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 作者:香芋奶茶 文案 裴丞直到死也没有听到他拿命生下来的小崽子喊他一声爹,更没有亲眼看到他名义上的丈夫一眼。 生于乱世,死于陷害,他裴丞的一生何其悲哀。 重来一世,他还是江家二爷的男妻,裴家的棋子,小崽子的爹。 关键字:重生,复仇 第001章 男妻不得宠   裴丞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还在绝望的期待着他那位所谓的丈夫出现,可是他只等到了他的小崽子。   他拿命生下来的小崽子从没叫过他一声爹,也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可却在裴丞的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小崽子却冲出来挡在了裴丞的面前。   裴丞发誓,他从没这么后悔过。   他曾经后悔生在裴家,后悔嫁到江家,后悔生下小崽子,可这些悔都没有此刻这么强烈。他的小崽子,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从瘦到皮包骨到变成个性格阴沉的小少年,自己都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变化。   他错过的太多了。   昊伍年一月,江家二爷的男妻裴丞,江二爷长子江言知,均卒于天灾,尸身无处可寻。昊叁年十月,大病几月的裴丞,身子终于逐渐好转。   寒风中,倚靠在门边的裴丞看着不远处被丫环抱在怀中的小男娃,心情复杂。   站在一边的小厮眼珠子一转,谄媚道:“小少爷这个年纪还要抱,是不是有点太失江家的面子了。”   裴丞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厮一眼,“多嘴。”   小厮半弓着的身子一僵。   这裴丞,怎么大病一场后,怎么性子就变了这么多。   丫环远远的就看到了裴丞,她撇了撇嘴,抱着瘦成皮包骨的小男孩走到裴丞面前,艰难的弓了弓身子,说:“少爷好。”   小男孩原先还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然而等到裴丞看他了,小男孩却迅速的转开头,态度冷冷的,跟刚刚那副期待被爹爹接近的小模样完全不像。   裴丞却一点不在意,他凑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男孩,蹙眉,“他是……”   面前的这位小男孩怎么跟他记忆中的白乎乎的小婴儿,亦或者是冷冰冰的小少年……完全不一样?面前这位面黄肌瘦,瘦到快要看到骨头的小家伙真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小男孩本来只是冷冰冰的面部表情,在听到裴丞这句话之后,瞬间黑脸。   丫环急了,赶忙解释道:“这是言知少爷,裴少爷您该不会是忘了?”   丫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这裴丞大病一场,居然连自己的小孩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该不会是病傻了吧?   真是一对傻父子。   小男孩的身子一僵,眼神略带委屈跟怨气。   裴丞并没有察觉异样,自顾自的吩咐:“把他放下,去准备……”   丫环却抢先一步道:“少爷,言知少爷刚刚已经吃过饭了,现在该休息了,我先带他回去吧。”   裴丞蹙眉,但还是摆摆手,让丫环带着小男孩走了。   丫环迅速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丫环扫了一眼怀里的小男孩,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受宠的男妻带着不被重视的长子,还想翻出什么花浪?   小男孩不安的动了动,结果却被丫环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手臂,顿时疼得脸色发白。   丫环语气不善道:“大少爷,奴婢抱着你很累的,能不能安静点。”   小男孩忍着疼,不敢反抗,也不敢求助。因为他试过了,这根本就没用。   裴丞裹紧了肩上的披风,看着小男孩越走越远的背影,莫名的觉得心里不舒服。   犹豫再三,裴丞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认命的抬起脚,朝着刚刚丫环离开的方向走去,“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可,他还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   小廝在寒风中搓搓手,不情不愿的跟上裴丞的步伐。   裴丞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还没走进偏院,就听到屋内传出来的对话。   年轻的丫环语气不屑:“裴丞居然连自己生的娃也认不出,看来下次我换个孩子带到他面前,他估计也认不出被掉包了。”   乳娘咂舌道,“要我说,这男人生孩子还是比不上女人。你看裴丞,给江家生了个男娃还是连主宅也进不去。”   年轻的丫环嗤笑一声,兴致昂昂的询问,“冯姐,你说都被赶到偏院这么多年了,裴少爷还记得他男人的模样吗?”   乳娘刚打算回应,却听到身后碰的一声响。   裴丞站在门口,身后是呼啸而过的寒风,气氛有一瞬间是僵硬的。   乳娘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裴少,我们……”   丫环尴尬的将手上的绣活放下,“裴少,我们刚刚不是在说您,您听我们解释……”   裴丞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这两人,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怨气。   这些人居然敢在小家伙的耳边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真是该死!   说到小包子,裴丞这才如梦初醒,眼神开始寻找某人。   很快,裴丞就看到了蹲在角落中卷缩成一团的小崽子,心一阵刺疼。   他下定决心要捧在手心养大的小崽子,在这大冷天的没穿鞋就蹲在地上,身上也没穿什么御寒的衣服……这两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这么对他的儿子! 第002章 他是你的爹   当记忆中冷漠的小少年突然跟面前这位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小娃娃重合时,裴丞恍惚中突然醒悟过来。   如果他当初能早点发现,或许他上一世就不会跟对方形同陌路,甚至误以为自己生了一个小白眼狼。   乳娘颤抖着身子,“裴少爷,是我没管住大少爷身边的丫环,实在对不住,您,您,您消消气。”   丫环吓得瑟瑟发抖。   裴丞走过去,将缩成一团的小娃娃抱起来,他这才发现,小娃娃不止是看着瘦,连身体也瘦弱的不像是四岁的小孩。   太轻了。   实在太轻了。   小家伙乖乖的趴在裴丞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两人贴的近,裴丞根本就无法发现小家伙异常冰冷的体温。   裴丞脸一拉,用披风盖住小家伙的身体,转身离开,“我这偏宅小,容不下二位,你们还是滚回主宅吧。”   乳娘跟丫环的神色刹那一变,腿一软,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要是被主宅知道她们背地里虐待小少爷,估计她们就死定了。毕竟江家再看不起裴丞,也不可能会让两个下人爬到主人家头上。   乳娘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晈了晈下唇,下定决心的揪起丫环,低声道:“我们去主宅找大少夫人。”   丫环眼睛一亮,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忙跟着乳娘悄无声息的离开偏宅。   另外一边。   裴丞接过热毛巾,刚碰到小家伙的脸,后者却飞快的躲开。   裴丞一怔。   小家伙双手牢牢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上,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小廝站在一边看热闹。   裴丞看了一眼小厮,眼神满是冰冷。   小厮从裴丞病好后就特别怕他,见裴丞要生气了,赶忙放下水盆,迅速的离开屋内。   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时,小家伙条件单射的一抖,随即才像是被惊到的小兽一般,更加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裴丞沉着脸,坐在床边,伸出手,粗鲁的抬起小家伙的下巴,直接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脸上就被人用热毛巾擦来擦去,刚想缩回身子,却听到裴丞粗声粗气的怒道:“江言知,你敢动一个试试。”   江言知默默的承受。   裴丞给他简单的擦了身子之后,语气也温和不少,“把衣服脱掉,我给你换一身。”   “不。”江言知拒绝,语气委屈又不情愿。   裴丞心一软,将毛巾丢到一边后,凑上去,伸出手,将江言知牢牢地抱在怀里。   “我是你爹,你乖一点,好不好?”   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暖的怀抱让江言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没多久,他的眼眶也红了,浑身发着抖,但却硬撑着不肯掉眼泪。   他知道自己有个爹,长的很好看。   现在他的爹爹抱他了,很暖和的怀抱。   江言知僵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手伸出来,轻轻的抱着裴丞的腰,然后蹭了蹭。好舒服。   裴丞没想到小家伙会这么快接受自己,一怔,默默的抬手,悄无声息的擦了擦眼角,他的眼尾有一些水光。   没抱多久,裴丞就松开手,想着帮江言知换一身暖和点的衣服。   江言知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裴丞,心情忐忑。   裴丞注意到江言知的眼神,却不知该怎么安抚他,只能拿起摆在桌子上的新衣服,动作生疏的帮后者换衣服。   衣服换到一半,外面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小厮不安的说:“裴少,主宅派人来了,大少夫人让您……让您带着言知少爷去主宅一趟。”   裴丞帮小孩换衣服,动作有些生疏,但却很认真。   等衣服换好之后,裴丞满足的上下打量已经焕然一新的江言知。   江言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又呆呆地看着裴丞。   裴丞嘴角含着笑,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江言知的额头,道:“乖,我们出门了。”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动作轻微的点点头,眼里仿佛闪烁着小星星。 第003章 容忍不了他   家大业大的江家从始至终就没容忍得下江家二爷的男妻裴丞。   江家老太爷只有三子,长子继承家业,三子现任华城知府,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可只有二子江凛之,五岁时曾被侯爷亲口赞叹的神童,一年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害了身子骨,卧床三年后,再次现身时已泯然众人。   六年前,裴丞以男儿身嫁进江家,只为帮江凛之冲喜。   五年前,裴丞九死一生产下江言知,江凛之不见身影。   四年前,裴丞被江大爷用一个站不住脚跟的理由丟到了偏宅,从此就再也不能进入江家主宅。   而跟着裴丞到偏宅的,只有那还尚在襁褓中的江言知,以及几个根本不听使唤的下人。   而四年后,裴丞带着他跟江二爷唯一的孩子江言知,光明正大的站在江家的主宅大门前,他挺着腰杆。   裴丞牵着江言知的手,瘦瘦的,掌心一点肉也没有。   江言知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裴丞的侧脸,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揣揣不安的将另一只垂下的手握成拳头。   江大爷的夫人叫胡夏云,书香世家出身,刺的一手好绣,只可惜丈夫一心沉迷于后院的几位小妾,对她倒是爱搭不理的。   胡夏云擦了擦嘴角,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最后将视线放在江言知的身上,嗤笑一声,“这么久不见,裴少爷似乎是不太会养儿子啊。”   裴丞蹙眉,他没被胡夏云这句话给刺激到了,只是不满胡夏云这些年来居然没有一点长进,给人下马威的步数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时也是这样。   胡夏云用力的将茶杯拍在桌面上,冷冷道:“裴丞,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丞自顾自的拉着江言知走到一边,坐下,也不理会胡夏云,转头看向没有动静的小丫环,漠然道:“主宅的下人连一点眼见力也没有吗。”   小丫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路小跑去端热茶。   胡夏云见裴丞完全忽视自己,气的浑身发抖,但却奈裴丞无可奈何,只能语气硬邦邦的说:“裴丞,刚刚伺候你们的丫环乳娘跑回来说,你在偏宅对言知向来都不管不顾?裴丞,你就是这样做父亲的?”   江言知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握紧,小心脏砰砰砰直跳。   裴丞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不担心胡夏云对自己做什么,只担心小家伙会被吓到。其实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爹的不称职,江言知也不会被那些下人欺负到这个程度上。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承认了。”胡夏云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一抹狠戾,江凛之只有江言知这一个儿子,只要江言知出事,那就少了一个能跟她的麒儿争家产的对象。   至于裴丞,她可从不觉得一个男妻在江家这样的大家中,能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胡夏云继续道:“既然你这么不喜言知,那以后就让言知留在我的院子吧,刚好言知明年开春也能去书院了,那就让言知提前半年陪麒儿去书院看看吧。   裴丞嘴角挂着一抹笑,但语气却冷冷的“嫂子的意思是,让言知给麒儿陪读?”   胡夏云理所当然的点头。   江言知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裴丞,眼里满是担忧。他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裴丞抛弃。将小孩的反应尽收眼底之后,裴丞才收回视线,回复:“这事依我看……不成!”   胡夏云被气的面部表情狰狞,“裴丞,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不可置信的看向裴丞,眼理有惊喜,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不会被抛弃了? 第004章 所谓的丈夫   裴丞的脸色一黑,面无表情的看着胡夏云,说:“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给别人养。”   胡夏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控制不住道:“你确定你有本事能养的起言知?一个常年住在偏宅的男妻。”   裴丞:“大嫂该不会是忘了当初是谁让我从主宅搬走的吧。”   胡夏云从五年前用计赶走裴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回答质疑了。   “二弟娶你是为了冲喜,可你从嫁进江家开始,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胡夏云义正言辞道,“这样的男妻还留在主宅,岂不是给江家丟人现眼?”   裴丞抿着唇,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胡夏云这番话,他记得很清楚。   上一世,裴家派人在私底下找他,希望他能尽快回到江家主宅,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胡夏云,当时胡夏云的回答跟今天这番话一模一样。   但上一世的他,却完全没有回嘴的本事。   裴丞到现在依旧还记得自己当时找胡夏云无果后,灰溜溜的一个人离开江家的模样。那样的他,活的太没有尊严。   “二爷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没人照顾。”裴丞垂下眼眸,“我再继续住在偏宅,外人岂不是会说三道四。嫂子,你觉得呢?”   跟一个男人互为妯娌关系,胡夏云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哦?那你这是要回来住了?”   裴丞理所当然的点头,嘴角含着浅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家,不住在这里,嫂子要我住在哪里呢?”   胡夏云咬牙,刚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自己的贴身丫环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挑眉。   贴身丫环附耳,对着胡夏云窃窃私语一番。   胡夏云的脸色由难看转向幸灾乐祸,等贴身丫环站在一边后,胡夏云这才看向裴丞,说:“弟妹说的极是。身为江家的儿媳,你要是不住在主宅,这也说不过去。”   弟妹?   裴丞挑了挑眉,这倒是有趣,这可是胡夏云第一次在私底下叫他一声弟妹呢。   话一顿,胡夏云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但刚刚下人来报,二弟的身体似乎又出了什么意外,现在大夫正在别院候着。刚好你们也在,就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裴丞脸上的笑意一僵。   江凛之身体出意外了?   那个病秧子?   江言知似乎是察觉到裴丞的不对劲,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裴丞,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掌心。裴丞从听到江凛之的消息之后就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没没发现江言知的小动作。胡夏云将这父子俩的动作尽收眼底,嗤笑一声,站起来,施施然的率先离开大厅。   等裴丞回过神后,自己已经站在了江凛之的房门前,而屋内正躺着江凛之。   他跟那个病秧子现在只隔着一扇门了。   胡夏云站在屋内,转过身,看了一眼还没有进来的裴丞,笑着道:“小夫夫俩这么久不见,倒是生份了不少,快进来吧……想必二弟对你们父子也甚是想念。”   裴丞的眼眸一暗。   屋内的低声交谈停顿了一下,估计是因为听到了胡夏云的话。   没一会,屋内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很熟悉的声音,但更多的却是陌生。   “进来吧。” 第005章 熟悉又陌生   裴丞鼓起勇气,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踏进这间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房间。等他一踏进门,裴丞就敏感的感受到有一股暗含探视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他。   犹豫了半瞬,裴丞这才装作若无其事,随后悄悄的顺着这道打量自己的眼神看过去。   是江凛之。意识到盯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裴丞一怔。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没一会,各自收回自己的视线,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这么久不见,言知也长大不少了。”   江家大爷坐在桌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裴丞跟江言知,他是个生意人,与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喜欢笑眯眯的,但背后插刀,使阴招的不入流手段却是一个也没少做过。   裴丞自顾自的寻了一个椅子坐下,顺手将小家伙抱在腿上,没搭茬。   整个室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料到裴丞居然会当面给江家大爷难堪。   虽说江家现在还不完全是江大爷掌权,但从目前老二常年卧病,老三官途一片光明的前景来看,江家的商业以后势必是由江大爷掌管。   所以在众人看来,东院将来若是想过的好,那就势必要讨好江大爷的大腿。   大夫写好药方后,将单子交给下人,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跟江大爷低声交谈两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在这期间,大夫连看也没看坐在一边的裴丞父子。   胡夏云掩唇低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半躺在床上的江凛之道,“大哥若是还有事忙,就先回去吧,我这里有丞儿看着就行。”   丞儿?裴丞饶有趣味的看着还躺在床榻上的江凛之。   江大爷这才施施然的站起来,他长的人高马大的,又因为常年管着江家所有的商铺,身上带着常人没有的威严,所以无形中会给人一种威慑力。   “刚刚听你嫂子说,裴丞是打算留在主宅伺候凛之?”江大爷背着手,目光深沉的盯着裴丞。   裴丞理所当然的点头。   胡夏云是个难缠的对手,领教过她好几次阴招的裴丞极其厌恶跟她打交道。   江大爷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就像是个慈祥的长辈一般,温和的同他说了几句话,才抬脚离开屋内。   胡夏云扫了一眼裴丞,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或许在她看来,裴丞留在主宅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等江大爷一行人离开后,屋内徒然少了一半人,空寂的可怕。   裴丞看向半躺在床上的江凛之,很巧的是,江凛之也在看着他。   江凛之很快就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言知,过来。”   小家伙踌躇了一下,不安的抬头看着裴丞,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过去。   可能是从小就被乳娘她们“教导”自己不止拥有一位父亲的家庭关系,所以小家伙对自己的另外一位从未见过的父亲,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排斥。   至少现场的两位父亲,都没有察觉到江言知由内心深处升起的,对江凛之的排斥。   裴丞不远不近的看着江凛之,恍惚的想着。   原来,传说中的江二爷,他所谓的丈夫,是长这副样子的啊。 第006章 江家老夫人   江凛之的五官俊朗,若不是眉宇间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倒也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   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屋内调养身体的原因,所以江凛之的面色偏白,再加上常年萦绕在眉宇间的森冷,所以总会让人感受到不适。   裴丞的视线跟江凛之的视线对上,后者没说什么,但裴丞却突然感到一股浓浓的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令人油然升起一股寒气。   江凛之收回视线,说:“偏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后你就带着言知住下来吧,其他的莫要担心。”   裴丞心跳的厉害,但面上却还是一片镇定,他朝着对方点头,说:“是,二爷。”   江家二爷或许并没他所表现出来的平庸。   避开裴丞探究的眼神,江凛之垂下眼眸。   自始至终都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厮走上前一步,恭敬道:“二爷刚服药,现下需要静休,夫人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冷淡的颔首,裴丞若无其事的朝着江言知招手,后者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眼巴巴的抬头看着裴丞。   迎上小家伙的眼睛,裴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软成一团的滋味了。   另一位小厮走过来为裴丞父子引路,带他们去新的住处。   等屋内只剩下江凛之跟最先跳出来的小廝时,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的江凛之开口道,“去查一下,裴丞回主宅,是不是有裴家的授意。”   “是,二爷。”   小厮答应一声后,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这才低声道,“二爷今天这病来的太突然,若是被大爷发觉,恐怕……”   江凛之闭上眼眸,他虽生的好看,但长年累月积累下的阴冷气息,却早已让人条件反射的忽略他的长相,只惧怕他阴晴不定的性格。   小厮自然也是不例外。   江凛之没斥责小厮的逾越,但却也没有认可,半响后,他才淡淡道,“大哥若是有所察觉,那便把院内的下人再换一换。”   清楚的明白江凛之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小厮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连忙再次答应一声,起身离开屋内。   另外一边。   裴丞跟江言知被安排到隔壁的空院,就住在江凛之的旁边,两个院隔的极近。   可能是因为江凛之不受江家人待见,也可能是因为江凛之常年染病的原因,所以江凛之的院落是在靠后山的地方,很安静,但更多的却是偏僻。而住在这里的时日久了,也无端的让人觉得很寂寥。   裴丞没什么感觉。   因为这个地方跟他之前住着的偏宅比起来,这里的院子更好。   江言知被下人带去洗了一个澡,等再次出现后,他换了一个绿袄子,看起来似乎……更丑了。   裴丞不忍直视的转开视线,他长的不算差,江凛之长的也不丑,为什么江言知就不好看?江言知低落的靠在门边,双手揪着衣摆,他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裴丞蹲下身,皱着眉拍了拍江言知身上的绿袄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刚刚帮他洗澡换衣服的两个侍女,说:“这身衣服谁给你换上的。”   侍女脸一白,急急忙忙的跪在地上,齐声道:“夫人饶命,这袄子是大少夫人遣人送来的,说这是麒儿少爷前年剩下的新衣,让我们给言知少爷换上,不关我们的事。”   裴丞没理会两个侍女,自顾自的拍了拍江言知的屁股,示意他伸手,然后将他穿在身上的绿袄子脱下来。   江言知顶着一张涨红的脸,露着屁股让裴丞打量。   裴丞将自己的披肩取下来,裹在江言知的身上,随后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来,转身回屋,只丢下一句,“把麒儿少爷送来的衣物全部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两位侍女抖着身子说:“这……奴婢怕大少夫人怪罪。”   裴丞的脚步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怕胡夏云生气,就不怕他生气?   这主宅的人,真是令他厌恶。   拍了拍手,门外很快就走进来两位小厮,小厮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裴丞冷声吩咐道:“把大少夫人刚刚送来的衣物跟这两个侍女,全部丟到大少夫人的院子,再给我拿一套新衣过来”   小厮苦笑着对视一眼,都不敢得罪裴丞,一人拉着一个侍女赶紧离开。   江言知卷缩在裴丞的披风中,眼睛亮亮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一般的看着裴丞。   裴丞迎上江言知的眼神,没有飘飘然,只有单纯的心酸。   如果不是他对江言知忽视的太厉害,偏院的下人也不会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更不会让江言知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苦难。   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你是主子,他们是下人,让下人爬到你的头上,这是绝不容许的事。懂我的意思吗。”   江言知懵懂的看着裴丞。   裴丞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叹口气。   本来长的就不好看,现在还这么笨,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江言知不知道裴丞的心思,只一心感受着难得的父爱,心里甜滋滋的。   没多久,小厮送来了急忙买回来的新衣,紧接着,刚被送到胡夏云院子的两个侍女,又一脸趾高气昂的走了回来。   裴丞挑了挑眉,给还在低头吃饭的江言知夹了一个肉片,这才放下碗筷,说:“见到主子还不跪下?胡夏云就是这么管后院的下人?”   侍女霎那间被打回原形,不情不愿的跪下,迟迟没有被裴丞叫起来,只能继续跪着说:“老夫人有请二少夫人,言知少爷去西苑一趟。   老夫人?   那个连胡夏云都忌惮三分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找他,这可真是……   裴丞收回飘远的想法,说:“老夫人怎么知道我带着言知回来了?”   侍女低着头,小声的说:“老夫人来看麒儿少爷,所以才知道的。”   江言知放下碗筷,在裴丞看过来后,抿着唇,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我吃好了。裴丞笑笑,“那好,走吧。”   两位侍女皆松了一口气。   裴丞垂下眼眸,掩住眼底不断闪烁着的恨意。   如果说他最不喜胡夏云,那么对于那位江家老夫人,他就只剩下厌恶了。   深深地厌恶。 第007章 被故意刁难   可是等裴丞来了胡夏云的院子后,却被下人告知,老夫人已经回去休息了。   裴丞将小家伙放在地上,牵着他的手,挺直腰杆,眼神犀利的只是下人的眼睛,冷漠道:“老夫人不是让我带着言知来看她,怎么我还没到,她就走了。”   下人讪讪的笑了笑,又重复了一次刚刚那句话。   裴丞垂下眼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半响后,他才转身离开,“既然老夫人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二少夫人,慢。”   胡夏云的贴身侍女走过来,模样倒是长的标志,就是嘴角的那一点黑痣让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温善。   “奴婢秋衣,见过二少夫人。”秋衣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笑意,“大少夫人有请。”裴丞看了一眼秋衣脸上古怪的表情,心下一转就知道胡夏云这是故意为难。可即便再心知肚明,裴丞现在也得进院跟胡夏云进行一个妯娌间的谈话。   胡夏云坐在主位上,轻抿一口香茶,“都说赶早不如赶巧,老夫人前脚刚回,你后脚就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不想见老夫人。”   裴丞漠然道,“无事。我明日会专程向老夫人赔礼道歉。”   语气一顿,裴丞笑着看向胡夏云,“听说现在是嫂子在管后院的月钱支出,不知嫂子什么时候给我跟言知的那份?”   胡夏云一怔,脸色铁青的将茶杯重重的放下,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待会就让管家给你们送去。”   裴丞微微一笑,“谢谢嫂子。”   胡夏云见裴丞说完月钱的事就要离开,立即道:“我刚刚让秋衣送去的新衣,为什么弟妹又送回来,难不成是嫌弃?”   裴丞看了一眼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的江言知,收回视线,说:“倒不是嫌弃,只是觉得要是被外人知道此事,那江家的脸面就要被丢尽了。”   话落,裴丞似乎是没有看到胡夏云难看的脸色,说:“我这也是为了江家着想。”   胡夏云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裴丞假情假意:“嫂子每天都在忙管理后院的事,有些事忽略了,倒也是人之常情。”胡夏云脸色气的涨红,她说不过裴丞,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丞离开,气的胸口疼。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裴丞这家伙这么牙尖嘴利!   等裴丞离开后,胡夏云听到屋后有了响动,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摆,站起来,说:“大爷。”   江家大爷淡淡的“嗯”了一声,坐下后,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扣,看起来有些严肃。   胡夏云说:“裴丞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就是不知道他这次吵着要回主宅的目的是什么。   “这段时间多注意裴丞那边。”江大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裴丞的确是变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原因。   “对了,凛之今天的病情来的太突然,你去查一查药方。”江大爷想到此事心情就难免有些浮躁,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胡夏云并不知道江家大爷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江凛之那个病秧子,但却没胆子拒绝,只能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江家大爷并没有察觉到胡夏云的敷衍。   两人各怀心事。   次日。   江凛之站在窗口,定定的看着窗外种的几棵花,天气转凉,种在后院的花都逐渐凋萎,现在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根茎,所以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枯寂。   安静的不像样子。   小厮推开门走进来,转个身,动作轻微的关上,走几步,站在原地,低声道:“二爷,药方被大少夫人院子的秋衣拿走了。”   那药方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了,所以即便被胡夏云的人拿去查也无所谓。   江凛之不在意道,“让他们查吧。”   小厮点点头,犹豫了半响,又说:“二爷,夫人他今天一早就带着言知少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凛之眼神一冷,屋内瞬间就充斥着阴冷的气息,令人心底发寒。   小厮忍不住浑身发颤。   老夫人并不喜欢裴丞,也不喜欢江言知。   而这种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深深的厌恶着江凛之,以及江凛之的亲娘。   老夫人一生只有两个儿子,江大爷跟江三爷。   裴丞抱着江言知在寒风中站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进屋,两人的神色皆是冷漠。一个是习以为常,一个是根本不在乎。   老夫人靠在软榻上,她冷冷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又看向跪坐在一边缝衣服的丫环身上,“过几日就小寒了,给麒儿缝的衣服快点做好送过去,省的他又过来一趟。”   两个丫环细声细语的答应一声,加快手上的动作。   裴丞将紧紧抱在怀中的江言知放下,心里并没有什么触动。   从始至终都被裴丞抱在怀中的江言知一点也不冷,爹爹的怀中很暖,让他一点也没被冻到老夫人似乎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这就是言知吧,都这么大了啊,日子过的可真快。”   江言知应该是察觉到老夫人对自己并不算善意的视线,瑟缩了一下,怯生生的躲在裴丞的身后,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赶忙松开一直紧紧攥着裴丞衣角的手。   老夫人嗤笑一声,小家伙刚刚的举动很显然是不被她看上。   裴丞皱着眉,主动牵着江言知的手,坦坦荡荡的让人挑不出错。   “坐下吧,站着干什么。”老夫人注意到了,知道裴丞这是故意给自己做的场面事,冷哼一声,不悦道,“难不成要我老太婆一直仰着头看你不成。”   裴丞敬她是老者,没直接回怼,只沉默着拉小家伙到一旁坐下。   老夫人横竖都看不惯裴丞,找茬,“听说你昨日把夏云送言知的衣物都退回去了,有这回 事吗?”   “那些衣物都是麒儿几年前了,言知身为江家二少,理应不能穿那些衣物。”裴丞理所当然,这事横竖都是胡夏云做的太过,老太太再怎么霸道,也挑不出错。   老夫人的确没从这话里挑出什么错,只能阴阳怪气道:“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衣物。这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   裴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握成拳头。 第008章 分明不待见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说:“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裴丞抿着唇,直直的迎上老夫人的眼神,笑着说:“老夫人自然是对的。只是我觉得,这人除了要有自知之明以外,更应要懂规矩吧。”   老夫人蹙眉,还没来得及质问裴丞这番话到底是在暗指什么,就听到屋外传来了走路的声响。   江凛之的随身小厮走进来,弓着腰,恭恭敬敬的说:“老夫人。”   老夫人认出他了,冷冷的说:“凛之叫你来有何事。”   “二爷今日一早就唤了裁衣的王师傅,要给二少夫人跟言知少爷裁几身新衣裳。二爷跟王师傅在院子等了有一阵,所以才特意遣奴来找二少夫人跟言知少爷。”   裴丞抿着唇,江凛之这是故意为之?   老夫人嗤笑一声,“看来我真是老了,居然跑到我的院子要人,真是没大没小的。也罢,你们走吧,我要歇会了。”   说完,老夫人就作势要躺下休息,摆明了不待见裴丞。   裴丞敷衍的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后,立即拉着江言知离开。   等这三人离开后,躺在榻上的老夫人轻声道,“都说兔子急了也会晈人,你们说,这一直窝在洞里的病兔被动了自家的兔崽子,会不会也能跳出来咬人?”   屋内一片寂静,两位低着头缝衣服的丫环并不敢随意吱声。   这老夫人的脾气时好时坏的,谁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会不会让老夫人不开心。   老夫人也有期待这两人有所回应,自顾自的想着事,眼里满是深思。   等到走到院门时,裴丞想了想,建行江言知放下来,说:“你先去量尺寸,我待会找你。”然后示意小厮自己带着江言知去量身,自己则朝着江凛之的院子走去。   江言知不情不愿的跟着下人去量尺寸,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不舍。   扣扣。   得到屋内的应允后,裴丞伸手推开门,走进去,说:“二爷。”   江凛之站在桌边,正提笔练字,闻言头也不抬道:“既然没事,就去歇着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裴丞并没有依言离开,他用眼神示意站在屋内的两个侍女先出去。   两个侍女犹豫的互相对视,谁不敢随意离开,一时有些着急。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江凛之蹙眉,开口道:“都出去。”   两个侍女皆松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自己跟江凛之之后,裴丞条件反射的走上前一步,犹豫一下,又后退了半步江凛之说:“有事?”   裴丞跟江凛之的眼神在半空中对上,前者僵硬了一瞬,随后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说:“二爷应该是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了吧。”   江凛之的嘴角一勾,然而这个动作却没有让裴丞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   “哦?”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难不成你是带着秘密回来的?”   裴丞垂下眼眸,他本不打算这么早就跟江凛之摊牌的,但刚刚被老夫人刁难了半天后,裴丞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盟友。   只是不知道江凛之到底靠不靠得住。   “秘密倒是说不上。”裴丞下定决心,他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江凛之,“从五年前我被赶出主宅的时候,二爷就应该察觉,我父亲的目的了吧。”   “继续。”江凛之放下笔杆,用手巾擦了擦指缝,深邃的眼里满是冷漠。   裴丞原本还打算好好的丢出一番好的说辞,但在看到江凛之脸上那闪过的不耐烦之后,立即直白说:“我不想再为裴家办事。”   江凛之总算是来兴趣了,“你要背叛裴家?”   裴丞苦笑一声,“谈不上背叛。只是突然明白,从我嫁到江家开始,裴家的一切都应与我无关。”   江凛之没有明确的表态,等了一会,等裴丞开始感到不安后,江凛之却突然开口道:“可这些话你应该跟大哥说才对。”   江凛之的言下之意就是想拒绝裴丞了。   裴丞挑了挑眉,明白江凛之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的另外一层意思,但他却不想这样轻易放弃跟江凛之交好,“可他不是我的丈夫。”   江凛之垂下眼眸,掩住眼底闪过的阴冷,“这倒是个好理由。”   可话虽这样说,但江凛之却还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他像是个真正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外界的病患一般,全身上下都在无意识的散发着阴冷疏离的气息。   这样的江凛之,给人唯一的感觉就像是个将死之人。   裴丞并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从江家三兄弟亲疏分明的关系看来,他选择江凛之,一定比选择江大爷或江三爷会有更好的结果。   