声抱怨了一句。   所幸两人的衣衫都还算整齐,白缎很快重新坐下,摆出严肃正经的模样,而曹钰莹则斜靠在他肩膀上,用宽大的衣裙遮掩住自己仍旧尚未消去肿胀的部位,懒声让侍女将巫医带进来。   白缎一直都接受着白御史的君子教育,十分不适应曹钰莹这般懒散待客的模样,不由轻声呵斥了一句:“马上就要见客人了,坐正一些,成什么样子!”   曹钰莹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甚至眸光一扫,看到白缎放在桌子上的白玉般的手指,不由心念一动,抬手将它握住。   白缎早已习惯了“妻子”像是患了肌肤饥渴症一般寻找每一点机会动手动脚,不过是握个手而已,他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   然而,白缎却没有想到,他的顺从却换来了对方越发的得寸进尺。曹钰莹握着白缎的手捏了捏,随后又抓着它,搁在了自己大腿之间的位置。   白缎整个人震了震,刚刚消去红晕的面孔顿时又红霞密布——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掌心下又热又硬的凸起,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却被曹钰莹紧紧按住,甚至还极度不要脸的在挣扎摩擦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顿时,白缎便僵硬住,半点也不敢继续动弹。   曹钰莹意味不明的扫了恋人一眼,似乎在催促他动作。接到“妻子”的目光,白缎又羞又气,刚想要厉声责备,却听到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顿时又将刚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下一秒,房门便被侍女推开,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披着一身黑袍,看起来装扮十分诡秘的巫医。   白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宛若擂鼓,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生怕侍女与巫医看出什么问题。   见小驸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曹钰莹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白缎听到曹钰莹的安抚,心中却反而更加愤怒,不由扭头瞪了这罪魁祸首一眼,暗暗咬牙。   所幸正如曹钰莹所说,由于他穿着裙子,所以两人的动作在旁人看来除了亲密些以外并没有不对之处,所以侍女与巫医都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白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将巫医引来房间后,侍女便躬身退下、合上屋门,只留下巫医一人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她明明来找的是汉人皇子,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女人?   巫医满心疑惑,迟疑着没有开口,而这个时候,曹钰莹终于和自己的小驸马咬完了耳朵,扭头看向她,给了她一个因为欲求不满于是越发冷冽锐利的眼神。   顿时,巫医一个激灵,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面前这个靠在别人肩膀上、仿佛小鸟依人(?)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昨晚那个冷酷邪妄、高傲尊贵的汉人皇子。而对方为何能够在自己女儿的眼皮子底下生存下来、长到这么大,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从小到大一直做女子打扮,怪不得现在会变成这样一幅想要报复社会的变态模样。   “既然你在一晚上的思考后,最终来到了这里,那就意味着你愿意跟我回京、为父皇解毒了?”曹钰莹漫不经心的开口,眸光低垂,似乎比起与巫医交谈,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把玩”身边俊美少年的手指上。   白缎也不敢去看巫医的表情,微微将视线撇到一边,感受着曹钰莹带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在那衣裙下的硬物上轻拢慢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却偏偏不得不板住面孔,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白缎简直快要把曹钰莹八辈子祖宗骂上一遍了!   只可惜,巫医却并不清楚这些内里的详情,甚至这种被两人双双无视的境况,反而越发加剧了她心头的恐慌不安。   “……是,我愿意随你入京……为皇帝解除蛊毒。”巫医嘶哑着声音,“但你也要保证,会保我的族人们平安。”   “我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曹钰莹微微一笑,终于仿若降尊纡贵的抬起眼,“解除蛊毒需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巫医说道,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差一点东西,到京城再准备也不迟,这些东西都需要……新鲜的。”   曹钰莹挑了挑眉,只觉得这巫医倒是当真直率,连撒谎都不会。不过他也知道巫医这样说的原因,懒得与她计较:“也好,到时候我会派人领你去准备。”   巫医松了口气,却只觉得曹钰莹那一双眼睛仿佛能够将自己看透那般,令她根本不敢做半点小动作,仅仅只是撒了句谎,后背的衣衫都几乎被冷汗沾湿——虽然因为对女儿的疼爱让巫医摆脱了曹钰莹的精神控制,但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被掌控的感觉却仍旧刻在她的骨子里,令她在面对曹钰莹的时候下意识恐慌惧怕。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曹钰莹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你今天可以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   “……我知道了。”巫医哑声答道,僵硬的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屋子,步伐比之昨日的时候,显得更加迟缓疲惫。   终于将巫医打发走,白缎与曹钰莹双双松了口气。   白缎忍了这么久,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将手从曹钰莹的压制下抽了出来。曹钰莹被他的动作弄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似是疼痛又似是舒爽,听得白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缎每每都会被“妻子”的不要脸程度刷新认知,但这还是第一次被强迫着在人前做出这种……比之拥抱亲吻还要出格的事情。回忆起方才又是恐惧又是慌乱的感觉,白缎不由恼羞成怒得整个身子都微微发着颤。只可惜他刚想开口斥责,便被从另一种程度上同样忍无可忍的曹钰莹红着眼睛扑倒在床上,半哄半骗间衣衫尽退——然后……就再也没有精力去发脾气了。   由于在密林中很长时间没有机会发泄,所以这一次白缎与曹钰莹做得格外激烈,整整翻滚了一整下午外加一个晚上,这才心满意足的洗了个鸳鸯浴,双双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缠绵一番、又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床之后,曹钰莹与白缎的精神都很好——除了可怜的小驸马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别扭以外。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整顿行装,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出现什么不必要的纰漏,这一次他们完全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思,而是一个劲儿的往京城方向赶路。   前往苗疆的时候,白缎与曹钰莹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返回京城却用了仅仅一个多月。当然,这一路上,曹钰莹也以“不放心”为由,从巫医那里骗到了不少关于蛊虫的知识,大概了解了这类小东西的饲养与功用。   在外人眼中,养蛊就是将一堆各式各样的毒虫放进一个罐子里,饿上好几个月,活到最后的就是所谓的“蛊”。但这种形容却并不准确,或者说,这只是有毒性的蛊虫的培育方法——就比如水久岛遇到猛虎之时放出的飞虫,便是以这样的方式炼制出来的。那虫子虽然只有指节大小,但毒性却极其猛烈,哪怕是凶悍的老虎被咬上一口也会瞬时间毙命,没有丝毫救治的余地。   至于像是“牵情蛊”这般不以剧毒为功效的蛊虫,饲养的方式就多种多样了。当然,蛊虫蛊虫,都少不了互相吞噬这一步骤,这类“功能性”的蛊虫需要将同种类的虫子关在一起,借此来角逐出生命力最强的那一只,以免好不容易培养一番、虫子却死了,一切心血付诸东流。   在寻出合适培养的蛊虫后,接下来就是以恰当的药材喂养,进一步提升它们的生存能力、同时放大它们本身就拥有的特性效果——比如“牵情蛊”,就是一种能够生活在人体大脑内的寄生虫,雌虫雄虫长时间放在一起饲养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共鸣,感受到伴侣后会分泌出一种同样能影响人类的信息素。   皇帝脑中被寄生了雄虫,而雌虫则在贵妃手中,当靠近贵妃时,他就会被雄虫分泌的信息素所影响,对拥有雌虫的贵妃言听计从。甚至到后来被寄生的时间长了,一旦听到贵妃的姓名,雄虫也会有所反应,进一步强化“牵情蛊”的控制力。   至于解除蛊虫的方法则有两种,一种是从贵妃那里偷来雌虫,然后将皇帝脑中的雄虫诱出,彻底解决困扰,但这样却容易损害皇帝的大脑——毕竟,大脑这种器官是十分精细且脆弱的,外人无法决定雄虫爬出大脑的路线;另一种则是不取出雄虫,直接让皇帝吸入某种特制气体,将雄虫麻醉、失去效果,但这样却治标不治本,有着极大的复发危险,一旦雄虫醒来、发现雌虫不见,很容易失控后伤害寄主,而且就算不复发,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气体麻醉雄虫,也会给人类大脑造成伤害,引发思维迟缓、记忆力衰退等后果。   听完巫医的解释,曹钰莹很是头疼。毕竟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不是最完美无害的,而接受治疗的人又是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曹钰莹身为皇子,也担不起损伤龙体的责任。   最终,在商议一番后,曹钰莹决定先将巫医带进宫,率先麻醉雄虫、使得皇帝恢复清醒,然后由他来拍板治疗方法。   做出决定后,京城也近在眼前——至于是成是败,就看这最后一搏了。 第153章   来到京城后,巫医便迫不及待的提出想要在京城中“转一转”,寻找解除蛊虫的最后几件材料。   曹钰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在巫医忐忑不安的目光中为她安排了两个被自己控制住的侍卫,放任她在京城内游荡。而他与白缎也隐藏行踪跟在了后面,以免出现侍卫解决不了的意外。   巫医想要出去转转,为的自然是为了印证曹钰莹口中所说的自己女儿的妖妃身份。所幸曹钰莹忽悠巫医忽悠的多了,但在这一点上却没有半分虚假,无论巫医怎样打探,都不会听到第二种声音。   果不其然,在京城内转了一天的时间,巫医身心俱疲,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她悄悄跟在两位官宦子弟身后,听他们担忧的讨论姐妹在宫中的遭遇;她在两位皇子宫外的府邸门口徘徊,眼见高贵的皇子居所门庭冷落、仆人满面麻木;她坐在热闹的酒楼中,耳听读书人高谈阔论、痛心妖妃祸国乱政;也置身茶社之内,见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说上一阵或真或假的朝堂后宫秘史。   待到日头西沉,巫医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御史府,目光苍凉,身形愈发佝偻。   白缎与曹钰莹跟踪巫医一整天,此时也刚刚回府,正忙着应付见两人归来而精神亢奋、又因为曹钰莹并未怀孕而满怀失望的白御史。好不容易回到屋内,就听到巫医求见的消息。   “你需要的东西,都置备妥当了?”曹钰莹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卸掉,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都弄好了。”巫医低声答道。   “我今早已经向宫中递了折子,得到了父皇入宫觐见的许可。明日早朝之后,我就会带你入宫。”看着镜子中恢复了英气的面容,曹钰莹满意的挑了挑眉,“你不会反悔了吧?”   “当然。”巫医缓缓点头,“我们苗人,一向说一不二,才不像你们汉人那般奸诈。我还想让你保证,你不会反悔先前的承诺呢。”   “汉人也同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曹钰莹轻哼了一声,扭头瞥向巫医,言笑晏晏,“实不相瞒,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你明日想做什么小动作,联合你那身在后宫的女儿给我找麻烦,我也是半点都不惧的。”   巫医悚然一惊。她原本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更是半点都不敢起什么心思。厉内荏的应了一声后,就步履匆匆的离开房间。   白缎似笑非笑的斜睨了自己“妻子”一眼,出言嘲笑:“掌控了整个皇宫?你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什么牛皮都敢吹!”   “万一不是吹牛皮呢?”曹钰莹笑嘻嘻的站起身,搂住自己说风凉话的小驸马,亲了亲他的面颊,“你的‘夫人’可是很厉害的!”   白缎忍俊不禁,丝毫没有将“妻子”的口出狂言放在心上,与他嬉闹着双双倒入床榻,缓缓落下的床幔遮掩住满屋春意。   第二天,白缎与曹钰莹早早起身,准备妥当后便候在了宫门口,等待皇帝结束早朝、招他们入宫。而巫医仍旧是一副古怪的黑袍打扮,一看便相当可疑,但宫门的守卫却像是完全没有怀疑那般视而不见,相当轻易便将她放入宫中。   巫医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之处,但自小生活在京城、父亲还是朝中重臣的白缎却面露惊异,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你告诉过圣上,会带一个苗族巫医进宫?”   “怎么可能。”曹钰莹挑了挑眉,“现在父皇还被蛊虫控制着,一旦他知道了,那和贵妃得知有什么区别?”   “那……你是怎么能如此顺利将她带进宫的?”白缎难以置信。   “所以说,你现在相信我昨晚没有说谎了吧?”曹钰莹轻笑。   白缎抽了抽嘴角,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而巫医跟在两人身后,也听到了他们的低声讨论,默默将头低了下来,越发不敢在曹钰莹面前阳奉阴违。   如此这般,曹钰莹凭借精神力的催眠遮掩,与白缎一同带着巫医畅通无阻的来到御书房门口,狠狠在小驸马与“合作对象”的面前装了次逼。而皇帝身边最信赖的太监总管也早早被曹钰莹印下了精神力印记,对于他的态度自然毕恭毕敬,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越发印证了他昨晚的“大言不惭”。   在太监总管的指引下,三人进入御书房。唯一意志强大,没有被曹钰莹精神力所影响的皇帝在看到巫医之时显然吓了一跳,坐在座椅之上的身体下意识紧绷,面孔也沉了下来,不怒自威:“驸马、皇儿,你们这是何意。”   曹钰莹与白缎跪在地上,以谦卑的姿态表示自己绝无二心,让皇帝面色稍缓。但下一刻,曹钰莹却突然暴起,三两步跨到御案之前,在皇帝脸色大变、堪堪起身躲避之时,将巫医提前配置好的麻醉蛊虫的气体置于皇帝鼻下。   皇帝始料未及,即使及时屏息,却依旧还是吸入了气体。他大怒,刚要喊人护驾,却又被曹钰莹捂住了嘴,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父皇息怒,儿臣决计不会害您,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请父皇听儿臣讲明,再治儿臣的罪也不迟!”曹钰莹眼神恳切,急切中还孕着一丝泪意,当真将挂念父母的儿女模样演了个十足十。   哪怕是见惯尔虞我诈、人心险恶的皇帝也没能从他眼中看出任何虚假,原本被冒犯的愤怒也稍稍平息,但面色依旧难看。   皇帝冷静下来,示意曹钰莹松开手,随后缓缓开口:“那,你要说什么。”   曹钰莹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巫医一眼。巫医连忙点头,显然被刚才皇帝发怒时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她不敢有半点耽搁隐瞒,以曾经在汉人城镇游荡时学到、这一路又重新捡起来的半生不熟的汉语生涩答道:“足够了、足够了!那蛊虫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气体,虽然只吸入一点,却足以保证它失去功效——只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又会苏醒过来。”   曹钰莹与白缎双双松了口气,而皇帝则惊疑不定:“蛊虫?”   曹钰莹将手中的小瓶恭恭敬敬的放在御案上,然后退开几步,重新跪回地上,“原原本本”将自己如何男扮女装、在宫内艰难长大;如何机缘巧合,对皇帝在贵妃面前性情大变产生怀疑;如何为了自保、出宫嫁人;如何在与驸马游历至苗疆时,偶然发现苗族“牵情蛊”的效果与皇帝的症状相差不大等一系列经过说了。   皇帝越听,面色越是难看。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未将实话完全说出,但此时他已然不会关注这些“不重要”的问题,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竟然被贵妃控制了十多年的事情上。   在蛊虫失效后,皇帝终于不再一想到贵妃便头脑发热、情绪失控。如今清醒过来,念起贵妃如何残害自己的皇子;如何借自己之手废掉皇后,将其打入冷宫悲愤间染病而死;如何影响自己,将那些上书指责妖妃乱政的官员罢黜贬谪;如何……将自己从一代英明神武的天下霸主,变成朝中民间怨声载道的昏庸帝王……   回忆起过往种种,皇帝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即将贵妃拉到自己面前,亲手将她大卸八块、生啖其肉。   然而,强大的意志力仍旧让他维持着一丝的理智,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滔天怒火,声音却依旧咬牙切齿:“这蛊虫,到底该如何解除?!”   听皇帝这样问,低垂着头颅的曹钰莹隐秘的勾起嘴角,但再抬起头来后,却又变成了心忧父亲的孝子。他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言辞,将两种方法的利弊详细清楚的说了,随即重重扣头:“由于这两种方法都不是万全之策,所以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暂时将蛊虫压制住,然后请父皇定夺。”   历代帝王最在乎的无非是三点:江山、子嗣与健康,贵妃楱麻娥这一手,当真是将三个雷点悉数踩中。皇帝恨不得返回与楱麻娥相识之初、立时将这个妖妇斩于剑下——亏他还感念对方救命之恩,将其带入宫中,宠爱万千!   皇帝素来霸道,他从小就接受帝王后宫三千的教育,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认为楱麻娥恩将仇报,恶毒至极。同时,在切身体会了一把苗蛊的威力后,皇帝对于苗族也忌惮不已,恨不得立刻下旨派遣铁骑踏平苗疆,彻底清除这个巨大的隐患。   然而,看在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巫医,皇帝还是隐忍了下来,毕竟他现在仍旧还需要此人解除自己身上的蛊虫。但待到事成之后……他决计要以楱麻娥和整个苗族的鲜血来平息自己的愤怒、洗刷自己的耻辱!   将目光从巫医身上移开,再次投向自己唯一幸存的儿子——他已经完全无视了另外两个流淌着苗族血液的皇子——皇帝冷冷一笑,语气喜怒难测:“曹钰莹……你真是不错,相当不错。”   曹钰莹压低身体,以越发谦卑的姿态趴伏在地。尽管皇帝说他“不错”,但他却完全不觉得这句话是单纯的夸赞。   “你有心计、有手腕、能隐忍,还有这成大事者应有的‘不拘小节’……”视线在曹钰莹与白缎之间游移,回忆着两人传遍整个京城的恩爱甚笃,皇帝几乎要气笑了,“朕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也算是得天之幸、后继有人了!”   曹钰莹在皇帝的逼视下纹丝不动:“儿臣不敢。”   “你哪里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皇帝冷笑,“以女子之身,却能打听到这些隐秘,甚至能不经朕的许可、擅自将人带进宫来,恐怕这宫中‘贵妃’第一,皇儿你就是第二了吧?不,或者说,若是去掉那蛊虫的作用,就连朕的‘爱妃’也及不上你分毫!”   “儿臣有罪。”曹钰莹沉声答道。   “够了,朕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你口不对心的请罪的!”皇帝双手按在御案之上,握紧双拳,随后长长吐了口气,“也罢,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朕也能‘安心’接受治疗了。”他眸色深沉,没有犹豫多久,便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决定。   身为帝王的尊严与骄傲让他无法允许一只小虫子一直寄居于自己脑内,为自己埋下深重的隐患,更无法接受自己未来会因为那麻醉蛊虫的气体而逐渐痴傻。皇帝的性格一向刚硬果决,他宁愿赌上一赌,也不愿苟且求存。   ——更何况,他还有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好儿子”。倘若在驱除蛊虫的过程中遭遇不测,他不必担心皇位无人继承,而如果一切顺利,他也只有在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后,才有精力与这个蛰伏已久的儿子好好都斗一斗,重新坐稳皇位。   拿起御案上搁置的装有麻醉气体的小瓶,皇帝语气沉沉,神色莫测:“从今日起,这位苗族的巫医便留在宫内,与朕的御医一同为解决蛊虫做准备——朕,要让它从朕的脑子里滚出去!” 第154章   皇帝将巫医留在宫中,其一是因为宫内珍品极多,大约能够有助于驱逐蛊虫;其二则是对出身苗族的巫医不怎么放心,希望御医能从旁监督,避免巫医借此害人;其三,也同样是不信任曹钰莹这个“唯一仅剩”的皇子。   帝王多疑,尽管是曹钰莹发现了他身中蛊毒、又千里迢迢将苗族巫医带进宫中为他驱虫,但皇帝仍旧不相信对方做这一切的动机仅仅是因为“孝心”——在他眼中,这无非是曹钰莹想要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手段。   皇帝承认“曹钰莹”的确是一个为帝的好苗子,尽管没有经受过帝王教育,但却已然具备了身为一个帝王所应有的心计手腕。莫说他膝下如今只剩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便是多来几个孩子,曹钰莹大约也是最受他属意的即位人选。   然而,自己主动选择对方为继承人,和对方从自己手中将皇位夺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皇帝暂时不动曹钰莹,不过是为了自己万一遭遇不测而做准备,但倘若他恢复健康,处理了妖妇与苗族之事,下一件要做的,就是狠狠打压制约这个令自己感受到威胁的儿子——毕竟在皇位面前,父子亲情完全是一个笑话。   既然已然将曹钰莹当成了竞争对手,那么皇帝必然要杜绝对方在自己驱虫过程中动手暗害的可能性、完完全全将巫医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之内。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不惜答应巫医饶过苗族全族性命,甚至在得知巫医与贵妃是母子之后,还“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表示倘若自己驱虫成功,可以考虑对贵妃宽大处理。   ——至于事成之后是否会兑现这些承诺……呵呵,皇帝表示他必须要让这些胆大妄为的苗族人知道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可怜的巫医根本不知道皇帝心中已经对整个苗族宣判了死刑,她仅仅听说汉人皇帝“君无戏言”,却不知道还有一句话是“天威难测”。一旦皇帝翻脸,那十有八九都是要杀人灭口的!   不过,对于皇帝的种种想法,曹钰莹却是知之甚详,但根本懒得在意。   也许皇位对于其他人而言比生命还重要,但在经历这么多世、不知做过多少次皇帝的曹钰莹眼中,这只是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黑锅。   皇帝为了自己的健康与皇位而防备他,却不知曹钰莹大概比皇帝自己还要期盼对方平安度过此劫,然后在皇位上继续稳稳当当坐上数十年。至于曹钰莹则可以继续披着“公主”的外皮,与自己的小驸马游山玩水、自在逍遥,而非被困在深宫之内,日复一日批复层出不穷的奏章。   于是,曹钰莹欣然配合皇帝的要求,忙不迭的将巫医打包送入宫中,甚至还命令自己在宫内掌控的人脉全力配合皇帝封锁消息、蒙蔽贵妃耳目,反倒是白缎眼见宫中紧锣密鼓的筹备逐渐到了尾声,心里越发忧心忡忡、忐忑难安。   一方面,从小接受的忠君爱国的教育,让他希望皇帝能够恢复健康,但另一方面,已经不再傻白甜的他也担心自己的“妻子”在皇帝康复后,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遭遇不测。   这两种情绪不断在白缎的脑海中挣扎,最终,还是对于“妻子”的担忧压倒了对于皇帝的忠诚。   在某夜与曹钰莹翻云覆雨一番后,白缎趴在他身上,迟疑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巫医再过几日就要为圣上驱除蛊虫了,你……不用做什么吗?”   “我要做什么?”曹钰莹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话音刚落,他就理解了白缎的意思,不由又是意外又是愉快的闷笑起来,“我说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你相信吗?”   白缎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我信。但只有我信没用,你的父皇、还有你未来的弟弟们会相信吗?你应该知道,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再想要抽身就难了。”   “我自然知道。”曹钰莹挑了挑眉,“所以……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在事情结束之后,继续与我出去旅行?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差不多游览了国内的半壁江山,但天高地广,还有很多我们没有踏足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北方游牧民族的草原,可以沿着商路游历西域各国,甚至可以东渡出海,探寻海洋之外的天地……”   白缎听着曹钰莹的描述,眼睛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不由自主的心动不已:“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会让父皇相信我无意于皇位的,甚至,我都可以一辈子不恢复皇子的身份。”曹钰莹微笑起来,“一旦我们走累了,可以回京休整,等到岳父大人告老致仕,我们也可以带他一起……”   白缎蠢蠢欲动,恨不得第二天一早就解决一切,然后与曹钰莹一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然而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在此之前,他们首先要确定皇帝的状况。   几日后,驱除蛊虫的相关事宜终于准备妥当,白缎与曹钰莹也应召入宫,守在了皇帝的寝宫之外——被一众御前侍卫表面尊敬、实际严密的监视着。   与此同时,贵妃居住的揽月殿也被重兵重重围住,在经过一段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后,这一场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终于砸在了贵妃的头上。   揽月殿内哭号喊冤声乱成一团,贵妃一向慵懒妩媚的面孔也是青白一片,厉声呵斥禁卫的胆大妄为。而一直被曹钰莹控制的贴身侍女则早就接到了“主人”的命令,在一片混乱之中迅速寻到揽月殿内的暗室,然后将装有雌虫的锦盒毕恭毕敬的捧到禁卫面前——那雌虫被贵妃以鲜血饲喂十余年,早就与她气息相容,不必被贵妃时时带在身上也能发挥应有的功效。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贵妃慌乱的表情骤然平静下来——亦或者说“麻木”更为恰当。但尽管鬓发散乱、衣衫凌乱,她却依旧高昂着脖颈,丝毫没有半分狼狈之感,反而如往常那般高傲冷酷、目空一切。   “我早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扯了扯嘴角,贵妃知晓自己已然穷途末路,干脆利落的放弃了一切抵抗,安安分分的被禁卫毫不怜香惜玉的押解去了守卫最为严密的天牢。   贵妃毫无征兆的骤然落马,令整个后宫人心惶惶——尽管他们曾经无数次想象对方恶有恶报的模样,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众人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感到多少大仇得报的快感,甚至还满心惶恐不安,越发感受到“伴君如伴虎”。   在贵妃手下幸存的面色憔悴苍白的妃子们远远眺望着被禁军押解的贵妃,神情恍惚、悲喜不定;贵妃膝下的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也听到消息,惊慌失措的赶来试图阻止,却被禁军首领抬手一挥,将他们与其生母一同被抓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也被牵连,贵妃一直维持的冷漠高傲的表情骤然崩溃,挣扎着想要将骨肉护在怀中——然而事到如今,一切已经太迟了。就连皇子皇女都是这般下场,可以看得出皇帝有多么愤怒于贵妃的所作所为,甚至都不再顾惜血脉亲情。   也许,在他眼中,这三位皇子皇女已然不能算是他的孩子,而是他未来的仇人。皇帝一向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大约不会允许这些“后患”继续威胁他的江山基业。   曾经,贵妃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满足自己的欲望,朝皇后乃至其他妃子生下的孩子出手,如今却轮到了她的孩儿,也不知算不上“风水轮流转”——只是可惜了这些孩子,最终却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且不提贵妃母子们在天牢之中要承受何等的痛苦,那雌虫则在禁军严密的保护下、被送到皇帝的寝宫,递到巫医的手中。   巫医极力阻止自己去思考女儿现在到底是何处境。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捧着锦盒的颤抖的双手,与如临大敌的御医们一同踏入皇帝的卧房。   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被关在外面的白缎与曹钰莹便不得而知了——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等待。   最终,巫医与御医们同心协力,终于将皇帝脑中的雄虫诱出、杀死。皇帝为此而饱受苦楚,待到治疗结束,整个人都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那般苍白疲惫。   接下来,皇帝罢朝三日,仔细调养身体,恢复的程度应该算是不错,唯一的后遗症便是右手总是无法控制的一阵接一阵痉挛,严重的时候连毛笔都很难拿住。   这样的问题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寿命,但对于需要批阅大量奏章的皇帝而言,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困扰。虽然他可以找人代笔,但这一来容易泄露国家机密,二来也容易导致大权旁落,实在不是一个妥当的解决办法。   ——倘若身为一国之君,却连独自批阅奏章也无法做到,那又如何能够肩负得起整个国家的重任呢?   皇帝为此而大发雷霆,但心里也知道一只虫子在自己脑中寄生这么久、又从脑中爬出,将会大脑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只是一只手时不时痉挛罢了,这已然是巫医与御医们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   在休养了几周,却没有丝毫改善之后,皇帝最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整整一天后,颁布了罪己诏。   为了避免引起朝堂与民间恐慌,在罪己诏中,他仅仅表示自己十多年为奸人所惑,如今大彻大悟、悔不当初。所幸,有些错误是可以弥补的。   对于自己曾经“误信谗言”而贬谪罢黜的官员,皇帝全部给予了褒奖晋升;对于受害的皇后、妃子们的家族,皇帝赐下丰厚的赏赐;对于痴傻残疾的皇子,皇帝给予了亲王的位份,保证他们一生富贵无忧;至于朝臣们最为关注的太子人选,皇帝则表示自己已然从民间寻到了为避免落入妖妃魔爪而被母妃偷偷送到宫外抚养、如今已顺利长大成人的皇子。   从此以后,这位被赐名为“钰英”的皇子将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一旦确认他有为帝资格后,便会将他立为太子,稳固江山社稷。   此诏书一出,天下哗然,而与此同时,另一道圣旨也被皇帝的贴身太监总管悄悄送入了白御史府中。   将圣旨宣读完毕后,太监总管毕恭毕敬的将跪在面前、依旧一袭女装的曹钰莹扶起,语气极其激动:“恭喜殿下,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一睁眼就从“曹钰莹”改名为“曹钰英”、从“二公主”变为“流落民间的皇子”的曹钰莹:“………………………………”   不久前刚刚被恋人画了张“周游世界”的大饼、如今一朝梦碎的白缎:“………………………………”   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御史:“………………………………”   ——所以,立什么都别立FLAG,现实……总是与理想相去甚远…… 第155章   曹钰莹——不,现在应该叫曹钰英——手握着圣旨、被总管太监搀扶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去看……自己的岳父。   白御史仍旧呆呆的跪在地上,双目放空,满脸茫然,看得曹钰英心虚不已。下意识的,他忍不住窥了窥自己的小驸马——然后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曹钰英:“………………………………”   ——完了完了,前朝后院同时起火,这波简直血亏!   硬着头皮将自家岳山大人搀扶起来,曹钰英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听到总管太监颇有些焦急的劝说:“殿下,陛下急着宣您入宫呢,还是不要耽搁为好……”   太监总管是真心实意为自家主子着想,但曹钰英此时却恨不得让自己那便宜父皇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然而,听到太监总管这样说,白御史总算是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曹钰英一眼,随即将被对方搀扶着的手臂挣脱开来,后退一步,深深一揖到底:“还请四皇子殿下尽快入宫!”顿了顿,他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至于其他的事情,微臣相信犬子会为微臣解释清楚的。”   做了错事却让恋人背锅、再次被小驸马埋怨的瞪了一眼的曹钰英:“………………………………”   “公爹——不、白大人……”曹钰英差点叫顺了口,连忙改正过来,却仍旧叫的白御史一个激灵、脸上青白一片,“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小缎他只是受我哄骗,您……切莫怪他……”   “这个……微臣自有决断,还请四皇子尽快入宫。”白御史默默咬牙,再次躬身重复了一遍。   曹钰英恋恋不舍,生怕自己一离开就让小驸马遭罪,但怎奈岳山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驱赶,他最终还是顺着长辈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牵肠挂肚的走了——当然,在此之前还卸了妆、换了男子的衣衫,变成了……正常少年的模样。   见到这样英姿飒爽的四皇子,白御史差点一下子背过气去,当真不知该称赞对方的化妆技术炉火纯青、还是该暗暗责备自己眼瞎。一想到前一阵子那些期盼着四皇子为自己生个大胖孙子的“大逆不道”的言行,白御史又是惶恐不安,又是想……生气到骂街。   ——好好的儿媳妇,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这样的痛苦,有谁能懂?!   ——好好的乖儿子,竟然联合外人来坑爹,这样的痛苦,又有谁能懂?!   于是,当目送曹钰英在总管太监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离开御史府后,白御史立即抄起戒尺,狠狠在自家儿子身上抽了两下,眼见儿子可怜巴巴的缩着身子、自知有错躲也不敢躲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老爹我难道就这么不可信?!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隐瞒了这么久,一个字都没有向我透露?!”白御史如此聪明,几乎立刻猜到了大概情况,再加上白缎的简单讲述,很快将一切的始末弄得清清楚楚,“你、你这个孽障!你瞒得我好苦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亏得你们运气好,竟然顺利找到了解除那蛊虫的方法,要不然——要不然——”   白缎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父亲的责骂,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白御史骂了半天,这才稍稍消气,长叹一声:“为父知道,你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孩子。此行虽然冒险,但却当真从那妖妃手中保下了皇室唯一正统的血脉,即使方法有些……另辟蹊径,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策’,这件事你做得对!”   曾经还怂恿曹钰英向皇帝下手的“忠君爱国的好孩子”白缎:“………………………………”   ——真是……有一种淡淡的心虚呢……   将自己的爱子责骂一番、又勉励几句,白御史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又开始忧心自己曾经对四皇子的不恭言辞会不会令对方不悦——虽然从今天曹钰英的表现看了,他似乎并不介意这些。   听完父亲的担忧,白缎哭笑不得,再三保证曹钰英绝不会因此而生气。白御史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将这位忍辱负重、手段通天又气运极深的四皇子夸了又夸,随后还忍不住对爱子调侃了几句:“说起来,为父倒是不知我儿还挺会做戏。你先前对四皇子一见钟情、婚后又恩爱甚笃的模样,当真是骗了不少人啊,就连为父都没有丝毫起疑!”   白缎抽了抽嘴角,心道“果然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冷静:“嗯,是啊,因为那都不是做戏,是真的。”   摸着胡须的动作一僵的白御史:“………………………………”   白缎抿了抿唇:“我的确对他一见钟情,非卿莫娶。”   头脑一片空白的白御史:“………………………………”   白缎面上一红:“我们婚后恩爱……也都是真的。”   石化后开始风化的白御史:“………………………………”   “儿子不孝,大概……没法给白家留后了!”白缎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感觉自己已经化为一堆粉末、消散于天地之间的白御史:“………………………………”   就在白缎对着自己的父亲正式出柜之时,御书房中,曹钰英也向自己的父皇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皇帝听完曹钰英的话,与白御史一般不可思议,原本就微微发颤的右手不由抖得更加“生动活泼”。所幸他意志力强大,迅速维持住了君王喜怒不形于色的表象,语气沉沉:“无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单单就凭借这一点,朕就不可能将皇位交付于你!”   “那就不交。”曹钰英跪在地上,声音铿锵,“儿臣从来没有继承皇位的意思。为父皇解除蛊毒,一是由于孝道,二是为了摆脱贵妃的威胁,光明正大的活在天地之间!”   曹钰英的眼神坦坦荡荡,似乎对于皇位当真没有半分遐想。只是他的说法,实在令皇帝无法理解:“你放弃皇位,就为了一个男人?!”   “那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是儿臣此生挚爱!”曹钰英微微皱眉,显然不是很喜欢皇帝轻蔑的语气。   “呵,挚爱。”皇帝冷笑一声。自从经历了贵妃的“挚爱”后,他对于这种感情恶心至极,言辞中越发带上了几分阴测测的嘲讽奚落,“那你能确定,你的‘挚爱’也愿意陪着你一起断子绝孙、受天下人唾骂?”   “他愿意。”曹钰英丝毫不理会皇帝的讽刺,笃定的微微一笑,“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便没有什么不能够承受的。”   皇帝被曹钰英这幅情圣的模样恶心的够呛,他深吸了一口气:“罢了,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朕也管不了你。你想要带着白缎离京出游,朕也可以允许,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协助朕将朝廷稳定下来。”   “父皇的意思是……?”曹钰英微微皱眉。他早就知道皇帝的右手不中用了,但此时却假作毫不知情,面露讶然。   皇帝默默咬了咬牙:“朕的右手……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批阅奏章。现在,你以学习朝政为名跟在朕身边,听朕口述、代替朕予以批复,等朕寻到其他可以信任之人,你便可以离京了。”   曹钰英抿了抿唇,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任务,但皇帝心意已决,甚至连圣旨都下了,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从此开始,曹钰英便过上了早起上朝、接着又要到御书房内批阅似乎无穷无尽奏章的心酸日子,简直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怎一个心酸了得!   唯一的安慰大约就是每隔几日,皇帝会准许白缎入宫,让这对被“硬生生拆散”的恋人一解相思,而每当看到这对同性情侣缠绵恩爱的模样,身为纯种直男的皇帝都有种瞎狗眼的感觉,最初还怀疑曹钰英这样做只是为了化解自己的防备,后来……倒是当真承认两人的的确确是真心相爱——虽然他对于这种爱情极度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十分恶心。   纵使无法接受曹钰英的“爱情”,但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子在其他方面还是非常优秀的,甚至比自己少年时代的时候……还要像一个明君的苗子。他思维明细、判断准确,甚至时不时蹦出一些可行性极高、利国利民的“奇思妙想”,令皇帝都忍不住暗自惊叹。   曹钰英对于皇位没有什么渴望,对皇帝更没有任何需求——唯一的要求,大约就是想让自己的小恋人多入宫几次。所以,他在与皇帝相处之时不亢不卑,一旦对同一件事拥有不同的见解,还会与皇帝强硬争论——甚至,他成功阻止了皇帝想要踏平苗疆的决定,改为颁布一系列政令,禁止炼制蛊虫,进一步促进苗人汉化,加强地方政府的控制力,就连那些居于密林之中的古老苗寨也必须置于当地政府的掌控之中。   最终,苗族幸免于难,巫医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但贵妃却难逃死罪。   为了平息民怨,贵妃被推到处刑场中,在万众瞩目中斩首而死。至于她生下的三位皇子皇女到底仍旧是天家血脉,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将他们秘密处死。   为了确保三人不会在未来“为母报仇”,皇帝下令给他们灌下了可以导致痴傻的毒药,又在御医确认他们一辈子不会恢复后,便将其移出了皇家族谱,交由巫医带回苗疆、继续抚养。   巫医亲眼目睹女儿死亡,差点想要追随女儿而去,但一想到自己痴痴傻傻的外孙和外孙女,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拖着满身的疲惫绝望,离开了这个宛若梦魇的繁华京城。   然而,巫医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皇帝觉得自己的做法已然仁慈至极;世人也觉得妖妃的下场罪有应得、大快人心;至于曹钰英,则早就将她丢到了脑后,根本半点都想不起来——此时此刻,他正忙着与皇帝斗智斗勇,一反当初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模样。   对于自己仅剩儿子的“出尔反尔”、“翻脸无情”,皇帝又气又恨却毫无办法——哪怕千防万防、百般制约,却依旧亲身体会到了“养虎为患”的后果。   虽然皇帝最初下诏、将曹钰英带在身边处理朝政,就是有培养他、让他继承皇位的意思,但既然对方喜欢上一个男人、又明确表示自己对皇位无意,那么皇帝自然也改变了主意——只可惜曹钰英却显然不是能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使唤的类型。   皇帝想要让他成为自己握笔的右手,但曹钰英却偏偏不愿意委屈自己成为他人的傀儡和工具。他被皇帝榨取着剩余价值,榨着榨着就有些黑化。尽管仍旧对于皇位没有任何念想,但他也不会允许皇帝掌控自己的思想与行为。   ——所谓的寻到“新的可信之人”,基本上就意味着要等到皇帝培养出新的继承人之后才能功成身退,这可不是一朝半夕能够解决的问题!   皇帝想要让他干着皇帝的活,还不想给福利,开什么玩笑?若是如此……倒还不如他自己当了这个皇帝,省得还要屈居于人下,委屈自己、更委屈恋人!   ——他已经受够了与自家小驸马见上一面,还要看别人脸色、得到别人许可的日子!   曹钰英改变了对于皇位敬而远之的念头,自然迅速行动起来。在接触朝政之后,他凭借自己出色的政治天赋与独一无二的皇子身份迅速崭露头角,再加上皇帝前十多年人心尽失的昏庸做法,一涨一消间,获得了巨大的优势。尽管皇帝用尽手段试图打压抑制,却也总是被曹钰英于轻描淡写之间一一化解,反倒让群臣越发觉得四皇子天纵英才,而皇帝连自己唯一一个出色的儿子都容不下、压不住,实在……不复当年的英明神武,还有些吃相难看。   对此,皇帝有苦难言。他本以为自己为帝多年,曹钰英就算再如何天赋出众、也青涩稚嫩,绝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却不曾想他算计掌控的,从来不是什么“青涩稚嫩”的青葱少年,反而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岁、历经大风大浪、黑得流油的老祖宗。   第一年,曹钰英在众朝臣心目中奠定了英明的未来储君形象,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第二年,他便拥有了能够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实力;第三年,皇帝发现自己的君权隐隐被架空;第四年,他极力遮掩的右手病症被曝,众朝臣得知这些年的奏章均由隐形太子曹钰英一手批阅,顿时一片哗然;至于第五年……皇帝就从一位希望能名垂千古、年轻时代也的确称得上雄才大略的帝王,变成了被儿子圈养于行宫之中、努力想要再生出一个皇子来、与曹钰英继续斗上一场的太上皇。   ——当年,他自傲于至高无上、尊荣无限的身份,将后宫内的女子视为蝼蚁玩物。如今,却也只能终日与这些女子为伴,连宫门都无法随意踏出,一腔壮志豪情烟消云散,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吧。 第156章   对于太上皇而言,即使仍旧处于壮年时期,但他的时代已然过去,无论如何不甘心,也只能在幻想之中怀念当初的壮志豪情。而对于成功登上皇位、成为新的天下之主的曹钰英来说,他人生中的种种麻烦才刚刚开始……   端坐于御座之上,曹钰英对着朝臣们呈上来的请求立后的奏折,满脸的厌烦无奈。   他将这些奏折随意翻了翻,努力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借口驳回,随即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盯向一旁躺在矮榻上、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读书的恋人。   ——自从成为皇帝后,唯一的好处就大约是能够随时随地将小驸马宣进宫中,哪怕日日留宿也没有人敢管。   哦,当然,岳山大人的眼色还是要看的,所以曹钰英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以免朝中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惹得刚正不阿的白御史气愤不满。   感受到御座上曹钰英的目光,白缎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嗯,你来看看这些。”曹钰英招了招手,然后在白缎走到自己身边时用力一拖、拉着他坐在了自己怀中。   白缎最初还因为这种另类的“坐在御座之上”而深感不安,只觉得极为大逆不道,但现在却已然习以为常。他放松身体靠着曹钰英,伸手将奏章捡起来扫了一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一转眼,都五年的时间了,我前几天行了冠礼,算是正式成年,朝堂上那些老头子自然坐不住了。”曹钰英耸了耸肩膀,“一连好几天,每天打开奏折都看到这些东西,还越来越多,真是糟心。”   白缎抿了抿唇,眸色沉沉:“你……要立后了吗?”   “嗯,我想立后了。毕竟我是皇帝,没有妃子倒也罢了,但连皇后都没有,却未免说不过去。”曹钰英忍住戏谑,认真的逗他,“皇后不比妃子,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十分重要。”   白缎眼神茫然,脑中一阵接一阵的发晕,唇瓣与面颊也霎时间毫无血色。只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说些什么,曹钰英首先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根本不敢继续逗弄下去,连忙将他揽进怀里、安抚一番后直奔正题:“所以,嫁给我,好不好?”   白缎愣了愣,反应还有些迟缓:“你说什么?”   “我是说——”曹钰英勾着白缎的下巴,含着他的唇瓣吮了吮,见那里又恢复了水嫩色泽,这才松了口气。抵住白缎的额头,与他眸光缠绵,曹钰莹的声音温柔哄诱,“你愿不愿意以皇后的身份,嫁给我?”   白缎张了张口,脸色猛地爆红,语气也慌乱起来:“你、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是男子……”   “我也是男子啊,不也嫁给你了吗?”曹钰英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缎……白缎无言以对。   “你瞧,如果我不娶皇后,这些老古板的大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停的,哪怕我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他们都不会放弃往我身边塞女人的尝试。最大的让步,大概只是对我的‘性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曹钰英叹了口气,“所以,只有大婚,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白缎沉默片刻,觉得曹钰英的话的确有道理。他不是没有见过官宦子弟喜欢男子的,但即使如此,他们大多也会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最多就是将喜欢的男人养在外面、充作外室。   说实话,在被曹钰英穿着女装纠缠了这么久后,白缎对于……自己穿着女装嫁人总算也不是那么排斥了——既然曹钰英能够做到,那么他也能,更何况如此这般,他们又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思考再三,白缎轻轻点了点头:“但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怎么办?大臣们愿意一个来路不明、没有背景的‘女子’成为皇后吗?”   “我会让他们愿意的。”曹钰英自信一笑,“至于你的身份……就设定为白御史那父母双亡、前来投奔的远房侄女如何?”眨了眨眼睛,曹钰英沉吟片刻,“正巧,我是‘流落民间’的皇子,不如就说你我早在民间相识,家住对门,自小青梅竹马、情窦暗生。后来,我被皇帝派来的人寻到、带走,与你被迫劳燕分飞。如今我成了皇帝,你则痛失双亲、投奔舅舅,与我在京城重逢——昔日恋人再次相逢,于是干柴烈火、旧情复燃、非卿不娶……”   白缎一开始还认真倾听两人的设定,后来见曹钰英越说越不靠谱,顿时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但是……大臣们催促你大婚,最重要的是希望你尽快生育子嗣,而我……”   “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继承人什么的,我有的是。”曹钰英挑了挑眉,轻笑起来。   白缎讶然,面露疑惑。   曹钰英扬了扬下巴,朝着太上皇与诸位太妃们居住的行宫方向示意一下:“我的父皇,不正努力造着吗?现在都已经造出来两个了!等我这几个弟弟稍稍长大一点、懂事了,我们就挑一个好的接到身边来教导,也不枉父皇一番‘苦心操劳’了!”   白缎:“………………………………”   ——你“父皇”如果听到你这句话,大概恨不得当初直接将你射在龙榻上!   与小恋人商议已定,曹钰英丢下奏章,迫不及待的换下龙袍,悄然随着白缎一同前往了白御史府。   白御史基本上已经对于新帝偷偷摸摸往自己家跑的情况司空见惯,但仍旧还是恪守礼节,丝毫不敢仗着“岳父”的身份摆架子。只是这一日,还不等他行礼,曹钰英已经率先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白御史差点被新帝这一动作吓掉半条老命,好歹白缎及时扶住了他,这才没让大惊失色的白御史摔到地上。   “陛、陛下,您这是要干什么?!”白御史脑中一片空白,都忘了用文绉绉的官话,而白缎也十分不满的瞪了曹钰英一眼,警告他悠着点,别将自家老父亲吓出什么好歹。   意识到自己跪的有些太过干脆利落,曹钰英讪讪一笑,但很快又摆正了面孔,神色认真诚恳的盯着白御史:“此番前来,我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向您提亲的。”   白御史抽了抽嘴角,神色莫名的看了看新帝,又扫了眼爱子:“你们……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   曹钰英轻咳一声,将自己先前与白缎商量的事情详细说了。白御史听得嘴角连连抽搐,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似乎……的确可行。   自从得知曹钰英是男子,而儿子与他真心相恋后,白御史不是没有试过拆散劝阻,但一方面曹钰英身份特殊,他不敢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拿自家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孽子没什么办法。白御史用尽了各种手段却收效甚微,最终不得不糟心的丢开手去、眼不见心不烦。   五年来,他目睹了爱子与曹钰英经历风风雨雨、但感情却一如往昔、甚至日久弥新,逐渐也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实。甚至在旁人问起儿子与二公主的事情时,还会厚着老脸为他们打一打掩护。   然而,自从曹钰英加冠后,前朝就一直在为了立后之事喧闹不已。白御史听在耳中,急得快要上火,却又没有立场阻止——他当真害怕新帝抵不住朝堂上的压力、或者犯了花心的毛病,辜负了自家无名无份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傻儿子。   如今,曹钰英提出要以皇后之礼将爱子迎入宫中,虽然不成体统、不伦不类,但却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至于男扮女装到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当初皇帝就是这么”嫁过”来的,他自己的儿子还能比皇帝更加尊贵骄傲不成?   一旦皇帝大婚,只要帝后恩爱和谐,后宫无妃也勉强说得过去而,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例子,只要运作得当,甚至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深吸一口气,白御史抚了抚胡须:“倘若犬子以皇后的身份入宫,那么‘白缎’又该何去何从?”   “岳父不必担心。”曹钰英微微一笑,“正如我那个‘二公主’的身份居于后宅、闭门不出也没有多少人怀疑一样,‘皇后’身处深宫之内,等闲也不会有人见到,而我也早已将后宫整治好,保管不会有消息传出。小缎大多数时间仍旧以‘白缎’的身份行事,我绝不会委屈他、将他拘在宫内,哪怕入朝为官,也是可以的。”   白御史被说得心中一动,却仍旧还是努力忍住了想要走后门的冲动:“入朝为官便罢了,‘白缎’已然娶了公主,入朝为官于理不合。只要他能常出宫,看看微臣也就足够了……”   “多谢岳父!”听懂了白御史的言下之意,曹钰英大喜,满是欣悦的双眸看向白缎,竟硬生生将早已习惯彼此老夫老妻模式的白缎看出了几分新婚的羞赧,红着面孔将头扭到一边。   得到了岳父大人的首肯后,曹钰英迅速动作起来,很快便演出了一曲新帝与白家表小姐故人重逢、深陷爱河的感人故事,而在朝堂之上,他也一反先前对于立后拒不合作的态度,兴致冲冲的准备起了自己的封后大典。   白缎身着一袭火红的嫁衣,面色纠结的盯着手里的红盖头——这盖头是曾经曹钰英出嫁前一针一线缝制的,婚后被仔仔细细收在了箱子里,却不想如今还能重见天日,再度派上用场。   其实,这并不是白缎第一次穿女装。先前的时候,他由于嘲笑过曹钰英女装不伦不类而被对方强行套上过几次,还……做了些害羞的事情,也算是两人间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闺房之乐。   然而,白缎却从来不曾想到,自己也会有穿上女子嫁衣出嫁的一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早知道就不嘲笑曹钰英了……   白御史看着身穿嫁衣、画了淡妆,看起来比当初四皇子还要“漂亮温婉”的儿子,不由深深叹了口气,随后表情复杂的将盖头亲手盖在了爱子的头上。   先是你娶我嫁,然后又是你嫁我娶,这对儿年轻人硬生生用了两个不同的身份举办了两场婚礼,还一场比一场规模宏大、天下瞩目,真是……太会玩了。   不过,只要两人以后能够和和美美的,别闹什么幺蛾子,折腾一点……就折腾一点吧!   明明生了个儿子,却切身示意的体会了一把嫁女儿的过程的白御史如此祈祷着,而上苍也终于眷顾了他一回,没有让他再经历什么承受范围之外的“意外”。   一如曹钰英先前保证的那样,皇帝皇后在大婚之后鸾凤和鸣。即使皇后只是个来自民间的“孤女”,却一直被皇帝捧在手心上疼爱,为了她一生未纳一妃。哪怕帝后成婚之后多年无子,皇帝不得不从自己的弟弟中选择一人立为“皇太弟”,皇后的宠爱也没有消退半分,当真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由于皇后极度受宠,白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皇帝与白家少爷白缎更是感情极好。这两人既是 “姐夫”又是“妹夫”,亲上加亲,经常同进同出甚至同榻而眠,哪怕白缎一直是一介白身,但如此泼天帝宠,当真没有一个人胆敢小觑,哪怕丞相之类的朝中大员看到他,也会恭恭敬敬的唤一声“白公子”。   尽管两人之间如此亲密,但却并没有什么“绯闻”传出,世人只当两者是单纯的挚友。谁让皇帝独宠皇后,而身为驸马的白缎也与二公主恩爱甚笃呢?^_^ 第十卷 兽世 误入者 第157章   屋外阳光明媚,白缎小心翼翼的溜着墙根、脚步悄无声息,眼见马上就能摸到门口、拥抱美好春光,却不料刚想要加快脚步,便感觉自己尾巴一疼,发出一声“吱~”得惨叫。   然而,身后之人却半点都没有怜惜的意思,仍旧不为所动的踩着白缎的尾巴,开口时还有几分阴测测的兴师问罪:“你这是要跑到哪儿去?”   白缎忍着尾巴根处的剧痛,默默在地上缩成雪白色的一团,微微发着颤,时不时泻出一两声委屈的呜咽、却丝毫不敢反抗——因为他知道,能够如此“心狠手辣”的,只有他的母亲。   白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终于将踩着白缎尾巴的脚挪开,然后捏着他脖颈处的皮毛将他拎起来:“都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危险!外面危险!你现在还小,连人形都化不出来,兽形又这么点儿大,别人一脚都能把你踩死,竟然还敢每天都往外跑,活得不耐烦了吗?!”   虽然嘴上的语气十分恶劣,但白母却仍旧还是将白缎捧在手心里,捏了捏他的尾巴根、缓了他的疼痛。   白缎尾巴根的楚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不再颤抖。白母知道白缎舒服了,又转手拎着他尖尖的耳朵,逼着他不得不抬起头,露出一双含着泪水、心虚讨饶的黑眸:“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吱~”白缎讨好的叫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简直能甜到人的心坎里去。只可惜他讨好的对象却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德行,虽然严厉的神色忍不住缓了缓,却依旧没有放纵的打算。   捧着白缎来到家中后院,然后将他放在地上,白母蹲下身,点了点白缎的额头:“乖乖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乱跑,听到没?”   白缎“嘤”了一声,被戳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又讨好的舔了舔那根手指、摇了摇蓬蓬松松——虽然上面印了个脏兮兮鞋印——的长尾巴。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小雄兽都活泼好动。等你长大了,就算跑出森林我都懒得管!但现在!不行!”揉了揉白缎的脑袋,白母站起身,离开院子继续自己的工作,而白缎则缩在阳光之下,满是垂涎的望着围绕在院子周围、稀稀落落不算严密的木栅栏,颇有些想要钻出去的跃跃欲试。但很快,回忆起白母的暴脾气,白缎眼中的光芒又熄了下来,不再妄想跑出去玩耍。   ——其实,要说玩耍也并不确切,准确来说……他只是想要见一只雄兽。   想到那只雄兽,白缎有些低落的眼眸中又泻出一丝光芒,尾巴也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他翻了个身,用小爪子在自己脖颈的地方抓了抓,然后从自己厚厚的绒毛下抓出一条以草绳编织的挂坠。   那挂坠用料十分粗糙,但样式却相当精巧,上面还点缀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只可惜过了一夜,花朵早已不复先前的娇艳,变得蔫哒哒的——当然,看起来依然十分漂亮。   这几日,白缎每天都往外跑,就是为了找送他挂坠的这只雄兽。白缎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流浪到自己居住的部落的,明明那只雄兽长得凶巴巴的,身上还散发着十分凶猛的气息,理应是一只大型野兽,但白缎却本能的喜欢他。   他想要靠近对方,与对方玩耍,被对方抱在怀里亲一亲、顺顺毛——哪怕那雄兽身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完全不比香香软软的母亲,但白缎却偏偏只喜欢对方的怀抱,每每离开都留恋不舍。   白缎还没成年,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没有发育完全,并不清楚自己如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今天见不到对方,他就不由心烦不已,就连在自己最喜欢的暖融融的日光下都无法安心入眠,整个心神都飞到了那个自称为“巴泽尔”的雄兽身上,十分担心对方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等着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失信、没有去找他而不满生气……   低落的垂下两只耳朵,白缎像是一只死貂一样趴在太阳地里,脑中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但很快,他便听到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扒他们家木栅栏?   白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地抬起头,满是警觉的漆黑眼眸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吱?”   “嗯,是我。”栅栏外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顿时让白缎蹦了起来。他三两步蹿到木栅栏边,支起身体、两只前爪扒着的缝隙,努力想要透过密密麻麻缠绕的绿色藤蔓看清栅栏之后雄兽的模样。   这些肆无忌惮伸展着枝叶的藤蔓对于体型小、力气也不大的白缎而言实在是一个大麻烦,但对于栅栏外的雄兽而言,却像是没有任何防护作用的装饰品。   很快,厚厚的藤蔓便被外面的雄兽巴泽尔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正好方便白缎看到雄兽,也方便对方伸出手来揉一揉白缎的脑袋:“我就知道,你被母亲关在家里了。”   白缎熟练的蹭了蹭雄兽宽厚、带着硬茧的手心,“吱吱吱吱”的叫唤着,向他抱怨自己今早偷跑不成、反被母亲狠狠踩了尾巴的悲惨遭遇。   巴泽尔听着白缎的委屈诉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形状有些凶狠的棕色眼眸中满满都是笑意:“尾巴,还疼吗?”   白缎摇了摇头,甩了甩尾巴,突然,脑中似乎有什么景象一闪而过,让他动作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茫然。   “怎么了?”巴泽尔有些担心的问道。   白缎歪了歪脑袋,“吱吱”叫了两声。   巴泽尔听懂了他的意思,干咳了一声,遮掩住自己一闪而逝的心虚:“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揪你的尾巴?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白缎也不记得对方这样粗暴的对待过自己,尽管巴泽尔身高马大,但每次触碰他的动作都十分轻柔,从来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不适。但不知为何,刚刚回忆起自己被踩住尾巴的场景时,白缎却总觉得巴泽尔也这样折腾过他,让他感觉又委屈,又……恐惧?   白缎眨了眨眼睛,十分茫然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幻想。好在他一向心大,思考片刻却无果后便很快将其丢到脑后,继续和自己的“新朋友”撒娇邀宠。   巴泽尔满是温柔的听着白缎在耳边叽叽喳喳,手中也没有闲着,拿出一个清洗干净的果子,三两下将外皮剥开,露出满是汁水、晶莹透亮的果肉。   白缎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果肉吸引,将小鼻子凑过去嗅了嗅那清透甜蜜的果香,双眸暴亮。   “吃吧。”巴泽尔轻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白缎更容易咬到果肉——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法将他抱进怀里喂食,但看着小白貂吃得那么开心,这一丝遗憾也很快消散全无。   白缎吃水果的速度很快,但动作却颇为秀气,除了嘴旁的一小片绒毛外没有弄脏一点地方,吃完后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一圈,便又恢复了干干净净的模样。   “好吃吗?”巴泽尔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微微点头,“这是朱熔果,对身体很有好处,下次再找给你吃。”   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吃的朱熔果有多么珍贵稀有、专门生长在高耸的悬崖之上,自然毫不犹豫的应了。吃完朱熔果,他的精神更加饱满,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自内而外散发着暖融融的舒适热度,叫声……也因为太过开心而有些不受控制的放大了几分。   正所谓的“得意忘形”,白缎目前就是这样的状态,而“乐极”也很容易“生悲”。   白缎清脆欢快的叫唤声很快引起了在屋内忙碌的白母的注意。她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跑去后院看了一眼,但仅仅只是这一眼,就足够她大惊失色、心惊肉跳了。   然而,就算恐惧,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仍旧催促着她快步跑进后院,伸手将扒在栅栏上的傻儿子抱进怀里,随后“蹬蹬蹬”退开数步、与栅栏拉开距离。   白缎突然被人从“小伙伴”身边抱开,顿时有些不开心,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并未挣扎,只是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疑惑。   只可惜,他的母亲如今却半点都没心思关注自己的儿子,全部心神都放在栅栏之外的雄兽身上,如临大敌。   被心上人的母亲以如此警惕的目光盯着,巴泽尔也很无奈。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是一面墙壁那般、比之栅栏还要高出半个身子,厚重的影子将白缎母子完全笼罩,直让白母切真实意的感受到什么是“死亡的阴影”。   不仅仅是极富有压迫感的身高,巴泽尔的样貌也十分凶猛。他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仿佛是在生气,他有着尖锐的鹰钩鼻、锐利的眼眸、斜飞入鬓的浓眉,整张面孔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凶悍的英俊。右眼处带着黑色的眼罩,眼罩下隐隐能看见一道纵贯右眼的疤痕,显得那张面孔越发的摄人心魄。   白母紧紧抱着白缎,在巴泽尔的注视下两股战战,就连逃跑的力气都凝聚不出。片刻后,她终于承受不住来自于对方的威胁与恐惧,“吱”的一声化作了兽形,却依旧还是勉力把自己的儿子压在身下,将自己当成保护儿子的护盾。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茫然的白缎:“………………?????”   默默站在围墙边,看着两团雪白色的毛绒绒在自己面前抖若筛糠的巴泽尔:“………………………………”   ——由于恋人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亲昵轻松,他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种族。   ——如今回想起来,属于大型猛禽的紫金雕……应该……是貂类的天敌吧……?→_→ 第158章   将自己的未来“岳母”吓出了原形,巴泽尔极为无奈。他努力让自己整个人——不,是整只雕显得温和无害一些,散发着安抚气息的精神力也将白缎母子笼罩其中:“别害怕,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我和你儿子是朋友,我只是……今天没有见到他,所以来看看情况。”   白缎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嘤嘤叫唤着仰起头来,伸出舌头舔舐安慰自己的母亲。   在这样双重的慰藉下,白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颤抖的身子也恢复了正常。   挪了挪身体,将压在自己身下、都压得有点“变型”的儿子挡在身后,白母耳听儿子“吱吱”叫着赞同对面紫金雕“是朋友”的言论,简直恨不得将他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认天敌是朋友,这脑袋到底有多坑?!   白缎被自家母亲狠狠以眼神怼了一眼,顿时默默缩了缩脑袋,碍于母上大人的淫威不敢继续吭声。巴泽尔眼见小恋人怂了,不得不自己硬着头皮讨好岳母。他伸手在自己的皮衣中掏了掏,掏出一串缀着斑斓花朵、极其精致漂亮的草链。   无论是哪个世界,“雌性”总是喜欢美丽精巧的饰物,哪怕是这个古朴粗放的世界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外表凶狠的雄兽手中却小心翼翼捧着精致美好的草链,这样的场景对比强烈到有点令人啼笑皆非,似乎还有一种……反差萌?引得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白母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又放松了几分。   巴泽尔抬起一只手撑着栅栏,明明可以相当轻易的翻越过去,但他却心甘情愿被那脆弱的栅栏阻拦,只是探着身子、捧着草链的手向前平伸,似乎努力想要将其递到白母的面前——仿佛笨拙的讨好。   白母迟疑一下,恢复了人类的形状,一边警惕着巴泽尔的异动,一边弯腰将白缎抄起来、搂在怀中。   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确认巴泽尔的确没有发动攻击的意图后,白母对他的警惕心终于恢复到了正常值——虽然对方身上散发的天敌气息,仍旧让白母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给我们的?”白母试探着轻声问道。   巴泽尔见岳母大人终于跟自己说话了,眼睛忍不住一亮——结果吓得岳母大人又是一个哆嗦——连忙收敛起眼中的精光:“小缎,很喜欢这些。”   白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糟心儿子,终于眼尖的发现他脖颈上的皮毛下,似乎的确隐隐露出一截草链。   抬起手,将白缎脖子上的草链勾出来,看到上面如出一辙的精致纹理与……不怎么鲜艳的花朵,白母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   “这些……都是您为小缎编的?”白母第一次知道如紫金雕这样凶悍的猛禽,竟然还有……如此“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玄幻。   “嗯,他喜欢,我就编给他。”巴泽尔“憨厚”的笑了。自从上个世界点亮了“贤妻良母”的技能、连红盖头都绣过之后,巴泽尔一点儿也不觉得做这种事情太过“女里女气掉面子”,反倒格外喜欢亲手制作一些小饰物挂在恋人身上,宛若是一种独占的标记——这种习惯,就算后来当上皇帝也没有改变,可想而知当他的贴身总管第一次看到皇帝陛下亲手绣香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何等样的崩溃。   不得不说,巴泽尔这幅“憨厚”的模样令白母颇感安心。她犹豫半晌,见巴泽尔仍旧固执的伸着手臂,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终于还是试探着挪动脚步、靠近些许,然后缓缓伸出手、又迅速缩回,将被巴泽尔置于手心的草编链子拿在手中。   “……谢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表情,白母轻声道了谢,低头将草链挂在儿子的脖颈上、替换下原本失去了活力的那一条。   不得不说,缀着鲜花的草链配上白缎雪白的皮毛,显得十分漂亮,让白母的面孔忍不住柔和了一下——然而一想到这草链是天敌编的,白母……白母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片麻木。   送出了自己编织的饰品,又得到了岳母的感谢,巴泽尔心满意足。虽然十分渴望与“岳家”打好关系,但他也知道什么是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循序渐进、日久见人心,才能彻底打消恋人父母对自己的警惕。   “好心好意”的放过可怜的白母、让她有时间缓解一下情绪,巴泽尔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朝白母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小缎。”   白母抽了抽嘴角,当真想要怼一句“你以后千万别来”,然而她却不敢多说半句,只是潦草的随意点了点头,便抱着儿子匆匆回屋,然后重重的将屋门紧紧关上。   总觉得自己似乎吃了个闭门羹的巴泽尔:“………………………………”   无奈的叹了口气,巴泽尔活动了一下肩膀,下一瞬,一双漆黑的羽翼便从他的脊背处伸展而出。   巴泽尔身体高大,羽翼自然比之寻常的紫金雕还要宽广强壮。巨大的羽翼扇了两扇,带起一阵剧烈的气流,随后,巴泽尔稍稍屈膝、猛然上跃,同时拍打着羽翼、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迅速掠过白缎居住的村落上空,被高耸的树木遮掩了身影。   待到天敌的气息完全消失,死一般寂静的村子终于稍稍恢复了活力。一只又一只或是人形、或是貂型的村民纷纷从家里探出身子、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再看到那个恐怖的身影后,这才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巴泽尔当然知道自己的到来会给这一村子各式各样的“貂们”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但他却丝毫不会在意。或者说,倘若这些貂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对小恋人敬而远之,巴泽尔大约会感觉更加开心——因为,他实在担心小恋人会喜欢上某一只母貂、赠予他一片翠绿的大草原。   由于小恋人最初的本体就是一只貂,所以在巴泽尔心中,小恋人的喜好应当是“男人<女人<母貂”。他相信,倘若没有遇到自己的话,白缎未来的理想型伴侣应当是一只活泼漂亮的母貂,故而这个世界将恋人丢到“母貂群”里,巴泽尔怎么可能会放心?!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巴泽尔便排除万难、找到了尚未成年的小恋人,宛若巨龙守护宝藏那般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边——他相信,只要有自己在,即使隔着不同的种族,小恋人也肯定不会被某只小母貂勾搭走。   而倘若有母貂想要勾搭恋人……那就吃掉就好啦!反正在这个世界的食物链就是这样,哪怕对方能够变成人形,但食物就是食物,该吃……还是要吃的=w=   对于这种简单粗暴、谁拳头大谁就说的算的世界,巴泽尔十分满意,不然也不会在上个世界结束后,特意选择了这里。   上个世界,巴泽尔当了半辈子的皇帝,劳心又劳力。哪怕等到“皇太弟”能够独当一面后便迫不及待的禅了位,然后兑现曾经的承诺、带着自己的“皇后”周游世界,但当皇帝时候死掉的脑细胞仍旧还是死了。   这个世界,巴泽尔半点都不想再经历什么勾心斗角的矛盾斗争,于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不必动脑筋、单纯能够以武力值碾压的世界——而他也的的确确顺利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种族之一。紫金雕,毫无疑问是称霸天空的王者。   然而有得必有失。   兽人的世界简单朴素,他们对于生老病死看得十分坦然,鲜少会有怨愤而死、心怀不甘的存在,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情欲”也十分开明——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什么贞操观”。   但凡是成年、进入了发情期的雄兽雌兽,都会与同族的异性酱酱酿酿着度过一段“和谐友好”的日子。倘若不太合拍,就在发情期结束后一拍两散;倘若彼此感觉不错,则会结为伴侣,组成一个稳固的家庭关系,一同孕育子嗣。   所以说,只要是成年的兽人,基本上都会与同族异性发生关系,这对于以前基本上不会在意原身是不是“纯洁”的巴泽尔而言不成为题,但上一个世界恋人“不干净就切叽叽”的言论言犹在耳,巴泽尔为了感情的和谐、避免帮原身背黑锅,最终还是决定寻找一个“身家清白”的附身对象,以免 “自己污浊的身体”配不上干干净净的小恋人。   单单只是“没有与雌兽发生过关系”和“心甘情愿放弃身体”这两条,就已然让巴泽尔没有了多少选择余地。他没有犹豫多久,最终选择了原身。   原身的样貌……还算英俊,种族强大,年龄虽然比之小恋人大了不少,但好歹也正值壮年,再加上紫金雕的寿命比之貂族要长,也算不上苦逼的“君生我已老”——更重要的是,原身的愿望简单到……完全没有愿望。   说起来,原身也是个苦逼的孩子。他尚未成年之时随父亲外出、学习狩猎技巧,却不幸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风暴。无论紫金雕如何强悍,也无法与自然的力量相抗衡。父子俩好不容易熬到风暴过去、跌跌撞撞的返回雕族聚集地,已然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原身的父亲为了保护原身,承受了绝大多数伤害,最终因为伤势过重、救治无效。而原身虽然在父亲的庇护中存活下来,却伤了一只眼睛、折了一根翅膀,成为了“残疾雕”。   伤了眼睛,原身没有了雕族引以为傲的锐利视野;折了羽翼,原身也失去了搏击长空、翱翔天宇的资格。虽然他的族群没有放弃他,他的母亲即使后来建立了新的家庭,也依旧将他抚养长大,但族中的母雕们却并不愿意在发情期到来之时选择原身成为交配的对象,而原身也因为自卑   、从未主动追求母雕,以至于原身成年数年,每次发情期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如今依旧还是一只……“童子雕”。   对于自己的遭遇,原身并没有什么愤怒委屈,只是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他不愿意拖累自己的族群,于是在度过第一个发情期后便离开了聚居地,独自在外面流浪。   由于无法使用紫金雕一族引以为傲的羽翼,原身单纯使用人类的形态狩猎、杀敌,如此一来倒是练就了比之其他紫金雕还要壮硕的体魄。但失去了种族优势,尽管勉强生存下来,原身也活得不算好,浑身上下都是暗伤,倘若没有与巴泽尔作交换的话,大概坚持不了多少年,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某次战斗之中。   对于自己的未来,原身了解的十分清楚,也坦然接受。于是在被巴泽尔寻到之后,他只是迟疑片刻便答应将身体交付出身,甚至相当耿直的没有提出任何交换的要求——对于原身而言,是死是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倘若这具身躯能够给予别人帮助的话,那么他十分愿意贡献出来。   面对如此慷慨的原身,巴泽尔自然欣然笑纳。在附身后,他直接使用药剂治好了折断的羽翼与体内的暗伤、重归天空王者身份。只可惜原身的右眼已然完全毁坏,没有了恢复的可能,但巴泽尔的精神力却完全可以代替眼睛,360度无死角的判断周围环境。   恢复了实力、确定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横着走后,巴泽尔迅速找到了因为灵魂吻合而不受他控制的降生于貂族的恋人,并凭借基本上已经解封的道侣契约将溜出来玩耍的小恋人引到了自己面前,对自己“一见钟情”。   至于接下来,无事一身轻的巴泽尔便可以守着自己的小恋人,一直到对方长大成年、进入发情期,然后……将他叼回巢穴中酱酱酿酿了。   ——真是美~滋~滋~呐~ 第159章   正如巴泽尔所盼望的那样,他安静的守护着自己的珍宝一天天长大,比抚育自己的幼崽还要细致妥帖。   在巴泽尔的照顾下,白缎成长的十分健康,雪白的皮毛油光水亮,半分杂色都没有,体型也比同龄的幼貂大上一圈,可以说是整个村子里最为强壮漂亮的宝宝了。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巴泽尔的锲而不舍下,白缎的父母总算也接受了儿子拥有一个天敌朋友的现实……更确切的说,他们应当是对此完全麻木了。   毕竟,每天早晨打开门后,他们都会看到巴泽尔安静的蹲在家门口、眼巴巴充当“望夫石”,倘若不是那股扑面而来的天敌气息,白家的父母大概会以为这家伙的本体其实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狗。   只可惜,如此“憨厚淳朴”的巴泽尔,大约就只有白缎一家能够见到了,至于村中其他的貂族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除了白缎父母以外,其他貂族在巴泽尔眼中仍旧是一盘盘会活动的新鲜肉类,特别是那些试图接近恋人的貂,每每都会感受到巴泽尔的死亡凝视,仿佛下一秒便会被吞噬入腹、只留下一副带着血丝的骨头架子。   于是,巴泽尔所到之处,群貂退避,整个村子的貂们每一天都如临大敌的紧绷着神经,到后来都有点神经衰弱。貂们的怨念是巨大的,他们不敢对巴泽尔表露出任何的负面情绪,只能跑去找白缎的父母抱怨。为了平息村中众貂的不满,白缎的父母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儿子,准许他与“朋友”一同去村外玩耍,让巴泽尔得偿所愿的将小恋人叼走。   白缎的父母满心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儿子跟天敌离开之后便一去不复返。然而,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待到离开村子后,白缎反而过得更加悠闲自在。   在巴泽尔的保护下,白缎肆无忌惮,彻底释放了爱玩爱跑的天性,简直可以说在整片森林里横着走。   巴泽尔放纵着小恋人的好奇心,容许他自由的在森林中探索;他教导白缎该如何狩猎,甚至教会他该如何在战斗中利用精神力“作弊”、以弱胜强。他会化作雕形,让恋人趴伏在自己的背部,带着他翱翔蓝天、攀登高岭;他也会以人形抱着白缎潜入深潭,看恋人扑腾着四爪在沁凉的潭水中嬉戏。   ——上一世,巴泽尔委屈恋人在皇城深宫中待了大半辈子,而这一世,他自然要加倍的补偿回来。   可以说,巴泽尔简直将白缎宠上了天,完全体验了一把当初与白缎相遇时的养成乐趣,既是恋人、又是儿子,还是宠物,倾注了全部的耐心与关爱。   没过多久,附近的动物们便全都知道了这两只明明是天敌,却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一雕一貂,也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惊掉眼球,变成了之后的习以为常、淡然处之。   于是,在此之后,白缎在丛林中活动便更加安全了。毕竟他本身不好欺负,背后还站着一只护短到丝毫不讲道理、又强悍到无兽可以匹敌的紫金雕,但凡是想要活命的生物,都会自觉主动的绕着白缎走、半点不敢招惹。   已然将这一片丛林霸占为自己的领地、又带着白缎宣誓一番所属权后,巴泽尔对于恋人的严密看管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偶尔也会放他独自一人玩耍,而自己则去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为恋人采摘他喜欢的蔬果——当然,其中绝对少不了白缎最爱的朱熔果。   这一日,巴泽尔蹲守了一段时间的朱熔果终于成熟。他向白缎嘱咐了一声,便展翅飞往高耸的悬崖峭壁。   白缎目送着巴泽尔消失在天际,甩了甩尾巴低下头,又继续摆弄刚刚被自己捕捉到的土拨鼠。土拨鼠的声音十分有趣,白缎一边用爪子拨弄一边听它大声尖叫,玩得不亦乐乎、开心至极。   然而,玩着玩着,白缎就察觉有些不对劲——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巴泽尔的教导下已然学会了该如何使用精神力,对于危险的感知更加敏锐。   