屋内安静了许久。   直到江凛之站起来,脚步缓慢的走到裴丞面前,随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裴丞的肩上,这才打破了原有的沉默。   裴丞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反抗。   直到一直紧紧包裹着他的阴冷气息移开后,裴丞才终于活过来一般的松口气。   裴丞从来不知道,当江凛之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会被吓的喘不上来气。   江凛之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既然回到主宅了,以后日子就好好的过,别再想有的没的。至于你的娘家,该联系还是得联系,别疏远了关系才是。”   裴丞仰着头,却发现自己只能看到江凛之的下巴。   他从来不知道,江凛之居然比他高了这么多。以至于他要仰着头才能看到江凛之的表情。   江凛之垂下眼眸,冷淡的视线扫过裴丞的脸,“还有事?”   裴丞压下心底的异样,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裴丞知道,江凛之一直在试探他。甚至可以说,对方从来没有信过他。   裴丞走到院门口,脚步一顿,无奈的看着蹲在面前,正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江言知,心下一软,他也蹲下去,语气温和:“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江言知没说话,他伸出双手,乖乖的钻入到裴丞的怀中。   然而下一秒,江言知的身子一僵,他将脑袋探出来,盯着裴丞披在肩上的披风,抿着唇,一言不发。   裴丞不解的看着小家伙,但后者很快就再次投入到他的怀中,所以裴丞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言知双手紧紧的攥着裴丞的衣服,瘦的面黄的小脸蛋埋在裴丞的胸口,眼底满是委屈。与此同时。   守在不远处的秋衣撇了撇嘴巴,嗤笑一声,扭着腰回去复命了。 第009章 裴家来人了   裴丞有些头疼江言知的改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江言知从量身回来后,就一直像是个小尾巴似的粘着裴丞,赶都赶不走。   裴丞将粘在怀里的江言知丢在矮榻上,见小家伙还一脸懵懂的趴在榻上的模样,裴丞撇了撇嘴,伸手将被子掀起来,顺手盖在他身上。   江言知一下子就慌了,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爬到矮榻的边缘,竭力的向前伸手,固执又期待的看着裴丞。   裴丞居高临下的盯着江言知的眼睛,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居然跟江凛之的眼睛很像。   只是江凛之的眼睛永远都充满了冷寂,而江言知的眼里只有懵懂。   小家伙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挣扎着要裴丞抱了,委委屈屈的缩回脑袋,撅着屁股趴在矮榻上,将脸埋在枕头上。   裴丞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对于江言知,向来都是只生不养。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世的江言知舍命救父,他或许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裴丞为难的揉了揉额角,见江言知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他叹了一口气,主动弯下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江言知刷的一下就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裴丞朝他张开手臂,服软了。   江言知心满意足的趴在裴丞的胸口,可能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怀抱,所以他甚至还用小脑袋蹭了蹭裴丞,十分依赖。   裴丞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   这时,两个小厮门也不敲的从外面走进来。   裴丞蹙眉。   可能是意识到裴丞的不对劲,两个小厮连忙跪在地上,“奴才见过二少夫人,言知少爷。”   裴丞坐在矮榻上,一只手轻抚怀中的小家伙。连主子都敢无视的下人,不给点教训,怕是日后都要爬到他的脖子为非作歹了。   两个小厮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裴丞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他们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何事?”   “奴唤二喜。”“奴唤三喜。”   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二喜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老夫人吩咐奴跟三喜来夫人身边伺候。”   三喜腆着脸接茬:“老夫人吩咐了,若是夫人不满意奴跟二喜,大可跟她说。”   裴丞冷哼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他可不觉得老夫人派过来伺候他的小厮,仅仅只是为了伺候他。   江言知约莫是知道了什么,他仰着头,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裴丞。   二喜跟三喜跪的双腿发抖。   裴丞没有再为难他们,“起来吧。”   二喜跟三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领教过面前这位二少夫人的“威力”,所以也不敢再有所造次。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将裴丞为难他们的事情,偷偷的跟老夫人告状。   不过这并不是裴丞需要担心的事。   “刚好我这边正巧缺两个伺候的下人,索性,你们就留下伺候吧。”裴丞话音一顿,冷声道:“但若是让我发现你们二人有什么不轨,就别怪我不留情。”   二喜三喜徒然觉得后背一寒,他们没跟裴丞打过交道,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他。可为什么传言中不管事,脾气温软的裴丞,会是面前这个这么难对付的家伙?   裴丞可不管着两人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他说:“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的伺候。”二喜跟三喜弓着身,小心翼翼的退出去,生怕哪里做的不对。   另外一边。   守了大半天,将江言知那格外依赖裴丞的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的秋衣一路小跑回了西苑。胡夏云想随时随地知道江言知跟裴丞的动态,所以只能苦了她两头跑来跑去的。   秋衣将刚刚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的说出来,没了,又道:“夫人,您从现在开始大可安心好了,依奴婢看,这言知少爷都四岁了还这么黏着裴丞,估计这将来跟我们麒儿少爷没得比。”   胡夏云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江言知的存在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但只要江言知像他那个病痨爹一样,永远也没办法活出个人样,那她才能算安心。   “从现在开始,我们这边不用再盯着裴丞了。”胡夏云心情大好,“果然,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搬不上台面。”   秋衣捂着嘴轻笑,又顺着胡夏云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嘴甜的不得了。   传话小厮站在屋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说:“夫人,裴家来人了,要见二少夫人。”胡夏云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来的正好。   等裴丞赶到大厅的时候,刚好听到屋内传来的两道女声,一道是胡夏云的声音,一道是当初坚持要让他以男儿身嫁来江家的……他的母亲。   裴母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她跟胡夏云聊的很好,所以气愤也挺自然和谐的。   只是这笑声却让裴丞听着不顺心。裴丞心想,他从不怨恨母亲,只是他一直都想问她,为什么家中商业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家中有三个孩子,却偏偏选中了自己。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当时不愿意这么快嫁人的!   裴母眼尖,早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裴丞,刚想站起来迎上去,结果想到裴丞是自己的儿子,而她是裴丞的母亲,所以该等着裴丞主动迎上来问候自己才对。所以裴母假装没察觉到裴丞的出现,继续跟胡夏云聊天。   一边的胡夏云全程目睹了裴母纠结的动作,不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这点心胸,永远成不了大事。   裴丞走进来,说:“母亲。   裴丞这一声母亲,让裴母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等着裴丞走上来,然后一把握着裴丞的手,“一段日子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最近胃口不好。”说完,裴丞顺势抽出自己的双手,他的动作很自然,并没有让裴母发现到不对。   裴母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她有心想多问几句裴丞,但胡夏云在这里,而且裴丞的态度也很冷淡,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胡夏云抛了一个眼神给秋衣,后者领会。   胡夏云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一口,随后站起来,说:“麒儿快从书院回来了,我得先回院子看看。秋衣你留下来看看,这里有什么要伺候的。”   秋衣甜声道:“奴婢明白的。”   等胡夏云离开后,裴母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秋衣,吩咐:“你们先出去,我要单独跟丞儿聊几句。”   秋衣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守在屋内的几个丫环离开。   “裴丞!”   裴母在下人们离开后,立即低声怒吼,“家里吩咐你办的事,你为什么一点回应也没有!”   裴丞缓缓的抬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一片死寂,仿佛是对什么事情,亦或者是人死心了一般。   裴母心下猛地一颤,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裴丞此刻的眼神。 第010章 手别伸太长   裴丞任由裴母发了半天的脾气后,才抬起眼眸,平静的述说,“这里是在江家,母亲莫不是忘了隔墙有耳。”   裴母条件反射的捂着嘴,反应过来后,讪讪的松开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平心静气道:“你父亲一直没收到你的回信,这几日在家中大发雷霆,若不是我拦着,他今日恐怕会跟着我一起到江家找你。”   知道裴丞从小就害怕裴父,所以裴母是故意在对方面前提起裴父。   裴丞冷淡的哦了一声。   裴丞更加冷淡的态度让裴母不由得更失望,她极力的掩饰着眼里的不解跟疑惑,“丞儿,怎么不带言知过来见见我。”   裴丞心中的波澜已经彻底的回归平静,裴母的表现,已经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残留的最后一点希望。   “言知现在还不方便跟您见面。”裴丞垂下眼眸,敷衍道:“二爷之前有事唤我,若是母亲无事,我……”   裴丞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母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那个病秧子能有什么事让你做的。裴丞,难不成你嫁到江家后,就真的对裴家不管不顾了!”   裴丞控制不住的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眼底泛着血丝,但却在下一秒,他松开紧紧攥着椅子的手,语气带着愤怒,他低吼道,“当初母亲劝我同意江家的提亲,可不是为了让我帮裴家!”   裴母没有感到愧疚,反而责备而看着裴丞,“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裴丞,你令我,令裴家都太失望了。”   裴丞气的说不出话。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不可能像大哥一样被父亲寄予厚望,也不可能像小妹一样被母亲捧在手心里宠着。   裴丞垂下头,额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神,本就白皙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惨白。   裴母见状,以为裴丞是害怕了,冷哼了一声,总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敲了敲,裴母跟裴丞下意识的看向屋门,裴丞说:“谁?”   秋衣隔着一道门,说:“二少夫人,裴夫人,快用午膳了,两位要在哪里上桌。”   裴丞没有吱声,他现在没有任何要继续面对裴母的心思,他需要一个人单独的安静一下。   裴母也许是看出了裴丞的心思,没好气的说:“你好歹也是从裴家出来的孩子,平日里若是无事就时常回家走走,这做人,还是不要忘本。”   裴丞不愿意继续跟她气争执,所以便答应了一声。   裴母以为他害怕自己,心满意足道:“我先回去了。这几日好好想想。还有,下次回来之后,记得带言知回来看看,你父亲还没见过言知。”   裴丞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嘲的笑,“也是,言知都四岁了,还没见过父亲跟大哥,说出去怕是也丢人。”   裴母刹那间安静下来。   “你这几日多想想吧,我回去了。”可能是被裴丞的话勾起了一点愧疚,裴母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匆匆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   等裴母离开后,裴丞没多久也离开屋内。   站在门口的秋衣行了一礼,“二少夫人。”   裴丞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她,“回去告诉胡夏云,下次手别伸的太长。”   秋衣挂在脸上的笑意凝固。 第011章 被他看到了   裴丞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秋衣之后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   对于胡夏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裴丞并不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下去。   低头走了一段路后,一个人挡在裴丞的面前,裴丞抬头看去,是穿着官服,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江三爷。   江三爷对站在面前的裴丞早就没了印象,所以一开始在看到裴丞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华城某家的贵公子,说:“这位……”   对方认不出自己,但裴丞却能认出面前这位穿着官服,是华城最年轻的知府。   然而裴丞现在却丝毫没有要跟江三爷客套的心思,在江三爷还没说完场面话,就冷着脸跟他擦身而过。   江三爷微微侧身,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微一动,轻声道:“怎几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   等裴丞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拐角后,小厮喘着粗气赶忙跑上来,说:“三爷,大爷在书房等着您。”   江三爷回神,不再想刚刚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裴丞,他跟着小廝的步子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东院。   江凛之笔杆一顿,看向面前的小厮,“再说一次。”   小厮说:“刚刚夫人在庭院跟三爷见了一面,应该是巧合的。不过,夫人对三爷的态度很奇怪。”   说完,小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二爷,这裴丞刚从偏宅回来,莫不是就想给二爷的头顶上戴个绿帽子?那可真是个奇闻一桩了。小廝在心里嘲讽。   “巧合。”江凛之说,“既然是巧合,为什么要说奇怪。”   小廝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为什么江二爷的态度跟他之前设想的不同,“二爷,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刚刚的确像巧合,但夫人似乎对三爷很熟悉,所以我……”   江凛之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所以你就来这里嚼舌根?”   小厮腿一软,虽然江凛之只是冷着脸,但他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杀气。   “二爷,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小厮瑟瑟发抖,跪着求饶半天后,见江凛之没有任何表态,顿时心如死灰。   江凛之将笔杆放下,说:“东来。”   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江凛之的贴身小廝东来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二爷。”   小厮从看到东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他心下一横,刚要站起来逃开,却被东来眼疾手快的擒住手脚,然后堵住嘴巴。   “别把动静闹得太大。”江凛之只说了这句。   东来强硬的拖着小厮,他的力气很大,让后者连反抗也反抗不了。   等两人刚一离开屋内,就有守在一边的下人走过来,手脚麻利的从东来手里接过小厮。东来吩咐说:“把人处理干净点,别让二爷生气。”   “是。”   眼见着小厮被拖走,东来刚一转身,就看到裴丞站在身后的不远处,神情满是复杂。东来心下一跳,也不知道刚刚那一幕被裴丞看到没有,要是被看到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裴丞对东来的纠结视而不见,说:“二爷在屋内?”   东来谨慎道:“夫人有事找二爷?需要奴……”   话还没说完,裴丞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东来的话,“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先这样吧,我先回去。我的事……先别打扰二爷。”   东来点头,眼见着裴丞离开后,这才转身快步的回去稟告江凛之,生怕因为自己动作慢了一步,就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江凛之说:“此事先不要理会。”   东来着急,裴丞态度莫名其妙的,让东来心生不安,尤其是江凛之那冷淡的态度,更让东来着急,东来忙说,“二爷……”   江凛之冷眼,“出去。”   东来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逾越了,忙闭上嘴巴。   “二十板。无需再多言。”   江凛之用手巾擦了擦手,拿起一本书,走到矮榻。   东来说:“是。”   江凛之低头看书,他不担心裴丞看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被处理会怀疑什么。在华城所有的豪门高宅中每个月都会有“意外猝死”的一两个小廝。   所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江凛之并不担心。 第012章 真的不自在   最开始发现裴丞心不在焉的是江言知。   江言知是个很不爱说话的小男孩,也许是天性使然,或许是因为在逐渐开始记事的四年中,一直处于压迫的环境。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爱说话的江言知在某些方面跟他的父亲一样,固执不已。   裴丞放下碗筷,见江言知不吃了,耐心询问,“怎么不继续吃了。”   正说着,裴丞舀了一勺汤水,正准备放进江言知的汤碗中,但却被已经吃饱的江言知用手捂着汤碗,不让裴丞倒汤进去。   裴丞挑眉,因为江言知突如其来的阻止的动作,让裴丞本就糟糕的兴趣,瞬间就跌入谷底,“把手拿开。”   江言知迟疑摇头,他吃饱了,不想再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丞解释,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裴丞将勺子一丢,瓷勺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咔擦一声的破碎声。   屋内的气压一度降到最低。守在一边的二喜低着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裴丞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江言知后知后觉的察觉裴丞生气了,他立即将捂着汤碗的手缩回来,一脸不安的看着裴丞裴丞站起来,绕着餐桌走了几圈,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意识到这里还有二喜,烦躁道:“滚出去,把门关上。”   二喜说了一声“是”,离开前还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当屋内只剩下自己跟江言知后,裴丞再也控制不住的一拍桌子,刚想问江言知又在胡闹什么,但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江言知那不安的神色,顿时满腔的愤怒立即就被裴丞硬生生的咽下。   裴丞察觉到小家伙的异样,但却没有主动上前安抚小家伙。裴丞烦躁的坐下来,抿着唇,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一一从跟裴母单独见过一次面之后,裴丞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谁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包括他裴丞。   他自懂事后,当得知自己在裴家从不如大哥小妹受宠的原因后,裴丞就已经不再腆着脸的跑到父亲跟母亲面前找不自在了。   所以成年后,当他被父亲像是嫁女儿一样嫁出去时,裴丞其实是并不怨的。本来就是要嫁人的身子,什么时候嫁人,嫁给谁不一样?   可万万没想到,父亲的野心太大,屡次联系已经嫁到江家的裴丞,想让他试图从江家偷点什么东西回裴家。   上一世的裴丞人傻,乖乖的听了裴父裴母的话,愣是忽视自己在江家的处境,一心向着裴家对付江家。   不然按照裴丞那一向安分守己的性子,他也不至于让胡夏云抓到自己的把柄,最后落得一个到死也不被待见的男妻下场。   双腿一热,裴丞猛地回神,低下头一看,怔住。   江言知趴在他的膝盖上,瘦的蜡黄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裴丞心下一热,心底的阴霾被驱的干干净净,他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说:“怎么了?”江言知沉默,就在裴丞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软软的男童音小声地说:“你,你,不要生气,气了。”   裴丞:“……”   江言知:“……”   裴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个结巴?”   江言知僵直着身体,他不是结巴,他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像是突然卡壳似的,好半响都蹦不出一个字。   裴丞幽幽道:“你怎么是个结巴呢。”   原本还打算以后将小家伙送到官场吃皇粮,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无形中增加了许多难度江言知气的眼角发红,可是越生气,他就越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咬着牙,恨恨的趴在裴丞的肩膀上,气的浑身发抖。   他不是个结巴!   裴丞拍了拍江言知的背脊,忙道:“过两日我就给你请个先生,看看能不能把这毛病给改好,莫怕。”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就反抗似的把头死死地埋在裴丞的胸口,双手还死死地攥着裴丞的衣服。   “我,不要先生。”江言知闷声道。   裴丞一怔,失笑道:“好。那你从明日开始,就去找你父亲学点东西吧。在我这里,你永远也学不到什么。”   这倒不是裴丞信口开河。因为从他注定后半生只能嫁给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后,裴家就再也没有让他接触过正常男子应该学习的任何一项功课,更没有去过一次书院。当然,他也没有碰过女子的针线活。   但江凛之不同。   江凛之的少年时期可是享誉整个华城的神童。   “父亲的身体不好。”江言知闷声道,跟爹爹相比,他并不喜欢总是阴着一张脸的父亲。裴丞蹙眉,江凛之的身体弱,也是一个问题。   “我待会跟你父亲商量一下。”裴丞抱着小家伙走到床边,将还依依不舍的江言知放下来,用被子盖住,自顾自的说:“实在不行就给你找一个教书先生。”   四岁的年纪,在华城其他的大家族中,早就该进书院识字读书了,江言知已经晚了快一年江言知一脸懵懂,他听不懂,所以裴丞说什么他听就是。   裴丞很满意江言知的乖巧,他将床帘放下一边,用手掖掖被角,温和的看着小家伙,说:“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睡在爹爹的床上,这让江言知感到无比的满足,但见裴丞没有要上床休息的意思,他一时慌了,将双手从被窝中伸出来,一把拉住裴丞的手指,说:“爹,睡。”   说完,江言知还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里面床铺的位置,随后眼巴巴的看着裴丞。   裴丞对江言知的讨好视若无睹,他待会还要事情要做,现在并不想睡觉,于是强硬道:“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江言知的嘴角往下一耷拉,不情不愿的闭上眼睛,不敢再要求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被纵容过,所以江言知即便年纪还小,他也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懂得看眼色行事的小孩子虽然让人省心,但却更会令人心疼。   直到江言知的呼吸逐渐平稳后,裴丞松口气,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刚关好门,转身离开,就被站在身后的东来吓了一跳。   东来后退一步,有些尴尬,“夫人,二爷让我来请您。”   裴丞皱着眉,“二爷在屋里等我?”   东来摇摇头,说:“二爷在书房等您。”   裴丞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好,我知道了。”   说完,裴丞就抬脚朝着隔壁院走去,脚步有些轻松。   东来站在原地,等裴丞离开后,这才拖着行动艰难的身子跟上去。   那十个板子,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没有敲门就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裴丞走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裴丞总觉得被江凛之生活过的地方,都会透着那么一丝冷寂。   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凛之站在窗口,背对着裴丞,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裴丞停在原地,他不如别人聪慧,但却别一般人更加敏感,所以总会条件反射的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选项。   “二爷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母亲今天来江家了。”江凛之没有转身,“都是一家人,怎么不叫我。”   知道男人这是在试探自己,裴丞垂下眼眸,“二爷应该不会喜欢应付不喜欢的人吧。”话落,还没等江凛之有什么回应,裴丞就继续道:“二爷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江凛之的嘴角挂着笑,但眼眸深处却一片阴冷,“夫人的意思,我还真是不懂。”   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裴丞说:“二爷近日的身体可好?”   江凛之一挑眉,转身,说:“尚可。”   “言知已经四岁了。”裴丞婉转的提醒,“但他现在还不适合去书院。若是二爷有空,不妨教导一下。”   江凛之抿着唇,没拒绝,但也没有立即就答应,反而答非所问,“言知还没进过书院?”裴丞说:“之前在偏院的时候,言知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却要等到明年开春了。”明白裴丞在暗指什么,江凛之眼底的阴霾更加浓重一点。不管裴丞之前做过什么,江言知到底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子嗣,胡夏云那帮人,做的实在是太出格。   江凛之说:“’明早开始将言知送到我院子。   裴丞松口气,至少江凛之还不是真的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二爷。”裴丞有些难以启齿。   江凛之看向他。   裴丞说:“下月中旬,二爷能否陪我回家一趟。”   江凛之应该是早就猜到裴丞会跟自己提起这件事,所以倒也没什么意外。   “二爷?”见江凛之迟迟没有给回应,裴丞不由得又叫了一声,“二爷若是不愿,我可以独自带着言知回去。”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可以。”   裴丞说:“谢二爷。”   东院外。   秋衣提着一个食盒,正在院门东张西望。   因为看的太入神,所以当东来从她身后走出来的时候,秋衣吓得一抖,差点将手里的食盒丢出去。   东来双眼瞪的像铜铃,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你鬼鬼崇崇的在这里干什么!”   秋衣咽了咽口水,一时忘了自己的来意。 第013章 戒备那个人   秋衣挽起耳边的碎发,并没有将东来的警惕放在眼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举起拎在手上的食盒,心不在焉道:“大爷命我送一份糕点给二爷。”   东来眼底的警惕没那么明显了,但绷直的后脊却依旧能看得出他还在戒备,“送糕点给二爷,为什么要来二少夫人的院子。”   秋衣的双颊闪过一抹红晕,她前几日一直帮胡夏云暗中观察裴丞,所以刚刚在经过这个院子的时候,才会条件反射的探头看。   东来伸手,说:“把东西给我,我给二爷送去。”   秋衣侧身,将食盒放在身后,不让东来碰到,“大爷说了,这份糕点我得亲手送到二爷手上。”   东来转身,声音听不出有什么起伏变化,说:“跟我来。”   秋衣咽了咽口水,赶忙跟上去。   而书房内的裴丞还在跟江凛之对视着,两人靠的很近,气氛从最开始的僵硬,到现在若有若无的暖昧。   裴丞对两人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应。   之前就说过,江凛之这个人的周身总是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阴森,那种跟世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的气息,会让靠近他的人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裴丞自然也不会例外。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对江凛之的排斥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只是微微的侧开头,拒绝跟江凛之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裴丞总有一种一旦跟江凛之对视,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就都会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扣扣。”   书房外传来的敲门声,将屋内尴尬的现状打破,裴丞扬声道:“谁?”   屋外的敲门声一顿,东来说:“二爷,大爷命人送了一些糕点。”   江凛之不喜甜,所以他向来是不会碰甜食的,这一点整个江家都知道,所以江大爷从来不会特意命人送过糕点到东院。   但是……   江凛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裴丞的侧脸,也不知道大哥这个糕点,到底是送给他的,还是送给这个人。   裴丞并不知道,就在这一答一问的短时间内,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猜测了一遍。   屋门被推开,秋衣小心翼翼的提着食盒走进来,她将食盒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说:“二爷好,二少夫人好。”   裴丞抬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凉了,眉头一皱,但却没说什么。   江凛之收回视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裴丞的身上。   裴丞顺手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来,这是他喜欢的味道。   但裴丞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吃,而且顺手又将盒子盖了上去。   江大爷让人给东院送来一盒糕点,名义上说是送给江凛之,但这甜糕,却不合江凛之的口味,而是合裴丞的口味。   这其中的意味,不得不让人深思。   秋衣迟疑了一下,这才说:“二爷,奴婢还有一事……”   江凛之说:“说。”   秋衣听出江凛之话里的不耐烦,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心江凛之会顺势将怒气发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忙说:“大爷今晚在北苑设宴,老夫人也会到。”   “下去吧。”江凛之没给回应。   秋衣没得到明确的回答,不敢就这么离开,但她更不敢直白的询问江凛之,只能拐弯抹角道:“今晚的食宴,老夫人的外家会来,所以老夫人希望二少夫人能带着言知少爷也过去。”裴丞怔了一瞬,随即似笑非笑道:“老夫人的话,怎么会让你来传?”   这句话没当面点破什么,但是秋衣却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裴丞说话真是不留情面啊。   “出去吧。”   江凛之冷着脸,不知道谁的话让他不悦了。   秋衣马不停蹄的离开,生怕被江凛之责罚。   裴丞又喝了一杯凉茶,茶水凉了之后,总有一股难以言述的苦涩的味道,让裴丞有些不喜,但却控制不住的又倒了一杯。   连续喝完第三杯凉茶,裴丞斟酌的说:“二爷,今晚在北苑的食宴,我需要带着言知去吗。”   江凛之说:“既然老夫人都开口了,还是不要驳了她的意思。”   言下之意他们就是要去了。   裴丞莫名其妙的松口气,“二爷,我先回去了。”   江凛之没说什么,可是当裴丞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来得及抬脚迈进门槛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脚步一顿。   东来提着刚刚那个食盒,额头满是汗水的站在裴丞面前,“二少夫人。”   裴丞侧开身子,示意东来将食盒摆在桌子上。   东来手脚麻利的将食盒摆在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一包茶叶,说:“这是冧茶,二爷见二少夫人爱喝,特意命小的给二少夫人送来。”   裴丞说:“二爷还说了什么?”   东来说:“二爷让您记得今晚准时到北苑。”   裴丞说:“回去告诉二爷,我知道了。”   东来点头,见裴丞没有什么要继续问的了,这才离开。 第014章 等着看笑话   裴丞将屋门关上,刚一转身,就看到江言知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裴丞怔住,随后快步走上去,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   江言知全身都凉凉的,完全不像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裴丞觉得自己头疼的毛病要提前两年犯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江言知这么黏人?   缩在爹爹暖呼呼的怀中,江言知干巴巴的解释说:“我,我睡不着。”   抱着江言知走到床上,用被子将人卷起来,继续抱在怀里帮他暖身子,裴丞摸摸他的头发,无奈却又带着纵容:“以后别这样了,我会担心的。”   江言知埋着头不说话,小模样有些委屈。   裴丞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软了,他以前从来不觉得纵容孩子是个好事,尤其是对男孩子,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还很心疼。   江言知毫无预征的掉眼泪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就像是下雨似的,没一会,整张脸都是眼泪,鼻子也红通通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丑又可爱。   “你哭什么。”裴丞哭笑不得,“我还没骂你呢。”   江言知哭了一会,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他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我怕。”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以为他是害怕明天要跟着江凛之识字,说:“你不想跟你父亲识字?”   江言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不,不怕。”   “那你在害怕什么?”裴丞话音刚落,就仿佛抓到了什么,他眯着眼,说:“你怕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回偏宅。”   江言知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裴丞态度强硬的将小家伙的下巴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听着。”   江言知悲伤又懵懂。   裴丞看着这副样子的江言知有些想笑,“你记住,我是你爹,我丢了谁,都不会丢了你。”   江言知仰着头,好半响后,重重的点头,他知道父亲跟爹爹的分别,更知道那句“不会丢了你”的意思。   “以后别再哭了。”裴丞垂下眼眸,用指腹帮江言知擦了擦眼泪,心情复杂。   江言知乖巧的仰着头,让裴丞帮自己擦眼泪。   裴丞擦着擦着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若是自己以前哭的时候有人帮他擦一下眼泪,抱着他哄一哄,或许他直到现在也不会一直厌恶的不愿记起自己的儿时。   抱了一会之后,裴丞的手就酸了,他也懒得将还黏黏糊糊的缠着自己的小家伙丢开,直接就着这个姿势,顺势倒在床上。   等江言知整张脸都被被子盖住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裴丞的胸口,然后趴着不动。   裴丞觉得自己仿佛被千斤顶压着胸口,没一会就喘不过气,他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江言知的屁股,说:“下去睡觉。”   江言知磨磨唧唧的不肯下去。   裴丞一手抱着小家伙的人后背,一手拖着他的屁股,将人从自己的胸口拉下来,放在身边躺着。   江言知气鼓鼓不说话。   少了江言知这个累赘之后,裴丞立即就舒服多了,但是江言知却拉着一张小脸,气的好半天没转过头跟裴丞说话。   江言知面对着墙壁,撅着屁股,弓着上半身,一张小脸满是委屈跟气愤,但更多的是期待他在期待爹爹来哄他。   因为压在心底的重担卸下了,裴丞还没等到小家伙主动转过身“原谅”自己,自己就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转身,见裴丞已经睡着了,眼底闪过一抹委屈,他抿着唇,动作轻微的朝着裴丞的方向蹭过去。   裴丞没有被惊醒。   江言知终于如愿以偿的躺在裴丞最近的地方,他美滋滋的伸出手,攥住裴丞胸前的衣服,闭上眼睛,没一会也睡着了。   等到裴丞再次醒来后,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而躺在怀里的江言知还在睡觉。   裴丞揉了揉额角,时间不早,待会还得去前厅,可能会赶不及,于是便将小家伙叫醒。   江言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裴丞坐直了身子,也跟着坐起来,有模有样的学着他揉眼睛。   裴丞没理他,扭头朝着屋外喊了声,“来人。”   二喜推开门,三喜跟在他的身后,将屋内的烛子点燃。   昏暗的屋子瞬间就被点亮,裴丞哑着声音道:“什么时辰了。”   二喜说:“酉时了。”   裴丞蹭的一下掀开被子,厉声道:“北苑那边派人来过东院了吗?”   二喜没想到裴丞的反应会这么大,吓了一大跳,然后才说:“北苑还没来人,二少夫人是裴丞松口气,心不在焉的穿上鞋子,也没看床上还在等着自己抱的江言知,走到窗口,说:“二爷出门了吗?”   二喜跟三喜对视一眼,前者无奈的开口说:“二爷的院子还没动静,二少夫人要是担心,小人去二爷院子问问?”   裴丞跟江凛之的院子就隔着一道墙,很近,也很远。   “不用了。”   三喜将裴丞的披风拿来,夜里风大,而裴丞大病初愈,要是吹了风,怕是会再病倒。将披风抖了抖,三喜沉默着帮裴丞系上披风。   江言知坐在床边,二喜跪在地上帮他穿鞋,穿好鞋子后又帮他套上棉袄。   穿戴整齐后,裴丞拉着江言知说:“走吧,先去找你爹。”   二喜跟三喜跟在裴丞的身后,四人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江凛之正巧也走到门口。   很巧合的偶遇江凛之道:“走吧,北苑来人催了。”   裴丞跟上江凛之的脚步,一边走一边想,难道真的这么巧合?。   一行人赶到北苑,众人都早就入座了,很安静,谁也没说话,还没有寻常人家的家宴温馨和谐。   还没江凛之一行人入座,就听到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这江家也不知道是谁在做主,吃个饭还得三请四请的,莫不是连规矩也忘了。”   整个厅内一片寂静,江大爷依旧在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而胡夏云侧着头想跟江大爷搭话。   其他那些属于老夫人外家的客人们也没开口说话,大家都在等着看江二爷的笑话。 第015章 故意刁难他   全部人都在等着看江凛之的笑话。   然而江凛之也不知道是没将老夫人明显的针对放在眼里,还是真的没心没肺,他忽视了老夫人的明嘲暗讽,自顾自的坐下,神情淡漠,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他入眼。   裴丞拉着江言知,跟着江凛之坐下,对江凛之在江家的处境第一次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江言知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陌生人,心下有些害怕,他将手悄悄的举起来,捏住裴丞的衣角,这才安心。   裴丞心下一动,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侧边的江言知,无声的给他安抚。   老夫人气的一抖,她很不喜欢江凛之,但再不喜欢,她也要为了江家的脸面跟江凛之维持面上的和气,即便他们早就两看相厌,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裴丞似有所感的抬头,因为没有捕捉到老夫人眼底闪过的杀意,所以很快就将心底的不适抛到一边。   江凛之连眼皮都没抬,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没办法提起他的兴趣。   整个晚宴的气氛有些古怪。   一位盘着发,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凑到胡夏云的身边,声音不大不小,说:“三爷跟麒儿怎么都没来。”   胡夏云一直拉着的脸总算回暖,闻言笑着说:“麒儿非要跟着三叔去衙门学东西,我拦不住,就随他去了。”   女人的表情一怔,应该是没想到胡夏云会给自己这个回答。不过到底还是场合不对,女人很快就将心底的不甘强行压下,艳羡道:“麒儿可真是有好福气,小小年纪就能到官府去见识,将来这可了不得。”   胡夏云掩唇轻笑,她没顺着女人的话说下去,毕竟有些话说出来,可就不是话,而是伤了自己的利器。胡夏云巧妙的避开女人的追捧,说:“早前派人去传话了,按理说三爷跟麒儿这会应该到家了,怎么现在还没见人影。”   女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毕竟是老夫人外家的孙媳,胡夏云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就算她有江家撑腰,可这也未免太看不人了吧。   正想着,女人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然而老夫人却一直没有看向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有意避开,还是听到了却不想管这种事。   正巧,就在胡夏云跟女人刚讨论完江三爷后,众人就看到穿着浅色长衫的江三爷,身后跟着一位面貌跟江大爷长的如出一辙的六岁小男孩。   江三爷直直的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走去,然后跪在大厅中间,说:“母亲,孩儿有事在身,故来迟一步。”   老夫人一直板着的脸瞬间就乐开了花,连忙叫江三爷从地上起来,这才宣布开席。   从始至终一直很安静的众人这才开声说话,气氛总算是没有刚刚那么冷了。   江三爷从地上站起来,刚转身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刚好撞上裴丞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裴丞收回视线,仿佛刚刚盯着江三爷看的并不是自己。   江凛之拿着筷子的手一紧。   江三爷刚入而立,他的面相没有江大爷的凌厉,有一股书卷气跟正气。江三爷应该是知道刚刚是裴丞在暗中盯着自己看,他朝着江凛之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江凛之没有回应,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三爷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跟江大爷搭话。   裴丞爱吃摆在面前的排骨,但他刚病好,只吃了两块就不再吃了,怕身子不舒服。   一小蝶还冒着热气的甜糕放在裴丞的面前,裴丞一怔,抬头朝着江凛之看去,却只能看到男人苍白的侧脸,没什么血色,无端的会令人发寒。   裴丞夹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很甜很香,最难的是很合他的口味。只不过,裴丞吃着不安心。   斟酌了一下”裴丞还是说:“谢谢二爷。”   “这甜糕我院里的厨子也会做。“江凛之轻轻咬了一口甜糕,眉头一皱,仰头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压下满嘴令人感到不适的甜腻,继续说:“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吩咐厨子一声就是裴丞拒绝道:“甜食吃了多会牙疼,偶尔尝尝即可。”   江凛之侧头,嘴角带着轻笑,但笑意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说:“这倒也是。”   裴丞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下一秒,江凛之就不再看向裴丞了,裴丞松口气,不用再想着怎么应付江凛之。   江言知还在低头吃饭,他刚学会用筷子,吃饭的时候还抓不稳筷子,更别提自己夹菜了,所以一般吃饭的时候,都是裴丞将菜夹到他的碗里,让他自己吃。   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言知没吃裴丞给他夹到碗里的肉,反而是固执的用筷子夹碟子里的排骨。关键是江言知连筷子也抓不稳,更别提将碟子里的排骨夹起来。   裴丞眼睁睁的看着排骨第五次从半空掉回碟子里,哭笑不得的说:“你这真的是……”   江言知动作一顿,茫然的看着裴丞。   裴丞被江言知打败了,重新拿起筷子,刚打算给他夹一块排骨,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双筷子拦住了。   江凛之的眼神深邃,态度强硬道:“让他来。”   裴丞动作一顿,他不太明白江凛之的意思,但不想跟对方在这种场合因为这点小事闹翻,所以便放下筷子,继续看着江言知固执的重复夹排骨,掉排骨的过程。   江言知没有因此露出挫败的神情,反而因为重复夹排骨的动作,他抓着筷子的手指倒是稳了不少。   裴丞心下一跳,突然就明白江凛之的意思了。   江凛之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没有开口解释什么。而裴丞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没太在乎这时,旁边响起胡夏云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言知四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吗?裴丞,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胡夏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成功的将附近的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而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江言知将一块好不容易夹起来的排骨放在了裴丞的碗里,然后仰着头,小声地说:“爹爹吃肉。”   众人怔住,包括裴丞。   胡夏云呼吸一窒。 第016章 是对还是错   席间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胡夏云。   胡夏云原先刚看到江言知费劲的用筷子夹排骨时还觉得这孩子傻乎乎的,想借此嘲笑裴丞,结果却被想到被江言知接下来的动作给打乱了心绪。   胡夏云不是滋味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麒儿,眼里满是哀怨,她的儿子从小到大还未曾给她夹过一筷子的菜,哪怕是个青菜也好。   众人讪讪的收回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拿自家小崽子跟江言知比较,最后无奈的想着,这江言知虽然年纪好,但懂得孝顺父母,真好。   “言知今年都四岁了,怎么还没学会用筷子?”老夫人的声音传来,有冷漠,有无所谓,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老夫人没看到江言知给裴丞夹菜的那瞬间,不然她绝对不会傻到在众人面前调侃这件事,毕竟太有失她的身份了。   没有人觉得一把年纪的老夫人总是跟裴丞作对,挑剔江言知不正常,事实上,在众人的眼中,一个正室夫人能容忍下妾室的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裴丞面无表情的说:“以前在偏院,身子常年不好,一直没顾得上他。现在身子逐渐好转,这才想着将他放在身边看着。”   胡夏云的嘴角一抽,裴丞这番话的意思,难不成还赖他们一直将他跟江言知丟在偏院不管不顾?   裴丞这番话果然有点心机,老夫人立即就没了声音。   没多久,老夫人吃完后就感到了困意。   没继续强撑,老夫人只交代了麒儿明天要到她的院子的话后,就起身离开了,期间连眼角的余光也没赏给她最厌烦的江凛之一家。   等老夫人离开后,这场平淡无奇的家宴也快结束了。   江大爷回书房处理公事,胡夏云要带着麒儿回屋歇息,表少爷从小到大就是麒儿的小跟班,见他被胡夏云带走了,也腆着脸要跟上。   老夫人的外家亲戚们几乎都是女眷,因为时候不早了,所以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在胡夏云的西院空房歇一晚,谁是要等明天再离开。   裴丞见江凛之还没有所动作,便主动说:“二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着了。”   江凛之点头,率先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裴丞牵着江言知的手,两人跟在江凛之的身后,慢吞吞的往回走。   没走几步,裴丞就听身后有一阵急匆匆的跟上的脚步声,没多久,江三爷的声音传来,“二哥,二嫂,且慢。”   裴丞转身。   江三爷是小跑着才追上来的,他半弯着腰,看呆呆地江言知,笑着说:“上一次见言知还是在四年前,一眨眼他就这么大了。”   裴丞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轻声道:“叫三叔。”   江言知怯生生的躲在裴丞的身后,鼓起勇气道:“三叔。   江三爷的嘴角一勾,从怀里掏出一个品相很好的玉佩,递给江言知,说:“这块玉石的品相不错,戴着吧。”   这块玉石的品相的确不错。而最重要的是,这块玉石是由江三爷的手送出来的,更是代表了另外一层意思。   裴丞没拦着,这是江三爷跟江言知的事情,不是他一个男妻应该插嘴的。   更何况,江凛之也没有开口拦着。   江言知伸手,将玉佩接过,看不出开不开心,只说了一声:“谢谢三叔。”   江三爷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刚摸一下,江言知就缩回身子,十分抗拒江三爷的亲近。江三爷不会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他直起腰,说:“二哥,一段时间不见,听说你近期的身子好转了不少。”   江凛之说:“这么多年都这样,没什么好不好转的。”   江三爷被江凛之这句话说的有些尴尬,他干咳一声,继续说:“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裴丞侧开身,让江三爷走过去。   等江三爷离开后,裴丞继续拉起江言知的手,还没来得及走路,就听到站在前面的江凛之开口道:“你很失望。”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凛之似乎是误会了裴丞跟江三爷的关系。   “二爷很生气?”裴丞答非所问,不解释,反而还暖昧的说:“三爷给言知的玉石品相很不错,真是个大手笔。”   江凛之丟下一句“是挺不错的”,便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前面走。   江言知还在低着头想事情,下一秒,他就被裴丞抱在怀中。   裴丞追上江凛之,气息有些喘,“二爷到现在还不肯信我吗。”   江凛之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若是不信,你现在就不会住在东院。”   裴丞气息不稳,这个江凛之到现在还在跟他玩猜谜语,也不知道他是彻底放弃了,还是真的没将老夫人跟江大爷放在眼里。   走了一段路,三人停在裴丞的院门口,裴丞说:“二爷,我先进去了。”   江凛之“嗯”了一声,等裴丞抱着江言知走进院子之后,才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两人的院子只隔着一道墙,但裴丞却觉得,他跟江凛之的中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也不知道他选择跟江凛之合作,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017章 嫉恨   北苑发生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西院。   胡夏云直接将刚泡好的热茶丢到地上,滚烫的热茶溅到跪在地上的秋衣身上,秋衣一时没控制住,尖叫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浑身发着颤的磕头,“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胡夏云冷眼看秋衣的一系列反应,心底的嫉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了一般,久久不得平静。   “你真的看到三爷给江言知递了一块玉。”胡夏云不确定的再次询问,“确定没有看错吗。”   秋衣眼角含着泪,“奴婢没有看错。三爷的确给了言知少爷那那块玉。”   胡夏云猛地攥紧了椅子的把手,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三爷还从来没给过麒儿一块玉。”   秋衣忍着双腿被烫伤的疼痛,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附和道:“三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不过,估计这也是三爷做的场面活,当不得真。”   胡夏云有些烦躁的站起来,她走了两步,满脸烦闷,“胡说!你懂什么,三爷的那块玉可是老夫人让帝城带回来,别说其他,这其中的意义就……”   话还没说完,胡夏云就不再往下说,脸上满是阴霾。   江三爷送了江言知一块玉,可却从来没送过她的麒儿。这种特殊待遇,怎么可能会让胡夏云气顺。   秋衣识趣的从地上爬起来,悄声离开屋内。   而早早就已经入睡的老夫人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当她在得知江三爷做的事情后,立即就让下人将还在官府办事的江三爷叫回来。   江三爷一大早就被老夫人急匆匆的叫回来,他还以为是什么着急的事情,连官服也没脱掉,直接进了西院。   老夫人坐在矮榻上,身上盖着软被,垂下眼眸,好半响没说话。   一直没被老夫人搭理的江三爷总算是回过味来,斟酌道:“母亲是为儿子昨晚做的事情生气?”   老夫人这才掀起眼帘,不冷不热的扫了一眼江三爷,眼里满是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你昨晚做了什么事,难道你心里还数吗。”   江三爷为难的揉了揉额角,说:“母亲,我这是第二次见言知,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我作为他的三叔,还没给他送过什么。”   “我知道你是不想给外人说闲话的机会。”老夫人提起这件事就更加生气了,“但人生在世,总不可能事事都做的万无一失吧。更何况你要送什么不好,非要送那块玉。”   江三爷露出无奈的笑,认命的听老夫人念念叨叨。   老夫人絮絮叨叨:“那块玉可是我专门让人从帝城带回来,又请了得道高僧开光的。那可是为了保你往后官运亨通的。你说呢,你送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做什么。”   江三爷毫不在意的笑道:“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这事就别再提起了吧。”   老夫人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江三爷的天真。江三爷是个男人,还是个一心只想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里知道后院女人们的是是非非?   果然,江三爷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只送了江言知,却没送麒儿。老小,你这让夏云怎么想?”老夫人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江三爷觉得老夫人多虑了,胡夏云不缺钱,怎么可能会介意一块玉,便说,“麒儿这些年可没少过什么玉,大嫂应该是不会介意的。母亲多虑了。”   老夫人摆摆手,不想跟她这傻儿子争辩什么,说:“那块玉给了就给了。但老小,你记住,往后不管你有什么,都要先给麒儿。其他的人,不用多理会。”   江三爷抿着唇,因为上一代人的原因,所以母亲向来不待见江凛之。他以前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却觉得母亲做的太过了。   江凛之的母亲就算做过再过分的事,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该连累了江凛之,还连累到江言知。   可江三爷却没有开口劝老夫人,好一会儿后,说:“好,儿记得了。”   老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等过段时日,我再给高僧一块玉,让他开开光,顺便给你算算姻缘。”   江三爷一怔,随后面色如常的点头。   谈完了这件事后,母子俩又随口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而还没谈多久,老夫人就困了,江三爷只好起身离开。   东院。   裴丞应该是昨晚吹了风,所以今早一起来,就觉得头疼,身子不太舒服,但却没当回事。三喜端着一碟刚从锅里端出来,还冒着热气的糕点走过来,摆在案桌上,对正在看书的裴丞面前,低声道:“厨子刚蒸好的糕点就送来了,夫人要尝尝吗。”   裴丞刚打算翻页的动作一顿,看向三喜,说:“这糕点是刚出锅就专程送来的?”   三喜立即明白过来,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说:“是。刚刚奴特地问了送糕点的下人,说是二爷一早就吩咐了,以后厨子每日都会专程将刚蒸好的甜糕送到院里。”   裴丞抿着唇,好半响说不出来,而等他回过神后,三喜已经很自觉的走到了门口站着。   摆在面前的甜糕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裴丞盯着面前的甜糕看了一段时间,然后才伸出手,拿起来一块,趁热送进嘴里。   甜甜腻腻的味道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裴丞不自觉的眯着眼睛,满脸的享受。   可能是儿时很少能吃到甜食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日子过的太苦,总之裴丞很喜欢吃甜食,越甜越喜欢。   接连吃了三块后,裴丞就吃不下去了,他看着面前的碟子,抿着唇,想到隔壁院子的江言知还在跟江凛之识字,便站起来,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刚打算跟上裴丞的步子的三喜被叫住,裴丞说:“让厨子送一碟甜糕跟咸糕到二爷的院子。”   江凛之不喜欢吃甜糕,裴丞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三喜答应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裴丞离开后,才撇了撇嘴,快步的朝着厨房的方向一路跑去裴丞站在屋门口,伸手拦着正要进去通报一声的东来,小声道:“我来看看,别打扰到二爷。”   东来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点头。从今天一早就被二爷叫去吩咐厨房专程给裴丞蒸甜糕之后,他就不敢对裴丞露出不当的态度了。   裴丞站在屋门,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   江凛之拿着一本书,读了一段,简明扼要的解释这段话的意思后,眼神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嘴角往下一压,说:“写刚刚教你的字。”   江言知没有碰面前的笔杆,双手放在桌面上,一本正经的抬头看江凛之。   江凛之蹙眉,说:“怎么不写。”   他对于江言知的耐心,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上有自己的血,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来教导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小娃娃。即便这个小娃娃很懂事,不会捣乱。   可江凛之对江言知还是没什么太多的好感。   江言知僵硬了一瞬,江凛之对他没好感,他对江凛之又何尝不是一样。   等江凛之不耐烦时,江言知才小声地说:“父亲,爹爹的名字怎么写。”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学今天江凛之教他的几个字,而是想写裴丞的名字了。   江凛之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江言知话里的意思,他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随后才走到江言知的身边,拿起笔杆,刷刷的写了两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但江凛之的字跟他给别人的感觉不同,下笔刚劲有力,完全不像是长期染病的人。   江言知拿着笔杆,像模像样的学着江凛之的字在纸上写字,写的是裴丞的名字。   裴丞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刚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紧随其后的三喜说:“夫人,甜糕跟咸糕都蒸好了。”   裴丞:“……”   咔哒一声,江凛之站在门口,没什么表情的脸,却莫名其妙的却让裴丞觉得江凛之现在很开心。   三喜端着盘子,裴丞跟江凛之相比,他更加惧怕阴晴不定的江凛之,三喜恭恭敬敬的弯腰,端在手上的盘子很稳,他说:“二爷。”   江凛之看了一眼这几人,最后将视线停在裴丞的身上,说:“怎么不进来。”   裴丞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进来,但江凛之既然都开口了,他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驳了江凛之的面子,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嗯。我来看看你们。”   坐在书桌后的江言知眼睛一亮,控制不住的向门口的方向看去,他听到了裴丞的声音。三喜将装有咸糕跟甜糕的盘子放在屋内的桌子上,又说了一声“言知少爷好”,这才弓着腰,悄然离去。   裴丞自顾自的走到江言知的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纸上有两个龙飞凤舞的两字,当即就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江言知以为他这是生气了,不安的放下笔,垂头丧气的等着裴丞责骂自己。   裴丞没骂他。   站在一边的江凛之将裴丞脸上复杂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随后默不作声的拿起一块咸糕放进嘴里。   下一秒,江凛之的眉头一皱,加快了咀嚼的速度,飞速咽下。   他不爱吃甜糕,也同样不爱吃咸糕。   原以为这么多年了,他的口味会随着时间改变,但现在看来,某些可在骨子里的不喜欢,根本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 第018章 出事了   裴丞并没有看到江凛之吃咸糕的举动,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江言知给吸引过去了。   江凛之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又喝了一口。   见江言知还在埋头苦练字,裴丞也不打扰他,只不过在他刚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裴丞眼尖的发现了什么。   江言知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陌生的玉佩。   裴丞记得在今天早上出门前,江言知的脖子上都没挂着什么陌生的玉佩。   裴丞不懂玉石,但江言知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却明显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这块陌生的玉佩跟昨晚江三爷给的那块玉石比起来,应该只贵不低。   可……   裴丞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江凛之,嘴角带着一抹轻笑,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江家二爷的气量,也不过如此。   江凛之突然侧头,说:“有事?”   裴丞没想到江凛之会突然跟自己对话,怔住,随后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一直盯着江凛之,所以对方才会有所察觉。   心里这么想着,裴丞说:“言知的玉佩是二爷给的吧。这么贵重的玉佩,戴在小孩子身上会不会不太好。”   江凛之抿着唇,他一开始的确没想到这么多,但玉佩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就不可能再要回 来,便说:“只是一块玉佩罢了,不用太挂怀。”   裴丞换了一个话题,“昨晚三爷给言知的那块玉石,在后院会不会太招人眼了。”   江凛之蹙眉,老三昨晚给江言知的那块玉石虽然不贵重,但在江家后院确实是太招眼了。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的江家,更容易招惹某些人的嫉恨。   他江凛之不怕那些腌臜事找上门,但江言知目前还是个没办法自保的小娃娃。若是因为这件事就让江言知被人惦记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若是拖的太久,对谁都不好。”裴丞见江凛之好半天都没说话,心里突然就着急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江凛之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说:“此事我会处理。”   裴丞嘴唇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但却被江凛之刚刚那句话给堵得死死地,只能无奈的闭上嘴巴。   江凛之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他还是等江凛之解决吧。   可是,裴丞的心底却始终有点不安,觉得不对劲。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证实了裴丞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江言知出事了。   距离江三爷给他那块玉石还不够一天道时间。   具体的出事过程裴丞没有看到。裴丞刚午睡醒来,还没来得及找江言知,就见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屋说,江言知出事了!   裴丞听到消息之后,先是一怔,随后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前来报信的下人被裴丞这副样子吓得一抖,随后才磕磕巴巴的说:“表少爷跟言知少爷在前院起了争执,两人就打起来了,下人们拦不住……后来,后来言知少爷就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湖里。”   裴丞身上的火焰,蹭的一下就蹿的老高。   江言知那个小结巴怎么可能会跟人起争执! 第019章 后悔了   华城的十一月早就开始下雪了。   所以当刚四岁的江言知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掉入到花园的寒潭中后,大多数人都觉得即便将他救上来,身子估计也损得七七八八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四岁的江言知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提前几年跟着裴丞一起住进江家后院。虽然他的条件比起以往那些吃不饱住不暖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但严格来说,他依旧遭了不少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罪。   其实从裴丞决定早几年带着江言知住进江家主宅之后,江言知就注定是要被卷进这些恩恩怨怨中的。   这一点,裴丞很清楚。   可裴丞从没想到这帮人居然会光明正大的对江言知不利。   等裴丞赶到的时候,老夫人坐在大厅内,刚满六岁的表少爷跟麒儿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江大爷还在商铺没赶回来,所以整个厅内,除了裴丞几乎没有什么男人。   胡夏云坐在椅子上,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麒儿,江言知掉湖就掉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连累她的儿子。更何况,推人的是表少爷,老夫人的外家小孙子,跟她的麒儿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胡夏云就控制不住了,刚想开口跟老夫人求情,却听到裴丞压低嗓音,却难掩怒的抢先道:“言知呢!”   老夫人沉默着不说话,她的想法跟胡夏云一样,但府里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不然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宝贝孙子在这大寒天跪在地上。   所以当老夫人看到裴丞强硬的态度后,她就更生气了。   管家干咳一声,见整个厅内都是安静的,没人说话,于是赶忙说:“二少夫人,言知少爷在偏厅呢,大夫刚赶到。”   裴丞垂下眼帘,整个人都是气愤的,但话到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到底这件事也怪他自己,居然会让江言知独自一人去花园玩。   “扑通”   裴丞的双膝一屈,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表少爷跟麒儿的神色俱是一动,再怎么少年老成,那也是被教导出来的表面,其实骨子里还是个没经过风雨的稚童。   老夫人掀起眼皮,大概也猜测到了什么,口气不善道:“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跪什么。赶紧起来,免得传出去,让外人瞧了笑话。”   裴丞挺直腰板,直勾勾的盯着老夫人,一字一顿的说:“求老夫人为言知做主。”   老夫人气的快爆炸,裴丞这出戏演的……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搬不上台面,老夫人在心底忿忿的想着。   但此时此刻,老夫人也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面无表情的说:“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裴丞就算要跪也不在我面前跪吧。不过,事情总要有个说法。麒儿跟松武都在这里了,想怎么处置,你这个做爹的,自己替言知做主了。”   老夫人这番话明着大度,但暗地里却在警告裴丞。如果裴丞要动松武,她倒是还能忍忍,但麒儿是她的心头肉,她可忍不了。   可但是老夫人忍得住,坐在一边的表少爷的亲娘却忍不住了,穿着蓝色华服的女人一脸焦急的看着还保持跪地姿势的表少爷松武,眼眶都急红了。   早知道老夫人会真的给裴丞一个说话,她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讨好胡夏云,就默许自己儿子推江言知下湖。   她真是悔肠子都青了。 第020章 护男妻   裴丞却丝毫不为所动,还跪在地上,腰板挺的很直,内心毫无波动。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却丝毫不在乎这个。   老夫人好言好语说了一通话,结果裴丞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那副模样摆明了就是要老夫人难堪。所以老夫人忍不住了,怒拍桌子,力道大的差点将桌子上摆着的热茶给掀翻,“裴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夏云手上拿着一块手绢,这块手绢很漂亮,但是却被它的主人用力的揪来揪去,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这个裴丞,果真是最该死的存在。   厅外响起脚步声,众人的视线被门口的来人吸引,裴丞没有转身,依旧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   “母亲,什么事情让您的火气这么大。”江大爷抬脚踏进大厅,眼神在厅内扫了一圈,众人不由自主的将腰板停直一点。   江大爷的视线落在裴丞的后背,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江大爷很快就将视线从裴丞的身上收回来,最后停留在还死死地咬着牙,跪在地上的两个六岁小少年。   老夫人在暗地里松口气,若是没老大的及时出现,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毕竟江言知出事真的是这两个小家伙做出来,如果真不给一个说法的话,将来她也很难在华城立足。   裴丞的膝盖开始隐隐的酸疼,他的膝盖有个老毛病,是很久以前就落下的,原想着今年开始慢慢调养身子,但现在看来这老毛病在今年寒冬会更加严重。   “都跪在地上做什么。”江大爷坐在老夫人的左下方,胡夏云坐在他的旁边,麒儿跟松武就侧对着他跪在地上。   从江大爷的角度来看,他将麒儿,松武,以及裴丞这三人脸上的神情都能扫入眼底。   老夫人冷哼一声,语气缓和了一点,但说的话还是很难听,“松武把言知推到了湖里,麒儿觉得事情有他的一份,也跟着松武跪着。你说说,这大冷天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夫人这一番话偏心的厉害,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出她这是要偏袒麒儿。   穿着蓝色华服的女人更是眼眶一红。   江大爷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对于麒儿跪地不起的举动没有要表态的意思,“那裴丞跪什么。”   裴丞的脸色惨白,老夫人却以为他是在害怕了,心里总算是满意了一点,勉强给了裴丞一个台阶,“这大寒天的跪在地上算什么,有什么事还是起来说吧。”   裴丞没动,白着脸,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还请老夫人为言知做主。”   老夫人气得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江大爷赶在老夫人开口前,看向裴丞,说:“你要母亲怎么为言知做主,才能让你满意。   裴丞神色不变,完全不惧怕江大爷这一番话。   这群人既然敢动江言知,那他也不怕现在就跟他们撕破脸皮。   可就在裴丞快开口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江凛之清冷的嗓音带着难掩的怒气,“那大哥觉得此事该怎么解决才会让我们满意。”裴丞唰的一下抬头。   下一秒,一件带着暖意的黑色披风直接盖在裴丞的肩膀上。裴丞微微侧头,刚好看到男人冷厉的侧脸。 第021章 不放过   江凛之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尤其是裴丞。   裴丞一开始并不觉得江凛之对江言知有多上心,更不觉得江凛之会为了江言知出面讨公道,所以他并没有让人通知江凛之,而是自己一个人跑过来。   见江凛之出现,胡夏云终于憋不住了,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她控制不住的喊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对两个孩子下手!”   裴丞死死地盯着胡夏云,“麒儿跟松武都六岁了,可言知才四岁!”   胡夏云全部的说辞都被裴丞这句话堵得死死的,脸涨的通红,憋不出第二句话,她虽有心要袒护自己的儿子,但却不敢在众人面前偏袒得太过。   毕竟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还是她胡夏云丢人。   江凛之的嘴角一扯,本来就阴冷的神色,此刻更是布满了阴霾,看起来有些慎人。   江大爷皱着眉,胡夏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江凛之毫不留情的开声:“那按大嫂的意思,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胡夏云顶着江大爷跟江凛之的视线,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是我们对不住言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无事于补,这样,我房里还有一根百年人参,待会我派下人送去东院给言知补身子。”   江凛之嗤笑一声。   江大爷的反应更是直接,他直接站起来,朝着胡夏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言知是我们江家的子孙,是几根人参就能解决的!?无知妇人!”   跪在地上的麒儿反应过来后,立即就扑过去,眼泪汪汪的抱着江大爷的大腿,“父亲,别打母亲!别打母亲!”   胡夏云被打的眼前一阵发黑,双手发着颤,刚刚江大爷那一巴掌太突然,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扶着椅子,估计已经被扇到在地上了。   老夫人气息不稳,颤声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当我这个老太婆是死的了!都给我安静!”江大爷冷静的低头看还在抱自己大腿的麒儿,勉强压下怒气,“回去跪着。”   麒儿低着头,迅速的放开江大爷的双腿,转过身跪下。   老夫人冷静下来,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松武的错,但松武到底不是江家子孙,不好按照家规处置。不过凛之,裴丞,你们也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的。”   裴丞低着头不说话,无声的抗议老夫人的解决方案。   老夫人假装没看到裴丞的反应,自顾自的说:“至于麒儿。此事虽说不是麒儿的错,但若是他能早点阻止松武,言知就不会这样掉入湖里。”   胡夏云松口气,只要老夫人肯护着麒儿,那麒儿就不会出事。   “麒儿从今日起就跟着我抄经书,抄满十天,算是为言知祈福。”老夫人说。   现场的众人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这老夫人虽说平日里对江凛之不错,但若是真的出了事,还是偏袒自己的亲孙子啊。   老夫人干咳一声,看向一言不发的江凛之,说:“凛之,事情到底还是因为松武所起,不能牵扯麒儿太多。如果你真的要为言知讨公道,我能帮,还是会帮一把的。”   老夫人这番话说的很漂亮。   既保护了自己的亲孙子麒儿,也让江凛之跟裴丞的怒气朝着表少爷松武的身上发。最重要的是,老夫人最后那句话,只说了她自己会尽全力帮忙,却没有说是江家会尽全力帮言知讨公道。   这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处理方案啊。   众人都没说话,他们都在等着看江凛之看是怎么做的。   江凛之转身,在裴丞的面前伸出手,淡淡道:“起来吧,天寒,跪多了对身子不好。”裴丞抿着唇,伸出冻的发紫的手,搭在江凛之的手上,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可能是跪的太久了,也可能是受寒了,裴丞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就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所幸江凛之扶住了裴丞。   裴丞眼前一阵发黑,好一会后才缓和过来。   江凛之一只手被裴丞用力的牵着,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后者的背,淡淡道:“没事?”裴丞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江凛之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   江凛之微微蹙眉,他的动作很轻微,并没被谁看到。   老夫人脸黑的像锅底,江凛之的无视,让老夫人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了,“江凛之,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江凛之嘴角含着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只要您不会后悔,那我江凛之无话可说。”   老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   江大爷刚打算说点什么,却听到偏厅的门被打开,下人站在门口,怯怯的插嘴,“老夫人,言知少爷醒了。”   