松开爪子,任凭土拨鼠跐溜一声窜走,白缎紧绷着身体,看似放松,实际却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峰。而下一瞬,他便发觉自己被一片阴影完全笼罩。   早有准备的白缎毫不慌乱,电光火石间迅速蹿出,恰恰好躲过空中袭击者的飞扑,并趁着对方扑打着翅膀重新攀升的时候拉开距离。   一击扑空,袭击者显然不甘心,“它”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寻找着再度出击的时机,然而白缎的行动十分灵活而又没有可以预测的轨迹,袭击者几次尝试都半途而废,被白缎轻易甩脱。   不过,这位袭击者显然十分执着、也很有经验,“它”没有因为接连的失败而焦躁或知难而退,反而像是跟白缎杠上那般誓不罢休——当然,尽管如此,白缎也是丝毫不虚的。   白缎对于这些空中袭击者的行为模式十分了解,因为巴泽尔经常化成原型与他“嬉戏”,教导他在遭遇天敌时该如何应对。所以,经受过训练的白缎此时也同样十分冷静,在不断变换逃跑路线、努力为高空中的猎食者制造困难的同时,慢慢将精神力延展开来,做好了包围网,只打算在下一次诱使袭击者扑击之时将其重重捆住、反守为攻。   白缎计划的很好,只可惜他的“护花使者”却并不准备让他大显身手。   在这一场追击战持续了十余分钟之时,刚刚采摘完朱熔果、便通过道侣契约感应到小恋人身处危险之中的巴泽尔已然怒不可赦的冲了回来,又是自责、又是怒火中烧。   因为相信白缎的实力,巴泽尔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放过胆敢捋自己虎须的胆大妄为者。   叼着朱熔果,巴泽尔化作原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往白缎遇袭的方位,当他看到自己的小恋人在另一只紫金雕的利爪下“苦苦挣扎”的时候,双目顿时赤红一片。   以精神力遮蔽自己的行踪,巴泽尔悄无声息的飞到另一只紫金雕头上,宛若一片酝酿着雷霆的阴云。他亮出两只锐利的雕爪,恶狠狠的凌空扑下,毫不客气撕裂对方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顾惜“同族之谊”的意思。   另一只紫金雕在巴泽尔靠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匆忙躲闪,勉强避过了致命的部位,却将自己同样珍贵的右翅送到了巴泽尔的爪下,被狠狠抓出数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紫金雕发出一声悲惨的啼鸣,努力呼扇着羽翼想要稳住身体,但受伤的右翼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在徒劳的扇掉几十片染着血迹的羽毛后,紫金雕最终重重得颓然摔到了地面上,砸断无数枝杈。   巴泽尔冷眼看着这一幕,收敛羽翼,优雅的落在了小恋人身边,然后将叼在自己嘴上、丝毫没有损坏的朱熔果放在他的面前。随后,巴泽尔再次腾空而起,大有要再一次发动攻击、将对方完全置于死地的模样,顿时吓得已然没有半分战斗力的紫金雕发出一声哀求的啼鸣。   巴泽尔酝酿攻击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收回了攻击姿态,落回地上、变成了人形。   微微皱眉,巴泽尔显然因为不能对“仇人”痛下杀手而深感郁闷。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威慑:“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受伤的紫金雕也化成人形,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巴泽尔,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妮娜嘉!”   那紫金雕的人形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女性,她唇色血红、眸光湛然,肤色是健康的浅棕色,五官艳丽而夺目。只可惜,这样一个绝代佳人的右半边身子却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而她的眉心也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带出了一丝惹人心怜的脆弱。   沐浴着自称为妮娜嘉的紫金雕那饱含期盼的目光,巴泽尔抿了抿唇,终于从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出类似的身影。   妮娜嘉,是与原身一同长大的雌雕,在那一届幼雕中极受欢迎,尚未成年便引得不少雄性幼雕因为“争宠”而打过好几次。   很小的时候,巴泽尔是幼雕中最强壮的一只,与妮娜嘉关系很好。但后来因为意外,他在风暴中残疾,性格便变得沉默寡言、不合群起来,与这位儿时的好友渐行渐远。在原身的记忆中,他经常躲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妮娜嘉在其他雄性幼雕的众星拱月中光彩照人,明明对于这只漂亮的雌雕有着一分绮念,却又因为自惭形秽而不敢靠近——最终原身会选择离开族群,其中也不乏对妮娜嘉求而不得的原因。   感受到原身内心深处残留的对妮娜嘉的念想,巴泽尔面上漆黑一片,当真是“新仇旧恨”,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黑历史处理干净。然而原身无私奉献,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就将身体让给了巴泽尔,巴泽尔实在不好“恩将仇报”,对原身的心上人痛下毒手。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原身将自己的感情隐藏极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对于妮娜嘉心存妄想,而两只雕之间唯一的联系,大约就是曾经的儿时玩伴。   “天呐!巴泽尔!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妮娜嘉丝毫没有因为巴泽尔刚刚伤到她而生气,反倒看起来极其兴奋激动,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满是欢悦,盯着巴泽尔的目光就像是见到了一只……心仪的猎物。   巴泽尔十分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沉着面色没有回答。而在他脚边,以为危机解除而心满意足的抱着朱熔果的白缎也骤然警惕起来,竖着耳朵将不悦的视线投向妮娜嘉。   尚未成年、没有开窍的白缎并不清楚自己心中这股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本能的意识到:这个叫做妮娜嘉的紫金雕,想要抢走一样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无论如何,白缎都绝对不允许她成功! 第160章   默默将爪子里的朱熔果放到一边,白缎转而抱住了巴泽尔的脚踝。毛绒绒的触感引得巴泽尔向下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我记得你。”重新抬头看向妮娜嘉,巴泽尔的表情语气是与对方截然相反的冷淡,“好久不见。”   妮娜嘉抿了抿唇,向来受雄雕们追捧的她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巴泽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想到他离开部落前也是同样的“沉默寡言”,妮娜嘉并没有太过在意:“你的翅膀……恢复了吗?”   “嗯,因祸得福。”巴泽尔并不打算详细说,冷硬的敷衍了过去。   妮娜嘉也意识到巴泽尔似乎不想多谈,识情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能重新看到你飞在天上,实在是太好了!”   妮娜嘉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尽管对方刚刚袭击了她,但回忆起巴泽尔那巨大的雕型、强健有力的羽翼和那双轻而易举便撕裂她翅膀的利爪,妮娜嘉的身体便不由激动得微微发颤。   妮娜嘉见惯了雄雕们相互战斗角逐的英姿,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切身实意的体会到雄雕的强大——更何况巴泽尔比她所见过的所有的雄雕还要凶悍,哪怕是紫金雕一族的族长也没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妮娜嘉虽然是最受欢迎的雌雕,但她的眼光很高,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与雄雕结对、组成家庭。   而此时此刻,妮娜嘉终于品尝到了心动的味道,她火热的目光在巴泽尔线条流畅的强壮身躯上扫过,身体都隐隐有些发热——明明还没有到发情期,但妮娜嘉却已然开始渴望与对方交配的感觉。   兽人们对于情欲十分诚实,他们并不觉得与异性交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甚至,一个雌性对于一个雄性最高的赞赏,就是与对方交配、生下对方的孩子。   妮娜嘉的直白眼神毫不掩饰,让巴泽尔脸色更冷——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品尝到被视奸的感觉了?这滋味当真酸爽至极。倘若不是还有原身那一层“恩惠”,这只雌性紫金雕大概早已经命丧黄泉。   就连白缎也受到了刺激,他不再躲在巴泽尔脚边,反而绕到了对方身前,炸着毛发出一声“吱”的尖叫,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自己那软萌的外表摆出了恐吓威胁的姿态——虽然并不怎么成功。   白缎的动作引起了妮娜嘉的注意,只可惜这只骄傲的紫金雕却丝毫没有将这只“小猎物”放在眼中。   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妮娜嘉挑眉看向巴泽尔:“这是你养的小宠物吗?养的可真好!我在天上远远就看见它了!”   她道歉得十分坦然,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只紫金雕想要猎杀一只鲜嫩肥美的白貂作为食物,这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白缎被妮娜嘉以垂涎的目光扫了一眼,雪白色的毛又忍不住炸了炸。只可惜妮娜嘉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抗议,也仅仅将巴泽尔冷得掉渣的表情当做是宠物差点被别的雕猎杀的不满。   而巴泽尔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让妮娜嘉这只土生土长的紫金雕了解自己与白缎之间的深刻关系,干脆懒得与她废话。   他弯腰将脚边的白缎抱起来、顺了顺毛,随后直奔主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离紫金雕的聚居地很远,也一直不属于任何一只紫金雕的狩猎范围。最起码巴泽尔在这里“占林为王”许久,却没有遭受到什么对手的挑衅。   “哦,是这样。”听到巴泽尔询问,妮娜嘉的回答极为爽快,“最近又有一批幼雕成年了,为了方便他们狩猎,我们这些成年紫金雕就将离聚居地比较近的狩猎场让了出来,到外面开辟新的领地。”   巴泽尔皱了皱眉,毫不客气的驱赶:“这里是属于我的,你、还有其他族人,去别的地方。”   对此,妮娜嘉并不意外。一片领地,一般只会有一只紫金雕活动,她会在这里遇到巴泽尔,便意味着巴泽尔已经将这里圈定为了自己的地盘:“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占领了。”   “既然现在知道,就赶快离开!”巴泽尔声音冷淡。   然而,妮娜嘉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脸上红了红,带上了难得的羞赧:“那……你愿意和我共用这片领地吗?”   ——作为独来独往的紫金雕,唯一能够与另一只同族共用领地的原因,便是与对方结为伴侣、共同孕育子嗣。这是妮娜嘉第一次向雄雕提出结伴的暗示,就算她性子一向直爽大咧,此时也不由带出了几分雌性独有的羞涩。   只可惜,巴泽尔却丝毫都不领情,更没有任何欣赏美人含羞的意思:“不,我不愿意。”   妮娜嘉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拒绝的那么干脆。但随即,她便为巴泽尔寻找到了理由。   巴泽尔很小的时候就受伤残疾,从此变得独来独往、极不合群,成年后也因为残疾的原因而从未向任何一只雌雕求欢,似乎完全没有与异性结伴的意思,大概并不太清楚紫金雕族群中关于结伴的种种暗示。   “不,我没有抢夺你领地的意思,你误会了!”妮娜嘉连忙解释,再也顾不得什么雌性的矜持,“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巴泽尔强硬的打断妮娜嘉的话,“我也没有误会。”   妮娜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请离开。”巴泽尔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妮娜嘉,身后的漆黑羽翼紧绷着微微扬起,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妮娜嘉震惊的看着巴泽尔,隐隐作痛的右半边身体与脑中尖锐报警的神经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对方并没有开玩笑——倘若不立刻离开的话,她大概真得会被对方杀死!   妮娜嘉的身子微微发颤,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她眼眶泛红,面色苍白,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捂着受伤的右臂踉踉跄跄的快步离开,仓皇狼狈到根本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眼见碍眼的雌雕终于走了,巴泽尔这才收回冷厉的表情,低头看向怀中的毛团,温情脉脉的抚了抚他的脊背:“她已经走了,别害怕,刚刚吓坏了吧?”   白缎在巴泽尔怀中挣了挣,随即跳出他的臂弯,再次抓起了刚刚被自己丢下的朱熔果。   即使碍眼的对象离开,但白缎心里仍旧感觉很不舒服,他并不清楚这种酸酸涩涩的不满意味着什么,但巴泽尔却清晰的从道侣契约那里感受到了小恋人的醋意。   轻笑起来,将白缎连同朱熔果一起捞回怀里,然后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巴泽尔点了点白缎的鼻尖:“怎么,不喜欢我和其他雌雕接触吗?”   白缎紧张的下意识晃了晃尾巴,心虚的将视线瞥到一边、不敢去看巴泽尔,但脑袋却相当诚实的点了点:“吱~”   巴泽尔凶悍的脸上溢出心满意足的笑意,瞬时间柔化了冷硬的面部线条:“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不喜欢你和其他雌貂接触,我们都是一样的。”   白缎顿时被安慰到了,扭头正对上巴泽尔的视线,蹭了蹭他的手指。   “所以……快点长大吧,这几年的发情期,我真是过得太糟心了……”巴泽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意味深长。   白缎原本被抚摸的顺服的皮毛顿时又炸了起来,身上也透出了淡淡的热度。   兽人在“嗯嗯啊啊”的时候并不会刻意避开旁人,偶尔情之所至、幕天席地也是很正常的。即使白缎尚未成年、没有经历过发情期,但也在耳濡目染下、潜移默化的接受了不少“性教育”,自然知道“交配”是一种怎样的行为——更毋庸说他身边,还时时刻刻守着一只虎视眈眈的紫金雕,就连在发情期的时候都不愿离开半步。   兽人的发情期实在太过猛烈,就连巴泽尔这样强大的意志力都有些控制不住——当然,小恋人就待在身边、时时刻刻散发着“诱惑”的气息,这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虽然尚未成年的白缎没有办法化成人形,与巴泽尔共赴鱼水之欢,但这却并不妨碍这只色雕在实在忍耐不住的时候……对小恋人做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   当白缎第一次被化为原型的巴泽尔压在身下、叼住脖子的时候,整只貂都是懵逼的,还以为自己要被对方吃掉了!但巴泽尔锐利的鸟喙明明卡着他最为脆弱的脖颈、却并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疼痛,终于让白缎迅速冷静下来。   随后,他便感受到巴泽尔用尾部在自己尾椎部位的皮毛处又快又狠的连续蹭动,一直蹭到他以为自己下半身的皮毛都被蹭秃了,这才结束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折磨”。   后来,白缎才逐渐明白巴泽尔在对自己做什么,而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对方的行动,反倒因为巴泽尔在发情期的时候找到自己、而非是其他什么动物来发泄情欲而沾沾自喜。   在发现白缎并不排斥后,巴泽尔的动作自然越来越过火,到后来整个发情期结束后,白缎下半身的皮毛……当真稀薄了不少→_→   回忆起曾经“荒唐”的发情期,白缎只觉得自己害羞的浑身上下都在发热。他抱着朱熔果啃了两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想到身体越来越热——甚至到后来都热得他有些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   一直抱着小恋人的巴泽尔自然也感受到了白缎身上不正常的热度,情绪也跟着乱了一瞬。他将白缎捧到面前,用面颊蹭了蹭那团火热的白球,声音急切:“小缎?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白缎听到巴泽尔焦急的询问,但昏昏沉沉的脑袋却根本无法理解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回应,听得巴泽尔越发焦心不已。   将恋人牢牢抱在怀中,巴泽尔展开双翼、腾空而起,电掣雷鸣般飞向貂族的村落。   ——在这个原始粗犷的世界,生病可是一件大事,更毋庸说是幼崽生病了,稍有疏忽就容易酿成大祸。   ——无论如何,巴泽尔都决不允许自己的小恋人出事! 第161章   巴泽尔抱着白缎急匆匆赶回貂族聚居的村落,行动上自然也不像以往那般和缓无害。   当他从高空直直扑向貂族族医的院落时,那雷霆万钧的力道与速度顿时让众貂联想到了被天空王者盯上、追捕的恐惧,转瞬间,原本平和温馨的小院子就炸开了锅。   胆子大一点的化为原型、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胆子小的则缩成一团团各种颜色的绒球、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巴泽尔在族医的院中落定,扫过一院子瑟瑟发抖的毛球,因为心情急切而语气越发恶劣:“族医在哪?!”   片刻后,一只老貂哆哆嗦嗦的从院落旁的灌木丛中钻出,只是还不待他开口询问,下一瞬便被巴泽尔拽出了灌木丛。   老貂发出一声“吱——”的惨叫,后腿一瞪、双眼一翻,差点要吓晕过去。但巴泽尔哪里会容许他当真晕倒,连忙拎着他摇晃几下:“晕什么晕!我又不吃你!小缎出了问题,你快点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听到巴泽尔这样说,老貂好歹稍稍冷静下来,这才看到被巴泽尔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抱着、趴伏在他臂弯内呼吸急促的小白貂。   老貂蹬了蹬腿,“吱”了一声,巴泽尔闻言弯腰将他放回地上,看着他扭身化成一个人形老者。   貂族的族医慈眉善目、睿智和蔼,然而胆子……却不算大。他瑟缩着站在高大的巴泽尔面前,关切的望着被巴泽尔抱在怀中的白缎,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巴泽尔急得要死,三两步跨过族医、走进屋内,将小恋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铺上,随即大马金刀的往床边一坐,朝族医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些年,巴泽尔早就了解了该如何应对这些胆小敏感的生物。好言相劝是不管用的,你的态度越是温和、他们就越是犹豫不安,倒还不如直接采用命令强制的方式,这群惜命的家伙保管做得麻麻利利、半点都不敢敷衍。   ——真是一群抖m!   族医被巴泽尔吼得一个激灵,根本不敢耽搁,连忙快步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凑近床铺。   而此时,白缎的父母兄姐也得到消息、纷纷赶了过来,他们担心白缎,却又害怕像是圈占地盘那般坐在白缎身边的巴泽尔,又是焦急又是担忧的在不远处围做一堆,眼巴巴望着族医为白缎检查身体。   片刻后,族医轻轻呼了口气,紧皱着眉头直起身体。   “怎么样了?小缎他出了什么事儿?!”白母连忙开口,语气不安。   巴泽尔则抬手抚了抚白缎急促起伏的小身子,感受着掌心下的火热,只感觉自己心里也像是被火燎烧那般不得安宁。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族医,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答案。族医被巴泽尔盯着,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但却仍旧坚挺着说出自己的结论:“从身体检查的结果看……这……似乎是即将成年化形的征兆。”   “成年化形?!”白母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小缎还没有到成年的时候啊!”   “所以,我也很奇怪啊……”族医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随即,他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弯下腰,在巴泽尔如临大敌的逼视下,凑到白缎的嘴旁闻了闻。   眼见族医如此“非礼”自己的小恋人,巴泽尔脸色十分难看,好歹克制住了将族医丢出去的冲动,沉声发问:“你在干什么。”   “这……”族医在确定自己的怀疑后连忙与白缎拉开距离,“我似乎在他嘴边……闻到了朱熔果的味道?”   “不错。”巴泽尔点了点头,占有欲十足的将小恋人拢回自己怀里,“他之前是吃了朱熔果,有什么问题吗?”   族医迟疑片刻:“这朱熔果,他吃得多吗?大概吃了多少颗?”   “……今天只吃了一颗。”巴泽尔抿了抿唇。   “今天?那一共呢?一共吃了多少?”族医追问道。   巴泽尔侧头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小缎喜欢这果子,而且我听说,朱熔果对身体很好,所以每到朱熔果成熟的季节,就会经常采给他吃……一共的话……”他犹豫片刻,“大概有一百多颗吧?”   一脸懵逼的族医:“………………………………”   “怎么?小缎这个样子,跟朱熔果有关系?”巴泽尔皱了皱眉,心中满满都是自责。   “朱熔果这种东西,少吃几颗的确强身健体,但吃了一百多颗……”族医眼神微妙,“就有催熟的功效了。毕竟幼崽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不能承载吸收朱熔果中蕴含的全部能量,而溢出的那一部分便会促进幼崽的成长发育,使他们尽快成熟。”   巴泽尔越发的自责了,他轻轻揉了揉白缎的小身子,十分懊悔自己竟然没有打探清楚便自作主张——他虽然的确希望小恋人尽快长大,但却从来没有想要“揠苗助长”的打算!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巴泽尔低声喃喃。   族医抽了抽嘴角,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是因为,还没有一只兽能够像是小缎这样,一下子吃一百多颗啊!”   巴泽尔:“………………………………→_→”   “朱熔果被誉为‘圣果’,不仅是因为它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还因为它难以获得。”族医叹了口气,“朱熔果生长在高耸的悬崖上,只有像是大人您这样强壮的紫金雕才能够轻易到达。而且,它从来不会成片出现,加上植株又小,十分难以寻找,有些人哪怕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一颗,更不用说……吃上一百多颗了!大人您疼爱小缎,只当是朱熔果好,却不知无论什么,都‘过犹不及’。”   ——不过,能够寻找到一百多颗朱熔果,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奇迹”了,这完全体现了巴泽尔的强大实力。而其他兽就算想要被“催熟一番”,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如此机缘。   听族医这样说,巴泽尔的视线漂移了一瞬。   在寻找朱熔果的时候,他的确利用了作弊手段,将这项艰巨的工作全权交给了系统。只要是他飞过的地方,系统都会仔仔细细扫描一番,根本不需要巴泽尔亲自上阵,而他只需要等到朱熔果成熟后飞往被标记的地点将其摘下就足够了,实在花费不了多少功夫。   由于朱熔果对于他而言唾手可得,所以巴泽尔便忽略了这种果子对于其他兽人而言有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根本不是可以随便吃的烂大街的东西。   ——这大补之物补得太多,也会补过火的。   将白缎捧在手中,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热乎乎的身体,巴泽尔眉头紧锁,一向张扬的黑发似乎都耷拉了下来,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内疚的阴影之中。   白缎的父母听闻真相,当真不知是不是该责怪巴泽尔对于白缎的“过度疼爱”——当然,就算想要责备,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一次的确是我疏忽了,见他喜欢、吃完后身体越来越好,就忘了要适可而止的道理……这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巴泽尔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大人不必太过忧虑,小缎十分健康,这一次虽然被强行催熟,但只要熬过去、再好好养一段时间,便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族医摸了摸胡须,努力安慰。   巴泽尔点了点头:“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小缎自己熬过去了……”族医叹了口气。   确认族医无法用任何方法缓解恋人的痛苦后,巴泽尔带着白缎离开了族医的院子,强硬的霸占了白缎父母的屋子——当然,他其实更想要将小恋人带回自己的巢穴,但白缎父母却哆哆嗦嗦的拦在了他的面前,死都不愿意让儿子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离开村子。   考虑到住在貂族村落的确更加方便随时去寻找族医,巴泽尔接受了白缎父母的“建议”,然而当他住进白缎家后,白缎的父母与兄姐们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   ——无论如何,他们都万万不敢与天敌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哪怕明知道对方并不想要吃掉自己,但本能的恐惧却仍旧让他们身体紧绷、半点都不敢合眼。   为了确保自己晚上不会睁眼到天明,白缎的父母兄姐借住到了别的族人那里,只是每日做贼一般跑回家中看上一眼,确定白缎仍旧安好。至于照顾白缎的任务,则全都被巴泽尔迫不及待的一力承担。   虽然十分不满巴泽尔彻底霸占了自己最小的弟弟/儿子,但白缎的家人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他们来照顾白缎的话,肯定做不到这样的精心细致。   这个世界环境凶险,兽人们对于生存的物质要求本就很低,再加上每一对父母都会有好几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对于每一个孩子都精细娇养。   他们不会像巴泽尔那般费心寻找甜美的果实和细嫩的肉类捣成食糜,小心翼翼的喂进白缎口中;不会日日为白缎清理皮毛、不允许他身上沾染半点脏污;更加不会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每一丝变化,就连在睡梦中都不敢放松警惕。   ——别说是“朋友”,哪怕“父子”、“夫妻”之间都不可能这般尽心尽力,白缎的父母当真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与这位巴泽尔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不过,倘若能够一直如此的话,即使将儿子交给“天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第162章   白缎这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五天。要不是道侣契约中显示白缎的状态十分稳定、而貂族的族医也一再向巴泽尔保证他没有任何问题,巴泽尔大概真的会着急上火、做出什么不太理智的事情。   这一日,巴泽尔照例为小恋人清洗了皮毛、喂了营养的食糜,随后怀抱着昏睡之中、像是一团小火炉一样的恋人入眠。由于时刻关注着白缎的状况,巴泽尔并不敢睡沉,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怀中的触感……有些不太对劲。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巴泽尔下意识将手臂圈紧,低头看向被自己禁锢住的躯体,随即又惊又喜的发现自己的恋人已经从小小的毛绒绒的一团,变成了冰肌玉骨、纤细青涩的少年模样。   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还是在无意识间化形的原因,白缎还仍旧保留着尾巴和耳朵,身上皮毛所化的衣服也松松垮垮、不成样子,颇有些欲遮还羞的味道。   顿时,巴泽尔鼻头一热,眼睛赤红一片,下意识翻了个身、撑着双臂,将白缎完全笼罩在自己阴影之下。   一方面欣喜于恋人终于度过不稳定的化形期、另一方面也被恋人的模样弄得欲火焚身,巴泽尔的目光格外摄人,引得昏睡中的白缎不安稳的动了动,睫毛微抖,挣扎着恢复了意识。   掀起眼帘,正对上巴泽尔写满了“渴望”的泛红的眼珠子,白缎迷离着眼睛眨了眨,大脑尚未清醒,便抬起手圈住巴泽尔的脖颈,声音濡软而疑惑:“发情期不是刚过去没多久吗?你怎么又发情了?”   说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愣了愣,将揽着巴泽尔脖颈的手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咦?我长大了?”   “嗯,你长大了。”巴泽尔握住被白缎好奇的反复翻看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是我不好,给你喂了太多朱熔果,导致你年龄未到就提前成熟。”   “那是因为我喜欢吃、吵着要吃的,跟你没关系。”听出巴泽尔声音中暗含的自责,白缎扬起下巴,模仿着他安慰自己时的模样,在巴泽尔面颊上印下一吻,“而且,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注视着小恋人乖巧的模样,巴泽尔心中溢满了满足——真不愧是自己一手养起来的,这般温顺可人的模样,完全没有前面那几个世界散养着长大时的傲娇毒舌,要多贴心甜美就有多贴心甜美,简直像是小棉袄一样!   内心柔情泛滥,巴泽尔俯身含着白缎的双唇温柔的吮了吮,虽然身体想要的几乎要爆炸,但他却仍旧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不得不说,与恋人双唇相触、舌尖相缠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了,这跟亲吻一团毛绒绒的感觉完全不同。后者只能勾起巴泽尔的疼爱宠溺,但前者却能却能令他感到战栗般渴望与满足。   从亲吻中感受到巴泽尔的情绪好转,白缎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任凭对方侵入自己的口腔、吮吸自己的唇舌,直到舌根都被吮的发麻这才推拒了一下,发出低低的呜咽。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弄得小恋人有些不舒服,巴泽尔这才止住了动作,放任白缎将自己的舌头拯救出来。   红肿着两片嫣红的嘴唇,白缎眼神迷茫又坦然:“要交配吗?”   ——在他的“性启蒙”中,雌兽与雄兽在交配之前,都会这样搂抱在一起吻得忘乎所以。   听到这句“邀请”,巴泽尔全身的肌肉猛然一绷,暗哑着声音无奈责备:“宝贝儿,别撩我。你现在刚刚发育成熟,还经不起折腾。”   白缎一脸的无辜:“我没有啊,明明是你……”说着,他的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示意那根正顶着他、热乎乎、存在感极强的大家伙,“明明是你想要交配的啊?”   无言以对的巴泽尔:“………………………………”   “说起来,我到底睡了多久?你怎么一下子又到了发情期了?”白缎眨了眨眼睛,问得很傻很天真,却不知他这副无邪的模样,反倒更加能够引起压在他身上的“变态”的邪念。   “你只睡了五天,我也还没有到发情期。”巴泽尔眼珠子更红了,只觉得自己的理智马上就要约束不住渴望的冲动,连忙翻身从小恋人身上离开,以免自己当真做出什么危害白缎身体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没到发情期就变成这副模样……以后你会懂的。”巴泽尔的语气意味深长,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以后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白缎:“………………………………”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是很想懂了呢……→_→   由于连续睡了五天,白缎的精神十分充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热乎乎的能量,恨不得立刻跑去山野中浪一浪。   然而事实上,他却不得不在巴泽尔的教导下学习该怎样将自己的耳朵、尾巴收回体内、怎么将衣服变得整齐一些,还有……该如何用人形行走、做事。   由于前几个世界一直使用人形,白缎学习的速度比之其余刚刚化形的幼貂而言更快更好,待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在人形的状体下活蹦乱跳了。   随后,他就被巴泽尔逼着来到了族医居住的院落,由族医检查他是否安好。   在巴泽尔的盯视与白缎父母兄姐的期盼下,族医满头冷汗的将白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了白缎“成功度过成熟期”的结论。   白缎笑嘻嘻的被家人们簇拥在当中,听他们谆谆告诫化形之后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而巴泽尔则将正在擦冷汗的族医拎到了一边、干咳了一声,在族医如临大敌、两股战战的惊慌中压低了声音:“既然已经进入成熟期,那么,小缎是不是能够进行交配了?”   族医吓得脑子都不太转弯,闻言下意识点头:“当然,我刚才检查过了,小缎发育的很好,说不定明年春天,就能抱上一窝小貂了!”   听到这句话,巴泽尔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承受着巴泽尔的死亡凝视,族医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由于这个世界雌兽的数目普遍少于雄兽,还有一只雄兽凭借强大的实力、同时霸占好几只雌兽、使得数只雌兽怀孕的情况,所以很多雄兽在找不到雌兽度过发情期时,也会选择与同性暂时搭伙、发泄情欲。因此,族医对于雄兽与雄兽之间的情事并不惊讶——只不过不仅跨了种族、还不到发情期就如此猴急的同性“伙伴”,族医还是头一次遇到,当真算是“活久见”了!   微微颤了颤胡须,在深刻理解了巴泽尔的问题后,族医顿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暗骂自己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面前紫金雕大人的架势,真是恨不得一口将他吃掉,而自己仍旧还站在这里,估计是因为他对于大人而言仍旧还有一点用处。   唯恐到自己的小命出现什么差错,族医的话锋顿时就是一变:“如果是承受的话……大人您和小缎种族不同,体型……也、也不是很契合……若是为了小缎着想,还是……再忍忍,等小缎长大一些比较妥当……”   巴泽尔眉头一皱,显然不是很开心。   族医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心脏也随着这一皱提到了嗓子眼里,连忙改口:“当然,如果您实在想做,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小心一些就好……我这里还有些事前事后涂抹的膏药……”   巴泽尔神色微动,暗暗示意族医。族医心领神会,连忙溜进自己家中,片刻后又像是做贼一般抱着几个木盒回转过来,恭恭敬敬的递到巴泽尔面前。   将木盒塞进自己怀中,巴泽尔给了族医一个赞赏的眼神,并且考虑到自己与小恋人的兽型的确不那么匹配,还恬不知耻的得寸进尺:“这些东西,你以后多配一些,尽可能改良,如果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我。”   族医借着胡须的掩护狠狠抽了抽嘴角,却仍旧还是诚惶诚恐的应了。   眼见巴泽尔心满意足的走回白缎身边,占有欲十足的将刚刚化形、还是稚气一团模样的少年揽进怀里,族医眼含怜悯,歉疚的深深叹了口气。而看到白缎丝毫没有半点“以身饲雕”的自觉性,还仰起头,朝着搂住自己肩膀的紫金雕笑得欢喜、亲昵又信赖,族医终于目不忍视的瞥开视线,默默为自己无知的小族人点了好几根……火把。   在同一年、乃至前几年的幼貂中,白缎是最健康漂亮的宝宝——虽然过分洁白的毛色并不利于他在野外隐藏行踪——而他化成人形后,也同样十分出众。   洁白的头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精致的五官毫无瑕疵,一颦一笑都能令母貂们神魂颠倒;而更重要的是,白缎的身体纤细却并不瘦弱,反倒覆盖着一层紧致的肌肉,一看就极富有爆发力,可以适应各种环境的挑战、能够捕猎各式灵活迅捷的猎物。   这样优秀的雄貂,肯定能够生育出健康优秀的后代,并轻易将这些幼崽养得膘肥体壮——然而,他现在却被一只紫金雕死死霸占住,估计还要圈养上一辈子,连一只雌貂的小手都摸不到,还真是……想想就令人倍感心酸。   族医仿佛看到一窝窝健康活泼的貂宝宝长出翅膀飞走那般,心疼的肠子都青了!然而除了眼睁睁看着以外,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当真是……世事多艰、命运无常啊…… 第163章   虽然从族医那里索要了药膏,但巴泽尔却并没有立刻遵从自己的欲望,将垂涎已久的小恋人拆吞入腹。毕竟族医说的也有道理,白缎的身体刚刚成熟,加之两人的兽型相差太大,还是多等一段时间比较妥当。   巴泽尔准备等到白缎经历发情期的时候再有所行动,因为那时候,白缎的身体才算是真正做好了承受情欲的准备,而巴泽尔也希望小恋人能够真正喜欢上这种“运动”、并从中体会到无上的快乐与享受,而非像是现在这样,仅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做出无奈的“牺牲”。   丝毫不知自己仍旧处于“养肥”之中的白缎依旧无忧无虑的缠在巴泽尔身边欢蹦乱跳,而其余已经成年的貂族们,却已然从巴泽尔那毫不掩饰的火热的目光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对此,所有的貂族都保持了沉默,就连白缎的父母也不例外。当听说白缎想要在成年后住到巴泽尔的巢穴中时,白缎的父母也只是再三确认了儿子的心意,便听之任之。   一来,巴泽尔在这一段时间内,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对于白缎的关怀爱护,让白缎的父母相信儿子并不会受到伤害;二来,也是由于白缎已然成年,完全可以独立自主的选择自己接下来要走的道路。   在这个兽人世界,幼崽是宝贝,是需要呵护照料的,但一旦成年,父母便算是尽到了应有的责任,不会再特意关照自己的孩子。   成年后的小兽人必须迅速成熟起来,学会该如何独立生存,特别是雄兽人,所经受的考验要求更为苛刻。甚至,有一些父母会将成年的孩子从家中远远赶走,哪怕刚刚成年的小兽人步履维艰,也会狠心拒绝他们的求助——毕竟,在那个时候,父母们大多都已然有了新的宝宝,需要用手头的食物喂养更加年幼的幼崽。   这就是兽人世界的规则。虽然已然可以化为人形,但兽类的天性仍旧占据了主导地位。在这里,一切都是直白而残酷的——对于生产力不发达、仍旧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兽人们而言,只有“个体生存”与“种族延续”才是最为重要的,而其他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为这两点服务。   于是,在白缎成年之后,白缎的父母不再像是年幼时那般约束他的行动,反而放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至于接下来,无论白缎选择怎样的道路、过得如何,都不在做父母的管辖范围之内。   由于兽人们早就对于小兽人成年后离家的事情习以为常,所以当白缎离开部落时,也没有发生什么泪洒当场、依依惜别的场面。   白缎高高兴兴的与家人朋友们告别,好像自己只是去周围游玩一圈,而白缎的父母兄姐也只是比平时多了些谆谆告诫,随后便怀揣着祝福,坦然看着他与巴泽尔相携离去。   终于得偿所愿的将小恋人叼回窝里,巴泽尔的心情更加愉悦,耐心细致的护着变成人形后第一次离家、好奇心泛滥的白缎在丛林中穿梭嬉戏——虽然这一片区域白缎早就熟悉的很,但变成人形后以另一种角度去观察,仍旧会发现许多不同的乐趣。   即使身体长大了,白缎的心性却并未成熟多少,依旧是孩子气的模样,而巴泽尔也愿意宠着纵着,根本不打算让小恋人经历什么“生活的磨难”,变得坚强、成熟而可靠。   在巴泽尔的保护下,白缎走走停停,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才终于来到巴泽尔距离貂族村落并不算远的巢穴。   巴泽尔的“家”坐落于一棵苍天大树的枝杈上,那巨木根深叶茂,最粗的树干十多人都难以环抱。   站在树下,仰望着绿荫之中隐约掩映、几乎与树木合二为一的树屋,白缎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惊叹连连。   “喜欢吗?”巴泽尔轻笑一声,揉了揉小恋人的脑袋,语气中隐隐骄傲,“等进去了,你会更加喜欢的。”   这树屋是巴泽尔在寻找到白缎后,一点一点亲手建造出来的,自然融合了白缎的喜好与巴泽尔对于生活质量的追求。   至于将屋子建在树上,一来是由于紫金雕喜欢住在高处的生活习性;二来也是由于这里更加安全隐蔽;三来,则是因为……   巴泽尔的眼眸深深,低头看向迫不及待想要上树进屋的小恋人,意料之中的看到他向自己信赖的展开双臂:“快,带我上去!”   “好。”巴泽尔勾起唇角,将小恋人抱进怀中,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搂着他的腰肢,“抱紧我。”   白缎不疑有他,用双臂揽住巴泽尔的脖颈,柔软的身体也紧紧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巴泽尔感受着怀中温软一团,心满意足的展开双翼、腾空而起,随后翅膀轻扇,平稳的降落在了树屋前搭起的平台上。   飞上树屋后,巴泽尔却并未将白缎放下,而是径直抱着他进入屋内。白缎正忙着观看四周的景色,丝毫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更一点也不了解抱着自己的人那暗搓搓的小心思。   “天!这里真棒!视野很好,景色更漂亮!”白缎兴奋的双目发光。   巴泽尔笑着应了,将怀中的小恋人放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大床上。   白缎惊奇于身下软绵绵的触感,忍不住按着床面颠了颠:“这是什么?好软!”   “我在狩猎之后,都会采集猎物身上最柔软的绒毛,最后将它们汇聚到一起,做出了这一套被褥。”巴泽尔愉快的扬了扬眉,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睡觉。”   白缎哪里见过这样舒适的大床,他家中的床铺无非就是硬木板拼接、然后再铺上一层兽皮罢了。趴在床上感受了一下,却仍旧觉得不够,白缎干脆化成了原型,尽情在被褥中滚了好几圈,这才心满意足的窝在同样柔软的枕头上,继续观察屋子内的其他摆设。   虽然没有床铺这般极尽奢华,但巴泽尔家中其余的家具也同样精巧便捷,比之兽人们惯常使用的丰富不少、也更加先进。白缎好奇的看过去,虽然对于这些家具十分陌生,却一眼就能明白功用为何,倒也不需要巴泽尔一一介绍。   在查看过整间屋子的构造后,白缎更加满意了,他欢快的甩着大尾巴,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巴泽尔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雪白的一团,隐晦的舔了舔嘴唇:“怎么样?喜欢吗?”   “吱~”白缎扬起脑袋,开心的回应。   巴泽尔笑容更深,他伸手摸了摸白缎毛绒绒的小身子:“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白缎歪了歪头,总觉得巴泽尔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多想,反而扭头爱娇的舔了舔对方的手指。   感受着指腹柔软湿热的触感,巴泽尔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些变态的满足感越发膨胀。   ——将屋子建在高高的树上,这样一来,无论是离开还是回家,恋人都需要依靠自己、求助自己,就好像是……他被自己囚禁在了这一座环境舒适、风景优美的鸟笼中,成为了专属于自己的“高塔上的公主”、“笼中的金丝雀”。   虽然巴泽尔并没有真正囚禁白缎的意思,但这样的场面却的的确确满足了他不足为外人道的欲望——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巴泽尔对于白缎的占有欲越发强烈了,大概是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感染了紫金雕一族圈地为王的本性。   心情愉快的看着自己“小公主”、“金丝雀”一无所知的为了自己舒适漂亮的新家而开心,巴泽尔刚想提议两人吃点东西,却突然皱起眉,看向某个方向。   白缎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支棱着耳朵偏了偏头。   “我突然有件急事需要处理,你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桌子上有新鲜采摘的水果,饿了的话就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巴泽尔有些不太开心的撇了撇嘴,扭头看向白缎后目光又恢复了柔和,轻点着他的脑袋柔声叮嘱。   白缎“吱”了一声,打了个滚变成人形,抓住了巴泽尔的手指:“我也要一起去!”顿了顿,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也感觉那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出现了。”   听到白缎的话,巴泽尔愣了一下:“你也感受到了?”   “嗯。”白缎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满是疑惑,“那是什么?”   “一个……可能会带来麻烦的家伙。”巴泽尔耸了耸肩膀,伸手将白缎抱了起来,“既然你也感受到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好!”白缎连连点头,兴致勃勃——有巴泽尔在身边,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遭遇什么危险。   巴泽尔抱着白缎出了树屋,展开双翼冲天而起。   虽然速度极快,但巴泽尔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放在目标之上,反倒一直围着自己的小恋人打转。   白缎能够感应到入侵者进入世界时的波动,那便意味着他的神魂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水准,基本上能够被“灰色空间”接纳、真正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了。   对此,巴泽尔又是开心又是担忧。开心于自己的目的总算快要达到,自己与小恋人很快就能够真正天长地久;同时又担忧当白缎恢复了全部记忆后,自己又该怎样求得原谅。   ——倘若是曾经柔软稚嫩的小恋人,巴泽尔相信只要自己诚诚恳恳的自我检讨一番,装装可怜,然后好言好语的哄骗讨好几句,便能顺利雨过天晴;但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性格变得更加强硬凶残的白缎……显然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一想到该如何面对恢复记忆的恋人,从第一个世界一直浪到现在、借着小恋人失忆的便宜玩了不少play的巴泽尔就觉得自己简直愁掉了头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前所未有的忐忑惶恐。   ——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第164章   巴泽尔一路上都在心塞,最终还是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人生在世,哪里有迈不过去的砍儿呢?只要足够的厚脸皮,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如此安慰着自己,巴泽尔带着白缎直奔感应到空间裂隙的方位,并在系统的指引下,相当轻松的找到了那名“误入者”。   当巴泽尔看到“误入者”的时候,“误入者”正处于极度危险的情况之下——因为他已经被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蟒蛇盯上,正在经历生死逃亡的惊魂一刻。   那名误入者是人类、男性、大约二十来岁。他穿着印有帅气动漫男主角的t恤衫、大花裤衩——大概还有拖鞋?只不过在逃亡的过程中早就不知被甩到了哪里——此时正赤着双脚。   青年的体力显然很糟,与其说是在蟒蛇的追击下逃跑,倒不如说是被蟒蛇戏弄着连滚带爬。他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十分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被草木割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刺激的蟒蛇越发激动兴奋,目光灼灼的盘旋围绕在青年周围,时不时伸出蛇信嘶嘶的舔过他赤裸的在外的四肢,引得青年发出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尖叫,直吓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得像是鬼魂那般。   巴泽尔抱着白缎,站在高高的树杈上,眼神冷漠的看着青年在蟒蛇身下苦苦挣扎,却丝毫没有援手的打算。   他来到这里,主要就是为了判断一下“误入者”的危险性,倘若有可能给自己造成麻烦,那就顺手收拾一下、消灭隐患——毕竟,他在这个世界还要跟小恋人甜甜蜜蜜呢,哪里有时间给这些“误入者”浪费?   只不过,这名“误入者”的等级实在是太低了,别说劳烦巴泽尔主动清除,他甚至都不可能独自在这个危险密布的兽人世界生活下去,根本就不需要巴泽尔如何操心。   满意的勾起嘴角,巴泽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打算就这么看着“误入者”葬身蛇腹。然而,巴泽尔的计划,却被自己的小恋人改变了。   窝在巴泽尔怀中,白缎望着下方被蟒蛇戏耍的青年,柔嫩的嘴唇渐渐抿起,抓着巴泽尔肩膀的手指也慢慢收紧、微微用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感受到小恋人的异样,巴泽尔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缎默默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指向下方的青年:“我们救他,好不好?”   巴泽尔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恋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别看白缎的性子看起来软萌可爱,但实际上却并不逊于巴泽尔的冷漠无情。他从来不会同情心泛滥的多管闲事,反而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照理说,白缎在这个世界应该早已经看惯了这般狩猎的场面,但这一次却突然想要救人,着实让巴泽尔吃惊不已。   并没有一口答应或拒绝,巴泽尔与白缎目光相接,坦然表达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救他?”   白缎自己似乎也有些困惑,抬手按了按胸口:“因为这里闷闷的,感觉不舒服。就好像是……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能够理解他此时的感受……”顿了顿,白缎皱起眉来,扭头看向青年,正看到他绝望而迷茫、入坠噩梦却又不明所以的眼神,“慌乱无助,又迷茫不安……周围的一切突然完全不同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去哪……该怎么……活下去?”   白缎的声音很是飘忽,表达也十分混乱,大概是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觉——然而,他却十分信任巴泽尔,毫不掩饰的向他坦诚自己的想法,并遵从自己的心意,提出了请求。   白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但巴泽尔却明白,并为此而心疼不已。   他收紧抱着小恋人的双臂,在他面上轻吻着无声安慰,逐渐抚平了白缎心中泛起的莫名的不安与惶惑。   白缎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应该是源于他曾经也是这样一个“误入者”,与树下的青年一般,一头雾水、茫然无措的突然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世界,不知何去何从。   ——由于经历相似,于是感同身受。   当然,白缎比之青年要走运一些,没有一上来就遭遇这么危险的情况,但他也为此而吃了不少苦头,深深体会过那种又惊又怕、孤苦无依的境况。   回想到自己将小恋人捡回家的时候,对方那又脏又瘦、皮毛黯淡无光的模样,巴泽尔便止不住的歉疚自责。但他也知道,倘若时光倒流,他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会冷眼旁观的注视着白缎在陌生的世界中苦苦挣扎、甚至心怀恶意的思索着要不要为了避免麻烦而提前将之处理掉——就如同现在他对待这一个“误入者”那般。   虽然在与白缎相恋后,小恋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曾经那段糟糕的经历,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喜欢玩闹撒娇,但很显然,这一段时光却深深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只是,白缎一直掩饰的很好,就连巴泽尔这般敏锐的人都没有察觉——又或者说,也许连白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有在失去记忆之后,才毫无掩饰的凸显出来。   当然,倘若这一世的白缎不是被巴泽尔一手宠溺着长大,如初生时那般天真柔软、无忧无虑,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负面感情也不会这么强烈的影响到他,反而会被他压抑、克制、忽略——可以说,“救人”这一要求的提出,着实少不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巴泽尔十分感谢如此的巧合,让他探知到小恋人内心深处的惶恐。然而,他无法改变曾经,只能努力用自己现在的行动给予小恋人宽慰——哪怕这也许会给自己惹来一个麻烦。   “别难受,我去救他,好不好?”巴泽尔忍着心疼,轻笑着说道。见白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他弯腰将恋人放在树杈之上,低声叮咛,“你乖乖坐在这里,别乱跑,小心掉下来。我解决之后就来接你,嗯?”   “好!”白缎稳稳的坐在树木坚硬的枝干上,晃了晃两条白嫩嫩的小腿,“你也要注意安全,别受伤!”   “那条蟒蛇还伤不到我。”巴泽尔的语气轻描淡写。他安顿好小恋人,转瞬间便化作一只巨大的独眼黑雕,展开双翼,仿佛一团酝酿着死亡的阴云那般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雷的扑向树下的巨蟒。   巨蟒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玩弄青年上,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逼近,直到感觉上方风向突变,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成为了猎食者的猎物。   巨蟒猛地扭身想要逃开,但却为时已晚,黑雕的利爪已然深深嵌入了它的鳞片之下,在它扭身挣扎之时划出数道深深的伤口。   鲜红腥臭的蛇血大片大片洒下,将周围翠绿的植株染红,巨蟒被激怒,卷曲着身体想要将黑雕缠住,每每却都被黑雕狡猾老练的甩脱,反倒被锐利的鸟喙在最致命的心脏“七寸”处狠狠啄了几下,又被叼住了脊椎骨最脆弱的“三寸”的位置。黑雕叼着蟒身“三寸”处用力甩了两下,力道大的几乎都能听见蟒蛇椎骨脱节的咔嚓声,如此要害的位置被擒住,自然引来巨蟒更加激烈的挣扎。   死里逃生的青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   他呆了半晌,抖着酸软疼痛的身体狼狈的爬起来,似乎想要趁乱逃跑,但尚未迈出一步,便发现那正在与巨蟒搏斗的黑雕偏头朝他看了一眼,仅剩一只的剔透棕眸中冰冷一片,似乎在威胁他“你赶跑就试试”。   下意识的,青年双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到地上。他无法置信自己竟然从一只黑雕的眼神中看懂了它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因为心理作用而胡思乱想——但无论如何,青年浑身上下的勇气完全被黑雕那一眼冲散的一干二净,再也提不起半点悄悄逃跑的念头,只能惊魂甫定的傻傻的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场“雕蛇大战”。   以精神力暗示青年、不许他乱跑后,黑雕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巨蟒身上。   那巨蟒本就不是能够飞上天空的黑雕的对手,再加上最初被黑雕偷袭成功,瞬时间便落了下风,尝试数次都没有寻找到反杀的时机。   黑雕准备充足、精力充沛,而巨蟒身上带伤、伤势还越来越重,拼尽全力与黑雕对抗了没一会儿便逐渐精疲力竭。   巨蟒不敢恋战,挣扎着想要逃跑,但黑雕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它,趁着巨蟒逃命的时机又狠狠在它身上留下数道伤口,甚至抓住它沉重的蟒身,试图将它带到天上摔死。   巨蟒几次逃跑都被黑雕逼退,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虽然明知求饶也没什么用处,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巨蟒就必须要尝试一番。   一扭身、化为人身蛇尾的模样,巨蟒的声音嘶哑:“放过我!这只猎物归您了,请放过我!只要您放了我,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您!”   那巨蟒的半人型十分阴柔漂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魅,此时更增添了几分脆弱的风情;八块腹肌整齐的排列在蛇身之上,在扭动蛇尾的时候弯出极富有诱惑力的曲线;“它”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紧致的肌肉配上道道伤痕,透着一种凌虐的美感。   只可惜,无论他的外表如何有魅力,在黑雕眼中却只是一只猎物而已。对于巨蟒的祈求,黑雕充耳不闻,巨大的雕身再次腾空,毫不怜惜的迅捷扑下,染着蛇血的利爪继续在巨蟒的人身上抓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不消片刻,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巨蟒便瘫倒在黑雕的爪下,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分毫。黑雕一爪落地、一爪踩着蛇身,锐利的鸟喙三两下撕开巨蟒的胸腔,将那颗仍旧缓缓跳动的心脏拽了出来,丢弃在一边。   巨蟒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人身蛇尾的模样难以继续维持,又变成了完全的蛇身,开膛破肚、毫无声息的蜿蜒在血泊之中。   确认巨蟒已经死得不能再死,黑雕终于放松了对它的压制,潇洒悠闲的扇着翅膀飞到一边,抖了抖因为搏斗而有些凌乱的羽毛、并将其上沾染的蛇血抖掉。   将自己大体清理一番,黑雕满意的舒展了身体,随后……变成了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   一脸呆滞、撑着身体瘫坐在地的青年:“………………………………”   ——我先是被一条蟒蛇追,然后看了场雕蛇大战。   ——打着打着,蟒蛇突然变成了人身蛇尾的美男子,紧接着就被黑雕残忍血腥的剖心而死,最后,战胜了蟒蛇的黑雕……也变成了一个男人……   ——该死的穿越大神,我到底是来到了一个怎样玄幻的世界啊?!qaq 第165章   愣愣的看着“英雄救美”了自己的男人低头擦拭着身上的血迹,青年抖了抖嘴唇,大概想要感谢,却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傻乎乎的望着男人,不知所措。   男人的面孔是那种凶狠锐利的英俊,右眼被遮盖着,高大健壮的身体上染着片片血痕,仿佛是从地狱血海中走出来俊美修罗,满身的血腥戾气,令人忍不住臣服在他脚下。   最起码,青年就在男人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惹男人不快,顺便……也把自己给啄死了。   ——不得不说,男人刚刚用鸟喙将巨蟒开膛破肚、剖心挖肺的狠厉劲儿,着实给青年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一看到男人,青年就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疼——嗯,比蛋疼还要恐怖。   心里胡思乱想着,青年看着男人清理好血迹,抬头望向他的方向,顿时一个激灵,差点吓尿。   所幸男人似乎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嫌弃的扫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走向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木。   站在树下,男人凶狠冷酷的表情像是川剧变脸一般骤然柔和下来,他仰着头,朝着树冠展开双臂,语气温柔:“好了,下来吧,别怕,我能接住你的。”   青年看到树冠动了动、探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随后,一名精灵一样的白发少年便如一片羽毛那般落入了男人的臂弯之内,被他稳稳抱住。   “有受伤吗?”白缎搭着巴泽尔的双肩,表情有些担忧——虽然他在树梢上观战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巴泽尔被蟒蛇咬伤,但缠斗间难免会出现一些磕磕碰碰。   “别担心,我没有受伤。”巴泽尔笑着亲了亲白缎的鼻尖,随后将他放下,转身走向蟒蛇的尸体,将其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盘上两圈、挂在了宽阔的肩膀上,“这蟒蛇肉质很好,今天晚上,我给你做蛇羹吃,营养又美味!”   白缎眼睛一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虽然他的本意是救人,但如果还能添上一顿美食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青年傻乎乎的看着男人与少年说说笑笑,提着蟒蛇转身要走,顿时也顾不上害怕,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追了过去:“等、等一下!”   能够救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巴泽尔并没有半分理会的意思。要知道,除了现在的小恋人外,巴泽尔还从来没有对一个“误入者”施以援手,而当初会“帮助”白缎,也是因为巴泽尔闲得无聊监视很久,确定白缎心性善良单纯、就算遭遇困境也没有害人之心后,这才抱着养个宠物逗趣儿的念头将其拎回了家里。   ——可以说,眼前这个年轻的“误入者”,比起当初白缎从巴泽尔那里得到的待遇还要好上不少。   只不过,巴泽尔懒得理会,白缎却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青年:“有事吗?”   “请、请带我一起吧!”青年硬着头皮请求,虽然他也觉得就这么跟着一个凶残强大的陌生“人”走实在不够谨慎,但如今的他却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刚刚的蟒蛇已经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最起码,眼前的人算是救过他,也没有顺便吃掉他的意思,总比自己一个人继续在丛林中流浪安全得多。   对于青年的祈求,白缎有些犹豫。   按照自己的心意,他并不想让自己与巴泽尔之间多出一个生物来,但青年像是落水后抓住唯一一块浮木的模样,却又让他心中一动,泛起一丝仿若共鸣的涟漪。   迟疑片刻,他皱了皱眉:“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到了这里?”   “我叫郑坤!我来自——呃——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自称为郑坤的青年一脸茫然无措,低声喃喃。“我只是下楼买个泡面……”   郑坤是一名宅男,大学毕业后就宅在家里以游戏主播为业,偶尔也会打打竞技游戏比赛、做做游戏测试人员或者代练,赚一些外快。   游戏对于郑坤而言算是职业,而他平时的消遣,就是上网看看小说——此时此刻,他自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走了“狗屎运”,穿越了。   张坤无牵无挂,也不否认自己曾幻想过穿越异世界、大杀四方、左拥右抱。在小说里,无论主角穿越到了怎样的环境中,都能化险为夷、因祸得福、走上人生巅峰,而穿越到原始社会或兽人世界、运用现代科学技术雄霸天下的文,他也看过不少。   然而,在穿越的第一天,郑坤就遭遇到了现实沉重的打击。他的确像是主角那样穿越到了蛮荒原始的兽人世界;也的确像是主角那样遇到了危险又被搭救、死里逃生;想要杀他和最后救他的也的确都是颜值极高的“美人儿”——虽然都是男性——但是郑坤却一点都没有自己成为了小说主角的兴奋感,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噩梦之中、浑浑噩噩、朝不保夕。   最终,郑坤还是借助白缎心中那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之心,成功的跟在巴泽尔与白缎身后,来到了两人居住的树屋之下——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获得进入树屋的许可。   此时此刻,他正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坐在树荫之下,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蛇羹,望着白缎与巴泽尔靠在火堆边,谈笑风生着大快朵颐。   感受到郑坤的目光,白缎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扭头看向他:“怎么?你不吃吗?蛇羹很好吃的,巴泽尔的手艺特别厉害!”   郑坤蠕动了一下嘴唇,只感觉胃部有些泛酸。   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动物都能化成人形,但一想到那蟒蛇人身蛇尾的模样,郑坤就有些下不去口,总觉得……好像自己是在吃人一样,简直……丧心病狂!   不得不说,那蟒蛇化成人形的模样极其帅气漂亮,哪怕郑坤是个直男——虽然他一直在网上厮混、卖腐卖得极其熟练——也不得不承认蟒蛇人形时的魅力。   然而现在,这个他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位“美人儿”已然被做成了一锅蛇羹,正热气腾腾的勾引着他的食欲。   ——吃,或者不吃?这当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虽然经历了一番挣扎,但郑坤最终仍旧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美人儿”吃进了胃里。当蛇羹下肚后,郑坤只感觉腹中一暖,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   为了活下去,郑坤实在没有矫情的余地。毕竟,救他的两“人”显然没有善良体贴到单独为他找东西吃的地步,哪怕仅仅只是分到了一碗羹,郑坤也要承受凶神恶煞的黑雕的瞪视,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多余的要求。   ——然而,尽管郑坤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调识趣儿,但他却仍旧引来了某个煞神的不满。   见郑坤紧皱着眉,艰难的一口一口将蛇羹吞进肚子里,巴泽尔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越发恶劣。   ——他辛辛苦苦给小恋人做的美味蛇羹,却要被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捧在手上、吞进肚子,而那个“三生有幸”的家伙非但不感激涕零,还露出这般嫌弃、像是在吃毒药一般的表情,当真是……太欠教训了!   心里不爽,巴泽尔自然不会让对方好过。   他看着郑坤将蛇羹吃完,突然开口:“你知道,那条蟒蛇为什么明明可以轻松吞掉你,却一直没有这么做吗?”   郑坤愣了一下,小心的摇了摇头。   巴泽尔勾起嘴角,带着几分不为外人所知的恶意:“因为,在吃掉你之前,他还想要跟你交配啊~”   郑坤:“…………!!!!!!”   眼见郑坤因为蛇羹下肚而稍稍好转的面色再次煞白一片,巴泽尔感觉自己愉快了不少:“现在这个季节,蟒蛇的发情期还没有完全过去,蛇性本淫,你又长得细皮嫩肉,大概很得他的喜欢,想要在吃掉之前再用来爽一爽吧。”   郑坤面色更白——虽然他在网上卖过不少腐,但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上、还是被有两个叽叽的半蛇半人上!   不由自主的,郑坤想起了自己曾经误入的某篇同样是穿越兽世的耽美文。那里面的主角最开始也是直男,后来却被野兽们硬生生做弯——其中也有一条蛇——最后的最后竟然还生了崽!   被自己的想象吓得面无人色,郑坤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谁让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弱鸡呢?在这个兽人世界,大概没有一个妹子能够看得上他,反而是一条雄性的蟒蛇追着他想要来一场生命的大和谐,简直是……太操蛋了!   眼见巴泽尔微笑着闲谈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悚的事情,郑坤只觉得自己不仅心疼,就连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收缩了一下逃过一劫、尚且完好的菊花。   “对了,你是哪个种族的?看起来真是太弱了,不会是兔子吧?”巴泽尔挑了挑眉,“你那碗蛇羹里,我给你盛了切碎的蛇鞭,好好补一补身体。不然比雌性还弱,这可不行啊!”   郑坤喉咙一哽,忍不住捂着嘴扭头就逃,踉跄着躲到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大吐特吐,直吐得整个人都快要脱虚。   ——差点插进自己菊花里的东西,如今却被自己吞下了肚子,这样的冲击性比之吃了一碗美人蛇还要剧烈数十倍,让郑坤完全承受不来!   听着郑坤呕吐的声音,白缎皱了皱眉,暗暗庆幸自己早就吃完了饭。   他看向笑得恶劣的巴泽尔,眨了眨眼睛:“吃蛇鞭什么的,你是在骗他吧?”   “当然。我做的饭,有那么好吃吗?”巴泽尔冷笑了一声,“能够有这样的荣幸,却不好好珍惜,反倒摆出那么一张被逼无奈的脸来——既然不想吃,那么吃进去多少,我就让他吐出来多少!”   白缎:“………………………………”   ——这样完全不讲逻辑的强盗理论,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总觉得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令人倍感无奈……   看见小恋人摆出一张无语的脸,巴泽尔柔和下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更何况,蛇鞭那样大补的好东西,我才舍不得给他吃呢。”   “那……是谁吃了?”白缎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我自己啊。”巴泽尔笑眯眯的回答。   白缎:“………………………………”   ——突然也觉得屁股一疼,菊花有些隐隐发凉……   ——果然,他和郑坤当真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啊…… 第166章   连续遭遇暴击,郑坤最终吐得连酸水都吐不出来,这才虚脱那般靠在大树上急促喘息,苍白娇弱(?)的模样仿佛被蹂躏过一般,丝毫没有半点“雄性”应有的健壮强悍,的确会引来不少找不的雌性伴侣的雄性兽人的觊觎。   ——毕竟,这样弱鸡的体质,和雌性一样好压,交配起来也不用担心会被对方反抗甚至反杀,真是再好不过的下手对象。   而当他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重新回到树屋之下,看到体型同样纤细的白缎正凭借敏捷轻盈的身手与一只浑身上下长满利刺的黑色豪猪对峙、并三番四次将对方掀翻在地而自己却能够在利刺之前全身而退时,郑坤对于自己的体质就更加的绝望了。   身为一个一直以来都与运动无缘的宅男,别说是与那强悍凶残的巴泽尔相比,就连少年模样、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柔弱的白缎都能一个打他三个,郑坤真是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该怎样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中生活下去。   靠着大树粗壮的树干坐下,郑坤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灰败颓唐的味道。而注意到他的状况,终于“玩”腻了的白缎也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豪猪,任凭它得救一样一溜烟逃走,随后转身走向郑坤,递给他几颗果子:“吃吗?”   郑坤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白缎,只觉得这个少年简直像是天使下凡那般漂亮美好:“谢、谢谢!”   不得不说,这几颗野果当真是救了郑坤的命了,他吐得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整个胃部都在抗议般绞痛,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半点都不想吃什么肉类制品。   几颗酸酸甜甜的野果下肚,郑坤终于稍稍振作起了精神,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亲切的、温暖的关怀。   这是郑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关心,不由得眼眶一红,差点滴出几滴男儿泪来,对于白缎的好感度也从最初的“救命恩人的同伴”,飙升到了“温柔体贴的小天使”。   将野果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不舍的舔掉手指上的汁液,郑坤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这让白缎颇为满意。   在郑坤旁边盘腿坐下,白缎托着下巴:“吃点好吃的,心情是不是就好一些了?”   “嗯。”郑坤笑着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虽然他心头依旧愁云密布,但看着吃东西就能心情变好的单纯天真的小天使,却一点都不想让他失望,“好多了,谢谢你!”   自己的善意被他人接纳,白缎同样觉得十分开心,不由对于郑坤多了几分耐心:“接下来,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没有。”郑坤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实力也很差,根本没有办法独立生活下去……”   “这里也不是所有动物都很厉害。像是巴泽尔这样能够独自占有一大片领地的,都是极少数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白缎耸了耸肩膀,安慰道,“比如兔子、山羊之类比较弱小的动物,都是一个族群生活在一起,彼此照顾、保护,而这里也有潜规则,就算是天敌,也不会直接袭击部落,只会在野外挑落单的猎物下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确可以加入部落啊!”郑坤眼睛一亮,终于发现了一条能够活下去的道路。   “我是貂,貂族的部落离这里不算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那里。”白缎看着兴奋起来的郑坤,语气冷静,“但是,我仅仅只能作为介绍人,至于部落愿不愿意接纳你,我说的不算——毕竟,为了保障部落族人的安全,大多数部落都不会接纳身份不明、甚至不同种族的外来者。”   听到白缎这样说,郑坤也稍稍从激动中找回了理智:“那,什么样的外来者才能被部落接纳呢?”   “比如……能够给部落带来巨大的益处,让族人们活得更好之类?”白缎歪了歪头,“具体的话,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郑坤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与白缎的帮助表达了诚挚的感谢,随后便开始冥思苦想该如何为貂族带来利益,而白缎也从旁边给予了几点建议,让郑坤获益匪浅。   于是,当巴泽尔提着几条新鲜的鱼和几串水灵的野果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小恋人与郑坤“肩并肩”坐在树下亲亲密密的模样,顿时就有了种自己要被挖墙脚的危机感。   将鱼和水果放好,巴泽尔走到两人面前,森冷冷的气息顿时冻得郑坤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吐出一个字儿来。   压制了“情敌”,巴泽尔俯身将白缎抱起:“好了,吃了晚饭、又活动了一下,你该回去睡觉了。你现在刚刚成年,还在长身体呢!”   白缎缩在巴泽尔怀中,只觉得他意有所指,不由又下意识绷了绷屁股。   将小恋人从“情敌”面前抱走,巴泽尔展翅飞上树屋,顺便用翅膀扫了郑坤一脸,锋利的飞羽差点将他的皮肤划破。   默默扭头看了一眼被劲风扫过、面上红了一片的郑坤,白缎眨了眨眼睛,敏锐的察觉到了巴泽尔的情绪有些不对:“你在不开心吗?”   “看到你跟别人聊得那么愉快,我能开心吗?”巴泽尔轻哼一声,反问——现在,他越来越后悔自己一时心软顺了小恋人的心意,将郑坤这个外来者救出蛇口了。难得做一件好事,结果不仅带回来一个蹭吃蹭喝的大电灯泡,连自己都快要绿云罩顶了!   “你这么热心的帮助他,真是少见呢。”巴泽尔的语气颇为阴阳怪气,酸味简直都快要酿成实质。   面对“未来伴侣”的控诉,白缎干咳了一声,稍稍有点心虚:“我只是闲得无聊,又觉得他有一点点可怜……反正没有其他的事情做,随手帮他一把、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是么。”巴泽尔的反应平淡,显然半点都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更重要的是,他也从白缎的话语里联想到了当初将白缎拎回家里的自己。   那时候,他不是也因为闲得无聊,又觉得白缎有一点点可怜,于是当宠物养一下打发打发时间么?结果这一“无聊”,就“无聊”得赔上了全部身心,直到现在还没有“悔改”。   介于自己的“前车之鉴”,巴泽尔不得不提醒一下自己的小恋人:“你可别帮助着同情着,就培养出什么感情来才好!”   “那怎么可能!”白缎面色红红的抱住巴泽尔的脖颈,将自己柔嫩的脸蛋贴上去讨好的蹭了蹭,“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虽然刚刚成年,还不算完全开窍,但白缎却早就接受了自己将会与巴泽尔结为伴侣、共同生活的未来。即使还不太懂爱情到底是什么,但白缎却早已经认定了阿泽尔,而他的心里除了巴泽尔以外,也不会再容许第二个人进入。   毕竟,根据兽人社会的习俗,结成伴侣之前,雄性兽人与雌性兽人可以随意与任何自己欣赏的异性交配,但一旦有了伴侣、组成了家庭,兽人便会对自己的伴侣一心一意——当然,这样的习俗并不是因为爱情之类的原因,而是为了部族的稳定与子嗣的养育。   不管怎么说,白缎的话相当有效的安抚住了巴泽尔的醋意,又或者说,巴泽尔也的确看不上郑坤,半点都不觉得白缎在有了自己的情况下,还能眼残的看中那样弱鸡的男人。   对于后来白缎与郑坤的接触,巴泽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出手阻止,只是在晚上将恋人抱回树屋后才以吃醋为借口谋取福利,对自己的小恋人做尽了各种羞羞答答的事情。   ——虽然已经决定守着小恋人一直到发情期开始后才将其真正吞吃入腹,但在此之前用其他的方式解解馋,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w=   而丝毫不知巴泽尔“险恶用心”的白缎,就当真抱着歉疚的心情任凭对方摆弄,如此天真单纯的模样,令巴泽尔越来越欲罢不能。   ——一想到恢复全部记忆后的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巴泽尔越发觉得这样软萌可爱的小恋人,真是……看一天少一天了……必须要好好珍惜!   于是,白缎便过上了白天帮助郑坤打发时间、晚上被巴泽尔酱酱酿酿的“幸福”时光。对于两人毫不掩饰的亲密关系,郑坤自然看在眼中,最初他是震惊的,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又很快镇定了下来,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   比起巴泽尔与白缎之间的桃色关系,郑坤更加关注的,还是自己的生存问题——毕竟,他发现巴泽尔最近看自己的眼神,真是越来越不友好了……   郑坤是个宅男,他不善与人交流,但看小说、玩游戏的时候陆陆续续、杂七杂八的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玩过不少生存游戏,也记得不少穿越主角糊弄原住民的手段,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在向白缎打听过貂族的生存状况后,郑坤决定以“武器”当成自己加入貂族部族的砝码。在这个世界,兽人们懂得如何使用工具,但却并没有创造出武器,所有的动物都习惯以自己的兽型来获取猎物,而郑坤,便打算将“武器”制造出来。   当然,这样劣质的武器,在虎、豹、紫金雕这样的大型猎食者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兔、羊、貂之类体型较小、战斗力也不强的种族而言,却应当能够得到他们的青睐。特别是行动敏捷的貂,倘若拥有武器,必然能够让战斗力翻上一番。   对于郑坤的想法,白缎表示赞同。   虽然已经离开了族群,但对于自己部落,白缎依旧心怀牵挂,很希望自己的家人与朋友们能够过得更好。   于是,当看到郑坤在泥地上花下的武器设计图时,他相当认真中肯、毫不藏私的给予了自己的建议,顿时便被郑坤惊若天人。   郑坤懂的东西不少,但大多都只是个皮毛,多而不精,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眼界不低,一眼便能分得清好坏。   眼看着白缎在“图纸”上修修改改,寥寥数笔便将自己原本那个简单朴素到极点的“初级弓箭”升级了好几个档次,郑坤简直目瞪口呆,望着白缎的眼神越发的不可思议。   “嗯?怎么了?”将“图纸”修改了一番,白缎抬起头,正对上郑坤的目光,奇怪的发问。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郑坤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白缎的胳膊,语气急迫,“我是说,你见过弓箭?”   “没有。”白缎诚实的摇了摇头,“第一次听说呢,但你的想法很不错!我只是觉得这样改一下的话,弓箭的威力效果也许会更好一点。”   “不是也许,而是肯定!肯定会更加厉害啊!”郑坤双目放光,“第一次见到弓箭,你就能做出这样的改进?兄弟,你也是穿越的吧?!”说话间,郑坤越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高,甚至迅速补足了整个剧情,“我是身穿,你是魂穿!在穿越之前,你肯定是技术帝!只不过在穿越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你关于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然而,即使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但学到的东西却仍旧残留在脑海里,一旦看到,立刻就会回想起来,一定是这样的!”   白缎:“……………………??????”   ——什么身穿、魂穿、记忆消失?兄弟你没事儿吧?! 第167章   不得不说,郑坤对于故乡的渴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再加上这一段时间被白缎的“天真无邪”刷了不少的好感度,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吐露了自己一直试图“隐瞒”的最大的秘密。   虽然先前从未听到过“穿越”这样的词汇,但当郑坤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白缎却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虽然有些惊讶,但白缎却并不算意外,毕竟早在感应到郑坤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然隐隐了解到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以外的未知的地方。而接下来,郑坤那些拙劣的掩饰更是无一不昭示着他的不同寻常,无论是行为、谈吐还是思维方式,他都与这个世界的兽人们大相径庭。   郑坤的话听在任何人耳中,都无异于胡言乱语,但对于白缎而言,却令他心头一动,似乎有什么真相正飘飘渺渺、呼之欲出——郑坤是“穿越”的,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么……自己呢?自己也像他所说那般,同样是“穿越”的?   白缎肯定自己从小到大没有任何的记忆缺失,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在父母、兄姐、族人和巴泽尔的关怀照顾下一天天长大的。但本能的,他却又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着微妙的距离。   白缎喜欢自己的家人,他享受着他们的关爱,也尽心尽力的回馈自己的感情。但有些时候,感情这种东西并非像是“1 1=2”那般清楚明白,哪怕白缎真正爱着自己的家人,但冥冥中却总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提醒着他要有所保留。   ——只有巴泽尔是不同的,他是唯一一个不会令白缎产生隔阂感,甚至第一眼就特别喜欢的存在。   正是由于这种隔阂,使得白缎没有丝毫犹豫得离开了自己的家人与部落,跟随巴泽尔“浪迹天涯”。不然按照白缎娇气恋家又长情的本性,他绝对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离开自己早已认定的“家”。   ——而且,倘若自己与郑坤是同样的“穿越者”,那也能够解释为何自己对他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怜悯,甚至一反常态的多管闲事了吧?   只不过,虽然冥冥中若有所悟,但白缎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这一世,白缎虽然被巴泽尔捧在心尖上宠溺着长大,不曾遭遇过任何挫折困扰,一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模样,但前几世积累下来的谨慎与警惕却早已融入到了他的骨血当中,成为了他天生的本能。   白缎不愿多动脑筋、凡事随心而行,那也只是由于他不愿意在巴泽尔与家人面前隐瞒伪装。但对于郑坤,白缎却没有这样真心实意的信赖。尽管这些天来,白缎与郑坤相处的颇为融洽,一副好朋友的模样,但实际上,白缎却并未真正将郑坤当成“自己人”,不曾真真正正向他敞开心扉。   对于白缎而言,郑坤充其量只是一个比较特殊有趣、用来打发时间、可有可无的“玩伴”罢了。   当郑坤的言辞让白缎感受到一股“真相被说透”的威胁之时,本能中的警惕便瞬时间显现。他像是被冒犯到那般炸起了浑身上下的白毛,情绪激动而愤怒,饱含抗拒:“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有忘记任何记忆!我的家、我的族人全都在这里!我属于这里!”   白缎的声音斩钉截铁,其中酝酿的愤怒情绪顿时将郑坤熊熊燃烧的“得见老乡”的心头火浇得只余一股青烟。正对上白缎那双坚定异常的清亮亮的眼眸,郑坤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激动下的话语有多么糟糕——以己度人,如果自己好好的生活在原本的世界,却有人突然冒出来告诉他“你不属于这里”,他肯定也是要疯的!更何况这也只是一个……似乎有些武断的猜测,也许白缎当真仅仅只是……天生聪慧呢?   眼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小天使”真得生气了,郑坤顿时不敢多说什么,低声下气的陪了半天不是,这才重新将白缎哄得“喜笑颜开”,好歹算是松了口气,将这一茬掀了过去。   郑坤心大,就算遭遇穿越、前途未卜,也能在没有生命威胁之后安然处之。所以尽管仍旧有些怀疑,他还是轻易的被白缎的演技忽悠了过去、将这件事丢到脑后,继续认认真真的开发自己的武器。   然而,另一个当事人白缎却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当巴泽尔狩猎归来,将白缎从郑坤身边抱走、飞身上树之后,白缎并未像是往常那样从巴泽尔臂弯中离开,反而收紧了抱着他脖颈的双臂,将自己更加紧密的贴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小恋人今日有些异样,巴泽尔轻声问道。   “今天和郑坤聊天,他说……我也是是‘穿越者’。”白缎小声答道,“穿越是什么?是像他那样……来自于别的世界吗?我……真得和他是一样的吗?”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游移的恋人,巴泽尔神色微动,却并没有一口否定,反而反问了一句:“你这样问我,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白缎抿了抿唇,沉默良久,终于蹭着巴泽尔的颈弯,轻轻点了点头。   顿时,巴泽尔了然。   如今,在这么多个世界的能量的洗礼之下,白缎的神魂已然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不然也不会冲破道侣契约的封印,不会在这次“误入者”进入世界的时候,与他同时察觉到异样。   神魂越来越强大,便意味着白缎越来越超脱于世界之外,不再是身处世界之内的“土著”,而是归属于灰色空间、可以在不同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的“维护者”。   尽管白缎还没有寻回自己的记忆,但强大而超脱的神魂却已然让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与所处世界、与这个世界其他居民们的不同,而郑坤的到来更加促进了这一进程,催化白缎更快的察觉到自己的“真实”。   “他说得对,也不对。”摸了摸烦恼的小恋人的脑袋,巴泽尔微微一笑,“你的确和他一样,来自于其他的世界,但你真正归属的地方,却远远超出于他的想象。”   白缎接受着巴泽尔的安抚,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与重量,心也迅速安定了下来:“那我真正来自于哪里?”   “现在很难与你说清楚。你来自更高等的地方,穿越过多个世界,这里只是你历练旅途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巴泽尔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复杂,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烦恼,“等到时机成熟,你就会了解到一切的——而这一天,也并不算远了。”   听到巴泽尔这样说,对他极度信赖的白缎自然没有让他为难,迅速略过了这个问题,转而关注了对自己而言更加重要的“要点”:“那你呢?你和我来自同样的地方,对不对?”   白缎两手搭着巴泽尔的肩膀,直起身子,眼眸瞪得大大的,认真而专注。巴泽尔与他对视了几秒,勾起嘴角:“当然,无论在哪个世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听到巴泽尔的承诺,白缎顿时开心了,迅速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虽然突然得知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有些让人惊吓,但只要和巴泽尔在一起,那便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软着身子、依偎进巴泽尔怀中,倾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白缎眉目弯弯,满是醉人的甜蜜信赖:“那我就放心啦!我们说好了,要一直都在一起!不准食言!”   “嗯,说好了,绝不会食言。”巴泽尔盯着白缎白色的后脑勺,语气温柔含笑,眼神却极为深邃坚定,“就算有一天你生了我的气,不想再看见我,我也会紧紧跟在你后面,决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白缎:“………………………………”   不知为何,被巴泽尔认真笃定的眼神盯着,白缎张了张嘴,明明想要反驳说“绝对不会有不想看到你的一天”,却莫名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视线微妙的漂移了一瞬,白缎默默炸了炸毛,突然有种自己也许会为了今天这句保证而后悔的预感。   沉默了三秒钟,白缎轻咳了一声,迟疑着建议:“如果是你做错了事,惹我生气的话,也许稍微消失一段时间,等我消气会比较好……?”   巴泽尔:“………………………………”   “呵呵,你想的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将白缎死死按回怀里,巴泽尔眯起双眼,“我只会死死缠着你,认打认骂,一直缠到你消气为止!”   白缎:“…………………………所以,你果然做了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情了,对吧?”   巴泽尔:“………………………………→_→”   ——真是对于未来恋人恢复记忆后的日子越来越不安忐忑了呢……总感觉现在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他们俩这艘“爱情的巨轮”,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狂风骤雨的考验了。 第168章   虽然对于未来的“翻船”早有预料,但能拖一天算一天,巴泽尔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向自己的小恋人解释自己迫不得已的良苦用心。   所幸白缎天性乐观,并不是那种会为了莫须有的原因而钻牛角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他相当大度的放过了自己表情忐忑的伴侣,微微一笑:“放心,在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眨了眨眼睛,他添上一句,“反正你也说过,我早晚有一天会了解一切的。到了那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巴泽尔:“………………………………”   ——明明自家小恋人笑得善解人意、可爱又漂亮,但不知为何,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股黑气。大概……是自己心里有鬼产生的错觉吧?   总之,这一场交谈在巴泽尔得到一个死缓的宣判后便告一段落,也并没有在白缎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他依然是那只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伴侣羽翼保护之下的小白貂,每天所做的唯一的“正事”,就是为郑坤的武器制造事业添砖加瓦。   在白缎的帮助下,郑坤的武器制作进展相当顺利,而巴泽尔虽然并未参与,却也时时刻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并在某天单独拦住了郑坤。   即使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郑坤仍旧对于这只寡言而冷酷的紫金雕抱有深深的恐惧。所以,当巴泽尔语气强硬的向他提出要求的时候,郑坤根本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于这般“识趣”的郑坤,巴泽尔满意了几分,难得给了他一个稍稍缓和的脸色。而望着巴泽尔转身离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的郑坤却欲哭无泪。   “我现在制作的这些东西,能够让我被貂族接受吗?”哭丧着脸的郑坤找到白缎,不安的寻求帮助。虽然小说里的主角大多都是靠着“科学技术”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但郑坤却在身为“土著”、却比自己都了解该怎样制作武器的白缎这里饱受打击,再也不敢瞧不起兽人们的聪明才智。   “我也不清楚。”白缎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年龄小,从来没有参与过族中的决策,并不清楚族长与长老们的想法。”   没有得到安慰的郑坤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如果我没有被貂族接纳,那该怎么办啊?巴泽尔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想继续养着我了……”   白缎拍了拍郑坤的肩膀,无言以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被貂族拒绝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求一下情,让巴泽尔继续收留我?”郑坤眼巴巴的望着白缎小天使,祈求一条退路。   只可惜,小天使白缎这一次却并没有回应郑坤的祈求,他咬了咬嘴唇,面色微微泛红:“嗯……我也想帮助你的,但……继续生活在一起的话,的确有些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为什么?”郑坤一脸茫然。   “因为……貂族的发情期快要到了。”白缎有些害羞,但语气却很坦然,“如果有外人在场,的确不太方便。”   被狗粮糊了一脸的郑坤:“………………………………”   ——身为一个连妹子的小手都没摸过的死宅,他真是一点都不适应这个不知含蓄为何物的兽人世界……   被小天使以“啪啪啪”为借口拒绝、饱受心灵创伤的郑坤不得不孤注一掷,在不安与忐忑中被白缎带去了貂族的村落。   三人的到来,在貂村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当然,这并不是由于白缎有多受欢迎,而是因为巴泽尔这个去而复返的“煞星”。   刚刚平静了不到半年的村子,在巴泽尔靠近之时再度陷入了熟悉的惊恐慌乱之中,族长与长老们纷纷赶到村口,忐忑的迎接这位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威慑气息、宣告着自己的到来的“天敌”。   懒得去貂窝里一个个将族长、长老们拎出来,于是直接来了个下马威的巴泽尔在貂群中扫了一眼,见在族中有话语权的几只貂尽皆在场,满意得朝郑坤示意了一下。   郑坤咽了咽口水,只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但事到如今,却容不得他怯场。   好歹曾经是一名游戏主播,郑坤的口才并不算差,也不害怕当着众人讲话。他定了定神,跨前一步,开始向众貂讲述自己“流浪”的经历,并拿出自己制作的武器,表达自己希望加入貂族的诚意。   所幸,即使没有见识过弓箭之类的武器,能够担任族长与长老职务的貂们也绝不会没有眼光,一眼就发现了“武器”所能够带来的益处。   双方接头后,就没有白缎与巴泽尔什么事了。白缎果断抛下了郑坤,欢快的跑向自己的父母兄姐,而巴泽尔则看出几只貂似乎有些私密话要讲,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含笑注视。   白母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高大健壮的巴泽尔,拉了拉自己小儿子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和大人交配了吗?”   白缎红了脸,轻轻摇头:“还没有。”   白母稍稍松了口气:“竟然能一直忍到现在,看起来大人真的很疼你。”   ——毕竟,以白缎成年后巴泽尔那火热到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去的目光,白母当真以为自家儿子被这只紫金雕叼回巢穴后,就要被立即吃干抹净了。   “那是当然!”白缎笑眯了眼,对此毫不怀疑。   白母抽了抽嘴角,完全不理解自家儿子到底有什么值得炫耀得意的,忍不住同情怜悯的摸了摸儿子的狗头:“你马上就要到发情期了,肯定要跟大人交配——到时候,无论多难受多痛苦,也不要反抗,知道吗?不然会伤得更重。”   白缎笑容一僵、菊花一紧:“会……很疼吗?”   “会。”白母重重点了点头,“毕竟你与大人,无论是哪一种形态,体型都不匹配。你太小了,而他太大。”   白缎扭头看了眼巴泽尔,又对比了一下自己,默然无语。   “这里是我向族医要的膏药。”白母将一个小盒子塞进白缎手里,轻叹了口气,“本打算过几天给你送过去,现在你既然来了,正好交给你。”说着,她捏了捏儿子的手,郑重叮咛,“交配前后,都记得要用!”   白缎……默默将盒子小心收好。   这厢白缎被自己的亲娘“恐吓”了一番,那厢,族长与长老们也经过了仔细的讨论,接受了郑坤加入村落的请求——当然,这不仅源于他带来的武器、陷阱的制作方法得到了族长与长老们的认可,还由于他是被巴泽尔带来的,令众貂不敢拒绝。   总之,对于这个结果,找到真正落脚点的郑坤与终于甩脱了电灯泡的巴泽尔都相当满意,只有白缎心事重重,对即将到来的发情期从最初单纯的欢喜期待,掺杂上了几分忐忑与焦虑。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巴泽尔并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小恋人,他所能做的,只有静待白缎发情期的到来,然后以实际行动打消白缎的疑虑。   随着发情期的逐渐临近,巴泽尔与白缎都“忙碌”了起来。巴泽尔开始大量囤积保鲜期长且富含营养又容易消化的食物,而白缎眼睁睁看着巴泽尔像是要过冬一样的准备工作,心中的急迫感愈发暴涨,并深深意识到自己……似乎要在床上趴上几个月的未来。   为了缓解这一种紧张感,白缎每天更是撒了欢儿的玩,仿佛要将未来几个月的活动时间都提前补回来那般。看着“活力十足”的白缎,巴泽尔微微一笑——在发情期到来之前多锻炼一下身体,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囤积了足够的食物后,巴泽尔便停止了外出,每日只是守在白缎身边,目光灼热的等待着——要不是紫金雕的发情期与貂族并不一致,白缎都以为即将发情的是巴泽尔。   如此这般,在巴泽尔的望穿秋水下,白缎的发情期终于翩然而至,当某日清晨,巴泽尔被自己怀中暖烘烘的小火炉蹭醒的时候,嘴角得偿所愿的笑容简直令阳光都黯然失色。   白缎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再加上道侣契约的牵引和伴侣无声的诱惑,哪里能够把持得住?   完全将这些天屁股开花的恐惧抛诸脑后,白缎黏在巴泽尔身上又蹭又咬,盈盈含泪又含情的双眸中满满都是欲求不满的祈求,先前很少有反应的小兄弟此刻也又硬又烫,使得白缎本能得扭动着腰肢,在巴泽尔坚实的腹部蹭动研磨。   巴泽尔嘴角勾起,纵容着恋人在自己身上四处惹火。比起青涩的白缎,硬生生忍过了好几个发情期的他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只是那比白缎还要灼热几分的体温昭示着巴泽尔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自若。   手掌沿着白缎光滑的脊背抚摸,暧昧的向下滑动,直至覆上手感极佳、柔软而又有弹性的屁股,轻佻的捏了两下。巴泽尔嗓音低沉,“绅士有礼”的询问:“要不要做?”   “要!”白缎早就被烧红了眼,一心只想着如何发泄出来,让自己舒服一点,哪里还能顾虑其他?被巴泽尔微一引诱,便晕头转向。   巴泽尔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一边将恋人固定在自己怀里,一边坐起身来,探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白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伴侣,目光下意识跟随着巴泽尔的动作,看向被拉开的抽屉——当即便被那满满一抽屉、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小盒子吓了一跳。   “怎么有这么多?!”不久前刚刚从自家母亲手中拿到同样的东西,白缎自然一眼就看出那些盒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嗯,为了不伤到你,这东西估计要用很多,必须多准备一些才行。”巴泽尔单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露出其中淡绿色、泛着草木清香的膏状物,“这些都是我陆陆续续找你们貂族族医要的,应该足够我们度过这次发情期了。”   目光发直的望着满满一抽屉药膏的白缎:“………………………………QAQ”   ——就连一直不听话的彰显自己存在感的小兄弟,都突然软了几分呢…… 第169章   不得不说,白缎对于自己的伴侣了解甚深,并没有错估自己“水深火热”的未来。最初,是白缎“年轻气盛”,抵不过身体上的冲动粘着巴泽尔,然而貂与雕的体能与精力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当白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发泄出多余的“精”力、精疲力竭的只想要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巴泽尔却仅仅只是刚刚热身、渐入佳境。如此硬件上的不匹配,导致了白缎发情期的“先甜后苦”。   憋了这么多年总算真正吃上了肉,巴泽尔食髓知味,表现的比白缎还要像是进入了发情期。自从第一天“破戒”开始便开始翻来覆去的折腾终于长大成人的小恋人,导致白缎……当真再也没有从那张柔软宽大的床铺上下来。   白缎最初还心疼伴侣为了自己硬生生忍耐了那么多年的情欲,于是尽可能的配合对方,然而再多的心疼也抵不过巴泽尔的得寸进尺。到了后来,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榨干成一滩死貂的白缎干脆将自己变成兽型以逃避伴侣的求欢——虽然少不了被压着亲亲蹭蹭,但好歹不会被插进去酱酱酿酿,总算让白缎找到了一条生路。   三个多月的发情期,在白缎这里是度日如年,但是在巴泽尔眼中却是光阴似箭。当发情期终于结束的时候,白缎逃出生天般长长松了口气,然后……一转头便将自己的伴侣从床上踢了下去。   正等着小恋人在清早求欢的巴泽尔坐在床下一脸蒙逼,半晌后才露出了极端失落的表情:“你的发情期结束了?”   “嗯,结束了。”白缎磨了磨牙,重重点头。一直在发情期时纠缠着他的热度与麻痒终于消散一空,白缎只觉得通体舒畅、身心愉快——看着伴侣那依依不舍的苦逼脸,心里就更加开心了。   巴泽尔轻轻啧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身上还带着自己留下的斑驳痕迹的小恋人,纵容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找。”   白缎眼睛一亮——这些天,他一直在吃巴泽尔囤积下的有营养又易消化的食物,虽然味道也不错,但反反复复吃了三个月,总是有些腻味的。   毫不客气的报出一大串名字,白缎目送着伴侣展开双翼、从树屋的平台上腾空而起,兴奋的在床上打了个滚,片刻后,又鬼使神差的爬到床头柜边,拉开了抽屉。   果不其然,发情期前存了满满一抽屉的药膏,如今只剩下可怜的小猫两三只,明明确确昭示了这一个发情期到底有多么的疯狂。   所幸貂族的族医的确挺有本事,配置的药膏润滑滋养效果极佳,再加上巴泽尔经验丰富又小心翼翼,使得白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甚至,因为药膏用得太多,白缎的皮肤与“那处”越发滋润柔嫩——当然,他本人一点都不为此而感到开心。   难得独自一人在床上睡了个好觉,当巴泽尔带着白缎的点单返回树屋的时候,白缎已然神采奕奕。   他盘腿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伴侣从肩上的大口袋里拿出一样又一样即将变成美食的食材,只可惜那兴奋的神情,在看到最后面的东西时却猛然凝固。   “你……这是要干嘛?!”白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微微发颤。   巴泽尔将十多个小盒子重新放进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抽屉,直将那抽屉填了个半满,这才直起身子,笑了笑:“以前的用完了,当然要再多备着一些啊。貂族族医那里只剩下这么多了,我让他再赶制一些,过些时候去拿。”   白缎木着脸,张了张嘴,语气干巴巴的虚弱:“那、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怎么用不了呢?我还嫌太少呢。”巴泽尔怜爱的看着自家傻乎乎的自欺欺人的小恋人,语气温柔宠溺,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好,“你的发情期结束了,但我的还没到啊。再过不到一个月,我也要进入发情期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委屈我继续忍着了。”   白缎:“……………………………………”   白缎:“…………!!!!!!!QAQ”   怔愣了大半晌才消化了这一事实的白缎差点嘤的一声哭出来,就连最爱的美食也无法治愈他此时此刻受伤的心灵,一扭头化成兽型钻进了被褥里,哭唧唧的再也不肯冒头。   ——所以说,不同种族的确没法谈恋爱,一旦谈了,那就是要死人的节奏啊!先不说体型和精力不匹配,也不谈生不出孩子留不下后代,单单就是不同时的发情期,再深的感情也要完蛋!   你发完了我接着发,一年到头半年的时间都在发情,这谁受得了?!最起码,白缎此刻感觉到了天塌下来一般的绝望。   自己发情期、精力旺盛的时候都没法应付巴泽尔的求欢,等到巴泽尔发情期的时候,岂不是更加恐怖?自己真的会被做死在床上吧?!——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白缎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与对方分手的可能性。   然而想归想,白缎却从来没有付诸于行动,只是苦兮兮的看着自家床头柜抽屉每隔几天补货一次,没多久便又恢复了满满当当的模样,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碎了。   ——实在不行,果然还是变兽型吧?虽然委屈了巴泽尔一些,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有生命,又哪里来得感情地久天长?   如此默默安慰着自己,白缎眼睁睁看着巴泽尔离发情期越来越近、越来越躁动,心里也跟着火急火燎。   所幸巴泽尔也知道小恋人的忐忑心情,在发情期开始之前尽量不粘着对方,总算给了白缎一些轻松的喘息之机。   这一日,巴泽尔又离巢觅食,为即将到来的发情期做准备,白缎化成兽型、懒洋洋的窝在平台上晒太阳——大概要不了几天,他就没有这样悠闲自在的机会了。   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令白缎昏昏欲睡,然而,这样安详静谧的时光却很快被不速之客打破。   白缎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看向头顶上盘旋、时不时遮挡他阳光的黑影,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空中的黑影见白缎发现了自己,也敛翅下落。只不过对方却并不敢涉足巴泽尔的巢穴,只是在巢穴对面的树上停了下来。   油光水滑的雌性紫金雕稳稳当当的蹲在枝杈上,她看了看白缎,随后化成女子的模样,高傲的朝着白缎扬了扬下巴:“巴泽尔呢?他出去了吗?”   这只雌性紫金雕白缎曾经见过,她先前误入巴泽尔的领地,还想要向巴泽尔求偶,令白缎喝了一肚子的醋,记忆犹新。甚至,白缎还记得她叫做“妮娜嘉”。   人形的妮娜嘉仍旧野性而漂亮,她应该也濒临发情期,浑身上下散发着雌性求偶的气息,显得更加妩媚迷人。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就是她裸露的右臂上交错纵横着可怖的疤痕——这是上一次巴泽尔在她身上留下的,就算后来养好了伤势,疤痕却没法消去。   然而,这些伤痕却似乎并没有让妮娜嘉放弃对巴泽尔的好感,如今竟然在发情期前巴巴儿的跑过来寻找巴泽尔,其中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意识到妮娜嘉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杀意,白缎也懒得理会情敌高高在上的询问,转身将脑袋埋进大尾巴下面,只留给妮娜嘉一个高冷的白屁股。   妮娜嘉被白缎的反应噎了一下,顿时就有些不高兴。她身为紫金雕,哪里被自己的“猎物”这般轻慢的漠视过?只可惜她炸了半天的毛,却也不敢当真对白缎做什么——毕竟,她仍旧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上一次袭击白缎后巴泽尔的暴怒与那毫不留情的一爪,并不想再次惹怒自己的心上人。   当然,妮娜嘉认为巴泽尔护着白缎,只不过是将对方当成宠物与所属物,却从来没有想过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更加深刻的关系。紫金雕的嗅觉比较一般,就算她能够从白缎的身上隐隐约约闻到巴泽尔的味道,却也只是以为这不过由于两人经常在一起的缘故。   眼见白缎无视了自己,妮娜嘉弄不死他,也不允许骄傲的自己跟一只小貂置气,干脆将白缎丢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等待巴泽尔归来——无论如何,巴泽尔的巢穴在这里,他总归会回来的。   不出妮娜嘉所料,巴泽尔没过多久便飞了回来,毕竟他可不舍得将白缎独自一只留在家里太长时间——就算白缎本人对此求之不得。   离着巢穴尚有一段距离,巴泽尔的精神力便感知到有陌生的气息正停在自己家旁边虎视眈眈。他生怕白缎受委屈,连忙加快了速度。直到落在平台上、化成人形,又将小恋人捧在手心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对方没有什么问题后,巴泽尔这才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树杈上的妮娜嘉。   最初,巴泽尔并没有记起这只雌雕到底是谁,待看到对方右臂上的疤痕,这才恍然大悟。只不过,就算认出了妮娜嘉,巴泽尔的心情也没好上多少,反而更加不满。   上一次,他是看在原身的恩情上这才放了妮娜嘉一马,但这份恩情,却不足以让他纵容妮娜嘉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   ——如果对方不识趣儿,一直碍自己与白缎眼的话,还是干脆杀掉比较省心。   巴泽尔心中逐渐漫上杀机,但表面上却分毫不显,仍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妮娜嘉对上巴泽尔冷漠的眼神,莫名的抖了抖,但心头的热火却分毫未褪。她下意识挪了挪身体、想要靠过去,却又不得不在巴泽尔冰冷的目光中停下来,生涩的寒暄:“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很不错。”想到不久前销魂的三个月,巴泽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白团子,眼神柔软了几分。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毫不客气的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事。”   此等冷淡的态度,实在让妮娜嘉备受打击——明明马上就要到发情期了,其他雄雕在雌雕面前都热情似火、殷勤有加,为何他却还是像一座冰山那般,半点都没有融化的意思?   抿了抿唇,妮娜嘉并未直接提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反而试图用别的事情迂回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你现在伤好了,为什么不回族里呢?王的年纪大了,准备退下来,让位给更年轻的雄雕。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够取得王位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加强大的雄雕!”   比较弱小的族群,一般都是以“族长”来称呼族群的领袖,只有虎、狼、紫金雕之类凶悍的猛兽,其首领才有资格称之为“王”。   只可惜,就连皇帝都当了不知多少次、早已不屑一顾的巴泽尔,对于成为紫金雕的王没有任何兴趣。他皱起眉来,打断妮娜嘉热切的话语:“我不准备回族里。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不需要改变。”   巴泽尔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半分犹豫迟疑。妮娜嘉被堵了一下,意识到对方似乎绝不可能改变心意,不由有些悻悻。   在她眼中,巴泽尔绝对是紫金雕一族当之无愧的王者,也这样强大又位居高位的雄雕,才能够配得上她这样美艳健壮的雌雕。   只可惜,巴泽尔对于王位不屑一顾,妮娜嘉“王后”的美梦也随之破碎,但就算如此,她对巴泽尔的好感依旧无法泯灭。   套近乎不成,妮娜嘉叹了口气,遗憾的将“王后之梦”暂时放到了一边。眼见巴泽尔开始不耐烦了,她不得不直率的提出自己最重要的目的:“马上就要到发情期了,你选择好交配的伙伴了吗?”   巴泽尔看向妮娜嘉,冷硬的表情瞬时间柔软,深邃的黑眸中也泛起点点柔光。妮娜嘉被巴泽尔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酥,刚想要欢心雀跃于自己终于达成所愿,却发现巴泽尔将怀里的白团子捧起来,低头在上面柔情款款的落下了一吻:“当然,我早就选择好了。”   菊花一凉、将自己缩得更圆的白缎:“………………………………QAQ”   表情僵硬、一脸怀疑雕生的妮娜嘉:“………………???!!!” 第170章   震惊的静默了好一会儿,妮娜嘉总算明白了巴泽尔的意思,但她宁愿自己理解错了。   张了张口,妮娜嘉声音干涩:“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美人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但巴泽尔却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我早就找到了自己这辈子相伴一生的伴侣,就是他。”   听到巴泽尔的话,白缎又是开心又是得意,甚至都忘了自己隐隐发发凉的菊花,直接一扭身,在巴泽尔的掌心中变成了人形。   白缎的变化十分突兀,但巴泽尔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熟门熟路的把双手捧着的姿势改为单臂托抱,将少年模样的白缎圈进自己的臂弯内。而白缎则安安稳稳的坐在巴泽尔的胳膊上,双手揽住他的肩膀,朝妮娜嘉投来炫耀的一眼,格外的耀武扬威,配上他那身尚未褪去的被过分疼爱之后留下青紫爱痕,更显得……十分妖艳贱货。   两人如此亲昵自然的模样,明明确确昭示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主人与宠物,而是相伴已久的伴侣,彻底打碎了妮娜嘉那满腔的粉色心思。   然而,就算明白,妮娜嘉也完全无法理解巴泽尔的选择。毕竟“貂”与“雕”即使发音相同,习性体格却相差甚远——这可绝不是普通的“物种不同如何相恋”所能形容的!   最起码,妮娜嘉本人的审美就没有办法欣赏貂类的外表,且不说那“古怪”的兽型,就算化成了人形,这般柔柔弱弱白白嫩嫩的模样,又有哪里好看了?!哪怕是作为“雌性”,也太过瘦弱了一些吧?!她一个在体型上就能顶得上白缎两个!   “伴侣?!”妮娜嘉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这种弱小的东西,凭什么能当你的伴侣?!”   “就凭我喜欢他。”巴泽尔脸色一阴,不等白缎炸毛便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又凭什么干涉我的喜好?”   妮娜嘉……妮娜嘉无话可说。   眼见亲亲密密搂抱在一起的白缎与巴泽尔,妮娜嘉的眼睛都快红了,又是愤怒又是担心:“先不说其他,你们的寿命就不同,貂的寿命比我们短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相伴一生?!”   “为什么不能?”巴泽尔挑了挑眉,语气理所应当,“我比他年长那么多岁,我正值壮年的时候,他刚刚成年;待到他老了,我也差不多飞不动了。到时候一起死,不是正好?”   如此特立独行的言论,直让妮娜嘉惊得目瞪口呆。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殉情”、“同生共死”之类的说法,妮娜嘉完全无法理解伴侣一方死亡、另一方就要追随而去的行为。   只可惜,巴泽尔显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念头。他颠了颠怀中的小恋人,满意的发觉他这几天又被自己养胖了一圈,可以开吃了,便迫不及待的发出了逐客令:“看在同族的份上,我还可以容忍你这一次的擅自闯入,但倘若下一次你还敢不经我同意便出现在我的领地内——就别怪我不顾惜同族之谊了。”   巴泽尔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瞥在妮娜嘉身上的眼神却冷冽无情到仿佛在看死物。妮娜嘉顿时翎羽直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想忘了自己正站在树杈上,竟一脚踩空、倒栽葱一般掉了下去。哪怕她急急忙忙展开翅膀,却仍旧摔得狼狈,连同细枝树叶一同栽到了草地上。   自从学会飞翔后,妮娜嘉就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哪里还有脸继续纠缠?更何况,巴泽尔的眼神也的确吓坏了她,甚至上一次她被对方一爪子抓伤右翼的时候,妮娜嘉都没有这般恐惧过。   上一回,巴泽尔虽然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但妮娜嘉却能看出对方对她并没有太多杀心、仅仅只是驱逐而已。所以,她这才有胆子再次踏入巴泽尔的领地、试图向对方求欢。   但这一次,即使巴泽尔仅仅只是悠悠闲闲的站着、怀里还温柔的抱着他的伴侣,妮娜嘉却仿佛已经被死神的镰刀抵住了脖颈、下一秒就要死掉那般。她脸上煞白一片,根本不敢去看巴泽尔的神情,直接展翅歪歪斜斜的飞走,深刻阐释了什么叫做慌不择路。   白缎望着情敌狼狈逃窜的模样,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面色大变、跑得这么迅速。而巴泽尔则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他刚刚在妮娜嘉的意识里刻下了恐惧的印记,相信对方先前对他的爱慕,如今已经变成了惧怕,再也不会跑过来碍眼了。   将这个插曲丢到了一边,巴泽尔搂着自己好不容易主动变成人形的小恋人,干脆利落的回到了屋内。待到被放到床上,白缎这才从“情敌”莫名其妙的行动中回过神来,抽搐着嘴角瞥了巴泽尔一眼,随后毫不留情的扭头又变回了白貂、钻进了被子下面。   刚刚想要趁机与小恋人亲近一番的巴泽尔:“………………………………”   无奈的一笑,巴泽尔揉了揉那团鼓起来的被子,语气纵容:“我已经很小心了,也没有弄伤你过,你做的时候不也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吗?”   “那只是刚开始!”被子下面发出了吱吱的控诉声,“如果我说‘不要了’的时候你能够停下来,我才会真得开心!”   巴泽尔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表情与语调却格外的诚恳:“如果我能停下来的话,肯定会停下来的。”   被子下面的白缎“呵呵”了他一脸。   然而,无论再怎么抗拒不满,当巴泽尔当真步入发情期的时候,白缎仍旧十分负责任的尽到了身为伴侣的义务,努力配合着巴泽尔在大床上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翻来滚去。   虽然发情期来势凶猛、小恋人又顺从,但巴泽尔仍旧以强悍的意志力把持住了自己,并没有全然放纵自己的欲望。一个配合、一个约束,这一个发情期倒是没有白缎想象中那样难熬。   也许是因为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后对比现实觉得分外满足;也许是经历了之前的发情期,使得白缎的“身体”经受锻炼、与巴泽尔配合的更加融洽——总之,在顺利度过了巴泽尔的发情期后,白缎只觉得天朗气清,自己的貂生中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_→   在解决了发情期的矛盾后,白缎与巴泽尔又迅速回归了甜甜蜜蜜的蜜月期,偶尔情之所至的滚上一圈,和谐得不能再和谐。然而郑坤那边,却没有这么顺利了。   在加入貂族部落后,郑坤好不容易有了长久的落脚地,自然要努力表现,使自己站得更稳一些。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跟着白缎学习了不少东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空有脑洞、却眼高手低的宅男。郑坤努力教导貂族人制作弓箭、长矛之类简易的武器,与貂族人一起布置防御与捕猎用的陷阱、一起种植作物蔬果,甚至凭借自己独居时不得不锻炼出来的蹩脚的厨艺,改善貂族食物的口感。   这一切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郑坤在貂族中越来越受欢迎,最初对他带着防备与排斥、敬而远之的貂族人待他越来越友好亲切,甚至在发情期的时候,还有一只刚成年的小母貂向他羞羞答答的表达了好感。   然而,受宠若惊的郑坤最终还是郑重拒绝了这一段飞来的艳福。因为他看着那些幕天席地就滚成一团、甚至还显出的兽型的貂们,实在提不起太大的“性”趣——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万一自己与一只雌貂在一起了,对方一开心,在啪啪啪的时候突然化成兽型,他大概会被直接吓萎,甚至留下心理阴影,再也硬不起来……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白缎与巴泽尔那样重口味,对着兽型的伴侣都硬得毫无障碍。郑坤觉得,他应该还是一个审美正常、三观正常的普通男人,无法接受跨越物种的爱情。   随着郑坤在貂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众貂们的小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其实,有些改变做起来并不复杂,仅仅只是没有人想到罢了。兽人们早已熟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从来不曾想过要改变,只有在身为外来者、努力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的郑坤提出建议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日子还能够这样过”。   在郑坤的带动下,貂族人终于开始转动自己许久不用的脑筋,开始尝试这改变、甚至主动寻求改变。   郑坤的存在,让貂族人少走了很多弯路,而每一次动脑筋所得来的正面效果,更加鼓励了貂族人进步的积极性。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所有貂族人都开始努力的时候,部落的改变可谓日新月异。   烹饪技术的提升让他们吃上了口感更加丰富美味的食物;种植的作物也让他们不必再跑到很远的地方搜寻采摘;陷阱让他们能够更加轻松的捕猎小型动物;面对更加凶残的兽类,手拿武器的他们也有了一战之力——甚至就连那些从天而降的天敌,貂族人也能够弯弓搭箭、投掷长矛,再也不会只能一味逃跑而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变化巨大的貂族村落,郑坤终于找到了一些小说中穿越者的骄傲与自豪,只可惜他的野心与豪情刚刚开始膨胀,就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是淳朴的兽人,也会有妒忌这种情绪存在。   貂族的日子蒸蒸日常,引起了其余临近种族的欣羡,而这种欣羡,在貂族与其他部族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时,很快就演变为了不满与嫉妒。   他们希望貂族能够分享这些成果,但貂族与郑坤却并不愿意如此轻而易举便将自己的劳动果实拱手相让。如此这般,貂族与其他种族的矛盾越来越深,就连豹、狼等不屑于武器、也单纯食肉的猛兽都馋了一脚,因为他们隐隐感受到了原本他们根本瞧不上眼的貂族所带来的威胁。   四面楚歌的境遇使得貂族原本和平安稳的生活变得如履薄冰,但郑坤对此却束手无策。   身为宅男,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复杂而又危险的族群关系,甚至,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他完全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压力,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急功近利的一股脑带来了太多变化,整晚整晚都难以安眠。   在又一次没有得到结果的族群会议后,郑坤带着武器悄悄离开了貂族村落,循着记忆来到了巴泽尔与白缎居住的树屋。   在郑坤的心目中,巴泽尔与白缎几乎是全能的。巴泽尔强大凶悍、是整片区域默认的王者,而白缎则心思灵巧、聪明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兽人。   ——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知道要如何解决貂族的困境吧? 第171章   白缎与巴泽尔沉迷“享乐”、不问世事,几乎完全将郑坤忘了个干净。于是,当他们在树屋之下看到抱着武器、神色萎靡的郑坤时,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瞬。   白缎被巴泽尔抱下树屋,站在郑坤面前,眼带好奇的打量这位许久不见的“小伙伴”。   经过这一段时间在貂族部落内的生活,郑坤显然更加适应了这个世界,变化也格外的大。他早已经脱下了那一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花裤衩T恤衫,换上了兽人们的皮衣皮裤,只是样式有了些改变;原本宅在家里、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也被晒成了浅棕色,还添上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曾经瘦弱的身体健壮了不少,隐隐显露了肌肉的雏形,看起来线条颇为流畅;短发也长长了很多,正凌乱的支楞着。   ——简直从一个苍白的弱鸡宅男,变成了一个阳光的运动型男!   “你看起来变了很多啊!”白缎眨了眨眼睛,扫了一眼郑坤眼底无法掩饰的青黑,“还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吗?你看起来过得不算好,很憔悴的样子。”   郑坤张了张口,看着面前依旧“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脸上的表情带出了几分的愧疚:“……对不起。”   ——如果不是白缎好心好意将他介绍去貂族,貂族如今也不会面临这样困难的情况,郑坤是真心对此感到抱歉,觉得自己辜负了白缎的信任。   “为什么道歉?”白缎眼中疑惑更甚,下意识皱了皱眉。   郑坤叹了口气,缓缓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他很早就来到巴泽尔的树屋——或者说白缎与巴泽尔昨晚又“玩”到了很晚,今天起得更晚——蹲在树下忐忑不安的思考该如何将这件事说出口,所以现在叙述的倒是条理分明。   听到郑坤的话,白缎原本轻松的好奇神色一敛,整个人也跟着严肃了起来,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虽然如今离开了族群、又因为记忆的隐隐觉醒而与族人保持着距离,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再关心爱护自己的族群。   白缎知道郑坤不断改善貂族生活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赞成他所促成的改变,但过犹不及,太过急躁冒进只能好心办坏事。   郑坤给貂族带来了麻烦,白缎自然是有些迁怒他的,看着他的目光不由有些发冷。   虽然白缎外表软萌可爱,但近十个世界积累下来的威慑力却一直深埋在骨子里。郑坤原本就有些心虚气短,如今被他这么看着更是瑟瑟发抖,埋下头去不敢与白缎对视。   白缎抿了抿唇,将目光从郑坤身上移开。事已至此,埋怨郑坤毫无用处,只能尽力解决。他看向身侧的巴泽尔,无声的询问。   巴泽尔揉了揉小恋人的脑袋,微微一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其他族群想要的技术,是肯定要共享的,不然这件事绝对无法解决。”白缎叹了口气,“但是也不能无偿的共享,否则只能助长其余族群的气焰,让他们更加轻视貂族、对貂族的付出习以为常。”   “不错。”巴泽尔点了点头,同意了不再傻白甜的恋人的说法。他转向郑坤,语气冷淡:“貂族的知识技术,只会分享给盟友。你去给貂族的族长说,让他发展一个同盟。”   “但貂族现在处于弱势,没有威信,哪怕这样做了,别的种族也不会接受吧?”白缎摇了摇头。   “所以,这件事不能由貂族来开口,貂族族长可以整理出一个章程来,我来做。”巴泽尔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想参与进这件破事儿来的,但貂族毕竟是白缎的“娘家”,万一出了问题,小恋人肯定会伤心难过,巴泽尔不得不来上一脚,替貂族与作死的误入者解决麻烦。   当然,虽然准备插手此事,但巴泽尔却并不打算替貂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他自然可以轻轻松松的拿出一份面面俱到的盟约,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貂族已经被郑坤带来的“先进”科技祸害了一次,巴泽尔并不想再“揠苗助长”第二次,这并不利于貂族的成长——有些时候,只有走了弯路、接受了教训,才能得到真正的提高。   ……当然,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也掩藏着巴泽尔一颗懒惰的心。   巴泽尔的话语一锤定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在做出决定的同时,他也表达出了驱赶的意思。   郑坤对于巴泽尔又敬又怕,就算脑中仍旧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却也丝毫不敢纠缠,连忙点头道谢,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郑坤消失在树丛之中,巴泽尔撇了撇嘴,扭头苦口婆心的教导自己的小恋人:“所以我就说,‘误入者’都是一些麻烦,就算再安静本分,也会或多或少惹出乱子来,还是直接弄死了更加轻松省心。”   听到巴泽尔嫌弃的话,白缎眉毛一挑,有些不开心:“我怎么隐约记得,我也是‘误入者’之一呢?”   巴泽尔沉默数秒,随后干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将小恋人拖起来、抱在自己臂弯内,吻了吻他的眉心,含笑叹息:“可不是么?你是我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麻烦’,害得我把一辈子都赔了进去!”   白缎被他似是抱怨的爱语弄得心里甜软一片,忍不住也眉开眼笑起来,很快将因为貂族困境而升起的愁绪丢到一边。   白缎与巴泽尔这边甜甜蜜蜜,匆匆赶回貂族的郑坤也急不可耐的找到了貂族族长,将巴泽尔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急得毛都快掉秃了的族长闻言一惊又一喜,连忙将长老们召集了过来,开始商讨所谓的“盟约”。   如今的貂族水深火热、困境重重,族长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愿意努力达成。更何况,巴泽尔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威信的,这不仅源于他紫金雕的身份,更由于他那BUG一般远超于一般紫金雕强大的战斗力。   别看巴泽尔每日无所事事,似乎已经过上了抱着恋人热炕头的“养老”生活,但事实上,弱肉强食的腥风血雨却一直没有远离。   巴泽尔生性高傲,从来不是愿意屈居于他人之下的类型。既然他已经将这一片区域霸占为自己的领地,那么必定要做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个。而地位越高,争斗便越是激烈。   巴泽尔独来独往、并无族人给予协助,自然有不少群居的猛兽想要仗着“兽”多势众将他拉下马。然而,就算是单打独斗,巴泽尔也从来都没有落过下风,但凡是想要挑战他权威的最终无一不元气大伤,被打得服服帖帖,自此后远远见了巴泽尔便夹着尾巴闻风而逃。   目前的兽人社会仍旧是谁拳头大谁说的算,在一次又一次挑衅与制服中,巴泽尔当之无愧的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无冕之王。先前他又宅又懒,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理会其他种族的事务,但倘若他当真开了口,其他种族也必然会给他一份面子。   只要有巴泽尔镇着,说不定这“同盟”也许真得能够建立起来?而只要有了同盟,貂族便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众矢之的。   怀揣着这样一份期待,貂族族长与长老们迅速忙碌起来,而郑坤也参与其中,偶尔提一提自己的建议。   貂族其实并不小气、一味的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只是其他种族的吃相有些太过难看,想要得到而不愿付出,咄咄逼人的激起了貂族的逆反心理。更何况他们也知道,有些时候,只要退让了一次,就再也直不起腰板。   如今有了巴泽尔的首肯,貂族顿时就有了些底气。当然,他们也并不敢因为巴泽尔的照顾而太过膨胀、一味替貂族争取权益,订下的盟约大多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能够被其他种族接受的。至于这一同盟最高的领导者,自然也不是貂族,而是巴泽尔。   当貂族族长与长老们将这份盟约恭恭敬敬的捧到巴泽尔面前检阅时,巴泽尔对于貂族的识相颇为满意。虽然这份盟约中有不少可以钻的漏洞,但能够从零开始做到这种程度,也足见貂族的诚意了。   “可以。”将手中的盟约合上,交还给貂族族长,巴泽尔在众貂们眼巴巴又忐忑不安的注视中降尊纡贵的点了点头,“将这份盟约抄上几十份,我会将它们分发给这片区域的族群。半个月后,倘若有入盟意向的种族,就派代表到我这里,商议出一个最终的章程。只要加入同盟,便可派遣一定数目的族人前往貂族学习,但同盟者必须守望相助、决不能背信弃义,否则会受到我的惩处。”   众貂们连连点头,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能得到巴泽尔的首肯,貂族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数日后,貂族将誊抄的盟约送到了巴泽尔那里,而巴泽尔则寻到了一群灰鹰,命令他们将这些盟约分发到各个族群之中,并同样带去了自己支持这一次同盟的态度。   被暴力压迫的灰鹰们毫无反抗之力,不得不一个接一个抓着写有盟约的兽皮纸展翅高飞,而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一个多种族同盟便随着这些远去的灰色身影悄然诞生,为整个兽人社会形态的变革掀开了新的篇章。 第172章   为了半月之后即将到来的同盟集会,貂族热火朝天的准备了起来,而其他接到由灰鹰带来的同盟消息的族群则全都一脸蒙逼。   他们并不清楚“同盟”这一形式到底代表了什么——虽然“盟约”上描述了不少的好处——但各种族却更加看重马上即将到手的利益。明明貂族已经四面楚歌、摇摇欲倒,眼看就要经受不住其余种族的联手压迫,低头认输、将技术交出来,却不料斜地里横插进来一只霸道到目中无人的紫金雕,将一切安排全部打乱。   不约而同的,所有种族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貂族无耻”!——早知道、早知如此,他们也将族里最漂亮的孩子献给紫金雕大人了!   无冕之王巴泽尔有一只貂族伴侣,这是这片区域众所皆知的事情。见多了这一雕一貂毫不遮掩的秀恩爱,众兽人早已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却从来不曾想过其中的“深意”。   ——枕头风什么的,果然不容小觑!   貂族无耻,竟然早早的就派出自己族中的最漂亮男孩勾引住了巴泽尔。如今貂族有难,巴泽尔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枕边的伴侣皱一皱眉头、流一流眼泪,巴泽尔还不心疼死?毕竟,雄兽可都是疼爱呵护伴侣的,会用尽一切手段哄伴侣展颜。   眼睁睁看着貂族因为巴泽尔的举动转危为安,各族都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领悟到了“进贡”与“联姻”的重要性。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他们可以招惹貂族,却决计不敢冒犯巴泽尔。   巴泽尔为貂族出头搞什么联盟,各族就算不愿意参加,也绝不会反对。虎、狼之类强悍的种族不屑于所谓的“同盟”,选择静观其变,而兔、羊等较为弱小的种族在看过盟约后,则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加入联盟——能学到貂族的技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获得巴泽尔的庇护。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种族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如貂族这类挣扎在食物链中层与下层的。于是在半月后的联盟集会上,大大小小的种族着实来了不少,这些种族十分重视此次能够在巴泽尔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前来的代表也都是各族中极有话语权的长老乃至于族长。   而在每一族的队伍中,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两名貌美青涩的少年少女,怯生生站在最为显眼的位置。放眼望去莺莺燕燕一群,竟然有了那么几分帝王选秀的味道,让站在高处好奇望向集会场地的白缎吃味不已。   巴泽尔捏了捏一脸不悦的小恋人那软绵绵的微鼓的面颊,眼神极度的无辜。白缎瞪了他一眼,却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跟巴泽尔闹矛盾,哼唧一声便将醋罐子丢到了一边。   集会场地离巴泽尔的树屋并不算远,是一片位于林中的开阔地。郑坤带领貂族人将这片空地好好修葺了一番,虽然手段原始了些,却也务必要体现出一种高大上的气魄。   对于如何装逼,浸淫小说、电视剧十数年的郑坤绝对有发言权。他将空地整理平整,然后在一头修了个台子,台子上还竖了两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挂着轻薄兽皮做成的旗帜,旗面上则用朱红石头磨成的颜料画了一只巨大的翱翔的雕——嗯,据说是雕,反正以郑坤那三流的画技,大约只能看出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巨鸟。   除了高台和旗帜以外,郑坤还费尽心力,给巴泽尔做了一把宽大的木质座椅,虽然做工粗糙了一些,但铺上由巴泽尔友情提供的花纹别致、油光水滑的大型野兽皮毛,依旧显得格外有威慑力,很上档次。   整个会盟场地朴素而大气,带着一种野性的厚重。当巴泽尔带着白缎大马金刀的在高台木椅上就坐的时候,竟硬生生烘托出了几分……山大王的味道,再加上那周身散发的顶级猎食者的威慑,令高台下的众族越发小心谨慎、瑟瑟发抖。   不得不说,这样一番做派的确很有必要,参与集会的众族立刻意识到这一次同盟并不是什么为了替貂族解围便随手而为的“玩笑”,而是认真的——无论是貂族还是巴泽尔,都在认真的对待这件事。   感受到这份认真,其余众族也随之严肃了起来,在进一步商讨盟约时也没有什么胡搅蛮缠的情况发生——当然,这也全赖于巴泽尔的震慑作用——不过短短半日,便最终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为了庆祝联盟的建立,众族欢聚一堂,开了一场篝火晚会。郑坤也趁机将自己前一段时间尝试着酿出的果酒搬了出来,分发给兽人们大快朵颐。   这些果酒在郑坤眼中并不算太过成功,口感相比于原世界的酒品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对于首次尝试的兽人们而言却十分新鲜美味,一个个抓着杯碗赞叹不已。   喜爱美酒大约是所有生物的共性,带着果香的酒精、经过改良的美食与热烈的气氛很快点燃了兽人们的情绪,让他们迅速抛去了种族与种族之间的生疏隔阂,兴致勃勃的混成了一团。   从前的时候,兽人们都以族群为单位、各自为政,唯一与外族的接触也不过是野外匆匆见上一面,或是擦肩而过,或是捕猎与被捕猎。而像现今这般不同的种族汇聚到一起,亲密无间的交谈、欢笑,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与其他种族这般轻轻松松的交流、了解对方的观念与性格,对于兽人们而言实在是一种很奇特的经历。狐族聪慧又狡诈、牛族忠厚而粗苯;蜜罐勇敢却鲁莽、灰兔胆小又谨慎……不同的种族有着各自的优点缺点,当他们开始发现其余种族的长处并取长补短的时候,将会收获难以估量的益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而此时此刻,篝火晚会上的兽人们只是单纯的新奇于新伙伴们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有趣三观,并感叹自己眼界大开。   除了美食与美酒之外,晚会上最受关注的,就要属身为挂名“盟主”的巴泽尔了。   貂族因为白缎的原因“一步登天”,尝到了枕头风的甜头,而有了貂族的“榜样”在前,其余种族自然也不甘示弱。   特地被族长长老带来的漂亮的少男少女们像是众星拱月那般不着痕迹的将巴泽尔围在当中,他们慑于巴泽尔的威势,并不敢主动凑上来打扰,但让他们在不远处或坐或立、搔首弄姿却是没有问题的。   时不时飞一道妩媚的眼波、或是扭动着柔软的身体摆出诱惑的姿势,少男少女们使尽一切手段想要让巴泽尔多看自己一眼,然而巴泽尔却万般不解风情,丝毫没有察觉到美人们的小心思。   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边的小恋人身上,巴泽尔眼眸深深的看着白缎抱着一瓶果酒喝得晕晕乎乎,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烧起来那般,一向温柔的目光变得炙热明亮。   白缎这个身体太过年轻,更没有经受过酒精的锻炼,几杯果酒下肚便上了头,面颊、脖颈乃至整个身体都泛起了诱人的红色,剔透的眼眸中水泽潋滟,目光则涣散开来,整只貂都显得憨态可掬又纯真妩媚。   所幸白缎的神魂足够强大,尽管身体已经醉了,却仍旧坚持着没有昏睡过去,却不曾想这样的自己反而更加要命——简直要了巴泽尔的命。   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巴泽尔直勾勾盯着自家伴侣的眼神越发锐利慑人,就像是紧盯上了猎物的猎食者,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去将对方吞吃入腹。   被这样“凶狠”的视线关注着,白缎却丝毫没有恐惧惊慌的本能反应。他感受到巴泽尔的目光,下意识朝他看去,然后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心满意足的甜笑。笑过之后,白缎随即丢开手中的酒瓶,扑进了巴泽尔怀里,软趴趴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得心满意足。   被自家暖烘烘、散发着酒香的小恋人蹭在怀里,巴泽尔本就凶悍的模样越发的“恐怖”,撩起兽皮便将与自己体型相差颇大的白缎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丝银白色的头发。   ——这么诱人的小恋人,怎么可以给别人看?!   白缎与巴泽尔自己觉得自己恩爱美满、甜甜蜜蜜,只可惜周围的美人儿们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   当身为顶级猎食者的紫金雕显露出“攻击”姿态的时候,哪怕目标不是自己,那也足够吓得其余身处猎物位置的兽人们心惊胆寒了。   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兽人僵直着身子不敢稍稍动作,生怕引起天敌的关注,而胆子小的则不受控制的纷纷变成了兽型,炸着毛哭唧唧的逃回了自己的族人那里,再也不敢冒头。   看着被巴泽尔盯上、裹在怀里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时不时借着酒劲耍点小脾气的白缎,众兽人感觉到了深深的敬佩。   ——果然,想要讨好一只强大的猎食者、并被对方视为平等的伴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丰功伟绩”。   首先,你必须有一根大条的神经。而像白缎这般天生对于天敌气息没有半点恐惧的“异类”,到底是如何能够从残酷的食物链中存活下来的?!   迎着被自己“委以重任”的少年少女们饱含热泪又可怜兮兮的目光,各族族长、长老们不得不叹息着点头,放这些无辜的年轻族人们一条生路——看起来,想要跨越种族俘获紫金雕的心,仍旧任重而道远。   随着篝火逐渐熄灭,喝得七荤八素的兽人们变成了兽型,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酣然入睡。而巴泽尔也终于心满意足的卷着自己喝了酒后越发甜美坦诚的小恋人飞回了自己的树屋,度过了一个美好、热情又香艳的夜晚。   总之,这一场晚宴宾主尽欢,极大的促进了各种族之间的融洽交流。除了一手促进了一切的巴泽尔与“站在巨人肩膀上”隐隐有所感悟的郑坤外,并没有一个兽人意识到这将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么巨大的、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过,终有一天,当他们向前走了很久又蓦然回望时,却必然会发现这一天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173章   同盟建立之后,各族都派遣了使者前往貂族,认真学习貂族的“创造发明”。   在郑坤的说服与巴泽尔的震慑下,貂族人丝毫不敢藏私,尽心尽力的教导自己的盟友,而这些外族使者们也同样将自己族群的文化与特产带到了貂族,令貂族获益匪浅。   狐族心灵手巧又喜爱打扮自己,经由他们之手的各类小饰品精美别致,十分得雌性兽人的喜欢,而雄兽们也渴望着能够得到一两件,去讨好自己追求的雌性;羊族每年褪下的羊毛对于羊族而言与垃圾无异,但却在郑坤的带动下,成为了其余种族争相兑换的物品,做成衣物后不仅保暖还能画上不同的图案,受人追捧;鱼鹰们早已经吃腻的鱼类成为了生活在陆地上的种族十分欢迎的新型食品——虽然从前陆地兽人也有能力偶尔去河里抓上两条鱼改善伙食,但总归不如鱼鹰捕获的肥美多样……   如此种种,根本不需要郑坤多做什么,开始了交流的各族间自然而然便学会了互通有无。而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以物易物之后,郑坤趁机推出了“钱币”这一概念,学着自己的祖先那般尝试以稀有贝壳、含金原石之类的不易获取的小物品充当货物交易的媒介,越发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随后,郑坤征得巴泽尔的同意,干脆将那片为了会盟而特意修葺过的场地当成了“市场”,鼓励各族带着自己族群中盛产的特产前来此处贩卖。市场的出现,越发将各族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巴泽尔所建立的联盟历经时日变迁,从最初的一盘散沙,逐渐结合为了一个真正荣辱与共、携手合作的整体。   随着联盟的稳固,郑坤又开始了野心勃勃的“发明”。他接受了之前的教训,从此着重提升联盟的武力值,并且在从同盟族人口中探听到铜矿山的消息后,就一头扎进了青铜器冶炼的试验当中。   自然,联盟各族的生活蒸蒸日上,其余并未加入联盟的种族则感觉到了极深的危机——这种危机感,早在貂族开始改变时便产生了,只是当时的貂族仍旧弱小、更孤立无援,所以就算众族联手施压,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故而在巴泽尔插手的时候便轻易收手。   虎、豹、狼之类骄傲的依旧维持着原本生活方式的种族对于联盟的强盛越来越警惕,而这一种警惕,在一只狐族人手持武器、竟然伤到了一只猎豹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狼族率先发难,顾不得对于巴泽尔的忌惮和约定俗成不袭击族群部落的潜规则,直接冲进了兔族的聚居地,在杀掉不少兔族人后,又抓走了几十只兔子,想要以此来掠夺联盟内部共享的技术。   这一事件,使得联盟各族又是震怒又是担忧,一时间人心惶惶。收到消息的巴泽尔对此倒没有什么意外——他早已看出联盟之外种族的蠢蠢欲动,正等着哪一族冒头侵犯联盟,然后借此来杀鸡儆猴。   为了安定人心,更为了进一步确立联盟的威信、消除加入联盟的种族面对顶级猎食者所产生的自卑与怯懦,巴泽尔迅速行动了起来,从各族征集了不少擅长使用武器并且年轻力壮的族人,将其组织成军队,向狼族展开了复仇。   巴泽尔实力强大,但他却并不打算身先士卒的亲自与狼族硬杠——毕竟,这只是下下之策,个体的强大,并不代表联盟本身的强大。   所以,他选择坐镇后方,转而将正面战场交给了联盟内那些个体实力并不算出众的兽人,郑坤则担任统帅——虽然没有指挥军队的经验,但郑坤好歹饱受熏陶,塞了一脑门子的三十六计和阴谋诡计,比起那些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兽人狡猾得多。   这一场战斗规模并不算大,顶多不过是部落之间的冲突。但在这场战斗中,联盟却因此大放异彩,而新式的青铜武器也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震惊兽人。   有了武器的加持,那些曾经只能在猎食者爪下苦苦挣扎的食物链中下层种族扬眉吐气,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意识到武器的强大,更第一次看到团结、狡诈而凶悍狼群这般狼狈的夹着尾巴争相逃窜——而将对方击败的,竟然是从前在对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   在取得了胜利后,联盟众族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恍若身处梦中,但当他们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对于联盟的归属、自豪与忠贞便越发深刻入骨。   与联盟众族的骄傲不同,听闻这一场战斗结果的其余种族却感觉头皮发麻。   被兽人们所恐惧的巴泽尔并没有加入战斗,联盟单单只是依靠那些他们曾经根本瞧不起的兔、牛、羊、狐便大胜而归。有了狼族的前车之鉴,其余联盟之外的种族再也不敢小觑这由“低等种族”组成联盟,将其视为软弱的乌合之众。   在联盟一战成名后,越来越多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种族加入了进来,哪怕那些自视甚高、依旧不愿加入联盟与“低等”种族为伍的族群,也不敢再擅自袭击联盟种族的部落,甚至偶尔还会带着自己族群的特产,去联盟的“市场”做一做交易。   当白缎从少年模样成长为一名俊秀出色的青年时,“红雕”联盟的名气早已传播到了整片兽人大陆、甚至连海中的族群也有所耳闻。   ——是的,因为最初会盟时郑坤在旗帜上画的那只红色巨鸟的图案,联盟内的种族便简单粗暴的将自己的联盟称之为“红雕”。   有了“红雕”联盟的成功榜样,其余区域的兽人们也不由眼红脑热、竞相效仿。很快,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由不同族群牵头组成的“联盟”。就连巴泽尔的本家紫金雕一族也联合多种飞禽建立了联盟,而紫金雕族新上任的年轻的雕王还为此专门携伴侣妮娜嘉登门拜访,向巴泽尔就如何成功的组建联盟虚心取经。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妮娜嘉看着巴泽尔的眼神极其复杂,其中掺杂着害怕与敬仰,但曾经爱意却早已消散一空。   紫金雕是忠贞的种族,虽然失去伴侣的一方仍旧会与另一只雕结合繁衍,但只要有伴侣在身侧,他们的眼中就绝不会容下其余人。   如愿以偿的成为雕族王后的妮娜嘉如今已经是好几只幼雕的母亲了,她的生活富足顺心,至于那些前尘往事,便没有什么必要旧话重提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联盟,迅速改变了兽人社会以族群为单位的社会形态,种族之间的融合成为趋势——而这,也成为了后来即将出现的“国家”的雏形。   当然,无论新建立的联盟有多少,哪怕其余联盟通过各种途径逐渐吸取了“红雕”发明的工具技术,但“红雕”却一直是最强盛富足、最具有凝聚力的那一个。   所幸巴泽尔与郑坤都不是什么喜欢争夺侵略的类型——前者连联盟事务都懒得处理,只愿意抱着自己的伴侣醉生梦死;而后者则早已被各种联盟琐事与发明创造占据了全部时间、根本腾不出精力来成就霸业——不然,“红雕”联盟大概真有可能最终达成统一兽人大陆的成就。   被巴泽尔压榨的头昏脑涨的郑坤,如今算是“红雕”联盟的大总管,“两”兽之下、万兽之上,可谓风光无限——然而,天性懒散只想当个技术宅的郑坤对此却有苦说不出,只能安慰自己“没有给穿越的前辈们丢脸”,然后继续忙得连轴转。   在穿越兽人世界十多年后,郑坤终于入乡随俗,接受了“重口味”的“人兽”,并拜倒在了一只妩媚多情的狐族美女的石榴裙下——不得不说,“狐狸精”勾人的手段实在高杆,绝不是郑坤这等纯情宅男所能招架的。   白缎与巴泽尔毫无意外的恩爱一生,虽然其中并不缺乏各种小妖精尝试第三者插足,但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 却连闹到白缎面前的机会都没有,就通通被巴泽尔毫不留情的人道毁灭——然后将其做成一道又一道盘中美食,送到了自己的小恋人面前,供他大快朵颐。   默默的,巴泽尔为这个简单粗暴、谁都能吃的兽人世界点了个赞。胆敢在他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顶级猎食者面前搔首弄姿,就要承担被捕杀的风险。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貂族的寿命的确在比紫金雕短暂了太多。当白缎从美少年变成美青年,又从美大叔步入老龄,成为一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时,巴泽尔却依旧强壮凶悍,只是面庞上多了些细碎的皱纹,头发也染上了斑驳的灰白。   曾经的树屋如今已经扩大了好几倍,被各族进献的珍宝妆点的精致华美,几乎将整棵苍天大树占得满满当当。白缎与巴泽尔坐在树屋的平台上,沐浴着落日余晖,相互依偎。   顺了顺伴侣从银白变为苍白的长发,巴泽尔的眼神中含着一丝浅浅的担忧:“很快,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白缎扭头看了他一眼,语带好奇:“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那是……你最初诞生的世界,也将会是我们此次旅行的终点。”巴泽尔弯了弯唇角,“你从那里出生,所以那里也最为契合你的神魂,能够使你的神魂得到最佳的滋养。而且,那里属于高等世界,有着充足的能量供给,十分有利于最终神魂的升华超脱。”   白缎似懂非懂,却仍旧认真的点了点头:“听上去很不错。但你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担心?”   “因为那个世界很危险。”巴泽尔叹了口气,“先前,为了你的安全,除了一些因为意外而不得不接手的任务以外,我都会尽量选择和平安全、危险性不高的位面,但接下来的世界——就连我也不得小觑,必须要小心应对。”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白缎拍了拍巴泽尔揽着自己老腰的手,微笑着宽慰。   “那我也会担心。”巴泽尔摇了摇头,专注的盯着白缎不复清澈明亮、却依旧干净无暇的眼睛,“我现在说的话,你要用心记住——你现在的神魂强度已经足够你在转换世界后,对于认真记忆的东西留下些许印象了。所以你必须深深记住,到了那个世界,要乖乖呆着,别乱跑、也别随便信任任何人。我会尽快找到你,你一定要等我!”   “好。”白缎笑眯了眼睛,认真点头应诺,“我会记住的。”   “那就好。”巴泽尔的笑容稍稍放松了一些,低头吻了吻白缎的额头,“你一向很乖、很听话,也重诺,从来不会令我失望。”   对着白缎反复仔细叮咛一番,巴泽尔心态平和的送走了自己的恋人,自己也随之而去。但是,他却忘了一句至理名言——立什么也别立FLAG。   毕竟,只要FLAG立了,那就必然是要被打脸的。 第十一卷 修真 旧人重逢 第174章   鹄霄真君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单调,不是在闭关修炼,就是在外出历练,偶尔与交好的道友手谈一番、论一论道,就算是难得的消遣了。   如今,鹄霄真君的修为已然达到了化神巅峰,可谓是整个修真界一等一的大能者,但只要是修真者,便无一不想渡劫成仙,更进一步。   修真界已经许久没有人有幸顺利渡劫飞升了,鹄霄真君也卡在化身巅峰千余年,寿元丝丝耗尽,却依旧寻不到渡劫的机缘。   人生最大的遗憾,无非是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曾经的鹄霄真君是修真界闻名的美男子,如今,他的面容依旧俊逸脱俗,但眼角却多了几缕细细的皱痕,两鬓也染上了寸寸银白,昭示着他已经缓缓走向暮年,倘若在寿元耗尽之前依旧没有寻到机缘,大约就要像是那些修真前辈们那般坐化、重入轮回。   不过,鹄霄真君的心态倒是平和。他心性豁达,并不因此而焦躁烦闷,反而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历练之上,一来为了寻求机缘,二来也可以多看看这大好山河、美景风光,不辜负人生一场。   至于最终能否飞升,便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一日,鹄霄真君一如既往的奔波在历练的道路上。他刚刚有幸进入了一次小秘境,秘境中遍布珍贵的紫朱果树,虽然紫朱果对于鹄霄真君这等大能者而言已然没有了作用,但赏赐给徒子徒孙们还是不错的。鹄霄真君将数百枚紫朱果欣然笑纳、收入囊中,也算是颇有一番收获。   离开秘境,鹄霄真君习惯性用神识扫向周围,以防遭遇偷袭,只是敌人没有遇到,却发现不远处正发生着一场追逐战。   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只年幼的噬灵貂,它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漂亮的不可思议。   噬灵貂属于上品灵宠,对于“气”的感应十分敏锐,无论是灵气、魔气还是生气、死气都能够吞噬,算是居家旅行、寻人寻宝的不二伙伴。   噬灵貂珍惜难得、用处极大,但战斗力却着实不高,却胜在动作灵活、速度迅捷。这只幼貂虽然年幼,但速度却着实不弱,但它毕竟太过娇小稚嫩,单从体态上便输了追在它身后那几十米长的青蛇数筹,哪怕逃跑经验再丰富、速度再快,也无法甩脱青蛇的追击,好几次都差点被咬住长长的尾巴尖。   这大约是这小东西遇到的最凶险的时刻了,小白貂黝黑的眼眸中满满都是惊惶无措,小小的身体因为惊惧炸毛而蓬松了一大圈,整只貂都陷入了一种慌不择路的境况中,竟然一头朝着鹄霄真君扎了过来。   小白貂的动作太快,哪怕鹄霄真君在发现时及时撤去了周身的护体罡气,但它却依旧被那罡气的余波冲得向后弹开,球儿一般滚了好几圈,这才好不容易用爪子扒住地面,懵兮兮又歪歪斜斜的稳住身体。   追在白貂身后的青蛇显然比这小东西更加狡猾敏锐,在看到鹄霄真君的一瞬间就舍下了自己追逐许久的猎物,扭头钻进树丛中消失不见。小白貂见敌人跑了,炸着的白毛这才稍稍顺了顺,显然长长松了口气。   看着小白貂这幅傻乎乎的样子,鹄霄真君眼中划过一抹怀念,恍然忆起了一位故人。因为那故人的缘故,鹄霄真君对于眼前的噬灵貂幼崽格外有眼缘,一向冷淡寡言的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噬灵貂幼崽听到笑声,扭头看向含笑的鹄霄真君,歪了歪脑袋、又眨了眨眼睛。   “发什么呆?”鹄霄真君柔和下了面色,稍稍抬手,一股柔和的灵气便将趴在地上的噬灵貂轻轻托起,助它重新站起来,又顺便帮它清理了一下因为打滚而沾染上的尘土。   见小白貂恢复了干干净净的模样,鹄霄真君微微满意,忍不住多言叮咛:“下次逃跑的时候注意看路,莫要再撞到人了。否则你还未被蛇吞掉,就要把自己一头撞死了。”   ——这句话是真的,倘若不是鹄霄真君心存善意、及时收了护体罡气,这只蠢得要死的幼崽大概真的会直接死在那罡气之下。   言罢,鹄霄真君不再多言,转身打算御剑离去。却不料噬灵貂幼崽竟“吱吱”叫唤了几声,复又朝他扑了过来。   鹄霄真君并未警惕那人畜无害的小白貂,被对方扑了个结结实实,紧紧叼住了衣摆。   鹄霄真君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幼崽,正对上它那晶莹水润、写满了濡慕与欢喜的眼睛,不由心中一愣——不仅那雪白漂亮的模样与故人相仿,就是这眼神……也与自己曾经一手养大的孩子一模一样。   鹄霄真君这一生极为漫长,与他有过一段缘分的人不知凡几,那位故人也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但却在鹄霄真君心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将那孩子养大、悉心教导,虽然名义上是主宠,却与养徒弟没什么两样。后来,那孩子为了救他而身陷险境、不知所踪,虽然气运极深、另有奇遇,也因此而得到了相伴一生的伴侣,但那一场救命之恩,却是鹄霄真君绝不敢忘记的。   由于这幼崽与那孩子太过相似了,故而鹄霄真君对它难得多了八分的耐心。   一向不喜与外人亲密接触的鹄霄真君并未将这只黏上来的小白貂震开,反倒微微弯下身去,语气柔和:“怎么了?”   见鹄霄真君态度温和,噬灵貂幼崽眼睛一亮,竟越发得寸进尺,直接抓着衣摆想要往鹄霄真君身上爬。   鹄霄真君被它弄得哭笑不得,却下意识的伸手拖了一下,帮了它一把。做完这个动作后,鹄霄真君又是一愣——这是他与那孩子相处时习惯的动作,如今对着这只幼貂做出来,倒是毫无违和之感。   小白貂显然感受不到鹄霄真君内心的复杂,它在对方的帮助下三两下蹿上鹄霄真君的肩膀,依恋讨好的蹭了蹭他的面颊,一副爱娇亲昵的模样。   鹄霄真君被这似曾相识的撒娇动作蹭的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又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白貂的小脑袋,神色中带着几分纵容:“怎么,你是想跟我走吗?”   噬灵貂幼崽趁机抱住鹄霄真君的手指,蹭得越发欢快,大尾巴也甩了起来,带起的微风吹拂起鹄霄真君的发丝。   大约是年纪大了,心肠就会柔软下来,也容易怀念曾经的故人。鹄霄真君座下的徒弟们都长大成人,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各奔东西,就算鹄霄真君性格清冷、耐得住寂寞,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寂寥之感。   ——也许,重新养一只贴心的小东西也不错。   心中如此思考着,鹄霄真君的神色越发柔和:“罢了,你我也算是有缘。既然你想跟,那便跟吧。”   鹄霄真君修长的手指在白貂的两只小爪子之间勾了勾,挠了挠它的下巴,使得白貂舒服得眯起眼睛、越发将自己的下颌往他指尖上凑。鹄霄真君不由莞尔:“我先前也曾养过一只噬灵貂,算是你的兄长。他的名字是白缎,而你……”他沉吟片刻,“便唤名为白锦吧。”   绸缎、锦帛,鹄霄真君取名倒是极富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简单粗暴。被命名为白锦的噬灵貂抖了抖耳朵,微微侧首,总觉得比起“白锦”,它更加喜欢“白缎”这个名字——不过……也无所谓啦,只要是眼前这个它一看到就感觉特别亲切、特别喜欢的人取得名字,它都会欣然接受。   白锦用细嫩的嗓音叫了几声,回应了“白锦”这个名字。见它答应了,鹄霄真君拢了拢它的小身子,让它在自己肩头坐得更加安稳一些:“我要御剑离开了,你抓稳一些。”   白锦闻言,听话的用爪子尖勾住鹄霄真君的衣襟,大尾巴则圈住了对方的脖颈,整只貂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雪白的围脖。   鹄霄真君见白锦准备好,便唤出了飞剑,冲天而起。白锦窝在自己新主人的颈窝处,扭头望向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山谷,眼看着那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黝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茫然。   自从开了灵智起,白锦就隐隐记得,似乎有什么人在不断叮嘱它,告诉它要好好保护自己,要乖乖呆着、不准跟任何人走,等着他来寻找他……   白锦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它却本能的知道,这是与一个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约定。而如今自己违背了约定、跟着鹄霄真君离开了山谷,这让白锦有一些……小小的心虚。   不过,它真是太喜欢鹄霄真君了,简直称得上“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他,白锦就忍不住想要朝他撒娇、想要被他宠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也许……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就是鹄霄真君也说不定?白锦如此安慰着自己,很快便极没有良心的将那一丝丝的心虚忐忑丢到了脑后。   ——比起那个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身处何方的“重要的人”,当然还是眼前的鹄霄真君更加重要啊!白锦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蹭了蹭鹄霄真君的脖颈,引得对方轻斥了一声,复又乖乖不动。   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身处何方的管戊:…………呵呵哒(青筋)。 第175章   因为忙着回洞府安顿自己新养的小灵宠,鹄霄真君没有在外面过多逗留,便迅速返回了青霞宗。   青霞宗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坐落于连绵无尽的青霞山脉。身为化身期大能、青霞宗的太上长老,鹄霄真君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其中灵气最为充裕的山头之一,并将其命名为玉剑峰。   虽然贵为太上长老,但鹄霄真君的洞府却并非华贵宏伟,仅仅只有两三间瓦舍,映衬着屋外微风中飒飒作响的茂密竹林,显得格外淳朴雅致。   回到洞府内,鹄霄真君将窝在自己肩头的白锦拎起来、放到地上,鼓励它探索一下未来的新家。   白锦绕着鹄霄真君转了一圈,撒了会儿娇,便满院子乱转起来,东瞧瞧西看看,根本没有半点初到新环境时的害怕谨慎。   冥冥中的,白锦感觉自己对于这个院子极其熟悉,熟悉到似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这令它有一些迷茫,但看到缓步跟在自己身后、眼神安静包容的鹄霄真君时,白锦就什么都懒得想了。   ——它喜欢鹄霄真君,也喜欢这里,这就足够了。   见白锦转了一圈,对于未来的住所极其满意,鹄霄真君也稍稍松了口气。他迟疑片刻,走到一间屋舍之外,抬手挥开上锁的门扉。   那屋舍从外表看很是狭小,但却内藏乾坤。门刚一开启,白锦便被其内充斥的灵气激得浑身一震,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那般舒适惬意。   噬灵貂对于各类“气”十分敏锐,而灵气则是它们最为喜爱的食物。鹄霄真君实力强大、寿元漫长,自然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大多数都被堆放在这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库房之内。   白锦双目放光、亦步亦趋的跟着鹄霄真君走进库房,简直被那堆积如山的灵气充裕的宝贝迷了眼。不过,它却并没有受到引诱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仅仅只是眼露痴迷,小身子仍旧紧紧黏在鹄霄真君脚边。   见白锦自制力强、并未被噬灵貂酷爱灵气的本性所支配,鹄霄真君对它又喜爱了一些——他将白锦带来这里,也是有考验它心性的意思。当然,就算它心性较差,鹄霄真君也不会将它舍弃,只是会看管教育的更加严厉一些,趁着它年幼早早让它树立坚毅的心志。   不过,如今看这幼崽心思澄澈坚韧,倒是也无需太过拘束于它。   白锦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鹄霄真君的严厉教导中逃出生天、被允许享受一个轻松悠闲的“童年”。它开开心心的跟着鹄霄真君来到一个大柜子前,看着他将柜子打开。   柜子内放置的并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而是一堆朴素简单的“小家具”,看起来应该是小体型的灵宠使用的。鹄霄真君将其中一个小窝拿出来,拂掉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中带出了一丝白锦十分熟悉的怀念——它已经有好几次在鹄霄真君眼中看到这样的神彩了。   “这些都是你兄长曾经用过的东西,一直到他长大、寻到了自己的伴侣,我才将它们收起来。本想要留作一个纪念,没想到如今倒是能正好派上了用场。”鹄霄真君轻叹了一声,低头看向白锦,“你觉得如何?”   白锦甩了甩尾巴,它本能的并不喜欢鹄霄真君这般怀念“兄长”的模样,更对于那个被鹄霄真君心心念念着的“兄长”产生了一股森森的妒忌之情——就算明知道这样的感情不应该存在,但是白锦却实在无法忽略心中的酸涩之感。   不过,它却掩饰住了这种不开心,朝着鹄霄真君清脆娇憨的叫了两声。而鹄霄真君也没法从白锦那布满了白毛的小脑袋上看出人类的喜怒哀乐,只当白锦是欢喜的,便伸手将橱柜中的用具统统拿了出来。   随后,鹄霄真君将这些东西重归旧位、布置在了自己卧房的外间。白锦跳进窝内,四处踩了踩,便舒舒服服的窝了进去——不得不说,虽然不太喜欢自己的“兄长”,但这些东西倒是极好的,仿佛就像是为白锦量身定做的那般,无一处不妥帖契合。   虽然外表不太起眼,但这些东西都是用灵气充裕的上好材料制作而成,再加上放在那宝山一般的库房内蕴养许久,更成为了世间难得一见的仙品。   ——把这样的貂窝放到外界去,恐怕那些在灵宝上捉襟见肘的散修们都恨不得自己变身为貂,整天睡在这貂窝里头!   当真是……“人不如貂”!   将脑袋枕在两只爪子上面,白锦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大尾巴惬意的摇摆着,全部的肢体语言都在诠释着对于自己未来小窝的满意。   鹄霄真君看它的模样,眼神又是恍惚一瞬,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从见到白锦后,他越发频繁的想起白缎,这着实有些奇怪。