裴丞立即甩开江凛之的手,三步做两步的朝着偏厅的方向走去。   江大爷叫住江凛之,沉声道:“二弟,这件事我会给你跟言知一个交代的。”   江凛之面色不变的朝着偏厅走去。   裴丞走进偏厅的时候,大夫刚好跟下人交代完最近的注意事项,他见裴丞走进来,眼神古怪的打量着裴丞。   裴丞斜睨大夫,嗤笑一声,毫不将他放在心上。   大夫怔住,忙提着医药箱快速离开,不敢在多看裴丞一眼。   走在后面的江凛之眯着眼。   躺在床上被裹成一团的江言知虚弱的探出脑袋,眨巴了一下眼睛,“爹爹。”   裴丞抿着唇,好半天没说话。   江言知以为裴丞生气了,顿时就着急了,红着脸,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挣扎着要坐起来,“爹爹,别,别生气。”   裴丞伸出手,强行镇压江言知,让他继续躺着,“别动。”   江言知乖顺的躺下,脸色惨白的厉害,想睡又不敢睡,只能强撑着,“爹爹,别走。”裴丞跟他朝夕相处了几天,哪里还能不清楚小家伙的心思,抿着唇,摸了摸他的脑袋,垂下眼帘,温和的安抚他,说:“我留在这里陪你,你乖乖睡觉,可好。”   江言知点点头,乖顺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熟睡了。   听着小家伙浅浅的呼吸声,裴丞沉默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盖的更严实,手探上小家伙的额头,冷冰冰的,还是没温度。   裴丞的眼底闪过一丝嗜杀。   江凛之坐在圆桌的椅子上,沉着脸,没说话。   屋内的下人都提着气,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这位传说中的江二爷。   其实江凛之常年躲在自己的东院,这些年来要不是因为有人在外面传他的风言风言,估计他也不会“威名”在外。   裴丞站起来,将床帘放下,说:“都出去。”   偏厅的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迅速的离开。   “卡哒”一声,屋内被下人从外面关上。   裴丞坐在江凛之的身边,压着嗓音道:“二爷,事情就真的这样算了吗。”   江凛之抬起眼皮,随意的扫了一眼裴丞,深邃黝黑的眼眸深处满是冷意跟恨意,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夫人意下如何。”   裴丞抬头,跟江凛之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他是第一次迎上男人的视线,却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尴尬跟不自在。   “不能就这样结束。”裴丞扯了一下嘴角,却发现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僵硬的不行,最后只能放弃,冷脸道:“我不会放过他们。”   江凛之看向床榻的方向,收回视线,道:“嗯。”   裴丞没理接他这个“嗯”,皱着眉,看江凛之。   江凛之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裴丞,沉声道:“此事不会就此结束。”   “二爷打算怎么做。”裴丞选择信他“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江凛之语气冷淡却难掩话里的狠戾。   而另外一边。   可能是急着帮自己儿子摆脱事情,所以老夫人一表态后,胡夏云立即就让江管家送松武跟他的娘离开,顺便把他在江家做的事情说一下。   老夫人的娘家大哥就是松武的大爷爷一一华城柳家的家主。   江管家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之后,就功成身退的离开了,生怕成为柳家出气的炮灰。   而柳家的家主在听闻了整件事的经过后,丝毫不放在心上,先夸赞了自己孙子一番之后,才漫不经心道:“自己不小心掉湖里还怨我们家松武,这江凛之做事可真是不厚道。”   松武的娘眼睛一亮,“父亲,这本就不是我们松武的事情。都是江凛之硬是要用这件事作妖。若不是江凛之纠缠不休,我们也不会……”   柳家家主不耐烦的摆手,“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松武娘讪讪的闭上嘴巴。   当天晚上,东院就收到了柳家送来的歉礼,一箱子算不上多金贵的玉石画卷,随之送来的还有一封柳家家主的亲笔信。   裴丞没看到信,他只知道当天晚上江大爷亲自来到东院找江凛之,然后又怒气冲冲的离开江大爷是个很善于掩藏自己真实情绪的商人,所以能让他面带怒意的离开东院,肯定是江凛之做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情。   裴丞很好奇,但却没去问江凛之。   江凛之也没提过他跟江大爷的谈话。 第022章 坏心思   江言知的身子需要静养一个月,裴丞只陪了他第一晚,结果第二天裴丞就直接病倒。   裴丞是守到快天明的时候突然晕倒的,差点吓坏了守夜的家仆。   等裴丞迷迷糊糊中睁眼,想强撑着想起床,但却被一双冰冷却有力的双手强行镇压。裴丞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他的喉咙一痒,撕心裂肺的咳了半天。   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裴丞才发现床前的人是江凛之。   江凛之满脸阴霾,“病了就好好休息。”   裴丞呆呆地看着江凛之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凛之现在很生气。   突然想到了什么,裴丞条件反射的扭头看,发现原本应该躺在自己身边的江言知已经不见了踪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东来将湿毛巾扭干,刚打算敷到裴丞的脑门上,却被一双手拦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江凛之接过湿毛巾,小心的敷在裴丞的脑门上,他注意到裴丞的小动作了,于是道:“你发烧了,他不能跟你睡,我让下人带他回屋休息了。”   裴丞哦了一声,浑身酸软无力,连说话都嫌累,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江凛之。   江凛之察觉到裴丞的意图,脸色一黑,却没说什么,而是吩咐东来,说:“把煎好的药端来”   东来答应一声,推开挡着自己的三喜,一路小跑的去端放在一边晾着的汤药,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裴丞闻到了汤药的味道,不着痕迹的皱眉,他不喜欢喝药。   江凛之注意到裴丞的面部表情了,转身又吩咐了东来几句话,没一会儿,屋内只剩下东来在一边伺候,其他的下人都在屋外伺候。   东来将蜜饯端来,跟还往外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一起,凑上去,说:“二爷,小的伺候夫人喝药。”   江凛之走到一边,示意东来可以去伺候裴丞喝药了。   东来小心翼翼的将裴丞扶起来,然后端着汤药,用勺子舀起来,一勺一勺的给他喂。   裴丞皱着眉,忍着反感将一碗药全部喝完。   东来眼疾手快的将早就摆在一边的蜜饯拿过来,放在裴丞的手边。   裴丞拿起一块蜜饯,细细的嚼了嚼,咽下。   东来将装满了蜜饯的碟子举起来,示意裴丞继续吃。   裴丞却不想吃了,拒绝道:“放在一边吧。”   东来一怔,以为是自己的伺候让裴丞不开心了,心下揣揣不安。   江凛之抿了一口热茶,说:“出去侯着吧。”   东来将药碗收拾好,走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主子。   守在门外的三喜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托盘,紧接着,他就听到东来说:“把东西送到厨房。”   三喜嘴角一扯,虽然不情愿,但只能乖乖的抱着托盘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东来守着屋门,一动也不敢动。   走到拐角,三喜往后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东来还板着脸的守在门口。   东来的紧张,是不是变相的在说屋里那两位主子,现在正讨论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三喜的心思就转动的更快了,心也更痒了。 第023章 躲闪   裴丞不太习惯跟江凛之单独待在一间屋子,所以他总会不由自主的闪避江凛之的眼神,“二爷,有什么话要单独吩咐我的。”   江凛之似乎是注意到裴丞的躲避,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坐在床沿,直到裴丞躺在床上的姿势都快僵硬了,他才开口道:“言知的身子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以后别再让他独处。”   裴丞眼神略带迷茫,但很快就转向了清明,“二爷,这就是你说的解决?”   裴丞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得很直白,所以江凛之轻而易举就听出,但江凛之还是没有要跟裴丞解释的意思,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说过,言知的事情我会解决。”   “二爷,有些事我可以不在乎,但这件事我不能不在乎。”裴丞撑着上半身,勉强的直起腰,一本正经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从没觉得裴丞是多固执的一个人,但现在的裴丞却完完全全的颠覆了自己以前对他的认识。   裴丞舔了舔干燥的唇,继续道:“更何况,言知他本可以不遭这个罪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他……”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看着裴丞。   裴丞说不下去了,深吸气,“我不能就这样算了。”   等裴丞彻底没话说之后,江凛之才开口道:“昨晚柳家给东院送了一箱东西,待会让下人都抬给你。”   裴丞有些恼怒,“柳松武做的事,柳家用一箱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抵消了?”   “抵不抵消,是我说了算。”江凛之漠然道。   裴丞突然就说不出来话了,他猜不准江凛之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他只能一次一次的试探,为的就是想让江凛之亲口承认他不会就这样放弃追责柳松武做的错事。   而现在,江凛之亲口承认他不会就这样算了。   裴丞安心了。   江凛之盯着裴丞的嘴唇看了一会,随后站起来,走到圆桌边,随手倒了一杯水,递给裴丞,说:“你且再等等。”   裴丞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嗯。”裴丞低声道,算是信了江凛之。   江凛之用眼神示意裴丞,后者会意,裴丞说:“还有点渴。”   于是江凛之又给裴丞倒了一杯水。   裴丞困意上涌,“二爷,时候不早了。”言下之意就是江凛之可以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事可做,还是没听懂裴丞话里的意思,江凛之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自顾自的走到书架边,拿起了一本书,随后直接坐在圆桌边。   裴丞一头雾水,干笑了两声,说:“二爷,您院里……”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江凛之说:“睡吧,别想太多。”   就这一句话,将裴丞原先想要说的话全部给堵得死死地,裴丞迟疑了半瞬后,才无奈的躺下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凛之静静的看了一下床榻的方向,随后才低下头,继续看书。   裴丞再次醒来后,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内也点燃了烛火,而江凛之还坐在圆桌边看书,只是看的书已经换了一本。   江凛之淡淡道:“醒了。”   裴丞迷迷糊糊的点头,心道江凛之怎么还在?   江凛之走到床榻边,附身,用手轻抚在裴丞的额头上。   可能是长期身体不好,所以江凛之身上的体温比常人要偏低,而还发着高热的裴丞刚一被江凛之碰到,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江凛之迅速的收手,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懊悔,但面上依旧是一片冷漠,“已经不烫了,但还是要喝药。”   裴丞有气无力的缩在被窝里点头。   “过几日有赏灯节,等夫人的身子好了,便一同出去看看赏灯节吧。”江凛之暗中看裴丞的神情变化,说,“在屋里待久了对身子不好,多出去走走。”   裴丞没说话,心里有些犹豫。   他对赏灯节没什么向往,但按照他这段时间对江凛之的了解,对方也不像是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要出去看灯节的人。   最后,心底的好奇到底还是打败了裴丞的担忧,裴丞点头同意,“好。”   得到答复后,江凛之就直接走了。   裴丞有些懵,怎么突然就走了。   没一会,等江凛之离开后,二喜就端着还热腾腾的饭菜走进来,没多久,三喜也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来。   裴丞皱眉,他不喜欢屋里都是汤药的苦涩气息,于是便道:“把窗门打开,散散味。”二喜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着去开窗散味。   西苑。   老夫人捂着唇轻笑两声,“这人呢,做事还是不能逼得太紧。原以为这裴丞还是什么厉害的角色,结果这还没来得及给江言知‘讨公道’,人就病倒了。”   胡夏云笑着附和道:“二叔的身子不好,裴丞的身子也是三天两头的闹病,更别说这言知遇水之后……这东院啊,以后的日子可真是难说了。”   老夫人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嘲讽,说,“做事不厚道,老天都看不过去。现在不是我们饶不过东院,是上天都不肯饶过东院啊。”   胡夏云眉宇间满是喜色,“对。不过,娘。柳家那边就这样解决了?要是江凛之胡搅蛮缠的话,您的娘家……”   老夫人摆摆手,说:“我昨晚已经派人回家了一趟,大哥会明白我的意思。”   胡夏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松懈了。其实昨天在离开前厅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若是柳家因为江言知的事情跟江家疏离了关系,那对江家,对麒儿的未来都是有影响的。   所以胡夏云现在一听到老夫人笃定的语气后,立即就松了一口气,满脸的庆幸。   老夫人笑道:“对了。过几日的花灯节,你记得带麒儿去柳家一躺,顺便约着松武娘出去看看花灯,别因为言知的事情,让两家人的感情生份了。”   “诶。”胡夏云答应一声,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要是真的因为江言知跟松武娘疏远了关系,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夫人垂下眼眸,没再继续说话,而胡夏云也不敢随意说话,屋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书房。   江大爷皱着眉,说:“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三爷冷着脸不说话,他昨晚处理完公事后,因为时间不早了,就直接在衙里歇了一晚,所以并不清楚昨天家里发生的大事。   但江三爷今早刚一进府,还没来得及回屋,就从管家嘴里听说了江言知被松武推下湖水的事情,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北苑的江大爷的书房。   江三爷沉着脸道:“难道大哥要替松武包庇不成!言知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们江家的孩子,总不能这么任由外人欺负!”   江大爷不耐烦:“江凛之跟裴丞这两个做爹的都没怎么样,你一个做三叔倒是在我面前嚷嚷起来了。”   “大哥。”江三爷蹙眉,不悦道。   江大爷揉了揉额角,压抑着怒意,说:“老三,松武到底是柳家的人,我们不能按照我们江家的规矩处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更何况,母亲也不认可我们直接去柳家找麻烦。”   江三爷压抑着怒意,“可是事情就这样算了?你们这样让外人怎么想我们江家!你让言知将来怎么在江家抬头,大哥!”   江大爷丝毫不为所动,他嘴角一勾,说:“老三,你现在对江言知,似乎太过于关注了。”   江三爷一怔,他皱着眉头,不悦的说:“大哥,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看到还没嫁进江家的裴丞时的模样。”江大爷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江三爷,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但又不确定什么。   江三爷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裴丞是二哥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那种心思,大哥,你这番猜测未免太过儿戏了!”   江大爷收回打量的眼神,江三爷生气了,他盯着对方打量的眼神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江大爷的语气缓和道:“是大哥唐突了。但老三,我能明白你不是对裴丞有意思,可不代表别人理解你。”   江三爷气极反笑,“大哥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以后跟东院的关系远一点嘛。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江大爷讥笑:“如果你没有一听到东院出事的消息后,就急急忙忙的来找我,我根本就不会想多。”   江三爷面无表情:“言知刚从偏院回来,我作为他的三叔,理应对他多点关照。”   江大爷摆摆手,不愿继续跟江三爷多说,而且面上也有些难堪了,“这种话你不必再跟我说。老三,我现在只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人你不能碰,懂吗。”   江三爷板着脸,硬邦邦的的说:“大哥,你若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屋了。”   江大爷也不指望江三爷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还对自己有好脸色,说:“走吧。回去好好想想。”   江三爷一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大爷坐在书桌后,盯着江三爷的背影看,眉宇里满是冷肃。 第024章 还披风   三天后。   三天的时间,裴丞的总是病反反复复的,一直没有彻底好转,但精神却恢复的不错,所以当花灯节开始的时候,裴丞还特意派人去问了江凛之,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看花灯节。   说实话,裴丞对于出门看花灯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他有一种预感,裴丞总觉得今晚的花灯节会过的很热闹。   二喜很快就跑回来回复了,说:“夫人,二爷的意思是,如果您的身子没什么大碍的话,今晚便一同出门看花灯。”   “嗯。”裴丞将黑色的披风拢了拢,“二爷还说了什么?”   二喜说:“二爷还说了,若是夫人真的想去看花灯,他今晚会来带着您一起出去看花灯的。”   裴丞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二喜看着裴丞的眼神欲言又止。   裴丞蹙眉,他注意到了二喜的眼神,裴丞语气冷淡的说:“有什么就直说吧。”   刚说完,寒风就从打开的窗口外涌了进来,刺激的裴丞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肩膀上挂着的黑色披风。   二喜干笑道:“夫人,二爷的披风,您是继续用,还是给小人还回去?”   裴丞这才反应过来,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披在肩膀上的披风居然是江凛之的,脸色刹那大变。他刚刚没仔细看,就随手拿起了一件披风,结果刚好就拿起了这件披风。   裴丞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养病,脑子不如往常的机灵,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披风是前几天自己跪在正厅“逼”老夫人给江言知“讨公道”时,江凛之亲自给自己披上的披风。   难怪他刚刚还在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穿在身上的披风不是自己的。   裴丞站起来,将披风解开,随手丢在椅子上,说:“这披风是二爷的,怎么这几日一直没给二爷送回去。”   二喜没吱声。   二喜心道,这主人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奴才来说三道四的,他不想要命了?   等裴丞穿上属于自己的披风后,心情顿时舒畅不少,连走路也轻快了不少。   二喜走上去,细心的帮裴丞整了整衣服,随后恭敬的站在一边,等着裴丞的吩咐。   “言知现在在哪。”裴丞询问道。   二喜忙不迭的说:“言知少爷这几日的身子恢复的不错,所以二爷今日便让言知少爷去他的院子识字。”   裴丞皱眉,直接大踏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凛之这是疯了吧,江言知还没彻底恢复好,就让他拖着一个病体去识字?裴丞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二喜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可是当裴丞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听到屋内传出江言知一字一顿的,充满了稚气的读书声后,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守门的东来跟二喜对视一眼,东来走上前一步,半弯着腰,说:“夫人好。”   裴丞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们开始多久了?”   东来啊了一声,一时间没理解裴丞话里的意思。 第025章 他有事   裴丞站在院子听了一会读书声,这才示意东来敲门。   敲门声打断了屋内还算和谐的读书氛围,东来识趣的站在屋外道:“二爷,夫人来了。”江凛之说:“进来。”   裴丞这才推门进去,一进门,他就看到坐在小书桌后一板一眼的拿着书,正盯着自己的江言知,嘴角不由自主的一勾起来,脚步轻快的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半弯腰道:“身子好点了没。”   江言知点点头,他的脸色本来就因为消瘦而显得蜡黄,现在一病倒,连续喝了几天的汤汤药药后,下巴更尖了,倒是人更加精神了。   裴丞看着他出神,他记得上一世的江言知虽然也很瘦,但眉宇能看得出自己跟江凛之的影子,且也算是一个俊秀的小少年。   而眼前的江言知,眉宇间也隐约瞧出了上一世的那个小小少年的影子。   裴丞跟江言知对视了一会之后,他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温度已经回 升了,裴丞说:“这几天认真吃饭了吗?”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凛之,江凛之没理他,但小家伙却莫名的松口气,仿佛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江言知将书放下,说:“吃了。”   裴丞眯着眼睛,觉得不对劲。   小家伙向来很黏着自己,往常要是见了自己,就算不立即扑过来求抱抱,也不会用这么僵硬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   “过来。”裴丞朝着江言知招招手。   江凛之坐在矮榻边,手上拿着一本书,闻言,没说什么,又继续翻了一页。   江言知认真的考虑,大概是在纠结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犹豫什么,总之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朝着裴丞飞扑。   裴丞皱着眉,看到江言知这副模样,心下不悦,但冷静之后,却在心底肯定的告诉自己,江言知不会无缘无故的漠视自己。   想到这里,裴丞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   江凛之似乎是察觉到裴丞打量的视线,掀起眼帘,江凛之森冷的眼神跟裴丞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两人都在试探对方。   裴丞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说:“二爷,言知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好转,可否先让他休息几日后再继续跟您识字?”   江凛之收起视线,低头继续看书,但似乎这本书的内容并不是他所喜欢的,所以很快就又翻了一页,随后才冷淡的说:“这话你应该跟他说。”   裴丞再次怔住,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江言知。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江言知连忙低下头,眼睛红红的瞪着地板,不敢看裴丞的脸色。   裴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动走过去,弓着身子,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的说:“身体还没好,你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   江言知的身体很僵硬,他似乎有些抗拒跟裴丞的接近,所以当裴丞的双手碰到他的肩膀后,他立即挣扎身子,为的就是让裴丞松开他。   裴丞条件反射的松开手,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失望。   他原先还以为江言知是在跟自己闹别扭,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跟自己疏离了。 第026章 反击前的安静   裴丞有些泄气,也不继续缠着江言知,丢下一句:“你继续读吧”后径直的走到矮榻边。   江凛之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裴丞,又转头看了一眼江言知的方向,只见小家伙的视线还在眼巴巴的跟着裴丞。裴丞垂下眼眸,眼底满是深思。   若是事情是他所想的那般,那这东院今后可就热闹了。   裴丞垂头丧气的坐在矮榻上,没注意到身后那道可怜巴巴的视线,更没有注意到江凛之古怪的神情。   没多久,屋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得到屋内的允许后,东来带着四位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的侍女走进来,等将饭菜摆上圆桌后才闪身离开。   东来站在圆桌边,等着伺候三位主子吃饭。   江凛之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不喜欢有太多人在旁边看着,所以他一般吃饭的时候,饭桌边只有东来在伺候。   但东来一个人同时伺候三个主子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没多久,三喜也进来跟着伺候。   江言知看到三喜进来的时候,拿着筷子的手一紧,差点将筷子戳到汤里。   江凛之先是不着痕迹的将江言知刚刚的古怪收入眼底,然后才看了一眼没什么异样的三喜看来,江言知这两天的古怪还是有原因的。   裴丞心情不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吃不下去了,他擦了擦嘴角,接过三喜递过来的药汤,皱着眉,一口饮尽。   他的病情这几日一直反反复复的,没有彻底好转,所以只能继续喝药。   江言知吃饭的速度有点慢,吃的也少,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江言知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眼里有些明显的期待。   裴丞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江言知的嘴角,端起了江言知没动过的汤碗,认真的说:“怎么没吃什么东西,张嘴,把汤喝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吃饱了还是假的吃饱了,总之当裴丞舀起一勺汤递到江言知嘴里的时候,江言知就乖乖的张开嘴巴,一口一口的喝完了一碗汤。   江凛之早就放下碗筷了,等江言知把汤水都是喝完之后,他说:“待会一起出去吧,他应该也没见过花灯节吧。”   江凛之口中的“他”,指的是江言知。   裴丞放下汤碗的动作一顿,随即点头。江凛之说的没错,从小到大连偏院的门都没出去过的江言知,还真的没见过所谓的花灯节。   吃完饭后没休息多久,三人就要出门看花灯了。   但就在三人还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江大爷的贴身小厮走进来,恭敬的说:“二爷,二少夫人,言知少爷,好。”   江凛之蹙眉,“有事?”   贴身小厮弓着腰,说:“大爷跟大少夫人也要出去看花灯,大爷命小人来寻二爷一起去莲亭看花灯。   华城的花灯节并不亚于过年的热闹,所以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每日奔波在怎么赚钱的老百姓,还是拥有百亩良田的高门大宅的富绅贵族,亦或者是衙门的官老爷,基本上都会在花灯节的晚上去看花灯。   所以,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待在商铺的江大爷会有这个闲情逸致陪着妻儿出门看花灯。 第027章 很尴尬   江凛之神色冷漠,裴丞看出男人是不愿意跟江大爷一起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立即拒绝,说:“可以。”   裴丞条件反射的看向江凛之,却只能看到后者冷漠的侧脸。   江言知低着头走路,没走几步,就被江凛之强行用手将头抬起来。   “你要时刻记得,你姓江。”   江凛之没跟才四岁的江言知说太多的道理,只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裴丞不明所所以道跟着江凛之走,他知道,原先说好只有他们三个人出去游花灯节的计划已经变成了一群人出去。裴丞不明白江凛之的决定,但出于要信任,所以他还是选择无条件的信任了江凛之。   江言知僵硬的抬头走路,他这些年习惯低着头走路,尽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现在却要被迫改掉自己几年来的习惯。   可即便如此,小家伙也没有升出抵抗的心里,他很清楚,自己在江凛之的面前没有一点的话语权。   走了没几步,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了一眼裴丞。他很想再抱着爹爹。   但是三喜跟他说,自己老是黏着裴丞的话,自己就会一个人被丢回偏宅,所以江言知只能控制自己。   江家大宅的门口停着两架马车,江大爷站在马车外跟商铺的管事低声谈论着什么,等裴丞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胡夏云从马车内探头出来。   胡夏云眼神充满恶意的扫了一眼裴丞,一脸嫌弃的放下窗帘。   裴丞的嘴角扯出一个并不算明显的弧度,胡夏云不喜欢他,难不成他也会喜欢胡夏云不成,真是笑话,也不知道这女人在装模作样个什么鬼。   江大爷吩咐完事情后,商铺的管事立即转身离开,完全没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江凛之三人。   只是,也不知道商铺管事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假的没看到。   江大爷走到江凛之的面前,“老三还在衙门里忙事,不等他了,我们先去莲亭吧,别误了好时辰。”   天气寒了,再加上花灯节的街道一般都很热闹,所以江大爷也没有骑马出行,而是选择坐在马车内。   两个马车,江大爷带着他的妻儿,江二爷带着他的男妻跟儿子。   江凛之轻轻的颔首,似乎并不在乎江三爷的去向。   江大爷微微一笑,跟裴丞打了一声招呼,随后伸出手,想摸摸江言知的脑袋,但他的手还没有摸到江言知的脑袋,就被小家伙躲开了。   江大爷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也不觉得尴尬,神色如常的将手收回来,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没发火?裴丞暗中观察江大爷。   江凛之没理会这个小插曲,率先朝着另外一辆空马车走去,踩着凳子走上去。   裴丞拉着江言知的手跟着走过去,心里想着事,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瞥向江凛之,他总觉得江凛之在谋划某些事情。   黑夜一降临,华城的莲塘江周围顿时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街边小摊贩,有摆上前两天糊好的花灯叫卖的小摊贩,有牵着妻儿出来看花灯的一家三口,有带着家仆出门的富家少爷小姐们……今晚的莲塘江非常热闹。   江家的马车在差不多抵达莲塘江的时候就停住了,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是华城人的大日子,所以今晚的莲塘街道会布满了人一一到处人挤人,根本不适合带着马车出行。   江大爷慢悠悠的走在最前面,胡夏云拉着六岁的麒儿走在后面,小声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秋衣小心翼翼的跟在胡夏云的身后。   江凛之率先下马车,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本来就话少,所以裴丞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只顾着下车,但在下来的时候,腿一软,没踩到小凳子,整个人悬空似的往旁边一倒。   江凛之眼疾手快的伸手。   三喜捂着嘴叫了一声,他站着比较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扶到裴丞。   三喜的叫声吸引了走在前面的江大爷,江大爷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江凛之抱着裴丞的一幕,眼眸一暗,没说什么,继续走。   胡夏云啧了一声。   裴丞心神晃荡了一下,好一会后才回过神,他赶忙从江凛之并不算温暖的怀抱中逃开,低声道谢道:“谢谢二爷。”   江凛之收手,森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裴丞看错了,他总觉得刚刚江凛之的脸上闪过了……懊悔。   江言知紧张兮兮的小跑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吓坏了,他完全没有刚刚那么冷漠了,他甚至还主动牵起裴丞的手。   裴丞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江言知吸引过去,没再试图从江凛之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是江凛之刚刚能在他快摔倒的第一时间拉着他,这让裴丞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点波澜。   一一不是说江凛之常年卧病在床身子骨不好?那男人刚刚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要摔倒,并且单手扶着自己?   裴丞隐约明白了什么。   穿过热闹的人群,江家的人全部朝着莲亭中央走去,那里是华城的上等人家聚集的场地。   裴丞还没走到莲亭中央,就听到胡夏云跟松武娘的谈论声,这两个女人似乎是忘记了前几天因为的事情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事情了,现在正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讨论现下最时兴的衣裙款式。   裴丞的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真的忘了前几天的事情,还是迫于两家之间不得不交好的潜规则,所以现在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副好姐妹的场景。   江凛之跟面前这些在华城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身份的人不熟悉,所以一进莲亭,便直接朝着角落的方向走去,并没有要靠近人群中央的意思。   裴丞牵着江言知走过去,走到一半,他的脚步顿住。   不远处一个大约才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盯着他们看,小男孩的眼里满是冷漠,隐约还能看出一点嫌弃。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男孩,几日不见,这柳松武似乎更加惹人嫌了呢。   柳松武的脸一黑,这个不知廉耻的江家男妻居然敢一直盯着他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只是心里再不开心,柳松武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对裴丞“出言不逊”,估计这是因为碍于柳家的面子吧。   裴丞心情算不上愉悦的走到江凛之的身边,然后坐下。   江言知乖巧的坐在一边,就在两个大人看不到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眼神阴冷的扫了一眼柳松武的方向。   柳松武嚣张的眼神瞬间一收,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变得异常冰冷,这是被刚刚江言知吓得。   但是当柳松武再次看向江言知的方向,以求确定什么,可等他看了半天,却发现江言知还是以往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异样。   柳松武摸了摸自己的掌心,自顾自的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刚巧,麒儿走过来,他按照胡夏云在家里时的吩咐,亲亲热热的拉着柳松武的手,说:“表弟,我们上那边玩去吧。”   柳松武喜笑颜开,乐滋滋的跟着麒儿到一边玩去。   一直看亭外夜景的江凛之抬头,扫了一眼亭外某个暗处。   莲亭外某个阴暗处走出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浅棕色的下人服饰,看起来毫不起眼,他跟江凛之的视线对上,两人像是无声的用眼神交谈了什么。最后,那个人头一低,迅速的朝着莲亭走来。   裴丞探头过来,他以为江凛之在看什么。   江凛之不着痕迹的向后靠,挡着裴丞的视线,说:“怎么?”   裴丞知道男人这是故意的,他说:“二爷,今晚的花灯节,似乎没什么变化。”他在提醒江凛之。   江凛之哪里听不出裴丞话里的暗示,说:“再待一会,等这里的事完了。”   这里的事情完了?   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等裴丞想出个所以然,刚刚跑到一边玩耍的两个六岁小男孩就出事了。   在热闹的莲亭中央,突然响起了一个“扑通”的重物的落水声,紧随其后,麒儿的哭喊求救声就响了起来。   “松武落水了,娘,娘,松武落水了,娘!”   松武娘上一刻还在跟胡夏云谈笑风生,下一秒在听到麒儿的哭喊求救时,立即就抛下胡夏云,面带慌色的朝着发出求助的方向跑去。   胡夏云心下一沉,知道出事了,连忙跟着跑过去。   等两个女人赶到的时候,柳松武已经被人从冰冷的莲塘江捞上来了,虽然还有一条命挂着,但出气多进气少,脸色发紫,命悬一线。   松武娘“嗷”的一声,连儿子的名字也没叫出来,就被吓得晕倒了。   管事的连忙带着大夫赶来,为了避免出事,莲亭每次聚集华城的富贵人家时,都会叫来一两个大夫守着。   但往年叫来这里守着的大夫,几乎都没什么事情可干,莲亭更是没出过落水这档子事。看来,今年是要变天了。   年仅六岁的麒儿哭着跑过来,“娘,不是我推的松武,不是我,是松武自己掉到湖里的,娘,真的不是我!”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神色变得高深莫测,江麒儿这番话在他们听来,那就是……推柳松武下湖水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江麒儿了。   胡夏云的腿一软。   此时,已经悠悠转醒的松武娘刚好听到麒儿这一番“欲盖弥彰”的话,她心下一怒,不顾形象的冲过来,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麒儿的脖子,怒道:“你偿我儿命!”   胡夏云那里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立即扑过去,面色狰狞的要从松武娘的手中抢回自己的儿子。   现场一片混乱。 第028章 丢脸了   莲亭发生的事情,不仅让在场的众人都看了个热闹,还让柳家跟江家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掐架的胡夏云跟松武娘,这两人一开始还能什么也不顾忌的掐起来,但等到她们冷静下来之后,她们都恨不得把脸遮起来。   江大爷黑着脸不说话,胡夏云的鲁莽他一向都是知道的,但在他的印象中,胡夏云即便再怎么任性,她在重要场合还是能控制的住自己。   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江大爷对胡夏云的认知。   而就在场面一片混乱的,谁也没有发现有三个人悄然离开了现场。   江凛之背着手,腰杆挺的直直的走在最前面。   快要到热闹的街道了,所以裴丞一边紧紧的牵着江言知的手,一边盯着江凛之的背影,生怕自己弄丢某人或者跟丢了某人。   裴丞盯着江凛之的背影看,心里猜测今晚的突发事件应该是…男人的故意为之。可裴丞想了半天,却根本找不到江凛之的一点破绽,所以现在只能沉着气,不好草率的追问江凛之。   快要走到热闹的街道时,走在最前面的江凛之突然停下脚步,说:“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过去了,就不必在江家提起,你可明白?”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成功的让一直沉浸在自己想法的裴丞迅速回神。   江言知仰着头,眼神茫然的看着裴丞,爹爹把他的手抓疼了。   裴丞紧紧的抓着江言知的手,他突然对着江凛之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是他自重生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个真正的笑。   江凛之一怔,转过身继续走。   裴丞拉着江言知快步的追上去,心情愉悦,说:“二爷,谢谢你。”   这一句道谢,两人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跟在两人身后的三喜跟东来一脸的茫然。   