鹄霄真君知道自己并没有将白锦当成白缎代替品的意思,更能够很清楚的将两只两只貂儿区分出来……大约是因为两只噬灵貂的某些小动作实在是太过相似了,这才每每令鹄霄真君产生似曾相识之感。   不过,除了外表与小动作相似以外,白锦与白缎的性格却并不相同。在鹄霄真君的记忆里,白缎一直都内向谨慎的,对待他的态度也较为恭敬,虽然同样喜欢撒娇,但却着实没有白锦这般……蹬鼻子上脸的厚颜无耻。   白锦比白缎活泼了太多,明明是初次相逢却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但白缎却只有是在小心翼翼的接触、确定对方的确喜爱纵容自己后,才会逐渐亲昵起来,显露出活泼的本性。   ……如此一想,白锦的模样,倒是更加肖似后来与鹄霄真君熟悉起来后的白缎。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拿白锦与白缎做比较,鹄霄真君对白锦颇感歉意。他随手一翻,从须弥戒中取出一颗自己先前在秘境中获取紫朱果,递到了白锦面前。   白锦粉色的鼻头动了动,瞬间嗅到了果子的芬芳,顿时睁开了晶亮亮的眼睛,望了鹄霄真君一眼后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将甜美的汁水连同浓郁的灵气一同吞入腹中。   两爪抱着紫朱果,白锦吃得极快,却十分有教养,并没有让紫朱果丰沛的汁水弄脏自己的小窝。转眼间将紫朱果吃了个干干净净,白锦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爪子,意犹未尽得复又望向鹄霄真君,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渴望。   只可惜,鹄霄真君可不像某人那般没有分寸、也经不起白锦的祈求。他十分坚定的拒绝了白锦,抬起指尖抵住白锦探过来想要撒娇的小脑袋:“紫朱果对于你而言太补了,绝不可多食,不然过犹不及。”   白锦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有什么记忆片段从脑海中略过,原本兴奋的高高扬起的大尾巴也缓缓垂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同样很喜欢给它喂果子,而且最耐不住它的缠腻,有多少便喂给它多少。后来……后来好像的确喂出了事情来,害得那人担心害怕又自责了许久,守在它身边熬得眼睛都红了,指天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这么纵容它……   那个人……不是鹄霄真君。   所以说,到底是谁呢?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呵护、完全没有底线的人,到底是谁呢?   自己违反了与那人的约定,擅自跟着鹄霄真君离开,那人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担忧害怕?会不是……对自己生气?   白锦心头一团乱麻,只感觉自己整只貂都快要被消极的罪恶感淹没了。它没有精神的耷拉下脑袋,宛若一滩死貂那般趴在窝里,散发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鹄霄真君被白锦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弄得愣了一瞬,却也并没有多想,只以为白锦是因为被自己拒绝、吃不到果子而难过,不由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暗叹了一声“果然是小孩子”。   倘若是某人看到这样的白锦,大概早就不管不顾的拿出果子来哄它开心了。哪怕不能让白锦吃,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甜言蜜语到让白锦重展笑颜。但鹄霄真君却不是溺爱孩子的“慈父”,说不给就是不给。他生性寡言,也不会说什么软话,只能坐在白锦身边,一下又一下的顺着白锦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无言的陪伴安抚。   等到白锦自己从那股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中恢复过来后,鹄霄真君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性格冷淡严肃,从来都不曾有人胆敢对着他甩脸子,哪怕是亲传弟子也对鹄霄真君敬慕有余而亲近不足,时刻恪守师徒之仪。唯一能与鹄霄真君亲昵的,就是他养的上一只噬灵貂白缎,但白缎素来乖巧,从来不会闹脾气,乃至于鹄霄真君直到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一个情绪多变、欢喜起来能上房揭瓦,不高兴了还会闹别扭的“熊孩子”。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鹄霄真君认真的烦恼了一下,又不由得揉了揉白锦的小脑袋。只可惜尽管他的确关心初来咋到白锦,但依旧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可能时时陪伴。   “现在天色不早,你奔波一天也该累了,尽快休息吧。”鹄霄真君站起身来,低头看向白锦,“我去整理一下此番历练所获,倘若有事,你再去寻我。”   白锦应了一声,晃了晃尾巴,目送着鹄霄真君缓步离开,随后将脑袋重新搭回爪子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176章   确定白锦在御剑峰中十分适应后,鹄霄真君便闭了关,消化这一段时间外出历练的成果。   当然,在闭关之前,他在白锦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以确保整个青霞宗上下都知道这小东西是被自己护着的,以防有人见噬灵貂珍贵、又以为它是无主之物,起什么歹心。   对于鹄霄真君的闭关,白锦接受良好,并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情绪。目送鹄霄真君闭关后,白锦一转头就立马撒了欢儿,在玉剑峰中漫山遍野的乱窜。   由于身上打着鹄霄真君的印记,白锦自然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各类飞禽走兽远远看到它后就机灵的避开,似乎极为“训练有素”。   白锦不过几日便已然在玉剑峰中占山为王、威风八面,与在曾经山谷中独自一貂小心翼翼求存的模样天壤之别。   这一日,白锦又在峰中招猫斗狗、不亦乐乎。它虽然放松,但自小便锻炼出来的警惕性却一点都没丢。当天上一道乌云般的身影悄然盯上它的时候,白锦立刻便察觉到了。   貂与雕是天敌,但对于这类天空上的敌人,白锦却是一点也不虚的。不知为什么,它似乎天生就懂得该如何应付这些有翅膀的大家伙,山谷中的飞禽们就从来就没有在它身上讨得什么好处。   即使这一次盯上白锦的黑雕论身型体魄都不可同日而语、极富有压迫感,但白锦却十分冷静。它在对方敛翅扑下的时候如闪电般蹿出,三拐两拐躲入枝繁叶茂的林中,似是逃避又似是耍弄。   一场貂雕大战便这么毫无征兆又无声无息的展开了。   白锦仗着小巧灵活,专门将黑雕往难飞的地方引,而黑雕仗着破糙肉厚,也不在乎树叶枝干的阻隔,扑了四五下非但没有抓住白锦,反倒被树枝抽掉好几根翎羽,气得呱呱乱叫。   白锦听黑雕生气,自然开心极了,“吱吱”叫着怼了回去,满满都是嚣张——所幸黑雕虽然不满,却也并没有动用灵力与白锦动真格的,否则白锦哪里能是年长了它千余岁的黑雕的对手?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白貂与黑雕一番追逐打闹后迅速熟悉了彼此。黑雕见白锦难缠,终于放弃了将它抓起来恐吓一番的念头,敛翅停在了树梢上,化作一名外表俊朗刚毅的男子。   “可以啊白小缎!一千多年不见,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黑雕外表看起来成熟,实际性格却吊儿郎当,被自己的主人万般宠爱,依旧带着八分的孩子气。   他这话甫一出口,顿时就让白锦沉了眸色,刚刚因为“玩耍”而建立起来的友谊的小船也翻了。   “我不是那个白缎,我叫白锦!”白锦扬起下巴,不满的“吱吱”叫唤着,大声反驳。   黑雕愣了一瞬,从树上跳下来,将白锦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半天,这才傻笑着抓了抓又黑又硬的短发:“啊,抱歉。你们噬灵貂在我看来长得都一模一样,而且你们身上还都有鹄霄真君的气息,我难免就认错。”黑雕耸了耸肩膀,“不过,你们的年龄的确对不上。你还是幼崽吧?都没化形呢!”   白锦哼唧了一声,扭头不想理他——白锦半点都不喜欢被人错认为兄长。倘若那人是鹄霄真君也就罢了,其他家伙它是绝对不会忍的!   见白锦气哼哼的转身想要离开,黑雕顿时有点着急。他难得有了个不害怕自己、能玩到一起去的新伙伴,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友尽?连忙闪身挡在白锦面前,黑雕蹲下身来讨好道:“我道歉,我道歉。你和白缎的确不一样的。那家伙胆小的很,看到我就炸着毛逃跑,哪里有你这么有脾气,竟然还敢给我甩脸子!”   听黑雕这么说,白锦不由停下脚步,甩了甩尾巴:“当真?”   “当然是真得!”黑雕点了点头,“我比他年纪大一点,也算是一起从小长起来。不就是小时候没轻没重、吓了他好几次么?长大后他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直接装死!还是你更有趣一些!勇敢!”   第一次被夸比兄长勇敢,白锦眼睛一亮,对于黑雕跌破谷底的好感度终于勉强回升到了及格线。它眨了眨眼睛,优雅的蹲坐在地上:“我已经介绍自己了,我叫白锦,是鹄霄真君新养的噬灵貂。你叫什么?”   “我叫黑云!是隔壁山头绿芜真君养的遮天雕!”黑云笑嘻嘻的回答,“鹄霄真君对噬灵貂简直是真爱啊,他就养过两只灵宠,还都是噬灵貂!”   白锦尾巴一扬,格外的骄傲:“当然!噬灵貂最讨人喜欢了!”   黑云抽了抽嘴角,完全无法理解白锦的蜜汁骄傲。   “说起来,白缎、白锦、黑云……真君们起名字的规律还真是一脉相传。”白锦两只前爪在地上踩了踩,感慨。   “鹄霄真君与绿芜真君是师兄妹,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大概审美比较相似吧。”黑云赞同点头。   “绿芜真君?她是什么样的人?”白锦好奇问道。它对于一切与鹄霄真君有关的事情都格外关注。   “绿芜真君很美,人也特别温柔!”黑云显然同样很喜欢自己的主人,提起绿芜真君来的时候,整只雕都似乎发着光,滔滔不绝的向白锦描绘绿芜真君有多么美好。说着说着,他一时兴起,干脆抄起白缎置于自己肩头,兴奋的提议,“既然你以后要生活在这里,肯定也要跟绿芜真君打交道的。我现在带你去见见她,得到她同意后,你就能随时来玉箫峰找我玩了!”   对于黑云的提议,白锦自然不会拒绝。它这一阵子在玉剑峰也玩腻了,能够开拓一下地图、见一见新朋友,何乐而不为?   一貂一雕一拍即合。黑云化为原型,抖了抖翎羽:“你恐高吗?我直接带你飞去玉箫峰吧!”   “好呀!我不恐高!”白锦欣然应道。它非但不恐高,还格外厚脸皮,后腿一蹬便朝黑雕扑了过去,三两下蹿上它的后背。   黑云被白锦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扭身将这只作死的白团子从身上抖下去——遮天雕身为上品灵宠,同样也傲气十足,除了绿芜真君以外,还真没有谁敢在它背上这般放肆!   遮天雕有些不开心,但它性格豁达大度,不开心了一下也就过去了。本着爱护幼崽与交好新朋友的心思,黑云并没有要求白锦从身上下来,而是一声不吭的拍打了两下羽翼、腾空而起。   当然,为了教训一下这只大胆妄为的小东西,让它明白遮天雕的后背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坐的,黑云并没有刻意平稳身体。只可惜就算他拿出了自己平时浪得飞起的速度,背上的白锦却依旧坐得稳稳当当、岿而不动,着实让黑云有些泄气。   白锦并不清楚黑云在暗暗使坏,它熟练的抓住遮天雕脖颈上的羽毛、随着遮天雕的飞行角度调整着平衡,自然的就像是身体本能那般。   端坐在遮天雕背上,白锦自上往下望着青霞山的峰峦叠翠,在最初的兴奋过去后,它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恍惚了起来,朦胧的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的记忆中又有什么景象一闪而过。   ——在那些景象里,它也像是现在这般,被什么人托在背上、展开双翼,飞跃万水千山……   白锦的眼神迷离,它努力想要拨开迷雾、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但无论如何费尽心思,却也只能隐隐约约从记忆里寻到一只黑色的大鸟。   ……难道,它那个重要的人,也是一只遮天雕吗?   白锦百思不得其解,只可惜还未等它真正得出结论,黑云便已经载着它来到玉箫峰地界,在一片广场上停了下来。   不同于玉剑峰的清净冷肃,与它相邻的玉箫峰上却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峰头各种建筑鳞次栉比,其风格偏向于女子的淡雅柔和,漂亮得当真不负仙境之名。   玉箫峰中过往修者十之六七都是女修,香风缭绕、人面桃花、笑语欢声。黑云显然与这些修者关系很好,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笑着与他打一声招呼,或是慈爱、或是尊敬、或是熟稔。   黑云一边与修者们点头致意,一边化成人形,将肩头的白锦拎下来。见那白团子眼神迷茫、安静的有些异样,黑云咧开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怎么,还是被吓到了?不是不恐高吗?”   白锦的思绪被黑云打断,又听他嘲笑自己,顿时用尾巴甩了他一脸。   虽然被打了脸,但白锦的尾巴毛绒绒的、扫在脸上十分舒服,黑云半点都没有生气,却也不愿意吃亏,两手一揉便将白锦团成了一只真正的白团子,然后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恶劣的笑声。   白锦咬牙,伸出爪子去挠黑云禁锢着自己的手心。两个幼稚的家伙又开始了一番打闹,打着打着就来到了绿芜真君面前。   绿芜真君一手将黑云养大,与他情同母子,黑云要来见她,自然不需要什么通禀。   含笑看着黑云与白锦闹在一起,绿芜真君眼见黑云仗着自己体型大,将可怜的小白貂捏扁揉圆,不得不轻咳一声,阻止了自家儿子“以大欺小”。   绿芜真君的年纪也不小了,她的身姿依旧窈窕,却也同样满头华发。与鹄霄真君面冷心热不同,绿芜真君是自内而外的温暖。她嗓音温柔、眼神慈爱,一举一动都宛若春风拂面,令人一见便心生亲切。   见到白锦,她并没有提什么“与白缎相似”之类的话题,只是像是初见小友那般温和亲近的招待了它,不仅喂白锦吃了美味的灵果灵茶,还将一个玉质的小项坠挂到了它的脖颈上,让白锦抱着那散发着暖意的小东西笑得格外开怀。   白锦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便很会讨人欢心。它仗着自己可爱的外表与娇小的体态在绿芜真君面前撒娇邀宠,将绿芜真君逗得花枝乱颤,忍不住将它抱起来亲亲摸摸。   黑云在旁边看得吃味不已,深感自己的爱宠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天知道,自从褪去绒毛、长出坚硬的翎羽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到绿芜真君的香吻与怀抱了!   ——毛绒绒有什么好!真是气死雕了!   扫见自家爱宠一脸不满,绿芜真君不由失笑。她揉了揉白锦的小脑袋,将它置于自己膝上,表示自己并没有为了毛绒绒就将自家爱宠忘到十万八千里去:“最近,宗门里又招了一批凡人杂役,我也要了几个。先前负责照顾你的杂役寿元将近,你去那边挑一挑,再选一位吧。”   黑云撇了撇嘴,没有半点兴趣:“选谁不都是一样的?真君看着分一个到我那里就是了。”   “你脾气大,好歹也要选一个合眼缘的吧?”绿芜真君颇为无奈。   “我与那些凡人都没什么眼缘!凡人寿命短,过上百十来年就要换,选了也没有多大意思!”黑云哼了一声,抄起正乖乖趴在绿芜真君膝头摇尾巴的白缎、扔到自己肩上,“我和这小家伙出去玩了!”   “你啊……”绿芜真君笑叹了一声,却并没有阻止,只是含笑望着两只灵宠相携而去。   离开绿芜真君的屋舍,黑云毫不客气地抬手弹向白锦的脑袋:“早知道你这么谄媚,我就不带你来了!以后不准跟我争宠!”   白锦哼唧了一声,不甘示弱得伸爪子抓了回去。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一言不合就要闹,闹了却又不恼。黑云觉得白锦有趣,白锦也觉得黑云亲切,似乎上辈子就认识那般,明明初次见面却格外熟稔。   闹着闹着,一雕一貂又走回了先前的广场。黑云打算带白锦见一见自己在玉箫峰上的小弟们,却不料白锦突然停下动作,扒着他的肩头向一个方向张望。   黑云揽住白锦的小身子,以防它太过专注从自己肩膀掉下来:“怎么了?”   白锦“吱吱”唤了两声,抬爪子指了指。   黑云顺着白锦指示的方向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答道:“那里?那里应该就是挑选凡人杂役的地方,无趣得很,咱们不去那里玩。”   白锦听罢很是着急,不断拍打着黑云的肩膀,挣动着小身子就想往那个方向钻。   黑云被它闹得没办法,只得举步朝挑选杂役的方向走去,嘴上还碎碎念着,不满白锦浪费时间。   白锦紧张得立在黑云肩头,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新朋友在念叨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脑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提醒着他一定要去看看,那里一定有什么对它而言很重要的东西等待着它。   ——如果错过的话,它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第177章   在新朋友的不断催促下,黑云不甘不愿的来到凡人杂役聚集的地方。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修者,正对着那些杂役挑来捡去。见到黑云到来,他们纷纷让开道路,恭谨的请他率先挑选。   黑云对于这些凡人杂役没有丝毫兴趣,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随即扭头看向肩膀上的白锦。而白锦此时却已然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或者说,当它第一眼看到那人的时候就完全移不开目光,只感觉心头火热一片、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比曾经初见鹄霄真君时还要……一见钟情。   那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身量比周围同龄的凡人高大许多,笔挺端正的五官青涩中透着英气,算是……比较英俊的凡人了,但白锦却并不能违心说对方有多么好看——毕竟,比起那些经过洗经伐髓、道骨仙风的修道者,少年当真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就算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少年在白锦眼中仍旧怎么看怎么顺眼,十分想要贴过去亲亲蹭蹭,被他抚摸拥抱举高高。   也许是白锦的眼神太过炙热,少年心有所感,抬头朝它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锦周身上下的皮毛顿时炸了起来,又是惊喜期待又是忐忑不安,生怕对方不喜欢自己。   少年与白锦对视片刻,便匆匆移开目光、垂下头去,似乎颇为无动于衷,但白锦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那一眼中深深的压迫感,弄得它又炸了炸毛,一股心虚之感油然而生,下意识便从黑云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想要与黑云拉开距离。   “喂,你怎么了?小心!”黑云被白锦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白色的绒毛团子捞住,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新伙伴又是躁动又是炸毛。   白锦被黑云捧在手心里,本能的又看向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却发现那人……已经不看自己了QAQ   白锦有些难过,它扒着黑云的手指,大尾巴焦躁不安的甩动着,小身子拼命的想要越过黑云手指做成的牢笼。黑云被它弄得手忙脚乱,又不敢对这柔软弱小的小东西用力,挡了几下却毫无成效,很快便被灵活的白锦成功挣脱。   终于逃出生天,白锦三两下窜到少年脚边,想要蹭上去,却又有些担心对方生气,不安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大尾巴小心翼翼的扫过对方的脚踝。   少年低头看了白锦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一副瑟缩茫然的模样,与其他凡人卑微小心的姿态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白锦却觉得他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是应当更加骄傲、更加肆意,更加……霸道恶劣?   他是自己要找的“重要的人”吗?白锦的心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它却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少年的模样脾性与自己模糊记忆里的那人截然相反,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白锦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少年的小腿,随后扬起头,乖巧的等待着少年的回应。   少年的嘴角稍稍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当他发现黑云也走向自己时,顿时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原本因为白锦讨好的举动而稍稍柔和的面庞也僵硬起来,连忙后退了两步,低头做出了恭谨的姿态。   白锦眼中划过一抹失望,高高翘起的大尾巴耷拉下来,两只耳朵都似乎有些软趴趴的。   黑云走到白锦身边,蹲下身,拽了拽白锦的尾巴:“你到底怎么了?怪怪的。”   白锦将尾巴从黑云手里抽出来,顺便拍打了一下。黑云皮糙肉厚,根本不觉得疼,甚至得寸进尺的按了按白锦的后脑勺,将它按得站立不稳,差点来一个前滚翻。   恶劣的看着白锦被自己戳得东倒西歪,黑云还来不及嘲笑,后背却骤然一凉,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阴冷凶残的敌人盯上那般,差点也炸了羽毛。   遮天雕与噬灵貂不同,是天生的战斗灵宠,对于危险敏锐至极。黑云猛地散开神识,想要捕捉那股对自己怀有敌意的视线,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心下稍稍皱眉,黑云抬头向周围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不是瑟缩忐忑的凡人杂役便是玉箫峰中熟悉的老面孔,依然没有半点异样。   黑云暗暗记下了那道诡异的目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白小锦,你难道也想要一个照顾自己的杂役吗?”   白锦眼睛一亮——它刚刚还在烦恼该怎么将这个令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放在身边好好观察,判断他是否是自己要寻找的人。照顾自己的杂役什么的,听上去正巧合适?   “吱吱”叫了两声,白锦肯定了黑云的猜测,小眼神不断瞄向少年,其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黑云不由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那少年,觉得对方和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完全无法理解他到底为何会得到白锦如此明显的青睐。   ——啧,刚刚被白锦夺走了绿芜真君的宠爱,如今新伙伴似乎又有了更加喜欢的玩伴,苦逼的遮天雕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宠了。   虽然不太高兴新朋友更加喜欢别人,但心高气傲的黑云却并不会拿自己与一个普通凡人相提并论,更不屑于和凡人争风吃醋——反正凡人么,顶多活上百十来年,根本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   “你要是想要这个凡人,我们这里倒是无所谓,随便你带走。”黑云站起身,倨傲得朝那少年扬了扬下巴,“但你得问一问鹄霄真君的意见。他的玉剑峰一向都不安排凡人杂役,倘若有陌生人入峰、还是伺候你的,需要得到真君的首肯才行。”   白锦连连点头,眼睛晶亮亮的:“好呀,我会问鹄霄真君的!但是真君现在还在闭关……”   “那先将这家伙放到我这里好了,等你问过真君意见,再把他带回去。”黑云爽快地一挥手,一枚腰牌便飞到了少年面前,被少年手忙脚乱的接住。他颇有些嫌弃的看着少年那笨手笨脚的模样,皱了皱眉,“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我那里,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跟着现在照顾我的杂役学习该怎样照顾灵宠吧。省得到了白锦那里,还要慢慢摸索着来。”   少年连忙应了,小心将腰牌收好,随后便被一名修者带走。   白锦跟着跑了几下,似乎想要跟少年一同离开,却又被黑云捞起来、放回到肩头:“至于这么依依不舍么?以后他跟你回了玉剑峰,有你们相处的时候!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去玩呢!”   如此说着,黑云雷厉风行的将迟疑中的白锦带离了广场,化为雕型展翅飞走。而那被修者带走的少年却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天空中顶着白团子、越飞越远的遮天雕,缓缓眯起了眼睛。   “看什么呢?快点走吧!”为他领路的修者不耐烦的催促道,少年连忙收回视线,继续低头跟在他身后。   虽然外表平静,但垂着头的少年心中却波涛汹涌,捏着腰牌的手悄悄用力,倘若不是那腰牌并非凡铁,估计早就被少年捏变了形。   ——当真是小没良心啊!少年咬牙切齿,差点按耐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想要将那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禁锢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应该待的山谷中等待自己、反而跟着鹄霄真君走掉也就罢了。毕竟少年一向都知道自家小恋人对于鹄霄真君的依恋程度,对此并不算太过意外——但那只遮天雕又是什么东西?!不仅让自家小恋人乖乖巧巧的蹲在肩膀上,还对着小恋人揪尾巴戳脑袋,这是要上天不成?!   ……哦,遮天雕本来就是能上天的,那他可以让对方再也上不了天!   可以说,无辜的黑云在甫一见面的时候,便将少年的仇恨拉了个稳稳当当,令少年深深感觉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当着少年的面对他的伴侣动手动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只作死的黑雕竟然还敢在少年与恋人久别重逢的时候横插一缸子,将白锦拐走陪自己“玩耍”——这似海深的仇恨,少年大约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然,不管少年如何愤怒、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满满一页的黑账,此时此刻的他却仍旧不得不挂着怯懦小心的面具,亦步亦趋跟在别人身后与自家小恋人分道扬镳。   这里是修道者的天下,而他目前只是最下等的凡人杂役,别说去找那只黑雕互怼一番,他现在就连规定的范围都不能踏出一步,更不能做出任何惹人怀疑的举动。   ——幸好,小恋人还没有完全被路边的野花迷了眼,好歹惦记着他这朵苦逼的“家花”,将自己要到了身边。少年只要忍耐一段时间,早晚能够与小恋人朝夕相伴。   暗暗自我安慰了一番,少年停下脚步,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建在高耸岩壁上的“雕巢”,眼中凶光一闪。   带路的修者将他留在雕巢之下的屋舍前便匆匆走了,随后,一名凡人老者推开屋门,朝少年露出友好的笑容:“我是一直负责照顾遮天雕的杂役,你唤我李伯便是了。”   少年连忙恭敬行礼:“晚辈名叫萧云。”   “好好,以后我就叫你阿云吧!”李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比同龄人强壮出不少的萧云的肩膀,赞了一声,“小伙子体格不错!”   萧云微微一笑,笑容温和明朗,仿佛毫无阴翳——体格不错,那是自然的,毕竟这具身体在半个月前,还是一名拥有雷系天灵根、小小年纪便半步筑基的天之骄子呢! 第178章   这具身体叫做萧云,曾经是萧家的嫡脉,金枝玉贵一般的人物——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曾经。   萧家是修真世家,它曾经辉煌过,但如今却已然沦落成了需要靠联姻才能苦苦支撑的二流家族。   原身的父亲是萧家嫡次子,从小就没什么继承家业的压力,再加上灵根普通,最终被放养成了不怎么靠谱的性子。   萧父那一代没有出现一个天赋出众的好苗子,而一个修真世家最重要的,就是修炼天赋。为了让下一代有出息,也为了巩固萧家的地位、以免从二流跌落成三流,萧家当真是用尽了百般手段。   萧父的兄长与另一名二流修真世家的嫡女成婚,虽然夫妻双方都天赋平平,但好歹能结两姓之好、相互扶助。而萧父则被强制与一名天赋出众但出身低微的女散修结婚,生育优秀的萧家后代。   萧父被家族逼迫,而那女散修则是被萧家提供的修炼资源吸引,夫妻双方虽然成婚却并无感情,充其量只是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冷冰冰、单靠利益结合的家庭,却当真生出了一名雷灵根的天才,也不知是萧家的祈祷终于感动上苍,还是老天爷不长眼睛。   雷系天灵根,乃是修真界一等一的天赋,拥有雷灵根的修者不惧天雷,能力出众者甚至能够将其化为己用。故而与之相比,其余天灵根都要略逊一筹。   原身的母亲醉心于修行,生下萧云、给了萧家一个交代后便一头扎进了修炼之中;而萧父更对性格冷淡且实力强大的妻子又自卑又惧怕,生不出半点亲近之心,对于与她同样天赋绝佳的儿子也敬而远之。   虽然爹不亲娘不爱,但原身过得并不算差——无论如何,看在他的天赋的份上,萧家半点都不会委屈了他。除了自小便督促他认真修炼以外,萧家对于原身简直称得上要星星不给月亮,而原身也一心一意刻苦修炼,希望能够回报家族的期望与栽培。   原身的母亲整日不是闭关就是历练,无心情爱,但萧父却耐不住寂寞,很快便有了一位温柔如水的红颜知己。   他不敢将红颜带回家中,而是在外面置办了见宅邸悄悄养着,但纸包不住火,不出几年便被原身的母亲得知。   原身母亲虽然对萧父没有半分情爱之心,但她的骄傲却绝不容许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她此时修为已然不低,萧家的修炼资源不再是必需品。在确定丈夫有了外室后,原身母亲斩断尘缘,一纸休书与萧父划清关系,干脆利落的追寻自己的长生大道去了。   萧父被妻子休弃,简直像是被人当众打了巴掌,成为了人人皆知的笑柄。他大为恼怒,对于自己的长子萧云越发不待见,每次看到他就想到让自己丢脸的妻子,只觉得面颊生疼。   在原主母亲离去后,萧父干脆将自己的红颜接回了萧家,顺带还有红颜为他生下的小儿子。而萧家有了萧云这个雷系天灵根早已心满意足,萧父物尽其用,萧家也对于他做下的荒唐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母亲的无情与父亲的漠视,原身并非毫无感觉。当看到父亲、后母与弟弟一家和乐的时候,他也曾暗暗羡慕弟弟受到父亲的宠爱——但他却不知道,他的弟弟同样羡慕、甚至妒忌他,因为萧父与他的红颜天赋都不怎么样,生下的孩子自然更是资质平平。   与拥有雷系天灵根、高高在上的萧云相比,他的弟弟萧兴龙的四灵根资质简直像是地上的泥巴。   后母面慈心冷、父亲对自己视若无物,而新的弟弟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却频频使坏。原身很快便将对于家庭的渴望尽数收回,与他的生母一般全心扑在了修炼之上。   原身的性格受雷灵根影响,正直、坚定而豁达。虽然亲人不睦,但他却并不愿意在这些人身上花太多心思、在意这些细枝琐事,以免自己的心性受到污染。只可惜原身却不清楚,他可以不将小人放在心上,却不能轻视、无视他们,否则这些心思诡谲的小人,也能折断天之骄子的翅膀。   由于原身根本不曾注意过自己的弟弟,所以当小人招来的祸患当真降临在头上的时候,他根本毫无防范、措手不及。   那一日,原身一如往常的在修炼之后洗漱入睡,朦胧中却只感到一股阴冷的黑气朝自己席卷而来。   至于接下来,便成为了原身一辈子的噩梦。   那黑气来的突兀强悍,原身虽然天赋出众却毕竟年少,尚未筑基的他仅仅只比普通凡人更加强壮罢了,哪里能是这诡异黑气的对手?   当黑气散去后,原身已然从自己的屋中来到了一座黑黢黢的洞内。   原身被黑气束缚,动弹不得。当他努力挣扎之时,黑气却侵入了他的体内。原身只感觉丹田一阵剧痛,仿佛浑身经脉都要被扯断那般生不如死。在疼痛的眩晕当中,他眼睁睁看到一团明亮的淡紫色光晕被黑气托举着溢出自己体外,随后飘飘荡荡、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他的弟弟萧兴龙。   虽然仍旧对于发生的事情懵懵懂懂,但原身却本能的意识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雷系天灵根被夺走了,这简直让他目眦欲裂、恨意滔天。   萧兴龙为了融合原身的雷灵根,显然也极为痛苦,那黑气在确定雷灵根没入萧兴龙体内后便将原身丢弃至一边,转而护卫因为疼痛而哀嚎打滚的萧兴龙。   原身试图将自己的灵根夺回来,但如今被剥离灵根、仅仅是一介凡人的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那黑气。而原身也知道,当萧兴龙完全将雷灵根融合、腾出手来的时候,必然就是他的死期。   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原身强忍着周身剧痛、跌跌撞撞得逃出山洞,浑浑噩噩得跑回到萧家,跌倒在了萧家族长与长老们面前。   看到满身狼狈的原身,萧家长辈们自然大惊失色、愤怒至极,但当他们听完原身的讲述后,却纷纷沉默了下来。   族长派人寻到了原身所说的山洞,将仍旧昏迷在山洞中的萧兴龙秘密带回,可接下来萧兴龙得到却并非是原身所期望的兴师问罪,而是被送到长老屋中仔细将养了起来,各种珍贵药材如流水一般送到他的面前。   ——原身这才意识到,萧家所在乎的仅仅只是雷系天灵根罢了。不管它在谁的身上、也不论它到底是被用怎样的方法夺取的,谁拥有它,谁就是萧家的至宝。   ——至于萧云和萧兴龙,都只不过是这至宝的载体罢了。   原身听着长辈们假作慈和的伪善安慰,只觉得心冷至极。当所谓的“亲情”被完全剥离之后,原身更加清醒、看得更加分明,也感觉更为绝望。   因为他意识到,在这一次劫难中,自己也许不仅仅只是失去了灵根,说不定还会失去性命。   萧家虽然跌落到二流,但依旧是根正苗红的修道世家,而这样一个“清白”的世家,是断然容不得与魔修为伍的丑闻。   能够夺取灵根的黑气——这般狠戾的做法绝非道修所为,而是彻彻底底的魔修手段。倘若被外人知晓,且不论能不能保住那至宝雷灵根,如今堪堪在二流支撑的可萧家也绝对经受不起丑闻的打击。   所以,这一场事故绝对不能传扬出去,而萧家必须要找一个理由,名正言顺、不受怀疑的让天才萧云消失在世人眼中——至于能够让身为唯一的苦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样后果的萧云一辈子闭嘴的方法,只有死亡。   倘若原身仍旧拥有雷系天灵根,当他一飞冲天的时候,萧家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蝼蚁。然而,如今被剥夺灵根、沦为凡人,萧家在原身眼中却是实实在在庞然大物——甚至,他连从萧家逃离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绝望的思考着自己曾经的家人要用怎样的方式借口杀死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死期一天比一天逼近。   面临绝境、看不到希望,却又不甘心沦落到这等下场,原身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交易、让出了自己的身体——而他的要求,就是夺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让这个毫无血脉亲情、利益至上的萧家得到应有的教训。   于是,如今的萧云接手了身体,也接手了这一大堆烂摊子。他首先要做的,依旧是逃离萧家。   与原身不同,萧云好歹有着强大的精神力与各式各样的道具,也幸好萧家对于原身的看管并不森严——他们大约觉得,对付一个被剥离灵根、身受重伤的凡人,几个练气期的萧家子弟已然绰绰有余。   以精神力压迫禁锢住看守自己的萧家子弟,又用隐匿道具遮盖住自己的行迹,萧云从萧家逃出生天,期间还差点被筑基巅峰的萧家长老察觉,当真称得上惊魂一线——倘若落在筑基巅峰的萧家长老手里,如今只是凡人之躯的萧云大概能直接删号重来了。   好不容易逃出萧家,萧云算是过了艰难的第一关,至于接下来原身的愿望,就得从长计议了。   修真界手段莫测,就算是萧云这等经验丰富的任务者也绝不敢小觑。要完成任务,他必须率先弄懂两个问题:第一,那黑气到底是什么来头——无论是从原身的记忆还是萧云自己的判断,那东西都绝不是萧家之物,应当是原身那个“好弟弟”另有“奇遇”;第二,他到底该怎样将被夺走的雷灵根重新夺回来。   总之,在得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之前,萧云都不打算轻举妄动,更何况他心里还有更加惦记的事情,那就是不知身在何方的小恋人。   离开萧家后,萧云第一时间奔赴进入世界之前白缎降生的山谷,但等他赶到之时,那片山谷里却一根貂毛都没有剩下。   寻不到小恋人,萧云当真心急火燎,他仔仔细细的将整片山谷地毯式搜寻一遭,又是威胁又是讨好,这才终于从一条开了神智的青蛇那里得到白貂已经自愿跟随一名修为强大的剑修离开的消息。   听到“自愿离开”与“修为强大的剑修”,萧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鹄霄真君——也只有他,能够引得自家半失忆状态的小恋人将自己完全丢到脑后了。   通过脑中的道侣契约,确定自己的小恋人仍旧活蹦乱跳、甚至十分愉快开怀后,萧云又是安心又是糟心,却不得不认命得转道赶向青霞宗。然而来到青霞宗山脚下,萧云却又有些傻眼,只能望青霞宗而兴叹。毕竟,他现在只是凡人之躯,根本没有资格跨入青霞宗山门一步。   所幸萧云还没彻底走背运,在青霞宗山脚下转了好几天后,他终于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青霞宗要招一批凡人杂役。   像青霞宗这样的大宗门,自然有许多琐碎杂事,这些事大多数都由练气、筑基期弟子承担,但也有不少既浪费时间、又对修炼毫无益处的,便交由凡人杂役处理。   对于没有灵根、毫无仙缘的凡人而言,哪怕做杂役,能够进入青霞宗也是天降鸿福。青霞宗挑选杂役时当真是人山人海,甚至还有四灵根、五灵根之类天赋平平的修者也试图借此机会进入青霞宗。   故而,对于杂役的挑选,青霞宗也格外的严格。年龄大的不要、年纪太小的不要、身体差的不要,心性糟糕、三观不正的也不要……萧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获得了杂役的名额,然后却发现——白缎最有可能所在的玉剑峰,根本不需要凡人杂役。   没办法,萧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精神力暗示负责分配杂役的修者,将自己分配去了与玉剑峰毗邻的玉箫峰。而幸运的是,在来到玉箫峰、正等待分配具体职务的时候,他就见到了“红杏出墙”、与一只黑雕亲亲密密的小恋人。   ——在那一瞬间,萧云的心中当真是五味掺杂,强自忍耐着愣是没有给小恋人一个笑脸,冷酷极了!   深感被抛弃、心中十分委屈的萧云:“……………………哼唧QAQ” 第179章   虽然跟着黑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但白锦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情绪也不算太高。   与黑云告别后,白锦返回了玉剑峰。第一时间就蹲到了鹄霄真君闭关的屋舍门前,默默的挠了半天门。   只可惜,尽管白锦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鹄霄真君,但鹄霄真君却没有达到与他心有灵犀的程度。一直在门外等到了深夜,白锦这才披着满身的夜露怏怏回屋,趴在窝里度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白锦又在鹄霄真君闭关的屋舍前守到天色大亮,这才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又跑去了玉箫峰。   因为有了玉箫峰峰主绿芜真君的首肯——白锦脖颈上挂着的玉质项坠便是入峰令牌的变化版——白锦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先前黑云曾带它前往的玉箫峰广场,但站在广场上,白锦却又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甩着尾巴茫然呆坐了片刻,白色的小团子很快引起了过往修者的注意。一位看起来相当年少的女修来到白锦面前、蹲下身,语气温柔亲切:“你不是昨日与黑云前辈一起来玩的小家伙吗?怎么蹲在这里了?”   白锦抬起头,可怜巴巴的“吱吱”唤了两声。只可惜它尚未化形、不能口吐人言,而女修也不是黑云那样的灵兽,可以与白锦直接以兽语交流。   与女修驴唇不对马嘴的交谈了半天,女修颇为无奈的抚了抚云鬓:“看来要弄懂你想要什么,还得求教黑云前辈才行。不过我也不知黑云前辈去了哪里……要不然,我带你去他的雕巢看看他是否在家?”   听到女修这样说,白锦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它不打算寻找黑云,但它却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应该被带去了雕巢!   终于与白锦达成一致,女修跟着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白锦抱起来,愉悦得感受着怀中暖洋洋的顺滑手感——终于抱到这眼馋了许久的小东西了,真是一本满足!   女修莲步款款,速度却着实不慢,没过多久便来到玉箫峰最陡峭的悬崖边。   虽然早已化形千余年,但黑云毕竟是灵兽,比起人形,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更加喜欢以雕型示人,而在巢穴中休息的时候更是如此。故而,黑云的巢穴与一般的鸟巢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更加庞大、制作材料也更加珍贵难得。   当白锦随女修来到雕巢时,雕巢内空空如也,隐隐绰绰能看到两名凡人在巢穴内忙碌,而黑云早就不知飞到哪里浪去了。   见女修到来,雕巢内的老者李伯连忙拉着吊篮从雕巢上下来,恭恭敬敬的朝女修行礼:“不知仙子到来所为何事?”   女修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白锦的脑袋:“这小东西似乎有事要做,但我听不懂,所以打算来找黑云前辈问一问——前辈出去了?”   “是,黑云大人一清早就离巢了,小人也不知大人去了哪里。”李伯躬身答道。   女修微微点头,转身欲走,却不料怀里一路上都很乖巧的小团子竟突然挣扎起来,在女修措手不及间化为一道白色的闪电,从李伯肩头越过。   女修与李伯都吃了一惊,双双惊呼,而当他们看清的时候,那白团子已然安安稳稳的窝进了跟随在李伯身后的少年的怀中。   白锦毫不遮掩自己对于少年的喜爱,娇声唤着在他怀中蹭来蹭去,甚至扬起身子,将两只爪子扒住少年的肩头,努力去磨蹭他的面颊。   少年的表情有些无措,他僵硬的抱着白锦,目光求助般看向李伯与女修,仿佛比他们还要闹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伯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说。而女修则终于正眼打量了少年一番,心领神会:“看起来,这小东西要找的人就是你?”   少年呐呐,不知该作何反应。女修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这只貂儿就交给你来照顾了。”说罢,她有些惋惜地看了白锦一眼,对于那被白锦偏爱的少年带上了几分欣羡——原先,她还以为小团子的乖巧就是亲近之意,如今看来,那仅仅只是客套的生疏罢了。   这种被凡人比下去的感觉,真是有些不爽呢。   女修交代了几句后便施施然离去,而李伯与少年在躬身目送后直起腰来,对视一眼。   “李伯,我与他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吧。”少年的眼眸黑白分明、神秘莫测。   李伯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二话不说就顺从的转身走回了居住的屋子,顺便还关上了屋门——虽然对于女修那般筑基以上修为的修者不敢太过放肆,但面对凡人乃至练气期的修者,萧云的精神力暗示还是极为有效的。   清场了所有无关人士,也确定周围没有被他人的神识笼罩,萧云脸上谨慎卑微的面具终于揭了下来,英眉一挑,便显出了七分张扬三分肆意,望着白锦的目光也迅速从生疏过渡到了熟稔。   眼睁睁看着萧云变脸,白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因为这幅模样的萧云越发像是它模糊记忆里的身影,令它倍感亲切。   眼巴巴看着萧云的面孔,白缎只觉得那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重要之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迅速与萧云重合在了一起,原本由于寻不到人而空落落的心脏也随之充盈起来,满满都是安心甜蜜,仿佛只要待在这个怀抱里,便没有任何烦心事需要担心。   比起白锦纯粹的开心欢喜,萧云的感觉就复杂多了。默默盯着在自己怀里撒娇邀宠的小恋人,萧云既想要将他亲亲抱抱、以慰相思之苦,又想要揪着他的尾巴教训一番,让他知道自己这一阵子有多么的焦心难熬。   板着脸,萧云努力想要表达出自己被“放了鸽子”的愤怒和不满。白锦被他这么看着,不由也有些心虚,越发卖力的讨好对方,甚至本能的扬起脑袋,将自己的嘴巴碰上萧云紧抿的薄唇,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感受到嘴唇上的濡湿,萧云终于绷不住“冷酷”的表情,却又不甘心这么轻飘飘放过,干脆双唇微启、将那条来不及收回的小舌头放了进来,然后闭合牙关,在那软绵绵滑溜溜的小东西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白锦舌头被咬,整只貂都惊了一下,猛地将舌头收回来,雾蒙蒙的黑眸里又是茫然又是害羞。   ——它年纪还小,并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本能的感觉自己与对方做了很亲密的事情,羞得它身上越发滚烫,毛也跟着炸了起来。   见小恋人这幅样子,萧云眼中终于划过了一丝笑意,一边唾弃自己越来越虚无缥缈的下限,一边感慨自己当真是被怀中小没良心的家伙吃得死死的。   低下头,在害羞得缩成一个团的白锦身上胡乱亲了两下,随后又狠狠揉了一把,萧云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冲我撒一撒娇,我就半点都不想跟你计较了。”   白锦抖了抖耳朵,悄悄歪头,从圈住自己身子的大尾巴上瞄向萧云,正对上他那宠溺又无奈的目光,顿时开心得连害羞都忘记了。   本能的,白锦明白对方已经原谅了自己没有遵从约定的不告而别,心头那颗沉甸甸的大石头也骤然落地。   见小恋人又没心没肺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萧云勾着它的小下巴挠了挠,语气幽怨:“你瞧,对于你违背约定的事情,我这么轻松就让你过了关。待到你生我气的时候,也要记着我的好,千万要快点跟我和好啊……”   白锦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的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记着就好。”萧云认真叮嘱了一遍,努力用尽一切方法提前为自己减刑。   白锦甩了甩尾巴,“大度”的应了——至于自己真正生气的时候……那就再说嘛!   一人一貂和好如初,迅速亲亲密密了起来。只可惜目前还有清理雕巢这一“重任”在身的萧云却并没有太多时间与白锦相处。   没过多久,先前回屋休息的李伯便推门而出,提醒萧云又要开始干活了。   因为刚刚被萧云施加了暗示,李伯并没有对萧云与白锦之间亲密的模样表现出任何奇怪的情绪,只是颇为羡慕:“阿云,看来这位大人十分喜欢你啊。”   ——身为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只要得到一位修者的青睐,那就足够受益终生了。   萧云微微一笑,揉了揉白锦的小脑袋,愉快的默认了这样的说辞。   李伯看着乖乖坐在萧云怀中、满是依恋而没有半分骄傲架子的白锦,对比自己伺候了几十年却仍旧是一副大爷模样的遮天雕,心中越发欣羡:“我先前从未在玉箫峰中见过这位大人,敢问这位大人是……?”   “他是玉剑峰鹄霄真君座下的灵宠,白缎。”萧云笑道。   白锦正仰着脖子等待萧云的介绍,闻言不由一愣,整个小身子都僵硬住了。   ——白、白缎……?   ——怎么会是白缎……?   白锦自从来到青霞宗,已经被不少人与“兄长白缎”比较过,甚至还曾被认错。它不喜欢这种比较,越发对于“白缎”这个先前曾很是喜欢的名字敏感起来,一听到就反射性的不满。   先前因为萧云的亲昵而火热的心脏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那般寒凉刺骨,白锦根本来不及细想,便被满腔的委屈难过给淹没了。   ——难道,这个它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也将自己错认为兄长白缎了?   注意到怀里白锦的异样,萧云下意识低下头,正对上一双泪汪汪的饱含控诉的黑眼睛。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白锦便“嘤”的一声,捧着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从他怀中跳了出去。   “等等、怎么回事?!小缎?!”萧云吓了一跳,连忙追在它身后呼唤,却不料白锦听到“小缎”这两个字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身影顿时坚定了下来,三两下便将凡人之躯的萧云甩在了后面、跑得不见踪影。   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萧云:“………………?????” 第180章   且不论被留在玉箫峰的萧云是何等的茫然疑惑,嘤嘤嘤泪奔回玉剑峰的白锦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伤心淹没了。   慌不择路,白锦一头撞进了刚刚出关的鹄霄真君怀里,一人一貂都有些懵逼。   将白锦托起来,看着它那双眼泪汪汪的眸子,鹄霄真君微微蹙眉,感觉到一丝浅浅的心疼:“怎么哭了?谁招惹你了?”   白锦眨了眨眼睛,复又低头往鹄霄真君怀里钻,哪怕对萧云气恼极了,也一声不吭得不肯向真君告黑状。   鹄霄真君先前无论是养徒弟还是养灵宠,都是听话懂事绝不会让他烦心的类型。第一次遇到这么情绪化还喜欢哭唧唧的小东西,当真有一种无法下手的感觉。   不会如何安慰白锦,鹄霄真君只能一如既往的抚摸着它微微颤抖的脊背,无声陪伴着它。   白锦不愿意说自己为什么伤心,鹄霄真君也不会过多询问。比起将孩子完全庇护在羽翼之下,他更加倾向于将他们推到温室之外接受风吹雨打。   既然白锦不肯向他求助,那就意味着它想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对此,鹄霄真君是十分支持并鼓励的——反正有他护着,这小东西也不会遭遇什么性命之危。   由于还生着萧云的气,更彷徨于自己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却被对方错认为了“兄长”,哪怕鹄霄真君终于出了关,白锦也没有像是自己预想中那般在第一时间欢喜得提出将萧云接来玉剑峰。   在鹄霄真君怀里哭够了之后,白锦便恹恹的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休息,只感觉身心俱疲。   ——它决定要冷萧云几天,再也不巴巴儿得跑过去见他了。至于几天之后……那、那就再说嘛……   如此“坚决”的做出了决定,白锦抽噎着闭上了眼睛。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明白锦努力想要忘记萧云,但萧云的身影却依旧坚挺的出现在了它的睡梦之中。   在梦中,萧云看着它的眼神仍旧那么温柔缱绻,他轻抚着它的脊背,语气宠溺而纵容,一遍又一遍轻唤着“白缎”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起来依旧清清楚楚记得梦中情景的白锦:“………………………………”   ——它感觉自己整只貂都要崩溃了!   ——明明它这么讨厌自己被错认为“白缎”,但为什么梦里的它却接受得那么坦然良好,甚至还十分开心满足?!   由于被这一场“噩梦”吓得魂不附体,尽管窗外天朗气清,白锦却丝毫没有出去浪的想法,动也不动的蜷缩在窝里,默默的怀疑貂生。   虽然白锦打定主意今日要宅在窝里反思自己的三观,但它却无法拒绝他人上门拜访。没过多久,它便听到天空中遥遥传来一声雕啼,一只黑雕如遮天蔽日般在院子上空盘旋几圈,随后敛翅下落,化为一名英挺的男子。   前来玉剑峰拜访,黑云率先拜见了出关的鹄霄真君,然后才跑到白锦小窝所在的窗户边,笑嘻嘻的从窗外翻了进来。   白锦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翻身不想理会。   黑云坐在它的窝边,抬手戳了戳白锦的小身子:“怎么了?情绪这么差?”   白锦耐不住黑云的骚扰,甩尾巴将他的手指拍开:“我现在不想动弹,你去找别人玩。”   “我今天就是来看你的” 黑云眨了眨眼睛,“昨晚回巢的时候,我听那个……叫什么萧云的凡人说,你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走,看起来很不开心,他十分担心,便壮着胆子拜托我过来看看。”   听到“萧云”的名字,白锦的耳朵反射性竖起,随后又暗骂自己不争气,假作无所谓地扭了扭头。   黑云见白锦对“萧云”二字反应这么大,若有所悟:“你昨天突然跑走、直到现在都不开心,莫非是那凡人惹到你了?”   白锦哼唧了一声:“就是他!”   黑云皱了皱眉。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那名叫做萧云的凡人——天生的不合眼缘,如今知道他竟然惹白锦生气,自然越发厌恶:“你跟一个凡人置什么气。既然不喜欢了,我就把他赶出玉箫峰吧,要是还不解气,直接赶出青霞宗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只是被豢养的灵宠,但处置一个凡人杂役的权利,他们还是有的。   听黑云这样说,白锦反射性的炸了毛,连忙扬起头,阻止道:“不要!”   “为什么?”黑云费解的挑眉。它天生神经粗,完全体会不到白锦“为情所苦”的细腻心思,“难道你还想把他放在眼前碍眼不成?”   白锦被黑云噎了一下,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即使被当成了“替身”,也依然贱兮兮的喜欢着萧云。当然,即使不愿承认,但让它就此再也看不到萧云,白锦也是不愿意的——它恨不得将萧云时时刻刻都放在眼前看着呢!   纠结了半天,白锦的眼睛骤然一亮,大尾巴拍打了一下:“他、他惹我生气!我要报复回来才行!我还是要让他当我的杂役,天天奴役他蹂躏他!”   黑云:“……………………………………”   白锦:“恩!就是这样!”   黑云:“…………好吧,虽然无法理解,但你开心就好。”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报复”方式,白锦的心情终于明朗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催促黑云快点将萧云带来玉剑峰。   黑云对此倒是无所谓,巴不得早早将萧云这碍眼的家伙甩脱,却不得不提醒白锦首先要得到鹄霄真君的首肯。   想到这一茬,白锦立刻行动了起来,钻出屋子便往鹄霄真君那里跑。   ——至于昨天晚上才下定的“这两天不想见萧云”的决心,白锦却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此时,鹄霄真君正在煮茶,一边煮茶一边用神识“偷听”白锦与黑云之间的对话。   尽管昨晚并未追问,但鹄霄真君还是担心白锦的,忍不住便多关注了两分,了解到了白锦与那名叫“萧云”的凡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虽然仍旧不知道萧云为何惹哭白锦,但好歹算是找到了“祸首”。鹄霄真君这个从来没接触过情爱的家伙同样无法理解白锦对于萧云的“爱恨交织”,但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当真十分想让他成为照顾你的杂役吗?自此在几十年后朝夕相对?”鹄霄真君再三询问,确认白锦半点没有改变心意的想法后,便点了头。   ——将那人放到自己眼皮子低下看着也不错,倘若不是个好的,也方便了鹄霄真君尽早处理,以免酿成后患,影响白锦的心性。   白锦自然不知道鹄霄真君已经将萧云打上了一个“需要关注”的标记。它开开心心的拜托黑云尽快将萧云送来,于是当天傍晚,风尘仆仆的萧云便出现在了鹄霄真君居住的院落。   玉箫峰与玉剑峰虽然毗邻,但对于凡人而言却依旧是一段充满了考验的距离,再加上上山下山全都是山路,哪怕萧云的体质比一般凡人好上不少,也被弄得狼狈不堪。   凡人杂役原本并没有资格拜见鹄霄真君这等的大能者,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被带到了鹄霄真君面前。   端坐在座椅之上,用锐利的仿佛直指人心的视线将萧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鹄霄真君终于稍稍放缓了目光中的审视、微微颔首——这萧云周身气息清正,似乎并非包藏祸心之辈。   只不过……鹄霄真君眸中划过一丝沉吟,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似乎让他颇为熟悉,似是似曾相识。   思考片刻,却并没有在记忆里寻到类似的身影。鹄霄真君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叮嘱了几句要尽心照顾白锦后便挥手让萧云退下。   萧云恭恭敬敬的躬身后退,待到离开屋子,便迫不及待的走向白锦所在的屋舍。   由于曾经陪着自己的小恋人回过“娘家”,在此地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萧云对于这里还是颇为熟悉的。他来到白锦的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而门内静悄悄一片,没有传来半分回应。   想到从黑云那里听闻的“白锦仍旧在生气”,萧云又是疑惑又是苦恼。不过,以他对自家小恋人的了解,生气之后还这么快将自己调来玉剑峰,那就意味着对方正在默默等他来哄。   推了推门,发现屋门果然没有被锁住。萧云心领神会,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将门推开,施施然迈步入屋。   屋中黑漆漆一片,只是窗口的部分被晚霞映得通红,一只毛绒绒的小团子正静静的缩在夕阳余晖之下,仿佛已经沉睡了过去。   萧云忍不住柔和了面色,嘴角也挂上笑容。他缓步走到窗边坐下,抬手便将那团小东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低头蹭了蹭那顺滑的皮毛,随后吻了吻白锦露在外面、直直竖起的小耳朵,萧云轻笑了一声,哄道:“你这小东西,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白锦听到这句话后,简直……要气炸了!   原本柔顺的皮毛猛地炸起,白锦仰起头来,“凶狠”的瞪向萧云。当一个人生气的时候,最讨厌听到的,肯定是惹自己生气的人一无所知的无辜询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这简直是令人发指的低情商!   萧云被白锦瞪得一头雾水,眼神表情越发无辜,当真半点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见萧云这幅样子,白锦又是怒火万丈,又觉得自己的愤怒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泄气。   虽然十分不甘愿,但白锦却不得不开口提示,告诉对方自己愤怒的理由:“吱吱吱吱吱!”   ——也幸亏来到修真界后,两人曾经签订的道侣契约终于发挥了应有的效果、哪怕语言不通也能领悟对方的意思,不然萧云还真是没法从这一连串的“吱”声中寻找到要点。   静默了三秒,萧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伴侣究竟为了什么在闹脾气。   “你……该不会以外我喜欢着的另一个人,反而将你认错,甚至把你当成替身了吧?”萧云简直惊叹于小恋人的脑洞,顿时哭笑不得。   白锦哼唧了一声,甩了甩尾巴,斜睨着萧云的小眼神中直白的显示着“难道不是吗?”五个大字。   萧云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是白缎,白缎就是你,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瞪着眼睛,一脸惊呆的白锦:“……………………???!!!”   正以神识观察两人,同样惊呆的鹄霄真君:“………………………………” 第181章   其实,萧云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白锦与白缎的“真实关系”,毕竟他注意到鹄霄真君的神识一直笼罩在整个院落之上,而他与小恋人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对方的观察之中。   一旦让小恋人知道自己已经与鹄霄真君有过两段“父子之缘”,他还怎么争得过鹄霄真君?当然是趁着他们这一世感情还不深,尽快将自家伴侣拐走啊!   然而,小恋人看起来这么伤心,萧云半点都不愿意让这场误会继续下去——而且他也冤枉啊!这种平白砸到他头上的陨雹飞霜着实让萧云气闷不已。   当然,除了“争宠”的私心以外,萧云并不太在意是否提前将这个“秘密”戳穿。   他曾经与鹄霄真君接触过一段时间,深知对方品行正直高洁、目下无尘,对白缎更是十分宠爱。就算对方得知白锦即是白缎,也只会更加关心爱护他,绝不会为白缎和自己带来麻烦——甚至说,知晓一切的鹄霄真君反而会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揉着自家小恋人的脑袋,萧云再次重复了一遍,不仅是说给白锦听的,同样也是在向鹄霄真君重申:“你就是白缎,只不过轮回转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罢了。”   白锦呆呆的望着萧云,沐浴着他饱含着“真是个傻孩子”的温柔无奈而又慈爱(?)的目光,缓缓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   通过道侣契约领悟了他的意思,萧云叹了口气,循循善诱:“你那么聪明,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了,不是吗?你第一眼看到鹄霄真君,就觉得他格外亲切、值得信赖,对不对?那是因为你还记得,他曾经把你一手抚养长大。”   白锦目露恍惚。   “跟着鹄霄真君来到玉箫峰后,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明明第一次来,却像是对自家后花园那般了解?”萧云勾了勾白锦的鼻头。   白锦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点了点脑袋。   “哪怕是对着那只遮天雕,你也有记忆呢。遮天雕和噬灵貂本是天敌,但你一见面就和他玩得很好,就是因为觉得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吗?”萧云的语气微微有些泛酸,盯着小恋人的眼睛中也带上了几分幽怨。   白锦的目光下意识漂移了一瞬,不知为何有一点心虚。   “不过,我相信你最喜欢的还是我了。”萧云轻哼了一声,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我们已经做了十多世的恋人,感情深厚,你一看到我,就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得根本不愿意有半刻时间离开我,对不对?”   白锦:“………………………………”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被萧云以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来,总让人感觉有些牙根发痒呢……   在萧云的轻言细语中,白锦内心十分动摇,隐隐已经趋向于相信对方的话。但它却仍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可是我与白缎是不一样的……鹄霄真君说白缎十分听话乖巧、从来不会像我那样耍小性子闹脾气、更不会哭闹……”   “嗯,从前你的确是那样,乖巧隐忍到让人有些心疼。”萧云微微一笑,带着十足的炫耀满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宠出来的!”   白锦:“………………………………”   “可是,黑云也说我跟白缎不像。他说白缎很胆小,即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白缎也很害怕黑云,一见到他就浑身发僵,根本不会像我这样与他自在的玩耍……”白锦偏了偏头。   “是啊,从前你也很胆小。”似乎想到了什么,萧云忍俊不禁。他挑了挑眉,骄傲得意,“现在这么勇敢,都是我教出来的!”   白锦:“………………………………”   ——什么都是你的功劳,大兄弟你怎么不上天?!   ——明明对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但为什么还是感觉自己被喂了好几口冰冷冷的貂粮?   被萧云炫了一脸,虽然证明了自己(?)与萧云宿世姻缘、感情深厚,但白锦仍旧觉得有些不开心,十分犀利的甩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喜欢的到底是曾经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萧云愣了一瞬,本能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必须要好好斟酌的送命题。他表面假作镇定的笑了笑,低头亲了亲白锦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在我眼里都没有半分区别。就像是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对外表露出什么性格,你都会对我一见钟情一样。”   “真的?”白锦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   “是啊。”萧云轻笑起来,“我曾经变成过高大威猛、八块腹肌的硬汉,也曾经成为过比你还要精致漂亮、柔弱如天使的少年。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即使失去了记忆,你也会认出我、对我一往情深——哦,对了,有一世,我还成为了一个胖成一颗球的大胖子,性格极其懦弱自卑。尽管如此,你也依旧喜欢我喜欢得不可自拔。”   白锦目光惊叹:“那我对你可真的是真爱了啊……”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萧云笑弯了眼睛,点了点白锦的鼻头,“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哪怕你现在还没有化成人形,仍旧是小不点儿毛绒绒的模样,我也依旧……”压低了声音,萧云的语调变得暧昧黏腻,“想要亲吻你、爱抚你……甚至进入你……”   顿时炸成一个毛团的白锦:“………………………………QAQ”   ——刚刚明明气氛那么好,不要突然开黄腔吓人啊!你这句话,真的会让我做噩梦的!   神识敏锐、不小心听到了小两口私密话的鹄霄真君:“………………………………”   ——我到底是该冲进去打他呢还是冲进去打他呢?稳住,那小子现在只是个凡人,而且他们早已结为道侣了,我不能太过冲动!   被萧云的话臊得耳朵都有些发红的鹄霄真君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神识,以防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而注意到他的神识散去,萧云终于满意一笑。   他又抱着炸毛的小恋人哄了半天,指天发誓自己绝不会对仍旧还是兽型小可爱的他做任何禽兽之事——要做也会等到他化为人型之后——这才终于将小恋人炸着的毛重新哄顺。   白锦这两天经历了大悲大喜、晚上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今心情放松的窝在心上人怀中,很快便在对方的轻柔低语中沉睡过去。   确认白锦的确睡熟了,萧云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回窝内,随后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屋外,鹄霄真君早就等候许久。见萧云出来,他微一摆手,面容冷肃:“随我来。”   萧云轻声应是,顺从的跟在鹄霄真君身后。待到两人远离了白锦的屋子,这双双才停下脚步。   鹄霄真君转身看着萧云,眼神复杂,“我应当称呼你为萧云,还是……管戊?”   萧云微微一笑:“真君想如何称呼我都可以。管戊是我的真名,而萧云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当然,为了避免露馅,在外人面前,真君还是唤我萧云更好。”   听到萧云的话,鹄霄真君微一皱眉:“你这是……夺舍?”   “算是夺舍。”萧云知晓鹄霄真君不喜夺舍这般违逆天道的做法,连忙解释,“不过,身体的原主人是自愿将身体交付给我的,而我则要为他达成心愿,这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   “怪不得你虽然夺舍,但身体与神魂的结合却很稳定,即使是我也没有注意到任何夺舍时两魂相争留下的痕迹。”鹄霄真君的表情稍稍放缓了一些,“不过,你与小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转世投胎,而你又要夺舍他人?”   萧云仅将“灰色空间”之事隐去,坦言答道:“为了能够和小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们必须要经历一些考验,而小缎也需要进一步淬炼神魂。为了保护他,我选择暂时封闭他的记忆,让他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中轮回转世,而我则以夺舍、为原身还愿的形式追随在他身边——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表情不由自主温柔起来,萧云的眼眸跳动着明亮的火光,“这已经是我们需要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后,我与小缎便能够达成所愿、永世相守。”   修真界作为高等世界,其中的修者们早已隐隐窥探到了其他世界的痕迹,故而才有了“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之说。鹄霄真君本就知道白缎在那一次为了援救自己而经历的生死之劫中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并在那里与“管戊”相识相知相许,如今听闻两人在世界之间穿梭,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之感。   在确认两人轮回夺舍并非是遇到了什么危难后,鹄霄真君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与小缎便好好的在一起。”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添上了一句,“虽然你们二人早已结契,但小缎转世之后仍旧年幼,你……切莫伤了他。”   ——不得不说,为了自己养了两次的孩子,鹄霄真君真是操碎了心,连小两口之间的私密事都插了手。   萧云干咳了一声,郑重的应了:“那是自然。更何况,在小缎长大的这段时间里,我还有原主的愿望需要完成。”   因为知晓鹄霄真君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萧云根本没有等待鹄霄真君询问,便将原主的冤屈通通说了。   他现在实力弱小,对于原主的愿望十分抓瞎,而小恋人又在身边,让萧云实在不愿意花费太多时间心力在帮原主复仇之上。所幸萧云从来不是那种为了自尊心就为难自己的人,倘若完成任务有捷径的话,他就绝不会“自食其力”的绕弯路——而现在,便正有一根金光璀璨的金大腿耸立在萧云的面前,等待他上前抱上一抱。   鹄霄真君与自家小恋人有着两世的抚育之缘,在白缎眼中,鹄霄真君是师父,如师如父,而萧云对鹄霄真君也能称呼一声“岳父”。   岳父岳父,就相当于半个父亲。做儿子的遇到难事,求助父亲还不是理所应当?   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年龄倘若累加起来,比起鹄霄真君不知年长了多少倍,厚脸皮的萧云认父认得十分爽快坦然——倘若他这番心理活动被鹄霄真君得知的话,哪怕鹄霄真君性子清冷沉稳,大概也会忍不住用剑将他抽到九霄云外去。   当然,鹄霄真君是半点都不知道的。听罢萧云的叙述,高洁方正的他极为震怒。一来,他惋惜原身一颗好苗子竟然被宵小之辈轻易毁了,二来,更是容不得那会夺人灵根、毁人根本的魔修。   “这件事,我来解决。”鹄霄真君眸中寒光凛冽。   “敢问真君想如何解决?”萧云问道。   鹄霄真君冷笑一声:“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一剑斩了便是!”   对于鹄霄真君如此简单粗暴的做法,萧云是很喜欢的,然而他却不能让鹄霄真君这么做。   连忙拦住雷厉风行、转身便要走的鹄霄真君,萧云语带无奈:“真君这样做的确爽快简单,但却与原主的愿望相违背。倘若我没有完成对原主的承诺,会得到惩罚的,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小缎……”   鹄霄真君脚步一顿,皱了皱眉——这可当真是“想打老鼠却要顾忌着玉瓶儿”。   碍于白缎和萧云,鹄霄真君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头:“那么,你待要如何做?”   “原主想要报复自己的家族,想要夺回被夺走的东西——无论是灵根、还是声望前途。”萧云沉吟,“现在我逃出了萧家,萧家大概已经慌忙发布了原主失踪或身死的消息。我想,原主应当希望能够风光回归,亲手教训弟弟萧兴龙,当众狠狠打萧家的脸面,甚至将他们做的事情公诸于众。”   鹄霄真君微微颔首:“但你现在没有了灵根。”   “没有了灵根,我可以练体。”萧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凡人亦可以练体,拥有强大体魄的凡人,甚至可以直面练气期修者而不落下风,再加上我的精神、神识强大,还有诸多从其他世界带来的手段,理应比练体的凡人实力更强。”不屑冷哼一声,萧云并不将萧兴龙放在眼中,“就算拥有雷灵根,以萧兴龙的心性,也绝对走不了多远。再过十年,萧家会参加世家之间的比试,到时候萧兴龙肯定会出面。十年的时间,绝不足够他成功筑基,而倘若我在这十年间练体不辍,应当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击败他,为原身正名、消减他的怨气,也让萧家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我唯一忌惮的,只是萧兴龙身上那股未知的黑气。”   “也好。你的天赋自不用说,我这里也有不少灵药。只要你肯吃苦受疼,我定能帮你洗经伐髓、重塑筋骨,比之凡人练体者更上一层。”鹄霄真君沉吟片刻,赞同了萧云的打算,“到时候,哪怕那萧兴龙侥幸筑基,你能有一战之力。至于那黑气,只要它敢动作,我便能让它有去无回!”   “到时候,我当众击败萧兴龙,引出黑气,真君便可在众人见证下将其击散。”萧云挑了挑眉,“萧兴龙勾结魔修,将他带回玉剑峰囚禁也算是顺理成章。这样,我也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琢磨该怎么将他体内的雷灵根夺回来了。”   鹄霄真君点了点头,郑重叮嘱了一句:“夺回灵根之时切莫着急,万万不可使用魔修手段、入了邪途。”   “这是自然。原身必然不会希望我沦入邪道。”萧云轻笑一声,“更何况,哪怕是为了小缎,我也会守好本心。”   听萧云这样说,鹄霄真君十分满意,随即一锤定音:“那好,事不宜迟。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开始随我练体吧!”   刚刚与小恋人相认、还没过过一天甜蜜日子的萧云:“………………………………”   ——有一根这么积极主动帮忙做任务的金大腿,真是又开心、又糟心……   ——真君,我真的真的没打算对年幼的小缎做什么事情,您不用这么急着将我们隔离开来吧?! 第182章   由于心中安慰,白锦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天光大亮这才朦朦胧胧醒来,尚未睁开眼睛,便开始拱着鼻头搜索那个熟悉的、令它安心的气息。   ——然而,身边却空空如也。   白锦一个激灵、猛然清醒。它茫然的坐起来、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见到自己想要寻找的身影。   小身子僵了僵,白锦的黑眸中划过一丝慌乱,它害怕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入睡时做得一场美梦,担忧昨日自己与心上人的互诉衷肠(?)只不过是它梦中的幻想。   连忙从窝里钻出来,白锦跃出窗户,闪电般朝着院子跑去,所幸它并没有无头苍蝇般寻找多久,很快便看到沐浴着日光、蹲在院中央扎马步的萧云。   萧云很显然已经在这里扎了许久的马步。明明天气清爽宜人,他却浑身大汗淋漓,身子微微发着抖、却依旧努力保持着标准的姿势。   见到萧云,白锦猛地收住步伐,差点滚出去。它连忙稳住身体,歪着脑袋注视着萧云,踌躇着抬了抬前爪,竟然带上了几分近乡情却的迟疑。   萧云虽然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摇摇欲坠,但强大的精神力却仍旧能够确保他随时随地保持清醒与敏锐。察觉到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萧云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正对上白锦有些忐忑不安的视线,连忙挤出一个扭曲的、带着青筋的笑容。   虽然萧云的笑容看起来着实颇为恐怖,但白锦却一眼便从中感受到了善意,顿时眼睛一亮,蹿到萧云脚边围着他亲昵得转了两圈。   ——现在,它终于不再担心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做梦了。   仅仅只是在萧云脚边转悠完全无法令白锦发泄出自己内心的开怀与喜悦。片刻后,它仰头观察了一下萧云肩膀的高度,随即后腿一蹬、轻盈跃起,跳到了萧云的肩膀上。   白锦素来爱干净,十分珍惜自己那一身洁白如雪的皮毛。但这一次,它却半点都不嫌弃萧云满身的汗水,毛绒绒、暖烘烘的小身子偎在萧云颈弯内,甚至还亲昵的蹭了蹭。   萧云面上的表情十分柔和,他微微侧头,回蹭了一下,情意满满的眸光注视着白锦,一人一貂竟然对视出了一眼万年的感觉。   白锦被萧云的目光蛊惑,忍不住扬起身子,害羞的舔了舔对方的嘴唇。萧云没有躲开,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高,眸中的热度越发炙热。   只可惜,就在“夫夫俩”之间的空气越来越黏腻之时,一声轻咳传来,瞬时间打破了这股暧昧的气氛。   白锦与萧云闻声都是一僵,双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一身白衣的鹄霄真君负手站在院门口,望着他们的目光写满了不赞同。   白锦身上一热,羞赧地朝后面缩了缩、缩成一个小团子;而萧云倒是没有什么害羞的感觉,只是望着鹄霄真君的眼神中充斥着埋怨。   鹄霄真君被萧云如泣如诉(?)的目光看得嘴角一抽,差点板不住他那张严肃高冷的面孔。无视了萧云,鹄霄真君朝着白锦招了招手:“小锦,到我这来。”   听到鹄霄真君的召唤,白锦用脑袋顶了下萧云的侧颊,随后便跳到地上,朝鹄霄真君跑了过去。   “岳父”一来就惨遭抛弃的萧云:“………………………………”   将白锦抱到怀里,鹄霄真君又将萧云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并没有因为白锦的到来便放松了修炼,这才满意的微一点头。   点了点白锦的鼻尖,鹄霄真君温言责备:“萧云正在修炼,你莫要打扰他。”   白锦乖巧地“吱”了一声,讨好地蹭了蹭鹄霄真君的指腹,娇憨的模样看得萧云一阵眼红——然而他却依旧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半点都不敢挪动。   “再有半个时辰,你可以休息半盏茶的时间,随后去后山的玲髓泉,浸泡两个时辰。”鹄霄真君为萧云安排了接下来的修炼,随后便抱着白锦施施然离去。   萧云眼巴巴望着鹄霄真君将自家小恋人拐走,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苦逼的日子,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仅仅只是第一天,他就有些忍受不了了OTZ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愿意那么早就暴露真相!   萧云在那厢一边扎马步一边自怨自艾,而成功将白锦与萧云隔开的鹄霄真君则微微松了口气。   他将白锦抱进了自己的院子,放到了院内的石桌上,自己也在一边的石凳坐下,望着白锦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释然:“昨晚你与萧云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白锦懒洋洋甩着尾巴的动作一顿,怯怯得看向鹄霄真君。   鹄霄真君抬手揉了揉白锦的脑袋,轻声喃喃:“没想到,你竟然当真是白缎的转世……不过也对,除了他,还有谁敢对我如此亲近呢?”   ——鹄霄真君性格冷肃、气势强盛,也只有他自小一手养大的白缎会不惧他的冷漠寡言,会朝他撒娇邀宠。至于其他的飞禽走兽,早在感知他周身剑气之时便远远遁走,哪里会不知死活地凑上来亲昵?   白锦抱住鹄霄真君的手指,整只貂都软趴趴的挂在他手上,引得鹄霄真君莞尔一笑:“你这撒娇的手段,倒是比从前进步了不少。”   白锦眨了眨眼睛,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一句“夸赞”。   “既然你便是白缎,那你更喜欢我唤你做白缎,还是仍旧称呼你为白锦?”鹄霄真君问道。他抬起另一只手、划了两下,很快,一个“锦”字并一个“缎”字便浮现在空中,稳稳得飘到白锦的面前。   白锦思考了片刻,随即抬起爪子,在浮空的“缎”字上拍打了一下——虽然先前有些排斥“白缎”这个名字,但不得不说,白锦还是更加喜欢“白缎”二字的。更何况……更何况它十分喜欢听萧云温柔的呼唤它为“小缎”,每每听到,都觉得心脏甜的都快要融化掉那般。   想到睡梦中的情景,白锦——现在应当称呼为白缎——便觉得身上又有些发烫,忍不住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害羞。   鹄霄真君疑惑的看了白缎一眼,完全不理解这小东西活跃的内心思想,只是默默等待它自己从那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想起萧云,白缎自然奇怪今早对方在干什么。它扬起头,吱吱唤着向鹄霄真君询问。   鹄霄真君这次还没有与白缎签订主仆契约,所以并不懂它到底在讲什么。但白缎毕竟是鹄霄真君一手养大的,它的每一丝情绪、每一个小动作,鹄霄真君都了若指掌,大概也能猜测到它到底在疑惑什么。   “他是凡人,没有灵根,若想要修炼,自然要比拥有灵根的修者付出千百倍的努力。”鹄霄真君轻声答道,“他性格坚忍,必然会有所成就,你乖一点,莫要去影响他。”   白缎歪了歪头:“吱?”   “他这样努力,自然是为了你。”鹄霄真君隐去了萧云需要去萧家复仇的内容,以免白缎担心,“他如今只是凡人,寿元不过数十载。只有成为了修者,才能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当然,哪怕凡人练体到了极致,也不可能从凡骨中脱胎,顶多将寿数延续至百年左右。但到了那时,他必然已经帮萧云夺回了雷灵根、引他重踏仙途,至于这其中的曲折,便不需要白缎知晓了。   白缎年幼,它就连自己的修炼都还懵懵懂懂,更加不了解凡人与修者之间的区别。由于一心一意信赖着鹄霄真君,白缎听对方这般说,根本不去思考便深信不疑,安安心心得趴在了鹄霄真君手边,暗自告诫自己决不能去影响萧云的修炼。   意志坚定(?)、根本不会被白缎影响的萧云:“………………………………QAQ”   ——其实,他觉得,倘若有白缎在,他一定会修炼得更加努力!   如此这般,白缎被鹄霄真君成功的从萧云身边隔离。除了那每日短短的几次休息时间能够与白缎接触一下以外,萧云大多数时候连一根貂毛都见不到。   ——是的,为了不打扰到萧云,白缎乖乖的听从了鹄霄真君的话,从来不会在萧云修炼的时候往他跟前凑,以防萧云在修炼时分心。   当然,白缎一身轻松、招猫斗狗的日子也没有过上多久。很快,它也被鹄霄真君管束了起来,同样开始努力修炼——上一世,它用了不到三年便成功化作人形,这一世,肯定也不能比上一世更差吧?   被严师看管着,白缎与萧云双双陷入了修炼的水深火热中,每天累得跟死狗(?)一般,至于趁着修炼的间隙亲亲我我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两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白缎与萧云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由于长年不懈锻炼,萧云原本就比寻常少年高大不少的身材又拔高了许多,已然隐隐能够与鹄霄真君比肩,而他的五官也褪去了曾经的那一丝青涩,变得越发俊美深邃。   鹄霄真君丝毫不吝啬自己手中的珍藏,不仅日日要求萧云在灵髓泉内浸泡,还专门为其炼制了药浴。各种奇珍异宝砸下去,哪怕萧云肉体凡胎,也被硬生生改造地脱胎换骨,其体质与筑基之后历经洗经伐髓的弟子相差无几。   ——当然,这强行重塑筋骨中的痛苦也着实不足为外人所道,不过萧云都一一咬牙坚持了下来,哪怕鹄霄真君也不由感慨此子的坚定意志。   至于白缎,从外表看倒只是仅仅比两年前大了一圈,周身皮毛越发的光滑水润、灵光湛然。   在鹄霄真君的教导下,白缎“第二次”修行格外顺利,似乎是还记得曾经的本能那般,不需要如何指点便能够融会贯通。   不过两年多的时间,白缎体内便灵气充盈,隐隐有了化形的征兆——对于这一天,萧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得眼睛都快要红了!就连修炼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跑神。   一脸冷漠、十分头疼的鹄霄真君:“………………………………= =#” 第183章   噬灵貂是一种与其他上品灵兽截然不同的灵兽。它们没有强大的战斗力,只能依靠逃跑速度撑场面,所以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修真界生存下去,噬灵貂的成长速度便远远超出于其余上品灵兽——可以说,这是大概是噬灵貂唯一的生存优势了。   不同于其余灵兽单单只能吸纳灵气,噬灵貂却相当的杂食的。尽管它们最爱吃灵气,但魔气、阴气之类“糟粕”也是来者不拒,哪怕吃多了会肚子疼,但窝起来睡上一觉、消化消化也就能继续或蹦乱跳——这样的特质,着实能够让不少寻不到灵气的灵兽们眼红不已。   除了杂食以外,噬灵貂还有一个“大胃”,只要拥有足够的灵气,噬灵貂便能够一次性吸纳比寻常上品灵兽多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灵气,而这样的特点一旦放到如鹄霄真君这般占据着风水宝地、天然灵穴、又珍宝千万的大能者手中,就意味着噬灵貂能够用比其余上品灵兽少上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时间化形。   白缎在这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时时刻刻浸泡在满满当当的灵气之内,哪怕是睡觉的窝也是灵气四溢的灵宝,各种灵果灵液更是被鹄霄真君不要钱一般往它嘴里喂。   于是,在两年多后,白缎便接近了化形的门槛,被鹄霄真君好好交代一番后,开始了化形前的闭关。   当白缎被关在灵气充盈的闭关室内一周之后,一向平静的玉剑峰上狂风呼啸、阴云密布。   正在鹄霄真君的指点下练剑的萧云猛地抬头,望着头顶翻滚的阴云面色骤变,甚至来不及与鹄霄真君说一声便扭头赶向白缎的闭关之所。   鹄霄真君无奈摇头,却也没有呵斥他分心,转而缓步跟在萧云身后。   闭关室的大门依旧紧闭,其上的云层越发厚重,隐隐已然有雷光闪烁。   萧云紧紧握着长剑,脸色焦躁地踱来踱去。鹄霄真君见他这般坐立不安,忍不住出言安慰:“放心,小缎此次化形必定顺利。”   “我当然知晓。”