走了没几步,几人经过一个卖花灯的小摊。   裴丞突然道:“二爷,等一下。”   江凛之停止脚步,看着裴丞拉着江言知走到小摊边,不着痕迹的皱眉,随后走上去。   裴丞拿起一个花灯,很漂亮的小花灯,他弯下腰,对江言知说:“喜欢这个吗?”   江言知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很喜欢。   裴丞嘴角一弯,伸手摸了摸江言知的头发。   东来掏出碎银子,递给小摊贩。   小摊贩笑得眼睛都没了,笑眯眯的将碎银子塞进兜里,刚打算继续推销自己的花灯,却看到站在阴影处的男子伸出手一指,说:“这个我要了。”   小摊贩顺着男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只画着小花的花灯,小摊贩连忙将花灯拿起来,现在的买花灯的小姐公子们都喜欢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的花灯,反倒是这个只有一朵小花的花灯无人问津。   现在终于有人要买走这个花灯了,小摊贩笑得脸都开了花了,嘴上说:“公子真是好眼光,这花灯是我家娘子糊了很久的,虽然花色简单,但……”   “东来。”   江凛之并不接小摊贩递过来的花灯,反倒叫了一声东来。   东来又掏出一枚碎银子递给小摊贩,小摊贩识相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但是小摊贩拿在手上的花灯却没有接。   小摊贩一脸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   不明所以的裴丞抬头,刚好看到江凛之看向自己的视线,嘴唇一扯,试探道:“二爷,这是,给我买的?”   江凛之理所当然的看着他。   裴丞:“……” 第029章 赶他走   裴丞拿着江凛之送给自己花灯,心情略带复杂。   江言知拿着裴丞送给自己的花灯,开心的快飞起来。   夜里开始起风,已经有不少上年纪的老人逐渐离开,热闹的街道基本上只有年轻的少男少女跟成双成对的小夫妻。   刚走了一段路,裴丞察觉到江言知的脸色开始泛起不自然的红色后,皱着眉,快步追上江凛之的步伐,说:“言知不舒服,先回去吧。”   江凛之本来就不打算出来看这个花灯的,但一方面是打算亲眼看到那帮人反目成仇,另一方面是之前答应过要带着裴丞两人出来看花灯。所以当裴丞主动提起要回去时,他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一群人刚买了两个花灯就匆匆的回去了。   等回到江家之后,因为江言知的身体,众人一进门就直接回了东院,所以裴丞并不知道西苑此刻发生的事情。   没多久,家仆带着大夫赶来东院,为江言知诊脉一番后,又新开了几天的汤药后,这才离开。   裴丞陪着江言知喝了药,又温声将他哄睡之后才回屋休息。   江凛之却还没有休息,他站在窗口,望着屋内已经枯萎的残花枝干,说:“明日让人把后院的花都拔了,来年开春再种一批新的。”   江家“特意”给江凛之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烈性太大,喝了不行,不喝会被察觉,所以药水倒在花田中,这些花都熬不了多久。   东来点头,心道东院每年都要换一批花跟黑土,怕是再换几次,估计就会被西苑的人察觉二爷根本就没喝那些被动了手段的药,说:“二爷,西苑现在还闹得不可开交。”   “老夫人也没睡?”江凛之说。   “原先是睡了,可是被闹醒了。老夫人醒来后听说了莲亭发生的事,气的差点晕过去。”东来低声道,“大爷现在还在柳家没回来。”   “这柳家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江家。”江凛之说:“更不会轻易放过胡夏云。”   东来轻声附和道:“奴才回来的时候,还打探到老夫人打了一掌麒儿少爷。估计这天,真的是变了。”   江凛之没什么表示,好一会儿之后,他将窗户关上,说:“下去吧。西苑是西苑,别在东院说太多西苑的事。管住自己的嘴巴。”   应该是早就习惯了江凛之阴晴不定的性子,所以东来闻言只是轻点头,表示明白下,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江凛之走到床榻上,坐下,拿起上次刚看到一半的书卷,看了半天也没有翻一页。   次日。   裴丞刚起床,就从嘴碎的下人嘴里听说了昨晚西苑发生的事一一江大爷从柳家回来,怒罚麒儿跪了一晚的祠堂,胡夏云气的跟江大爷理论,却被老夫人直接打了一巴掌,彻底老实。   第二天,跪了一夜,还滴水未进的麒儿就被江大爷拎到柳家,说是要给柳松武赔罪。虽然麒儿坚持说不是自己推柳松武掉湖水的,但柳松武出事的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个人,而且麒儿当时混乱的解释,已经彻底让周遭的人坚信:就是江家的麒儿推柳松武掉湖水的。   但是江大爷跟麒儿却被柳家拒之门外,当着一干下人的面。   当时柳家管家就站在门口,带着几个家仆拦着江大爷,客气又疏离的说:“江大少爷,麒儿少爷,这不是老奴不让两位进门,是家主下了死命令,老奴也是照着主子的吩咐行事,还请江大少爷,麒儿少爷谅解。”   江大爷黑着脸,直接拉着麒儿回江家,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江家跟柳家,算是结下了怨仇。   裴丞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等他吃了早饭之后,直接就去找江凛之。   然而等裴丞刚走进江凛之的院子时,迎面走过来几个花匠,裴丞原本不打算理会的,但眼角的余光刚好扫到花匠拎在手上的残花枝丫,脚步一顿,裴丞直接走过去。   花匠僵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干的活不好,惹的主人家生气了。   裴丞指着花匠手里枯死的花,说:“这花是这么回事?”   裴丞不懂花,但是却知道寻常枯萎而死的花不该是花匠手里拎着的模样……这些花的根基都黑了,倒是有点像是被毒死的。   裴丞心里如此想着,但是却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不懂这些,若是说错了就不好了。   “这,这,小人不是很清楚。”花匠似乎是担心触碰到某些禁忌,含糊其辞的说:“如果二少夫人没什么事吩咐的话,小人先离开了。”   说完,花匠就急匆匆的拿着枯死的花离开东院。   裴丞站在原地看着花匠离开的背影。   江凛之站在窗口,淡淡道:“进来吧。”   裴丞猛地转头看向窗口的方向,他这才看到江凛之,也不知道是对方一开始就站在窗口,而自己没有看到对方;还是因为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过来的。   东来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拿着还没喝完的药碗,他弓着身,恭敬的说:“夫人。”   裴丞突然指着东来捧在手上的药碗,说:“这是二爷的药?”   东来似乎是有些诧异,他应该是没有想到裴丞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的。”   裴丞点头,走进屋内。   江凛之还站在窗口的位置,等裴丞走进屋内后,他说:“言知的病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又睡下了。”   江凛之点头,走到矮榻上,拿起一本还在看的书,翻了翻,翻到上一次看到的页面,低着头继续看,没理会还站着的裴丞。   裴丞走过去,他也不跟江凛之一起坐在矮榻上,他坐在椅子上,斟酌了一下,才说:“二爷,若是事情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江凛之掀起眼帘,似乎是对裴丞的问题来了兴趣,“怎么说。”   “事情闹得这么大,大爷跟胡夏云绝不可能会就这样算了。”裴丞一开始的确是欢喜的,但开心过后,却难免不为江凛之担忧。   “夫人是在担心他们会查到我的头上。”江凛之随口道,又翻了一页,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裴丞说:“不是我,是我们。”   江凛之抬头,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无所谓,“随你。此事我会处理,夫人大可放心好了。”   裴丞不说话,定定的看着江凛之,心里一片复杂。   江凛之又翻了一页,他似乎没怎么看就又翻了一页,但裴丞却没注意到。   裴丞抿着唇,说:“若是二爷对此事有把握,那我就不在多说了。”   江凛之没反应。   裴丞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等到,神色有些失望,于是开口说要回去。   江凛之没挽留,语气却分外阴冷,“回去吧。”   裴丞心里挂着事,没发现江凛之语气的古怪,自顾自的离开。   等裴丞离开后,东来走进来,他也不走过来,只站在门口伺候。   没多久,江凛之猛地将翻看到一半的书丟在地上,冷冷的说:“滚出去!”   东来被吓了一大跳,后背泛起一层的冷汗,他也不敢有所停留,快速的离开。   江凛之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视线落在丟在地上的书,抿着唇,深邃的双眼满是冷意。   另外一边。   胡夏云跪在地上,屋内燃着熏香,虽然开了一扇窗,但屋内熏香的味道还是有些重。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她冷冷的说:“夏云啊,我对你很失望。”   胡夏云一抖,低着头,忙说:“娘,这件事是夏云的疏忽,夏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老夫人冷笑,“你还想有下次?现在江家跟柳家也算是结下仇怨了,你说,以后我们两家的生意可还怎么做下去啊。”   胡夏云的神色尴尬,“这,老夫人,都是夏云的错。”   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她昨晚一夜没睡,就是担心哥哥会生江家的气,所以才一大早就派了以前跟着自己出嫁的贴身丫环回家一趟,结果却没想到,哥哥不仅不见自己派去的人,甚至……甚至还让下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老大气受。   老夫人知道事情是闹大了。   如果说,之前柳松武因为推江言知掉湖水的事,而让江家跟柳家的关系闹得有些尴尬,那么现在就是结仇结怨了。   老夫人说:“老大现在还在商铺处理接下来的麻烦事。接下来,估计会有更多的麻烦。”胡夏云哪里会不知道这个意思,她咬着牙,怕老夫人会怨自己,所以计上心来,故意将祸水引到裴丞的身上,说:“娘,我看家里这是冲撞了小人吧。”   老夫人皱眉,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家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冲撞了小人。”   “难道娘还没发现吗,从裴丞搬回到主宅之后,家里的麻烦事就一桩接着一桩。”胡夏云煞有介事道,“先是江言知落水,让江柳两家的关系变差,现在又是松武落水,您说,这不是有小人冲撞了家里原有的好风水吗??   老夫人觉得胡夏云说的很有道理,但犹豫了一下,却说:“若不是因为裴丞回来,而是因为别的事……”   “可家里之前一直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胡夏云立即说,“裴丞带着江言知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事,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老夫人不说话了。   好一会后,老夫人说:“孰是孰非,等请了高僧来看一下。若真因为裴丞的回来冲撞了家里的风水,就让他回偏宅吧。”   胡夏云神色一喜。 第030章 三喜叛主了   三喜伺候江言知喝完药之后,就端着药罐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脚步一转,换了一条小路走,而这条路并不是通往厨房的方向。   走了没几步,一个穿着粉衣的小丫环走出来,挡在三喜的面前,低声道:“三喜,这两天你发现东院有什么不对劲吗?”   来人是秋衣,她是专程来找胡夏云早就买通的东院的下人,三喜。   三喜摇摇头,将药罐随手放在一边,满脸关心:“秋衣,夫人昨天被气坏了吧。”   秋衣煞有介事的点头,“对了,上次夫人让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三喜得意道:“办的差不多了。就是……”说到这里,三喜面露难色。   江言知是个小孩子,自己只要无意中随便说几句,那小家伙都会信以为真。原先三喜做的还挺顺手的,但最近江言知喜欢黏着裴丞,他想下手也找不到时间下手。   秋衣正色道:“你知道的,夫人最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你若是胆敢背着她做其他的事情,夫人定会生气。”   “不是。”三喜生怕秋衣回去跟胡夏云告自己的状,连忙摆手说:“前几日还好,就是这两天,江言知又黏上了裴丞,我不方便再跟江言知说什么。”   秋衣沉声道:“那行,只要你记得有机会就一定要说啊。”   三喜哦了一声,说:“我记得的。”   秋衣放心了,只要将胡夏云安排给她的事情全部跟三喜交代好了,那就跟她没关系了,秋衣左右看了看,催促,“快回去吧,别被人看到了。”   三喜答应一声,连忙拿着药罐匆匆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一点停顿。裴丞让他这几天贴身照顾江言知,他要是离开的太久了,难免不会被别的眼红的小厮打报告。   等三喜离开后,秋衣又等了一会,这才悄悄的离开。   角落中,将这两人说的话全部听到的东来走出来,他原先是打算要到厨房给江凛之煎药的,结果却看到鬼鬼祟祟的三喜,所以才会悄悄的跟上来。   结果却让东来撞见了这一幕。   东来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也不去厨房煎药了,直接原路返回。   西苑。   “啪”   胡夏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秋衣,妆容再精致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狰狞的怒意,“我养你到底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也打探不到。”   秋衣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不,不是。奴婢去查了,表少爷松武出事的那晚,裴丞一直没动过,他身边的三喜也没离开过。”   胡夏云脸色气的铁青:“那江凛之呢。”   “二爷也是一样。”秋衣委屈的哽咽道:“夫人,那晚的事情可能就是个意外。”言下之意就是让胡夏云别再多心了。   胡夏云冷冷道:“我要做什么,要你来多嘴。”   秋衣顿时就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胡夏云沉着脸,眼神闪烁着不知名的意味,好半响之后,她才咬着牙,一字一顿的盯着秋衣,说:“柳松武出事的原因,绝不能是因为我的麒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想要将这件事嫁祸给别人,而那个别人,不是江凛之,就是裴丞秋衣明白胡夏云的心思,咽了咽口水,缓缓的点头。 第031章 赶走他   当晚,裴丞是在江凛之院子吃的晚饭。   江言知早早吃了药就睡了,他今天又变得跟前几天一样了,不爱黏着裴丞,仿佛昨晚一直缠着裴丞的不是他。   裴丞现在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江言知,所以即便察觉到江言知再次疏远,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而一向喜欢单独吃饭的江凛之却特意叫来了裴丞,说是有事情要跟裴丞谈,但是等裴丞来了他的院子之后,他却又不说话。   东来指挥着下人将饭菜摆上圆桌上,三喜殷勤的走过来帮忙,却被东来不着痕迹的推开三喜欲要帮忙的双手。   三喜一僵,讪讪的收回手,心里却在暗骂东来的不知好歹。   饭菜摆上圆桌,屋内只留下东来跟三喜伺候。   端菜的侍女拿着托盘,弯腰退出去。   裴丞食不知味的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江凛之,不是说叫他来屋子有事情要商量吗,怎么都一个下午了还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江凛之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江凛之神态自然的夹了一块肉片,随后放在裴丞的碗里。   裴丞被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饭菜噎到,脸色一白,扭开头,撕心裂肺的咳嗽。   东来眼疾手快的端来一杯温茶,递到裴丞的手边。   三喜还站在原地不动弹,他原先是想要上前一步的,但是却被东来抢先了,所以三喜的神色一时间有些难堪。   “跪下。”   一声冷淡却暗含着威胁的男声响起,三喜迅速的抬头,刚好撞见江凛之眼底聚成一团的阴霾,瞬间被吓得浑身冒冷汗。   裴丞接连喝了三口温茶,这才缓过神,他将茶杯放下,眼角微红,不动声色的看着江凛之跟三喜。   也不知道江凛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蹭的一下就跪在冰冷的地上,在安静的屋内发出‘扑通’的声音,他颤声道:“二爷,是奴才不对,是奴才不对,求二爷饶过奴才。”   江凛之夹起青菜,细嚼慢咽,说:“虽说你现在留在东院了。但你到底还是老夫人派来的,我也不好处置你。”   三喜怔怔的看着江凛之,心下一片死灰。   自己要被送回西苑了?不行啊,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到时候不管是落到老夫人手里还是落到胡夏云的手里,三喜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裴丞用手巾擦了擦嘴角,拿起筷子,慢悠悠的继续吃。   三喜手脚并用的爬到裴丞的面前,眼神满是希冀道,“夫人,夫人,求求您看在我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照顾您的份上,救救奴,救救奴。”   裴丞垂眸,三喜是老夫人派来的人,所以裴丞对三星向来不是很信任,闻言,随意道:“哦,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三喜咽了咽口水,他磕着头,一边求饶一边说:“求夫人让二爷饶了奴才一命,求夫人帮忙让二爷饶了奴才一命,求夫人了。”   裴丞嗤笑说:“这倒是有趣。”   三喜仰着头,整张脸被冻的红彤彤的,还挂着眼泪鼻涕,看起来恶心又可笑。   裴丞冷冷道:“你是西苑的人,哪里会轮得到我们来处置你。”   三喜心如死灰,原以为只有江凛之绝情,没想到裴丞也这么容易翻脸不认人。   江凛之蹙眉。   东来得到江凛之的暗示,直接挽起袖子,走到门口,没一会,东来就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仆走进来。   三喜慌了,挣扎不断,“夫人,求求您救救奴才,奴才刚刚不是有意的。”   江凛之蹙眉,“聒噪。”   东来手脚麻利的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巾,狠狠地朝着三喜的嘴里一塞,堵住这家伙的声音。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仆伸手,架起三喜,随后大踏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三喜的嘴巴被堵住,双手被两个家仆一人一边的拖着走,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哭唧唧的被家仆拖着走。   东来站在一边,正犹豫着该不该留下来打扰这两位主子时,却听到一向语气温和的裴丞突然冷了声,说:“都出去。”   屏住呼吸,东来轻手轻脚的离开屋内。   江凛之端起热茶,轻抿一口,随后才道:“三喜不能留。”   裴丞的嘴角微微一扯,他并不是因为江凛之动了自己身边的人生气,他只是在不满,江凛之为何做事总要瞒着自己?   “二喜跟三喜都是西苑送来的,二爷用这个理由送走三喜,却不送走二喜,就不怕站不住脚?”裴丞试探道。   江凛之漠然的垂下眼眸,“但却能让派来西苑的眼睛少看点不该看的。更何况,这些人还说了不该说的。”   裴丞霎那间就猜到了什么,他想到江言知这段时间的变化,裴丞沉着脸,说:“二爷,言知这段时间的古怪,您应该也看在眼里了吧。”   江凛之似是而非道:“言知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不能听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若是愿意,待会就让东来换了一批你院里伺候的下人。”   裴丞深吸一口气,裴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后院的勾心斗角相比于江家却也不少,所以裴丞多少也知道一些富贵人家后院的腌臜事。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些人居然会将手伸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这是裴丞绝对不能容忍的。   裴丞垂下眼眸,将眼底的阴霾全部掩盖住,“若是西苑还是不肯就此罢手,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江凛之吃饱了,放下碗筷,正在用手巾擦嘴巴。   裴丞自然的端起汤碗,用汤勺舀了半碗汤,然后放在江凛之的面前。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端起汤碗喝了两口就放下,仿佛他喝这汤只是为了给裴丞一个面子。   裴丞也没想到自己帮男人舀汤水的动作会这么自然,神色一时有些窘迫,随后他见江凛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江凛之说:“东院是东院,西苑是西苑。若是老夫人那边还是不肯收手……”   江凛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裴丞却能听得出男人话里隐含着的另外一层意思。如果老夫人跟胡夏云在看到被扭送回去的三喜后,还是不肯就这样收手,那江凛之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裴丞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上一世他跟江凛之即便成婚了,所以也很少碰过面一一同住在东院,但除了成婚当晚跟艰难生下江言知的第二天,他才跟江凛之碰过对面。   换句话来说,他跟江凛之成婚近十年,可他真正见过江凛之的次数,还真的没有超过五次所以这也就导致裴丞对江凛之这个人的认知,很少。   可是这几日陆续发生的事情,却让裴丞突然对面前的江凛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一一江凛之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无害。   阴冷,沉默的江凛之,就像是一把隐藏在暗处的淬了毒液的毒牙,令人不得不防。   江凛之仿佛没有察觉到裴丞的走神,他自顾自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虽然送了一双眼回去,但夫人的身边,却不止三喜这一双眼睛。”   裴丞瞬间冷静下来,他顺着江凛之的话说下去,“刚送回去一个,要是立刻送第二双眼睛回去,估计老夫人还会找东院的麻烦。”   江凛之的右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敲,他这个动作很随意,但却让裴丞条件反射的绷紧了背脊。   裴丞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江凛之。   江凛之假装没看到裴丞的紧张,他淡淡道:“总会有机会的。”   “二爷。”裴丞突然道,“今日早晨,裴家又派了下人来寻我,父亲已经发话了,让我半月后务必要带着您跟言知回裴家一躺。”   “半月后是岳父的生辰,回去一趟,这是理应的。”江凛之面色不改,但话音刚落,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别人心里所想的黑眸,正盯着裴丞的眼睛看,他说:“我身为裴家小婿,出席岳父生辰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夫人你可愿意回去?”   最后这一句话,虽说是疑问,但裴丞却从江凛之的语气中听出了肯定的意思。   裴丞沉默了,但是却没有否认。   他是真的不愿意回去。   自上一世被裴家像是抛掉一颗棋子的抛弃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生过要回去的心思。半月前,若不是母亲亲自到江家寻他,或许裴丞会在父亲生辰当日,只随便寻个小厮回去道喜,并不会亲自回裴家一躺。   知子莫若母。可能裴母上次来江家的时候察觉到了裴丞的心思,所以今日才会一大早就派了侍从提醒裴丞。   江凛之沉声道:“若是不愿,大可推掉。”   裴丞没吱声。   裴家跟江家没得比,不管是在华城的人脉,还是各自拥有的家业。所以江凛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才会毫无压力。   可是裴丞不行。   裴丞抿着唇,拒绝道:“不。二爷,我要回去。”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仿佛要看穿什么,最终,江凛之说:“嗯。”   既然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032章 背后下阴招   三喜被一路拖着回了西苑。   胡夏云在三喜被拖出东院的时候,立即就收到消息,但江家后院现在还不是她掌权,所以胡夏云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她也必须得假装不知道。   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是她的威慑力比不上胡夏云,还是因为手底下的人不如胡夏云的人尽心尽力,所以当老夫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三喜已经被拖到了她的院门口。   老夫人当即大怒,“江凛之这是什么意思!”   侍女连忙跪在地上,说:“二爷府里派来的家仆说,这三喜在东院伺候主子不尽心,所以才被送回来。”   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不少,她眼神不善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说:“三喜被送回来时的理由真是这个?”   侍女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夫人,生怕她生气。   果不其然,老夫人得到侍女的确认之后,心情更差了,老夫人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了,没好气的:“你们都是当我老太婆死了不成,跪没跪像,继续跪着。”   侍女苦不堪言的挺直腰板跪着。   老夫人冷着脸,继续说:“老二还说了什么没有。”   “这倒没有。”侍女垂头丧气的说:“不过东院只送了三喜回来,二喜倒是没送回来。”老夫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自己送了两个家仆到东院,这没带一个月的时间,就被送回来了一个家仆,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今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还没等老夫人想透江凛之送了一个家仆回来的意思,就听到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胡夏云。   胡夏云在自己的院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老夫人叫自己,她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咬了咬牙,不请自来。   老夫人倒是没因为这点小事跟胡夏云计较,但却没有好脸色,她说:“麒儿快要从书院回 来了,你不在自己院子待着,来我这里干什么。”   胡夏云腆着脸,赔笑道:“我刚刚吩咐秋衣了,等麒儿回来,就让他到娘这里来一躺,现在天寒,娘每日待在屋里御寒,我们得空了,还是得常来看看娘才对。”   老夫人被胡夏云这一番话说的心花怒放,她干咳一声,然后才说:“知道就好。”   胡夏云亲亲热热的跟老夫人聊了一通之后,才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说:“碍眼的东西,出去跪着。”   本来以为胡夏云是救星的侍女脸色一白,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出去跪着不需半个时辰,她这双腿岂不是会落下病根。   但到底还是不敢违背江家未来女主人的命令,侍女最终还是眼睛含着泪的出去跪着了。   胡夏云看着侍女的背影,心底一片冷漠。   这些人还真当她胡夏云是瞎的不成?她可没忘记上次在老夫人院里用饭时,这不要脸的小妖精可一个劲给江大爷示好的骚模样。   当着她胡夏云的面勾引她的男人,不是活腻了,就是等着她胡夏云治。   胡夏云冷冷的收回视线。 第033章 存在的敌意   老夫人将胡夏云对侍女的敌意全部收入眼底,虽然心有不满,但却多少能理解胡夏云的心思,所以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说:“之前我安排了两个人伺候裴丞,现在被江凛之送了一个回 来”   胡夏云眼睛一亮,这倒是她的机会,胡夏云不慌不忙的说:“娘,之前我就跟您说过。这裴丞是绝对不能继续留下来。您看,从裴丞回到主宅之后,家里不仅发生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现在连江凛之也开始反抗您的命令了。”   老夫人冷着脸没说话,但却没有反驳,毕竟胡夏云说的并没有错,只是她不太爱听罢了。胡夏云说完之后,担心说的太厉害,会适得其反,于是又装模作样的劝,她说:“不过,娘,您也不用担心。江凛之跟西苑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现在自裴丞回来之后,这个距离更明显罢了。”   这一番虚假的安慰,很快就将老夫人本来就不算愉悦的情绪给勾起了怒气。   老夫人怒道:“这江家还不是他裴丞一个外姓人说了算!”   胡夏云被吓了一跳,刚忙走过来,安抚老夫人,最后在老夫人快要平息怒火的时候,突然说:“娘,今日裴家派了一个下人到东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传了什么话。”   老夫人对裴丞本来就有偏见,现在这股偏见之间变成了厌恶,闻言只是漠然道:“看来三喜被送回来,也不全然是因为他做事不周到。”   胡夏云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但胡夏云却不觉得‘真相’就是这个,胡夏云说:“娘,半月后就是裴家主的生辰,我们……”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一丝精光闪过眼底,她低声道:“昨日我与你提起的事,你可还记得。”   昨日老夫人单独跟胡夏云聊天,就是想着给江凛之娶个妾,最好娶的还是个难缠的女子,这样东院就会自己内讧了。   胡夏云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难色,她说:“娘,现在江凛之这副身子骨,哪里还会有良家女子愿意……而且这还是妾,这,怎么可能会有人同意。”   “之前松武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虽说对家里商铺的生意没什么影响,但总归还是不好的。”老夫人认真的说,“如果在这个关头为江凛之纳妾,到时江家在华城的名声才会恢复到以往。”   胡夏云想写了想,觉得老夫人说的还挺对的。   柳家将麒儿推柳松武掉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这几日华城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江家。如果这个时候,老夫人主动为江凛之纳妾,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会从上一件事转走。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还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做法而被华城的众人赞心胸宽广。   胡夏云赞叹:“娘,您这招高明。”   老夫人满意的说:“别说这些虚的,你这几日多留意留意,看看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那个江凛之。”   胡夏云眼珠子一转,说:娘,三爷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依您看,三爷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来了?   老夫人皱眉,不善的看着胡夏云,“老小的婚事我来操办,你别管。”言下之意就是嫌弃胡夏云给江三爷找的婚事了。   胡夏云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034章 谁都有问题   怀揣着心事,裴丞大踏步的走进江言知的屋子。   二喜站在桌子边研磨,而原本早就该睡下的江言知却还精神抖擞的握着笔杆写字,除了脸色发白,根本就看不出他还是个小病人。   裴丞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言知。   江言知似有所感的抬头,刚好看到裴丞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一幕,手一抖,最后一笔落错了笔,一条黑色加粗的墨汁将他刚写好的两个大字给毁掉了。   江言知眼眶一红,条件反射的就想从椅子上跳下来,但却被愤怒的裴丞呵斥住了,“坐好!”   二喜吓得手一抖,扑通一声跪下。   “二喜,出去。”裴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喜,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二喜跟三喜都是从西苑送过来的,三喜都有问题了,这个二喜不可能没问题。   二喜觉得脚底发寒,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恭敬的朝着裴丞行了一礼,后退着离开。   等屋内只剩下裴丞跟江言知之后,气氛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   江言知埋着头,不敢说话,眼眶红红的。   裴丞徒然心一软。   僵持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裴丞按耐不住,他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没有得到回应。   手上一个用力,裴丞将江言知的下巴抬起来,手上拿着一个干净的手巾,动作温和的帮他擦眼泪,但嘴上却不饶人:“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应该是被裴丞的态度吓到了,江言知抽噎了一下,原本只是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江言知哽咽道:“爹爹,不要生气。”   裴丞被小家伙这模样给搞得哭笑不得,最终只能放弃装严父,说:“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江言知抽抽噎噎了半天,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裴丞却被他的眼泪搞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从裴丞半个月前将小家伙亲自接到身边照顾开始,他就从来没见过江言知哭的这么厉害,所以除了诧异以外,更多的就是暖心。   因为江言知的事情,所以裴丞刚刚跟江凛之“推心置腹”的聊了半天,聊天的内容就是在围绕该怎么改变江言知在偏院养成的习惯。   而结果却没有聊出来。   裴丞觉得江言知的问题还挺大的。毕竟在华城,像江言知这么大的世家子弟,为人做事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裴丞叹口气,将小家伙从椅子上抱起来,说:“为什么不休息。你现在应该按照大夫交代的那样,好好的休息,早点把身子养好。”   江言知咳嗽了几声,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说:“爹爹,我睡不着。”   裴丞皱眉,“睡不着?睡不着不着就闭上眼睛,外面这么冷,哪里有被窝暖和。”   话音刚落,裴丞眼角的余光瞥到江言知刚刚趴在书桌上写出来的字时,刚准备脱口而出的责骂立即全部咽了下去。   ——一张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工整的大字“裴丞。”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拿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却每天都在执着的写自己爹爹名字的小娃娃怎么办才好。   裴丞用额头轻轻的碰了碰江言知的额头,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的回答我。”   江言知点点头。   将裴丞盯着江言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把三喜这段时间经常跟你提起的东西,全部告诉我。”   没了,裴丞又担心自己的语气太严厉,补上一句,“好不好?嗯?” 第035章 不会丢掉你   江言知一开始还不敢跟裴丞说,但却在铁了心的裴丞面前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没有坚持多久,江言知就乖乖的将三喜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耳边有意无意的提起的话说了出来。   裴丞听完之后简直怒火中烧。   三喜总是在江言知单独一人吃饭喝药的时候,叹口气,然后说一句“裴丞怎么没来啊”“是不是以后裴丞就不回来了啊”暗示性的话,除此之外,他还经常在江言知的耳边故作担忧的说“将来要是夫人将少爷您送回偏宅可怎么好啊”的话。   其实三喜很聪明,不然他不可能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就抓到江言知最害怕的,最担忧的事情。可是他同样也很蠢,因为如果三喜的手段再高明一点,他就不会在本来就敏感的江言知耳边提起小家伙最反感的话题。   裴丞气的胸口起伏的厉害,他的脾气秉性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尤其是经历了上一世的死亡事件,裴丞的心性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其实严格来说,裴丞并不是一位很合格的父亲。从他重生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江言知带到身边照顾,就是给江言知最好的生活了。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彻底推翻了这个理论。   他突然就想将外面的一切障碍全部扫除的干干净净,然后才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总是担心自己会被爹爹丟掉的小家伙面前。   可也是这个时候,裴丞这才意识到,他根本就给不了江言知太多的东西。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想给江言知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仅给不了他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自己甚至没有向小家伙保证过一一他不会再丢下他。   裴丞不着痕迹的将眼角的水渍擦去,然后蹲下来,双手放在江言知的膝盖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江言知,我以一个父亲的名义向你发誓,我不会丢掉你的。”   江言知眨了眨眼睛,一滴豆大的泪珠掉下来,他小声的说:“爹爹,你真的,真的,真的不会丢掉我,对吗。”   裴丞点头。   一贯喜欢板着小脸的江言知突然就笑了,“三喜是骗我的,你不会丢下我,对吗。”   裴丞再次点头。   江言知低下头,双手抱着裴丞的脑袋,他对着裴丞的耳朵小声的说:“爹爹,我好喜欢你。”   裴丞眼睛发酸,但还是强忍着没在小娃娃面前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他怕小孩又会胡思乱想。   “嗯,我知道的。”   江言知还保持着抱裴丞脑袋的姿势,闻言,微微一笑,一双黑眸满是喜悦。   蹲了没多久,裴丞的腿就酸了,他推了一下小家伙,随后慢慢的站起来,他说:“我问你 第二件事情。”   江言知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说:“嗯。   裴丞微微一笑,“早上你还答应我,你会好好休息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休息,反而要在这里练字吗?”   江言知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第036章 故意要靠近   前面就说过,江言知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随了江凛之的,所以当江言知不愿意吐露自己为什么不肯休息,反而要拖着病体起来写字的时候,裴丞不管怎么威逼利诱,江言知都没说。最后还是没什么耐性的裴丞选择了放弃。   裴丞觉得教育江言知比跟江凛之相处还要累。   不过在吃完了饭之后,裴丞将江言知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带着他去前院散心,顺便耳提面命的教训他,让他以后学聪明点,不要听旁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最后还疏远了自己。   江言知一直都乖乖的点头,乖巧听话的不得了。   只是,裴丞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后院遇到江三爷。   江三爷也没想到会在这后院遇到裴丞跟江言知,他走过来,脚步停顿,跟裴丞隔着一点距离。   就算裴丞不是女人,可对方的身份是江二爷的男妻,所以江三爷必须要跟对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江三爷主动示好:“二嫂,今日怎么有空带着言知出来转转?”   裴丞垂下眼眸,躲开江三爷伸过来想抱江言知的手,可当裴丞刚躲开,却意识到自己做的明显了,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到站在对面的江三爷抢先一步开口了。   江三爷说:“上次言知落水的事,是我们江家对不住言知,对不住二哥跟你。”   裴丞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诧异,他斟酌了一下说辞,然后才说:“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而且,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提多了伤感情。”江三爷有心再说两句,但现在却被裴丞的话给堵得死死的。毕竟现在裴丞已经主动松口了,他要是再死死的咬着这件事不松嘴,最后难堪的还是整个江家。   想到这里,江三爷只能叹一口气,让这件事彻底从心底被驱走。   两人沉默了一下,直到一阵寒风吹来。   裴丞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件披风,所以当寒风一吹来,这件算不上多厚实的披风根本就没办法帮裴丞御寒。   江三爷细心的发现裴丞抖了一下,好心的想解开自己的披风给他,但手刚碰到系带,却突然想起他跟裴丞的关系算是“叔嫂”关系,顿时一僵,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一一小叔子的衣服披在嫂子的肩膀上,这要是传出去,就算两人真的没事也要变成有事。   裴丞也察觉到了两人现在气氛有些古怪,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天色已晚,也起风了,我得先带言知回去休息了。三爷,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江三爷故作自然的收回手,尴尬的点头,目送裴丞离开之后,才叹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而后院的一角。   东来抱着怀里厚实的黑色披风,低声道:“二爷,夫人已经回去了,我们……”   东来有些担忧江凛之看到这一幕的想法。   江凛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脸上的神情全部被假山的阴影挡住,看不出什么神情。江凛之看了一眼江三爷刚刚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转身顺着原路回去。   东来赶忙跟上江凛之的脚步。 第037章 告密者   后厨的杂物间。   东来轻轻的敲响杂房的门,没一会,屋门从里面被打开,东来往身后环顾一番,等再三确定没人之后,他立即闪身走进小屋内。   秋衣从角落里走出来,看了一眼东来,心道这江凛之可真是够倒霉的,在江家算是半个废人,现在连伺候了大半辈子的家仆也倒戈,这今后在江家不说举步维艰,那也差不多了。   东来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秋衣,我,我今天来找你的事情,你可不许往外传,这要是被二爷知道了,我可就保不住小命了。”   东来发现秋衣脸上闪过的嘲讽,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谄媚的小人样。   “有老夫人跟大少夫人护着,你还怕一个病秧子?”秋衣不屑道,“快点,你有什么话就快跟我说,我得赶快回去伺候大少夫人了,再晚了,夫人该怨我了。”   东来答应一声,腆着脸,谄媚道:“哎哎。”   秋衣眼珠子一转,不善的看着东来,说:“你说,你以前不是对江凛之很忠心吗,怎么现在却……你这该不会是居心不良吧。”   东来神色慌张的摆手,一脸诚恳道:“秋衣姐姐,这大逆不道的话你可千万别在大少夫人面前提起,我这不是……想着一直待在东院,估摸着也……”   秋衣冷冷道:“大少夫人是什么样的脾性,我信你也是知道的,别用什么假话骗人,不然下场可由你好受的。”   东来埋着头,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他才磕磕巴巴都是:“前些日子,大少夫人院里的王福不是娶妻了吗,听说还是大少夫人亲自指婚的,所以我也……”   “行,我会跟大少夫人提起的。”秋衣满意的点头,抬起下巴,说:“说,你叫我来要说什么。”   东来右手放在脸边,走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刚刚我陪着二爷去前院,刚好碰见二少夫人跟三爷都在前院,两人靠的还挺近的,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秋衣咽了咽口水,来兴致了,但觉得事情并不可能这么简单,便故意说:“这有什么稀奇的?”   东来笑了,故意道,“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二爷连招呼也不跟三爷打,直接就转身回院子了?”   秋衣好奇的说:“二爷回院子之后,有没有大发雷霆?”   “然后二爷真的无动于衷的话,你觉得我现在能得空出来见秋衣姐姐吗。”东来自始至终都挂着讨好的笑。   秋衣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东来的话,好一会后,她干咳一声,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跟大少夫人稟告了。”   东来“哎”的答应一声,小跑的走到门口,将一扇门打开,亲自送秋衣离开之后,没多久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西苑。   秋衣一回西苑就找到了胡夏云,添油加醋的说完她刚知道的事,说完之后,她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夫人,我觉得这东来怪怪的,奴婢担心他并不是真的有心要反叛东院。”   胡夏云抿着唇,细细的品了品,这才道:“怕什么。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消息是真的,便先不管。”   秋衣咽了咽口水,说:“夫人,若是这裴丞跟三爷之间真的有点什么的话,你说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事情岂不会更糟糕?”   话还没说完,秋衣的话就被胡夏云打断,胡夏云呵斥:“闭嘴。这种还没证据的话别挂在嘴上,免得传出去了,最后还成了我们西苑的错。”   秋衣讪讪的答应一声。   胡夏云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说:“此事先不要声张。记住,不管裴丞跟三爷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都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漏嘴。明白吗。”   秋衣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胡夏云,突然就明白胡夏云打的是什么小心思,她打了一个寒颤,莫名的觉得胡夏云的手段实在太高明。   胡夏云冷脸,“明白吗!”   秋衣脸色一白,连声道:“明白,明白,明白。”   “明白就滚出去。”从花灯节那晚之后,胡夏云对秋衣的态度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反倒是另一位侍女春意,最近在胡夏云的身边倒是混的不错。   至少比现在的秋衣不错。   秋衣心有不甘的退出去时,刚好跟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春意碰上,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都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闪过的厌恶。   东院。   裴丞哄着江言知睡下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刚走出屋子,就看到东来的身影迅速的从院门走过,神情一怔,还没来得及看清,东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皱着眉,裴丞朝着院门走快几步,探头出去一看,门外的小路已经没有了东来的身影。站在远门的家仆看了一眼裴丞,小心翼翼的说:“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裴丞说:“东来去哪了?”   家仆一脸迷茫道:“奴才不知道啊,东来他刚回了二爷的院子,应该是有事出去吧。”   裴丞心下的疑惑更甚,“要忙什么,需要忙到现在?”   家仆讪笑道:“这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夫人若是好奇,奴才去将东来找来?”   裴丞摆摆手,压下心底的疑惑,“没事。”然后就转身进了院子。   东来将屋门轻轻的推开,走进去,屋内没人,他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床幔已经放下了,在这昏暗的灯光中他只能看到江凛之的大体位置,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东来提着一口气,没敢说话。   许久,屋内响起翻页的书声,江凛之随口道:“办好了。”   东来低着头,“是。只是不知道秋衣会不会将奴才说的转告给西苑那边的主子。”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江凛之冷冷的扫了一眼东来。   东来条件反射的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二爷从前院回来之后脾气就不好,估计是真的被气到了,东来道:“二爷,如果今后秋衣再来寻奴才打探东院的事情。奴才……”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不用我来教你吧。”江凛之又翻了一页,眼底满是不耐。   东来没敢吱声。   等屋内的火烛燃到一半后,江凛之才冷声道:“下去吧。”   “是。”东来松口气,转身悄然离屋。   次日。   吃过早饭后,裴丞主动提出要陪着江言知去学字,江言知怔了一瞬,脸上难掩激动:“好。”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裴丞闻言,嘴角轻轻的一勾。   只可惜,当裴丞拉着江言知刚走进院子,却看到东来领着大夫从屋内走出来,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上去。   东来眼尖,在裴丞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匆匆的送走大夫后,东来忙不迭的走到裴丞面前,说:“夫人,言知少爷。”   裴丞抿着唇,敏感的察觉到东来不对劲,说:“大夫怎么来了,是不是二爷身体不适?”东来点头,随即一脸为难道:“二爷今日身体不适,应是夜里吹了风。所以二爷刚吩咐奴才稟告夫人,这两日先别把言知少爷送来了。”   江言知仰头看着裴丞,他听懂了东来话里的意思,更听懂这段时间一直教他读书认字的江凛之生病了。   只是这人跟人之间,还是有亲疏分明的。   江言知并不是很在乎江凛之,所以自然没有担心江凛之的身体状况。   裴丞皱着眉,他昨晚带着江言知去前院散心的时候,还遇到了江凛之。这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东来,你带着言知先回屋。”裴丞看向紧闭的屋门,低头看着江言知,语气强硬道:“你先回屋自己练字,等我回去检查。”   江言知不情不愿的跟着东来离开。   裴丞示意站在屋门守着的两个家仆,家仆连忙将屋门推开,裴丞走进去。   一进屋,裴丞就闻到屋内若有若无的药汤味,他朝着内室走去,走了几步,说:“二爷,可睡下了?”   江凛之的声音从床幔内传出,他说:“你怎么来了。”   裴丞被这句明显的不欢迎被噎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二爷身体不适,我来看看。”   江凛之淡淡道:“你大病初愈,既知我身体不适,就应该好生待在自己的院子。”   裴丞避开这个话题,自顾自的走到半开的窗前,望着后院已经光秃秃的草地,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询问江凛之,他说:“听东院的下人说,这院子的花花草草,每年都要换一批,也不知是这里的土不适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自从裴丞猜到这批花是被毒死之后,裴丞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江凛之。   江凛之眯着眼,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声的咳了咳,然后才说:“夫人觉得是什么原因。   “它们应该是不适合这里吧。”裴丞收回视线,走到圆桌边坐下。   江凛之没说话,“回去吧。”   这已经是很直白的说出赶人的话了。   裴丞抿着唇,左右环顾一番,说:“下人们都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二爷,我也无事……我留下来陪陪二爷吧。”   江凛之扯了一下嘴角,没拒绝,也没同意,反而道:“去给我倒杯茶。”   裴丞:“……”   他还以为江凛之还要赶自己。结果却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妥协了。   裴丞有些意外。 第038章 简直太荒唐   对于江凛之,裴丞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陆续发生的几件事,却让裴丞彻底升起了一股想要好好了解江凛之的想法。   他总觉得,江凛之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简单。   裴丞走过去,倒了一杯还温热的茶水,然后走进内室的床榻边,一只手抬起床幔,一只手端着茶杯,说:“二爷,茶来了。”   江凛之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起眼眸,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裴丞,刚要伸手接过,却被裴丞避开了。   忽视江凛之眼底加重的冷意,裴丞继续说:“二爷刚刚可喝了药?”   江凛之漠然道:“还未。”   裴丞这才放心的将茶杯交给江凛之,等对方喝完之后,他将空茶杯接过来,说:“我留下来陪着二爷吧。”   江凛之没说同意也没有拒绝,他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说:“你爱看什么书?”   裴丞将茶杯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搬来一个圆椅子,刚坐下就听到江凛之说了这话,想了一下,说:“民间话本。”   江凛之翻页的动作一顿,抬头,眼里满是不赞同道:“男儿大丈夫怎么一直爱看话本。多看一些……”   裴丞毫不犹豫的打断江凛之,说:“从小就不爱看书,在屋里待的闷了,才想着看些话本打发时间。”   江凛之没说什么,但却从矮桌上抽出一套书卷,随手丟给裴丞,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裴丞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江凛之会主动让自己看书。   他一直以为,像江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是绝对不可能给男妻看话本以外的书。所以这江凛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   裴丞拿着书卷,还没看多久,脾性就起来了,黑着脸将书卷随手又往后翻了翻,随手合上江凛之察觉到裴丞的动作,侧目,“怎么?”   裴丞的脸微微泛红,他从出生就注定他将来定要以男儿身嫁出去,所以只是上了几年学堂,就被父亲禁在家中后院,不仅不能识文学字,连出门也不许。   所以裴丞这些年来虽然爱看话本来消磨时间,但大部分原因,除了他能碰到的书只有话本以外,就是因为他只能看得懂话本。   江凛之蹙眉,以为裴丞的心思是不在这里,所以语气也冷了几分,他又重复了一次,说:“怎么?”   裴丞干咳一声,知道江凛之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所以也不遮遮掩掩,腆着脸,直接道:“看的不太懂。”   江凛之怔住,随后才反应过来裴丞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裴家没给你请过先生?”   裴丞漠然:“自然是请过,只是……学了三年就没再学了。”   江凛之:“裴家这是何意?”   裴丞垂下眼眸,开了第一个口,接下来的就容易说出口了,“自是因为……将来终究不会是裴家的人。”   江凛之将书卷放下,“荒唐。”   裴丞没什么反应。   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荒唐,更不会因此感到气愤。 第039章 他有点生气   屋内的气氛有些冷淡。   裴丞在想着刚刚江凛之那句“荒唐”有多少是真心说出的,可想的再多,裴丞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江凛之说:“夫人可想学?”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后,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但最终,他还是垂下眼眸,将眼底闪烁着的心动强行压下。   江凛之抿着唇,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勉强的勾起一个笑,“想学不想学,日子都这样过去了。”   “只要想,那便学,何须顾忌他人。”江凛之看出裴丞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打碎。   裴丞冷脸,没有解释,也没有附和。   江凛之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悦,他甚至觉得裴丞这样还……挺有趣的。   因为身份差异,也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两人婚姻不单纯的目的,所以裴丞对江凛之的态度一直都是顺从,服从,恭敬的。   完全没有一点夫夫之间该有的温情,亲近。   所以当裴丞第一次露出恭敬以外的情绪后,江凛之是觉得有趣的。   “二爷想事情未免也太简单了。有些事哪里是想要就能要的。”裴丞的语气难掩厌弃跟烦躁,“更何况,我既已嫁进江家,那一切应以二爷为先,其他的,还是别想太多为好。”   江凛之没说什么,但却将刚放下的书卷拿起来,放在裴丞的面前,低声道:“这书……”话还没说完,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可等裴丞站起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裴丞有些烦躁的说:“茶水凉了,我出去吩咐下人换壶新的茶水。”   江凛之拿着书卷,皱眉看着裴丞有点心虚的背影。   裴丞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冷风,等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转身对着家仆说:“屋里的茶水凉了,去重新泡一壶。”   家仆殷勤道:“夫人需要小的吩咐厨房蒸一碟甜糕吗?”   裴丞拒绝道:“二爷不爱吃甜食,别做了。”   家仆讪讪的点头,他刚想说“二爷不会介意的”,就见裴丞心不在焉的转身离开进了屋,家仆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心道这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裴丞调整好情绪才重新走进内室,只是好不容易建起的心墙在看到江凛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墙角开始坍塌了。   裴丞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   江凛之大概也知道裴丞的禁忌是什么,所以没有再提起刚刚的事情,免得让气氛再次冷下来,他说:“明年开春后就送言知进学堂吧。”   裴丞点头,他本来也是想这明年开春要送江言知进学堂,毕竟江凛之也是每年大病小病不断,不适合一直教导江言知。   裴丞这几日倒是选了几家华城还算不错的学堂,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跟江凛之商量也不迟,裴丞心道。   “二爷觉得华城哪家学堂比较好。”裴丞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江凛之嗤笑,说:“此事大概不会轮得到我们决定。”   裴丞一怔,不解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没解释什么,但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一丝阴霾。 第040章 莫名其妙的   家仆端着刚跑好的茶水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摆在圆桌上,他察觉到屋内并不算愉悦的气愤,所以茶壶一放下,立即就闪身离开,不敢拖泥带水。   裴丞随手倒了一杯茶,茶水很烫,所以也不喝这么快,说:“那二爷觉得,明年开春后,言知会跟麒儿一个学堂?”   “或许吧。”江凛之漠然道,“我还以为你会担心。”   闻言先是一怔,裴丞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江凛之话里的意思后,才道:“不管怎么样,言知都是江家的子孙,就算真的有人要做什么…也不会对他下手吧。”   江凛之轻笑一声,嘴角挂着轻讽的笑,他似乎是在嘲笑裴丞的天真,“落水一事,就算真的不是被指使的,那也跟他们脱不了太大的关系。你觉得让他跟一群狼待在一起,真的会安全?”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江凛之这番话说的很直白。   裴丞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左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的点着膝盖,“可若是真的有人心存歹意,我也没法子。”   江凛之冷眼看他,“你若是真的对他上心,你觉得有些事还会发生吗。”   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凛之可能是在发火,裴丞抬头,直视江凛之,说:“二爷,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凛之将书合上,随手放在一边,后背靠着床榻,半眯着眼睛:“我睡会,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裴丞站起来,话也不说,转身就离开,离开时,茶杯里的茶水连动都没动过,就这么放在那里。   这一番话谈下来,两人的神色都不算很好看,尤其是裴丞。   走出院门,裴丞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后院,抬起手,招来一个家仆,说:“二爷后院的黑土跟前院的黑土是一样的吗?”   家仆肯定的点头,“对。这花跟土都是专门从前院移过来的,夫人可觉得哪不对?”   裴丞摇头,“下去吧。”   家仆莫名其妙的走回去,刚走了两步,又听到裴丞说:“为何前院的黑土能养活花,二爷院里的黑土却又不成。”   家仆挠挠头,“这,这,这奴才还真是不知。若是夫人真对此好奇,奴才便去问问院里的花匠吧。”   花匠?   裴丞随口丢下一句“不需要”就急匆匆的离开,家仆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发现他竟是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心下一动,但最终还是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前院的花花草草已经在冷冽的寒风中被摧残的只剩下枝干。   裴丞蹲在地上,用手轻轻的拨开枝干,然后盯着地上的黑土看。前院的黑土跟江凛之院里的黑土是一样的,怎么种在前院的花草能养活,江凛之院里的花草却要每年开春都换一批?   难不成,这真的是人为的?   就在裴丞蹲在地上绞尽脑汁的苦想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男声。“裴……二嫂,你怎么在此处?”   裴丞心下一惊,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身后的江三爷没有避开的时间,两人重重的撞上。   而两人这姿势,远远的看去却像是一对紧拥着恋人的偷情者。 第041章 都厌恶   裴丞第一时间就从江三爷的怀中退出来,他干咳两声,率先打破尴尬,说:“三爷……三爷,现在怎么有空回来?”   按理说,江三爷每天要在知府衙门处理的公文,案事都很多,所以一般白天江三爷都会待在衙门,不会轻易回江家。   江三爷后退一步,神色难掩尴尬,说:“回来拿点东西。二嫂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裴丞没说自己的真实目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前院内的残花枝干,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都入冬了,也没花了。”   “来年开春还会开的。”江三爷没什么防备,随口接下去。   裴丞的神色一动,侧目,说:“来年开春还会继续开吗?”   江三爷不知道裴丞话里隐藏的另外一层试探,笑了一声,说:“前院的花都是几年前就移进来的,这些年都会开花。若是没什么特殊的话,来年应该还会开花的。”   “从哪移回来的?”裴丞试探道。   江三爷没什么戒备,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想到这本该是随口聊的天,会是裴丞证实另一件事的证明,他说:“这是三年前,大哥特意从帝都带回来的。这花长的好又快,刚巧带回来的也多,就每个院子都送了些。”   说到这里,江三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又继续道:“我记得东院也有。怎么,二嫂对这花有兴趣?”   裴丞说:“嗯,觉得……很特别。”   江三爷不疑有他,“若是喜欢,让下人移几株回去就是。”   说完,江三爷也不等裴丞有什么回答,他忙不迭道:“衙门还有事等着,先不说了。”说完,江三爷就快步的穿过前院,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裴丞看了一眼江三爷的背影,抿着唇,若有所思的回东院。   有些什么事情,正在裴丞的脑海中悄然改变。   当天晚上,裴丞吃完饭后,立即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江凛之的院子,只可惜却扑了个空。   裴丞有些意外。   家仆忙解释道:“二爷刚出门,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夫人可是有急事?若是无急事的话,便再等等吧。”   裴丞的神色难掩失望,但却没多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仆帮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说:“二爷去何处了?”   “好像是西苑的人来寻。”家仆见裴丞神色不好看,以为他是在担心江凛之的病,解释:“二爷是喝了药才去的,夫人莫要担心。”   裴丞心道你哪知道我的担忧,但面上却附和道:“二爷还生着病,夜里又起风,有什么急事也不该现在赶过去。”   家仆殷勤道:“夫人莫要担心。二爷出门的时候带了披风,不会冻着的。”   裴丞摆摆手,示意家仆别再说了,“出去侯着吧,我就在此处等着二爷。”   家仆弓着腰退出去。   将屋门虚掩上,裴丞站起来,走到书架上,背着手看来看去,最终将视线锁在靠近左边手的第三层的绿色书封上,他伸出手,将书拿出来。   随手翻了翻,裴丞发现这套书的内容有些隐晦难懂,他皱着眉,随手将书放回去,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   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看书,但看的书基本上都是一些话本,里面的内容也通俗易懂。他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到江凛之平日里看的书之后,却突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烦躁。“吱呀”屋门从外面推开,脚步声一顿。   江凛之将披在肩上的披风取下,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裴丞喝到一半的茶水,淡淡道:“夫人怎么有空来了。”   裴丞走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凛之,但却被忽视了,他讪讪的坐下来,跟江凛之平视,说:“闲着无事,来看看。”   “哦?”江凛之似乎是不信,吹着眼眸,把玩着托盘里面的茶杯,嘴角带着笑,但笑意却丝毫没有传到眼底,他随口道:“刚刚老夫人叫我去西苑一躺,夫人可知这是为何?”   裴丞哑言,心道江凛之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说:“不知。莫不是出事了?”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似是要从裴丞的脸上看出什么,“出事倒是算不上,就是快出丑了。”   裴丞今天的脾性都大,还没听几句江凛之的阴阳怪气,他就不想再听了,沉着脸,说:“哦。”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裴丞,说:“老夫人让我管好后院。夫人你知道这话是何意吗?”裴丞敏感的听出了不对劲,皱着眉,说:“后院?我?”   他犯了什么事?   江凛之淡淡道:“嗯。你今日午时跟老三在前院都说了什么。”   裴丞茫然的看着江凛之,他跟江三爷今天在前院都说了什么?   下一秒,裴丞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裴丞冷声道:“二爷莫非是怀疑我跟三爷有染?”   江凛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这不是我说的。”   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他转过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好几下之后,他才开口:“可二爷还是怀疑我。”   江凛之倒了一杯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拿着茶杯,指尖轻拭着茶杯,不知道想了什么,仰头一口饮尽茶水。   “我说过,这不是我怀疑你。”江凛之自顾自道,“西苑的老夫人知道了此事。裴丞,你懂我的意思。”   裴丞硬邦邦的说:“我不懂。”   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江凛之微微的叹口气,似乎是在妥协,但更多的却是无奈,“裴丞,这里是江家。有些事不管你做没做,只要西苑的人认定,那你就是做了。”   裴丞挫败的坐在椅子上,心情跌入到谷底,他原先还在想着,为什么好端端的老夫人会叫江凛之去西苑,但现在……   江凛之说:“现在老夫人认定是你……接下来,东院有一段时日不会很太平。”   裴丞自觉自己惹祸了,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江凛之继续道:“今日裴家的人来寻我,明日收拾一下,后天启程吧。”   “可三天后才是父亲的生辰。”裴丞皱着眉,条件反射的提起疑问。   江凛之:“裴家的意思是,让我们提前一日到。”   “你答应了?”裴丞发了一会呆才反应过来,“为何不拒了。”   “裴丞,你跟裴家永远也不可能彻底脱了关系。”江凛之眯着眼看裴丞,只说了这句。裴丞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但脸上的懊悔却是一直在加深。   因为心里想着后天就要启辰前往裴家,所以裴丞并没有意识到今晚的江凛之的不对劲一一以往的江凛之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多话。   江凛之起身,说:“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裴丞看着江凛之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干巴巴的说:“嗯。二爷,我先下去了。”   江凛之头也不回的朝着内室走去。   等裴丞离开之后,没多久,一身寒气的东来走进来。   东来走进内室,跪在地上行礼,说:“二爷,东院新来的小鬼已经处理好了。”   “让你查的事,查出来没有。”江凛之的声音满是冷冽。   东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   停顿了一下,东来继续说:“白日前院并没什么人,所以也查不出来夫人跟三爷到底说了什么。”   “碰”书卷重重的丟在地上。   江凛之冷冷道:“既然没人看到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那西苑怎么会知道的?”   东来慌了一下,生怕江凛之怪罪自己,忙补救道,“具体的不知道,但三爷跟夫人在前院时,是真的没人看到。”   蹲了一下,东来又继续道:“秋衣今天只是刚好经过前院,看到三爷跟夫人先后的走出来。”   “没看到什么,她怎么敢到老夫人面前胡言乱语。”江凛之垂下眼眸,压下眼底的狂风暴雨。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人恐惧的。   东来后背泛起了一层冷汗,说:“秋衣是将前两日奴才特意‘转告’给她的话告诉了老夫人,再加上今日夫人跟三爷又在前院碰面,所以……”   接下来的话,东来不说,江凛之大概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秋衣不是胡夏云的人吗,怎么会越过胡夏云稟告了老夫人?”江凛之蹙眉。   东来小声的解释道:“秋衣最近在西苑并不得宠,想来,这也是她越过了胡夏云稟告老夫人的原因。”   江凛之:“嗯,下去吧。”   东来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的离开内室。   西苑。   胡夏云的院子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茶杯破碎的声音。   “给我拖下去,笨手笨脚的!”胡夏云冷眼的看着被拖下去的家仆,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重。   春意咽了咽口水,主动走上来,安抚:“夫人,莫要为了下人动气,小心身子骨。”胡夏云气息勉强平稳了一点,但当她一想到秋衣今天的所做所为之后,顿时气的脸色发黑,“秋衣这个贱人,居然敢阳奉阴违!看我以后不要她好看!”   春意脸上的笑意加深,清了清嗓子,继续安抚胡夏云。 第042章 断了那心思   胡夏云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停的咒骂一一因为秋衣的擅作主张,她彻底失去了先机。她原先是打算让裴丞跟江三爷真的搞出点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再跟老夫人说,毕竟这样既能让老夫人立即赶走裴丞,还能让老夫人同样对江凛之产生厌恶。   但是现在因为秋衣的自作主张,胡夏云原先的计划是彻底的泡汤了。   此时此刻,老夫人的院子也不是很太平。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半靠在床榻上,神色泛着不自然的红色,“老小来了没?”侍女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回来稟告,说:“三爷还没来。”   “催一催他,让他赶紧来看我这个快被气到没命的老母亲。”老夫人胸口起伏的动作很大,说:“找好大夫没有?东西准备好了之后,记得让那丫环就待在屋子,别到处乱跑。”侍女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另外一位侍女走过来,跪在地上帮老夫人捶腿。   没多久,江三爷急匆匆的走进来,“娘,您身子怎么了?”   老夫人摆摆手,侍女弯腰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江三爷坐在床榻边的椅子,说:“娘,您身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又染病了。”   “老小。”老夫人沉着脸,说:“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今天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我!?”   江三爷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老夫人,见她的脸上还泛着健康的红色,并没有患病的迹象,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脸上立即浮现怒气。   “娘,衙门的公事还有很多,您把我骗回来,真的就没考虑过儿子的……”   老夫人态度强硬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裴丞。”   江三爷僵硬了一瞬,随后才自然的说:“您怎么会这么想?看上裴丞,我为什么要看上他?您是不是听大哥胡言乱语了。”   “这不是你大哥跟我说的。”老夫人心下一跳,她原先只以为是秋衣发现了老三跟裴丞之间的不对劲,但现在看来江大爷也早就知道了,老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跟裴丞在前院勾勾搭搭的事情,已经被家里的丫环婆子看到了,若不是她们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老小,你这是要气死我!”   江三爷苦笑道:“我对裴丞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母亲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她刚刚一说裴丞,这老三的表情就不对劲,这是没心思?   “我要你记住,你是朝廷命官,即便你将来真的要娶男妻,但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裴丞。”   老夫人的语气难掩焦急,江三爷是华城知府,若是传出跟家里的嫂子有染,那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仅不保,估计这江家的名声也得毁。   江三爷刹那间沉默。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老夫人心一凉,江三爷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老夫人猛地伸手抓住江三爷的手,她的力道很大,差点就抓破了江三爷的手,老夫人盯着江三爷,一字一顿的说:“老三,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得给我断了这心思,你听明白没有。”江三爷看着老夫人,还是一言不发。 第043章 冷战了   次日。   裴丞以为自己会被老夫人喊去西苑敲打敲打,但他等了半天,却发现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当裴丞总算松口气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跟江凛之又恢复了一开始时的距离了。   裴丞坐在圆桌边,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方向,江凛之还在手把手的教江言知写字一一江凛之已经整整一天理过他了。   裴丞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委屈,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人误会跟江三爷之间有什么,更没想到,自己曾有一天会因为担心江凛之误会自己跟别人而坐立不安。   左手放在膝盖上,裴丞无意识的用手指轻击着膝盖,昨天跟江三爷在前院偶遇,裴丞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昨晚回去之后,他翻来覆去的深思后,却猛然反应过来,或许那并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偶遇。”   可是,当时江三爷看到自己的眼神却又不像是在作假。   裴丞心烦意乱的喝了一口茶水,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他跟江三爷昨天在前院是真的偶遇,但当这件事被下人添油加醋的上报了老夫人之后,事情就不会变的这么简单。   比如说,他会被二次遣送离开主宅,回到曾居住了四年的偏院一一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裴丞撑着下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沉思。   或许是他之前想事情太简单了裴丞从重生之后,情绪就一直起起伏伏的。再加上心里一直记挂着要复仇,所以做其他的事情都不上心,这也就导致他被人下了不止一次的套。   一一从小家伙的落水到现在被人诬陷跟江三爷有染,裴丞很清楚,自己一直都处于被动的位置。   江凛之松开手,用眼神示意江言知自己写。   裴丞没察觉到那边的变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裴丞总觉得自己从回到江家之后,他做什么、做了什么,都被某根线牵引着做出来的一一换句话来说,裴丞觉得自己似乎从回到江家开始就像是走进了某一场棋局。   而他裴丞,只是其中的一颗小棋子。   江言知练完了字,小心翼翼的将笔杆放在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仰着头,看着江凛之,似乎是在征求着意见。   江凛之本来就不指望他能在几天内就把字写的多好,只随意的看一眼,敷衍的点头。   江言知立即从椅子上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迅速的朝着裴丞的方向走去,然后趴在裴丞的腿上。   裴丞这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的方向,男人正站在书架前找东西,裴丞的嘴角往下一扯,站起来,说:“二爷,我们先回去了。”   江凛之没答复。   裴丞沉默着带江言知离开。   裴丞突然就厌烦这样的生活。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卷入江家的是是非非,可现在陆续发生的事情,却让自己不断的卷入到江家的是非当中。   尤其是,这个江家还有一个根本就不让人省心的胡夏云。   说曹操曹操到,裴丞刚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侍女,裴丞皱着眉。   侍女走上来几步,行礼,“二少夫人,言知少爷,奴婢唤春意。”   “老夫人找我?”裴丞下意识的回答。   春意怔了一瞬,然后说:“不是。奴婢是大少夫人派来的。大少夫人说要跟您商量一下您回娘家时要带的贺礼。”   裴丞弯下腰,看着江言知,说:“我要先出去一躺,你在这里等我。”   江言知原本还算冷淡的小脸一拉,面无表情的看着裴丞。   裴丞冷脸,直起腰,摆出一副完全不想跟江言知商量的铁血模样,“回去找你父亲,或者回屋自己玩。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裴丞就示意家仆带着江言知离开。   春意赶忙跟着裴丞的脚步离开。   江言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裴丞的背影,等到完全看不到裴丞之后,他才耷拉着脑袋,又原路返回去找江凛之。   江凛之站在案桌前练字,他听到门口传来的走路声响,抬头,皱着眉,“你爹又怎么了。”   江言知的脚步不停,“有人找爹爹。”所以他只能来找父亲。   江凛之将笔杆放下,看向端着托盘的东来。   东来将托盘里还散发着香味的甜糕放下,解释说:“大少夫人来找夫人,说是要谈一下明日回江家时带的贺礼。”   江凛之没表态,却招手示意江言知过来继续练字。   江言知乖乖的继续练字。   西苑。   胡夏云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言笑晏晏的看着裴丞,说:“似乎你从出嫁后,就一直没回 过家里。这次回去,多带点好东西回去,免得家里人念叨。”   