萧云苦笑一声,“我只不过是关心则乱。”   “我理解。”鹄霄真君微一颔首,“上次璞元真君的夫人生产之时,璞元真君也是这般模样——关心则乱。”   突然变成了“老父亲”的萧云:“………………………………”   见萧云的表情像是被噎住一样,鹄霄真君莞尔,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静心。”   萧云默默将头扭到一边,总算压制住了心中的焦躁。   这近三年的时间,不仅萧云与白缎迅速成长,就连鹄霄真君也有了些许的改变。大约是与这两个总是闹幺蛾子、一点都不省心、还能够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的“小辈”们相处久了,鹄霄真君本人也多少有了些烟火气,不再像是曾经独居时那般超脱寡言,偶尔还能冒出一两句冷冰冰的“玩笑”,令人无语凝噎。   ——当然,对于这样的变化,萧云不置可否,反倒是白缎十分开心,对着鹄霄真君越发的亲昵放肆。   短短两句对话后,萧云与鹄霄真君便归于沉默,安静的等待劫雷的降下。不过也正如鹄霄真君所说的那样,这一场雷劫半点都没有风险。   白缎这几年清清白白,身上没有一点孽业。别说是沾染血腥,他连魔气阴气都不曾吸收半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洁白的灵光。   对于这样干净的灵兽,哪怕是上天也不会如何苛责。这一场雷劫基本上就是走一个过场,雷声大、雨点小。   从上空劈下的劫雷敷衍至极,就连鹄霄真君闭关室的防御灵罩都没有劈碎便施施然散去,只余下随同劫雷一同降临的灵气。   望着云消雨歇、重归清朗的天空,萧云抽了抽嘴角:“这样就完了?”   “嗯,结束了。”鹄霄真君袖摆微扫,莞尔一笑。   在不少修真世界挣扎过,萧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敷衍的雷劫,不由有一些怀疑人生。但现在他也懒得多想,得到鹄霄真君的答复后便快步来到闭关室前,抬手将门推开。   闭关室内的蒲团上,化为人形、少年姿态的白缎正蜷缩着身体、合眸睡得安然。他浑身赤裸,银白色的长发沿着他线条优美的脊背流泻,劫雷后留下的灵气自发主动的往他体内涌去,令他的肌肤越发娇嫩白皙、五官越发漂亮无暇。   萧云被眼前的美景惊得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连忙迈步进屋,迅速将门从身后合上。   正跟在萧云身后、眼睁睁看着门扉在自己面前闭合的鹄霄真君:“………………………………”   ——呵呵,小缎第一次化形、不通人事、光着身子到处跑的时候,还是我将他揪回来,手把手教导他该如何穿衣的!   ——防备我?你不觉得有些太迟了吗?   萧云自然不知道鹄霄真君的腹诽。在将闭关室的门关上、隔绝了鹄霄真君的视线后,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白缎身边,抬手将他半搂在自己怀中。   白缎吸收着劫雷余下的灵气,粉色的嘴角微微上扬、双颊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心满意足。萧云低头看着他,也觉得心中的满足感快要溢出来那般,轻轻用手拨开他颊边散乱的长发,露出整张精致的面孔。   这一张脸,萧云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又是怀念又是爱不释手。这是白缎真正的模样,而其余世界白缎虽然样貌依旧出色,却会融合他在本世界生身父母的基因,最终成长后的五官也不过只有六七分相似罢了。更何况,其余世界的白缎不过肉体凡胎,若论起精致无暇,自然比之现在远远不如。   看着怀中的白缎,萧云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人第一世的经历。他抚摸着白缎顺滑如丝的长发,眼神稍稍迷离,无法克制的垂下头来,将双唇印上了白缎的唇瓣,温柔的轻轻舔舐。   恋人光溜溜的依偎在自己怀中,如今快二十岁、正血气方刚的萧云很难不冲动。只可惜当他的双手忍不住在恋人身上暧昧滑动的时候,三下敲门声却制止了他接下来更进一步的动作。   “小缎刚刚化形,尚需要休息,你莫要打搅他。”鹄霄真君语气平淡,但听在萧云耳中,却仿佛满满都是恶意。   隐忍的闭了闭眼睛,萧云默念了三句“这是金大腿这是岳父”,这才安耐住自己想要翻脸的冲动,低声应了句“是”。   鹄霄真君了解萧云,知晓他看中承诺、更不会去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白缎的事情。听到他的回应,鹄霄真君便放了心,甩袖负手而去,根本不在乎屋内的萧云是何等的狼狈。   感受到鹄霄真君离去,萧云无奈苦笑了一声。他单手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在仍旧酣然而睡的白缎身上,然后将他从蒲团抱上了一旁的软榻。   坐在软榻上,萧云一手揽着自己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着化形了的小恋人,一边苦哈哈的伸手安慰起自己委屈的小兄弟。   ——原本,他以为等到恋人化形之后自己就能苦尽甘来,但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想得太甜了。   一边抚摸着描绘自家小恋人细腻光滑的肌肤,一边闭着眼睛在脑中回忆对方情动时的模样,萧云饮鸩止渴,好不容易给自己撸了一发,扭头却正对上不知何时睡醒的小恋人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   萧云动作一顿,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尴尬。然而他却面色未变,坦然的将自己手上的液体清理干净,微笑着吻了吻白缎的面颊:“醒了?”   “……嗯,醒了。”白缎仍旧有些懵懵的,他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搂着自己自渎,其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化形还顺利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萧云语气关切,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什么污糟糟的事情。   “没、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白缎没有萧云这般厚脸皮,反应过来后浑身通红,只觉得自己的小兄弟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发烫——当然,这种“不舒服”,是绝对不能告诉萧云的。   扭了扭身子,不着痕迹的蜷起腿、遮掩住自己的反应,白缎不敢让萧云多观察自己,连忙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在化形的时候,我似乎……记起了一些从前、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情……”   这句话果然将萧云完全吸引住了。他眼巴巴看着白缎,又是期待又是……惶恐:“真的吗?你记起了什么?”   “记起了挺多事情,虽然都模模糊糊的。”白缎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你之前说过,你曾经变成过一个胖子,我记起来你那时候的样子了。”说着,他抿唇偷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小坏,“嗯,挺可爱的。”   萧云的表情颇有几分的一言难尽。   点了点白缎的鼻尖,萧云叹了口气:“我那副模样,大约也只有你会说可爱了。除了这个呢?还记得其他的吗?”   “嗯,我还记得……你女装的模样。”白缎握住萧云的手,放在自己颊边蹭了蹭。   萧云嘴角一抽,语气无奈:“你怎么就不能记着我点好?嗯?最先想起来的竟然全部都是我的黑历史?”   “我觉得很好啊~”白缎一脸的纯良无辜,“你穿着女装,靠在床边给我绣香囊的样子,特别的贤妻良母!”   “小坏蛋,竟敢揶揄我!”萧云笑道,伸手去挠白缎的痒,弄得白缎软趴趴地躲闪讨饶,笑得都快要岔了气。   白缎身上本就只是草草盖了一件萧云的外衣,此时闹起来,这件外衣很快就被扔到了地上。   明明最初只是单纯的玩闹,但闹着闹着、肌肤相触之间难免有些擦枪走火。   脑中一闪而过鹄霄真君那张清热败火的脸,萧云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身体止住了动作。望着自己身下浑身红彤彤、眸光水润、娇喘微微的小恋人,他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严肃郑重:“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白缎一脸茫然,下意识也跟着认真了起来:“什么不行?”   “你先前还是兽型的时候,亲亲蹭蹭我还能忍了,现在化为人形……”抬手撩开白缎的发丝,萧云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倘若再忍下去,我怕我会废掉。”   理解了萧云的意思,白缎下意识扭头躲开对方灼热的目光,视线飘忽。   “过几天,等你完全度过化形期、稳定之后,我准备向鹄霄真君请辞,下山历练。”萧云沉吟道,“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白缎红着面颊,蚊鸣一般轻轻哼着应了,只觉得自己害羞地不行,干脆一扭身又变成了貂型,然后默默缩成了一个白团子。   将热得发烫的白团子捧在手心里,萧云神色荡漾的勾起了嘴角,开始畅想自己与白缎一起下山历练时的美好生活。   ——这才是人生啊~! 第184章   当萧云一本正经的向鹄霄真君提出想要下山历练的时候,正直的鹄霄真君最开始并没有想歪。   他沉吟片刻,便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现在已经彻底改造了筋骨,我能教够你的也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确该出去锻炼一番,将这些东西真正融会贯通、化为己用。”   萧云眼睛一亮,隐秘的勾了勾唇角:“现在小缎也化形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鹄霄真君瞥了白缎一眼,正看到他偷偷勾着萧云的小拇指、低着头、面颊红红的模样,顿时脑中灵光一闪,脸上的表情也骤然一凝——终于,他领悟到了这次“下山历练”的真谛。   抿了抿唇,鹄霄真君微微有点头疼,不由抬手抚了抚额,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儿大不中留”。   上一次,白缎是在消失了几十年后才带着管戊出现的,鹄霄真君虽然惊讶,却也能够坦然接受。甚至,他对于管戊还存着一分感激之情,感谢他在白缎流落异世之时伸出援手,避免白缎流离失所、惶惶无依。   而这一次,白缎却是在鹄霄真君眼皮子底下被拐走的。眼睁睁看着一个年幼无知(?)、天真纯洁的孩子被大尾巴狼叼走,哪怕明知道两人早已是道侣,鹄霄真君的内心依旧感到十分复杂。   不过……   “罢了,既然你们已然商议决定,那我也不会横加阻拦。”叹了口气,鹄霄真君心累的摆了摆手。见面前的两人面露喜色,他还是忍不住叮咛一句,“但你们尚且年轻,切莫因为一响贪欢而耽误了修行!”   白缎面色羞赧,而萧云倒是十分坦然:“真君放心,我必然不会为了一时的欢愉影响长久的计划。”说完,他扭头看向白缎,神色温柔的反握住他的手,“毕竟,我和小缎还有更加漫长的时光要一起度过。”   白缎偏头迎上萧云缱绻的目光,下意识又红了脸,嘴角却甜蜜的勾了起来。   鹄霄真君微微撇开视线,总觉得有些不能直视。白缎尚未化形前,一人一貂相处起来好歹还温馨多余甜腻,而如今,真真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果然,还是将他们早早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吧——当了数千年的单身狗、如今却频频遭遇暴击的鹄霄真君如此淡淡的想到。   当然,虽然嘴上嫌弃,鹄霄真君对于两人的担心却不会减少半分。   纵使萧云目前的实力对上筑基期修者也有一战之力,但他毕竟还是个凡人,手段并不如修者灵活多样,一旦遭遇不测,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于是,在两人离去之前,鹄霄真君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寻了不少保命的宝贝,统统交给了白缎——虽然身为凡人的萧云并无灵力,无法催动这些修者的法宝,但白缎却有啊!身为一只被化神巅峰大能饲养的噬灵貂,白缎什么都有可能缺,但绝对不会缺乏灵气。   在手把手教会白缎该如何运用这些修者的法宝后,鹄霄真君终于安心,挥了挥衣袖将两人赶出山门,随后施施然转回到闭关室内,开始了闭关。   这三年时间里,鹄霄真君虽然一心一意教导白缎与萧云、并未外出历练,但却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   鹄霄真君专心修剑、心无旁骛,在剑道上自然领悟极深,就连萧云这个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世界的老油子也远远不如。但尽管于剑道一途比不上鹄霄真君,萧云却还是有其他优势的。   萧云穿越世界无数,他当过剑客、做过骑士、也曾成为过剑修,可谓五花八门。虽然不曾专精一道,但他却涉猎广泛、见多识广,了解过各个世界对于“剑”的定义与钻研。   当然,其余世界对于“剑”的探究不一定适合修真世界,但起码从另一个全新的角度提供了见解,每每都能令鹄霄真君眼前一亮、若有所悟。   鹄霄真君喜爱与萧云谈论剑道,他如此毫不藏私、倾尽全力的教导萧云,不仅只是由于对白缎的爱屋及乌,同样也是报答在萧云为他的剑道带来的新的体悟。   ——鹄霄真君隐隐有所预感,倘若自己能有机会突破化神巅峰的禁锢、更进一步的话,这一丝机缘,大概就应验在萧云的身上。   千余年前,鹄霄真君因一时心善,将年幼失怙的白缎抚养长大,也因此而避过了命中一道死劫;千年之后,他再一次心软,将独自逃生的“白锦”带在了身边,于是又引来了萧云,窥到了那一丝渡劫飞升的机缘。   果然,这因果一事环环相扣,种下了善因,必定能结出善果。   鹄霄真君于闭关室内盘膝而坐,合眸入定,开始闭关消化这一段时间与萧云的论剑所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进一步提升自己对于剑道的领悟。而就在鹄霄真君闭了长关的时候,萧云与白缎也出了青霞宗。但是他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入世,而是转道去了青霞山脉的后山。   青霞宗占据整片青霞山脉,但宗门却仅仅坐落于山脉最中央、灵气最为充裕的主峰群落。至于其余大片的侧峰余脉便成为了青霞宗弟子最佳的历练场所。   为了宗门安全,青霞宗的大能每隔千年便会将青霞山脉“清扫”一番,将其中修为高的灵兽妖兽们或是驱逐、或是打杀、或是收为己用。时间一长,那些修为高、开了灵智的兽类便会自觉主动的绕开青霞山脉,另寻他处居住。于是,整片青霞宗山脉内的妖兽大多都修为不高,正适合练气、筑基期的青霞宗弟子来此地历练,顺便采摘点灵植灵果回去,一举数得。   ——而这一片低阶弟子的历练宝地,自然也适合萧云。   离开青霞宗后,萧云与白缎便在青霞山脉内安营扎寨。萧云负责在前方开路,磨练体魄、增强战力,而白缎则跟在后面吃喝玩乐,偶尔在萧云不敌的适合时候催动法宝,带着他跑路。   这一呆,便在青霞山脉内呆了两年多。两年的时间,足够萧云将鹄霄真君教授的剑术融会贯通,甚至还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鹄霄真君的剑道刚正不阿、简单直率,而萧云就狡猾得多了,比起硬碰硬,他更喜欢以灵活诡异的剑锋诱敌制胜。   两年之后,萧云基本上挑遍了青霞山脉内的大小妖兽,而白缎也跟着吃遍了整个青霞山脉,双双都对这次“旅行”心满意足。   至于那些酱酱酿酿的事情,两人倒是很少去做。一来青霞山脉危机四伏,他们着实没有那个实力“心无旁骛”,二来萧云也经常在对战妖兽时遍体鳞伤,很难“带伤作案”。   当萧云觉得青霞山脉内的妖兽已经没有挑战性后,他带着白缎离开了青霞山脉,开始了真正的入世历练。   入世历练首次到达城镇之时,萧云就在第一时间直奔客栈、开了间房,然后将垂涎了许久的小恋人猴急的压倒了床上。   面颊红红,又是害羞又是期待还有一些无语的白缎:“………………………………”   一夜荒唐之后,“初”尝禁果的小情侣都身心放松。大约是由于憋得太久了,两人都有些激动,这就导致了……某些小小的后遗症。   因为太过“疲惫”、连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都冒出来的白缎懒洋洋的甩动着大尾巴,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的帮萧云处理身上崩裂的伤口。   萧云知晓自己昨天有点过分,腆着脸去逗白缎开心,却被自家小恋人狠狠在伤口上拍了一下。   萧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的怂了怂,而白缎则紧紧板着面孔,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绷带……狠狠打了个蝴蝶结。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这几年憋得狠了,一时之间有些……刹不住闸吗?”萧云窥了一眼自己胸口上迎风招展的蝴蝶结,抽了下嘴角,随后迎难而上,一边温柔小意的道歉认错,一边安抚般摸了摸白缎晃动的尾巴,“下一次,我保证不会那么过分了!”   白缎用尾巴将萧云偷偷摸摸的爪子拍开,冷笑了一声:“你在想什么美事呢?下一次?呵呵,不存在的!”   萧云:“………………………………QAQ”   眼巴巴看着自家平时软萌可爱、对他千依百顺,但生气起来却气势十足的小恋人,萧云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不由自主的,他又联想起当这个世界结束、小恋人真正记起一切时的场景,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又一阵的发冷——心碎的捡都捡不起来。   曾经的小恋人就算生气,也只会软萌萌的缩成一团自己生闷气,被柔声哄上两句就能重新喜笑颜开。而现在的小恋人……一旦生气,那就是怼天怼地怼他,任凭他如何伏低做小都丝毫不为所动,必须要让他吃一段苦头才能够勉强消气。   ——怎么办呢?   ——还能够怎么办?   自己宠出来的,就算心碎,也要继续宠下去啊╮(╯▽╰)╭ 第185章   正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萧云与白缎入世历练五年多的时间,当真称得上是“其乐无穷”了。   最初,因为萧云的凡人之身,那些修者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以为碾死萧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后来吃了亏,才知道这个凡人并不好对付。由于垂涎两人身上的灵石灵宝、想要据为己有,众修者便开始了与萧云、白缎勾心斗角的生活。   修者不比青霞山脉内的妖兽简单粗暴,各种心计手段层出不穷,狠狠让两人吃了不少的苦头。所幸萧云也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白缎手中的诸多法宝,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十之八九还能反坑回去。   ——值得庆幸的是,想要打他们注意的大多都是练气、筑基期的修者,而金丹期的真人或是不屑、或是碍于脸面身份,并不会太过“以大欺小”,引人诟病。   斗着斗着,化名为“管戊”的萧云竟然还在修真界有了几分名气。甚至有一次,他们还隐隐听到某一位金丹修者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自己的徒弟“你竟然连一个凡人都比不过!”   可以说,在诸多练气、筑基期修者中,萧云的仇恨拉的那叫一个稳稳当当。身为修者的骄傲让他们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凡人。   于是,除了那些想要杀人夺宝的修者外,又有不少不服气的低阶修者前来寻萧云挑战,却每每都败于萧云剑下。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结识了一些品行端正的修者,勉强可以称得上朋友。   除了与众修者斗智斗勇以外,萧云也在注意收集着关于萧家与萧兴龙的消息。但令他有几分意外的是,萧兴龙自那时候起便杳然无踪,而萧家也并未传出雷灵根天才萧云身死或失踪的消息。甚至,“萧云”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但偶尔也会在一些正式场合露过面,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根本不必如何思考,萧云便断定了那位“萧云”的真实身份。也对,雷灵根修者在这一个修真位面可谓千年难遇,萧家能够拥有一名便已然是“苍天无眼”。哪怕原身死了,他们也绝不敢再弄出另一个“萧兴龙”来。   一个家族连续出现两个雷灵根子弟——哪怕这两人是兄弟——那也无异于天方夜谭。倘若萧家敢这样做,肯定会被外界注意到,甚至还会被怀疑族中有什么与雷系天灵根有关的至宝,从而引来灭族之祸。   也许,萧家最开始软禁原身,就是打着让萧兴龙彻底取代“萧云”的算盘。一旦确定萧兴龙完全融合了雷灵根,那便是原身的死期。   原身性格沉稳,又肩负着家族的殷切期待,将绝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闭关室中,除了少数几名家族子弟与长老之外并没有什么熟悉之人。再加上修真界手段极多,想要改变一个人的面貌体态轻而易举,故而让萧兴龙完全变成“萧云”,这对于传承千万年的修真世家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真正的“萧云”在逃跑后会不会跳出来反驳,萧家倒是不太担心。毕竟“萧云”如今已然是一个凡人,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修真界,一个凡人能保住性命已然幸运,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也不知道现在原身那个“好弟弟”是什么想法。如今,他日日都顶着被他痛恨又被他所害的兄长的面孔、用着“萧云”的名字。至于萧兴龙到底是哪根葱,大约早早都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萧兴龙可曾后悔?又或者说,他对这一切欣然接受,觉得得偿所愿?   当然,不管对方是怎么个感觉,他与萧家的下场,早在萧云与原身达成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萧云摸了摸正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小恋人的脑袋,眼中的寒冰骤然消散:“在外历练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们就动身返回青霞宗吧。”   白缎闻言眼睛一亮:“好啊!这么久了,我也有些想念真君了!”   萧云:“………………………………”   ——突然有些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默默按捺下自己的妒忌心酸,萧云揽着足足饿了他一年这才重新允许他近身的伴侣,气哼哼的咬了下他的耳朵。   白缎被咬得又麻又痒,笑着扭头躲了躲:“你刚刚在想什么?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我在想萧家的事情。”萧云并不像鹄霄真君那般不愿意白缎知晓这些糟心事,坦然将原身先前的遭遇说了。   白缎现在隐隐恢复了记忆,自然可以凭借本能将自己的恋人与那些苦命的原身区分开来,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心疼之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所以,你准备如何对付萧家?”   “再有三个来月,就是世家之间的比试了,我也准备参加,当众揭露萧家与萧兴龙的丑事。”萧云语气轻松。   听到萧云轻描淡写的说辞,白缎不安的抿了抿唇:“萧家虽然只是二流世家,但毕竟人多势众,你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别担心。”萧云顺了顺白缎的长发,“我已经与鹄霄真君商量过了,到时候真君也会在场。”   “真君也在吗?”白缎顿时释然,开心应道,“既然真君在场,那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啦!”   萧云:“………………………………”   ——等等,亲爱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凡人、虽然我图省事抱了根金大腿,但是我一点都不比鹄霄真君差,真的!   怀着满腹的怨念,萧云与白缎转道返回了青霞宗。而当他们到达宗门时,早早接到两人传讯的鹄霄真君也出了关,正负手站在院门口迎接二人。   经过这几年的闭关顿悟,鹄霄真君的修为终于又精进一步,化神巅峰的桎梏隐隐松动,想必假以时日,应当能够真正突破。   凭借噬灵貂的本能,白缎敏锐的感受到了鹄霄真君周身气息的轻微变化。他快步走到鹄霄真君面前,语气由衷的开心:“恭喜真君!”   “多谢。”鹄霄真君温言答道,抬手摸了摸白缎的脑袋,欣然看着他从少年蜕变成了青年模样。随后,鹄霄真君侧头看向面容越发英俊成熟的萧云,唤出了本命剑,“我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我们来比一场。”   萧云听鹄霄真君这样说,顿时被激起了好战欲,二话不说的点头应下——他先前还在烦恼该如何在小恋人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比鹄霄真君差,如今正好是个合适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萧云战意凛然,抽出被自己背在背后的长剑。鹄霄真君的本命剑感应到这股战意,亦回应般发出了阵阵嗡鸣。   白缎默默退开了一段距离,眼巴巴看着萧云与鹄霄真君转瞬间战到了一起。一个轻盈灵动、一个锋芒锐利。   白缎对于剑道没有半点了解,也看不懂两人的剑术剑法,只觉得似是势均力敌,谁都不落下风。   这一战,便战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萧云比不过鹄霄真君的精力连绵不绝,力竭后一着不慎,被鹄霄真君挑开了长剑。   大口喘着粗气,落败的萧云不太开心的撇了撇嘴,反倒是鹄霄真君十分满意,破天荒地开口夸奖了一句“极好”。   “以你如今的实力,对上那萧兴龙绝不会有半点问题。”鹄霄真君将本命剑收起——他已经许久没有与人这般酣畅淋漓的对剑了,哪怕压制了修为,也依旧觉得十分畅快。   “那是自然。”萧云挑了挑眉。他扭头看向白缎,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中饱含不明觉厉的惊叹,顿时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有了些许的安慰。   “既然如此,那你在宗门内休整一段时间,将伤势养好。我已然传讯给了好友,他会将你记入他的家族名下,到时候你随他们一同前往便好。”鹄霄真君假装看不到这小两口的眉目传情,淡声说道。   “我也要同去!”白缎连忙插话,表情急切——虽然他并不担心萧云会在鹄霄真君的庇护下遭遇不测,却仍旧要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鹄霄真君本不想让白缎参与其中。他皱眉看向萧云,只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无奈叹气:“罢了,若是你想跟,那便一起吧。”说着,他傲然负手,身上的白衫无风自动,“反正有我在场,不管那黑气到底什么来头,都绝对翻不出我的手掌心!”——至于那个萧家,更是根本没有被鹄霄真君放在眼中。   听鹄霄真君这样说,萧云第一反应不是轻松爽快,而是暗道不好。   果然,刚刚还与他“含情”对视的白缎立即将他瞥到了一边,望向鹄霄真君的目光又是濡慕憧憬,又是崇拜敬佩。   刚刚开心了没两分钟,就被自家小恋人“冷酷抛弃”的萧云:“………………………………”   ——这……大概就是偷懒抱大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了吧…… 第186章   鹄霄真君所拜托的好友唤名为杨辉,出身于一流修真世家杨家,如今是化神初期修为。   虽然出身名门,但这位杨辉真君却没有半点架子,性格跳脱活泼、交游甚广——大约只有这样性格的人,才能够与冷淡寡言的鹄霄真君成为知交好友。   听到鹄霄真君的拜托后,杨辉真君有些惊讶,但本着对于好友的信赖,他并没有过多探听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招手将萧云唤到身边,杨辉真君上下打量他片刻,笑道:“你叫做管戊,是不是?”   这“管戊”的确是萧云入世历练之时为了避免与萧家提前发生冲突所取的“化名”。萧云暗自挑眉,脸上却带出了几分受宠若惊:“正是晚辈,真君听说过我?”   “嗯,听说过。”杨辉真君将手中的折扇扔出,捻了一道法决将折扇变大,随即招呼萧云与白缎上来,“……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邱振远的小子吧?”   “邱道友吗?晚辈当然认识。”萧云抬手将探头探脑的白缎揽到身边,以防他不慎从扇子上跌落下去,“邱道友……十分有毅力。”——嗯,若论起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毅力,邱振远当真独树一帜,令萧云印象深刻。   听到萧云这么说,杨辉真君露出了一副牙疼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我这个徒孙就是性格太倔强,容易钻牛角尖。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他不那么……有毅力。”   杨辉真君很是善谈,一路上竟然没有半点的冷场。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杨家,落在了杨家准备前去参加世家大比的飞舟边。   杨家子弟已经整装待发,安静的候在飞舟旁。看到自家老祖带来了一个凡人,众弟子只是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并没有什么排斥不满,甚至还朝着萧云白缎露出善意的笑容。   很显然,杨家的家教极为优秀,也只有这样的气度,才能真正称之为世家子弟——而像是萧家那般家族内部排挤争斗不断、为了在家族中的地位而不择手段的,只会越加败坏萧家后辈的心性,影响萧家的发展。   杨辉真君早就对杨家长老们说过要在这次参加大比的杨家子弟中塞进一个人来。对于庇护自己家族的老祖的要求,杨家自然无有不应——哪怕对方塞进来的只是一名凡人。   由于有化神期老祖坐镇,在杨辉真君陨落之前,杨家都不必担心家族在世家中的地位问题,对于萧家极为看重的世家大比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充其量只是将其当做一次家族子弟的历练,无论输赢都坦然接受。   “这是我要塞进来的那个孩子,叫管戊。”杨辉真君将萧云往身前推了推,又指着乖乖跟在萧云身后的白缎调笑,“这是他的小道侣,不准备上场,只是跟着一起来玩一玩的。”   杨家长老们躬身应是,刚想要将管戊与白缎带上船,却见白缎把一枚灵玉挂到管戊身上,瞬时间让管戊变了个样貌。   杨家长老与杨辉真君都挑了挑眉,却丝毫没有追问。在场众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陆陆续续向杨辉真君行了礼,便鱼贯登上飞舟。   见飞舟启程,杨辉真君也完成了任务,挥袖踏上折扇翩然而去——一个小小世家大比,根本没有资格让一位化神期大能亲临现场。   虽然马上要面临数场比斗,但飞舟上的气氛却十分轻松融洽。杨家子弟们有些在家中修炼,有些则拜入大大小小的宗门,如今难得聚集到一起,自然要彼此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体悟。   萧云虽然是凡人,但也没有被杨家子弟排除在外,甚至因为他是由杨辉真君亲自带来的,于是更得杨家子弟们的青睐,纷纷围着他打听关于杨辉真君的事情。   虽然在萧云面前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但在杨家子弟眼中,鲜少回杨家的杨辉真君却是飘渺如仙、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人物,这些小小的杨家子弟们能够亲自望上一眼都已经算得上幸运,更不用说与对方谈笑风生了。   在众杨家子弟们眼中,萧云这个凡人能够有如此经历,当真是三生有幸。倘若让他们跟萧云交换一下,哪怕以后当一名凡人……嗯,那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   萧云开朗善谈,而白缎则乖巧漂亮,当到达世家大比的会场时,他们已经十分轻松的与杨家子弟们打成了一片,哪怕其他世家之人奇怪为何一个凡人竟进了杨家的队伍,也没有人怀疑此人并非杨家子弟。   由于是一流世家,家中还有一名化神期老祖坐镇,杨家在众世家中地位超然,大比期间的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   白缎与萧云被分配到了一间屋舍,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有杨家子弟敲门来唤他们一起出去走走,而两人自然欣然应诺。   世家大比的场地周围环境极好,景色优美。屋舍鳞次栉比的坐落于绿树掩映之中,宛若楼台仙境。   众人一边走一边轻声聊着,偶尔能碰到几名其余世家的子弟,认识的相互打一个招呼、闲聊几句,不认识的便彼此颔首微笑、擦肩而过。   没多久,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打破了周遭的安宁祥和。为首的杨家子弟微一皱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前面那是萧家。”   说话间,萧家众人也分花拂柳而来,最中央被众星拱月的,赫然便是萧云此行的目标——萧兴龙。   虽然先前探听到不少关于萧兴龙的消息,但这还是萧云第一次亲眼见到原身这位“好弟弟”。   萧兴龙一身名贵华服,虽然面孔与原身是一模一样的英俊出众,但眉宇间的傲慢与浮躁却让他的气质颇有些不伦不类,落了下乘。   很显然,杨家众人也不太喜欢这一位“萧云”,见到他后纷纷皱眉,表情中也带出了几分排斥鄙薄。   “那就是萧家的雷系天灵根天才萧云。”一名杨家子弟低声对萧云介绍道,“我小时候见过他几面,还以为他是个好的,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却沉稳努力,一心修炼——如今再看……当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不错,自以为灵根出众便固步自封、不思进取,这样的心性,哪怕是雷系天灵根也救不了他!”另一名杨家子弟赞同道,“小时候,他当真算得上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未至弱冠便半步筑基。如今十年过去了,与他同龄的已然有了几位真正筑基,而他却依旧停留在炼器大圆满的阶段。呵呵,真是浪费了他体内的天灵根!”   听到杨家子弟这样说,萧云努力压抑住上扬的嘴角,差点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原身那好弟弟估计也是郁闷透了。   虽然夺取了原身的灵根,但萧兴龙的修为却不可能一蹴而就。十年的时间,萧兴龙大概也是废了很大的心力、又用了家族内不少天材灵宝,这才将自己的修为从曾经的练气初阶堆到了练气大圆满——不得不说,这个速度倒是当真没有浪费了那雷系天灵根。   只可惜,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萧云”就是荒废了整整十年。身为雷系天灵根,却在最简单的筑基上卡了十年多的时间,简直成为了不成器的典范,让人恨铁不成钢。   很显然,萧兴龙这十年一直沉浸在周围人的叹息与指责当中,对于这样的视线极为敏感,瞬间便捕获了杨家子弟们不屑的目光,眼中怒气一闪而过,却又努力忍耐——憋得面色都通红了。   对于他这幅敢怒却不敢言的模样,杨家子弟们越发看不上眼。根本没有与他打招呼的意思便直接错身而过,对萧兴龙视而未见。   萧兴龙狠狠咬着牙,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杨家众人的背影,周身气息沉郁冷戾,丝毫没有雷系灵根应有的光正直爽。   想起临行前家中长老们的厉声警告,让他绝对不可以招惹那些一流世家——特别是有化神期老祖坐镇的杨家——萧兴龙哪怕再如何愤怒,也不能做出什么举动,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憋住,喉头一阵翻涌,竟溢出一丝铁锈味道。   萧兴龙面上一白,抬手抚胸,将胸腔内翻涌的血气压下,眼中越发阴沉。   抢来的东西毕竟比不上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虽然他融合了雷系天灵根,也借此真正踏上修真一途,但随着修为精进、体内灵力越来越高,原本轻微的排斥反应也越来越剧烈——那些他借由雷系天灵根修炼出的蕴含雷霆之力的灵力,似乎一直在排斥着他的身体,让他每每动用灵力,都觉得经脉内有细小的雷电流窜,疼痛难忍。   想到那黑气的蛊惑,萧兴龙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思越发动摇了起来。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却又害怕当真踏出那一步后,自己会遭遇什么。   就在萧兴龙拧着眉头举棋不定之时,他突然看到杨家队伍中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向了他,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萧兴龙愣了一瞬,明明那个笑容十分单纯,似乎不含有任何恶意,但他却猛地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脊背划过,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慌乱。   表情茫然的萧兴龙:????   友好一笑的萧云:^_^   倘若萧云知晓原身的好弟弟如今到底在犹豫迟疑什么,一定会大大方方并满怀诚意的宽慰他:无需烦恼,也不必彷徨——因为很快,你就再也不用作出任何决定了^_^ 第187章   在与萧兴龙的“狭路相逢”之后,接下来的一天便风平浪静。白缎与萧云跟着杨家子弟在大比场地内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随后便回屋休息。   当然,这个“休息”是动态而非静态。这一天晚上,萧云又将自己的小恋人扑在床上里里外外啃了一遍,美其名曰“养精蓄锐”。于是,第二天的早晨,“养精蓄锐”了的萧云神采奕奕,而白缎则有些焉哒哒的,呵欠连天。   ——此时此刻,白缎深深的怀疑他与萧云到底哪个才是凡人。明明奋战到黎明,为什么他这只灵力充沛的化形期灵兽萎靡不振,而萧云这个凡人却反而精神亢奋?!   ——这一点都不科学!   然而,不管白缎怎样腹诽,他仍旧不得不接受自己被“采阴补阳”的事实,晕晕乎乎的跟着杨家子弟来到世家大比的比赛场地。   由于参与大比的人数很多,所以世家大比并不像是一般的比试那般采取捉对淘汰的制度,而是另一种较为常见的比赛方式——守擂。   每一个世家都会拥有两座擂台,一为练气期,只接受练气期弟子上台比试,而另一个则是筑基期擂台。   大比开始之后,各个世家都要坚守自己家族的擂台,同时攻取其余家族的擂台。每一位参与者都有固定的攻擂次数,用完后便会退出大比,而一旦成为某一座擂台的擂主,该名弟子就不能再攻取其他擂台,除非他被人从擂主的位置打下。   因为每名弟子的攻擂次数有限,当许多人都盯上同一座擂台时,大多数弟子都会首先选择私下里比试,决出最后的最强者进行攻擂。   待到所有参与者攻擂次数用尽、或者没有用尽也不再主动上台之时,世家大比便宣告结束,而最后每一个家族占领的擂台数量,就成为了大比排名的依据。   这一种比赛形式,不仅考验家族子弟的修为实力,同样也考验一个家族的底蕴。毕竟守擂的擂主有极大可能会陷入被车轮战的境地,而如何在战斗间隙利用极短的时间休整、恢复伤势与灵力,就要看这个家族能够拿出怎样程度的丹药了。   杨家是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所以在最开始,杨家弟子所看守的擂台都是比较安全的。大多数参赛者都会率先进攻世家地位不算太高的家族的擂台——但这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由“萧云”所看守的萧家练气期擂台。   萧家这些年式微,虽然通过种种方式堪堪吊在二流世家的尾巴上,但实际上说起来连许多新兴的、势头很强的三流世家也比不上。   这样快成为一个空架子的“二流世家”,大多数情况都会成为攻擂的重点——就比如萧家的筑基期擂台边,就已经围了不少想要攻擂的弟子,正在互相捉对比试。   幸好——幸好萧家还有“萧云”。   虽然这十年来“萧云”一直备受诟病,但他毕竟是雷系天灵根的天才,成名已久,再加上他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基本上可以说在练气期中无可匹敌。   负手站在擂台上,“萧云”长衫飞扬、意气风发。他高扬着下巴,一副傲慢的模样,让台下众人颇为尤不爽。   “不过是守一个练气期擂台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一名杨家弟子低声吐槽,语气愤愤,“有本事就去攻筑基期擂台啊!”   “你说,萧云一直在练气期大圆满卡了这么久,是不是萧家的要求?为的就是今日大比,让他守住练气期的擂台,以防萧家在大比之上颗粒无收?”另一名杨家弟子猜测道。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想上去挑战一下!”杨家子弟们磨刀霍霍、蠢蠢欲动。他们身上的压力不大,并没有被家族要求必须拿下多少座擂台,所以更加注重的是挑战强者、突破自我。   扭头扫了一眼争论着谁首先去攻擂的杨家子弟们,萧云眯了眯眼睛,微笑了起来:“不如让我先去吧。”   杨家众人闻言瞪向萧云——虽然他们知道萧云加入他们的队伍也是想要参加大比,但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凡人如此嚣张,竟然一上来就挑战最高难度?!   “不行么?”沐浴着杨家人惊悚的目光,萧云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反正擂台之上不准伤人性命,就算失败也没什么损失,正好我也能帮你们提前探探路,了解一下那萧云的底细,等你们再上台就能有所准备了。”   杨家众人劝了几句,但见萧云神态坚定,便也随他去了——毕竟,这可是杨家的老祖宗带来的小祖宗,他们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驳斥对方。   很快,萧云便从杨家的队伍中越众而出,来到萧家练气期擂台下,随后双腿微躬、一跃上了擂台。   顿时,他的动作引起了满场人的注意。除了正在比斗的修者外,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萧家的练气期擂台,或是好奇、或是惊讶、或是兴味盎然。   “萧云”可以说是此次世家大比中最受关注的参赛者之一,大家都想要看看这十多年来,他的实力变化如何;而杨家队伍中的“管戊”也颇为引人瞩目,因为他是此次大比中唯一一个凡人参与者——别说是此次大比,就是向前推上好几届,都绝对没有凡人踏足赛场。   如今,这两个人碰到了一起,怎么可能不吸引众人的注意?修者们纷纷向擂台下涌来,想要看看这场比斗的进展与结果,同时也了解一下被他们所忌惮的“萧云”的手段。   当然,对于结果,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管戊”,唯一的理由当然是“凡人”二字。虽然“管戊”能够进入杨家的队伍,意味着对方绝对有着不俗之处,但再如何不俗,凡人与修者的差距也依旧宛若天堑。   众人都奇怪“管戊”为何会胆大包天的挑战“萧云”,甚至连擂台上的“萧云”本人都愣了一下,随后额角青筋微跳,咬牙切齿:“杨家这是何意?派一个凡人上场,莫不是想要羞辱于我?”   “怎么会。”萧云微笑了起来,朝原身的“好弟弟”拱了拱手,“是我仰慕萧公子天赋绝伦,自不量力请求一战的。”   萧云说得友好,但萧兴龙却一点都不承情。跟一个凡人对战,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徒惹他人笑话,他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萧兴龙本性就容易钻牛角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的意图,不然也不会做出因为妒忌兄长的天赋就夺取对方灵根的事情来。   既然“管戊”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那萧兴龙自然也不会客气,虽然擂台之上不许伤人性命,但想要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眼中划过一丝阴狠,萧兴龙颇有些兴奋的弯起嘴角,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对面那凡人痛苦不堪的模样。但当他对上对方温和含笑的眼眸时,却不知为何身子一僵,心跳又有些加快。   ——之前见面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但如今细细观察这凡人,萧兴龙总觉得对方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熟悉的让他忍不住心悸战栗。   萧兴龙恍惚了一瞬,但不等他想清楚那股熟悉感来自何处,便听到擂台边的钟声被敲响了三下,昭示着战斗开始。   萧云微微一笑,朝萧兴龙施了一礼。萧兴龙迅速回神,也回了一礼。他想要给这个凡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右手手心内蕴出了一抹雷光,起手便是自己最为擅长的雷系术法。   萧云双足顿地,提剑朝萧兴龙袭去。萧兴龙冷笑一声“自不量力”,黄紫色的雷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雷网,瞬间朝萧云罩去。   萧云身为凡人,无法像是修者那般在周身形成灵力护盾,而那雷网又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根本无从躲避,转瞬间,萧云便被雷网笼罩、消失在一片雷光闪烁当中。   台下众人纷纷叹息,还有些心软的移开视线,不忍去看台上凡人的惨状。杨家众人更是掌心汗湿,连忙将丹药准备好,一旦战斗结束便立刻为萧云治疗伤势。   就在众人都为了萧云捏把冷汗时,雷网中的萧云却十分轻松,甚至还悠闲的骂了声“愚蠢”。   那雷网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却更像是花架子,毕竟萧兴龙如今仅仅是练气期,本身所能动用的雷系灵力并不多,倘若将其集中在一处,好歹还能有一些杀伤力,但是倘若将它们分散开来,那对于身体素质堪与筑基期修者媲美的萧云而言无异于挠痒。   萧云本就胜券在握,看对手这么蠢,他就更加放心了。   长剑一挥,凌厉的剑气将雷网劈开了一道缺口,萧云顶着漫天雷光,速度没有丝毫停顿,转瞬间便冲出了雷网,再次出现在萧兴龙的面前。   雷光闪烁中,萧云一身黑色劲装,眸光凌厉冰冷,嘴角却隐隐含笑。他身上细小的雷电尚未散去,整个人仿佛是踏着雷电而来的死神,狠戾而又悲悯。   由于被雷光遮蔽了视线,众人都看不清雷网当中发生了什么,一见到骤然出现的萧云,纷纷倒吸了口气,就连擂台上的萧兴龙也不例外——甚至说,因为直面萧云,他受到的冲击更为巨大。   萧兴龙这十年来一心闭关修炼,因为雷系天灵根,他并没有遇到什么瓶颈便一路顺风顺水的修到了练气大圆满,尽管修为还不错,但真正的实战经验却寥寥无几。   因为惊讶,萧兴龙的反应慢了半拍,而萧云也绝不会给他留出什么反应的时间,一道剑气朝萧兴龙当面劈来。   萧兴龙手忙脚乱的捏了法决,提速朝旁边躲去。因为慢了半拍,虽然躲开了剑气,但萧兴龙却仍旧被萧云一剑劈掉了衣摆、衣袖和一大片头发。   顿时,方才人模狗样的“贵公子”就变成了狼狈不堪的非主流。   场下一片哗然,观战者们本以为他们能够看到一出修者碾压凡人的惨剧,却不料双方第一个照面……的确高下立见,但结果却与他们想象中迥然不同。   一时间,众修者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表情,他们一方面觉得很解气——毕竟他们也看那“萧云”高高在上的模样极其不爽;但另一方面又有些丢脸——真是丢了他们身为修者的脸!   台下众人心中滋味复杂,而台上的萧兴龙就是纯粹的惊怒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削去半边的发型,怒火中烧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知道,就算自己最终赢得了战斗,也已然颜面无光。   “你简直……找死!”萧兴龙目光赤红,抬手又是一道雷光,朝萧云劈去。   在盛怒之下,这一道雷光终于不像先前的雷网那般软弱无力,反倒有了几分该有的雷霆万钧之象。但萧云却丝毫不惧,挺剑迎上,嘴角那一抹笑容在雷光的映照下越发明显,深深刺伤了萧兴龙的眼睛。   ——对,就这么愤怒吧,然后被愤怒冲昏头脑,拿出你最后的、最见不得人的底牌! 第188章   迎着萧兴龙甩出的雷鞭,萧云不闪不避,一副愣头青的模样让萧兴龙嗤笑不已。他本以为自己这一道雷能够将对方劈得重伤,却不料那雷光打在萧云身却仅仅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而趁着这个机会,萧云再一次逼近了萧兴龙面前,扬起了寒光凛冽的长剑。   明明有机会一剑劈中萧兴龙,但萧云却偏偏留了一线,只是将他逼迫得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再一次“勉强”闪开了剑锋。   又一次出丑,萧兴龙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又一阵发晕。他本就意志不坚,一旦落入下风,心态就很容易崩溃,更不用说萧云的精神力已经不着痕迹的将他笼罩了起来,潜移默化的压迫着他的神经,不断增加着他心理上的恐惧与压力。   擂台上雷光不断闪烁,但无论看起来如何声势煊赫的雷网,都无法抵御萧云的一往无前。   萧兴龙精神濒临崩溃,只是本能的躲闪奔走,而萧云则步步紧逼,步伐中甚至透出一股闲庭信步的从容优雅——仿佛是戏弄着老鼠的大猫。   如此闹剧一般的场面,看得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虽然他们早就觉得“萧云”这几年大不如前,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不堪至此,竟然被一个凡人追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那个“管戊”,当真只是一个凡人?!   “杨家那叫做管戊的小子,莫不是带了什么遮掩灵力的法器,伪装成凡人吧?”一名修者低声诧异,“就算萧云的雷电再如何不堪,那也绝不是凡人的肉体凡胎所能承受,而那管戊不闪不避的挨了那么多下,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根本不合常理!”   “管戊……管戊……”他旁边的修者喃喃自语,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突然他猛一合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名字耳熟!原来是他!那个据说能够力敌筑基期的凡人!”   虽然萧云以“管戊”的名号声名鹊起,但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对于寿元漫长的修者而言,两三年的闭关修炼极为常见,而能够下山历练、又听说过管戊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凡人的修者,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且,就算曾经听闻,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便没有几个修者会将这传闻放在心上。身为修者的骄傲让他们不相信一个凡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他们只会将这件事当成是哗众取宠、夸大其词的笑谈,一笑了之后便抛诸脑后。   然而,当看着台上的情景,又重新回想起这条传闻时,众修者却不得不正视,承认其中的真实性。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管戊”的事迹瞬时间便在参加大比的世家子弟与长老之间流传开来,闻者无不恍然大悟,啧啧叹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大约已经到达凡人练体的巅峰了吧?   倘若这“管戊”当真能够力敌筑基期修者而不败,那么“萧云”在他手底下狼狈至此也算是合情合理。众修者看向“萧云”的目光中不再有鄙薄嘲讽,反而隐隐带上了一丝同情怜悯,只可惜虽然台下众人逐渐转变了态度,但台上的萧兴龙却半点都不知道。   萧兴龙十年来一直家中闭关修炼,并没有外出历练、了解时事传闻的机会,而且他眼高于顶,虽然在萧家众星拱月,却并无知交好友,也没有萧家子弟愿意与他闲谈这些八卦消息。   于是,萧兴龙根本不知这几年来横空出世了一个“管戊”,依旧以为对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而他——则输在一个凡人的剑下。   台下的嗡嗡蝇蝇声,听在萧兴龙耳中无异于对他的嘲笑讥讽,而他的脑海里,也不断回荡着参加大比之前族内长老的严厉叮嘱。   萧家此次负责守擂的筑基期子弟并不如何出彩,被夺了擂台实属无奈。所以,萧兴龙守的这座练气期擂台决不能丢。倘若在大比结束后,萧家没有一座擂台,那当真是丢脸至极——萧家,绝对输不起,而萧兴龙,也绝对输不起。   虽然夺走了兄长的雷系天灵根,彻底取代了兄长的地位,但萧兴龙在萧家的日子却并不如何顺心。   就连被萧家族长与长老们捧了十多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萧云,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舍弃,又能对萧兴龙这个与魔修有勾结的子弟又什么亲情可言?萧家容忍萧兴龙,只是为了他身上的雷系天灵根,因为担忧他与魔修的关系再度为家族招来祸端,萧家看守萧兴龙极为严密,而以萧兴龙的敏感心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警惕与提防。   不过,萧兴龙却忍了下来,努力想要表现得更好,表现得比自己的兄长还好。他相信只要长此以往,让家族越来越倚仗他,他在萧家的位置也能得到改善与提升。   所以,这一次的擂台,他绝对不能丢,就算要丢,也绝对不能颜面尽失的丢在一个凡人手中!   脑中混乱一片,在尝试了诸多手段却没有给萧云带来丝毫困难后,萧兴龙绝望了,他崩溃的在脑中尖叫,呼唤着那个一直在帮助自己达成所愿的存在。   潜伏在萧兴龙体内、寂寞无声的黑气翻涌了几下,终于回应了他的呼唤——或者说,这股黑气一直在等待这一句呼唤。   那黑气是一位魔婴期的老魔,十多年前,他与另一位魔修大能起了冲突,身体被对方炸成了粉末,只余下元神堪堪逃脱。   老魔一路寻找合适的夺舍躯体,找着找着,就寻到了萧云这个雷系天灵根。   雷系天灵根对于道修来说是最为出众的灵根,对于魔修而言也同样。虽然雷灵根刚正,正好是魔的克星,但只要将其炼化,便能带来无穷无尽的益处。   魔修的修为提升极快,而且不像道修那般拥有瓶颈、需要渡心魔。对于魔修而言,修真路上第一个大敌是同时代的修者,而第二个便是那每次进阶必会出现的雷劫。   修道者倘若天赋不够、心性不稳,绝大多数都会卡在瓶颈处,直至耗尽寿元,而修魔者没有瓶颈,十之八九则会陨落在劫雷之下。   魔修大多孽业深重,进阶的劫雷比之道修更为浩大恐怖,而且渡劫后不会得到天道奖励的甘霖。每一次渡雷劫,魔修都是九死一生,哪怕拼死渡过了,也会元气大伤、狼狈不已。   ——但倘若拥有雷灵根,那就不同了。   只要炼化了雷灵根,魔修的雷劫便从地狱级难度变成了普通难度甚至简单难度,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修魔道路一片坦途,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雷灵根千年难遇,而自己又是肉身毁灭、只余元神的状态,不夺舍了对方,简直天理难容。于是在遇到原身的第一时间,老魔便做出了决定。   然而,虽然想得好,但实施起来却着实麻烦。原身虽然修为低微,但意志力强悍,又拥有刚纯的雷系灵力护体,倘若此刻身受重伤的老魔直接夺舍,很容易失败。   所以,老魔选择了迂回的战略,找上了原身的弟弟萧兴龙。   当看到萧兴龙的第一时间,老魔便知道这是个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又心狠手辣的存在,更有趣的是,这小子尚且年幼、人生经历浅薄,只要找到了让他心动的软肋,便极容易被忽悠。   很快,老魔便诱惑了萧兴龙,共同将原身的雷系天灵根转移到了萧兴龙的体内。雷系天灵根转移宿主,难免会有所损伤,更容易被魔气炼化;而萧兴龙意志软弱,也比之原身更容易被老魔夺舍。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老魔也没有在萧兴龙得到雷系天灵根后便立刻出手夺舍,因为在他看来,萧兴龙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他想让萧兴龙帮助他以魔气炼化雷系天灵根。   雷系天灵根是魔的克星,想要炼化必然困难重重,严重者还会被反噬神魂。老魔自然不想冒这个风险,所以,他准备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付给萧兴龙。   倘若萧兴龙开始用魔气炼化雷系天灵根,后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一旦萧兴龙被反噬、神魂不稳,老魔就能够更加轻易的夺舍他;而雷系天灵根已然被萧兴龙的魔气侵蚀,也更有利于老魔接下来的炼化。   如此一来,当真是一举两得。   老魔的算盘打得漂亮,但实施起来却遇到了麻烦。   萧兴龙在夺取兄长的灵根时狠辣果决,但当老魔要求他离开萧家、从修道转为修魔时,他却退缩了。而更让老魔意外的是,萧家看起来一派修道世家的风光霁月,实际上却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明知道萧兴龙与魔修有勾结却还是为了雷系天灵根将其保了下来——真是枉费老魔在夺取萧云灵根时故意将萧云放跑、让他返回族中状告萧兴龙。   由于萧家的庇护,萧兴龙更加不愿意随老魔离开了。老魔对此毫无办法,他看透了萧兴龙烂泥一样阴险善妒又软弱的性子,也知道过犹不及——倘若他不断要求萧兴龙随他修魔,萧兴龙必然会怀疑警惕。   于是,无论内心如何渴望,老魔都按捺了下来,潜伏在萧兴龙体内十年多。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一心一意”帮助着萧兴龙,对于他的请求无有不应,为的就是让对方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对自己放松戒备。   不得不说,老魔做得很好。每一次萧兴龙求助,他都会完美的帮对方解决问题,而萧兴龙也越来越习惯于向他求助。   当在擂台上走投无路之时,萧兴龙第一个反应便是求助,而老魔十年来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萧兴龙身上的魔气,他必然会被道修排斥追杀,那么,被逼到绝路上的萧兴龙就不得不随他修魔了。   一旦修魔,萧兴龙体内的雷系天灵根就会反抗作乱,就算老魔不说,萧兴龙也必须想尽办法压制、炼化体内的灵根——然后,一切便水到渠成。   至于现在大比场地内这群练气、筑基期弟子,老魔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各个世家派来带队、主持大比的金丹长老们,老魔就算打不过,也有诸多手段裹挟着萧兴龙从他们面前逃之夭夭。   发出桀桀怪笑,老魔一口应下了萧兴龙的请求,而头脑已经混乱到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习惯求助的萧兴龙自然也无法发觉老魔语气中按捺的兴奋。   跟随着老魔的指示,萧兴龙再次甩出了一片雷光,而在那闪烁明亮的雷光当中,一缕黑气若隐若现。   “是魔气!”魔修与道修素来恩怨纠葛不少,世家长老们一眼就看出那一丝黑气的来历,不由大声厉喝,而萧家的长老顿时冷汗津津、目眦欲裂。   世家大比的擂台上竟然出现了魔气,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小事。顿时便有长老欲飞身上台,却不料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快众人一步,转瞬间便将带着魔气的雷光斩断。   剑气凌厉非常,斩断雷光后也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直冲萧兴龙而去。这道剑气可绝不是萧云的剑气所能媲美,萧兴龙根本没有半点躲闪的余地,便被剑气重重砍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吹断牵线的风筝那般飞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察觉到情况不妙,萧兴龙体内飞出一缕更为凝实的黑气,飞快逃窜,然而下一道剑光却比它还要迅捷。   随着一声“魔道宵小哪里走”的轻斥,黑气被第二道剑光劈成两半,而当剑光消散之时,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黑气之侧,长剑一拧一搅。   在一声凄厉至极、震得人心神俱颤的惨呼声中,那两半黑气被搅得粉碎,再也凝结不起来。在确认老魔的确神魂俱灭后,白衣人也收剑入鞘,凌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面如寒霜的俊美面孔。 第189章   天上那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绝代风华,周身气势凌厉、令人不敢直视。   良久后,终于有人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呐呐开口:“鹄、鹄霄真君……?”   杨家长老颤声唤道,双腿一曲,便跪了下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宛若惊雷,顿时震醒了一大批人。   鹄霄真君素来喜静,大多数时间都独自历练闭关,偶尔与几名同样修为高深的老友见上一面,却鲜少出现在大众眼前。   虽然身为修真界最顶尖的强者,但并没有多少人有幸一睹鹄霄真君的真颜,这位杨家长老还是某次前去拜见杨辉真君之时,恰好遇到杨辉真君与鹄霄真君论道,这才见识了这位化神巅峰大能的风采。   尽管众人并未见过鹄霄真君,但“鹄霄真君”四字却是如雷贯耳。听到杨家长老唤出这个名字,又见他屈膝下拜,在场众人顿时跟着乌泱泱跪了一地,但大多数人脑中还都是懵着的。   眼见众人匍匐了一地,鹄霄真君微微蹙眉,十分不喜这一套繁文缛节。   “都起来吧。”鹄霄真君微微抬起手,众人只觉得一股柔和的灵气托扶着自己的身体,连忙顺从起身,恭谨垂首——只有几个大胆的小辈偷偷用余光瞄着那天上的身影,崇拜敬慕溢于言表。   鹄霄真君跨了两步,从空中来到了擂台之上。他左手做了个抓取的姿势,那台下的萧兴龙便被再一次拖了回来、重重摔在台面上。   由于先前被剑气伤得太重,萧兴龙面若金纸、双眸紧闭,再次遭受重击后只是又吐了口血,却并没有清醒——当然,他醒与不醒,都没有什么妨碍。   “真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被您所斩的黑气到底是何物?”杨家长老跨前一步,躬身问道。   鹄霄真君冷笑一声:“不过是魔修的元神罢了。呵,区区一介魔婴期的小子,竟敢在道修地界作乱,当真嚣张。”   魔婴期的魔修,其实力与元婴期的道修相当,在修真界已然算是一方强者,大约也只有鹄霄真君这等化神期大能才能以如此鄙薄轻蔑的语气提及。但对于台下这帮练气、筑基乃至金丹期修者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萧家的萧云当真胆大包天!竟敢与魔修勾结!”杨家长老恨声道,扭头恶狠狠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萧家长老,内心后怕不已。   不仅仅是他,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魔婴期魔修的元神,在场众人都有些惴惴惶恐——倘若鹄霄真君没有及时出现,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真难以预料。   “此人并非萧云。”鹄霄真君淡声答道,随后扭头看向一直留在擂台之上、只是默默退到一边的“管戊”,抬手招了招,“萧云,过来。”   听到鹄霄真君的话,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而“管戊”倒是神情平静,微微含笑着走到鹄霄真君身边,抬手将自己身上一直挂着的灵玉解下,露出了一张与“萧云”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孔。   修真世界对于如萧云、白缎这般神魂强大者的压制作用比普通世界小得多,甚至神魂还能够影响到肉身。这十年来,萧云的身体面孔在神魂的影响下,已经与原身有了些许区别,而萧兴龙的易容也在潜移默化间缓缓改变,两厢区别下,便让两人的面孔出现了这两分的差距。   曾经见过萧云真容的杨家众人并没有将他与另外一个“萧云”联系起来,一来是由于他们当时并未过多注意萧云的真实长相,二来也是由于着两分的区别。但如今仔细观察,便立时了解了其中的猫腻。   “倘若这位才是真正的萧云,那另一个到底是谁?”杨家长老悚然而惊。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萧兴龙。   鹄霄真君冷哼一声,抬手一挥,转身间破坏了萧兴龙脸上的易容,露出了他真正的模样。   萧兴龙与原身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长相却没有太多相似之处。萧云像他的母亲,眉目冷凝沉稳,而萧兴龙也似他的生母,艳若桃李。   “此子到底是谁,想必萧家的长老能够解答吧?”鹄霄真君冷声道,锐利的目光直刺萧家长老。   那萧家长老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双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只顾得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吐露半句——他该说什么呢?他又能说什么呢?在鹄霄真君面前,他怎么敢出言狡辩?!   萧云蔑然扫了萧家长老一眼,轻笑一声:“三长老怎么不说话?”   三长老抖了抖嘴唇,却依然发不出半点声息。   “既然三长老不说,那晚辈就代您说了吧。”萧云笑道,随即便施施然将一切娓娓道来。   随着萧云将萧家做下的丑事全部抖出,周围众人看向萧家人的目光也越来越鄙薄愤怒,纷纷甩袖退开,将萧家中人孤零零甩在一边。   ——倘若萧云只是一个人出来说这些话,众修者也许还会心存疑虑。但当他背后站着鹄霄真君时,众人便连求证都不需要了。   鹄霄真君的正直高洁、嫉恶如仇人所共知,既然他站在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他已然了解了一切。   “没想到萧家竟然为了维持家族地位而做下这等恶事!他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违逆人伦,天理难容!”   “必须将萧家逐出世家行列,就连夺人灵根的恶事都能够容忍,我等耻与之为伍!”   “不错,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世家容不得此等败类!”   众人义愤填膺,指责之声接连不断的砸向萧家众人——不管他们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这其中也有家族如萧家这般为了家族地位不择手段,但明面上,他们却绝对不敢表现出不同的意见,甚至心里越是心虚,骂得越发卖力。   萧家众人面上又红又白,孤立无援。他们中有些人早已隐隐猜到了真相——毕竟萧兴龙与萧云的性格相差极大——有些却根本什么都不了解。然而,那又能怎样了?世家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其中有人全然无辜,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委顿在地的萧家三长老绝望的合眸长喟。他知道,无论萧家再如何挣扎,都大势已去。萧家为了保持家族地位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事情败露,一切努力都灰飞烟灭。   ——不,不仅仅是努力灰飞烟灭这么简单。被逐出世家行列、被整个修道界斥责排挤、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萧家的一切都完了。   修者寿元漫长,想要让人彻底遗忘此事,少不得要花费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光阴,而萧家……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吗?   十年前,他们心很无情,与萧云结仇,更因此得罪了鹄霄真君。鹄霄真君徒子徒孙人数众多,其所在的青霞宗更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得罪了这样庞大的势力,这个修真界还能有他们萧家人的立足之处吗?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萧家三长老已然看到了萧家彻底倾颓覆灭的未来。   将萧家做下的丑事尽皆纰漏后,鹄霄真君与萧云便算是完成了使命,至于剩下的,就静待舆论的进一步发酵了。   既然萧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余地,那么萧云便不打算赶尽杀绝,他更喜欢看萧家自食恶果,在苦痛悔恨中挣扎却只能一步步沉沦。   ——毕竟还有那么一丝血缘在,想必原身也更加喜欢这个结果吧?   将萧兴龙拎起来,萧云朝鹄霄真君微微点头。   鹄霄真君了然,挥袖将正站在杨家子弟中的白缎卷到身边,同时唤出了飞剑:“这萧家孽子,我便带走了。他夺了萧云的灵根,我还需想办法让他将其归还,不能辜负了这千年难遇的雷系天灵根。”   鹄霄真君这样说,众人自然不敢反驳,就算再如何垂涎那雷系天灵根,也只能躬身目送鹄霄真君左边白缎、右边萧云、然后挂着个萧兴龙的御剑离去。   直至鹄霄真君一行彻底消失了踪影,众人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没想到管戊兄竟然才是真正的萧家天才……”一名杨家弟子轻声叹道,语气中满满都是敬佩,“曾经我还嘲笑过萧家的天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今想来,当真惭愧不已。”   “不错,萧云兄不负曾经盛名,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大才!不仅仅只是由于他的灵根。”另一名杨家弟子赞同道,“哪怕被剥夺灵根、沦为凡人,萧云兄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专修凡人练体之术——能够以凡人之躯对敌筑基期修者,也只有萧云兄这等天才能够做得到了。”   “不仅天赋绝伦、意志坚定,萧云兄的气运也是无比深厚啊……”听杨家人交谈,其余家族的人也忍不住插进话来,欣羡之情无法遮掩,“一出生就是雷系天灵根,可谓气运滔天。后来即使被宵小算计,却又遇到了鹄霄真君,被真君赏识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此等气运,真是……令人难以言喻。”顿了顿,他叹息一声,“虽然真君尚未将萧云兄真正收入门下,但等到萧云兄成功夺回灵根,十之八九就要成为真君的关门弟子了。”   听到此言,众人都沉默了片刻,这才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羡慕妒忌恨。   身体淬炼到了极致,灵根又是雷系天灵根;师父是修真界最顶尖的化神巅峰大能、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渡劫飞升,还附带有一大批同样天赋出众、修为高深,已然是一方强者的师兄师姐们……这萧云接下来的道途正可谓一片坦荡,再无波折。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190章   在鹄霄真君离去后,世家大比继续进行,只是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气氛也不如以往那般热烈紧张——至于萧家人则早早就被驱逐了出去,灰溜溜、急慌慌的仓皇逃回萧家报讯。   大比结束后,众世家迅速排了个名便匆匆散场,而萧家人做下的糟烂事与它已然从世家中除名的消息也随之扩散开来,不出数周便人尽皆知。   当然,这一些事情,鹄霄真君与萧云、白缎都懒得去关注,他们只需要知道萧家自此往后都不会好过就足够了。   返回青霞宗后,鹄霄真君将萧兴龙关进了闭关室旁的石洞内——这里是他准备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徒弟的禁闭室,只可惜鹄霄真君门下的弟子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这禁闭室自从开凿以来就没有被用过,如今倒是“便宜”了萧兴龙。   摸了摸下巴,萧云拎起禁闭室角落里的锁链,三下五除二的将萧兴龙绑了起来,吊在了洞壁上。   这锁链不仅可以锁住人,更重要的是可以锁住人体内灵力、魔气的流动,最适合对付有修为的修士——当然,就算没有这锁链,以萧兴龙那尚未筑基的本事也不可能从禁闭室内逃过,萧云这样做只是觉得……更有关小黑屋的感觉罢了。   对于萧云的恶趣味,鹄霄真君微微蹙眉,毕竟他一向喜欢光明正大的击溃敌人,而非折辱。不过,萧兴龙先前做的事实在激不起鹄霄真君半分的怜悯之心,再加上对方得罪的也不是自己,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甩袖打算离去。   见鹄霄真君要走,萧云连忙赶上两步、拱手道谢:“事情这么顺利,多亏了真君援手。”   鹄霄真君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举手之劳。况且哪怕没有你的请求,我也绝对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萧云笑赞了一句“真君高义”,随后话锋一转:“那取回灵根的方式,真君可有眉目?”   如今,真相被揭露,萧家、萧兴龙与那黑气都得到了惩罚,“萧云”这个名字更是再次响彻了修道界,被誉为“真正的天才”。这样一来,原身的愿望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只有夺回雷系天灵根了。   对于这一项愿望,萧云还没有半分的线索,自然毫不客气的决定继续抱紧眼前的金大腿。   鹄霄真君在修真界生活数千年,修为高深、地位崇高,人脉也极广,有些他随口一句吩咐就能得到的消息,萧云这个初来咋到的外来者也许花费数百年都不一定探听得到——这就是外来的强龙与地头蛇之间的差距。   ……啊,不,鹄霄真君怎么能是“地头蛇”呢?他明明是一条“地头龙”啊!   坦然的继续抱着“地头龙”的金大腿,萧云望向鹄霄真君的目光十分期待,而鹄霄真君也没有辜负他的信赖。   微一颔首,鹄霄真君语气沉稳:“既然魔修有夺人灵根的手段,道修前辈们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我已经大概探听到了一些线索,但事关重大,还需进一步确认。”   “那就拜托真君了。”厚脸皮的萧云迅速甩锅。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背了萧云的锅,鹄霄真君十分淡定:“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安心。”   就在萧云与鹄霄真君交谈之时,一声惨叫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双双将目光投向惨呼着本能扭动身体、试图挣扎的萧兴龙,发现对方似乎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又转而看向一直站在萧兴龙旁边的白缎。   白缎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只可惜面前的两人都对他极其了解,一眼便看透了他隐藏的心虚。   “你做了什么?”萧云挑了挑眉,奇道。   “我……也没做什么。”白缎干咳了一声,“那黑气已经魂飞魄散,萧家也身败名裂,就只有这个萧兴龙一无所知、昏迷的这么幸福,所以我想叫醒他。”   之前萧云与鹄霄真君的谈话,白缎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听,干脆去折腾昏迷中的萧兴龙,为替自己的恋人出气——虽然对方害得是曾经的“萧云”,但也的确连累到了现在的萧云。   经过好几个世界的训练,白缎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本能。稍微尝试了两下,就学会了如何将精神力化为攻击性的利刺,然后……尝试着刺了刺萧兴龙的识海。   显然,白缎的精神力对于萧兴龙而言有些太“刺激”了,他那一下不仅立刻将萧兴龙从昏迷中唤醒,甚至还损伤到他的神魂,让他的意识有些疯癫凌乱。   萧云无语了两秒,抬手摸了摸小恋人的脑袋,夸奖了一句“做得好”。   白缎眼睛一亮,忍不住用头顶蹭了蹭萧云的手心,心里那一丝丝心虚顿时灰飞烟灭。   鹄霄真君嘴角微抽,只感觉又有点眼疼,干脆再次旋身迈步离开——而这一次,“过河拆桥”的萧云就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了。   与自家小恋人亲昵一番,萧云也散发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迅速安抚住了萧兴龙的意识。   白缎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你为什么救他?”   “疯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萧云冷笑,“我要让他一直清醒着,清醒的被关在这禁闭室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清醒着眼睁睁看我如何将灵根夺回来。”   听萧云这样说,白缎立刻接受了这种说法。他期待的将视线投向萧兴龙,想要看看当他恢复意识时是怎样的表现。   而萧兴龙也没有让他失望。   恢复了意识后,萧兴龙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笑容“和善”的萧云,顿时眼瞳猛地一缩,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却重重撞到了坚硬的岩壁。   “看起来你是认出我是谁了?”萧云笑道,“我的……好~弟~弟~”   萧兴龙仓皇的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被锁链紧紧绑缚的身体,绝望的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起来,不由色厉内荏的大喝:“你要做什么?!你敢将我关起来?!萧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萧家?萧家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有心思管你?”萧云勾起嘴角。他抬手捏住了萧兴龙的下巴,逼迫他不得不看向自己,随后语气愉快的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到萧云的讲述,萧兴龙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惊恐,而萧云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舒爽畅快——这应该是原身残留的情绪,毕竟修者的神魂比普通人更为强大、执念也更深,哪怕对方自愿将身体交换给萧云,却依旧存留下了几分痕迹。   在举手之劳的前提下,萧云也愿意宽慰一下原身残存的意识,姑且算是祭拜对方的在天之灵,日行一善了。   “接下来,你就要呆在这里,一直到我找到取回灵根的方法。”萧云感受着原身的情感似是心满意足的缓缓消散,抬起手怜悯逗弄般摸了摸萧兴龙的脑袋,语气轻柔,“只要你乖乖的,说不定到时候我心情好,就能把你放出去呢?”   萧兴龙猛地一抖,连忙用力点头:“会的,我会的,不要杀我,哥哥,不要杀我!”   萧兴龙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如今他已然一败涂地,被萧云吓了两句就再也提不起反抗之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见他这么一副不经吓的样子,萧云很快就兴致缺缺。他轻蔑的扫了萧兴龙一眼,随后带着白缎离开了禁闭室。   被锁链锁住的萧兴龙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外那一线代表着自由的天光出现又消失,而他自己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呆在这里,逐渐被黑暗淹没——忐忑的祈祷着自己的兄长还能对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善念,放自己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   出了禁闭室,沐浴着玉剑峰中柔和的日光,白缎扭头看向无事一身轻的萧云,眉头微蹙。   虽然心情很好,但萧云仍旧敏锐的感应到了自己的小恋人情绪不佳:“怎么了?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嗯。”白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萧云停下脚步,握住白缎的双肩,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困惑:“出了什么事情?”   白缎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瞟向了萧云的右手,抿了抿唇,继续不开心。   顺着白缎的目光,萧云也看向了自己的右手,随后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白缎:“………………………………”   沉默片刻,白缎语气闷闷:“你刚刚用这只手摸别人了。你捏他的下巴,还摸他的头。”   萧云:“………………????”   沐浴着小恋人控诉的目光,萧云的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即不由失笑,抬手想要刮一刮白缎的鼻尖,却被对方嫌弃躲开。   纵容的叹了口气,萧云掏出手帕,将自己被“污染”的右手仔仔细细擦拭一番,连指缝都不放过,这才让白缎的表情好看了一点。   擦完了手、把手帕扔在了地上,萧云心满意足的将恋人纳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发旋:“真是越来越会吃醋了,你明知道我对萧兴龙讨厌还来不及。”   “那也不行。”白缎皱眉,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强硬的占有欲,“这样的动作,你只能对我做!”   萧云被白缎的“情话”哄得浑身发飘,差点都飘到天上去,自然一口应了下来,指天发誓以后绝不捏其他人的下巴、不摸其他人的脑袋,嗯,就算是那些普通的肢体接触也尽量避免。   靠在萧云怀中,白缎的醋意终于消散。他顺从的被对方拖着屁股抱起来,软绵绵的揽住了萧云的脖颈:“对了,你刚刚说打算放萧兴龙离开?真的假的?”   “我可没骗他。”萧云笑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过他?”白缎不解。   “只有给他一丝希望,他才能够在绝境中保持清醒,不被恐惧与黑暗逼疯啊。”萧云挑了挑眉,“更何况,当我夺回灵根后,他就从修者会变成了凡人——他曾经让原身体会到了变成凡人的绝望,自然也要来亲身体验一番才公平,不是吗?而且,以萧兴龙这样得陇望蜀的性子,哪怕给了他自由,他也不可能过得多好。比起杀掉他、或者把他一辈子关在小黑屋里,我更加喜欢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模样。”   “真坏~”白缎趴伏在萧云肩膀上,坏心眼的舔了舔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耳垂,“不过这样做,似乎的确更有趣的样子。”   萧云脚步一顿,随即骤然加快,转瞬间便来到了白缎的屋舍前,踹门入内——至于萧兴龙,那是哪根葱?!   将习惯性笼罩着院落的神识默默收回的鹄霄真君:“…………………………………………”   ——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再将这两个混小子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呢? 第191章   为了尽快还自己一片清净,鹄霄真君默默加快了寻找取回灵根方法的速度,甚至将消息发送给了自己的至交老友与徒弟们,希望他们也能够施以援手。   鹄霄真君的好友自不必说,几乎各个都是化神期大能,地位举足轻重,而就算是他的徒弟们,也绝对不容小觑。   能够成为鹄霄真君弟子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他们天赋强、气运高,经常为了历练出入各种秘境,得到的秘籍孤本也不在少数。   由于鹄霄真君在世家大比上的做派,他与萧云的“师徒之宜”已然人尽皆知——就算目前两人并未有师徒名分,但所有人都相信,一旦萧云取回自己的雷系天灵根,就会立刻拜入鹄霄真君门下。   鹄霄真君的弟子们听到这一消息,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小师弟袖手旁观,哪怕自家师尊大人不开口,他们也会自觉主动的帮忙寻找让小师弟恢复灵根的方式,更不用说如今接到鹄霄真君的传讯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几日,整个修道界都似乎行动了起来,各种消息如同雪花般飞往青霞宗。如今,萧云再也不必担心线索稀少了,他现在反倒在因为线索太多而头疼。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看来,只要抱对了金大腿,一切困难都会在金大腿的面前迎刃而解。   由于各类线索太过繁芜丛杂,鹄霄真君不耐烦一一查看,干脆将一切都丢给了萧云——省得他无事可做,整日抱着白缎卿卿我我、扰人清净。   是的,自从大仇得报后,萧云便从曾经的勤学苦练中解放了出来,每日都懒散的不行。鹄霄真君也知道他与白缎在这个世界里只需要完成原身的愿望便可,并不必像修真者那般努力修炼、渡劫飞升,干脆也随他去了。   然而,萧云快活了,连神识都不敢随便发散的鹄霄真君却十分郁闷。如今冒出来的这一堆线索,倒是正好给了鹄霄真君一个合适的理由。   差点被线索淹没的萧云不得不暂时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放到了一边,开始勤勤恳恳的将这些消息去伪存真、一一理顺。   这一日,萧云又坐在院子中浏览外界传递来的消息,而白缎则化为了原形,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晒太阳——最近萧云忙了起来,不仅鹄霄真君满意,就连白缎也同样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被床榻支配的恐惧。   萧云提着毛笔在自己的记录手册上勾勾画画,一道传讯符尚未处理完,另一道又飞进了院子。   他本不想理会,但这道传讯符却似乎颇为急切,并没有安安分分落到桌上,反而围着萧云飞了一圈,似乎在催促他立刻拆开来浏览。   萧云不得不放下毛笔,抬手将传讯符握在手中。而白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意甩了甩尾巴、打出一道灵力,帮仍旧还是凡人的萧云激活传讯符。   很快,一个年轻弟子的声音便从符咒中传了出来,语气毕恭毕敬:“师叔祖,山门外有一金丹期女修欲入内拜见。”   虽然尚未被鹄霄真君收入门下,但似乎整个青霞宗都已然认定了萧云的“鹄霄真君关门弟子”的身份。原本,萧云的腰牌一直是凡人杂役,如今却被换成了亲传弟子才能够佩戴高阶灵玉牌,而每月的份利也半点不少,十分丰厚——甚至有一次,一位前来拜见鹄霄真君的金丹长老还恭恭敬敬的唤他做“师叔”。   这样一看,那位守门弟子叫他做“师叔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突然长了好几个辈分,萧云抽了抽嘴角,对着传讯符询问:“我并没有什么相熟的金丹期修者,那位前辈所为何事?”   对面安静了片刻,随后又传出了守门弟子的声音:“那位前辈自称俗家姓名为田真真,说倘若您听到这个名字,自然就知道她到底是谁了。”   萧云微微皱眉。他在脑中回忆一圈,却依然没有找到田真真这个名字,于是又将原身的记忆翻出来梳理了一遍,这才终于恍然大悟——田真真,这就是原身那位舍弃了丈夫、丢下了孩子,然后独自追寻登天道途的母亲啊……   萧云并不想与原身的母亲扯上什么关系,更何况在原身的愿望中,也根本没有这位母亲的影子。   撇了撇嘴,萧云语气冷淡:“请代我回复那位田真真前辈,告诉她自从她独自一人离开萧家后,我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如今也不必相见,各自安好吧。”   守门弟子恭谨应了,随后结束了传讯。萧云又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继续发来消息,便知道原身的母亲应该在得到回复后便离开了。   