裴丞挑眉,胡夏云的言下之意就是觉得裴家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家?   “裴家虽比不上江家富贵,但家中还是没缺过什么的。”裴丞微笑道,“不过嫂子这番话也是有心了,裴丞在这里代裴家谢过嫂子。”   这顶高帽一戴上,胡夏云脸上的笑意立即就挂不住了,她干咳一声,尴尬的说:“这江家还轮不到我胡夏云做主。这次你回娘家要带的贺礼,大多还是娘做的主。”   裴丞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既然是娘做主,那为何是嫂子来跟我谈?”胡夏云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她的脸一拉,“裴丞,你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吧。”   “胡夏云,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裴丞将端在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下,“人在做天在看,你最好收敛一下。”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胡夏云明白他这是在暗示上次江言知落水的事,但胡夏云却丝毫不觉得愧疚,她冷着脸,说:“怎么,难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栽赃陷害?”   裴丞嗤笑,“栽赃陷害?胡家长女别的本事不成,这推卸责任的本事倒是不小。”   “你若是有本事,又岂会让自己的儿子落水。”胡夏云气狠了,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裴丞,我今日叫你来,是要跟你谈明日你回娘家要带的贺礼,别旧事重提,像个市井女人一般没见识。”   裴丞被胡夏云这句话给重重的击中胸口一一他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已经嫁人生子的现实,更没办法听到别人形容自己像是个女人。   胡夏云吵赢了,立即就精神抖擞了,她走到裴丞的面前,双手抱胸,弯下腰,低声道:“之前给你的教训还没吃够?是不是觉得住在偏宅没人管更好,裴丞?”   裴丞抬起眼眸,定定的盯着胡夏云看了半天,才说:“你且试试看。”   胡夏云被裴丞这一眼吓得直倒退两步,心下立即揣揣不安。可等胡夏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却看到裴丞已经走到门口了。   春意悄声走上来,询问道:“夫人,要不要拦下他?”   胡夏云伸出手,摆手,说:“不必,让他走。迟早有他的苦头。”   说完,胡夏云就将手搭在春意的手臂,不太自然的走到椅子上坐下。   好一会之后,胡夏云才黑着脸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被裴丞那个眼神看的后脊发凉,浑身直冒冷汗。   而那种快要室息的感觉,胡夏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春意撇了撇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顺从的点头,说:“是。”   她不懂,既然裴丞什么仰仗也没有,为什么胡夏云就不能像几年前,随便造两个理由再送走裴丞?若是送走了裴丞,那胡夏云现在的日子岂不会好过很多。   裴丞闷不吭声的走到院门,心绪不宁。   江大爷带着管家,管家还在跟他报备这个月府里的开销,江大爷却让管家先暂停,然后主动走上去,说:“弟妹。”   裴丞刷的一下就抬头,然后看到江大爷挂在脸上的微笑,警惕提高,但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他说:“大爷。”   江大爷说:“来西苑找母亲?”   听到老夫人的名字,裴丞心下一跳,其实比起胡夏云,裴丞觉得老夫人更加难对付,他摇摇头,说:“老夫人没有找我。而且这个时候老夫人应该是在歇息,我不好打扰。”   裴丞跟江大爷不同,前者只能叫老夫人,而后者却能叫老夫人为母亲。   说到底,还是亲属远近的关系。   江大爷说:“那你来西苑是找夏云?是为了谈明日回江家要带的贺礼吧?”   裴丞沉默着点头,“嗯。”   江大爷了然道:“对了,明日二弟会跟着你一起回江家?”   “这是自出嫁以来第一次回去,二爷已同意陪着我回去看看。”裴丞抬头,直视江大爷,询问道:“大爷还有事吗,若是无事了,我就回去陪着言知了。”   江大爷点头,等看着裴丞离开之后,才带着管家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管家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裴丞的背影,啧了一声。   这裴丞自从偏院回来之后,果真是变了不少。   只是……   管家遗憾的摇摇头,嫁给东院那位爷,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第44章 磨得没脾气   第三天。   江凛之站在马车旁,裴丞拉着江言知站在一边,等着家仆们将准备好的贺礼跟这两天住在裴家要用到的行李都搬上后面的马车。   东来将小凳子摆在马车前。   江凛之率先踩着小凳子,弯腰走进马车内。   裴丞低着头,江言知仰着头,两人对视了一下,裴丞伸手将小家伙抱上小凳子,然后看着他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东来条件反射的想伸手帮着江言知上马车,却被裴丞伸手拦住了。   裴丞语气冷静,但眼神却牢牢地盯着江言知,一眨也不眨,说:“让他自己上去。”   东来讪讪的收起手,跟裴丞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江言知艰难的爬上马车后,这才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裴丞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任由这么小的江言知爬上马车。且不说江言知身为江家二少爷的身份,就单论他这小小年纪的就要爬上高他这么多的马车……这不是为难言知少爷吗。   只可惜裴丞才是主子,东来即便心存不解也不能开口询问,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江言知爬上马车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看裴丞,一双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期待。   他期待被夸赞。   裴丞朝着他点点头,随后开始说:“乖,你先进去。”   江言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扶着马车的把手走进去,裴丞紧随其后的弯腰走进来。江凛之靠着软枕看书,等裴丞跟江言知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轻飘飘的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裴丞抿着唇坐在一边,没有再试图朝着江凛之的方向靠去。   可能是因为真的生气了,所以江凛之现在对裴丞的态度有点冷淡,而这冷淡也让裴丞寒了心,彻底不愿意再没皮没脸的凑上去。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变得跟裴丞重生前一样了。   江言知还是很黏着裴丞,从上马车之后就一直粘在裴丞的身边,赶也赶不走,连喝水的时候还要跟着裴丞。   裴丞已经被这小家伙磨到彻底没了脾气。   华城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城市,而裴家跟江家的距离,更是相差了一个城东跟城西的距离。路上需要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还是会令人感到一点不耐。   裴丞将摆在小桌子上面的甜糕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甜糕冷了,但味道还是很甜,他很喜欢。   因为喜欢,再加上一路上也没什么可消磨的东西,所以裴丞也就不受控制的一直拿小桌子上的甜糕吃。   直到桌子上的甜糕全被吃掉之后,裴丞才意犹未尽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表情满是回味。   他从小就嗜甜,长大之后口味也依旧没变,反而随着时间的增加更爱吃甜了。   江凛之抬起眼眸,扫了一眼还在喝茶的裴丞,又看了一眼已经空掉的碟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但很快又掩去。   江言知捧着茶杯喝水,脸上满是苦恼。   跟裴丞不一样,江言知不爱吃甜,但为了紧随爹爹的脚步,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吃了一块甜糕。   结果现在还没冲掉嘴里甜腻腻的味道。   江言知愁的一直在喝茶水,想着早点冲掉嘴里不喜欢的甜味。 第045章 哪里得罪你   一个小时后,众人才赶到城西的裴家。   江言知走下马车,紧张的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裴丞瞧着他觉得很有趣,之前江言知从偏院回到江家主宅的时候还没这么紧张过,怎么现在只是来裴家却如此紧张?   裴丞揉了揉额角,几年没回来,这次被家里催着赶回来,估计没什么好事等着自己。裴管家早在众人快赶到大门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他一手拉裤腿,一手拿着小算盘,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二少爷,二……姑爷。”裴管家差点就被自己的话给噎死,所幸裴丞并不计较他刚刚的停顿。   裴丞看了一眼裴家门前的两尊石像,收回视线,说:“二爷,先进去吧。”   江凛之点头,抬脚就走。   裴管家给跟在身边的家仆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将裴丞他们马车上的行李都搬下来,随后才谄笑着跟上裴丞的脚步,说:“二少爷许久未回家,老爷夫人可是时常念叨着呢。”   裴丞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   裴管家的满腔热情全部被浇灭,他不死心的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却被走在最前面的江凛之侧目,立即就不敢再吱声了。   裴管家心道,这江凛之在江家不过是半个废人,怎么行事却这么嚣张,这江家难不成就如此纵容一个妾室生的孩子?   只不过这些话裴管家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外露。   裴丞跟在江凛之的左侧,数次欲要开口打破几人之间的沉默,但屡次因为不知怎么开口而作罢,最后只能低着头看江言知。   江言知很紧张,这是因为他刚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所以整个人都在紧绷着,从始至终都紧随着裴丞的步伐,生怕自己跟丢了。   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江凛之微微侧头,刚好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动,随后在裴丞即将看过来的时候转回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裴丞依旧没有得到江凛之求和的信号,心下一沉,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里挂着事情,所以裴丞并没有注意到裴管家带着几人来到了偏厅,而不是正厅。   但江凛之注意到了。   江凛之皱着眉,不着痕迹的扫向在前面领路的裴管家,阴霾一闪而过。   裴管家后背一凉,却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等几人快走到偏厅的时候,裴丞才后知后觉道:“这不是去正厅的路。怎么,父亲不在家?”   裴管家干咳一声,停下脚步,却不敢看裴丞的眼睛,“老爷今日在家,只是……老爷现还在偏厅招待贵客,不便见二少爷跟二姑爷。”   裴丞嘴角轻扯,叫他们回裴家住几天,但到头来却还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在这裴家果真是最不得宠的少爷了。   裴管家揣揣不安,生怕裴丞怪罪自己。   “二爷。”裴丞突然叫道。   江凛之:“嗯?”   “二爷还未去过我以前住的院子。”裴丞微微一笑,没看管家,只顾着看江凛之,他邀请道,“就在不远处,二爷可愿前去一看?”   江凛之先是一怔,随后点头,虽还未缓和神色,但眉宇间的冷冽已经逐渐褪去。   裴管家却在心底叫苦不迭,这裴丞怎么嫁了人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这让他……该怎么跟还等在偏厅的裴母解释啊。 第046章 下马威   裴管家吓得浑身冒冷汗,一脸恳求的看着裴丞,生怕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裴丞懒得理他,直接带着带着江氏父子二人离开偏厅,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走去。   裴管家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裴丞的背影,等到这三人彻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后,他一咬牙,快步的走进偏厅。   裴父在正厅招待贵客,但裴母此刻却在偏厅等着她的二儿子跟二姑爷,以及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外孙子。   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裴母的脸上不免露出厌烦的神情,“这嫁出去之后心就野了,这人呐……还是缺少了管教。”   丫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插嘴,小心翼翼的递给裴母一杯泡好的热茶。   裴母轻抿一口,随后将茶杯放下,她见到裴管家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立即挺直腰杆,等着裴丞跟江凛之进来。   结果只有裴管家一个人。   裴母黑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管家,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不死心的朝着裴管家的身后看,惊愕的说:“不是说已经到家门口了吗,人呢?”   裴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夫人,这……二少爷不愿进偏厅,所以就带着二姑爷跟小少爷回了他的院子。”   裴母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冷笑,她不屑的嗤笑,“还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既然这么不愿意进偏厅,那就别管他们了。”   裴管家的脸上满是为难,“可待会若是老爷问起来,此事岂不是……”   “他们不愿意来见面,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裴母将耳边的碎发撩起,淡淡道:“待会等老爷忙完了,你就跟他直说好了。老大快从商铺回来了,我得去厨房给他亲自熬碗羹汤。”   裴管家看着裴母面无表情的离开偏厅之后,他这才暗中叹口气,这裴丞跟裴家不亲,说到底还是老爷夫人对人家都不上心,能怪谁?   说实话,真要说往年裴丞受过的苦到底是由谁造成的,裴管家还真的说不出来。   裴家一直都将裴丞这位所谓的二少爷摆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江凛之对于这点他是很清楚的,但当他今天亲自来到裴家之后,他才切身的感受到裴丞的地位到底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裴丞的院子就在后山的位置,很偏僻很安静的一个小院落,这一点跟江家的东院差不多,但……东院的院子比裴家的院子好。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家仆手脚麻利的收拾这里,擦擦那里,沉默着不说话裴丞也有些尴尬。   前几天裴家一直派人到江家催他们赶紧回来,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裴丞在这里的院子根本就没收拾过。   裴丞走到窗口,神色冷漠的看着家仆们在手忙脚乱的拔院子里的杂草,对裴家已经是彻底绝望了。   裴管家就是在这时候匆匆的赶到的,他看到家仆们在院落中忙着杂草,脚步一顿,神色难掩尴尬,“二,二少爷。”   裴丞居高临下的看着裴管家,神色漠然道:“这院子,怕是我再不回来,就会变成荒院了吧。管家,幸亏这院子是靠着后山,不然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裴家在华城可就丢尽了颜面。”   裴管家舔了舔嘴角,讪讪道:“这,这实在是老奴的疏忽,还请二少爷见谅。”   “嗤,二少爷。”裴丞嘴角一扯,似乎是心有不屑。   裴管家讪笑道:“二少爷,老爷让您跟二姑爷到正厅寻他,他在正厅等着您。”   裴丞挑眉,“嗯,我们这就过去。”   裴管家不放心的离开,他在离开前还特意的看了一下裴丞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最终只能放弃。   裴丞转身看向坐在圆椅子不动弹的江凛之,说:“二爷,父亲在正厅等着我们。”   江凛之点点头,将茶杯放下,站起来,径直的朝着裴丞走去,因为身高的因素,当他跟裴丞站在一起的时候,他需要低着头才能看到裴丞脸上的表情。   裴丞以前没怎么注意过江凛之跟自己的身高差,所以当江凛之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下一跳。   江言知从椅子上跳下来,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裴丞的身边,然后伸出手,牢牢地抓住裴丞的衣角。   裴丞用手摸了摸江言知的头,随后仰着头看江凛之的侧脸,说:“二爷真的……”   很明显的,裴丞是在担心江凛之不愿意去见裴父。毕竟几人被送往偏厅的差别待遇,别说江凛之了,连裴丞的心里也不痛快。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走吧,莫要让岳父久等了。”   说完,江凛之直接抬脚离开。   裴丞满怀心事的跟着走。   正厅。   身穿深色华服的裴父坐在主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当裴丞跟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多好,摆着谱,眼神怪冷的。   裴丞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盯着裴父,若是从上一世开始算,他已经有快十年没见过父亲了望着跟记忆中没什么变化的裴父,裴丞的心绪一时不免杂乱起来。他在想,上一世当自己彻底死掉的消息传到裴家之后,父亲跟母亲,可曾为自己感到一瞬间的难过?   裴父皱着眉,不着痕迹的躲开裴丞的视线,他对自己这个搬不上台面的儿子是感到不耐烦的,甚至是厌恶的。   裴丞深吸气,将满腔的心绪全部压下,然后才主动说:“父亲。”   好久不见了。   江凛之抱手,说:“岳父。   裴父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才道:“刚刚管家跟我说,你院子还没收拾好?这是怎么回事。”   裴丞眼里满是冷漠,“父亲应该比我还要明白吧。”   裴父刷的一下就冷下脸,“裴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派人把你院子弄成那样的。”   “裴丞没有这样以为。”裴丞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掩盖,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五年没回来,院子会变成那样,也怨不得谁。”   裴父憋在一口气,他现在对于裴丞,还真是骂也不是说也不是。   “坐下吧。都站着算怎么回事。”裴父的语气不善。   裴丞牵着江言知的手走到一边,坐下。   江言知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裴父看了一眼江言知,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这就是言知吧。这么久不见,居然就这么大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裴丞故意道道:“我还记得言知出生那年,父亲似乎是因为要操办大哥的婚事,所以才没来看一眼言知。”   江凛之的眼眸闪了闪,他想起四年前江言知刚出生的时候,自己似乎也只是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江言知,然后……再次见面后就是四年后了。   这样一想,江凛之也顿觉心中遗憾。   裴父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当年平安产下言知,我们知道消息之后都过去好一段时日了。当时刚好也要忙着操办你大哥的婚事,哪有空去看望你们。”   江凛之随口道:“四年了,难道裴家长子的婚事要操办这么久?”   裴丞这句话就带着针对了。   裴父脸上的笑意彻底挂不住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出嫁快五年也没见你回一次娘家。”言下之意就是推卸责任了。   江凛之没再说话。   事实上,裴丞清楚的记得自己从搬到偏宅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让下人不止一次的传消息到裴家,想让父母帮帮自己,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复。   气氛有些尴尬。   裴丞心情不好,江凛之本来就话少,裴父不知该说什么,江言知直接沉默。   四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一度降到最冰点。   直到裴小妹挽着裴母的手走进来之后,正厅内古怪的气氛才有所改变。   裴小妹年芳二八,年初刚定下一门婚事,明年开春出嫁,所以最近一直在粘着裴母要做女工。但今天她听说自己那位不男不女的二哥带着丈夫儿子回来了,这才抛下绣活,急吼吼的要赶过来看。   裴母不着痕迹的打了一下裴小妹的手心,示意她待会矜持点。   裴小妹盯着裴丞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但当她看到裴丞身边的病秧子江凛之之后,嘴角往下一耷。   虽说这江凛之长的也好看,就是看起来病怏怏的,一点也不像自己的未来夫婿那般英明神武。   裴小妹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然后朝着众人行礼,说:“父亲,二哥,二哥夫。”   裴丞对裴小妹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刚刚裴小妹看向他们的眼神,直接让裴丞对裴小妹的印象降到最低。   江凛之的态度更是冷漠,连看也没看裴小妹一眼。   裴小妹委委屈屈的拉着裴母的手,低声叫了一声,“娘!”   裴母冷着脸,虽然不满裴小妹刚刚的举动,但裴丞跟江凛之的冷淡,却让裴母更加不悦,“裴丞!”   裴丞神色一动。   一直表现的都很冷淡的江凛之突然开声道:“岳父,小婿出门前曾受大哥的嘱托,务必要小婿将一件物事亲手交到岳父手里。”   裴父挑眉,“哦?”   裴丞条件反射的看向江凛之,江大爷什么时候给了江凛之要送给父亲?他怎么不知道。 第047章 狠下心   东来走上来一步,将早就准备的小盒子放在江凛之面前的桌子上。   裴丞的视线定格在面前的小盒子上,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么,最后只能看向江凛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上,交错。   裴丞的老脸一红,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不算干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裴丞总有一种江凛之刚刚一直在侧目看着自己的错觉。   可是……   裴丞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这江凛之似乎从他们一走进裴家就开始不不对劲,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在暗地里好奇的盯着两人的裴小妹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对这两个男人腻腻歪歪的粘糊劲有点反感,但……可能是明年开春就要出嫁的缘故,裴小妹又忍不住在心底期待自己出嫁之后也能跟夫君如此的恩爱。   想到这里,裴小妹的双颊就忍不住泛红。   裴母可没注意到裴小妹此刻正在想什么,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裴丞,上次去江家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裴丞,所以当她现在认真的一观察裴丞的时候,却总觉得裴丞变得跟以往不同了究竟是哪里不同了……裴母皱着眉,冥思苦想的想了半天,这才突然发现,裴丞以往一直挂在眉宇间的厌世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没见过的平静。所以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裴丞,你许久没回来,这两日就带着凛之多出去转转。”裴父接过东来拿过来的小盒子,也不看,先放在一边,“别急着回去,多在家里住几日。”   裴小妹眼睛一转,甜笑着附和道:“是呀,二哥,你好久没回来了,家里有好大的变化呢,多留几日吧。”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小妹,他这妹妹向来最会见人眼色行事,以往自己身份尴尬的时候恨不得不认识自己,现在江凛之跟着自己回裴家了,这丫头却想跟自己装作兄妹情谊深似海的把戏。   她也不想想,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都让她占了。   “裴家跟江家都在华城,哪里还用得着到处转。”裴丞嗤笑,丝毫不给裴父面子。   果不其然,裴父在听到裴丞无情的嘲笑后,立即就黑了脸。但应该是顾忌着江凛之在场,所以裴父到底没有当场甩袖走人。   裴母不赞同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责备,“丞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裴丞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到裴母又接着说:“没规没矩的。对了,娘有话要跟你说,你跟着我到偏厅来一趟。”   裴母语气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看江凛之,说:“凛之,我要单独跟丞儿说两句。你能否在正厅先等着。”   按理说裴母的这番话是不太符合常理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在这个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江凛之的心思转了一圈,说:“嗯。”   裴母站起来,说:“老爷,我先带着丞儿到偏厅一叙。”   裴父本来就不是很愿意看到裴丞,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反而催促道:“嗯,快去吧。”   裴丞跟江凛之对视一眼,对方没什么反应,裴丞有些遗憾的离开。   刚走一步,裴丞衣服的下摆就一紧,他低下头一看,发现是江言知在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衣服,江言知巴巴的看着裴丞,本来说话有些磕巴的他,现在一紧,更磕巴了,“爹,爹爹,别走。”   裴小妹眼睛一亮,似乎是现在才发现江言知的存在,她走上来一步,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讪讪的走回来,说:“这就是二哥的儿子吧,几年不见,居然长这么大了。”   裴丞忙着跟江言知讲道理根本就没空理她,而江凛之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交谈的男人,闻言连头也没抬起,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裴小妹更尴尬了,脸色涨红,等了一会,见裴丞那两人还是不理会自己,裴小妹一撅嘴,转身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裴母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裴丞,不善道:“丞儿!”   裴丞这才狠下心,一把甩开江言知的手,说:“老实的跟着你父亲,我待会就回来。”   江言知痴痴的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眼神满是受伤。   等到裴丞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江言知才蔫头耷脑的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江凛之的侧脸,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凛之蹙眉,对江言知这副模样并没有什么反应。   偏厅。   裴母呵退了屋内的下人,她也不坐下,站着,冷冷的看着裴丞,压抑着怒气,说:“裴丞,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将自己当做江家的人了?”   裴丞漠然道:“母亲似乎是忘记了,当年我出嫁的那天,母亲就曾教导过我,让我出嫁从夫,勿要再记挂着娘家。这是母亲教导我的,我自然是不敢忘记的。”   裴母被裴丞的话一嘻,她当年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再说现在的情况跟当年的情况又不同,所以裴母更加不可能会承认这话是自己说出来的。   裴母没好气的说:“以前的事情先撇到一边。我问你,之前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到底办好没有,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消息!”   “这就是母亲一直催着我回家的理由吗?难道在母亲心中,我还比不上那些商铺?”裴丞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从半个月前裴母亲自到江家找自己,到现在他回家之后看到自己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裴丞心中对裴家的最后一点温情已经彻底的熄灭了。   裴母的脸一红,她怒气冲冲的说:“难道按照你的意思,你一个人能比得上裴家这百年基业吗!裴丞,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果我真的看得起自己,我就不会回来。”裴丞闭上眼睛,下一秒睁开,眼中已经没了一点受伤。   上一世的裴丞跟这一世刚刚重生的裴丞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当面顶撞裴母。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裴母怒不可遏,但细看之下,却又能看得出一点裴母眼中的心虚,她伸出手,用力的甩了裴丞一巴掌。   “啪!”   刚走到门口,打算跟裴母告状的裴小妹脚步一顿,她放弃了告状的念头,而是直接悄悄的走上去,趴在门边偷听。   门外的家仆下人已经在刚刚被裴母呵斥离开了。   裴丞侧着脸,左脸上有着一个重重的红印。   屋内一片寂静。   裴母怔怔的看着裴丞,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似乎是到现在还没办法相信裴丞脸上的巴掌印记是自己打上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裴母下意识的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她抿着唇,说:“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裴丞嘴角轻轻的扯起一个弧度,“我对这个家,也有一点失望。”   裴母心下一惊,听到裴丞这番话,她哪里还听不出这是裴丞要跟裴家撇清关系的潜台词,她用怒气掩盖自己的心虚,“裴丞,你难道真的要忘记生你养你对裴家吗,你忘记了若是没有裴家,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吗!”   “可我情愿我生在寻常百姓的家中,一辈子都在操心生计,也不愿意生在这裴家。”裴丞神色冷漠道。   裴母立即就怒了,“那你的意思是,你今后就再也不管裴家的事情了!裴丞,你根本就不配姓裴!”   裴丞漠然的扬起下巴,带着自己仅有的骄傲,“母亲,从您决定让我嫁到江家开始,我就再也不是裴家的人了,这话还是您告诉的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我这后半生的命运。不是吗?”   裴母记得这番话,她甚至还记得当初自己苦口婆心的说完这番话之后裴丞的脸色有多难看,但她当时并没有太当回事,她以为裴丞只是害怕接下来的洞房,她……哪里会想到就简单的一番话,却让裴丞记了这么久。   裴母的心跳的很快,她在想着,当年裴丞被送上花轿时,是不是真的不情愿。   “你就这么怨恨裴家吗。”裴母不敢再直视裴丞的眼睛,她撇开头,第一次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迟才去看裴丞,如果她早一点去江家,或许裴丞现在对裴家就不会这么冷漠。   想到这里,裴母就开始想念当年那个不管自己吩咐什么都会点头答应的裴丞一一裴丞那时还没出嫁,虽然性子唯唯诺诺的,但最起码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   “若是无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裴丞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止是因为被打的,还因为裴母看着自己的视线……像是在看着一个撒娇想要吃糖的小孩子。   裴丞觉得很心累,他想跟裴家撇清关系,不想因为裴家再毁了自己的一生,但裴母却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他能看的出来,裴母以为自己是在撒娇……或者是在闹脾气罢了。   裴母叹口气,假意的附和:“今天忙了一天,你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再去寻你。到时候我带你出去转转。”   裴丞直接转身就走,完全没看看到裴母那一瞬间黑下去的脸色。   一点也不听话的儿子,若是真的不再听话了,也不用再留着了。 第048章 不信任   裴丞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神色隐晦不明的看向还趴在门边偷听的裴小妹。   裴小妹尴尬的扯了扯裙角,她看到裴丞脸上的巴掌印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像是同情又像是可怜,怎么看都很奇怪。   裴丞没理她,抬脚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被打了一巴掌,裴丞实在没有脸面再去正厅,所以直接一个人回院子,他也不让下人跟着,只自己一个人到处转转,然后就转到后山。   几个家仆围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裴丞隐约中似乎是听到家仆们在谈论自己,一时间就没了要继续走下去的心思,转身就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只是当裴丞刚回到院子,就看到江凛之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脸看,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举起手,一把捂着自己的脸。   江凛之的眼神阴森森的,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裴丞,转身进屋。   裴丞不好意思的跟上。   东来就匆匆的从屋内走出来,行了一礼,没多久又拿着几个滚烫的刚煮熟的鸡蛋走回来。裴丞坐在矮榻上,他看到东来端着热鸡蛋进来的时候,眉宇间不由自主的一皱。   刚好看到这一幕的江凛之抿着唇道:“出去吧。”   东来将热鸡蛋跟纱布放在圆桌上,也没敢多问,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江凛之拿着托盘走过来,他用纱布包着热鸡蛋,随后示意裴丞松开一直捂着脸的手,说:“我给你敷。”   裴丞却摇头,拒绝道:“这印子过一夜就会消掉,敷不敷都没什么关系。二爷不用太放在心上。”   江凛之哪里有时间跟他磨蹭,脸一拉,“松手。”   裴丞默默的松开捂着脸的手,然后看着江凛之帮自己用热鸡蛋敷脸,那颗原本已经被裴家凉透的心又逐渐开始暖了起来。   “二爷,等过了父亲生辰我们就回去吧,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裴丞忍着疼,忙转移自己的视线。   江凛之抿着唇,细心的用鸡蛋轻敷裴丞的脸,说:“我以为你回到裴家之后,就不会再会跟我回去。”   裴丞怔住,说:“我现在既然是二爷的人了,自然就不会再想着要回到以前。”   “刚刚岳父跟我提了一些生意的事情。”江凛之见敷的差不多了,将鸡蛋随手放在一边,说:“我不懂生意的事,但岳父的意思,应该是打算让我回去跟大哥要一些商铺做自己的生意。”   裴丞面带懊悔,他原先还在想着,父亲没有跟自己提起这件事,应该是放弃了,但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越过自己直接跟江凛之说这件事。   “若是二爷觉得为难,此事便不管他。”裴丞硬邦邦的说,他很清楚江凛之在江家的地位,所以心下更加懊恼父亲的莽撞。   江凛之却似乎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等将裴丞浑身都不自在之后,他才淡淡道:“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原先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但现在有了夫人跟言知,就算再不想管,也还是管的。”   裴丞涨红了脸,他对江凛之并无情意,但对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而且我也觉得岳父在此事上分析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跟大哥提起此事的,夫人大可放心。”江凛之似乎是没看到裴丞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   裴丞莫名的觉得很难堪。   裴丞深呼吸,他打断了江凛之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裴丞一本正经的看着江凛之,说:“二爷,此事若是跟大爷提起的话,我觉得不成。”   江凛之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当自己主动提起裴父说的“好事”之后,对方会很赞同。   裴丞的反应倒是超乎了他的意料,江凛之漫不经心的在心里想着,他原先还以为裴丞这孝子会按照裴家父母所要求的一样,一字不落的跟自己提要求。   但现在看来,江凛之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裴丞了。   裴丞没注意到江凛之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试探,他自顾自的分析道:“二爷在江家的处境我也是清楚的。若是日常开销,大爷跟老夫人自然不会亏欠东院,但若是二爷提出要跟大爷分担商铺的活计,我担心即便大爷同意,老夫人也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脸上挂满了忧愁,裴丞继续说:“更何况,这西苑可不止老夫人一个难缠的女人。”   其实在裴丞看来,胡夏云并不比老夫人好对付多少。   江家现在有两个比较强势的女人,一个是老夫人,一个就是胡夏云。在裴丞看来,即便老夫人现在再怎么强势,她也不过是两只脚都快迈进棺材的人了,就算真的看不惯自己,到头来也不可能熬的过自己。   可是胡夏云不同。胡夏云虽然玩的手段比不上老夫人,但她还年轻,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没几年,这江家后院的掌权者就会彻底从老夫人的手上移交到胡夏云的手上。   所以这胡夏云也是万万不能轻视的。   江凛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裴丞不会想后院这些是是非非,但没想到,对方会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此事夫人不用太担心。”江凛之倒了一杯茶,只是轻抿一口就不再喝了。   裴家的茶叶跟江家的茶叶比不上,而这江家二爷在很多地方都不是很挑,可唯独这茶叶却是挑剔的很。所以裴家这种在富贵人家面前就完全搬不上台面的茶叶自然也不可能会让江凛之看得上。   裴丞默默的看着江凛之,他虽然对茶叶没什么讲究,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壶茶的茶叶根本就不是好茶,尤其是这个院子的茶叶更是很差劲。   “父亲在去世前曾担心过我的将来。”江凛之神色淡淡的,他不太愿意谈起已经去世的江老爷,但是为了跟裴丞解释,现在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他给二爷留了什么?”裴丞听出了江凛之话里的潜台词。   江凛之垂下眼眸,压下眼底闪过的阴霾,如果那老头没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或许他还不会心存希望,可那老头不仅留了,留下来的东西还让江凛之觉得很难堪。   因为出身的不同,所以江凛之很清楚自己跟江大爷,江三爷根本就没法比。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坦荡荡的面对他们三人之间的差异。   江凛之神色漠然道:“三间铺子,一间食铺,两间衣铺。”   裴丞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原本还有些兴奋的心逐渐的冷了下来,这三间铺子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不错了,但对于江家来说,却只是一点肉糜。   江凛之盯着裴丞,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半开玩笑道:“我的全部身家只有这三间铺子,夫人莫不会嫌弃为夫吧。”   裴丞自然是不嫌弃的,其实他跟江凛之都差不多,谁还能嫌弃谁。   可江凛之哪里知道裴丞心里在想什么,他没得到裴丞的答复,脸上轻松的神色逐渐褪去。   