将手中的传讯符丢到了一边,萧云朝正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小恋人微微一笑,随后将他抱起来,蹭了蹭他在阳光下晒得暖洋洋、蓬松松的皮毛:“没事,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白缎松了口气,他扭身蹿上了萧云的肩膀,似是撒娇又似是安慰的舔了舔伴侣的侧颊——现在,白缎在亲密的时候等闲不敢变为人形,就怕一不留神刺激到萧云,让自己可怜的屁股变成盛开的鲜花。   萧云含笑撸了把白缎,继续低头审阅传讯符中的讯息。   虽然嘴上对于原身母亲毫不在意,但是为了以防阴沟里翻船、节外生枝,萧云还是在辛勤“工作”之余花了一点精力,打探了一下原身母亲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   随后,他松了口气——这一次原身母亲的出现,大约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她终于对自己丢下儿子离开萧家有了那么一丝后悔,也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星半点身为母亲的责任。   原身母亲在离开萧家时已然结成了金丹,不然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与萧家划清界限。凭借金丹期的修为,她顺利成为了一个小宗门的做客长老,从此不理俗事、一心修炼。   然而,虽然原身的母亲一头扎进了修炼里,但最近这段时间萧家的事情实在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原身的母亲也有一二个了解她与萧家曾经关系的知交好友,自然也将消息传到了原身母亲耳中。   在得知萧父的私生子竟然与魔修勾结、夺去了自己儿子的雷系天灵根,而萧家竟然还包庇那私生子时,原身的母亲勃然大怒。她曾经那么干脆利落的离开萧家,一来是与萧家、与萧父没有半分情谊,二来也是相信凭借自己儿子的天赋,定然不会在萧家受到什么委屈。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顺利。   尽管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然拜入鹄霄真君门下、时来运转,也为自己报了深仇大恨,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曾经遭受的苦难被完全抹杀。原身的母亲心绪难平,自休弃丈夫后第一次重新踏足了萧家,狠狠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怒气。   萧家没落许久,修为最高深的大长老也不过半步金丹,哪里是原身母亲的对手。原身的母亲将萧家杀了个七零八落,就连那高悬着的金光璀璨的“萧家”牌匾都被砸了个稀巴烂——至于萧父与萧父的红颜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了原身母亲报复的重点目标。   原身的母亲一剑斩了那生出孽子、又生而不教的红颜,随后转手废了萧父的丹田,让他终此一生都无法修炼。做完这一切后,原身母亲仍旧郁气难平,干脆又剐了萧父那二两孽根——要不是这东西,她大约此时还留在萧家,而有她的庇护,她的儿子也不会遭遇那些心酸楚痛。   这一场大闹,让本就如履薄冰的萧家越发的雪上加霜。在将萧家收拾一番后,原身的母亲便来到了青霞宗,想要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弥补自己这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的失责。   ——只可惜,那个真正需要他弥补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萧云并不想要让自己多出一个母亲,同样,他也不打算代替原身来享受原身母亲的补偿,然后代替原身原谅他的母亲、消减对方的悔恨。   也许这样说有些偏激,但原身的悲剧也并非与原身的母亲毫无关系。倘若原身的母亲没有走得那么干脆,倘若她在离开后还能对原身有一丝留恋,偶尔关注一下,那么原身在遭遇这一切的时候也许不会像是当时那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会求助无门的陷入彻底的绝望,也不会为了报仇而干脆利落同意了交易、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肉身。   ——有些时候,错了就是错了,哪怕迷途知返,那个需要补偿的人也很有可能……早已不再需要那些所谓的“悔恨”与“补偿”了。 第192章   在确认原身突然冒出的母亲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后,萧云便将对方丢到了脑后,继续专心致志的完成自己最后一项任务。   因为各类线索实在是繁芜丛杂,萧云断断续续、一直等到了三年后才真正梳理出了取回灵根的正确方式。   鹄霄真君以此方法向好几位老友求教,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至于接下来,就是准备与实施了。   比起魔修以损伤灵根的手段强硬的将灵根从丹田中挖走,道修取回灵根的方式就柔和的多了。这种方式与其说是“取回”,倒不如说是“引回”,需要尽量要顺从灵根本身的“意愿”,以防对灵根造成多余的损害。   因为手段柔和,所以方法也复杂得多,不仅要配合特定的法阵,还要有一位同样拥有雷系灵根、修为也较高的修者加以引导。   隔壁玉箫峰的绿芜真君是一位阵法大师,她被鹄霄真君邀请来了玉剑峰,亲自布置法阵。至于那雷灵根的引导者,则由鹄霄真君的大弟子安琰道君来担任。   安琰道君是鹄霄真君第一个徒弟,如今已是元婴高阶修为。他自小跟着鹄霄真君长大,接受他的言传身教,但却并没有学会鹄霄真君的沉稳冷淡,反而脾气非常暴躁——这大概是受他体内雷火双灵根的影响。   安琰道君算得上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战狂级人物,但他却是个极好的师兄,几乎一手带大了接下来的师弟师妹们,对于鹄霄真君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崇拜。   得到师父的召唤后,安琰道君甚至放弃了一次十分重要的秘境历练,第一时间驾着自己的火焰云直奔青霞宗而来,生怕自己误了师父的大事。   一切准备妥当后,萧兴龙终于被从小黑屋提溜了出来,惊惶无措的站在了阵法的一侧。   在禁闭室内关了整整三年,萧兴龙的肤色极为苍白,整个人都宛若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甚至都开始恐惧外界灿烂的阳光。   在刚刚被关进小黑屋的前两三月,萧云还偶尔去探望一番,但很快,他就彻底厌倦了这种“游戏”,只是每年给他塞上一堆辟谷丹便再也懒得过问。   三年的时间在修者们眼中并不算漫长,随便入个定、闭个关,就能耗费数月半年的光阴,但对于被锁链束缚住灵力的萧云而言,这三年的日子却是一天又一天、真真实实的熬过来的。   ——期间的中个滋味,当真是能够将人逼疯。倘若不是萧云给予的那一丝自由的希望,萧兴龙大约早就崩溃了。   与萧兴龙的瘦弱苍白、弯腰塌背不同,这三年的萧云却过得极为滋润。如今,他已经迈入了三十大关,可以说正值盛年,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巅峰水准——对于这一点,白缎想必是最有发言权的。   站在法阵的另外一侧,萧云朝绿芜真君与安琰道君行了个礼,感谢他们援手相助。   绿芜真君眼神温柔,含笑颔首,而安琰道君则拍了拍萧云的肩膀,朗声让他不必紧张。   “一会儿,我蕴含雷电力量的灵力会进入你的体内,你不要抵抗,放宽心接受就行了。”安琰道君叮嘱道。   萧云认真的应了,他盘膝坐下,而安琰道君则站在他身后,用手盖住萧云的头顶灵穴。   白缎跟随鹄霄真君站在法阵之外,看着绿芜真君仿若舞蹈般挥舞水袖。顷刻间,围绕着萧云、安琰道君与萧兴龙的法阵便亮了起来,而安琰道君也同时将灵力送入萧云体内,少许逸散的灵气在两人周身发出点点雷光。   “萧云现在是凡人,能够承受安琰道君的雷系灵力吗?”白缎有些忐忑,下意识拽着鹄霄真君的衣袖轻声问道。   鹄霄真君并未将视线从法阵上移开,语气却十分平稳:“无碍。萧云曾经是雷系修士,他的身体与经脉生来便与雷系相合,再加上这些年的练体,虽然不能让他的身体吸收、储存灵力,却也能增强经脉的强韧性,足够容纳安琰的灵力了。”   听鹄霄真君这样说,白缎稍稍松了口气,眉目也随之舒展开来。而正如鹄霄真君所言,阵法内的进展十分顺利。   安琰道君的雷系灵力进入了萧云干涸已久的经脉丹田,一者可以将许久没有使用的经脉疏通开来,二者也能借助灵气的刺激,使经脉与丹田缓缓恢复活性。   因为没有灵根,萧云的体内无法贮存灵气,雷系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后便逸散出了体外,进入了绿芜真君布下的阵法。   由于在萧云体内游走一圈,这部分雷系灵力多多少少带上了萧云的气息,再加上阵法的扩大作用,顿时便引得萧兴龙体内的雷系天灵根蠢蠢欲动。   在这个修真界,万物都是有灵的。草木、动物可以开了灵智、修炼为妖;甚至是修者祭炼的法宝,在天时地利之下也有可能蕴生出器灵——而作为修真界最为灵韵之物的灵根,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意志。   灵根并不会产生灵智,但它却也有着自己的记忆与喜恶,灵根越是纯正,这种记忆与喜恶便越发清晰。不然,萧兴龙在夺得雷系天灵根后,也不会在修炼与使用灵力时不断感受到雷电在经脉内游走的疼痛——这正是雷系天灵根在反抗,而只有经过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不断同化,才能够最终将这种反抗消除。   如今,突然感受到自己真正主人的气息,那雷系天灵根哪里还会继续安分,它不断跳动着挣扎,努力想要摆脱萧兴龙肉体的束缚。   随着安琰道君向萧云体内输送的灵力越来越多,这股吸引力也越来越强,而最直观感受到这一变化的,正是萧兴龙。   最初,萧兴龙只能感觉自己的丹田隐隐作痛,后来,这股疼痛越来越剧烈,甚至延伸到了他浑身上下的经脉。   本来,萧兴龙还能咬牙忍耐,试图让自己表现的配合一点,让自己的兄长在拿回灵根后能大发慈悲。但不断升级的痛感却迅速超越了他的忍耐力,萧云浑身都没了力气,双腿一软便扑倒在了地上,一边哀嚎乞求着“停手、不要”,一边翻滚扭动着躯体。   萧兴龙的声音凄厉异常,浑身上下又是汗水又是尘土、狼狈不堪,整张脸都扭曲到了极点——然而如此的惨状,却丝毫没有引起在场众人半分同情之心。   甚至,白缎还担心他一不小心滚到法阵之外,影响到了自己的恋人,连忙打出一道灵力,将萧兴龙死死束缚在了原地,特别的冷酷无情。   得不到他人的援手,萧兴龙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沙哑,挣动着的身体也逐渐失去了力量。最终,他宛若一条离水之鱼那般无力的瘫在地上,只有偶尔痉挛的身体还昭示着他所承受的疼痛。   此时此刻,萧兴龙当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晕将过去,只可惜那疼痛却实在太过剧烈了,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与意识,让他连昏倒逃避都做不到,只能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神智时隐时现。   萧兴龙真得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竟然受到了魔修的蛊惑、夺走了兄长的灵根,致使自己落到了这般田地。倘若他不这么做……倘若他不这么做,那么现在他仍旧是被父母宠爱的孩子,仍旧是萧家的少爷,衣食无忧、自由自在……   昏昏沉沉间,萧兴龙呢喃着不断道歉,不断忏悔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只可惜错已铸成,说什么都迟了,不论是萧云还是原身,都不会接受他现在的道歉。   ——因为他们都知道,萧兴龙现在的悔恨,都是不过是源于现在遭遇的惩罚与报复。倘若原身没有与萧云做交易,而是悄无声息的死在萧家的话,萧兴龙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后悔是何物,反而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随着萧兴龙最后一声尖叫,挣扎了许久的雷系天灵根最终脱离了丹田的束缚,冲出了他的体内。萧兴龙两眼一翻,终于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而那团明亮的光团则迫不及待的闪到萧云的面前,从他腹部的位置融入了身体。   萧云只觉得丹田内一阵胀痛,但这胀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便被一股暖意所抚慰。   虽然灵根顺利回归,但安琰道君却并没有立即停止输入灵力,而接下来被送入萧云体内的灵力却再也没有逸散出体外,反而被雷系灵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转而送入了萧云的丹田。   萧云的丹田早已因为雷系灵力的刺激而恢复了活力,当缺口被雷系天灵根堵住后,丹田迅速运转起来,将灵力压缩、贮藏,直至蓄满后又将多余的灵力灌注于周身经脉。   转瞬间,萧云便从凡人成为了修者,而且修为一路攀升,一直达到练气巅峰的壁垒处才卡了一下——但很快,这一层薄薄的壁垒便被庞大的灵力冲出了一条缝隙。   在场众人都没预料到萧云会在恢复修为的第一时间便冲击筑基,但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并未因此而慌乱。   安琰道君将手从萧云头顶移开,迅速后退两步,从法阵中抽离——筑基可是修者真正迈入道途的第一道门槛,必须要独自面对。   而绿芜真君的反应也极快。她凌空虚点几下,阵法便随着她的动作出现了改变,缓缓化作一道聚灵阵,大幅度提升萧云周围的灵气浓度。   天灵根绝对是修真界吸纳灵气最快的灵根,很快,萧云周身便出现了一道灵气漩涡,使得白缎不得不藏到了鹄霄真君身后,这才勉强抵御了灵气漩涡的席卷冲击。   “这筑基需要多久的时间?”双目一错不错的盯着萧云,白缎急声问道。   鹄霄真君抬手竖起一道灵气障壁,为白缎挡住冲击力,语气镇定:“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然而,鹄霄真君话音未落,天空就响起了一道闷雷的轰隆声。安琰道君悚然一惊,抬头看向迅速聚拢而来的乌云,失声叫道:“这就……成了?!”   绿芜真君显然也很意外,瞳眸微微缩了缩,又转瞬间恢复宁静。她性格还是较为柔软一些,抬手将仍旧昏在法阵之内的萧兴龙卷到了一边,省得一会儿雷劫落下之时被牵连其中,被劫雷劈得灰飞烟灭。   白缎被鹄霄真君带着,迅速撤离了院落,绿芜真君与安琰道君也紧随其后——当然,后者手上还嫌弃的拎着萧兴龙。   “不愧是雷系天灵根,仅仅只是筑基而已,就这么大的阵仗——这都快赶上金丹的劫雷了吧?”安琰道君将萧兴龙丢到地上,微微咋舌。   “对于雷系天灵根而言,雷劫越是凶猛,所得到的益处便越多。”绿芜真君笑道,随即朝着鹄霄真君拱了拱手,“还要恭喜鹄霄道友又得佳徒了。”   “哈哈哈,不错!不愧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我等的小师弟!”安琰道君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好消息,我要立刻告诉师弟师妹们!”   表面冷静淡然,实际上却一脸蒙逼的鹄霄真君:“………………????”   ——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收萧云为徒了?这个徒弟,我可当真要不起! 第193章   两个时辰后,笼罩在玉剑峰顶的雷云终于逐渐消散,而“玉剑峰上有人结成金丹”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其余青霞宗修士耳中。   金丹修者在修真界的地位已经比较高了,倘若去个小宗门,还能混个待遇很不错的长老当当,虽然青霞宗并不缺乏金丹修士,但有人顺利结丹仍旧是一件喜事。   随着雷云散去,不少无事可做的金丹、元婴修者都赶来恭贺,就连青霞宗的宗主也跑了过来——毕竟,玉剑峰的峰主是鹄霄真君,这使得玉剑峰在整个青霞宗内地位超然。   青霞宗宗主的修为并不算高,如今只是元婴初阶,但他性格圆滑、长袖善舞,处事极为稳妥。就任宗主后,他牺牲了自己的修炼时间,一心扑在宗中诸多“俗务”之上。在他的带领下,青霞宗蒸蒸日上,无论是低阶弟子还是高阶修士都能够安心修炼、得证大道。   由于青霞宗宗主的“舍己为人”,他在青霞宗中很受敬重,就连鹄霄真君这等化神巅峰的大能者在他面前也柔和不少,主动颔首问候。   因为千年难遇的雷系天灵根最终花落青霞宗,青霞宗宗主最近情绪高昂,颇有些红光满面的味道。   尚未到达鹄霄真君面前,他便遥遥拱手,朗声而笑:“恭喜真君的玉剑峰又添一金丹真人!真君可知是哪一位弟子顺利结丹?”   鹄霄真君注视着青霞宗宗主缩地成寸、迅速接近,语气平静:“是萧云,不过不是结丹,而是筑基。”   青霞宗宗主愣了一瞬,随即又大笑出来:“看起来,雷系天灵根已经顺利回到萧家小子体内了?好!太好了!不愧是雷系天灵根,仅仅只是筑基就引来此等声势浩大的雷劫,未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感慨完毕,他连连抚掌,“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接下来真君便要将他收入门墙了吧?真君已经千余年不曾收徒了,这一次的收徒仪式,可要好好操办一番才好!”   “宗主所言甚是!”安琰道君附和道,“我这就去信给师弟师妹们,让他们都来参加师父的收徒仪式。正巧我们这些年总是天各一方,许久都没有机会聚上一聚了!”   青霞宗宗主与安琰道君说得开心,但鹄霄真君却好险才没有崩掉自己高冷的人设。   额角青筋微跳,鹄霄真君蹙起眉来打断了他们:“我何时说过我要收萧云为徒?”   ——此时此刻,高冷的真君是真心实意在疑惑。   听到鹄霄真君的询问,青霞宗宗主与安琰道君双双顿住,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几乎异口同声:“真君/师父您不打算将萧云收入门下?!”   “我从未如此打算。”鹄霄真君斩钉截铁。   青霞宗宗主与安琰道君面面相觑,就连绿芜真君也差点惊掉了下巴,周围众修士更是一阵骚动。   “这、这是为何?”青霞宗宗主不可置信道,“真君您待他这样用心,不仅帮他复仇、为他夺回灵根,还用数之不尽的珍贵灵材为他炼体,甚至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剑术……”   ——不得不说,大多数修者就连对待亲传弟子都没有这样用心的,如今鹄霄真君却说“不打算收徒”?说出来谁信?!   对于青霞宗宗主的质问,鹄霄真君思考片刻,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无法反驳。   不过,他素来意志坚定,说不收徒就不收徒,一点都没有改变的意思。   道修对于师徒关系极为看重,甚至更甚于血缘亲情。一旦成为了师徒,师徒二人便气运相连、休戚相关,所以无论是师父选徒弟还是徒弟选师父,都需要慎之又慎。   倘若萧云当真是个三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此等良才,哪怕对方没有灵根,鹄霄真君也早就将对方收入了门下。但实际上,以萧云的阅历与能耐,却绝不是他能够以师长为名义指点教导的。   鹄霄真君无法将萧云是异世之人的消息告知他人,也无法解释说他对于对方尽心尽力,不过是在回报萧云为自己渡劫飞升提供了那一丝契机——就算说出来,大约也没人会相信。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鹄霄真君只能以“我与他并无师徒之缘”这等模棱两可的说辞搪塞了过去。而这种看起来不靠谱的理由,在道修们眼中却能够解释一切。   见鹄霄真君心意已决,众人都无可奈何,而青霞宗宗主更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惋惜与心痛——那可是个雷系天灵根的好苗子啊!   于是,当萧云吸纳了劫雷的余韵与天道洒下的灵气、神采奕奕的飘然而来时,便正对上了青霞宗宗主心酸复杂的目光。   萧云:“?????”   青霞宗宗主喟然长叹一声,撇开头不忍再看,而萧云也懒得理会这个老头子——毕竟他先前还从未见过青霞宗宗主。   再次向鹄霄真君、绿芜真君与安琰道君道谢后,萧云便笑着朝白缎张开了双臂。一直安安分分跟在鹄霄真君身侧、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白缎眼睛一亮,轻轻欢呼一声,毫不犹豫的投进了萧云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好一番磨蹭,这才欢欣雀跃:“筑基还顺利吗?”   “当然顺利。”萧云含笑答道,亲了亲白缎的鼻尖——他经历的修真界没有十个也有六七个,一回生二回熟,自然轻松写意。   小两口搂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而如此大胆肆意的行为却让围观众人却都看呆了——当然,除了鹄霄真君以外,他对此已然习以为常。   “……这位是……灵兽?”青霞宗宗主眨了眨眼睛,试探问道。以他的修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白缎的身份,但眼前的场景却又让他不敢下定论。   “不错,是我养的噬灵貂。”鹄霄真君微微颔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第二只。”   青霞宗宗主自然知道鹄霄真君千年前曾养过一只噬灵貂,那小东西后来还带着自己的道侣回来串门。如今听说他又养了一只,倒是不怎么惊讶:“他们这是……?”   “是道侣。”听到青霞宗宗主的问题,萧云好歹从自家小恋人身上分出了几分注意力,赶在鹄霄真君之前答道。   ——虽然在青霞宗呆了不少时间,但萧云和白缎都比较宅,与其余青霞宗门人并无太大交集,此时倒正好是一个为两人正名、顺便撒撒狗粮的好机会。   说话间,萧云与白缎手牵着手来到鹄霄真君面前,前者以目光询问。   鹄霄真君理解了萧云的眼神,侧头示意:“这位是青霞宗宗主,珣德道君。”   萧云带着白缎一同向青霞宗宗主行礼问好。珣德道君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但眼神中却仍旧满满都是怀疑人生。   人修与妖兽结为伴侣倒不算是什么新奇的事情,毕竟妖修也是修士的一类。但这么“小”就定情的,他还是第一次得见。更何况鹄霄真君统共就养了两只灵宠,结果两只都跟着同性人类跑了,这概率未免有点太高了些,莫不是鹄霄真君对灵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青霞宗宗主连同其他围观修士都如此胡思乱想着,有心想要劝他专心修炼、不要小小年纪就儿女情长,而如此不怎么掩饰的疑惑自然被萧云一眼看穿。   轻笑了一下,萧云转头含情忘了白缎一眼,开口解答众人的疑惑:“宗主应当知道,晚辈当初是以凡人杂役的身份进入青霞宗的,原本不过是想要寻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躲避萧家的追杀,却不料遇到了小……锦。”——紧急关头,萧云好歹想起白缎现在改名为了白锦,不然这帮脑洞奇大的修士们又要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小锦喜欢和我玩耍,于是我便被调去了玉剑峰,负责照顾他,也因此见到了鹄霄真君,有幸将自己的遭遇向真君诉说。”萧云的眼神柔和而感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白缎的眷恋,“诚然,我能够有今天,全有赖于真君的援手,但小锦却是那一根将我拉出黑暗与绝望的救命绳索。在我仿若行尸走肉的时间里,是小锦一直陪伴着我;在我咬牙苦练、疲惫至极的时候,也是小锦在鼓励我。他尚未化形之前,我便视他为唯一的挚友,而当他化形后……”萧云面色微红,“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面颊微红、眼神有些微妙游移的白缎:“………………………………”   ——虽然有一点点感动害羞,但不知为什么,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呢……   一脸高冷,内心实际上却已经翻江倒海的鹄霄真君:“………………………………”   ——活了几千年了,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恶心”。   不得不说,萧云这一番话当真是情真意切,立刻便让除了鹄霄真君以外的修士们心中的别扭纠结烟消云散。虽然这么小就早恋难免影响道途、人与兽什么的也有些重口,但既然两情相悦,他人也没有资格置喙。   “不错,果真是患难见真情。”青霞宗宗主含笑点头,算是官方承认了这对差异极大的小道侣,随后,他话锋一转,又提出了自己最为关注的问题,“鹄霄真君不准备收你为徒……”一边说着,青霞宗宗主一边探查萧云的面色,见他半点不见惊讶,便知他早已知晓,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许多,“以你的资质,拜入任何一位真君道君门下都绰绰有余,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萧云当然有想法——他根本不想拜任何人为师!   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萧云摇了摇头:“小锦依恋主人,必然不愿意舍弃鹄霄真君前往他处,而我也半刻都离不开小锦,所以……”他扭头看向鹄霄真君,“即使真君不想收我为徒,我也想继续留在玉剑峰,不知真君可否应允?”   “……可以。”鹄霄真君依旧高冷——高冷着看萧云谎话连篇胡诌八侃,以不变应万变。   青霞宗宗主大为失望,差点想要想要收回刚刚那句赞同两人感情的感慨——果然是傻孩子啊!谈恋爱,哪里有拜个好师父重要?!早恋毁一生!   然而,既然鹄霄真君已经点头同意,青霞宗宗主也不能反驳,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样也好”。鹄霄真君一向方正严格,就算不是师徒,也必然看不得萧云浪费天赋。这孩子被放在鹄霄真君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大概也能有一些分寸。更何况十多年来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并没有因为私情便耽搁了修炼,所以……大概是无碍的吧?   暂时决定了萧云这个雷系天灵根的归属,青霞宗宗主心累的甩袖而走,其余围观修者也在道贺后怀着复杂的心情纷纷散去。   临走之前,鹄霄真君看了萧云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深切的嫌弃。   而萧云却丝毫不以为耻,只是笑吟吟的揽住了自家恋人的小腰,认真开口:“终于能够修炼了,我觉得我不能浪费雷系天灵根这样难得的天赋。”   白缎沉默了片刻,没有应声——因为他觉得虽然这话听着挺正常的,但却似乎蕴含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意思。   不过,哪怕白缎沉默是金,萧云也依旧能够愉快的自说自话:“前些日子,我寻了一本很好的功法,倘若勤练不辍,修为必然进步神速。”   “什么功法?”白缎抽了抽嘴角,意识到就算自己不说话,也无法阻止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果然,萧云露出了温柔而期待的笑容:“双修功法。”   表情冷漠的白缎:“………………………………”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约,我们不约!还是凡人的时候就能把我折腾得下不来床,如今有了修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194章   至于白缎与萧云最终有没有顺利“双修”,这就是天知地知了。只不过几天后,当鹄霄真君见到萧云的时候,意外发现他的右眼被谁揍了一拳那般青紫一片——而且揍他的那个人似乎还不准许他动用灵力将淤血抹去。   虽然顶着半只熊猫眼招摇过市,但萧云却丝毫没有半分不满,反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至于白缎……嗯,鹄霄真君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夺回了原身的雷系天灵根,萧云在这个修真世界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而原身的生活轨迹也被扭转,虽然对于整个修真界没有什么影响,但也能让萧云拿到一小笔能量收入。   可以说,现在的萧云完全能够随时随地带着白缎返回灰色空间,结束这一趟旅程,而白缎也能真正成为灰色空间的一员,与自己地久天长。   当萧云决定开始这一段旅程时,他以为自己会在心愿实现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然而事到如今,他却反而有些踌躇了。   ……或许,他们应该在修真界多停留一段时间比较好?毕竟修真界属于高等世界,对于神魂方面见解颇深,还有不少专门修炼神魂的法决。即使有朝一日舍弃这个世界的肉身、以神魂状态返回灰色空间,他们在此世的修炼也依旧能够让他们受益终生。   抱着自己沉沉昏睡的小恋人,萧云十分严肃的顺利“说服”了自己,然后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嗯,没错,他想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让白缎的神魂更加强大一些,绝不是因为担心未来要跪搓板于是心虚逃避!   ——呵呵,仅仅跪搓板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才不会害怕呢!他担心自己根本就没有跪搓板的机会!   在决定要留在这个世界之后,萧云对于修炼迅速热情了起来,当然,他修炼的方式与大多数修者不太一样……   有天灵根在身,萧云吸纳灵气的速度绝对是一等一的,而身为一只噬灵貂,白缎对于灵气的亲和力也丝毫不逊于萧云。   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修炼”,其速度一加一远远大于二,哪怕鹄霄真君颇有些看不过眼两人的“不务正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修为的增长速度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既然能够两个人一边“快乐”一边修炼,那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人苦逼的打坐呢?   在一场恢弘浩大、惊动了整个青霞宗的雷劫过后,白缎与萧云双双进阶,正式迈入了中阶修者的行列。   在有了自保能力,不惧于面对任何敌人后,他们便在鹄霄真君迫不及待的眼神中外出历练,一边游山玩水、探寻秘境,一边勤耕不辍,苦心“修炼”。   由于先前萧家那一场风波与鹄霄真君的维护,萧云在整个修真界都大名鼎鼎,连带着与他形影不离的白缎也出了名。而经过青霞宗知情者的口口相传,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也随之人尽皆知,甚至民间还以两人的相识相知相许为原型编了话本剧目,着重宣扬了什么是“好人有好报”与“患难见真情”。   在看完这么一出大戏后,白缎简直对于大众的想象力叹为观止,连连咋舌:“要不是先前听说,我根本就看不出这故事是以我们为蓝本的。”感慨完毕,他困惑歪头,“咱们的经历有那么精彩、跌宕起伏吗?我觉得似乎还是……挺平淡的?”   “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萧云轻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白缎的脑袋,“不过,咱们之前也精彩过,只是你暂时还记不得罢了。”   “……比如你变成胖子和女装大佬,我却对你不离不弃?”白缎眉眼弯弯。   萧云沉默良久,扶额长叹:“不要说这样扎心的话——说起来,这些词你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不知道,就是存在我脑海里的。”白缎摇了摇头,“每一次进阶,我脑中那些被迷雾笼罩的记忆都似乎会清晰一些,也想起来不少稀奇古怪的词汇。”   萧云了然点头,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愁苦。   他欣慰于白缎的神魂真是在修真界内有了质的提升,又愁苦他恢复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萧云本以为不离开这个世界,他就能与白缎甜甜蜜蜜几千年,但照这样来看……大概过不了多久,白缎就能想起一切了。   ——也许,他应该适当放缓两人的修炼速度,不要每晚都缠着小恋人“修炼”了?   一边是未来的心酸,一边是近日的福利,此时已经是半步元婴的萧云真人十分认真的陷入了两难的烦恼之中。   思考无果后,萧云决定还是顺其自然。   他揽着自己的小恋人,缓步走在凡人热闹的城镇,偶尔给白缎买一些看起来美味、实际上却对于修者而言味道并不算好的凡俗小吃,仿佛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凡间情侣。   ——当然,两人的面目都是易容过的,否则他们姿容出众,早就变成了周围人围观的对象。   就在萧云停下脚步、从街边的摊子上拿起一个做工粗糙、但胜在颇有新意的小饰品观察时,白缎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怎么了?喜欢吗?”萧云口中询问着,但左手却已然伸进了口袋,拿出了凡人的钱币。   白缎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去看街角的位置。萧云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蜷缩在那里,于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怎么了?你见他可怜,想要日行一善不成?”萧云调笑道。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将刚买来的小东西塞进白缎手中。   白缎捏着小饰品,无意识摆弄了一下,很快又将注意力移开:“那个人……你不认识了?”   “谁啊?”萧云稍稍提起了几分兴趣,又打量了几眼。   “……他是萧兴龙啊。”白缎抽了抽嘴角。   自从复仇之后,萧云便将萧兴龙从自己珍贵的大脑中扫垃圾一样清除了出去。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哪里还能记得萧兴龙到底是哪根葱?!   挑了挑眉,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的不满:“你对萧兴龙倒是关注?嗯?这么久了、他变成这幅模样你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白缎:“………………………………”   ——糟糕!怎么办?我的道侣又要开始借机作妖了!   “我记得他,还不是因为他之前得罪过你?”白缎一脸无辜,试图安抚“犯病”的萧云——虽然他明知道这样只是徒劳,“你不能因为我记忆力好、眼神敏锐,就随随便便往我身上扣黑锅!”   “呵呵,你说这些已经晚了。”萧云冷笑了一声,“对别的男人印象深刻,这一点从最初就罪无可赦!”说话间,他伸臂抱起了自己的小恋人,一个转身便迅速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根本不管自己突然失踪后给周围凡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   转瞬间便回到了客栈房间、一脸生无可恋的白缎:“………………………………”   心满意足将小恋人放到床上,好不容于寻到好借口立即开吃的萧云:^_^   ——至于刚刚想要放缓修行速度的念头……嗯,美食当前,谁还有心情去想那种糟心事?   由于先前的纠结,萧云这一次折腾的又有些过火,果不其然将白缎给惹毛了。   变成兽型、团成一团缩在床角处,白缎对于萧云的道歉哄诱充耳不闻,默默假装自己是一团死貂。   废了半天唇舌,却见自家小恋人岿然不动、毫不心软,萧云十分无奈。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床角的白团子:“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   浑身酸疼、菊花发凉——因为抹了药膏——根本没法乱跑的白缎:“………………………………”   萧云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不出半个时辰,他便再次闪身回到了客栈房间。   从怀里掏出几样白缎很喜欢的食物,整整齐齐摆在小恋人的身边,萧云盘腿在床上坐了,托着下巴缓缓开口:“刚刚出去的时候,我打听了一下萧兴龙的情况。他在离开青霞宗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变成乞丐的,你不想知道吗?”   白缎的耳朵抖了抖,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八卦什么的,他还是挺有兴趣的,特别还是自己仇人的八卦。   “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喜欢的吃食,你一边吃,一边听,怎么样?”萧云继续哄诱。   白缎抽了抽鼻尖,心中的动摇更强烈了一些——八卦配美食,当真令人……无法抗拒。   默默安慰自己“要大度”,既然萧云苦苦哀求,那么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还是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白缎动了动身子,将脑袋与屁股掉了个个儿,降尊纡贵的高冷看了萧云一眼。   萧云眼睛一亮,连忙殷勤的将白缎最喜欢的果子捧到他面前,看他大爷般慢慢悠悠的伸出小爪子,捧着果子吃得秀气优雅,便知道小恋人已经被哄得差不多了。   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萧云一边含笑看白缎吃得欢快,一边将自己打探到的萧兴龙的消息娓娓道来。   ——真是要感谢一下萧兴龙,要不是对方的八卦让白缎有了几分好奇,他还不知道该怎样“投其所好”呢! 第195章   萧兴龙的经历,要从萧云筑基那日说起。   那一日,萧兴龙被绿芜真君与安琰道君提溜出劫雷范围之外后便被丢在地上不闻不问,而任务完成了的萧云也忙着与小恋人“修炼”,同样将他忘到了脑后。于是,可怜的萧兴龙一直躺在地上,直至恢复了意识,这才一个人爬了起来。   自从来到青霞宗后,萧兴龙就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如今骤然离开,却根本不知该去哪里才好。在为了自己重获自由而庆幸喜悦片刻后,萧兴龙便陷入了对于前路的迷茫之中。   玉剑峰一直地广人稀,萧兴龙在山野中走了两天多的时间,终于赶在被累死或饿死之前见到了一名青霞宗弟子。   由于被萧云拿走了灵根、变成了凡人,那名青霞宗弟子还以为萧兴龙是迷了路的凡人杂役,二话不说便将他扔去了掌管凡人杂役的修者处。   按照规定,凡人杂役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工作的范围的,倘若违反,将会被惩罚一番,然后赶出青霞宗。   由于青霞宗凡人杂役众多,管事的修者不可能每一人都认识。对于这种违反规定的凡人,他连问都懒得问,直接鞭笞惩戒一番,便将萧兴龙丢出了青霞宗。   伤痕累累的离开青霞宗,萧兴龙再次陷入了迷茫。天大地大,他却不知该去哪里,唯一熟悉的地方,只有萧家。   虽然早已知道萧家出了事,但在萧兴龙的印象中,他的家族仍旧是强大的,更何况那里有他的父亲与母亲。萧兴龙相信,就算萧家的族人们埋怨他、痛恨他,他的父母也依然会疼爱他、庇护他。   怀揣着这一线希望,萧兴龙鼓起力气,开始寻找回家的道路。当年,萧云以凡人之躯一路从萧家奔波到青霞宗,如今,就轮到萧兴龙来走这一遭了。   只可惜,萧兴龙显然比不上萧云。萧云生活技能满点,还有个系统为他指引方向,旅程还算顺利,但萧兴龙却不同。   萧兴龙这辈子都根本没离开过萧家所处的城镇,哪里知道该如何从青霞宗返回萧家?只能走一段问一段,期间必不可免的走了不少弯路。而且,他自出生以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会。为了活下去,萧兴龙偷窃抢劫乞讨什么都干过,要不是曾经身为练气巅峰修士、身体还算强壮,大概早就在半路上被折腾死了。   经历了无数心酸苦楚,萧兴龙花了两年多的时候这才终于回到萧家所在的城镇,找到了自己家的大门。但看着萧家紧闭的院门,他却一阵恍惚,根本无法相信那个强大的修真世家会在短短几年中败落到这般田地。   原本,那高悬在大门上、金光璀璨的“萧家”牌匾已经不见,而应该安放牌匾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似乎生怕别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曾经奢华大气的院墙与大门也斑驳不堪,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那般,处处透着陈腐衰颓的味道。   见到萧家的大门是这幅模样,萧兴龙那“重新回到萧家做少爷”的美梦终于破碎。他意识到,他的族人们大概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了,毕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使得萧家败落至斯。   然而,让他就这么转头离开,萧兴龙却又不甘心。他一路经历了无数苦难才来到这里,“回到萧家”是他让自己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萧兴龙必须要得到一个结果——更何况,这两年多的时光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萧家的庇护。倘若没有了萧家,他是肯定活不下去的。   默默安慰自己“也许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萧兴龙终于叩响了大门。在他的锲而不舍下,门内终于传来了回应,一名萧家子弟做贼那般小心翼翼的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   萧兴龙并不认识这个人,毕竟对方只有练气初阶,曾经眼高于顶的他根本不会去关注这样身份卑微的存在。当然,萧兴龙不认识这名萧家子弟,对方也没有认出萧兴龙。一来,萧兴龙十多年来都是顶着“萧云”的面孔,二来,三年的小黑屋与两年的落魄已经让萧兴龙的外表气质改变了太多。   在听到对方的询问时,萧兴龙连忙拿出自己萧家子弟的铭牌——谢天谢地,在他被带回青霞宗后,萧云根本不屑于搜他的身,也没有将这唯一能够表明身份的铭牌拿走。   萧家核心子弟与普通子弟的铭牌是不同的,开门的萧家子弟很奇怪为何萧兴龙这样一个凡人却能拿着核心子弟的铭牌。倘若在萧家兴盛的时候,他必然会仔仔细细盘问一番,然而现在,他却根本懒得过问——反正如今的萧家,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惹人觊觎的了。   麻木的打开门、放萧兴龙入内,萧家子弟神态萎靡、不愿开口。反倒是萧兴龙看着院内萧瑟荒凉的景象十分忐忑,小心翼翼的向对方探询这些年萧家的情况。   听到萧兴龙的询问,萧家子弟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他难得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机会,很快便滔滔不绝的将萧家的事情倾倒而出——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对于萧兴龙这匹害群之马的咒骂。   在事情败露后,萧家很是经历了一番动荡。但所幸萧家历史悠久、底蕴还有一些,即使被逐出了世家的行列,也还有一些余威。萧家族长与众长老劳心劳力,终于稍稍将萧家的形势稳住,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这么顺利。   没过多久,“萧云”的母亲闻讯赶来,愤怒的将萧家杀了个七零八落,这一行为不仅再次将萧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了又踩,更加是一个催命符一般的讯号。   “萧云”的母亲不过是一介金丹修者,而一个金丹修者独自一人便能让萧家毫无抵抗之力,这分明是在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如今的萧家到底软弱无力到了怎样的程度——萧家不仅被世家驱逐,无法与其余世家守望相助,自身也完全没有守护自己的力量。   于是,在“萧云”母亲离开后,萧家很快便遭受了一批又一批的劫掠。毕竟,纵使萧家败落,但家族中却还是有一些引人垂涎的宝贝的——即使这些东西在其余世家宗门看来不怎么珍贵,但对于散修们而言,却也许是能够保命的东西。   修为高的修者独自来闯、修为低一些的便成群结队。在三番五次的掠夺中,萧家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凡是对自己有一点信心的萧家子弟都纷纷选择离开、以散修的身份外出闯荡,至于那些没有勇气、修为与天赋都低微的人则继续留守这里,与萧家一同浑浑噩噩的等死。   长长叹了口气,萧家子弟一脸麻木漠然,而萧兴龙则听得浑身发冷,心生绝望——很显然,萧家已然不再是他的庇护之所。   就在萧兴龙还想要继续询问父母的情况时,迎面走来了一位萧家的长老。那长老与萧家子弟一般的沧桑木然,但当他看到萧兴龙的时候,眼中却骤然射出了仇恨的火焰。   ——毕竟是筑基期修者,无论是记忆力还是眼力都远远超出练气期弟子,萧家长老一眼便认出了萧兴龙。   接下来,就是一场噩梦。   长老一语叫破了萧兴龙的身份,顿时引起了其余萧家人的怒火——他们已经麻木绝望了太久,急需要一个对象可以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发泄,而萧兴龙这个罪魁祸首,正是最好的目标。   萧兴龙抱着头,承受着萧家人的唾骂与厮打,也同时在众人的骂声中知道了自己父母的下场。   他的母亲被“萧云”的母亲杀死,而他的父亲也受了重伤,最终承受不了打击、自杀身亡——已经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丝一毫的善意了。   萧家众人都觉得打死萧兴龙是便宜了他。于是,在发泄一番后,他们将伤痕累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萧兴龙关进了柴房。   终于有了栖身之所,萧兴龙凭借练气巅峰的体魄,最终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只可惜他被打断的四肢却没有得到医治,脸上身上也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萧家人痛恨萧兴龙,在确保他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将他赶出了萧家,任他自生自灭。而身体残废、面容被毁的萧兴龙,只有沦为乞丐一途。   人生对于萧兴龙而言已经毫无希望,他曾经无数次想死,也有几次放任自己因为饥饿、疾病与伤痛而陷入濒死,但每每却又被不愿意放过他的萧家人救了回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萧兴龙也失去了结束生命的勇气,只能一天又一天苟且活着,然后在某一日,与正在街头游玩的白缎、萧云相逢。   为了哄恋人开心,萧云口灿若花,将这一段往事说得像是评书那般生动有趣、精彩万分。   听完了萧兴龙这些年的经历,白缎颇为唏嘘,只感觉“恶人自有恶人磨”,萧兴龙落得如今的下场,当真少不了萧家为其付出的心力。   ——每一次萧兴龙即将死掉,都会被萧家人救回来,这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啊?白缎估计萧家人放弃了修炼、了无生趣,唯一愿意花费精力关注的,大概就是萧兴龙的死活了。   这大约就是“看到你这么惨,我就安心了”的真实写照。   当然,对于萧兴龙,白缎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并不打算插手结束他这一段与萧家的“爱恨情仇”、“相爱相杀”。   在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白缎十分的满意,唯一有些糟心的是——萧兴龙的八卦实在是太下饭了,他一边听一边吃,竟然吃得太撑,肚子都隐隐发疼。   听到自己的小恋人抱怨吃撑到了,萧云抽了抽嘴角,一脸的无奈,只得又任劳任怨的将小恋人翻过来,为他揉按暖烘烘、鼓囊囊的小肚子。   萧云的按摩手法很棒,将白缎按得昏昏欲睡。   在极度放松之下,白缎就容易耳根子变软,他晕晕乎乎的被自家伴侣哄诱着变成了人形,然后……   ——萧云愉快的拿到了自认为应得的“报酬”。   将自己气成了一颗绒球的白缎:“…………!!!!!!” 第196章   萧云与白缎在修真界中停留了一千多年。一千年中,他们的修为攀升速度极快,萧云成为了道修中最年轻的元婴修士,比曾经的鹄霄真君还要早结婴一百多年——毕竟,他不仅有着雷系天灵根这样逆天的修炼神器,同样还有着比其余修者更加丰富的经验,一路修来,根本没有遇到什么瓶颈。   当然,有着这样一位双修道侣,白缎也跟着受益无穷,修为比之萧云只差一线,同样笑傲群“兽”。   每一次进阶,白缎记忆中的迷雾便会散去一重,千年之后已经清晰想起了先前那十多个与萧云一同经历的世界。这些记忆中也包括两人最初相识的过程,但却唯独缺少了相遇世界结束之后与白缎失去记忆、开始轮回之前的那一段经历。   ——毕竟,“灰色空间”是最为禁忌的话题,关于它的封印也是最为坚实稳固的。   不过,白缎却并不怎么心急。因为他知道,无论早晚,他总有一天会记起所有的事情。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知道为什么萧云在得知自己的记忆逐渐恢复时,会表现得那么忐忑不安了。   在这一千年间,萧云无所不用其极,试图引诱白缎许下“绝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离开”的承诺。只可惜随着记忆的恢复,白缎越来越狡猾、越来越心硬,根本不说半句能够让萧云宽心的话,反而是用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他笑而不语,看得萧云越来越心虚,根本不敢出言逼迫。   可怜兮兮的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萧云希望能多拖一天算一天,甚至连最爱的“修炼”都克制了不少。只可惜,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才让白缎越发坚定了“一定要在回忆起一切后好好教训对方”的念头。   ——毕竟,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那段空白记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白缎却想起了在先前那些世界里,萧云是如何仗着自己失去记忆便耍弄自己的。   一桩桩、一件件,白缎都默默整理了出来,暗自记下,就等着最终明了一切后一起算总账。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不是吗?^_^   不过,还没等白缎真正恢复记忆,他们就率先等来了鹄霄真君渡劫飞升的劫雷。   这一场劫雷声势浩大,惊动了整个修真界。无论是道修、魔修还是妖修都纷纷注视着天际滚滚翻涌的阴云,在天雷的浩荡神威中瑟瑟颤动。   由于渡劫天雷的范围太过巨大、威力也太过强盛,所有人都只能躲在极远处遥遥观望,根本看不到正在渡劫的鹄霄真君。   白缎紧紧握着萧云的手,只觉得手心汗湿一片:“真君他……能成功吗?”   “我也不知道。”萧云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真君顺利渡劫,飞升上界——他会去哪呢?是仍旧在这个世界,还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白缎轻声问道。   “是另一个世界。”萧云笑着答道,“修真世界有数百个,其中的修者倘若飞升,都会前往同一个世界。那里不再是修真,而是修神。当然,不仅是修真世界会诞生神明,魔法、奥术之类的世界也同样,只是他们的神前往的世界与修者的不同——而这些世界,则被统称为‘神明的世界’”   “神明的世界……?”白缎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好奇。   “是的。”萧云应道,“先前我担任过圣子的那个世界,就曾经诞生过几位神明,留下了许多神迹。但因为他们的实力对于那个位面而言太过强大了,很快就被法则所驱逐,牵引去了专属于神明的世界。”   “那你去过吗?”白缎侧头看向萧云,目光灼灼。   萧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过一次,但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神明的世界太过强大了,就连我们这些超脱于各个位面之外的存在也等闲不敢涉足,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   白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低声喃喃:“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就很难再见到真君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萧云摸了摸小恋人的脑袋,柔声安抚。   白缎闷闷的应了,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错不错的注视着雷霆落下的地方,希望能够再看一眼鹄霄真君的身影。   这一场雷劫一共持续了九天九夜,在第十日天方破晓之时,接引的天光终于破开了厚重的云幕。   一时间,庞大的灵气自天光射出的地方涌入,充斥了整个修真界,所有凭借灵气修炼的生灵都发出了欢悦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在原地打坐,迅速吸收起这来自于上界的馈赠。   ——这就是飞升。当打开下界与上界的通道时,受益的不仅只是渡劫者本人,连带着还有所有与他同道的生灵,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要有一人成功飞升,整个修真界的灵气就会浓郁上一层,越发有益于后来者踏上仙途。   不同于周围忙不迭开始修炼的修者们,白缎与萧云都没有什么动作。   白缎眯起眼睛,努力看向天光之中,隐隐绰绰似乎的确从那璀璨的光华中见到一个衣袖翻飞的颀长身影,正缓缓浮上天宇。   就在白缎又是欣慰又是惆怅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黑。   萧云反应极快,一把抱住小恋人倒下的身体,面上惊慌一闪,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扫了一眼周围正在潜心入定的修者,萧云将白缎的身体抱起,扭身便消失在了当场,来到许久前便寻找、安排好的隐秘之所。   早在来到修真界后,萧云便知道自己需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存放自己与白缎的肉身。之前的世界,他与白缎的寿命都不算长,可以轻轻松松活到寿元耗尽而不必考虑身体的存放问题,但修真界却显然不行。   虽然这两具身体,他与白缎以后也许不会用到,但却也不能大大咧咧的随便一扔,万一被人发现、闹出什么麻烦来,那可就不妙了。   当然,因为萧云心中的心虚迟疑,这处“藏尸地”虽然早就准备好、却一直都没有使用,如今倒也避免了他突逢变化、手忙脚乱。   “神明世界”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它不仅将鹄霄真君引走,也同样吸引了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毫无防备的白缎的神魂。萧云此刻只希望“灰色空间”的仪器设备能够给力一些,及时将白缎的神魂拦下、送回他的本体,否则……他大概还要硬着头皮跑去危机重重的“神明世界”、将小恋人捞回来。   ——那可就真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冒险了……   手脚利落的将白缎的身体放好,萧云也躺到了他的身边,指挥自己的神魂脱离肉体。   对于这件事,萧云早就驾轻就熟,很快便顺着从灰色空间传来的牵引力,突破了修真世界的障壁。   在突破世界间的壁垒时,萧云失去了意识,而当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营养仓的舱盖。   摸索着按下一个按钮,萧云——或者应该称呼他为管戊——从打开的舱室内坐起来,第一时间便看向了自己身侧的另一个营养舱。   那个营养舱也被打开了,银发的青年单手扶额,眉头微皱,神情看起来颇有些痛苦。   管戊心中一急,翻身想要出来,却不料身体在营养舱内躺了太久,一时间行动滞涩,差点被舱壁拌个马趴。   ——好歹他身边还有个白大褂,及时一把扶住了他,这才挽救了管戊那一张俊脸。   只可惜,管戊此时此刻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更想不到要道谢。他反手抓住白大褂的衣领,声音急切:“小缎这是怎么了?!”   白大褂好心没好报,反倒被喷了一脸,顿时就有些不满。他将管戊推开,整理了一下领口,语气不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不清楚?他经过这十多个世界的锻炼,精神力不可同日而语。这么强大的神魂一股脑塞进原本的身体,肯定会产生不适的感觉,等到过一段时间,身体被神魂改造好,就没问题了。”   管戊先前也了解过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此时不过是关心则乱。听到白大褂的话,他稍稍松了口气,几步来到白缎的营养舱边,半跪下身,扶住他的肩膀,柔声轻唤:“小缎,你还好吗?我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白缎微微发颤的身子顿了顿,撇头看了管戊一眼,那眼神看似平静,却似乎蕴含着冰冷的火焰。   管戊被这一眼所摄,怂怂地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而白缎也趁着这个时间扶着舱壁站起身,迈步跨出了营养仓。   “小缎、等等——”见白缎抬腿要走,管戊连忙跟上两步,“你应该不记得我的房间在哪儿了吧?我带你去——”   “不必了。”白缎脚步稍停,扭头扫了管戊一眼,声音平淡,“我现在也算是正式成为灰色空间的一员了,理应能够分配到自己的房间了,不是吗?”   管戊张了张口,丝毫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恋人说了句“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下”,便再次迈步。   “我陪你,陪你好不好?”管戊腆着脸追上去——他哪里敢放白缎一个人胡思乱想?必须要跟上去狠狠刷存在感才行啊!   “不好。”白缎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转身认真盯着管戊,“你先让我一个人仔细想一想,然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好吗?”   最后两个字,白缎的语气稍显柔和,总算让管戊的慌乱平息了些许。   ——恋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得多,这个“现实”让管戊稍稍平静下来。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败在了恋人安静、又似乎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中,抿唇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别委屈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白缎点了点头,嘴角微挑,露出了一缕笑容,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管戊眼巴巴望着自己恋人的背影,仿佛是一条被抛弃的狼犬。   ——说实话,他实在不放心让恋人单独离开,但他又心中发怂,担心自己太过纠缠,会让自己的恋人更加心烦。   在一边看了许久的好戏,白大褂深觉心满意足。他走到管戊身边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恋人,看起来变化挺大啊……”他摇头感慨,“我还记得,他之前那么的软萌可爱、天真无邪,如今在各个世界转了一圈,回来就成心思深沉还善于伪装的高冷美人儿了,啧啧啧……”   ——刚刚白缎背对着管戊,所以管戊没有发觉,但一旁的白大褂却将白缎回头之后骤然冷冽的眉眼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为了管戊点了一圈蜡烛。   管戊扫了白大褂一眼,嫌弃的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拍开。   “我说,你对他的变化真的没有什么不适应?”白大褂十分同情管戊,所以也没怎么跟他计较,反而为他忧心忡忡,“你知道的,咱们不少同事先前也与恋人情投意合,但后来……经历的世界多了,却无法适应对方的改变,觉得自己曾经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最终分道扬镳……”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管戊不太高兴的打断了白大褂的话,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阴翳,想到自己的恋人时依旧情深似海,甚至眷恋愈深,“无论小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毕竟,这可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白大褂被炫了一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甩手就走。   恶心走了白大褂,管戊舒展了一下身体,抄着口袋走向自己的房间,打算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认真迎接自家小恋人接下来的“谈一谈”。   ——嗯,这一场谈话,他只接受“和好”这一个结果,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 第197章   白缎一路怒气冲冲而去,但他却并未被恼火冲昏头脑、像无头苍蝇一般闷头瞎走,反而在短时间内有了明确的规划。   从刚刚恢复的记忆中找出管戊带自己游览、介绍灰色空间的经历,识路技能满点的白缎并未走太多弯路就找到了类似于“客服大厅”的地点。   来到服务台边,白缎向里面张望一番,却并没有看到工作人员的身影,不由有些踟蹰——难道在试图与恋人冷战的第一天,他就要惨遭滑铁卢不成?   就在白缎烦恼的重新制定计划时,一团仿佛装饰品那般的透明胶质物突然蠕动了一下,缓缓拉长身体,直至与白缎齐平。   不得不说,这场面有一点……恶心,白缎悚然一惊,差点炸毛。所幸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稳住了情绪,试探性开口:“……你好?”   “您好。”透明凝胶蠕动了一下,发出女孩子一样悦耳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发呆,都没有发现客人来了,请千万不要投诉我!”说着,凝胶还扭动了一下,似乎……在撒娇的模样。   只可惜白缎却一点也无法欣赏这样的撒娇。   “……好的,我不会投诉的。”白缎抽了抽嘴角。   “多谢您啦!”凝胶开心得泛红,语气十分热情,“那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我想要申请一间住房。”白缎努力无视面前诡异的凝胶,“我刚刚来这里不久,对于这里的情况都不太了解……我有申请房间的权限吧?”   “请您稍等片刻。”凝胶的声音稍微严肃了一些,它伸出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摆弄了一下,很快调出了白缎的档案,“唔……让我来看看。白缎先生,来自于修真283位面,登记的伴侣是身为高阶维护者的管戊先生……唔,您不久前刚刚通过考核测试,正式成为灰色空间的一员……”顿了顿,它开心的恭喜了一句,“欢迎加入灰色空间!”   “谢谢。”白缎点头道谢。   “因为您已经是灰色空间的正式成员了,所以有资格得到一间房间。”凝胶给予了白缎肯定的回答,却又有些疑惑,“不过……您不准备与您的伴侣住在一起吗?”   “……暂时不准备。”白缎轻轻摇了摇头。   凝胶沉默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它立刻刻意抬高声音,试图冲散空气中有些尴尬沉郁的气氛:“嗯嗯,我能理解,就算是伴侣,也要有私人空间的嘛!”   对于凝胶的善解人意,白缎露出了一丝微笑,跟着点了点头:“距离产生美。”   “哈哈哈,没错没错!”凝胶笑着,触须不断挥舞,“我现在就帮您办理入住手续,请稍等片刻!顺便,除了住房外还有一系列的手续,我也一块帮您处理了吧,省得您一趟一趟跑了!”   “谢谢。”白缎松了口气,再次认真道谢——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灰色空间独立生存,而非必须要依赖于管戊了。   由于灰色空间内各项规章制度繁芜丛杂,办理全部手续需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白缎靠在柜台边,一边看着凝胶飞速控制着触手,一边与它闲聊打发时间——虽然凝胶的外表奇葩了一些,但看起来性格十分友好温和,正好能够让白缎多了解一些关于灰色空间的情况。   “我吗?我来自星际位面,MRC1830星云,能来灰色空间也算是机缘巧合。”凝胶一心二用,语气欢快的解答白缎的疑问,“我武力值很低,大脑也不算发达聪慧,但由于种族特长,所以被安排在了服务中心做客服的工作~”   “特长?嗯……是触手比较多吗?”白缎有些迟疑的眨了眨眼睛。   凝胶的动作一顿:“噫~你好污!才不是什么触手,是拟态啦!拟态!”说话间,似乎为了给自己正名,凝胶的身体迅速发生了改变,转瞬间就像是被一只造物之手捏橡皮泥那般,从一团透明的凝胶变成了一个漂亮的人类少女,朝白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白缎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可惜,那漂亮的少女形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重新溃散成了一坨凝胶状。凝胶抖了抖触手:“我们这一个种族,能够模拟成任何一种生命的模样,了解越多、拟态越精准。只不过想要完美模拟一种生命,需要极度专注的注意力,一般我是懒得做的,而仅仅只是模拟对方的发声器官却简单得多。”凝胶笑道,“在模拟了对方种族发声器官之后,我就能与对方自由交流,十分方便。”   白缎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看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虽然表面上镇定,但瞳孔却缩了一瞬,似乎吓了一跳吧?”凝胶清脆的笑了起来,“在灰色空间,你会见到更多奇特的存在,所以一定要保持镇定!别看这里现在似乎空空如也,但却有很多的住民,只是大家大多数都在其他位面做任务,所以很少会露面罢了。”   “我明白了。”白缎莞尔。   “好啦!所有手续都为你办齐啦!这样,你可以在权限内自由使用空间内的各项设施了。至于你的房间位置……”凝胶用触手托起一个乳白色的光团,递到白缎面前,“你应该从你的伴侣那里了解过关于系统的事项吧?这是一个新系统,我已经将你的信息全都输入了进去,从现在起,它就属于你了!虽然现在只是个功能简单的初级系统,但它却能够随着你一同成长,请好好对待它!”   “好的,我会的。”白缎小心翼翼的将光团捧到手中,新奇的感受着它虚无却暖融融的触感。   感受到他的友好,光团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的系统都能够为你解答——当然,它也会带你去你的房间。”凝胶拍了拍触手,扭动了一下身体,“祝您在灰色空间生活愉快!”   白缎再一次向凝胶道谢,随后跟着晃晃悠悠的光团走向自己的房间。   当他站在房间门口时,房门自动开启,屋内的各项设施也像是一同“活”过来那般,闪烁出不同的光泽。   “主人,您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呢?”光团在白缎面前晃了晃,发出了一种类似于人类幼儿那般稚嫩甜美的声音。   白缎在光团拉开的屏幕上点了一下,选择了贴近自然的风格。转瞬间,整个房间便从最开始的刻板冷硬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花园——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看起来的确舒心多了。   “主人,检测到您拥有伴侣,是否要将对方设为与您同等权限的权限者?”光团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上下飞舞的越发欢快。   听到光团的问题,白缎迟疑了片刻:“暂时……不了。”   “为什么?”光团好奇问道——它现在正是迅速吸纳一切知识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主人更是十分关注。   “因为……嗯,我暂时并不想见到他。”白缎抿了抿唇,关上房门朝内走去,开始熟悉自己的新“家”。   “所以,您要跟您的伴侣分手吗?”光团闪烁了一下,语气有些惊讶。   白缎脚步一顿,额角青筋一跳:“不,我并没有打算分手,只是暂时有一点矛盾,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光团安静了片刻,随后了然:“哦,我刚才检索了一下。伴侣选择分手之前,都是这样说的。”   白缎:“………………………………”   虽然很想对于自己初生的系统温柔一些,但白缎忍了片刻,却还是默默点开光团的操作界面,将它给静音了。   原本还想要安慰一下自己马上要分手的主人的光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QAQ   静音了自家蠢呼呼的系统,白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将自己扔到了床上。滚了两圈,他拽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开始思考自己与管戊的事情。   在恢复了所有记忆后,白缎终于明白为什么管戊会那么心虚、那么害怕他生气了——而对方也的确没有想错。白缎的确十分生气,不仅仅是对管戊生气,同样也是对自己生气。   他与管戊在一个位面相识相恋,待到管戊完成任务、寿元耗尽时,他便被管戊带来了灰色空间。然而,白缎的神魂与体魄对于灰色空间而言却太弱了,需要不断的历练、吸收更多的能量,才能够真正被灰色空间所接受,与管戊天长地久。   历练之所以称之为历练,就是因为其过程的艰辛与不确定性——没有人知道历练之中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能肯定两人的感情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矛盾与改变中磨损、变质。   管戊不忍心让白缎与他一样成为“维护者”,在原身最低谷的时候接受任务、承受着原身无法承受的苦楚绝望。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对于白缎而言更加友好的方式,那就是抹去他的全部记忆,让他像是投胎转世那般在不同世界之间轮回。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每一段人生都是一段全新的经历,白缎不必背负曾经的过往,只需要以轻松积极的心情直面未来——而被遗忘的焦虑、对未来的担忧、对两人感情的苦心维护,这些负面的情绪却都成倍的肩负在了管戊的身上。   毫无疑问的,这是管戊对于白缎发自内心的保护与关爱,但对于白缎本人而言,却恰恰无法坦然接受。   白缎愤怒于管戊隐瞒自己做出了决定,期间没有对自己透漏半句——因为对方肯定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而同样,白缎也对自己感到恼火。毕竟,正是因为曾经的他一直安心享受着管戊的疼爱呵护,不思进取、柔软天真,这才导致了管戊无法信任他,使得对方宁愿加重自己的负担,也无法放心的将责任交付给他。   由于了解到自己的错误,白缎无法理直气壮的向管戊发火,无法义正言辞的指责对方不顾自己意愿的自作主张。但他却又无法轻轻松松的让一切一笑而过,只能将烦闷委屈与怒火憋在心里,憋得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管戊那张心虚讨好的面孔。   虽然一直被管戊宠爱着,但白缎毕竟是一名雄性。他同样有着雄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也想保护自己的伴侣、肩负起应当承担的责任,为自己与伴侣的未来拼搏奋斗。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历练能够顺利达成,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外加十足的幸运。   白缎是兽类,对于感情十分直白忠贞,并不像人类那般复杂而善变,可以说情商十分低下。曾经的管戊用了不少力气这才获得了他死心塌地的爱情,而显然,白缎大概很难遇到另一个如同管戊这般有心计、有手段、还有钱有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追求者——更何况,管戊在每次进入世界后都会用尽方法尽快赶到白缎身边,在白缎开窍之间将所有试图讨好他的人赶得远远的,不给任何人插足他们感情的机会。   由于两个人的性格,再加上每一世的身份都很简单,并没有涉及到什么不可调和的国仇家恨,所以白缎与管戊之间才没有出现什么波折,顺风顺水的完成了历练,甚至随着经历的事情越多,感情越发深刻、日久弥新。   但是,倘若在历练的世界中当真不幸出现了问题呢?那么他与管戊将会如何?   管戊对他失望,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默默离开;而他却依旧没心没肺、享受着自己的人生,丝毫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这对于管戊而言是折磨、是不公平,难道对于白缎就不是折磨、不是不公平了吗?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怀抱着虚假的幸福与管戊擦肩而过,白缎就胸口揪痛、仿佛心脏都要被扯碎那般——比起一无所知的“幸福”,他更加希望明明白白的痛苦;比起被人安排好的“幸福”,他更愿意接受自己选择的痛苦。   说到底,白缎也是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他希望对自己的人生拥有选择的权利,哪怕这份选择会在将来让他痛苦万分。   在反复思量后,白缎决定自己绝对不能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必须要给管戊一个教训。因为他实在害怕管戊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为你好”的理由,代替他作出决定。   那么……该怎么办呢?   白缎知道,以管戊的手段,他能够争取到一晚上的独处就已经是极限。待到第二天,对方肯定会无所不用极其的往他身边凑,死乞白赖的用尽各种方法哄他消气。   毕竟是共同经历了十多个世界的恋人,管戊了解白缎,白缎也了解管戊。他每次对管戊生气,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总是会心软的败在对方的甜言蜜语、讨好卖乖之下,与对方重归于好,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故态复萌——当然,并不仅仅只限于在床上的那些事。   管戊是固执的,一旦他认定这是对的,就算明知道会惹白缎生气,也仍旧会坚持去做。白缎相信,倘若这次不给管戊一个深刻的教训,那么下一次,对方肯定还会为了保护他而做出同样的选择。   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白缎眉目冷凝。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管戊意识到自己的决心。同样,他也需要向管戊证明自己,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他的保护。   ——白缎从不是喜欢躲在恋人身后的胆小鬼,他同样能够与伴侣并肩而立,甚至将对方护在羽翼之下! 第十二卷 血族 地位置换 第198章   灰色空间并没有所谓的时间概念,只不过由于其中的居民在出生位面与任务位面都习惯了白天与夜晚,所以灰色空间中也会模拟出昼夜更迭的感觉。   在休息片刻,缓解了一下由于连续穿越十多个世界所带来的疲惫后,白缎赶在管戊出现之前离开了房间,走向任务大厅——管戊曾带他来过这里,也向他讲解过接取任务的流程。   是的,白缎也想要接一个任务,一来能够避免管戊的纠缠,向对方证明自己生气的决心、让管戊有机会独自一个人好好反思一下;二来,他也想借此来证明自己,告诉管戊他同样可以胜任“维护者”的工作,不需要被他一味保护。   被白缎取名为“白光”的系统摇摇摆摆的飞在他的身边。终于从静音状态恢复过来,白光学老实了,再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在白缎询问的时候才为他认真解答。   任务大厅依旧空旷,高悬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三个被分割成密密麻麻多边形的“蜂窝”,依旧那么能逼死密集恐惧症。   略过乳白色的新生部与黑灰色的灭世部,白缎来到显示着淡黄色圆形的维稳部屏幕前,望着上面深浅不一的绿色与红色烦恼——说实话,第一次选择任务,他实在有些选择困难。   就在白缎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爽朗的招呼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吆!你是新来的维护者吗?我从前没有见过你呢!”   白缎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穿得十分嘻哈新潮的青年快步走来,还神采飞扬的向他抛了个媚眼儿:“初次见面,我叫杰拉德尔!”   白缎沉默了三秒钟:“……你好,我叫白缎。”   “你好啊,白美人儿~”杰拉德尔见白缎似乎有些冷淡,好歹收敛了一下自己过分的热情,但对他的称呼却依旧友好到轻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是负责人类位面的任务监察员。当你们前往各个位面做任务的时候,就由我来负责保护你们的身体、确保仪器运行平稳。”顿了顿,他仔细审视白缎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你虽然原型是兽类,但出身修真界。而修真界隶属于人类位面,所以你要做任务的话,也会被分配到人类位面中。”   对于杰拉德尔的工作描述,白缎若有所悟:“那……你认不认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你指的是建光吗?他是我的老师,同样也是监察员——怎么,你找他有事?”杰拉德尔撩了撩自己那一头闪亮的金发。   “没事,只是正好想起来而已。”白缎摇了摇头。   “那就好。”杰拉德尔笑道,“我老师前一段时间受到一位老朋友拜托,帮他监察一系列位面的进程,现在刚刚结束工作,累得很,已经去休息了,唤了我来值班。如果你想找他的话,大概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见杰拉德尔似乎并不清楚自己与管戊的事情,白缎稍稍自在了一些:“我第一次接任务,不太清楚该怎么选择……”   “这可以理解,毕竟选择余地太多了嘛!我会帮你的!”杰拉德尔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他按了几个按钮,屏幕下层便显现出了一个端口,“先让你的系统与端口对接一下,将你的资料传递进来,建立个人账户。”   白缎迟疑片刻:“我以后可能不会一直担任维护者的工作……”   “这个没关系。”杰拉德尔摆了摆手,“灰色空间不会强制居民必须担任哪一项工作,并且愿意给予居民充分的体验权与选择权。你可以先体验几次,确认自己是否可以承担这份工作。”顿了顿,杰拉德尔看着白缎秀气干净的面孔,颇有几分怜香惜玉的苦口婆心,“其实,别看维护者赚得能量点最多,但工作最苦、强度最大,还曾经有不少维护者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精神崩溃,你要量力而行。”   “谢谢,我知道。”白缎笑了笑,接受了杰拉德尔的好意,“我也打算先尝试几次再说。”   “那就好。”杰拉德尔点了点头,唤出自己的系统在数以亿计的各色任务中浏览、筛选,很快便选定了目标,“这里有一个不错的任务——任务发布者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身体残缺,地位高、相貌好、实力强……只要熬过了最初的难关,接下来一切便能够迎刃而解!”   “这样什么都完美的人也会发布任务吗?”白缎好奇问道。   “当然。”杰拉德尔耸了耸肩膀,“有些人前半辈子顺风顺水,什么都不缺,所以心理承受力就弱了些,一遇到重大变故就容易崩溃,想要逃避却又心有牵挂。”   白缎点了点头:“那我就接受这个任务好了。”   “可以。”杰拉德尔将白缎的系统招呼过去,刚想要替他接下任务,却又迟疑了一下,“对了,提前问一句,你讨厌血吗?”   白缎下意识皱了皱眉:“有点讨厌,怎么了?”   “那……你能接受喝血吗?”杰拉德尔的表情有些讪讪。   “喝血?血又不好喝,又腥又涩,很恶心。”白缎摇了摇头,一脸嫌恶,“任务目标是什么生物?怎么还要喝血?”   “吸血鬼……当然是要喝血的。”杰拉德尔耸了耸肩膀,“不过以吸血鬼的味觉来说,血液应该是很美味的食物,所以倒是不用担心口感问题,就是有些人在心理上无法接受。”   “哦,只要好喝,那我倒不排斥。说起来,我还有些想知道吸血鬼口中的血液是什么味道的呢!”白缎松了口气。他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有些好奇,眼睛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果断拍板,“就选这个任务吧!”   杰拉德尔:“………………………………”   ——我还以为这是个柔软善良的小天使,没想到本性竟然这么凶残,简直白瞎了我一片担忧……   颇为怀疑人生的杰拉德尔沉默的帮白缎接下了任务,随后带着他前往任务大厅另一侧的公用工作室:“因为你还不是正式的维护者,所以没有自己的工作室,只能暂时使用公用的仪器与营养舱。”   白缎无所谓的点头应了,迈步躺进了被杰拉德尔开启的营养舱。   杰拉德尔一边为白缎调整着营养舱的数据,一边叮嘱他前往任务位面时需要注意的各类事项:“维护者的工作就是维护世界稳定,并在此基础上尽可能赚取能量,所以需要遵守很多规则,具体细节你可以向你的系统询问。”   “好的,谢谢。”白缎道了谢,很快便在舱盖落下后失去了意识——待到再一次清醒,便已经身处任务目标所在的世界之中了。   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白缎便被胸口刺骨的疼痛吓了一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低头看向胸膛——原身显然受了重伤,胸口的腐烂深可见骨,甚至还散发出了不详的黑气。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白缎是懵逼的,只可惜目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仔细思考。   就在观察伤势的时候,白缎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丝破空的声响。他扭头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瞳眸猛地一缩、扭身想要躲闪,却不幸低估了这具身体重伤的程度。   伤势影响到了速度,哪怕白缎清晰的看清了银质子弹的轨道,却依旧还是被子弹穿透了肩膀。   银是吸血鬼的天敌,这似乎的确是真的——最起码在这个位面是真的。被银质子弹射伤的肩膀顿时又腾起一股黑气,发出了刺骨的剧痛,白缎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却好歹咬紧了牙根,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住了。   明明杰拉德尔说这已经是一个很简答的任务了,但刚一进入世界,白缎就被深重的恶意糊了一脸,不得不承认维护者这个工作……的确相当具有挑战性。   “主人,我已经帮您扫描了附近的地图,也标注了追杀者的位置,咱们先跑吧!”白光在白缎周围焦急的飞舞着,透明的虚拟地图在白缎眼前铺展开来,一目了然。   白缎点头,轻声道了声谢,但紧缩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开来——不仅是因为身上实在疼痛难忍,同样也是因为敌人的包围十分严密,就算有地图也不那么容易逃出生天。   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白缎冲向地图中标注的敌人空隙,但伤势依旧拖累了他,哪怕白缎已经尽量小心谨慎的隐藏身形,却仍旧还是被敌人发现。   转瞬间,又有好几颗子弹朝他射来,白缎迅速判断出自己无法躲避,脸上不由显露出了几分焦急。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显然无法再承受这几颗子弹的冲击,难道他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怼回灰色空间去?!   ——那可真是……太丢人了!一定会被管戊嘲笑死的!   ——这么怂,他还怎么向管戊证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获取对方的信赖?   大约是严峻的形式更容易激发潜能。白缎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如今他一无所有,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原主身为吸血鬼的力量,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一把。   不得不说,原主当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虽然他的体内还残存有一丝能量,但太过浅薄,哪怕原主本人也很难将这股能量集中、使用。   ——所幸,白缎的神魂仍旧是噬灵貂,对于“气”的掌控力与生俱来,就算换了身体也没有太大影响。   抬起手,白缎压榨着身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并一股脑将其推出体外。瞬时间,一股黑气腾起,将白缎包裹在当中。   银色的子弹穿过黑气,被迅速腐蚀成了一滩污浊的液体。白缎听到追杀他的人在大声咒骂“为什么他还有力量”,脚下却丝毫不停,转瞬间便依靠着黑气的保护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当中。   借助系统扫描的实时地图,白缎躲过了敌人的搜捕,直至地图上再也没有敌人的踪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确信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迈出了身为“维护者”的第一步。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如何恢复伤势……”白缎在脑中思考着,询问自己的系统,“白光,吸血鬼都是怎么养伤的?吸血吗?”   “一般情况下,是的。”白光靠着自己的主人,见他苍白虚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心中十分忧虑,“但是主人您现在伤得太重了,就算吸血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仅仅只能暂时避免情况继续恶化罢了。”   “能避免恶化也是好的,起码可以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寻找机会。”白缎轻轻叹了口气,“而且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其他办法也有……”白光闪烁了一下,“我可以看一下系统商城,里面应该有治疗吸血鬼的特效药,这东西虽然不算很贵,但咱们现在还是买不起……咦?!”   “怎么了?”听出白光嗓音中的震惊,白缎心中也跟着慌了一下。   “买、买得起!明明我们刚开始做任务,为什么主人您账户中的能量点竟然有这么多?!”白光的语气迅速激昂了起来,“主人稍等一下,我这就为您购买——”   “等一下。”白缎抿了抿唇,打断白光的话,“不用买了,那些能量点……不是我的。”   ——他想要向管戊证明自己,自然也不能依靠管戊的任何东西。   白光沉默片刻,它查询了一下自家主人账户的情况,很快弄清楚了能量点的来历:“原来如此,因为是伴侣关系,所以主人和那位管戊先生的能量点是通用的……”说罢,它善解人意的赞同了白缎的话,“既然这样,那不用也好。毕竟一旦花了对方的能量点,将来分手的时候就牵扯不清了。”   白缎:“………………………………”   额角青筋微跳,白缎咬牙切齿拒绝自家系统立下的FLAG:“我没有要跟他分手!”   系统摇曳了一下:“可是……”   白缎:“没有‘可是’,否则小心我继续静音你!”   白光:“………………………………QAQ”   ——明明闹到面都不愿见、能量点也不想用,却还不肯承认分手,我家主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第199章   在拒绝了系统商城内贩售的特效药后,白缎再次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第一次尝试着读取原身的记忆、了解原身的愿望。   能够与灰色空间以身体换取愿望的先决条件,其一是愿望足够强烈、能够被灰色空间所捕捉,其二则是本身并非奸恶之人,善良而无辜。虽然“吸血鬼”这一称呼一直都是邪恶的代名词,但既然原身能够成为灰色空间的任务目标,便意味着这位吸血鬼的的确确是一朵吸血鬼中奇葩的白莲花。   原身的名字叫艾德里安,是吸血鬼——或者他们更加喜欢称呼自己为“血族”——中出身高贵的纯血。   由于体质原因,血族的夫妇很难拥有子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血族都是被其他血族初拥后、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混血、杂血。   因为子嗣艰难,所有的纯血血族在族内地位都很高。而原主的母亲是伯爵、父亲是公爵,不仅拥有着广袤的领地,还遗传给了原身强大的力量。作为血族中难得一见的新生儿,原身一出生就被众血族捧在手心中疼爱,可谓是含着金汤匙的众星拱月。   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身的性格却温和安静,甚至带着几分吸血鬼所不应该有的纯善。他待人和善,即使是对待城堡内饲养的人类血奴也十分温和,哪怕每日饮用最为鲜美香甜的血液,但手上却从未沾染过任何血腥——毕竟,他不需要做这些,自然有人会为他准备好一切。   如此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的活了一百年,从水晶一样的小王子变成了成熟、英俊而强大的成年血族,原身虽然性情依旧温柔,却也逐渐学会了肩负自己的责任。   十多年后,在确定原身已经成长为值得信赖的血族领主后,原身的父母将自己新生的女儿托付给了原身便双双陷入沉睡,只留下一双儿女相依为命。   血族并无“乱伦”一说,甚至,血缘相近的兄妹结为夫妻,会让家族的血统更为纯正、优秀。原身从最开始就知道,这个柔软可爱的小婴儿会是自己未来的小妻子,对她的照顾自然更加尽心尽力,绝不假手他人。   在原身的悉心呵护下,他的妹妹艾薇尔茁壮成长着。由于兄长的教导保护,艾薇尔与原身一样天真善良,兄妹二人更是感情极好。虽然这份感情中亲情更甚于爱情,但兄妹二人却并不排斥与对方结下血契、成为夫妻。   ——倘若没有一位人类少年出现的话,原身与妹妹大概会一直美满幸福下去。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平静单纯的幸福却抵抗不了有心之人的诡谲算计。   那少年名叫里德,是原身从一群失智的吸血鬼手下救出来的。因为伤的太重,原身不得不将他带回自己的城堡修养——当然,这其中也有少年长得实在太过漂亮的原因。   血族都是颜控,他们不仅自己长得极富有魅力,同样也对于所有漂亮的东西有着极大的宽容。而恰恰好,白皙柔嫩的美少年里德就戳中了原身的萌点,令他一见倾心、喜爱不已。   里德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开朗。不同于其他人类对于血族的尊敬恐惧,里德并不惧怕原身,甚至因为对方的救命之恩而待他十分亲近,用尽各种方法讨好他、哄他一展笑颜。   原身活了一百多年,早已见惯了血族中求欢的诸多手段,但里德这样拙劣青涩的做法却偏偏能够让原身心软开怀。原身本想在里德伤好后就送他离开,然而当里德恢复健康后,他却又有了不舍。里德趁机表示自己是孤儿,就算离开也无处可去,希望能够继续留在原身的身边,而原身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满足了他的请求。   对于突然出现的里德,原身的妹妹艾薇尔最初是排斥的,认为他抢走了自己哥哥的注意力,然而里德对于艾薇尔的刁难却笑脸相迎,竟然也让艾薇尔逐渐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不得不说,原身兄妹的性格喜好实在太过相似,原身喜欢里德,他的妹妹在与里德接触之后,也对于这个人类少年产生了好感。   兄妹俩都喜欢里德温热柔软的身体,喜欢他体内流淌的香醇血液,喜欢他每天蓬勃的朝气,喜欢他百灵鸟般欢快的嗓音,更喜欢他像是太阳那般灿烂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冰冷的血族所没有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身兄妹越来越喜欢里德。原身曾不止一次提出要初拥对方、将里德彻底转化为血族,永远留在自己兄妹身边,但却每每都被里德以“喜欢阳光”、“喜欢人类的食物”之类的理由拒绝。   对于里德的拒绝,原身也能够理解。毕竟人类与血族的特征习性相差太远,很多人类在变成血族后都会感到十分的痛苦,承受力稍弱的甚至会发疯、失智。   原身安慰自己少年还太过年轻,多等几年再初拥会更好——比起初拥,他更加烦恼的是自己、妹妹与少年之间的三角恋关系。虽然血族是一个十分放浪的种族,哪怕“三人行”也不是什么奇事,但原身兄妹却更加向往如自己父母那般一对一的忠诚,一直保持着身体与精神的纯净。   只不过,原身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少年在确认自己真得得到原身兄妹的喜爱与信赖后,很快就露出了深埋的獠牙。   那一日,原身听里德“无意间”提起想要见一见月光花。为了能够给他一个惊喜,原身只身离开城堡,前往遥远的森林采摘月光花。然而,等他回到城堡后,不仅没有看到少年如花的笑靥,反而看到了自己死伤惨重的族人。   一名尚未断气、奄奄一息的血族告诉原身,是里德将吸血鬼猎人引来了城堡,并为他们打开了城堡的大门。   里德的确是孤儿,但却是被吸血鬼猎人收养的孤儿。他在吸血鬼猎人中长大,虽然因为身体瘦弱、无法成为一名猎人,但却对猎人忠心耿耿,甚至还有一名青梅竹马、后来也成为了吸血鬼猎人的恋人——难怪,虽然少年一直在原身兄妹之间讨好游走,却从来没有与他们发生过任何亲密的行为。   血族与吸血鬼猎人经常发生冲突,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鲜少越界,如今突然袭击,当真将原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怕原身的城堡如何守卫森严,也抵不过吸血鬼猎人的里应外合。   当然,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更重要的是救回被吸血鬼猎人掳走的妹妹。原身一路追踪而去,却不曾想吸血鬼猎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而准备充分,原身非但没有见到艾薇尔,反而陷入了吸血鬼猎人的陷阱,身受重伤、被重重包围。   然后,白缎就出现了。   至于原身的愿望,自然是救出自己的妹妹,并且惩罚那些欺骗自己与妹妹、伤害了自己族人的吸血鬼猎人——包括里德。   在梳理完原身的记忆后,白缎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说一声原身当真没脑子。要么是关心则乱、要么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么是太过自信于自己的实力,竟然明知吸血鬼猎人为此次突袭准备许久,却还孤身一人自投罗网——而杰拉德尔为他挑选了这个任务,也当真没有坑他!   杰拉德尔对这个世界的形容是“只要熬过了最初的难关,接下来一切便能够迎刃而解”,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只要能够逃出吸血鬼猎人的陷阱、并养好自己的伤势,凭借原身的实力与在血族内的地位,自然能够招起一批追随者,狠狠给吸血鬼猎人一个教训。   这样的任务,对白缎这样一个初次接受工作的维护者来说已然算是十分友好了。原身在血族内地位很高,不会受到周围人的排挤、欺辱等沉重憋屈的精神伤害,而完成任务的途径也简单粗暴,并不需要他费尽心力的提升自己、勾心斗角的谋划思量——白缎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伤势、返回族内寻找援军。   至于原身的妹妹在此期间会不会死亡,白缎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吸血鬼猎人大动干戈、预谋已久将其掳走,显然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并不会轻易伤她性命。   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白缎心中稍稍轻松了一些,只可惜尽管他心情还不错,却也无法抵消掉伤势的严重。   在白缎接受原身记忆的这段时间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虚弱了不少——虽然暂时脱离了吸血鬼猎人的追捕,但他却并没有逃离敌人控制的区域,仍旧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再次面临生命的威胁。   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被银弹射中的位置,白缎微微眯起眼睛。血族的再生能力很强,但只要银弹仍旧嵌在伤口内,就会一直持续腐蚀他的身体,再强的再生能力也毫无作用。   了解到这一点,白缎轻轻“啧”了一声,随后指尖用力,迅速插入了自己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白缎额角冷汗直冒,身体更是颤抖得厉害。但他的手指却没有丝毫犹豫迟疑,迅速找到了子弹的位置,将它从自己体内硬生生挖出。   子弹伴随着黑色的血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缎皱眉看了看指尖被子弹腐蚀出的焦黑,嫌弃的撇了撇嘴。   如此这般面不改色的将所有的银弹挖出,白缎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轻轻呼了口气。而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的白光则被这血腥的场面所震慑,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语气中满满都是对自家主人的心疼与崇拜:“主人,您、您不疼吗?”   “疼。”白缎龇了龇牙,舔了舔原身敏感而尖锐的犬齿,猩红色的眼眸在重伤下因为对鲜血的渴望而熠熠闪光,“但是没关系,只要喝一些血,很快就能好了。”   这十多个轮回的确让白缎改变了太多,他变得更加坚忍、更加果决、也更加心狠。   倘若是曾经的他,大概已经和白光那般缩在墙角、委屈害怕的“吧嗒吧嗒”掉眼泪了,但现在,白缎不仅却没有半点负面的情绪,反而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打理得不是那么狼狈,然后跃跃欲试着准备开始自己“吸血鬼生”中第一次狩猎。   ——对象是一位看起来漂亮温柔、闻起来也十分美味的小姐姐。 第200章   当那位被白缎盯上的小姐姐走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咳声。声音的主人似乎颇为痛苦,让心软善良的少女有些担心,忍不住停下脚步朝内张望了一下——这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巷子的深处坐着一位颇有些狼狈的男子,他衣衫破碎、却能够看得出用料与做工的精致;他席地而坐,一腿前伸、一腿蜷缩,明明应当是粗鲁的姿势,却显得异常潇洒优雅;他身上狼狈,却丝毫无法掩饰那英俊到极点的容貌——就连那双明明昭示着不详的红色眼眸也仿佛是最名贵的红宝石那般晶莹剔透。   血族获取血液,一来凭借强大的武力值,二来也能通过血族与生俱来的魅惑力。白缎并不喜欢前者的粗暴,自然选择了后者。   血族本就极富有魅力,再加上白缎强大的精神力,其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血族都无法逃离白缎有意的诱惑,更不用说对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了。   尽管早就听过大人们千叮万嘱,让她不要随意接触那些看起来太过英俊尊贵的男人或太过美丽妖娆的女人,但当女孩真的看到小巷内苍白俊美的青年时,她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的脚步。轻轻的、缓缓的走进了小巷,少女小心翼翼的宛若害怕惊碎这一场美丽的梦境。   “那个……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受伤了吗?”女孩轻声问道,甜美而关切,“您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是的,我受伤了。”白缎弯起嘴角,柔声答道。他的声音低哑,传进女孩耳中顿时让她心中一荡,身子酥了半边。   “那、那我能帮得上您吗?”女孩咽了下口水,想要更加靠近,却又担心亵渎了对方,踌躇着停在了离白缎三米远的位置。   听到女孩的询问,白缎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微微颔首:“当然,我十分需要你的帮助。”说着,他朝女孩招了招手,“你可以再靠近一些吗?”   “当然!”女孩眼睛一亮,连忙走到白缎身边,试探性的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我该如何帮助您?”   白缎微微侧了侧头,语气柔和而绅士:“我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一些你的血液。”   哪怕白缎吐露了如此恐怖的言辞,女孩心里也没有提起半分的警惕与不安,反而顺从的在白缎面前跪下,抬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献祭般露出了修长白嫩的脖颈。   ——别说只是血液,哪怕是让她死在对方怀中,此时此刻的女孩也甘之如饴。   随着女孩的靠近,鲜血香醇的味道扑面而来,引得白缎利齿发痒,口中也不由分泌出了唾液。他一手握住女孩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腰肢,用一个仿佛极为亲密的动作将怀中的躯体死死禁锢住,随后低下头、张开口,用自己蠢蠢欲动的獠牙刺破了女孩柔嫩的肌肤。   顿时,温热甜美的液体流入了白缎的喉咙,使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美的喟叹。白缎本以为自己在吸食人血的时候也许会犹豫片刻,但事实上,只要是美食,他就来者不拒,哪怕这是人血。   当然,作为一只噬灵貂,白缎显然也从来没有将人类当成是同类,哪怕他在前几个世界也曾经转世为人——就像一个人不幸穿越到猫的身上,也不会真正将自己当成一只猫一样。   毫无心理障碍的大口吸食着女孩的血液,白缎明显感觉到自己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开始缓慢恢复,而对于鲜血的渴望也随着力量的回归越发强烈。   只不过,白缎却并没有被血族的本能所掌控,他仔细计算着女孩的失血量,待到即将影响到女孩的健康时便戛然而止,克制的将自己的利齿从女孩的脖颈处拔出——即使体内的欲望仍旧在沸腾着,教唆他多吸一点、再多吸一点。   血族在吸食血液时,牙腺会分泌一种液体,使得被吸血的猎物感受到仿佛飘浮在云端的身心愉悦。这既是为了避免猎物在吸血的时候挣脱逃离,也会令猎物的血液更加香醇美味。当白缎将獠牙拔出时,女孩仍旧处于昏眩之中,她本能的先要将自己的脖颈再度贴回去,继续享受那销魂蚀骨的快乐,但却被白缎轻柔阻止。   女孩眼神迷离的嘤咛一声,痴痴望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白缎。白缎挑了挑眉,刚想要感谢她的“盛情款待”,却突然发现一束存在感极强的锐利火热的目光。   ——也许先前这束目光就已然存在了,只是白缎身体虚弱、又沉浸在血液的诱惑中,所以没有及时发觉。   微微皱起眉来,白缎站起身,将身体仍旧酥软的女孩挡在身后,冷漠的看向目光传来的方向——在小巷口,停着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奢华大气的四架马车。   马车窗口的帘子被撩起了半边,露出了一张丝毫不逊色于血族的青年面孔——而且这面孔对于白缎而言更是相当眼熟。   瞳眸猛地一缩,白缎下意识就感觉不妙,而与他目光相接后,那青年则兴奋得睁大了眼睛,下一瞬便打开马车门,丝毫不理会那些“大人小心!”、“是吸血鬼,请不要过去!”的提醒,快步朝白缎走来。   青年的动作让白缎如临大敌,同时也将他周围的侍从卫兵们吓了一跳。他们连忙手执武器跟了上来,即使防备着白缎、心惊胆战,却也完全不敢以实际行动阻拦自家大人作死一样的举动。   青年很快来到了白缎的面前。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五官与管戊有七八分相像,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充斥着炙热的火焰,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白缎,仿佛担心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白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复杂——当他失去记忆的时候都能够凭借本能精准的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自己的伴侣,如今记忆恢复,自然更加不可能弄错。   只不过……管戊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白缎面上一派高冷,不动声色的以不变应万变,只可惜他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青年的热情。   朝白缎行了个人类贵族的礼节,青年目光灼灼,急促地开口做了自我介绍:“夜安,这位高贵而英俊的先生,我是这片领地的人类领主丹尼尔,很高兴见到您。”   “你好。”白缎矜持的点了点头,心中疑惑更深,表面上却丝毫不为所动。   “丹尼尔”对于白缎的冷淡似乎有些失望,但转瞬间又振作起来,直白而热烈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对您一见钟情了,请与我结婚吧!”   表情平静,实际上却十分懵逼的白缎:“………………………………”   ——自家恋人这到底怎么了?这是有毛病还是……没毛病?   刚刚从被吸血的眩晕中清醒、同样一脸懵逼的少女:“………………??????”   ——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儿?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周围众脸懵逼、风中凌乱的侍从卫兵们:“………………!!!!!!”   ——夭寿啦!我们的大人突然发疯,竟然朝一名男性吸血鬼求婚了!!!   一时间,小巷内静谧一片,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张力和……尴尬。   白缎终于绷不住高冷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果断的逃之夭夭——他觉得,他需要去冷静一下,仔细思考思考自己的恋人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因为吸食了血液,白缎的实力恢复稍许,虽然仍旧不足以逃回自己的领地,但化为黑雾移动一小段距离还是可以的。   看到白缎的动作,丹尼尔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但很可惜,哪怕他反应极快,人类的力量也无法阻拦住血族。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变成黑雾、消失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丹尼尔英俊的面孔骤然阴兀,低声咒骂了一句。   但不同于自家主人的不甘,他的侍从们倒纷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那只吸血鬼没有计较自家主人的冒犯举动——不然,今晚他们这群普通人类大概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可惜,不等他们庆幸太久,丹尼尔冰冷而强硬的嗓音便打断了他们的侥幸心理:“汤姆。”   被唤作汤姆的贴身侍从上前几步、来到自家主人面前,忐忑的等待着吩咐。而接下来,他果不其然听到了来自于地狱的低语:“去,查一查刚才那位血族的消息。我需要了解一切有关于他的事情——一切!”   汤姆在心中哀嚎“主人您为何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但嘴上却仍旧恭恭敬敬的应了,一扭头便骤然垮下一张哀怨到极点的面孔。   将命令吩咐下去后,丹尼尔心中的烦躁这才稍稍消退。他暗自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当第一眼看到那名血族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属于自己的,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一定会属于自己。   脸上的表情终于柔和下来,丹尼尔转身准备离开小巷,却在瞥见那努力让自己不要有存在感的少女后后再次停了下来。   抬起手,指向少女,丹尼尔语气冷漠:“把她带下去,清洗干净。我不允许那个人的气息留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身上。”   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挣扎的少女:“!!!!!!”   ——妈妈!快来看大变态!   连忙将少女按住,脸部肌肉稍稍抽搐的侍从们:“………………………………”   ——第一次知道,我家主人竟然是个变态……   冰冷的注视着试图呼喊的少女,丹尼尔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不要乱动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少女……识相的默默停下了动作。   看着少女乖巧下来,丹尼尔也不知是满意还是遗憾,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更想要将那人的手、嘴唇——所有触碰过你的部位都仔仔细细、亲自‘清洗’一遍,只可惜现在还做不到。”顿了顿,他又勾起了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志在必得,“不过,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少女:“………………………………”   侍从们:“………………………………”   ——对面的人一直在发疯怎么办?只能……宽容而怜悯的微笑了。 第201章   化成一团黑雾逃走的白缎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变态吓坏了多少小朋友。他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将刚刚恢复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才惊魂甫定的停了下来。   默默蹲在角落里,白缎与自己的系统面面相觑。   白光晃了晃身子,语气有些迟疑:“刚刚那一位,您认识吗?怎么看起来很惊慌的样子?”   “……嗯,我当然认识。”白缎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我的伴侣,就是他。”   白光:“………………………………”   沉默片刻,白光不由十分心疼自己的主人。主人的恋人性格似乎有些变态,而且对主人十分执着,都追到主人的任务世界里来了,万一主人想跟他分手,对方的行为肯定会更加过激,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一时间,白光联想起自己查询的那一连串因为分手而发生的悲剧,不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许主人一直不愿意提及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虽然心中怀疑,但白光已经学乖了。前两次说分手都被威胁静音,它现在绝口不提这二字:“刚刚您的伴侣似乎表现得并不认识主人,这到底是演技,还是当真失去了记忆?”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白缎皱了皱眉,“不过我更加倾向于后者。毕竟他有记忆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变态兮兮的,而且态度也不对——他明知道我还在生气,却用这样强硬直接的态度对我,难道不是应该冲上来撒娇耍赖讨好吗?”   白光被白缎的形容吓得趔趄了一下——它完全无法想象刚刚那个似乎一不留神就要黑化成大BOSS的家伙撒娇耍赖讨好的模样。   不过,白光明智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它的主人看起来真得十分烦恼担忧。   是的,白缎的确是担忧的,他虽然与管戊闹脾气,却丝毫不希望对方因此而遇到危险。如今管戊的态度这么奇怪,他少不得要胡思乱想、自责不已。   暗自生了会儿闷气,白缎看向白光,眼睛一亮:“对了,你们系统之间能够沟通吗?”   “可以的。”白光晃了晃身体,“只要知道对方的ID号,我就可以向对方发送通讯请求,至于对方回不回应,我就不能确定了。”   “那你问一下管戊的系统!”白缎一锤定音,“我记得管戊告诉过我他的系统的ID,似乎是……”他努力回忆了一下,“037!”   “竟然是037?!”白光听到这个ID号,不由肃然起敬,“那可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了啊……”   如此感慨着,白光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将通讯信号传递了过去,而对方似乎早就在焦急的等候,迫不及待的秒接了讯号。   白缎蹲在一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系统身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情绪也随之莫名其妙的上下起伏。   很快,两个系统便结束了通讯。白缎连忙询问,白光迟疑片刻,还是选择率先安慰了自己的主人:“请不要担心,您的伴侣并没有什么危险。”   白缎松了口气,心累的抬手揉了揉眉心:“所以呢,他这是再闹什么幺蛾子?”   白光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从037的那一大堆抱怨与不满中提取出了有用的讯息,条理清晰的向主人转述对方的意思。   ——这一切,都要从管戊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天刚放亮,便迫不及待的前往服务台、打听到白缎的房间地址后便乖乖守在门外说起……   因为不敢逼迫白缎、同样也想让对方多休息一段时间,管戊虽然早早等在了白缎门外,却并没有打搅。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内却没有半点动静,管戊等了又等,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试着按响门铃,却依旧没有回应,在尝试了各种办法后,管戊不得不重新返回服务大厅,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到房间的主人、好说歹说的说服了凝胶少女,这才凭借白缎伴侣的身份要来了暂时开门的权限。   当管戊提心吊胆的打开房门时,果不其然发现其中空空如也——他的小恋人根本没有在房内休息。   找不到白缎,管戊自然十分焦急。他知道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只要认真寻找,就肯定能够找到白缎的踪影——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管戊四处打探白缎的消息,他将白缎的虚拟影像投放出来,向每一个过路的空间居民问询,很快便找到了知情者。   丝毫不知自己闯了大祸,杰拉德尔相当爽快的告诉管戊,是自己接待了白缎,乐于助人的亲自帮他挑选了任务、又亲自将他送入了营养舱。   听到杰拉德尔的话,管戊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牙切齿的将对方揍得哭爹喊娘,这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怨气。   既然知道白缎去了哪一个世界就好办了。管戊当即决定前往同样的世界——然而天不遂人愿。   大概老天爷都在帮助对方远离管戊,白缎前往的世界在任务进行的时间段内竟然没有出现第二个符合灰色空间要求的求助者,这……就有些尴尬了。   管戊一脸的难以置信,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苦逼的事实——然后,他转头又把杰拉德尔揍了一顿。   围观了这暴力的一幕,心有戚戚焉的拒绝了自家弟子求助的白大褂:“………………………………”   ——孩子,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老师……也是被这么揍过来的……   当然,无论揍杰拉德尔几顿,管戊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并积极寻求破局的方法。毕竟,他一点也不放心自己的小恋人独自以“维护者”的身份进入世界。   没有适合的任务对象,那就意味着管戊不能以“执行任务”这样通常的方法穿越世界间的壁垒,而接下来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方式,是以真身进入世界——就像管戊曾经带着白缎前往他诞生的修真界度蜜月一样;而第二个方式,就是暂时封印记忆、转世投胎——就像先前白缎经历的十一个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管戊自然想选择第一种方式。毕竟有记忆比没有记忆底气更足,也更有利于把握情况,只可惜这样的方式却需要花费一大笔能量点。   首先,破开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障壁就需要不菲的能量,其次,管戊并不确定自己的小恋人会在任务世界停留多久。倘若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也就罢了,但这次任务世界的吸血鬼……可是能轻轻松松活几百年的物种!这样漫长的时间,几乎能够将管戊的积蓄掏空。   当然,管戊并不是心疼自己的“存款”,但在哄回白缎的前提下,他还必须要为两个人的未来筹谋打算。   早在遇到白缎之前,管戊就有了从“维护者”的位置退下来,转投其他更加轻松、惬意的工作的念头。毕竟“维护者”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灰色空间也鼓励“维护者”劳逸结合,时不时休个长假、或者换一份工作,用以保持自己的身心健康,然后为灰色空间服务更长的时间。   而在与白缎相恋之后,管戊“转行”的决定便越发的坚决了。他知道白缎喜欢安逸悠闲的生活,并不打算带着自己的小恋人一直辗转于各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为各个任务者劳心劳力;同时,他也不愿意将恋人留在灰色空间内,自己独自一人进入世界完成工作、与恋人聚少离多。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管戊想要承担更加轻松的工作,就意味着他所能赚取的能量点数会大幅度缩水。虽然先前身为“维护者”时积累下的一大笔财产足够管自己与白缎在未来一段漫长的时间内衣食无忧,但管戊却也要改掉自己大手大脚的毛病——毕竟,养家糊口就要精打细算。   为了避免将恋人哄回来后还要让对方陪着自己吃土,管戊不得不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钱包”,选择了最后剩下的那条路——封印记忆、转世投胎。   当然,管戊相信即使失去记忆,自己肯定也能够一眼注意到白缎,并对他一见钟情,正如同失去记忆的白缎会在甫一见面就对他产生极深的好感那般。   以自己的性格,只要是喜欢了,必然会死乞白赖的用尽各种手段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嗯,哪怕还有记忆,他面对白缎的时候也总是这一招的。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管戊相信总有一天,他的小恋人肯定会被他所“打动”。   ——怀揣着如此美好的愿望,管戊为自己设定了降生的时间、地点与出身后便封印了记忆,然后凭借脑海中“道侣契约”的牵引,在长大后的某一天晚上突发奇想的在晚上出去“散步”,恰好遇到了刚刚进入世界没多久的白缎。   “嗯,基本上,事情就是这样了。”复述完037号系统的话,白光迟疑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前辈说,它的主人在失去记忆之后,大概会彻底的放飞自己,暴露出一些以前都被理智约束克制住的性格,简而言之,就是更加的……蛇精病。前辈希望您能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能忍的话就忍一下,如果实在忍不了……嗯……那只要在离开世界的时候记得将他一起带回来就行了。”   白缎嘴角一抽。虽然白光的言辞已经足够委婉,但他仍旧从中听出了037号系统对于自己主人那深深的嫌弃之情。   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主人,真是委屈它了……   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恋人,也真是……够委屈自己了……   白缎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疼自己一秒钟。   然而白光却眼尖的看到了自家主人那微微上扬、似乎蕴着一洼蜜水的唇角。   白光:“………………………………”   ——突然也有点嫌弃自己总在口是心非的主人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不是一个好系统了?!QAQ 第202章   白缎十分烦恼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失忆的恋人,最后决定顺其自然——虽然对方完全失去了记忆,但他余怒未消,肯定是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与对方和好的。   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任务、证明自己,至于乱入的恋人什么的,只要不捣乱,就随他去吧……   当然,虽然管戊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但白缎却仍旧半点都不敢小看他。他相信,就算没有身为“维护者”的记忆,管戊也仍旧是那个在无数世界游刃有余的大BOSS,能力手段心计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果不其然,白缎并没有高估自己的恋人,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原身的各种资料乃至他和里德的爱恨情仇就被统统送到了转世为丹尼尔的管戊面前。   丹尼尔出身大贵族之家,他的父亲风流成性,情人私生子一大堆,甚至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有好几任,只不过每一段婚姻都十分短暂。   在众多兄弟之中,丹尼尔不是最年长的,生母身份也不是最高贵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爵位都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因为深知这一点,小时候的丹尼尔就仿佛是家里的透明人,极不显眼,但谁都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便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   在兄弟们还忙着在父亲面前争宠卖乖的时候,丹尼尔已经开始积蓄自己的力量,然后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爆发出来,不仅将自己的兄弟们摁了下去,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放过。   由于对于血脉亲人的冷酷,丹尼尔的名声并不算好,甚至经常被称呼为“冷血的魔鬼”,但女皇却显然很欣赏他的心计与手腕,对他信任有加,并多次委以重任。   在这个血族与吸血鬼猎人横行的世界里,人类政权的地位其实十分尴尬。   人类虽然拥有军队、拥有枪支大炮,但依旧很难抵御强大的血族——而且,血族拥有比人类漫长得多的时间,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拿出杀伤力更加强大的武器。   而人类唯一能够制约血族的,就是同样衍生出特殊能力的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的数量并不算多,但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却举足轻重,哪怕他们倚仗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嚣张跋扈,女皇也不得不对他们多加容忍、怀柔应对。   ——而丹尼尔的出现,恰恰为女皇解决了心头之患。   丹尼尔手段强硬、风格诡谲,他能够将自己的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让对方对自己感恩戴德。   在丹尼尔的几番动作下,吸血鬼猎人得到了教训,意识到自己并非凌驾于人类政权之上——他们的能力能够克制血族,但在面对人类军队时却束手束脚。人类、血族、吸血鬼猎人从来不是一条简单的食物链,而是一个相互克制的圆环,只有与人类政权相互扶助,他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吸血鬼猎人们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狂妄傲气,学会了向人类政权、向女皇低头妥协,而臣服的吸血鬼猎人,也成为了年轻有为的丹尼尔最为荣耀的军功章。   有了丹尼尔的帮助,女皇终于找到了控制吸血鬼猎人的缰绳,自然对丹尼尔有求必应、视若亲子——甚至,女皇当真恨不得丹尼尔是自己的儿子,这样,已然步入暮年、精力不济的她就再也不用为了自己的继承人而头疼了。   有了女皇的支持,年纪轻轻的丹尼尔进一步扩展了自己的势力,甚至将手伸进了吸血鬼猎人内部,还与血族做过好几笔互利互惠的“生意”,左右逢源。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小时候开始,丹尼尔脑海中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要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编织自己的“捕鱼网”。只有当着张“网”足够大、足够坚固的时候,他才能捕获到自己渴望的那一条大鱼。   从小时候开始,丹尼尔就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美人鱼”,而事实证明,他的未雨绸缪并没有错。   浏览着下属们送上来的资料,丹尼尔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拍到了桌面上,只感觉自己的头顶已经绿成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对此,丹尼尔也算是早有预料,毕竟在他见到那只叫做“艾德里安”的血族时,对方正亲密的揽着一位少女的腰肢,亲吻着少女颈部的肌肤、吸食着少女甘甜的血液。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丹尼尔就有些情绪激动,所幸他的克制力一向不错,这才没有冲上去打断艾德里安的进食,也没有对那个让自己羡慕妒忌恨的少女痛下杀手。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告诉丹尼尔倘若他这样做,自己的“美人鱼”一定会十分生气——丹尼尔一向都很信任这个声音,所以他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假装自己对此并不介意。   ……嗯,虽然他假装的不是那么很有诚意。   丹尼尔与不少血族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血族是一个多么放纵的种族,而艾德里安已然算是其中千年难遇的清流。   虽然一百多岁了,但艾德里安的情史却十分简单,对于唯一心动的对象里德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亲密动作——这一方面是由于里德的抗拒,另一方面也是在顾忌同样喜欢里德的妹妹。   然而,即使是这样干净的经历,也足够丹尼尔喝上一水缸的醋了。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曾经将爱慕的目光投向别人,丹尼尔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疯狂的情绪。   ——幸好,这个里德并不是什么好人,艾德里安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应该也已然将自己那珍贵、美好的爱情收回了吧?   敲了敲桌面,丹尼尔阴森森的眯起了眼睛,勾了勾唇角。   他觉得,只有在艾德里安面前亲手杀掉这个里德,自己心中的愤怒才能稍稍平息。而艾德里安,大概也不会介意自己这样做吧?   愉快的擅自决定了里德的下场,丹尼尔将目光移向资料,脸色又瞬时间阴沉了下来。   ——很不幸的,除了这个里德外,他还有无数的“情敌”。   虽然艾德里安总是被其他血族嘲笑“像是个苦修士一样刻板无趣”,但却有无数的血族女人前赴后继的渴望与他春风一度,甚至结婚生子。艾德里安长相英俊、实力强大,而且身份高贵、血统纯正,怎么可能不令人趋之若鹜?   至于那些嘲笑,只不过是因为被对方拒绝,于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不仅是血族的女人,就是那些被豢养在城堡内、专门为艾德里安提供鲜美血液的血奴们,也总是因为自己主人温柔绅士的举动而心生妄念……   只是随意一扫,就找到了无数想要与自己争夺心上人的混蛋,丹尼尔简直被气成了河豚,暗暗决定先把艾德里安拿下,然后再慢慢、挨个收拾这些“自不量力”的情敌。   ——不得不说,一个人类竟然能够自信满满的发下如此“豪言壮语”,这才是“自不量力”的真实写照。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艾德里安——是的,由于害怕丹尼尔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白缎这一阵子躲得十分隐秘。哪怕丹尼尔用尽了各种办法也只能摸到他化为黑雾离去的尾巴,连个正脸都见不到。   不过,丹尼尔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既然找不到白缎,他就转头去找吸血鬼猎人的麻烦——心上人的敌人,自然也是他的敌人。   由于这些年在女皇的命令下与吸血鬼猎人们斗智斗勇,丹尼尔十分了解这群吸血鬼猎人的软肋。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些猎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招惹艾德里安这样的贵族血族——毕竟这应该属于吸血鬼猎人的核心机密——但用点手段、让他们自乱阵脚却是轻而易举。   在丹尼尔的运作下,吸血鬼猎人们遇到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麻烦,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却逼迫他们不得不分出精力与人手尽快解决。   于是,正在与吸血鬼猎人和自家恋人躲猫猫的白缎突然发现,吸血鬼猎人对自己的搜捕似乎不太上心了,不仅参与搜捕的猎人数目大大减少,就连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网也出现了好几个明显的破绽。   最开始,白缎担心这些破绽是吸血鬼猎人的又一个陷阱,引诱他掉以轻心、自投罗网。然而,在稍稍试探几次后,白缎却发现这些漏洞——的确是真的。   白缎并不清楚吸血鬼猎人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一“天赐良机”。   当然,在逃离吸血鬼猎人的控制范围、返回血族之前,他还需要进一步积蓄力量,以便应对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至于积蓄力量的方法……依旧还是狩猎。   这一次,白缎盯上了一个在面包店工作、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甜甜的面包味道的小哥哥。   观测好面包店青年的回家路线后,白缎等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在对方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虽然是同性,但小哥哥却依旧无法逃离白缎散发的魅力,下意识朝白缎走了过去,露出了如坠美梦的痴心与迷恋。   然而就在白缎正打算带着小哥哥前往安静的地方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煞风景的声音拦住了他:“请问……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呢?” 第203章   白缎眼角一抽,油然而生一股“果然还是跑不掉”的无奈感慨。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一副贵族打扮的青年,面无表情。   “夜安。”丹尼尔弯了弯眼眸,优雅的问候,“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好巧。”   对于自己恋人这幅装腔作势的贵族姿态,白缎显然不是很适应,有些牙疼的冷静了片刻,这才同样端住了架子、微微颔首:“晚上好,今晚你的动作倒是挺快。”   ——以前,等他“吃饱喝足”之后,丹尼尔才会匆匆赶来,没想到这一次发挥超常,竟然把他正正好好抓了个现行。   丹尼尔被白缎直白的讽刺噎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谦虚一笑:“这大概就是熟能生巧吧。”   白缎:“………………………………”   ——好吧,论起斗嘴和厚脸皮,他永远都比不过自家恋人,甘拜下风。   见心上人似乎有些孩子气的撇嘴,仿佛在说“不跟你一般见识”,丹尼尔完全忽略了对方高大英俊的外表与强悍的实力,满脑子都是“可爱,想日”。   当然,他知道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黄色废料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知道,尽管脑中已经荡漾到飞起,但表面上还是严肃正经的一往情深:“我不喜欢您吸别人的血。”他向前迈了一步,毫不掩饰自己热烈的感情,“一想到属于别人的液体进入到您的身体内,我就妒忌得快要发疯了!”   白缎:“………………………………”   ——等等,我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污?到底是你的表述有问题,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   由于被丹尼尔这句话震慑,白缎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有些走神,然后被对方趁机紧紧抓住了手腕——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恋人根本没有半分警惕的原因。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丹尼尔忽悠了,白缎皱了皱眉,冷声低喝:“放开!”   “不放!”丹尼尔死皮赖脸的不退反进,再度贴近白缎,甚至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礼貌距离,“您需要血,我明白,喝我的不行吗?自从遇到您后,我每一餐都在努力吃有营养、能够改善血脂的食物,我相信我的血液肯定比这些经常食不果腹的平民美味的多!”说着,丹尼尔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而后毫不犹豫的用大拇指在匕首刃部抹了一下,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顿时,空气中弥漫出了浓重的血腥味道——而这股味道闻在白缎鼻中,仿佛是琼浆玉露。   丹尼尔说的不错,他的血液的确比其他人美味了太多。尽管白缎这些天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一直在努力挑选闻起来最为可口的猎物,但那些人血液却根本及不上丹尼尔万分之一。   被美食刺激的大脑发出了尖锐的鸣叫,白缎口中的獠牙忍不住发痒,唾液也迅速分泌,立刻进入了进食的状态。   然而,白缎也是有原则的,并没有屈服于自己吃货的本能——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把持不住、喝了丹尼尔的血,就再也不能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了。   白缎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恋人了。只要你给他一分颜色,他就能蹬鼻子上脸,直接给你开一家豪华染坊!   ——更何况,绝顶的美食倘若不吃到嘴里倒还好说,一旦吃了,再想要戒掉就难了。特别是对于吸血鬼这种生物来说,珍馐一般的血液,根本与毒品无异,一口就会成瘾。   不动声色的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如今已经颇有几分演技的白缎非但没有露出半分垂涎,甚至还皱了皱眉,带出了三分的嫌弃:“让你的血液离我远一点!这样恶心的味道,根本让我没有半点食欲!”   被白缎的指责弄得一愣,丹尼尔下意识将自己的伤口藏在了身后,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我的血液很难闻吗?”   “非常难闻。”白缎留恋的抽了抽鼻翼,表情厌恶。   “怎么会……”丹尼尔十分失望,那金灿灿的头发都似乎黯淡了几分,“明明我一直在吃那些很有营养的东西……”   “有营养又不代表好吃。”白缎冷哼一声,“就像你们人类的药物,能治病,但谁会觉得好吃?”   丹尼尔眼睛一亮,瞬间接受了这一个解释:“您说得没错!那从此以后,我改吃一些美味的食物吧——您喜欢什么味道?草莓?蜜瓜?糖果?”   凭借本能,丹尼尔迅速吐出好几种备受白缎青睐的食物,引得本就饥饿的白缎……更加难以忍受了。   冷冷瞪了丹尼尔一眼,白缎制止了他的妄想:“别做美梦了。我相信再美味的食物,也不可能让你的血液改善半分!”——因为它已经是绝顶的美味了。   ……然而再美味,也不能喝。   白缎觉得又辛酸又难过,他不想再理会自家糟心的恋人,抓着自己的面包店小哥儿就想要离开,却忘了自己的手腕仍旧被丹尼尔抓在手中。   一把拉住白缎,丹尼尔语气急切:“您要去哪?”   “当然是进食。”白缎被拽得一个踉跄,暗暗腹诽自家恋人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力气却大的那么不科学。因为快要被脑中澎湃的食欲冲昏头脑,白缎几乎崩了自己高冷的人设,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亲昵的抱怨,“你是想饿死我吗?”   丹尼尔被白缎这一句埋怨甜得身上一软:“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让你挨饿!”   白缎:“………………………………”   ——不好意思,我人设有点崩,能捡回来重来一遍吗?   默默自我谴责了几秒钟,白缎强硬的将自己的手腕从受宠若惊的丹尼尔手中抽出,一秒变脸:“那就不要拦着我,真是麻烦。”   说着,他再次转身欲走。因为不想放弃自己的食物,白缎无法变成黑雾离开,只好无奈的依靠步行——然后第三次被丹尼尔阻拦。   “我没有阻止您进食的意思!”顶着心上人不满的目光,丹尼尔连忙分辩,“既然您不喜欢我的血,那无论您喜欢什么样的血液,我都能为您找来!”殷切的望着白缎,丹尼尔将一个追求者应有的惶恐与期盼表露的淋漓尽致,让白缎完全无法判断真假,“但是……您进食的过程也许需要改变一下?直接用牙齿撕咬,一来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二来也不是很干净——您要知道,这些平民可不太讲卫生,不可能像是我们这些贵族一样每天都沐浴洁身。”   随着丹尼尔的话,白缎的眼眸逐渐瞪大,随后喉咙有些发痒,竟然有了点作呕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咬的人好几天都没有洗澡,白缎就有种想要将自己的口腔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清理一番的冲动,而且他也记起原身喝血的时候,的确没有用过那么粗鲁的方式。   身为血族中的贵族,原身的生活比之人类贵族还要讲究奢侈。即使城堡内饲养的人类血奴每日都需要清洗身体,但原身却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嘴唇和獠牙直接接触这些在血族看来极为低等的奴隶,而是将他们的血液盛入精美华贵的酒杯,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与美丽的景致,小口啜饮。   ——对比原身的精致,白缎深感惭愧。   作为一只灵兽,白缎根本无法理解这些贵族们装逼的做法——在他看来,美食只有大快朵颐才过瘾,而吃一口就回味三分钟什么的,简直是一种折磨。   但就算再不讲究,生性爱干净的白缎也无法忍受自己继续在别人好几天不清洗的皮肤上又咬又啃。他看向自己身边的面包店小哥儿,眼神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纠结和委屈——而这一丝浅淡的情绪看在丹尼尔眼中,顿时让他的大脑再次被“可爱,想日”刷了屏。   作为一名合格的追求者,丹尼尔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心上人如此为难?立刻,他便奉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解决方式,为对方排忧解难。   “请不必担心,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餐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看上去简单却十分漂亮的翠绿色杯子,丹尼尔像是献宝一般捧到白缎面前,“这是我从来自东方的货物中寻到的珍贵的夜光杯。据说东方有句诗词,叫做‘葡萄美酒夜光杯’——”顿了顿,丹尼尔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句诗,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夜光杯最配葡萄酒,而人类的血液与葡萄酒一般嫣红,想必它也能让血液变得更为赏心悦目。”   白缎望着近在眼前的夜光杯,嘴角微抽。他有心想要拒绝,但扫了眼面包店小哥儿,却仍旧还是矜持的抬手将其接下:“谢谢。”   丹尼尔眼睛一亮,笑容满面:“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说着,他也转头面向了面包店小哥,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面包店小哥儿早在白缎与丹尼尔对话的时候便摆脱了白缎的蛊惑、清醒过来,但即使清醒,他也丝毫不敢逃跑,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并努力向上帝祈祷,希望眼前这两位大佬能够将自己忘到脑后。   ——只可惜,他的上帝似乎并没有眷顾他。   一个是“货真价实的魔鬼”吸血鬼,一个是被誉为“冷血的魔鬼”的人类大贵族,被两座邪恶的大山压迫着,可怜的面包店小哥儿不得不红着眼眶,哆哆嗦嗦的将匕首接过,然后一狠心、抹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滴滴答答,从面包店小哥儿的手腕滴落到夜光杯中,很快就聚集起了一杯。鲜红的血液在翠色的杯中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那色泽当真是美轮美奂,极能够引起人的赞赏与食欲——只可惜白缎的鼻端仍旧还萦绕着丹尼尔血液那极富有冲击力的味道,再换成面包店小哥的血液,就显得寡淡了太多。   再一次为自己默哀了三秒钟,白缎开口叫停了取血的动作,挥手让面包店小哥儿离开。   虽然失血与惊吓让面包店小哥儿面色苍白,但这一杯血却并不会影响他的健康。面包店小哥儿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这么轻松的脱身,心中唤了一声“感谢上帝”便压着自己手腕的伤踉跄逃走,仿佛是一只从狼爪下侥幸逃生的可怜的兔子。   没有去理会吓破了胆的面包店小哥儿,白缎将夜光杯中的血液一口饮尽,然后舔了舔从自己嘴角处溢出的一丝鲜血。   丹尼尔愣愣看着白缎豪迈的举动,完全看直了眼,视野中只剩下那上下滑动的精致的喉结、与那殷红色的柔软的舌头。   “咕咚”一声跟着咽了下口水,丹尼尔只觉得浑身燥热,而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蠢蠢欲动的小兄弟,而贵族惯常穿的紧身裤却将一切暴露无遗。   天知道,当这只夜光杯还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丹尼尔每日必做的,就是沿着杯沿吻上一圈,想象着心上人的红唇印在自己唇印上的场景。而当想象变成现实的时候,丹尼尔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澎湃的情绪,仿佛是自己已经吻上的恋人的唇瓣那般。   ——四舍五入,就是一场“啪啪啪”了!   就在丹尼尔意淫的时候,喝完了血的白缎也下意识看向了他,恰恰对上丹尼尔下腹处的蜜汁凸起,顿时脸上一黑。   深知自家恋人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白缎根本懒得跟他说半句话,一扭头就化成黑雾离去——顺便还顺走了丹尼尔的夜光杯。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负气而走,丹尼尔悻悻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猪队友”,有心想要教训一下,但是却又担心会影响到自己与心上人的未来幸福(?),最终不得不“宽容大度”的选择了“原谅”。   ——明明吸血鬼对于性欲十分开放坦诚,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上人却那么的羞涩单纯呢?   ——真是……好可爱,超想日>//// 第204章   第十二个世界(七)   因为不想害人性命,所以白缎一贯奉行“少食多餐”的原则。最初,他因为担心被吸血鬼猎人发现,于是尽量减少捕猎次数,而如今吸血鬼猎人出了乱子、放松了搜捕,白缎为了迅速恢复实力,行事也大胆了一些,狩猎频率骤然增加。   随着白缎的一次次捕猎,丹尼尔也迅速抓住了心上人挑选猎物与进行捕猎的规律——白缎挑选的猎物方式十分简单粗暴,只要是处子、生活干净、外表漂亮的人类,他都来者不拒。   对此,丹尼尔既不满又疑惑。他虽然是大贵族,但根本看不上围绕在身边的男男女女,十分洁身自好,妥妥儿的身心干净,长相更是万中无一的翘楚,比被心上人选中的平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完全符合白缎的狩猎要求。   然而,心上人对自己的血液不屑一顾,却偏偏“青睐”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的人,丹尼尔简直做梦都能气醒过来!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了唯一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虽然比心上人喜欢的猎物更加漂亮干净,但心思却复杂了些,阴险狡诈、冷漠诡谲。大约就是因为“心灵”太不纯洁了,所以才影响了血质的口感?   ——不得不说,丹尼尔领主大人对于自己的性格定位还是十分准确的。   总之,虽然十分憋屈的无法亲自“满足”自己的心上人,但丹尼尔却并没有放弃“喂饱”恋人的决心。   每当白缎在猎物面前现身时,丹尼尔都会如影随形,有时还没等白缎与猎物见面,对方就已然被丹尼尔笑吟吟的带到了他的面前。   再后来,丹尼尔甚至直接越俎代庖的替心上人选定了猎物,提前将他们的血液取出,捧到心上人面前——至于那些“献血者”本人,则早早被丹尼尔给一笔钱打发走,不许他们多见心上人一眼。   毕竟,丹尼尔一点都不喜欢白缎的狩猎方式,不愿意自家心上人对着其他人散发自己的魅力。   对于丹尼尔这种痴汉又强硬做法,白缎十分的头疼抓狂,但无论他如何冷颜以对、如何以言语驱赶,对方都毫不在意,只是笑吟吟的“撒娇耍赖”,然后死不悔改。   因为还处于吸血鬼猎人的控制范围,白缎并不敢闹出太大的阵仗,害怕将那些阴魂不散的猎人引来,再加上他实在不是浪费“食物”的性子,只能无可奈何的容忍了下去——反正……反正就算他只是独自一人,同样能够猎取到足够的食物,现在只是省下了复杂枯燥的“重复性劳动”罢了,应该也不算是依赖对方吧?   白缎如此安慰着自己,然后又幸福又纠结的接受了丹尼尔的投喂——当然,就算美食当前,他口头上的嘲讽也是少不了的。   又一次结束了进食,白缎冷眼看着丹尼尔殷勤捧上洁白的丝质手帕,降尊纡贵的抬手将其拿起、擦了擦唇瓣。拭干唇上沾染的血液,白缎松手,将手帕丢在地上,语气淡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每次总会知道我的狩猎目标和狩猎地点?”   “这大约就是命运的牵引吧。”丹尼尔扫了一眼手帕,笑眯眯的将视线移回白缎身上,“我对您似乎有一种奇特而神秘的感应力,似乎上帝、不,应该说是撒旦在指引着我,告诉我来到这里就会见到您美丽尊贵的身影。”   白缎:“………………………………”   ——好吧,我明白了,这肯定是那个该死的“道侣契约”的影响。但请不要说得那么恶心好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得非常烦人。”白缎觉得自己简直都要抵抗不住恋人的紧迫盯人与殷勤示好了,“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非常烦躁。”   听到白缎毫不客气的话,丹尼尔愣了一下,震惊的睁大了深蓝色的眼眸。   白缎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就想要将刚刚出口的话收回——如果是没有失忆的状态,这句话在管戊眼中肯定是一种情趣(?),但他的恋人现在失忆了啊,自己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痛苦失落?会不会……放弃对自己的追求?   白缎心里七上八下,还没折腾到恋人,反而先把自己弄了个惶恐难安。   只可惜,他显然低估了丹尼尔的心理承受能力。   将心上人的话在心中回味一圈,丹尼尔大睁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愉悦的笑容。   一脸冷漠的白缎:“…………………………”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恋人……真得被自己的冷漠给逼疯了不成?   就在白缎惊疑不定的时候,丹尼尔终于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那个“诡异”的笑容,但语气却仍旧欢欣雀跃:“听到您这样说,我真是太高兴了!”   白缎:“………………………………”   ——你真的疯了吗?亲?   “是真的,请不要用这样可爱的怀疑的目光看我。”丹尼尔忍俊不禁,“您看到我会觉得烦躁,不正恰好证明我在您的眼中是不同的吗?”他温柔的望着白缎,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也许并不知道,但我却在一直关注着您,也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当您看着其他人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波动,那些人根本不会引起您任何的喜怒波动,就像是人类不会为了一只蚂蚁而引动情绪那般。而我既然能够令您感受到烦躁,这说明您已经真正将我看进了眼中,将我与其他人类区别了开来……”单手捂着胸口,丹尼尔的嗓音低回婉转,仿佛是最深情的咏叹调,“这真是让我……让我高兴得想要落泪!”   被恶心的差点绷不住高傲表情的白缎:“………………………………”   无语的看了丹尼尔半晌,白缎一句话都不想说,扭头化成黑雾离开,而丹尼尔却丝毫没有表白被无视的伤感,反而笑容满面的蹲下身,将地上刚刚被心上人丢弃的手帕捡起,然后在那一层淡淡的血印上吻了吻。   ——明明是令人厌恶的血液,但就因为曾经挂在心上人的唇角,就变得比最昂贵的美酒还要香醇美味……丹尼尔十分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够真正在恋人的嘴唇上品尝到它。   “猥亵”完手帕后,丹尼尔将其仔细折起,放入口袋,心情愉快的转身离开。   他身边的侍从们虽然早已对自家主人的变态行为见怪不怪,却仍旧忍不住木着一张脸默默吐槽——每一次以为自家主人已经足够痴汉的时候,他们总会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下限,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对于这些可怜侍从们的纠结,白缎亦是感同身受。于是,当他在丹尼尔的投喂下迅速恢复实力后,便立刻决定过河拆桥——丢下自己实力抢戏的恋人,继续进行自己的主线任务。   携带着美味血液兴冲冲与心上人“约会”,却被对方放了鸽子的丹尼尔:“………………………………”   “……主人,那位血族阁下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丹尼尔的贴身侍从汤姆望着自家面色铁青的主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丹尼尔闭上眼睛,顺着自己与心上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探索一番,随后摇了摇头:“不,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那就是血族大人自己走的。汤姆为自己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滋味就惨遭抛弃的主人默哀了三秒钟,心里又是窃喜又是轻松,但脸上却忧心忡忡:“这……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丹尼尔冷笑了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他不辞而别,我也能追到他家里去!”   汤姆并不知道“和尚”和“庙”是什么东西,但跟在丹尼尔身边久了,他早已习惯了自家主人突然冒出的稀奇古怪的词汇,并且学会了忽略自己不懂的东西,然后联系上下文理解——这也是他为何能够一直留在丹尼尔身边担任贴身侍从的原因。   然而这一次,汤姆却可宁愿自己没有这样“聪慧”的脑袋。他抽了抽嘴角,差点忍不住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您的意思是……您要去血族的地盘?!”   “自然。”丹尼尔挑了挑眉,语气傲慢自信,“他以为离开了我的领地,我就拿他无可奈何?呵,不存在的!”   汤姆:“……………………………………”   ——作孽吆!遇到这么一个任性又作死的主人,他该怎么活?!   ——身为一个人类,却偏偏要往吸血鬼的地盘跑,这不是羊入虎口送菜么?!   汤姆及一众侍从们是崩溃的,他们一点也不想被吸血鬼吸成人干。但自家主人要作死,他们也只能舍命陪“蛇精病”。毕竟,丹尼尔可绝对称不上什么仁慈的主人,会体谅他们对于生命的渴望。   写好了遗书,安排好了后事,众侍从们怀着悲壮的心情护送着自己的主人前往吸血鬼的地盘。而在与吸血鬼猎人斗智斗勇、废了几番周折终于返回自己地盘的白缎,也在通向自家城堡的必经之路上与对方狭路相逢。   抽了抽嘴角,白缎显露了身形,望着那辆停在路边的马车一脸无语。   ——自家恋人这是在做什么?担心血族狩猎困难,于是“好心好意”的送快递上门么?! 第205章   最先看到白缎的,是围绕在马车周围、瑟瑟发抖宛若惊弓之鸟的侍从们。从前,他们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位被自家主人热情追求的血族,恨不得他早早甩掉自家主人离开,而如今,他们见到白缎却像是见到救命稻草那般,眼睛亮的都快要把人给闪瞎了。   顶着众人满是企盼的目光,白缎硬着头皮,声音冷淡:“你们……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还不待侍从们回答,早已凭借那一丝联系感应到心上人到来的丹尼尔便推开了车门,笑吟吟的现身:“他们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在这里。”   白缎:“………………………………”   ——好吧,我问了一句废话。   皱了皱眉,白缎有些没好气的嘲讽:“这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为人类却往血族的领地钻,你想找死不成?!”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吗?”丹尼尔一副闺中怨妇的深情款款、柔肠百结,“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我夜不能寐、相思憔悴,哪怕是死亡的威胁也无法阻拦我对你的思念,倘若无法见到你,生命于我而言便没有丝毫意义!”   暗自抖了一地鸡皮疙瘩的白缎:“………………好好说话,说人话。”   丹尼尔耸了耸肩膀,终于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现欲:“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不来找你的话,大概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根本无法违心反驳的白缎:“………………………………”   不得不说,丹尼尔的直觉真是该死的准确,或者说,他对于白缎的了解已经深深刻入了潜意识内。   白缎的确不想在这个世界与丹尼尔有什么牵扯,他只想又快又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证明自己的实力,至于在这个世界谈恋爱什么的,那根本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白缎先前已经向白光了解过维护者离开世界的方法。一种是等到身体寿元耗尽、自然而然的在死亡后被世界排除;另一种则是直接脱离身体,强行冲破世界壁垒,返回灰色空间。   一般情况下,维护者们都会采取第一种方式。一来,强行冲破世界壁垒需要花费一定的能量,二来,完成任务后的维护者们大多已经功成名就,接下来的生命就像是度假一般轻松惬意——悠闲度日还能最大程度的获取能量,何乐而不为?   不过,白缎却并不打算采用这样的方式。因为他心里还有着牵挂,想要早早完成任务后底气充足的与自己的恋人谈判,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   所以,白缎希望尽快带领血族解决吸血鬼猎人,救出原身的妹妹后将其安顿好,然后假借受伤、或者情绪低落之类的理由沉睡,脱离世界——至于追过来的恋人么,自然是要在离开的时候顺手带走的,但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继续相处的必要。   眼见心上人对于自己的话沉默以对,丹尼尔立刻明白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他却仍旧忍不住胸口一疼,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度扬起了没脸没皮的笑容:“所以,我追来了这里,正如我刚刚说的那样,就算是死亡也无法阻拦我追随你的脚步。”   如此深刻的执念,让白缎心中下意识软了软——失忆的恋人自然不知道这只是他们生命中短暂的一瞬,现在的丹尼尔,的确是拿着自己的全部,如飞蛾扑火那般的热烈追求着他……   白缎本就喜欢管戊,对于丹尼尔的冷淡不过是凭借那一口气强撑罢了。如今正对上对方那饱含热情的蓝色眼眸,面孔无法克制的柔和了几分。   “你这追求的方式可真是愚蠢。”白缎有些无法承受的移开目光,避免与丹尼尔对视,“一旦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我自然知道。”感受到心上人的软化,丹尼尔受宠若惊,忍不住下了车子,快步走到白缎面前,语气更加温柔缱绻,“所以,我也不是真的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还没有得到您的爱情,我哪里舍得就这样死去?”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木牌,“我作为人类女皇的使者,曾经与血族做过几笔成功的交易。为了保障后续交易的顺利,对方给了我信物,告诉我只要拿着它,其他血族就会知道我是他的朋友,不会对我出手。”   白缎扫了一眼丹尼尔手中的木牌,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木牌的确是血族的信物,上面滴了血族的鲜血,带上了对方的气息。血族的五感比人类敏锐得多,特别是在涉及到血液的时候。人类无法闻到木牌上的气味,但血族却能够轻易从中判断出同类的地位甚至身份。   丹尼尔拿着木牌,就相当于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血族的印记,除非与留下记号的血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等闲不会有血族愿意袭击同族的“所属物”,挑起无谓的争端。   闻着丹尼尔身上同族的气息,白缎只觉得自己的犬齿微微有些发痒,双眸中红光闪烁,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身体内所蕴藏的血族本能让他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在自己的恋人身上闻到其他人的味道,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   极力按捺着想要将那木牌捏碎的欲望,白缎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伯爵罢了,你以为他能护得住你?!”   “他护不住,不是还有你吗?”丹尼尔微笑着说道,言辞间满是依恋信任,“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放任我不管,眼睁睁看着我被血族吸干的,不是吗?”   白缎没有回答,隐忍得抿着嘴唇。   敏感的察觉到心上人的情绪有些不对,丹尼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木牌,迅速抓住了重点:“你不喜欢我带着它?那我就扔掉,好不好?”说着,他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将木牌远远抛开。   白缎的表情终于缓和了几分,但心里那股阴郁暴虐的情绪却仍旧没有消退,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抬手打出一道黑雾,将那快飞在半空中的木牌击得粉碎。   丹尼尔看着白缎这占有欲极强的吃醋表现,因为对方的不辞而别而一直沉郁的心境终于开始放晴,脸上虚假如面具的笑容也真实生动了起来,越发显得他那张备受眷顾的俊俏面孔熠熠生辉。   “这下,我唯一保命的手段也没有了,如果你再丢下我,那可就真要给我收尸了。”丹尼尔笑着调侃,仿佛根本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白缎默默收回自己“做了孽”的手,不得不松口:“我送你回去。”   “不要。”丹尼尔挑了挑眉,任性到了极点,“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就算你强制我回去,我也会自己跑回来的——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摆脱我!”   白缎盯着吃定了自己的丹尼尔,只觉得牙根发痒,当真有心想要丢下对方不管,却又……的确舍不得。   毕竟是自己的恋人,哪怕知晓对方就算死亡也仅仅只是提前返回灰色空间,但白缎却仍旧无法眼睁睁看着他遭遇危险。   自己的恋人,自己怎么怼都可以,但其他人,连碰都不能碰!只要一想到丹尼尔被其他血族抓住、放出鲜血的场面,白缎就有些克制不住体内澎湃汹涌的力量。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口是心非下去了,即使明知丹尼尔狡猾多端,绝不会无意义的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白缎也根本不敢放手赌一把。   ——万一、万一赌输了,该怎么办呢?万一丹尼尔就是仗着自己舍不得他,任性了一次,却惹出了乱子呢?毕竟,面对强悍的血族,他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啊……   被对方抓住了命门的白缎陷入了深深的郁卒。   白缎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就算经历了十多个世界的历练,他本质上仍旧还是那只简单直率的噬灵貂,哪里比得过心思诡诈、对人性了解极深的丹尼尔?——哪怕对方目前正处于失忆状态。   最初,白缎的表演还是很成功的,他顺利的忽悠住了丹尼尔,让对方对于自己的冷漠患得患失。但随着接触越来越多,随着丹尼尔几次三番的试探,那一层“我不喜欢你、我十分讨厌你”的假面却早已然摇摇欲坠。   丹尼尔忍耐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欢喜雀跃,压抑着自己想要立即抱住对方、深深亲吻的冲动,依旧苦苦维持住了一个追求者诚恳而忐忑的假象。   “相信我,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他再一次强调道。   白缎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根本无法判断丹尼尔是否是恐吓威胁、虚张声势,只能选择风险最小的那一个选项。   “有本事跟的话,那你就跟吧。”他冷声说道,随后甩手化为了黑雾,消失无踪。   众侍从顿时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生怕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被自家主人气走,留下他们这群可怜的小羊羔在血族的领地上自生自灭。   “主、主人……”汤姆牙关打颤,差点想要给自家一直狂奔在作死道路上的主人跪下,“该、该怎么办啊……”   然而,丹尼尔却丝毫体会不到侍从们恐慌的心情,他扬起眉梢,语气愉快:“出发,我们去艾德里安的城堡~”   “可、可是,主人,您的那块木牌已经没了啊……”汤姆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丹尼尔心情极好的摸了摸汤姆的狗头,笑容明媚:“我都有我家亲爱的了,还要那块又丑又臭的木牌做什么?”   “但、但是血族阁下已经离开了啊……”汤姆眼泪汪汪。   “他那是害羞呢!”丹尼尔轻笑了一声,甜蜜极了,“被我说中了心事,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反驳,只好强撑着面子假作离开——真是可爱~”   差点晕过去的汤姆:“………………………………”   ——主人,您的幻想症怕不是越来越严重了吧?您在说什么胡话啊!QAQ   隐藏身形、默默炸毛的白缎:“………………………………”   ——真是……真是好想咬死他!QAQ 第206章   在战战兢兢中,丹尼尔的马车坚定不移的靠近了他们的目的地——艾德里安公爵大人的城堡。   随着越来越深入血族腹地,队伍遭遇的血族也越来越多,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血族只是看了眼马车便扭头离开,根本没有任何狩猎的意图,着实令众人又是胆寒又是茫然。   一路风平浪静的来到艾德里安的领地,遥遥见到了那高耸的黑色塔尖,只感觉劫后余生的众侍从们面面相觑,终于隐隐认同了自家主人的“疯言疯语”。   ——似乎,那位血族阁下的确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们。不然为何没有一只吸血鬼想要来找他们的麻烦?   ——难道,自家主人并没有患上严重的臆想症,而是睿智的见微知著,早早就看清了那位血族阁下隐藏在冷漠之下的热情?!   对此,众人的心情当真十分复杂。他们因为血族阁下没有抛弃自己的主人而松了口气,却又不怎么希望自己未来的“主母”是一名血族——这就好像是今天立刻死,和未来慢慢死的区别。   当然,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自家主人的恋情,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马车停在了城堡的大门前,片刻后,黝黑而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几名血族走了出来,为首的年轻人疑惑中带着隐隐的激动,双眸不断在马车周围扫视。   白缎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到青年的身影,轻轻唤了一声,显露了身形:“威廉。”   “艾德里安大人,当真是您!”威廉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行礼。上下打量一番,确认白缎除了稍稍虚弱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您平安归来就好!”   “嗯,我回来了,威廉。”白缎语气低沉,眸光有些黯淡,“抱歉,都是我引狼入室……”   “大人无须自责!”威廉连忙打断白缎的话,苦笑了一声,“不仅是大人您,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里德……会是那样的人。”   ——里德的确太会伪装、太会讨好人了,城堡内大多数血族都对他观感甚佳,否则也不会在对方突然发难的时候全无防备。   “上一次的伤亡情况如何?我当时太愤怒了,又担心艾薇尔,什么都没问就直接离开了……”白缎抿了抿唇。   “大家的伤亡有些严重,十多人因为伤势太过沉重而陷入了沉睡,而死亡的……”威廉轻声将情况禀告一番,神情十分沉重。不过,艾德里安所继承的卡莱尔家族毕竟是公爵,这一战虽然元气大伤,却不至于伤筋动骨。随后,威廉话锋一转,“艾薇尔小姐怎么样了?”   “她还在那群吸血鬼猎人手中。”白缎微微眯了眯眼睛,“既然威廉你在,那我就安心了。接下来,领地内的一切仍旧全权交予你负责,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说话间,他眸中寒光一闪,杀意凛冽。   “大人!”威廉面色一变,生怕自家好不容易归来的领主大人继续作死。   白缎自然知晓他的顾虑,稍稍放缓了表情:“放心,我这次可不会这么冲动了。我准备去一趟中心区,求见长老院。”   威廉愣了一下:“这么严重?”   “不错,这件事也许不仅仅是我们家族与吸血鬼猎人之间的恩怨,还涉及到整个血族的安危。”白缎沉声道。   威廉不敢再继续探听,连忙低声应诺:“属下明白了。领地这里有属下在,必不会让您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多谢。”白缎抬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眼神柔和,“那就拜托了。”   威廉抬头看了眼白缎,白皙英俊的面孔逐渐泛红,几乎要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沸腾的恋慕之情——然而,这一份脉脉含情却被一声极煞风景的咳嗽打断。   威廉皱了皱眉,循声望向马车的方向,只见一名衣着精致华美、面容俊美丝毫不逊色于血族的人类男子站在那里,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敌意。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威廉与丹尼尔对视一眼,针锋相对的锐利视线恨不得立时将对方大卸八块。   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白缎……默默将自己搭在威廉肩膀上的爪子挪开,不动声色的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大人,这位是……?”威廉率先结束了对视,扭头看向白缎。   白缎喉结动了动,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我在吸血鬼猎人的领地认识的人,算是……帮了我一点小忙。”   敏锐的察觉出这名突然冒出的人类与自家领主之间不可言说的暧昧纠缠,威廉眉心的褶皱愈深,刚想要提醒一下里德这个“前车之鉴”,便被白缎抬手打断:“我明白的,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听到白缎斩钉截铁的答案,威廉就安心了。他在白缎看不见的角度朝丹尼尔投去了挑衅而不屑的目光,隐秘的勾了勾唇角。   丹尼尔……丹尼尔又气成了一只河豚。   此时此刻,他当真恨不得立刻将那个该死的里德抓过来抽筋扒皮——要不是对方的欺骗背叛,他现在估计早已经与心上人两情相悦了,何至于如此苦逼,明明心上人已然对自己有了几分好感,却又不断克制、排斥着这份感情,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真是……好气哦!丹尼尔面带微笑、咬牙切齿。   当然,倘若白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告诉他一句:“你真是想太多。”   总之,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白缎与丹尼尔及其随从都住进了艾德里安的城堡,休息整顿一番后,又启程前往血族长老会所在的中央领地。   由于提前接到了求见的请求,长老会的成员已然从四面八方赶来,率先在长老院内碰面讨论了一番。他们早就知晓艾德里安的家族与吸血鬼猎人起了冲突、损失惨重,但血族一向高傲,苦主没有开口,他们自然也不会上杆子插手,更何况身为血族的最高统治机构,长老院也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他们关心过问。   然而,从艾德里安那里传来的消息却表明这件事背后也许隐藏着更深的危险,诸位血族长老不得不重视了起来——最起码,要听一听艾德里安的说辞。   在商讨出一个大概的意见后,血族的长老们终于传唤了在中央区等待了好几天的白缎。而丹尼尔同样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一脸认真的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   白缎:“……不,你只需要乖乖闭嘴,假装自己不存在就行了。”   “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的。”丹尼尔抓住自家心上人光滑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暗搓搓摩挲了两下。   努力将手抽出来的白缎:“……………………………………”   ——不,我当然知道你能帮我,但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我要独自处理这个任务!请闭嘴!   被自家心上人再三勒令的丹尼尔不得不委委屈屈的妥协,表示自己会尽力作壁上观——当然,他在这句承诺之前默默添上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无必要”。   并不清楚这个前提的白缎对于自家恋人的顺从十分满意,他安顿好自己的随从、换上了精致典雅的礼服,便带着丹尼尔前往了血族的长老院,走进了那幢古老、恢弘而又阴暗的建筑。   诸位长老早就在自己的席位就坐,高高在上的注视着空旷大厅内的白缎。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人类,几位长老有些不悦的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出言指责。他们认为,经此一役,艾德里安肯定会对吸血鬼猎人乃至于人类仇深似海,而将这样一个“仇人”带来长老院,也肯定有着很重要的理由,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长老院的长老们来自于不同的古老家族,而这些家族间也自然不可能和谐一片,总是有一些大大小小、历史遗留的问题——更不用说原身所在的卡莱尔家族,实在是血族贵族中一个奇葩。   血族的贵族们轻视人类,甚至很多激进派主张废除圈养人类的自我意识,将其变成纯粹的食物产生机器。卡莱尔家族虽然同样饲养血奴,但对待血奴的态度却格外温和,除了定期从他们身上提取血液,并监督他们健康饮食、充分锻炼外,并不会对血奴们进行刻意的奴化教育,反而愿意给予他们一部分自由与自主权。   除了对待人类的态度理念不合外,卡莱尔家族在伴侣方面也与其余血族大相径庭。当血族们寻欢作乐、沉迷声色、肆无忌惮时,卡莱尔家族却夫妻相伴、感情稳固——大约就是因为这份可贵的忠贞,在大多数血族都没有子嗣、只能依靠初拥繁衍后代的时候,卡莱尔家族却生了儿子生女儿,成为血族中唯一一个子嗣繁盛的家族。   ——对于卡莱尔家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子嗣,其余家族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眼馋的眼睛都红了。   ……哦,吸血鬼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哼,我早就知道,你们卡莱尔家族早晚有一天会在人类手上栽一个大跟头!”一名与卡莱尔家族关系不睦的长老冷声嘲讽,“如今,这份预感果然应验了。放低身段,与人类交朋友?呵,这就是你们抛弃了血族尊贵身份的后果!”   白缎抬头看了一眼发言的长老,红色眼眸中没有丝毫家族被辱骂的愤怒,却冰冷的让那位长老怔愣一瞬。   ——原身一向都是温柔的,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冷漠的神情,白缎这也算是OOC了。不过,血族的长老们却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毕竟突逢大难,性格有所改变也算是理所应当,不变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我承认,这一次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但我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对人类的态度。”白缎淡声的答道,轻描淡写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却并不准备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而且,我这一次前来长老院并非为了忏悔,而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至于这种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嘲讽拌嘴,还是省一省吧。”   “你——!”被反讽了一脸的长老面色难看,抬手想要拍桌,却被旁边的长老皱眉阻止:“好了,都安静一下。我们大老远汇聚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   面色通红的长老愤愤不平,却还是在其余长老的压力下闭上了嘴,但看着白缎的目光却越发不友好了。   不过白缎也没有理会他,躬身朝着诸位长老行了一礼,一开口就直接扔出一道惊雷:“由于担心被吸血鬼猎人带走的妹妹,我不久前深入吸血鬼猎人的领地,却不曾想竟意外探听到了一个重要的秘密。吸血鬼猎人此次对卡莱尔家族出手,仅仅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而最终的目的,则是所有的纯血贵族——我怀疑,他们已经发明、甚至掌握了足够威胁到纯血血脉的手段!”   随着白缎掷地有声的话语,众长老不由自主的瞳眸一缩。一瞬间,整个长老院寂静一片,只有丹尼尔轻缓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在空旷的圆形大厅内回荡延绵。 第207章   良久,在消化完这个震撼的消息后,先前与白缎拌嘴的长老最先反应过来,终于成功的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指责:“你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白缎听到这句怒叱,面上却丝毫未变。其余正认真观察他表情的长老们见白缎没有半点心虚忐忑,忍不住心中一沉。   “你这样说……可有根据?”长老院中最具有发言权的大长老微微合眸,开口问道。   “这毕竟是吸血鬼猎人最重要的机密,我仅仅只是获得消息已属不易,哪里还能抓到什么真正的证据?”白缎苦笑了一声,“但我想,这种事情总归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单凭你的道听途说,就打破曾经与吸血鬼猎人之间的合约。”大长老目光锐利。   “最先打破合约的,难道不是他们吗?”白缎冷哼。   “事情发生后,吸血鬼猎人的总部给长老院传来了解释,说是‘私人恩怨’——你们卡莱尔家族将一位吸血鬼猎人的恋人绑架囚禁,而他们这次行动,只是为了替同伴救出自己的恋人。”大长老眯了眯眼睛,“据我们了解,那位叫做里德的人类的确在你们卡莱尔家族的城堡内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他也的确是一位吸血鬼猎人青梅竹马的恋人。同时,卡莱尔家族也没有就此事提出反驳。”   白缎面色阴沉,都快要被吸血鬼猎人的无耻气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毕竟年轻,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脑中一片空白,直接便动身追赶那帮猎人,并没有记起需要向长老院汇报,不曾想竟然给了他们颠倒黑白的机会!”   抿了抿唇,白缎冷静片刻,开口将此次事件的始末讲述了一遍,随后抬头坦然直视大长老:“您应当了解我们卡莱尔家族,我们一直对人类怀有善意,怎么可能会做出强行掳走人类、并将其囚禁的事情?里德的确在我的城堡内生活许久,诸位只要打听一下,便能够知道他在城堡内生活的情况——他是自由的,甚至是自愿呆在城堡中,我并没有做出任何限制他行动的举动。”   大长老微微颔首:“虽然听说爱情能够使人变得疯狂,但我也相信你并没有被这种感情冲昏头脑。”   “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卡莱尔家族只是因为对于人类的善意,才落入了陷阱!”白缎咬了咬牙,“我相信,卡莱尔家族并不是唯一被吸血鬼猎人混入内部的家族,只不过其他贵族对待人类的态度都轻慢鄙薄,没有让他们找到下手的机会罢了!”说着,他扫视一圈,语气中微微带上了一丝暗示,“请诸位仔细想一想,您的家族内是不是也出现过漂亮干净、温柔讨喜的人类?”   白缎的精神力太过强大,哪怕是这些活了几千岁的长老们也很难抵抗,更何况他并未直接将自己的思想简单粗暴的植入众长老的脑海,而仅仅只是施加了诱导,使人更容易顺着自己的话语思考、并产生认同感罢了。   别说也许的确确有此事,就算没有,以血族喜欢美丽少男少女的性子,也难免会在外出的时候猎艳一番,将符合自己审美的漂亮人类带回,充作自己的床伴与玩具,宠爱上一阵子。   这种事情,在血族内太过寻常,原本不可能引起血族半点警惕之心,但如今白缎这一番暗示引诱,顿时便让众长老浑身一震,阴谋论了。   漂亮干净、温柔讨喜的人类?有啊!太有了!随便一想,众长老脑海中便冒出十七八个符合的形象,顿时后背一片冷汗。   幸好幸好,幸好他们与卡莱尔家族对人类的尊重不同,仅仅只是将这些漂亮的人类当成玩具和宠物罢了。宠爱归宠爱,却从不会允许他们随意行动、甚至交付信任。否则……他们家族的下场,大约就要与今日的卡莱尔一样了。   如此暗自庆幸着,众长老恨不得立即传讯给自己的家族,让他们好好将这些可疑的人类排查、诛杀,宁可错杀一万,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看着长老们眼中的凶戾与后怕,白缎就知道自己的暗示奏效了,立刻乘胜追击:“如果吸血鬼猎人当真将这些人类当成卧底,潜入血族的城堡内,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所谓的‘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艾薇尔生性善良,不曾伤害到里德半分,但吸血鬼猎人们却不惜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筹谋许久,将其活着带走,必然是因为艾薇尔身上有什么被他们看重的独特之处。”   “那你认为,艾薇尔的独特之处是什么。”大长老眼睛闪了闪,若有所悟。   “当然是因为……她是纯血啊。”白缎眸光晦暗,“甚至,当我追踪那些猎人、进入他们的领地时,对方明明占据极大的优势,完全能够将我杀死,却偏偏选择了困杀,试图将我的力量消耗干净,大约也是因为他们想要活捉我——因为我也是纯血。”   纯血与混血,在血族内部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这不仅是由于纯血稀少珍贵,更由于纯血的力量要比混血强大了太多太多。   一般的吸血鬼猎人,顶多能猎杀猎杀混血,而像是原身这般的纯血贵族,则需要十几甚至几十个猎人联手,才有可能对其造成伤害。   所以,纯血的血族一向都不将吸血鬼猎人放在心上,认为他们只是比人类稍微难缠一点的蝼蚁,而原身在发现城堡被吸血鬼猎人攻破后想也不想便追上去,除了心情急切之外,也未尝没有自视甚高、没有真正将这群猎人放在眼中的原因。   然而,一旦吸血鬼猎人掌握了连纯血都无法抵抗的力量,那对于整个血族来说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群吸血鬼猎人肯定掌握了某种新的、可以对纯血造成更加严重伤害的方法。所以,他们才有胆量率先挑衅血族,甚至对纯血贵族出手。”白缎咬了咬牙,“他们掳走艾薇尔,应该也是想要拿她来做实验,实验这种方法在纯血身上真正的效用,甚至进行更进一步的改善、提升其杀伤力!”   顿了顿,白缎抬头看向那些高高在上、脸色铁青的长老们,提高了声音:“倘若我的猜测没有错,那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迫切的建议我族迅速行动起来,查出真相、阻止实验,救出艾薇尔!”   白缎激昂的尾音在空旷的大厅内缭绕回荡,长老席上则寂静一片。   长老们都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哪怕是之前看不惯白缎的长老也放下了私人恩怨,眉头紧皱着掂量利弊得失。   大长老抬起手,在长老席周围设下了隔音,随后与周围的长老低声交谈了起来。片刻后,他撤下隔音,语气严肃:“倘若这件事是真的,我们的确不能坐视不理。然而,一旦打破了与吸血鬼猎人之间的合约,再想要收场就难了。曾经,血族与吸血鬼猎人战火绵延千余年,双方都损失惨重。如果你的猜测有误,无论是你还是血族,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我们需要仔细的观察、讨论,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我明白。”白缎双手用力握拳,表情急切而担忧,“但我担心……吸血鬼猎人那边蓄谋良久,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长老们皱起眉,显然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然而事关重大,他们也着实无法仅仅听信白缎没有证据的一面之词。   就在场面僵持之时,一声咳嗽打破了寂静。丹尼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想,我大概也有必要说两句话。”   白缎表情一僵,忍不住扭头瞪了丹尼尔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委屈的“说好了什么也不说呢?”,然而当着长老们的面,他却实在不能顺从自己心意的让对方“闭嘴”。   长老们同样凝神看向这个突然开口的人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对方忽略了这么久。大长老扬了扬眉:“你是……?”   “我是丹尼尔康林顿。”丹尼尔自我介绍道,跨前一步,行了个贵族的礼节。   “原来是康林顿阁下。”大长老轻轻颔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去掉了先前轻视,“我也听说过阁下的名号,知道您是人类女皇最信任的大臣,与我族也打过不少交到。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英俊,当真是年少有为。”   ——哪怕瞧不起人类,将人类当做是食物,但对于人类的领导者,血族还是要带上几分表面上的尊重的。   “据说,康林顿阁下在吸血鬼猎人那边也有些耳目,不知您是否有什么消息?”大长老认真问道。   “正如血族内部对待人类有柔和派、中立派与激进派一样,吸血鬼猎人内部也有不同的派别。我曾经接到过消息,听说猎人中的激进派一直在秘密研究着什么东西,但具体情况,我这个外人便不得而知了。”丹尼尔的表情有些遗憾 ,但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众长老心中一凛。   “而且,我大约也要向诸位道个歉。”丹尼尔没有管长老们是什么表情,只是将歉意的目光投向白缎,“诸位应当知道,吸血鬼猎人与人类政府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双方也有着不少矛盾与利益纠葛。吸血鬼猎人凭借自己对付血族的力量,在人类社会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曾一度凌驾于政府皇权之上,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女皇陛下对此十分头疼,而我作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于是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成功的打压了吸血鬼猎人,令其对皇权低头……”   这一段经历,血族们也是了解的。众长老微微颔首,不得不承认丹尼尔这个人类的狡诈与手段。   “正由于这些措施,使得吸血鬼猎人的社会地位骤然降低,猎人们都对此十分愤怒、甚至无法接受,而激进一派更是反应强烈。”丹尼尔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很显然,吸血鬼猎人们并不愿意屈居于皇权之下,他们想要重返曾经的辉煌,就必须……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顿了顿,他苦笑一声,“也许正是为了重新争夺地位与话语权,吸血鬼猎人的激进一派这才铤而走险,选择以这样冒进的方式抓捕纯血血族、尽快完成秘密实验。而一旦他们掌握了对付纯血血族的有效方法,女皇陛下迫于现实压力,也势必会在涉及到吸血鬼猎人的问题上后退一步。”   与白缎的发言一样,丹尼尔同样没有给出任何切实的证据,但却从另一个角度、侧面验证了白缎的猜测。   听完他的话,长老们的表情更加凝重严肃。大长老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艾德里安,康林顿阁下,两位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白缎扭头看了一眼丹尼尔,思考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我也是。”丹尼尔弯了弯嘴角。   “那么,接下来,我们长老院会仔细讨论这件事,二位先离开吧。”大长老抬起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而随着他的动作,长老院厚重的大门也应声开启。   白缎与丹尼尔垂头应诺,随后转身走出大门。门扉在两人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长老院内的一切。 第208章   从长老院离开,登上马车,白缎一路上都神情凝重、心事重重。丹尼尔坐在他身边,表情也有些担忧,但却体贴的保持了沉默,并没有擅自出言打搅。   回到暂时落脚的旅店,白缎草草几句便打发了随同而来的侍从们,随后快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关上房门,他终于绷不住脸上沉重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一直担忧心上人情绪低落的丹尼尔:“………………?????”   “你看起来……似乎挺高兴?”丹尼尔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如此费解。   “嗯,高兴。”白缎脚步轻盈的走到窗边,扭身坐在了藤椅上,翘起了二郎腿。虽然自家恋人还在失忆状态,但他也不准备向对方隐瞒自己的行动,“我觉得,我的目的应该是能够达成了。”   “什么目的?”丹尼尔在白缎身边的另一把藤椅上坐下,歪头看向自己的心上人。   “当然是救出艾薇尔~”白缎挑了挑眉,“就算长老院不愿跟吸血鬼猎人彻底撕破脸,应该也会支持我以同样的‘私人名义’援救自己的妹妹。只要有了长老院的暗中协助,我就能召集起更多、品质更精良的人手,救出艾薇尔的把握也更大了!”   “的确,我也觉得长老院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既然吸血鬼猎人率先以‘私人名义’越界,血族自然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丹尼尔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好奇,“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吸血鬼猎人在针对纯血进行实验?”   “我不知道啊~先前我东躲西藏的,看到吸血鬼猎人的影子就跑,哪里还顾得上探听什么消息?”一听这个问题,白缎顿时更加得意了,“我就是按照实际情况,自认为合理的开了一下脑洞,编了个故事。为了让长老院同意协助我,这故事自然是越耸人听闻、越夸张危险越好,你瞧,这不就顺利唬住人了么?”第一次主动骗人就如此凶残的白缎迫不及待的想要向恋人炫耀自己的成功,“我本来还以为不一定顺利的,没想到那些长老真的相信了!看来我的编剧水平和演技都还不错嘛!”   看着心上人得意的似乎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丹尼尔无言良久,望着他的目光满满都是复杂:“嗯,你骗人的水平,的确不错……”顿了顿,他颇有些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走眼啊,本以为你是那种单纯直率、偶尔傲娇一下的性子,没想到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连我都被糊弄住了……”   听到丹尼尔的叹息,白缎原本炫耀的表情猛地一僵,心中一个咯噔。   他知道,自己的恋人最开始对自己伸出援手、甚至喜欢上自己,就是因为自己那时候单纯天真,和自己在一起,能够令恋人感觉到安心自在。而如今,经历了十多个世界,白缎早已经不是曾经那只不谙世事小白貂了,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算计,那么现在的自己……还是恋人所喜欢的那个人吗?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改变感到失望?   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白缎整只貂都有些不好,恨不得穿回十分钟前,将刚刚得意忘形的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地缝里去。   表情僵硬的望着丹尼尔,白缎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失望与不悦。   丹尼尔被心上人这样注视着,颇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这般炸成一团、忐忑小心的模样,却又让他怜爱异常,心里软成了一片。   忍不住抬起手,放肆的揉了揉白缎的脑袋,丹尼尔放柔了声音:“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白缎被揉了脑袋,也没想起需要维持自己血族高大上的尊贵身份,反而因为这一个熟悉至极的动作而安心了些许。他抿了抿唇,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我这么会骗人,你难道不觉得……嗯,失望吗?”   “失望?为什么?”丹尼尔讶然。   “因为我和你的想象不符啊……”白缎小声咕哝道。   丹尼尔失笑:“擅自臆想你、将你贴上标签,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更何况,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想过你是怎样的人。无论你是单纯直率也好、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也罢,我都喜欢得很呢!”   “……真的?”白缎眨了眨眼睛,心中一松。   “自然是真的。”丹尼尔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迟疑,“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在长老院的时候,我也是在骗他们呢!我根本不知道吸血鬼猎人是否在进行什么秘密实验,就是看他们还在迟疑,于是顺着你忽悠了一把罢了。”   白缎抽了抽嘴角,突然有些怜悯被二连骗的长老院。当真是“骗子不可怕,就怕骗子有文化”——而且还是团伙作案!   心里轻松起来,白缎也有了心情计较更多的问题。他歪了歪头,问出了一道送命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性格跟你想象中一样天真单纯的话,你会不会更加喜欢我一点?”   “在说什么傻话。”丹尼尔无奈的叹气,凑过去吻了吻白缎好奇睁大的眼眸,“无论你是小天使还是小恶魔,我都一般无二的喜欢你,只不过喜欢的方式也许会不同罢了。”   “有什么不同?”白缎更加好奇了。   “如果你是纯洁的小天使,我自然会给你一座干干净净的天堂,让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里,至于外界的风吹雨打、电闪雷鸣,都由我来一力承担。”勾起白缎颊边的发丝,温柔的挽到他的耳后,丹尼尔轻笑一声,“而如果你是一只小恶魔的话,那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坑蒙拐骗、狼狈为奸,看尽世间百态,纵横恣意——就像之前长老院里那样,咱们俩夫唱夫随,配合得多好!简直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听到丹尼尔的话,白缎眼睛猛地一亮,顿时心花怒放,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不满难过也随之烟消云散。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毫无疑问的,现在的丹尼尔与管戊,本质上仍旧是同一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一模一样。   对于曾经单纯无知的白缎,管戊就是这般构造出了一个平安喜乐的天堂,哪怕是面对前途未卜的轮回转世,也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着他,避免他遭遇波折困苦。   ——所以,丹尼尔方才那一番话,是不是同样意味着现在的自己也已经有了与管戊并肩而行、相互扶持的资格,不再需要被对方庇护在羽翼之下了?   白缎的心脏砰砰作响,只觉得自己即使暂时没有完成任务,这一世也已然达成所愿、功德圆满了。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赚取什么能量,仅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得到恋人的认可。而现在,失忆的恋人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能力,那么等到对方恢复记忆后,应该也不会反驳现在的观点吧?   白缎心里喜滋滋的,完全忘记了自己高冷的伪装,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丹尼尔看着心上人,实在有些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如此高兴——毕竟,一直都是自己追着对方跑,而心上人只是偶尔瞒不住才能透露出点点柔情,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在乎自己,为了一点小事而患得患失、忧心忐忑呢?   ……虽然,这样的心上人也特别特别可爱就是了……   当然,即使心里奇怪,丹尼尔也绝对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丝疑惑而放弃近在咫尺的美好福利。   趁着白缎因为心情好而格外温顺的时机,丹尼尔当机立断的凑得更近了一些,双手也不规矩的揽上对方柔韧的腰肢。   舔了舔嘴唇,得寸进尺的吻上了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丹尼尔辗转反侧、研磨舔舐着一步步深入,一直到叩开白缎的牙关、缠上柔软的舌尖,这才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白缎对于自家恋人的亲近自然是熟悉的,因为开心,他难得没有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反而纵容了对方的侵入,任凭丹尼尔将自己压在藤椅上动手动脚。   心上人的顺从与无声的回应简直让丹尼尔热血沸腾,他有些不耐烦的扯开白缎身上繁复的礼服,手掌自衬衣下深入,抚上心上人冰冷却光滑紧致的肌肤,上下游移着,仿佛想要将自己灼热的体温传递到对方身体上那般。   太过炙热的温度让身为血族的白缎有些不太适应。他微微皱起眉,扭头躲开丹尼尔似是想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深吻,轻轻推了推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   丹尼尔稍稍后撤,垂着头,不断在心上人嘴角落下浅浅的啄吻,眸光更是灼热深邃。   “亲爱的,既然我们这么合拍,那为了庆祝一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快乐的事情?”他嗓音黯哑,急不可耐的暗示道。   白缎眯着眼睛,红色的眼眸中水光潋滟,迅速Get到了丹尼尔的意思。   嘴角猛地一抽,白缎突然觉得,被对方失忆中的一句话便哄得喜笑颜开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太好欺负了一点。   虽然丹尼尔先前那一番话让白缎十分满足,但对方还没有真正恢复记忆,而他与管戊也还没有面对面认真谈一谈、正式解开矛盾——冷战还没有结束就想要吃上肉,呵呵,想得美!   终于将自己高冷的人设从犄角旮旯里拖了出来,白缎拍打了一下上面落满的灰尘,一脸冷静且毫不心虚的重新披了回去。   血族的力量毕竟是人类完全无法抵抗的,稍稍用了点力,白缎就轻轻松松的将压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丹尼尔掀开。   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一脸懵逼的丹尼尔:“………………?????”   无视了恋人茫然而委屈的视线,白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襟。发现实在整理不好,他干脆也懒得再管,抬手将凌乱的额发梳理到脑后,露出那张虽然还带着几分情欲,却已然恢复了冷静自持的俊美面孔。   丹尼尔呼吸一滞,只感觉这样的心上人似乎更加迷人了,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恨不得立刻扑上去酱酱酿酿。   “怎么了,亲爱的?我弄疼你了吗?”跨前一步,丹尼尔不死心的深情款款。   “没有。”白缎轻飘飘睥睨他一眼,嘴角一勾,“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独自一个人休息。”   说罢,不待丹尼尔再开口纠缠,白缎挥出一道黑雾,以无可抗拒的力道卷住了丹尼尔,房门一开一闭,转瞬间便将对方丢出了房间。   浑身欲火难耐,却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合拢、吃了闭门羹的丹尼尔:“………………………………”   ——武力值太低,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躺到床上,身体同样有些骚动却抵不过心情愉快的白缎:^_^   ——真是……好爽啊! 第209章   正在食髓知味的时候却被突然叫停,这种痛苦是个男人都明白,而且丹尼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到底为什么突然热情似火,又为什么突然……冷若冰霜。   ——很好,这大概是他第一个看不透的人,真有挑战性!   倘若一直不沾荤腥倒也罢了,丹尼尔还能依靠脑补坚强的存活下去,但如今突然吃到了肉沫,再要被强行赶回去继续茹素,那滋味可就难以言喻了。   这几日,丹尼尔晚上都睡不踏实,梦中满满都是艳若桃李的躺在自己身下被自己尽情蹂躏的心上人,一时间当真是……憔悴了不少。   就在心有不甘的丹尼尔费劲诸多手段引诱自己的心上人偷食禁果的时候,长老院那里也很快传来了消息。   不出白缎与丹尼尔的预料,长老院并没有凭借两人那几句没有依据的揣测便下定决心,撕毁与吸血鬼猎人之间的合约,而是折中处理了一下,学着吸血鬼猎人那般假借救出艾薇尔的名义,支持白缎发动突袭。   在长老院的暗中指挥下,上百名血族的中坚力量汇聚到了白缎麾下、供他差遣。由于是小辈的“私人恩怨”,年纪大的血族不便出面,所以参与此事的都是百岁上下的年轻人。即使年纪轻,但这些血族的实力却完全不容小觑,每一位都是被长老院精挑细选而出,其中大多数是混血中实力上乘的精英,甚至还有几名热爱战斗、自告奋勇的珍贵纯血。   临行前,长老院将众人叫到了一起,再一次叮咛他们此行的重要性。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获取吸血鬼猎人进行纯血实验的证据,这将会令血族在此次交锋中占据主动权,甚至以此来威胁对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然,凭借吸血鬼猎人对秘密实验的重视,能够准确抓到对方小辫子的可能性并不算大。所以,如果找不到证据,那就退而求其次,转而破坏实验的场所。该烧的烧、该毁的毁、该杀的杀,务必要从根本上摧毁实验的数据与成果,最大程度拖延试验进度,为血族争取更长的时间。   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么最次最次,也必须将艾薇尔顺利救出。只要没有了纯血的实验品,研究进度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参与行动的血族们并不清楚其中的详细细节,只知道卡莱尔家族的小公主艾薇尔被吸血鬼猎人抓走折磨,一个个自然是义愤填膺——毕竟,这些年轻人中还有不少对艾薇尔心存好感的追求者,十分希望能够凭借这一次行动获得这位高贵少女的青睐。   有了长老们严厉的嘱托,再加上“英雄救美”的激励,年轻的血族们摩拳擦掌、兴致高昂,决定给那些令人厌恶的吸血鬼猎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而这一场血族与吸血鬼猎人之间的冲突,就不是丹尼尔这样“柔弱”的人类所能参与的了。   虽然十分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心上人,但丹尼尔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心上人要去做正事,身为一名体贴的“恋人”,他自然也是要帮一把的——即使自己的心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接受他的协助。   由于武力值低下,战场上的事情丹尼尔无法插手,但他却也有着自己的优势——丹尼尔准备回到女皇身边,说服女皇陛下将那群吸血鬼猎人的首领们传唤来开一场会。至于会议的内容么……就讨论一下吸血鬼猎人们在接受女皇陛下领导的“新时代”里,所享有的权利与应尽的义务吧^_^   对于丹尼尔的好心提议,众位长老自然欣然笑纳,虽然他们无法认同对方身为一个人类,却在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的“天敌”对付自己的“守护者”,但也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毕竟爱情么,也许就是这样能够令人丧失判断力的不可理喻。   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表情冷漠的白缎,大长老赞美了一下这份时机恰到好处的“爱情”,毫不犹豫的代表血族向丹尼尔释放了善意。   “只要阁下帮助血族度过此次难关,您便是血族永远的朋友。我可以承诺,只要我们这群老头子还能够统帅血族,那么血族便永远不会伤害您与您的子孙后代。”顿了顿,笑容慈爱的大长老又添上了一句,“当然,倘若您愿意舍弃人类的身份,接受初拥的话,我们更加万分欢迎!”   丹尼尔扭头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英俊白皙的面颊泛起点点红晕,语气羞涩:“如果艾德里安愿意给予我初拥的话,我自然不会拒绝。”   大长老微笑颔首——愿意接受初拥,那就是自己人了。凭借这家伙在人类女皇身边所展露的手腕,他相信血族也十分需要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加入。   “那么,等到救出了艾薇尔小姐后,我也能够时常出入血族领地,去艾德里安的城堡做客吗?”丹尼尔殷切问道——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当然。”大长老斩钉截铁,“您是血族的朋友,我保证,血族不会伤害到您,甚至会保护您不受侵害。”   丹尼尔愉快的笑了起来,与大长老对视一眼。   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白缎突然后背一凉,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带着几分狼狈为奸的味道,而被算计的人,正是自己。   得到了能够随时随地、更加肆无忌惮的纠缠心上人的许可,丹尼尔在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虽然暂时看不到心上人有些委屈,但为了长远的未来,暂时的离别还是能够容忍的。   返回自己的府邸,丹尼尔花费一晚上的时间,写出了一份长长的奏章,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呈递到女皇面前。   女皇一向信任丹尼尔,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实际上的目的是要帮助血族“调虎离山”。她看完奏章后大为心悦,对其上表述的内容深以为然,不需要丹尼尔如何鼓动,便迅速传令给了吸血鬼猎人的几位领导者,让他们尽快前往宫中商议——而这其中,自然有激进一派的首领。   自白缎从吸血鬼猎人的围捕中逃脱后,猎人们便警觉了起来,而与其产生最直接冲突的激进派更是如临大敌,时刻做好了对方卷土重来的准备。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被女皇传唤、前往远离自己大本营所在的王都,猎人的首领们显然都不怎么愉快,然而如今被丹尼尔诸番打压、已然式微的他们,却并没有拒绝的资格。   无论如何不甘不愿,他们也不得不在接到命令之后动身,转而将手头的事务交予自己正在培养的继任者处理,并千叮万嘱其小心谨慎,注意血族的动向。   首领们的慎重并没有错,当他们到达王都后,血族一方立刻接到了丹尼尔的传讯,向自己的目标发动了攻击。   根据白缎与原身妹妹艾薇尔之间的血脉联系,再加上从丹尼尔那边传来的情报,血族已然锁定了艾薇尔被关押的地点。那里并非是吸血鬼猎人的总部,而是一个颇为偏远的小镇,镇内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吸血鬼猎人,而且是猎人中较为激进的一派。   白缎的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血族自四面八方包围了小镇,遮天蔽日的吸血蝙蝠仿佛不详的乌鸦,在小镇上空盘旋飞舞,无孔不入的穿梭于街道屋舍,猩红色的双眼冷酷锐利,将镇内的一切映入眼底。   整个小镇乱成一团,普通的居民们全家抱在一起,躲在屋子的角落内瑟瑟发抖,而吸血鬼猎人们则迅速行动起来,拿起武器与突然来犯的血族对峙。   “果然是你!”为首的年轻猎人手握双枪,恶狠狠的瞪着站在众血族领导位置的白缎,厉声怒喝,“你们血族要做什么?!想要撕毁和平合约吗?!”   “撕毁合约?不不,我只是想要救回自己可怜的遭遇绑架的妹妹。”白缎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嘲讽,“就像你们曾经做的那样,不是么?勇敢救回自己被血族掳走的恋人的……猎人阁下?”   ——是的,白缎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他就是里德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今,这名年轻的猎人已然被激进一派的首领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据说未来会继承自己师父的位置,继续领导激进派、继承消灭血族的意志。   ——就是不知道在这一份荣耀的背后,是否也有他的小情人“舍身入虎穴”的功劳。   “你的妹妹?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妹妹!”年轻的猎人皱眉反驳。   “你说没有就没有么?”白缎挑眉,“不要小看了血族血脉之间的联系,就算你们藏得再严密,我也能够知道自己妹妹的所在。”   “胡扯!”年轻的猎人骂道。   “是不是胡扯,我们搜一搜就知道了。”知晓这群吸血鬼猎人想要拖延时间,在“礼貌性”的寒暄了几句后,白缎便抬起手,迅速挥下,“搜!”   “你们敢!”年轻的猎人面色铁青,举起双枪对准了白缎,但射出的银色子弹却被白缎轻而易举的躲过。   吸血鬼猎人们纷纷朝血族发动了攻击,阻止敌人进入城镇,但甫一交手,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群血族实在是太强悍了,强悍到让他们怀疑自己曾经诛杀血族的时候,对方是不是原本就不想活、直接送菜的。   这就是精英血族与普通血族之间的区别,虽然同样是血族,但其实力却犹若天堑。   由于合约的关系,大部分吸血鬼猎人所遭遇并猎杀的,大多都是地位低下、被血族族群厌恶排斥,为了发泄或生存这才在人类社会兴风作浪的劣质混血。而如今,白缎所带来的全部是各个家族精心培养锻炼的强者,他们不需要亲自去人类社会捕食猎物,自然也很少有机会与吸血鬼猎人遭遇。   尽管吸血鬼猎人们早有准备,甚至自认为准备充足,但他们却完全预料错了敌人的层次与实力。猎人们本以为白缎带来的只不过是卡莱尔家族麾下的从属,却不曾想自己将面对的,是从所有血族家族中挑选、汇聚的精英。   第一次交锋,吸血鬼猎人的阵型便有了溃散的迹象,而更糟糕的是,他们所信赖的首领并不在身边。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实力并不弱、甚至比逐步走向衰老的前辈还要强悍,但若要论起经验老道却远远不足。在面临远超于预料的强敌时,他们并不懂得应当做出什么行动才能扭转局势,顺风浪,逆风乱,上阵杀敌可以,但统筹大局却极为欠缺。   在血族的威势下,年轻的猎人脑中一片空白。他一乱,手下的猎人们一样也乱了。   抵抗不了血族的攻击,就连拖延战术也拖不了多长时间,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撤退,保留有生力量,别将自己这一派的猎人全都送在这里啊!   吸血鬼猎人自知不敌血族,想要撤退,但接到长老院命令的血族哪里会放他们轻易离开?   猎人的城镇不算大却也着实不小,其中各种机关陷阱、密道暗室遍布,就算放出上千只吸血蝙蝠,血族也很难寻到实验的证据。眼见时间紧迫,众血族也没有精力仔细搜寻,干脆在白缎的命令下执行了第二套方案,无论看到什么,都破坏一通,至于那些想要逃跑的猎人,能杀的也尽量追上去杀掉。   当众血族在城镇中肆虐之时,眼见大局已定的白缎也从指挥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带着三四名血族顺着体内血脉的牵引,来到一座普普通通、极不显眼的民居旁。   懒得寻找密道,白缎直接抬手、轰向自认为可疑的墙壁,几番破坏下来,很快便找到一条斜向下方的漆黑通道。   黑暗对于血族而言没有丝毫困扰,白缎迅速进入密道,一路不知毁掉了多少扇大门、多少个陷阱,直到深入地底近百米的深度时,这才看到一扇由秘银制成、散发着圣水“难闻”味道的牢门。   没有擅自靠近,白缎透过牢门的缝隙凝神看向门后,立刻捕捉到一个蜷缩在墙角、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原身记忆中活泼快乐如百灵鸟一般的小公主,白缎微微皱眉,试探性唤了一句:“艾薇尔?”   那身影动了动,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空洞、猩红,没有丝毫神彩的眼睛。 第210章   当看到那张灰败惨白的小脸时,白缎就知道这的确是原身的妹妹。虽然无法对原身兄妹之间的深厚感情感同身受,但白缎也不禁有些怜惜这位饱受折磨的血族少女。   那道秘银所制的牢门是血族的克星,就连白缎也不敢随意妄动。但打不开门,他们却可以绕过去——虽然挖墙壁什么的,感觉有些Low,对不起血族高大上的形象。   不过,救人在即、不容迟疑。白缎抬手抓向墙壁,指尖的黑雾瞬时间腐蚀掉坚固的石质墙面,留下一大片深深的凹陷。   见到白缎的动作,其他血族也瞬间领悟。众人齐心合力,很快挖通了一条绕过秘银牢门、直抵牢内的通道。   在白缎等人努力的时候,牢内的血族少女也在一直默默凝视着他们,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激动的神情,那副麻木的模样,让白缎的心脏高高提起——原主的愿望不仅是救出艾薇尔,同样还是照顾好对方、让对方平安喜乐。倘若艾薇尔的神智被完全破坏,那他这一次的任务成绩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怀着如此的担忧,白缎的动作越发急切。他顾不上处理身上落满的泥土碎石,快步走进黑暗的地牢,小心翼翼的蹲在了艾薇尔的身边:“艾薇尔,艾薇尔?我是哥哥,我来救你了!”   艾薇尔扬起苍白憔悴却难掩清丽的面庞,直直的望向白缎,半晌后,那一双如血池的双眸中终于闪烁起了一缕粼粼波光。   “……哥……哥?”艾薇尔张口,嗓音干哑涩然。   “对,是我,是哥哥!”白缎试探性抚上艾薇尔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抱歉,哥哥来晚了。”   说着,白缎不由有些懊悔,懊悔让原身的妹妹受了什么多苦——倘若是管戊的话……他大概能够更快更好的将艾薇尔救出,而艾薇尔的情况也不至于恶劣至此。   第一次执行任务,白缎的经验难免不足,只能凭借本能与想象行事。虽然先前十多个世界,他也旁观过管戊是如何为原身逆袭复仇的,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被对方蒙在鼓里,根本无法了解真实的情况。   除了经验不足外,第一次进入任务的白缎也很难对原身的冤屈愤怒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要尽快救出原身的妹妹,却并没有那种急切担忧的感觉。在进入世界后,即使白缎一直为了最终目的而努力,但过程中却难免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比如与恋人“谈情说爱”之类——拖慢了整体的步调与节奏。   默默在心中反省了一下,白缎将艾薇尔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柔声呼唤她的名字。终于,艾薇尔木然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细小的抽噎,两行泪水沿着面庞缓缓流下。   见艾薇尔哭了出来,白缎稍稍松了口气,他双臂用力,将原身的妹妹打横抱了起来,随后对着身边的血族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几名年轻的血族望着白缎怀中的小公主,神色中满满都是担忧与愤怒。听白缎这样说,他们连忙点头,转身离开阴暗潮湿的地牢。   吸血鬼们并不惧怕阳光,但对于这种刺眼的光线却算不上喜欢,所以更愿意在夜间活动。   但很显然,由于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内,艾薇尔已然对于黑暗有了一种恐惧的心理——当然,她恐惧的并不是黑暗本身,而是曾经在黑暗中品味到的孤独、彷徨与绝望。   来到阳光下,艾薇尔一直僵硬的身体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她抬起双臂,用力搂住自己哥哥的脖颈,将头埋在对方的颈弯内。血族身体冰冷,没有呼吸甚至心跳,但在这样冰冷的怀抱内,艾薇尔却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安心。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感受到艾薇尔的动作,白缎低下头,轻声说道。   艾薇尔掀起眼帘,望了一眼自己哥哥英俊的面容,终于像是解脱那般放松身体,将一切交付给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安然昏迷了过去。   血族的身体与精神都是十分强悍的,而纯血更是个中翘楚。看着此刻人事不知的艾薇尔,任谁都不会怀疑她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折磨。   “这群该死的猎人!竟然对善良温柔的艾薇尔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丧心病狂!”一名年轻的血族低声咒骂到,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某具猎人的尸体,直接将那尸体的腹部踩成了烂泥,“看起来,我们下手还太轻了!让他们死得那么干脆利落!”   对于血族拿尸体发泄的行为,白缎皱了皱眉,颇有些看不惯,但却也没有出言制止——毕竟,他现在扮演的是艾薇尔的哥哥,对于妹妹的遭遇,他应该感到最为愤怒。   “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有吸血鬼猎人逃跑吗?”白缎沉声问道,转移了血族们的注意力。   “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挺多的,我们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干脆一并都砸了。请放心,绝对毁的干干净净!”另一名血族稍稍冷静一些,开口答道,“至于那些猎人……逃跑了几个,我们没有追上,很抱歉。”   “这么多猎人,有几个漏网之鱼很正常,无须自责。”白缎微微点头。那所谓的“秘密实验”本来就是胡诌八扯,白缎根本不认为能够找到什么“证据”。如今小镇被砸了个稀巴烂,对于他而言自然是最为有利的,因为这同样无法证明他是在撒谎——至于吸血鬼猎人就算否认自己做过任何实验,血族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   心中暗自满意,白缎环顾一圈,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先前那个与我对话的年轻猎人,你们谁看到了?是跑了还是死了?”   “死了,是我杀的。”很快,便有人回应了白缎的询问,“那小子实力还不错,我印象比较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犹豫片刻,他反问了一句,“这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曾经与我有一点小小的恩怨。”白缎听到“情敌”死亡的消息,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轻松,“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死了就死了吧。”   话音未落,一只吸血蝙蝠拍打着翅膀落在白缎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吱吱”叫唤了几句。   血族自古驯养吸血蝙蝠,虽然无法真正听懂对方的语言,却也能从蝙蝠叫声的音调频率中了解这些小东西想要表达的内容。   白缎微微皱了皱眉:“那些逃跑的猎人将遇袭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现在,更多的猎人正赶向这里,我们先离开吧。”   “离开干什么!”一名身份不逊于白缎的纯血血族不满的反驳。他生性好战,此次更是被激起了戾气,恨不得继续大干一场,“这些混蛋将艾薇尔欺负的那么惨,我还没发泄够呢!呵,如此蝼蚁,来上多少我都不怕!”   纯血血族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白缎颇有些无奈:“我自然知道你们不怕,但现在并不是惹事的时候。我们这次袭击城镇,是为了救出艾薇尔,合情合理。但倘若进一步与吸血鬼猎人发生冲突、扩大事态,长老院那边就兜不住了——毕竟,咱们和猎人之间的合约,表面上还是存在的。”顿了顿,见众血族仍旧有些愤愤不平,白缎的语气中添上了几分忧心忡忡,“更何况,艾薇尔的状况很不好,我想尽快带她回血族治疗调养。”   涉及到艾薇尔,年轻血族们沸腾的血液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不错,吸血鬼猎人什么时候都能杀,但他们血族的小公主万一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当务之急,还是将艾薇尔平平安安送回族内。   搬出了艾薇尔,年轻的血族们这才收敛起了脾气,顺从的听从白缎指挥,像是到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而当众多吸血鬼猎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遍地的狼藉和残缺的尸首。   由于血族的目标只是吸血鬼猎人,躲藏在房屋内的平民倒是侥幸活下来一些——至于那些死去的,也是在血族大肆破坏之时不幸被殃及了池鱼。   虽然血族已经离开,但是幸存者却依旧不敢露面,直到吸血鬼猎人们赶来,这才哆哆嗦嗦的自残垣瓦砾中现身。   环视着满目疮痍,为首的猎人面色铁青、牙根紧咬,他迅速指挥自己的部下分为两批,一批为幸存者处理伤势,另一批则开始收敛同伴的尸骨。   “这帮血族为什么突然袭击镇子,你们知道吗?”虽然内心恨不得将所有血族诛杀殆尽,但这位首领却依旧表现得十分冷静,沉声询问幸存的村民。   一名村民迟疑片刻,轻声答道:“我听说……听说是镇上的猎人绑走了一名吸血鬼的妹妹,他们来,是为了救出那个女孩的……”   “绑走了吸血鬼的妹妹?!”这位首领并非是激进派的领导者,对此事从未听闻,不由讶然,“确有此事?!”   “似乎、似乎是有的……”村民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找到了一个小姑娘,而且那人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首领垂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腿踹塌了一堵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真是找死!”   “老大,血族实在是太可恶了,我们必须要讨一个说法!”他身侧的吸血鬼猎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咬牙切齿。   “……讨,是肯定要讨的,但这结果……”首领闭了闭眼睛,长长叹息一声。 第211章   针对此次事件,血族的长老院与吸血鬼猎人总部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扯皮。   吸血鬼猎人指责血族袭击了自己的城镇,残杀数百无辜猎人,而长老院则反驳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们的本意只是为了救出自己族内尊贵的纯血公主。   吸血鬼猎人表示救人就救人,怎么能够采取如此残忍的方式?大家坐下来商讨一下不行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突然发难?   长老院呵呵一笑:这不是跟你们猎人学的么?当初,你们不也是什么都不讲,就突然冲进了卡莱尔家族的城堡,打死打伤了不少卡莱尔家族的下属?   吸血鬼猎人愤怒:上一次受伤死亡的吸血鬼也就几十位,而这一次,他们牺牲了上百名猎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长老院冷笑:那你们活该!你看看你们救出的那个里德,活蹦乱跳、白白嫩嫩,还养胖了不少,再看看我们一直到现在还麻木阴沉、噩梦连连的艾薇尔小公主!别说上百名猎人,就是全部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我们的纯血公主珍贵!   总之,无论猎人总部说什么,长老院都狠狠怼了回去,甚至反过来向他们索要赔偿,以弥补自家纯血公主所遭受的伤害。   至于这其中的往来,就与白缎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陪伴原身的妹妹,帮助她从这段黑暗的过往中走出。   吸血鬼猎人行事极为隐秘,艾薇尔被关押起来后,除了前几天备受折磨、被不断消耗力量外,便一直昏昏沉沉、脑中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那群吸血鬼猎人们对自己做了什么,而血族的身体检查除了表明她极度衰弱外,并没有查出任何的暗伤隐患——至于那所谓的“秘密实验”,便真正淹没在了迷雾之中。   有了充足而高质量的血液,艾薇尔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周便面颊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   然而身体恢复起来容易,但精神创伤却令人倍感棘手。除了那日被救出时流了几滴眼泪外,艾薇尔便再也没有哭泣过,她变得冰冷木然,不爱动也不会笑,默默坐在角落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血族几乎不会做梦,他们入睡时与真正的尸体没有什么两样,除非遇到什么很强烈的刺激——就比如那次与丹尼尔差点擦枪走火,白缎便做了一个又温馨又香艳的“美梦”——然而自从被救出后,艾薇尔日日噩梦,每每入睡都会很快惊醒。即使血族对于睡眠要求并不高,但时日久了,也难免精神不振。   陪在艾薇尔身边,白缎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这个可怜的女孩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想不开。   他晚上陪着艾薇尔散步谈心、看星星看月亮——尽管很少得到回应,白天则与艾薇尔一同入睡,在对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继续入睡。   在白缎的陪伴下,艾薇尔的情况还算稳定,除了依旧像是一个洋娃娃那般不哭不笑、安静的没有一点生机之外,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厌世情绪。   卡莱尔家族的人看在眼中,只觉得自家少爷与小姐的关系越发亲密,至于结婚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哪怕是一直暗恋着自家主人的威廉也默默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他可以跟丹尼尔那个人类争一争,却万万不敢与尊贵的艾薇尔小姐相提并论。   于是,当丹尼尔将女皇哄好、料理完手头的事务,心情愉快的赶去与自己的心上人见面时,尚未到达目的地,便听说了心上人与妹妹好事将近的传闻。   顿时,丹尼尔就气炸了——原来,他费心费力救回来的竟然是自己的情敌?!早知如此……那他也不得不咬牙救啊……   怀着满腔的醋意,丹尼尔踏入了心上人的城堡。因为长老院发话,称他为“血族之友”,再加上他与白缎之间众所周知的“暧昧”关系,所以丹尼尔并未受到什么阻拦。   接到丹尼尔到来的消息,威廉作为管家,率先迎了上来。   “艾德里安呢?”与情敌话不投机半句多,丹尼尔单刀直入。   “大人正在小姐的房间,陪小姐入睡。”威廉微微眯了眯眼睛,温言答道,颇有些不怀好意。   ——自己失了恋,他自然也不想让情敌好过。早点让对方认清现实,也算是他……“大发善心”了。   威廉的“好意”,丹尼尔接收到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丝毫不露:“是吗?那我上去看一看,艾薇尔小姐的房间在艾德里安对面,是吗?”   说话间,他施施然与威廉擦肩而过,登上了楼梯。威廉抿了抿唇,侧身看着丹尼尔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违背了身为一个管家的职责,并未出言阻止。   ——亲眼所见,应该更能令对方快点死心吧?毕竟卡莱尔家族一向一心一意,除了自己的伴侣外,从来不招惹外面的“野花野草”,不然……哪怕是充当上不得台面的地下情人,他也甘之如饴……   丹尼尔并不清楚威廉的遗憾惋惜,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登上三楼,很快站在了虚掩的房门前。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丹尼尔抬手将门推开。   与其余血族喜欢睡棺材不同,卡莱尔家族更加偏好于床铺,这大概是由于他们对人类没有太多轻视,愿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毕竟,比起柔软宽大的床铺,血族传统的棺材实在有些坚硬逼仄。   于是,当丹尼尔推开门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自家心上人揽着少女,头碰着头,安然入睡的场景。   血族都有着一副好相貌,特别是纯血贵族,更是漂亮到动人心魄。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宛若画卷般美好,但看在丹尼尔眼中,却让他抓狂至极。   眸色猛地一沉,丹尼尔周身温度直降,原本好好收敛起的精神力也有些不受控制,危险的弥漫开来。   白缎与艾薇尔睡得都不算沉,突然冒出的冰冷而充满威胁感的气息顿时让他们双双惊醒,警惕的看向门口。   见到倚在门边、表情莫测的丹尼尔,艾薇尔一脸漠然、毫无反应,而白缎则瞳眸一缩,微微……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了。”坐起身,安抚了一下并没有受到惊吓的艾薇尔,白缎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表现的坦然一些。   “当然是来找你的。”丹尼尔缓缓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住心上人双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一算,我们已经几十年没有见面了。”   被恋人令人惊叹的计算能力震惊了一下,白缎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我好想你~”丹尼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又甜又软,还隐藏着浅浅的、令人心疼的委屈。他将自己的大脑袋枕到心上人肩膀上,撒娇般蹭了蹭,期间还顺便扫了一眼与心上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敌,泄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被敌视了的艾薇尔:“………………………………”   “……好好说话。”白缎被丹尼尔蹭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抬手将他的脑袋拨到一边,语气中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纵容。   感应到心上人的柔和,丹尼尔眼睛亮了一瞬,乖巧的支起了身子,弯了弯眼角,语气十分真诚关怀:“妹妹的情况怎么样了?”   “……谁是你妹妹。”白缎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你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呀~”丹尼尔脸皮极厚,语气甜蜜的得寸进尺。   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的艾薇尔:“………………………………”   知道自家恋人是什么德行,白缎也懒得跟他拌嘴,轻叹着摇了摇头:“艾薇尔身体恢复的很好,就是心理上……似乎一直走不出来。”   丹尼尔看了一眼仿佛木偶般毫无波动的艾薇尔,心中轻哼一声,大度的告诉自己不要跟“精神病”一般见识——“蛇精病”,怎么能跟“精神病”计较呢?   “慢慢来吧,总会恢复的。”他微笑起来,握住心上人的手,愉快的揩了把油,“我也会帮忙的,我们一起陪着妹妹,帮助她慢慢好起来。”   ——嗯,必须是“两个人一起陪”!先前他不在倒也罢了,现在回来了,自然不可能放任心上人和妹妹孤男寡女单独相处!   ——要知道,血族中亲兄妹结婚,可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   白缎沉默片刻,也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这一决定,依旧懒得继续啰嗦。他撇了撇嘴,低声叮咛:“留下可以,但不许给我捣乱!”   “我怎么可能捣乱!”丹尼尔眨了眨眼睛,无辜控诉。   白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而去查看艾薇尔的情况,轻声哄着她继续入睡。   丹尼尔在一边瞧着,妒忌的眼睛都红了。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字心头一把刀”,他最终……还是忍了。   丹尼尔在这厢忍得心头滴血,那厢的艾薇尔却在兄长温柔的低语中躺回床上,乖顺的闭上了眼睛——只要有兄长在身边,艾薇尔总能够迅速放松下来,也不枉白缎这一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照料陪伴。   眼看艾薇尔又睡着了,白缎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招呼丹尼尔来到窗台边:“你还有什么事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丹尼尔讶然。   白缎并不想向他解释“伴侣契约”的效果,只是皱眉催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别这么冷漠,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丹尼尔佯装失落,却又很快“振作”起来,“至于事情么,自然是好事。”说着,他神秘一笑,“我为你带来了一位‘故人’,我想,你肯定十分想要见一见他。”   “……故人?谁?”白缎挑了挑眉,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丹尼尔愉快的笑了起来,“里德。”   丹尼尔话音未落,就连白缎也还没什么反应,不远处床头的水晶台灯却猛然炸裂。   白缎与丹尼尔迅速朝床铺的方向看去,只见本应该沉睡的艾薇尔此时已然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猩红色的双眸中血光凛冽。   “里、德……”她缓缓开口,语调沙哑森然,冰冷异常的眸子瞬间攫取住丹尼尔,“他——在哪?!” 第212章   虽然艾薇尔一直表现得十分无害,但她毕竟是纯血血族,情绪激动之时,磅礴的压力不由自主扑向丹尼尔——这可绝对不是人类所能够承受的。   白缎吓了一跳,下意识第一个反应便是跨前一步,挡在了丹尼尔面前,替他消减掉那致命的压迫力。   看着挡在自己前方的心上人,丹尼尔丝毫没有差点遭遇生命威胁的恐惧与后怕,反倒甜滋滋的,差点控制不住露出愉快的微笑——毕竟,自己的心上人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查看情况明显不太对的亲妹妹,而是率先选择保护了自己,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高于相依为命、一手抚养长大的妹妹了呢?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丹尼尔就差点高兴得飘到天上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仍旧必须要表露出担忧的姿态:“这是怎么了?妹妹没事吧?!”   ——虽然因为过于高兴,他的演技显得有些浮夸。   不过白缎却并没有时间观察丹尼尔的“演技”,在确定恋人无事后,白缎迅速靠近艾薇尔,抬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艾薇尔,冷静下来!”   刚刚还十分愉快的丹尼尔:“………………………………”   ——好气哦!但是……还需要继续保持担忧!   听到哥哥的轻声呼唤,艾薇尔气势一滞,茫然的扭头看向白缎,眨了眨眼睛:“哥哥……”   “嗯,我在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人再能伤害你了,别怕……”白缎应道,轻柔着声音不断安抚。   艾薇尔颤抖着依偎进自家哥哥的胸口,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白缎的衣襟,用力到指关节都有些泛白。良久,她的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却仍旧对于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印象深刻:“里德……哥哥,里德在哪?!”   白缎微一眯眼,没想到原身的妹妹对于里德的执念如此之深。明明先前对于什么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却偏偏在听到“里德”二字后如此激动。   ——当然,这份激动并非来源于旧情未了,而是彻骨的仇恨。   艾薇尔仇恨给予自己无限痛苦的吸血鬼猎人,但她更加仇恨那个得到了自己无暇的爱情、却不屑一顾,甚至背叛了自己,将自己推入地狱、出卖给魔鬼的里德。   倘若艾薇尔对里德这般仇恨的话,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开她心结的方法?白缎如此思考着,终于将目光投向丹尼尔:“你刚才说……你将里德带来了?”   再次听到“里德”这个名字,艾薇尔又有些情绪激动的挣扎了起来,但却被白缎用力困在怀中,不着痕迹的束缚住她的动作。   丹尼尔满是妒意的望着与艾薇尔“死死抱在一起”的心上人,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是的,我已经将他带来了,就关在我的马车下方。”   听到这一句话,艾薇尔再也忍耐不住,她挣扎的动作越发剧烈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哥哥!”   “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要控制住自己,不许伤害自己!”白缎皱起眉来,语气严厉。   艾薇尔动作一顿,随后轻轻点头:“……好。”   得到这句承诺,白缎终于送开自己的双臂。重获自由的艾薇尔转瞬间化作一团黑雾破窗而出,接下来便听到一阵惊呼之声。   白缎快步走到窗口,向下看去,只见原本停在大门口的马车如今已然四分五裂,丹尼尔带来的随从们惊慌失措的呼喊躲避,甚至还有几人因为太过恐惧而软着腿脚瘫倒在地。   “……看起来,我们的妹妹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丹尼尔也同样看到了自己被“五马分尸”的马车,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她把里德带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地牢吧。我去看看。”白缎叹了口气,扭头走向了门口。而丹尼尔也迅速跟了上去,果断执行了“决不能让心上人与妹妹单独相处”的方针。   每一座血族的城堡都有地牢,用来关押与惩戒那些不听话的血奴甚至是血族。地牢阴森湿冷,环境极度恶劣,单单只是身处其中,就能给予人无限的压迫感与绝望感。   白缎带领丹尼尔沿着蜿蜒盘旋的石阶拾级而下,尚未到达地牢,便听到年轻男子尖锐的惨呼。   白缎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来到地牢的大厅之中,看到了自家浑身弥漫着黑气的妹妹,还有被黑雾化为触手缠绕着、正声嘶力竭的翻滚哀嚎的少年。   平心而论,这名叫做里德的少年还是很可爱的,纯净尚带着几分稚气五官既具有欺骗性,只可惜,如今这姣好的面貌却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惨不忍睹。   听到脚步声,里德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眼睛一亮,挣扎着朝白缎伸出了手:“救救我……饶了我!艾德里安!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求、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愿意——呃啊啊啊啊啊!!!!”   尚未说完,里德伸出的手便被一道黑气贯穿,狠狠钉在了地上,喷涌的血液飞溅而出,迅速渗入了乌黑的地板缝隙。   虽然经历了十多个世界,算是见多识广,但白缎仍旧不怎么习惯这种残忍的场面。不过,他并没有阻止艾薇尔对里德的折磨,只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撇开了视线,扭头看向自己的恋人洗洗眼睛:“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在里德的哀嚎祈求中,白缎的声音与表情都极度冷静,冷静到了冷酷的地步。里德的眼睛里透出了更深的绝望,却仍旧不死心的想要靠近他、求得他的怜悯与心软,然而艾薇尔却不可能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早在第一眼见到你、对你一见钟情之后,我就调查过一切关于你的事情。”丹尼尔同样不愿意看到里德夺取自家心上人的注意力,生怕心上人看到旧情人如此凄惨便心生怜惜。听到白缎的询问,他连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从知道你与里德之间的事情,我就立刻派人搜寻他的下落。本来,我一直以为他应该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在一起,但调查很久都没有查到,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调查的方向出现了错误。”   “哦?”白缎扬了扬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八卦与好奇,“他没有与那个吸血鬼猎人在一起么?”顿了顿,他恍然点头,“怪不得,我上次带领血族援救艾薇尔的时候竟一直都没有看到他呢——就连他的恋人被血族杀死,他也没有出现过。”   “他自然是不在的,因为那时候,他已经被自家‘情深似海、不惜勇闯吸血鬼城堡也要救他出来’的恋人抛弃了啊~”丹尼尔嘲笑了一声。   “怎么回事?”白缎眨了眨眼睛。   “不过是觉得他已经被吸血鬼玷污,不干净了罢了。”丹尼尔轻嗤,“他说他没有被吸血鬼碰过,但谁会相信呢?毕竟,能够让吸血鬼死心塌地的信赖喜爱,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呢?”   白缎嘴角一抽,他迎着丹尼尔有些忐忑的试探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确没有碰过他。”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丹尼尔心满意足,差点笑出一朵花儿来,“但其他人却难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缎轻哼了一声,实在看不惯自家恋人这般得意洋洋的模样:“所以,他被吸血鬼猎人赶走了?”   “说赶走倒也不恰当,起码对方还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马上要与吸血鬼开战,担心他遭遇危险,于是让他提前离开。”丹尼尔撇了撇嘴,“就算是血族与吸血鬼猎人开战,最安全的地方也应当是吸血鬼猎人的总部。如果当真要保护他的安全,将他带去总部岂不比放任他在人类社会中游荡还要有安全保障?”   “所以呢?你又是从哪里找到他的?”白缎对此不置可否。   “说起来好笑,我能抓到他,还多亏了他自投罗网。”丹尼尔轻笑了起来,“里德离开吸血鬼猎人的时候,拿了一大笔遣散费,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企图混入上流社会。只可惜,他没有想到我早就将他的面貌告诉给了下面的人,他一在舞会上露面就被我的人发现,请示过我之后,就直接抓起来了——当时,他还试图向一个暴发户的女儿献媚呢!”   对于抹黑自己的情敌,丹尼尔向来无所不用其极,生怕自家心上人对于里德还有一丝半毫的留恋。   白缎自然知晓他是什么德行,根本懒得理会,听见里德逐渐没有了声息,他终于扭头扫了一眼,对着艾薇尔轻叹一声:“艾薇尔,差不多了。”   艾薇尔猛地抬起头,红光闪烁的双眸中满是尚未褪去的冷戾仇恨:“差不多?!怎么可能差不多!我恨不得生吃了他!难道哥哥你还舍不得他吗?!”   “艾薇尔!”白缎皱起眉,不赞同的唤了一声,“我放任你折磨他,只是希望你能够借此将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为了让你沉溺仇恨。”顿了顿,他放缓了声音,“艾薇尔,够了。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段波折罢了,你的未来还有更多美好的日子,不要让这种小人污染了你的心灵。”   听出自家兄长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对于里德的留恋,反而一心一意的担忧、关怀着自己,艾薇尔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她盯着地上奄奄一息、肮脏不堪的里德,半晌后恍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哥哥说得对,这样污浊的爬虫,哪里值得我惦记一辈子?哪怕让他在我的记忆里停留一秒钟,都是对我的亵渎。”说罢,她抬头看向白缎,嘴唇颤了两颤,“我应该像哥哥这样坚强、勇敢,不为过去所累。”   “你能够想清楚,我很高兴。”白缎欣慰的点了点头,感慨自己的任务终于有了完成的曙光。只要能够过去这一道门槛,艾薇尔的心性肯定会迅速成长起来,就算自己陷入沉睡、脱离世界,艾薇尔也应该能够好好的活下来、承担起卡莱尔家族的荣耀。   白缎这厢“老怀甚慰”,那厢,昏昏沉沉的里德听到艾薇尔的话,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倘若艾薇尔对过去无法释怀,需要时时折磨他发泄,那他起码还有继续活下去可能,但倘若对方想开了、对他不再执着,那么等待着他的……   声音嘶哑的喊了声“不”,里德再一次试图求饶,但已然没有人想要听他说半句话了。   艾薇尔扬起手,黑色的雾气干脆利落的扼住里德的脖颈,将那脆弱的部位扭断,随后毫不在意的将双目凸起的尸体丢弃到一边。   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艾薇尔脸上的笑容逐渐从脆弱、柔软,变得高傲明亮。   最后,艾薇尔睁开眼睛,熠熠闪光的红色眼眸宛若浴火重生,她朝着白缎嫣然一笑:“谢谢你,哥哥。”   “兄妹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白缎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情格外舒畅,还有着一丝自豪与骄傲。   ——这,大概就是亲手雕琢、塑造一块美玉,看着它光彩愈盛所带来的满足感吧?   ——是不是在看到自己的变化时候,管戊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呢? 第213章   自从干脆利落的手刃了里德后,艾薇尔的性情果然有了变化。在原身曾经的记忆里,这个被他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小妹妹天真善良、柔弱如同花朵,但在白缎眼中,如今的艾薇尔却高傲而强悍,真正成为了一名尊贵的纯血公主。   浴火重生后以新的面貌出现在众血族面前的艾薇尔,很快便俘获了更多年轻血族的爱情——毕竟,比起水晶一般脆弱、需要仔细招呼哄诱的小公主,血族们更加喜欢骄傲张扬的耀眼的女王。   在艾薇尔变得越来越迷人之后,关于她与白缎之间的婚讯传闻更是喧嚣尘上,让丹尼尔吃了一肚子陈醋。   就连艾薇尔也似是认真似是玩笑的提起过结婚的事情,当然被白缎郑重的拒绝了。   艾薇尔挑眉看着自己的哥哥,耸了耸肩膀:“好吧,我就知道,我的求婚肯定会被拒绝的。”   “……抱歉。”白缎无话可说,只能诚挚的表达歉意。   “不需要说抱歉,哥哥。”艾薇尔笑了起来,“说实话,我并没有对你产生所谓的爱情,大约是因为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实在太过了解彼此。比起结婚,我更愿意看到你幸福快乐、自在随心。”   在经历了一次虚假的爱情之后,艾薇尔对于感情的理解越发清晰深刻了起来。在里德的对比之下,艾薇尔更加了解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大约就是像丹尼尔追逐自己的哥哥那样……“死不要脸”、“没脸没皮”,就算碰到钉子也甘之如饴,每当看到哥哥,双眼便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至于她的哥哥,应该也是喜欢着丹尼尔的,即使很少给予对方回应,但正如丹尼尔每时每刻都粘着哥哥团团转那般,她的哥哥的视线,也总是缠绕在丹尼尔身上、如影随形。   艾薇尔并不清楚,为何明明本该“两情相悦”,但自己的哥哥却总是在拒绝丹尼尔的进一步靠近。她望着白缎,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既然哥哥喜欢丹尼尔,那为什么不接受他呢?”顿了顿,她试探的放软了声音,“难道是因为……里德的那场欺骗的原因?”   ——虽然自己的哥哥一直看上去十分冷静,但艾薇尔觉得,他不可能不受到一点影响,只是坚强的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对于艾薇尔的猜测,白缎嘴角一抽,无语的摇头:“你想太多了。”   “那哥哥你为何……?”艾薇尔一脸的不相信,只觉得自家哥哥在嘴硬。   “你难道不觉得,丹尼尔被我吊着团团转的模样……很有趣么?”白缎微微一笑,稍稍表露出了几分自己的恶趣味。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艾薇尔:“………………………………”   良久,为了哥哥的恋情而操碎了心的纯血小公主长长叹了口气:“算了,哥哥你开心就好。你只要知道,无论你怎样选择,我永远都支持你。”   “好。”白缎欣慰的笑了,抬手摸了摸艾薇尔的脑袋,只觉得原身与自己当真没有白白疼爱这个妹妹——有个妹妹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   感受到哥哥的愉快,艾薇尔也随之开心起来,爱娇的蹭了蹭白缎的手心。也只有在自己哥哥面前,她才会表露出曾经的天真稚嫩。   对于艾薇尔的变化,白缎乐见其成,毕竟他不可能如同原身那样时时刻刻、一辈子守护在她的身边,而为了更加长远的未来,艾薇尔必须要尽快独立起来。   在观察到艾薇尔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后,白缎便开始逐步将手头上卡莱尔家族的事务一项一项移交给她,并按照原身记忆里父母教导、手把手教授给自己的妹妹。最开始,艾薇尔还因为自己能够帮得上哥哥而开心,学习起来十分用功努力,但随着白缎交给她的事务越来越多,艾薇尔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某一日凌晨,终于焦头烂额的处理完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卡莱尔家族的小公主怒气冲冲的推开了自家兄长的书房大门。   白缎此时正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翻阅这个世界的历史书,而丹尼尔则躺在不远处柔软的沙发上昏昏沉睡——两日前他被女皇叫走,没日没夜的将工作处理完后刚刚赶回来与恋人团聚,即使精神如何亢奋,也无法抵御睡魔的侵蚀。   听到书房大门被重重推开,丹尼尔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尚且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而白缎则挑眉望向自己的妹妹,无声询问她为何如此粗鲁。   艾薇尔大踏步跑到白缎的书桌前,两手撑着桌面,目光灼灼:“哥哥!你不会是想要离开吧?!”   没想到自家妹妹如此敏锐,白缎愣了一瞬,却也没有否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真要离开?!”艾薇尔一下子炸了毛,“为什么?!”   “丹尼尔总是给我带各种来自世界各地的礼品,我觉得这些小东西新奇有趣,就起了到处去看看的心思。”白缎坦然一笑,毫不心虚的将黑锅扔给了自己的恋人,“世界这么大,不出去走走,见识多种多样的风土人情,那该有多可惜啊。哥哥已经在这座城堡里待了一百多年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一脸不可思议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恶狠狠瞪向“罪魁祸首”的艾薇尔:“………………!!!!”   一脸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背下黑锅的丹尼尔:“……………………????”   总之,无论艾薇尔如何撒娇不舍,白缎“周游世界”的计划是不会改变的。既然自己的妹妹已经看穿了,那么他接下来的动作便越发的迅速且肆无忌惮。   艾薇尔用尽了各种手段也无法留下哥哥,最终只好含泪放手,而在此期间,她对于丹尼尔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祸害丢去九霄云外。   就连“祸害”本人丹尼尔也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只不过,他对此却是乐见其成,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自己的心上人甜甜蜜蜜的渡一个没有期限、两人世界的蜜月旅行。   由于女皇年事已高,关于皇位的争夺越来越激烈。作为女皇最信任的大臣之一,丹尼尔可以说是几位继承人争夺的重点,甚至有些心性狠辣者争取不到他的支持,便想要将他毁去,唯恐丹尼尔倒向自己的竞争者。   对于这些麻烦,丹尼尔十分厌烦,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向女皇请辞卸任,而女皇虽然不舍他离开,却也明白目前形势的严峻,不忍心丹尼尔这样一个人才牺牲在皇位的竞争之中。   经过思考再三后,女皇还是首肯了丹尼尔的请求,让他暂且去国外躲一躲,待到皇位竞争水落石出,再寻机会回来为国效力。   ——对此,丹尼尔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回不回来,那自然是“看机会”了。   接下来,在艾薇尔已经学会如何肩负整个卡莱尔家族的责任后,白缎便带着自己的恋人潇洒离开,开始了在这个世界随性乱跑的生活。虽然与丹尼尔堪称形影不离,但白缎却一直在坚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没和好,不给吃肉,不管怎么哭闹委屈,说不给,就是不给!   ——不得不说,武力值强大就是有好处。若不是仗着血族的种族优势,白缎估计早就被饿得眼睛都红了的丹尼尔就地正法,而如今,丹尼尔却只能望洋兴叹、望梅止渴。   每隔十年或是十几年,白缎都会返回卡莱尔家族看一看,顺手替艾薇尔处理一些不怎么老实、试图趁着她手腕青涩的时候攫取利益的宵小之徒。   后来,随着艾薇尔越来越优秀、处理事务越来越熟练,当白缎不再需要出面的时候,他就知道——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这个时候,丹尼尔的两鬓已经出现了几缕银发——然而,肉的滋味还是只能在睡梦中品尝一二。   趴在心上人的腿上,丹尼尔日常抱怨起了没有肉吃的痛苦生活,白缎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指尖抚过那几根颇为显眼的白发,微微眯了眯眼睛:“也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丹尼尔精神一震。   “离开的时候。”白缎挑了挑眉,“我们该走了。”   “……走……走哪里去?”丹尼尔茫然的问道,话音未落,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安详的合上了眼睛。   唤出白光,下达了离开任务世界的指令,白缎在失去意识的最后,见到自己的恋人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惶恐与无措,不由有些微微的心疼。   不过很快,丹尼尔也闭上眼睛,身体软软的倒进已然没有了生息的血族怀中,至于灵魂——自然是被白缎顺手带走了。   苏醒过来后,白缎摸索着打开营养舱的大门,刚一睁眼,便看到一个鼻青脸肿、颇为吓人的面孔。   忍不住瞳眸一缩,白缎惊吓得坐起身,半晌才认出对方是谁:“你是……杰拉德尔?”   “那个问号是怎么回事?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 杰拉德尔一脸的幽怨——由于试图做出表情,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越发扭曲了起来。   “……有点难认。”白缎诚实的实事求是,“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 杰拉德尔怜惜的摸了摸自己本来如花似玉的脸蛋,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我好心好意帮你挑选任务、带你进入世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的伴侣不问青红皂白打了我两顿!我真是……好苦啊!”   白缎沉默片刻,轻咳了一声:“抱歉。”   “只是口头上的道歉,我可不接受。”没想到白缎性格这般老实、简直与管戊相差十万八千里,杰拉德尔不由有些翘尾巴,“你必须在行动上为我负责!”   然而,还没等白缎有所表示,便有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打断了杰拉德尔的得寸进尺:“负责?你找错人了吧?”   白缎与杰拉德尔循声望去,顿时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抖若筛糠。   “打你的人是我,要负责,也应该是我负责才对啊,做人做事一人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管戊笑得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负、责的!”   杰拉德尔:“……………………呜汪QAQ”   差点被吓尿的杰拉德尔扑向管戊身后自家师父的怀抱,却被白大褂嫌弃的推开——他可绝对没有这么作死的徒弟!   而管戊在轻松解决妄图“挖自己墙角”的小人后,终于举步走到恋人的营养舱边,有些忐忑的伸出了手。   白缎没有拒绝,任凭管戊将自己从营养舱中扶了出来,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上个世界感觉如何?”   管戊:“………………………………”   ——如果你指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吃肉的话……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我们应该谈一谈。”怼了恋人一句,白缎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经过一个世界的沉淀,他如今在面对管戊的时候,情绪已然十分平稳。   “好,我们谈谈。”管戊露出一丝微笑,低头在白缎额头吻了吻,语气郑重,“这一次谈话,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我保证。”   ——曾经,失忆的管戊并不清楚自己的心上人在某次究竟为什么突然失落又突然开怀。但是在获得记忆之后,他却了解了一切,也懂得恋人最深的心结是什么。   ——只不过,早在任务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出了真实的答案了,不是吗?所以,他与白缎之间,已然不存在任何的阻碍。   彼此心领神会,白缎与管戊相视一笑。   ——是的,没有任何东西,会妨碍他们心意相通,地老天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本文终于完结啦!真是不容易啊……至于新文……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最近同事工作调动,我接手了两个国外大项目,每天都焦头烂额,加班回家后倒头就睡,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写文。本文能按时完结,好歹是之前有一些存稿,再加上工作间隙勉勉强强挤出来的。等到我将手上的新工程理顺,然后再存上几万的稿之后,新文大概才会发布,时间么……就猴年马月啦!   总之,多谢大家一直支持我到现在,鞠躬~ 本书由 緈諨~琉璃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