裴丞蹭的一下站起来,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凛之,然后当着江凛之的面跑到屋门,将门栓挂上,然后又去搬起一个圆椅,走到书架前。   江凛之隐约察觉到裴丞这是要做什么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愿信,他站起来,眼睁睁的看着裴丞爬上圆椅子,然后双手一直在摸着最顶层的,已经布满了灰尘的书。   裴丞的身高不够,垫着脚尖摸了半天,蹭得满脸都是灰,然后才摸到一本书封的熟悉的花纹,他脸上一喜,直接将书拿下来。   江凛之后退一步,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侧开。   裴丞平安落地。   江凛之将双手再次放在背后,干咳一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裴丞穿在身上的月牙白色的长衫已经被灰尘弄脏了,但却没太当一回事,他抱着厚厚的一本灵异录走到矮榻上,深吸气,脸上满是坦荡。   他想跟江凛之推心置腹的谈话,但裴丞知道对方一直没信过自己,而想要江凛之信任自己,裴丞知道自己必须要付出点什么。   比如说,小秘密。   江凛之大概猜到这本书的里面应该是藏着裴丞的小秘密,不过他并没有明说,而是明知故问道:“你把这本书拿下来干什么?”   裴丞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要跟江凛之推心置腹,哪里有心思观察江凛之,他低着头,自顾自的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家底。虽然不多,但……既然我们都是夫夫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明说。”   江凛之挑眉,眉宇间满是轻松,“夫人的意思是,这本书的里面有你的家底?”   裴丞低着头,轻轻的点头,半响后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要推心置腹了,那他就不能太小心,也不能后悔。   可是……   裴丞满脸忧愁的看着面前的书,可若是真的将自己的家底全部爆出来了,他又不太愿意。   更何况,江凛之真的值得自己信任吗?裴丞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第049章 攒家底   裴丞沉默着将书打开,分别从三个不同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张薄薄的纸张。   江凛之接过这几张纸,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神色在看到这三张纸的时候怔住,眼底深处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笑。   他原先还以为这裴丞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兔,但现在看来,这小白兔的内芯早就已经在现实的迫害下逐渐被染成黑色的了。   三张纸,一张是价值一百两的银票,一张是华城的十亩良田地契,还有一张就是糕点店铺的地契。   江凛之看了几眼糕点铺子的地契,记忆深处缓缓的浮出一点什么,江凛之这才想起,裴丞这段时间经常会让下人到外面买各式甜糕,而每次裴丞都会指点一家甜糕铺子的名字,而……面前的这个铺子的地契正是那家糕点铺子。   裴丞哪里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穿了,他揣揣不安的看着江凛之,就等着江凛之跟自己说点什么,但等了半天,裴丞还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他有些担心江凛之会不将自己的家底放在心上,裴丞干巴巴的说:“二爷,这……这个诚意可否……”   他说不下去了。   江凛之将这三张纸递给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裴丞,说:“夫人能存下这些家底,应是很不易吧。”   裴丞幽幽的看了一眼江凛之,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这三张纸塞进自己的内袋,然后才叹口气,心道何止是不容易。   裴家跟江家不同,裴家的家底根基本来就不如江家丰厚,所以裴母平时给后院的吃穿用度都是刚好给够,虽说不会缺了什么,但也绝对是不可能多给。   所以裴丞在还没被嫁出去之前,他想要在这裴家偷偷的攒到一些私房钱,几乎是不可能的裴丞撑着下巴,眼神开始涣散,他在想着自己这些算不上丰厚的家底,自己当初倒地花了多少时间攒下来的,他说:“算不上多艰难。家里虽不会给多少银两,但饭菜却还是给足的。”   江凛之说:“夫人攒下这些东西花了多久?”   裴丞干咳一声,说:“五年。”   江凛之一怔,他不是裴家的人,并不清楚在这抠门的裴家能在五年内偷偷攒下这些家底有多困难。可他却能从裴丞的表情中看出,裴丞攒这些东西的过程很困难。   斟酌了一下,江凛之说:“若是有时间,我们便去夫人的店铺看看吧。”   裴丞欣然应允,既然已经打算好要跟江凛之坦诚相待了,而且连店铺的名字都爆出来了,裴丞也不可能会继续想着藏着掖着。   等跟江凛之彻底说通透之后,裴丞一直现在心口的大石也总算落下,他喜滋滋的将刚刚塞进内袋的店铺房契跟良田地契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盯着看。   江凛之好笑的看着裴丞,似乎是没办法理解裴丞很喜欢把玩这些小东西的少男心思,但他也没有眼瞎到打扰裴丞的好心情。   自顾自的盯着裴丞喜笑颜开的侧脸看了好半响,江凛之才说:“夫人很喜欢这些?”裴丞郑重其事的点头,一边将这三张纸小心翼翼的重新塞进内袋,一边回复说:“喜欢。”   话一顿,裴丞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下半句话全部咽了回去,毕竟他总不可能跟江凛之说,自己担心年老以后无夫依靠,无子可靠,所以才会喜欢偷偷攒点房契地契。   江凛之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裴丞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半天裴丞开心的侧脸,突然蹦出了一句,“既然夫人喜欢,那回去之后,为夫将那三间铺子交给你打理了。”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向江凛之,再三确定他脸上并没有说笑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二爷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江凛之原本脸上还算是轻松的神色逐渐褪去,他直起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冷淡的看着裴丞,说:“夫人莫不是觉得那三间铺子是个烫手山芋?”   裴丞一开始没敢说什么,但在江凛之冷淡的视线下,还是缓缓的点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向不屑于跟人解释的裴丞最终还是开声道:“这三间铺,据我所知一向是大爷替二爷打理的。二爷若是问了大爷,那东院可就连最后的一点太平日子也没了。”   江凛之的神色渐缓,他也听出裴丞话里的意思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悦,“那三间铺子的房契在我手中,若是真的要从他手中要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裴丞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接下去,“可这些年来二爷从没管过那三间铺子,估计就这样要回来,铺子里那些下人的心思也绝不会在二爷这里。”   江凛之伸出手指,摇了摇,说:“华城最不缺的就是下人。若是铺子里的下人不听话,大可杀鸡儆猴。”   裴丞的心思虽然比不上江凛之的活泛,但却也没有愚笨到哪里去,他听到江凛之这样一解释,皱着眉,说:“莫非二爷是在担忧西苑的老夫人?”   江凛之并不担心西苑的老夫人,他是在担心若是老夫人真的要下手,估计下手对象不会是自己,而是裴丞。到那时,裴丞也不一定能应付的了那个老女人。   因为家底殷实,所以江老爷在生前曾往家里带过不少的女人回来,但不管他多宠那些小妾,老夫人正妻的地位就没动弹过一一所以这也就是裴丞从不敢小瞧老夫人的原因。   一个女人的手段要是不高明的话,是觉得不可能混到老夫人的地位的。   裴丞忧心忡忡的耷拉着脑袋,他听着江凛之说要将那三间铺子收回来自己管理,其实他的心里真的是心动了的,但只要一想到老夫人的存在,裴丞就怂了。   “此事夫人可慢慢考虑。”江凛之怎么可能看不穿裴丞的小心思,嘴角往上一扯,心情又开始好转了,“时间还有很多。”   “而且……”江凛之慢条斯理道,“若是夫人真的担心西苑那边会为难,我们大可提起分家搬出去。若是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原本已经浮在脸上的心动已经彻底的褪去了。   他的确很想搬出去,但裴丞更想找到上一世在几年后陷害自己的家仆跟幕后主使。   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只匆匆的丟下一句“我去看言知了”就离开了屋内。   江凛之顺势站起来,他看到裴丞脸上闪过的那一瞬的绝望跟哀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   可江凛之却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追上去。   裴丞没有去找江言知,反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后山的竹林。   寒冬的竹林比起初夏的竹林多了一层冷冽。   裴丞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眼角只有一滴泪,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阴霾。   他自重生以来,就一直在暗中警告自己,不能再重犯上一世的错,所以他才会身体一好转就要从偏院搬回主宅,最后更是主动讨好江凛之。   裴丞觉得自己快憋疯了。   他上一世惨死偏院时,是被家仆诬陷跟外人通奸,所以才会被胡夏云借此机会下手除死。当时裴丞慌乱中派了身边的小厮去找江凛之,他当时虽然没怎么见过自己那位所谓的丈夫,可是却在危急时刻选择相信了江凛之。   可裴丞最后却只等来了已经刚回主宅还没有半年的江言知。   偏院的下人们都是被下了死命令的,所以即便江言知拼死拦着,下人们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到最后,裴丞是眼睁睁的看着江言知被乱棍打死。   而自己当时是怎么死的?   裴丞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江言知死前的前一秒,还牢牢的护着自己。   寒风吹过,穿着单薄的裴丞瑟缩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裴丞想着,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正面跟胡夏云起冲突,他就是单纯的在等,他在等着,他想看看上一世那个诬陷自己跟外人通奸的家仆会不会是胡夏云指使的,他想看看胡夏云到底会不会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   胡夏云不是好惹的善茬,而他裴丞也绝不是好欺负的软蛋。   裴丞低着头,细细的捏着已经蹲的发麻的双腿。   因为上一世裴家对自己的死活不管不顾,所以裴丞这一世是真的不愿意再回来的。可是他想拿走自己藏着裴家的家底,所以才不得不回来。   已经死过一次的裴丞很清楚的知道,在这华城不管要办什么事情,有钱才是王道。   若是没有钱,他的下场或许并不会比上一世好到哪里去。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微的声音。   裴丞没有回头,等脚步声快要走到身后时,他才开口道:“二爷。”   “恩。”   江凛之弯腰,将黑色的披风盖在裴丞的身上。   裴丞被冻的僵硬的身子逐渐的回暖,神色也好转一些,他嗓音沙哑道:“二爷,等父亲的生辰过后,你陪着我去看看那三间铺子吧,我想试试看。”   江凛之看着裴丞蹲着的背影,只道了一声:“好。” 第050章 很伤心   裴丞的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的情绪开始好转之后,他才乖乖的跟着江凛之回去。可两人刚刚一前一后的走进院子,还没来的进进屋坐下,就看到家仆一路小跑着过来报信,家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二少爷,二姑爷,老爷夫人在前厅摆上了家宴,现在正在等着两位。”   裴丞完全没有想要吃饭的心思,但一听到家仆说父母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微微一皱眉,连思考也不需要,直接说:“是不是大哥回来了。”   家仆怔住,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的脸色,见他脸上没什么变化,才小声地说:“是的,大少爷刚带着大少夫人从外面回来。夫人已经派奴才来催了一次,二少爷您这是……”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后者也在看着他。   裴丞老脸一红,他刚刚一怒之下跑到竹林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躲着宣泄一下多余的情绪,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凛之居然也会跟着自己到竹林。   想到这里,裴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凛之会知道自己去了竹林?   裴丞茫然的看着江凛之,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一点,他就听到江凛之说:“好,待会就过去。”   家仆应该是有些害怕江凛之的,听到江凛之这样说之后,完全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忙不得的说:“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回去跟夫人说一声了。”   裴丞还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发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手心一热,裴丞才回过神,他垂下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跟江凛之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为自己是没办法接受跟男人在一起的裴丞,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产生一种就这样跟江凛之走到老也不错的念头。   江言知应该是听到院里响起的声音了,他连鞋子也没,直接光着脚,一路小跑着跑出来,然后伸出手,牢牢地抱着裴丞的腿,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说:“爹爹,你去哪了。”   裴丞条件反射的甩开江凛之的手,他像是伪装一般,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蹲下来,将江言知抱起来,板着脸斥责,“天这么冷,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来。”   东来火急火燎的从屋内跑出来,手上还拿着江言知的鞋子,他看到裴丞跟江凛之的时候,脚步一顿,忙低着头,一副生怕被责骂的模样,东来迈着小碎步跑过来,说:“夫人,这是言知少爷的鞋子。”   江言知应该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让裴丞抱着自己走到椅子上,然后看着东来帮自己穿鞋。   裴丞帮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因为心不在焉,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茶水到底是不是凉了,直接端起来就要喝。   江凛之伸手拦着裴丞的动作,他迎上裴丞不解的看过来的视线,一边抢过他的茶杯,一边淡淡道:“茶水凉了。”   东来帮江言知穿好鞋子之后,刚忙从地上爬起来,说:“奴才这就去泡一壶新的茶水。”说完,东来刚忙将摆在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转身就跑出去,一副生怕江凛之会生气的模样。   裴丞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江凛之似乎是怪怪的。   江言知仰着头,看了看走神的裴丞,又看了看还是一脸冷淡的江凛之,然后走上去,小心翼翼的靠在裴丞的身边。   江凛之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江言知的动作,他一直觉得江言知实在是太粘着裴丞了,现在这种感觉更是越来越明显。   裴丞的想法跟江凛之不谋而合,他在想着该怎么试图改变江言知粘人的小毛病。   江家西苑。   秋衣引领着一位穿着灰色道服的道士走进院子,然后将屋内的下人都呵退。   家仆们小心翼翼的离开屋内。   老夫人掀开珠帘,走出来,说:“朱道长。”   穿着灰色道服的朱道长脸上并无被懈怠的不满,他拿着拂尘一挥手,说:“江夫人,许久不见。”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说:“秋衣,你出去端壶茶水进来,记得要用今天接的露水煮茶。”朱道长微微一笑,“难得老夫人还能记得住贫道的饮茶习惯。”   老夫人一向对朱道长还是蛮敬重的,毕竟当年若不是朱道长,或许她早就被赶出江家了,所以听到朱道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忙站起来,说:“道长严重了,这些年来若不是有道长的协助,我也不……”   朱道长伸出手指,轻轻的一点,说:“夫人不必多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再记挂在心上只会庸人自扰。”   老夫人心下一惊,然后看向还待在屋内没出去的秋衣,脸色彻底的拉下来,她冷冷的说:“秋衣,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到!”   秋衣之前一直听着老夫人念叨朱道长,心里早就对这个朱道长万分的好奇,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朱道长了,自然是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但她见老夫人那张脸快要拉下来了,吓得手一抖,赶忙转身跑出去泡茶,生怕自己被送到洗衣服去。   “是。”秋衣赶忙离开屋内。   等秋衣离开之后,老夫人才不好意思的对着朱道长说:“现在这些丫环婆子都是欺我年老了,说什么都不听话,这若是当年,我哪里还会留他们到现在。”   朱道长坐在椅子上,说:“以前是以前,夫人莫要再提起以前了。这做人还是要不断的向前看才对。”   老夫人忙不迭的点头,她犹豫道:“我在信中跟道长的事情,道长考虑的怎么样了。”朱道长淡淡道:“那人的生辰八字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夫人真的不愿意继续在这里看到他,这生辰八字就是有问题的。”   老夫人坐下来,说:“我不太懂道长此话是何意。”   “我前些日子算了一卦,此人的生辰八字跟江家的风水并不冲突。但若是真的从他回来开始,江家就一直在走霉运的话,那多少也是跟他有点关系的。”朱道长耐心的解释道,“而且夫人还在信中说了,那人之前一直住在偏院,近些日子才回来了,所以我猜测,他这心中对您,对这江家估计都有点怨恨。”   “那道长这话的意思就是,江家这段时间的不对劲,也有一点原因是关于他的回来?”老夫人得到朱道长的肯定之后,脸上一黑,“我就知道那个裴丞跟我们江家的风水不合。但是他刚从偏院回来,若是现在就急着把人赶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朱道长对江家这些年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说:“那人叫裴丞?这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心思会不会如此歹毒。”   语气停顿了一下,朱道长继续道:“若是夫人真的要将人赶出去,还不想在这华城落下话柄,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点麻烦罢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她以为朱道长要在裴丞的生辰八字上做手脚,说:“那道长的意思是,我们还是能在裴丞的生辰八字上面落手脚?”   朱道长连忙摆手,说:“这不可,不可。这人的生辰八字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的,就算我愿意帮夫人在众人面前撒谎,但只要稍微懂一些风水的道士一算就知道了,所以这个谎言是万万不能撒的。”   老夫人的脸上有些失望,“既然这样不成,那道长的意思是说?”   朱道长微微一笑,“夫人只有两子,一子从商一子从官。这江家的未来势必是长子的,夫人的三子又走了官路,所以……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子,应该也是早就存着想要离开的心思了吧。”   老夫人皱着眉,心动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若是他们根本就不想离开吗呢?”   “夫人大可先试一试,若不成,贫道大可帮上一忙。”朱道长微笑着看老夫人,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在朱道长看来,只要给了一个机会江二爷,江二爷就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老夫人低着头想事情,她真的心动了,毕竟她现在不仅仅想为江大爷未来能继承的家业着想,她还想着到底该怎么搞垮江二爷。   虽然说江二爷这些年来一直住在东院,并不怎么出来碍她的眼,但老夫人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跟那么恶心的一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忍不住想恶心。   所以她自然会因为朱道长提出来的话心动。   “过两日等他们从裴家回来了,我会找他们谈一谈的。”老夫人笃定道。   朱道长欣慰的点点头。   刚巧,秋衣端着一壶新的茶水进来。   朱道长端起热茶,轻轻的吹起热气,然后轻抿一口,脸上满是陶醉。   秋衣看着朱道长脸上陶醉的神色,不免嘴角一扯。   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为什么会信他,嗤。   朱道长猛地睁开眼睛,将秋衣脸上的不屑全部扫入眼底。   秋衣慌慌张张的低着头,生怕朱道长会跟老夫人告状。   朱道长冷笑一声,没说什么,但却在心底记了她一账。 第051章 害怕他   当天晚上的家宴,江凛之带着裴丞跟江言知,裴大哥带着妻儿,裴小妹单独坐在一边,主位上是裴父裴母。   裴大哥在看到裴丞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快步的走上来,说:“二弟,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很多。”   裴丞看着明显很热情的裴大哥,对方看起来很激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完全没有心力跟对方演什么,他说:“大哥,许久未见了。”   裴大哥显然是没想到裴丞的反应会这么冷淡,他不免转头责备的看了一眼裴母,刚刚还在私底下说裴丞跟以前一样,并不会当众给自己难堪。   裴母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之前在江家单独见裴丞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裴母总有一种预感,她觉得裴丞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条件的为裴家谋福利了。   但是她当时却没有当那个浅浅的预感放在心上。所以当今天裴丞跟自己顶嘴的时候,裴母才不受控制的甩了裴丞一巴掌。   裴大哥突然嚷嚷道:“二弟,你这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为什么会有这个巴掌印!”说完,裴大哥就一脸仇视的看着江凛之。   或许在裴大哥看来,裴丞脸上的巴掌印,除了是名义上的丈夫江凛之打出来的,就不会有人敢打裴丞了。   裴母尴尬的咳嗽,努力的给裴大哥使脸色。   裴大哥懵了。   裴丞跟裴大哥擦肩而过,坐下来,跟江凛之坐在一起。   屋内的气愤有些沉默的诡异。   裴大嫂端起茶杯,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她慢悠悠的走到裴丞的面前,说:“还没出嫁就已听说过你,原先还以为能在大婚之日看到,但没想到现在才能跟你见面。”   裴丞抬头看了一眼这女人,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却说不上是哪里眼熟裴大嫂久久没有得到裴丞的回复,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原先还以为裴丞会因为自己的主动而跟自己好生交谈,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   可当她端着茶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裴丞的回应后,裴大嫂不免得觉得有些尴尬一一虽说现在厅内都是自家人,可自家人给自家人脸子看,裴大嫂依旧觉得自己很委屈。   裴大哥将妻子拉到身后护着,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不悦的说:“裴丞,今日是家宴,这是你第一次见面的大嫂,你今天一回来就到处甩脸,当真以为嫁出去了家里就不能在管你了吗。”   裴丞这才抬起头,他整了整衣服的下摆,然后才淡淡道,“既然大哥这么问了,那我也就说了……今日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我院子都快变成荒院了,怎么,大嫂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裴大嫂的嘴角抽了抽,条件反射的躲在裴大哥的身后,委委屈屈的说:“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我一个女人家,哪里知道……”   “我听说自大嫂嫁进来之后,这裴家的后院就交到了大嫂的手上。”裴丞冷冷的说:“大嫂是觉得我常年不回来,所以屋子不打扫也没事。还是觉得我以后都不会回来了,索性就让我的院子荒废了!”   裴大嫂更加委屈了,但是她比一般的女人聪明,等裴丞说完这番话之后,她只是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就很委屈的缩在裴大哥的怀中哭泣。   裴大哥用眼神狠狠地剐了一眼裴丞,若是眼神能吃人的话,估计裴丞已经被裴大哥给生吞了。   江凛之皱眉,裴丞在裴家的待遇怎么这般的差。   裴母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裴丞!”   裴丞转头,定定的看着裴母,说:“母亲,难道儿子说错了什么?若是我真的说错了,还请母亲能帮我修正,但若是裴丞什么也没说错的呀,希望母亲能主持公道。”   “我这几年的身子骨一直有些差,所以就一直没时间回来看父母,但……我可从没想过真的没回来。”裴丞眼神满是受伤,“母亲难道不心疼我了?不再当我是您的儿子了吗?”   裴丞这一番话,直接将裴母接下来要偏袒裴大嫂的话给堵的死死的。   毕竟裴丞没说错。裴丞前些年因为生江言知的时候没养好身子,所以住在偏院的时候也因为身子不舒服要时常看大夫,这些裴父裴母都是知道的。   而且,这两年裴母也因为裴大哥的闹腾,所以也早早的就将这裴家后院的掌权移交了一小部分给裴大嫂。所以当今天裴丞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以前住着的院子完全像是荒院,屋外杂草丛生,屋内灰尘遍地时,裴母就知道裴大嫂有多没有将裴丞放在心上了。   可大儿子跟二儿子从小就没办法比,所以裴母自然也没有过多的责骂裴大嫂。   因为实在是没办法接了裴丞的话,所以裴母一时间沉默。   裴父板着脸,当个和事佬,“今天是家宴,你们为了这点小事在这里吵什么。老大,让你媳妇给老二道个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以为爹娘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裴大哥怔住,不可置信的说:“父亲,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倩倩的错,为什么要让倩倩给裴丞道歉。”   裴大嫂眼睛红红的,伸出手拉了拉裴大哥的衣服,小声地说:“夫君,你莫要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处理好后宅的事情,要怪就怪妾身吧,只要小叔能开心,妾身是没关系的。”   说完,裴大嫂还朝着裴丞弯腰,说:“小叔,此事是妾身的错,只要小叔能原谅妾身,妾身做什么也是愿意的。”   裴丞看着裴大嫂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觉得自己才是吃大亏的那个人,他以前觉得女人就像是胡夏云跟老夫人那样子的,表面跟你谈笑风生,但暗地里却给你放暗箭,让你防不胜防。   可裴大嫂这样装可怜博同情的,裴丞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   众人看着裴丞跟裴大嫂,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大家的同情心就转到裴大嫂身上了。   虽说这次是裴大嫂做事不周到了,但裴丞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裴大哥叫嚷:“老二,你就算嫁人了,可你也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跟一个女人计较呢。你看看,你大嫂都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裴丞无话可说。   江凛之却在这个时候开声,“不能。”   裴大哥跟裴大嫂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严肃的说:“此事本该就是你们做事不周到,丞儿虽说是裴家人,但到底他也是嫁到江家了。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被外人职知道,这裴家在华城的名声……”   接下来的话,就算江凛之不说,众人也是听得出来的。   裴丞定定的看着身边的江凛之,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江凛之没看裴丞,但却能猜的出来这道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视线是谁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裴母,她眼珠子一转,立即说:“此事的确是倩倩的疏忽。这样,倩倩以后还是继续跟着我在后院学习,至于之前让倩倩管事的权……”   裴母看向裴父,裴父会意,“先收回来吧。等以后学会了该怎么全部处理好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再给你。这样,老二你可满意了。”   裴丞默不作声,他并不是很满意,但在裴父快要吃人的目光下只能缓缓的点头,坐下。裴父冷哼一声,说:“行了,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裴家内讧。管家,让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裴管家点点头,迈着小碎步快步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裴大嫂脸色发白,她原先以为再怎么样也只是被当众说几句罢了,结果却没想到裴母会趁机收回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掌权,她脸色难看的跟着没心没肺的裴大哥走到位置上坐下,好半天缓不过来劲。   裴小妹对此倒是蛮乐意看见的。从大哥娶了这女人进门之后,她就一直跟裴大嫂不对付,所以现在看到一向嚣张的裴大嫂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立即不厚道的笑出声。   裴大哥警告的看了一眼裴小妹,意思是让她别这么过分。   裴小妹没当回事。   裴大嫂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裴小妹,轻哼一声,然后将视线放在裴丞的身上,眼底闪过杀思。   下一秒,裴大嫂的视线撞见了另外一到阴森冷漠的眼神。   江凛之在看着她。   裴大嫂腿一软,连忙将视线收回来。   裴大哥不明所以的说:“怎么了,倩倩?”   裴大嫂白着脸摇头,好半响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江凛之的方向,发现男人没有再看着她,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裴大嫂总觉得江凛之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让她不寒而栗。而此刻的裴丞还在想着裴大嫂到底哪里眼熟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家宴在缓慢而无趣的进行着。 第052章 病秧子   裴父裴母吃的很快,可能是因为有事情要在私底下商量,所以两人吃完之后就离开了,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来陪着儿女谈天说地。   一一离开的时候,裴父还不忘拿着那个小盒子。   裴丞觉得有些尴尬,他也想早点回去,但是却被裴大哥拉着不能离开,最后只能留下来,说:“大哥,我真的不胜酒力。”   裴大哥喝了不少,现在已经醉了,脸红的像个猴屁股,说:“你丈夫不能喝酒,你也不能喝酒,你儿子也不能喝酒,你说,你们这一家人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都是病秧子不成!”   裴丞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条件反射的低头看了一眼还懵懂无知的江言知,嘴角微微一扯,似乎是有些无奈,最后他只能接过酒杯,说:“这样,我就喝一杯,一杯总行了吧。”   裴大哥哎呀一声,他也算是看出来这江凛之跟裴丞都一样,不爱喝酒也不能喝酒,所以也不勉强他们,说:“行,就喝一杯。”   裴小妹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捂着嘴巴呵呵呵的笑的很开心。   裴大嫂却狠狠地瞪了一眼裴小妹,因为裴家父母也不在了,所以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直接说:“笑什么笑,你大哥都喝成这样了你还笑啊。”   裴小妹尴尬的站起来,说:“哥哥们,时候不早了,小妹先回去歇着了。”   没人搭理她,连一向跟她不对付的裴大嫂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裴大哥,生怕他喝醉后摔倒,所以也没有搭理裴小妹。   裴小妹直接转身就走。   裴丞只喝了一杯,但是这酒的后劲大,再加上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好,所以这杯酒一喝下去,立即满脸通红,晕头转向的,都快看不清眼前的江凛之了。   裴丞炸了眨眼,伸出手,猛地在前面一抓,抓到一个浑身冒着冷气的男人,他顺着对方的手臂往上捏了捏,然后才说:“二,二爷?”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点头,说:“嗯,你喝醉了,回去吧。”   裴丞瞪大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江凛之这句话什么意思,江凛之也不催他,乖顺的点点头,说,“好。”   裴大哥哈哈哈直笑,手上还拿着一个酒杯,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水洒出来,“这傻小子,刚喝了一杯就醉了,真是没出息。”   裴大嫂没好气的将他拿在手上的酒杯抢过来,然后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说:“他喝醉了,你不也喝醉了。”   裴大哥还保持着那举杯的姿势,呆呆的看着裴大嫂,似乎是没明白她刚刚做了什么。裴大嫂站起来,瞪了一眼身边的家仆,说:“没看到大少爷都醉的不成样子了,还不赶紧带着他回去。“家仆答应一声,连忙将裴大哥拖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丫环家仆见主子们都走了,赶忙走上前,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   另外一边。   裴丞蹲在院门口吐了半天,等他将今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的七七八八了,他才仰着头,疲惫的对着江凛之说:“二爷,我想回去休息了。“江凛之蹲下来,他也不嫌弃裴丞刚吐出来的污秽物,他将盛了温水的杯子递到裴丞的嘴边,说:“净口。“裴丞茫然的看着江凛之,然后才乖乖的张开嘴巴,喝了一口温水,然后吐出来。”言知呢?“东来搀扶着裴丞,裴丞的脚步发虚,他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江凛之随手将杯子丢在地上,发出”咔擦“的杯子破碎的声音。”怕他看到你这副样子?“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还晕乎的裴丞,等裴丞一本正经的朝着自己点头之后,江凛之才无奈的说:“他已经回屋歇着了。“东来让裴丞在矮榻上歇着,然后用热毛巾帮裴丞擦脸。   两位侍女走进来,帮裴丞脱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只听到江凛之冷冷的说:“都出去吧。   东来正在帮裴丞擦着脖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江凛之,然后又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的裴丞,麻利的将毛巾搭在盆子上,直接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东来,他现在最好赶紧从这间屋子里面出去,不然那他很有可能惹得江凛之不开心。   两位侍女帮裴丞脱衣服的动作一顿,她们见东来识趣的离开了,对视一眼,没敢再脱下去,赶紧松开裴丞的衣服,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侍女还很细心的将门带上。   裴丞疲惫的靠在床榻边,他本来就不是很醉,再加上被寒风吹了一路,回来的时候又在门口吐了,所以现在已经彻底酒醒了,现在只是觉得浑身都累,还很困。   “二爷,回去歇着吧。”裴丞见江凛之还没有离开,心下一跳,不自然的好心“提醒。”   江凛之抬眸,眼神冷淡的看着裴丞,说:“这里只有两间屋子。”   裴丞这才反应过来,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软软的倒回了床上,显得有些尴尬,他说:“二爷,这……”   他现在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今天一直觉得不对劲了一一他的屋子只有两间房,江言知是绝对不可能跟着他们睡的,而裴丞跟江凛之又是夫夫关系。所以很理所应当的,他们就要睡在一张床上。   裴丞摸了摸脑袋,心里满是懊悔。   如果真的要问他愿不愿意跟江凛之同房,裴丞的回答绝对是不愿意的,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愿意跟一个男人同睡在一张床上。可……江凛之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他也是绝对不可能拒绝对方的。   裴丞黑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凛之将裴丞脸上闪过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他叹口气,主动走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说:“把衣服脱了,睡觉吧。”   裴丞动作僵硬的伸手帮自己脱衣服,他脱到只剩下里衣后才终于停下手。   江凛之自顾自的低头脱衣服,他知道裴丞在看着自己,但脸上却丝毫表情都没有。等他同样只脱到里衣时,江凛之走到桌子边,弯腰吹灭了烛火。   眼看着一盏又一盏的灯被熄灭,裴丞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起起伏伏的,等到屋内只剩下最后一盏灯时,裴丞的眼皮一跳。   屋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裴丞还没认命的闭上眼睛,他就听到江凛之冷冷的说:“躺下,坐着干什么。”   裴丞面无表情的躺下,然后一把掀起被子,钻进去。   没多久,江凛之也躺下,他就躺在裴丞的身边。   裴丞的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等着江凛之主动靠过来。   一秒,两秒,三秒……   江凛之还是没动作。   裴丞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下来了。   即便生了江言知,他现在也依旧没办法说服自己要委身伺候一个男人。   江凛之说:“我还从未来过华城的城西,夫人明日若是愿意的话,就陪着我出去去转转吧。”   裴丞点点头,点完头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江凛之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所以说:“嗯。”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又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我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幼时出去过几次,长大之后还从没在城西逛过。若是明日真的要出去的话,我们还得带一个家仆。”   江凛之的语气有些随意,“嗯。”   屋内还是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以至于裴丞居然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跟江凛之的呼吸声。   裴丞的耳垂有些红,除了洞房的那晚,其实他还从没跟一个同龄男子睡在一个床上。   江凛之似乎是不知道裴丞的尴尬,他说:“后日就是岳父的生辰。”   裴丞:“嗯?”   “夫人可知道那日还会有谁来?”江凛之淡淡道。   裴丞隐约的猜到了一点,“难不成柳家的人会来?”   “柳家收到了请柬。”江凛之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柳家有没有收到请柬,而裴丞也没有主动询问,大家默契的跳过这个话题。   裴丞在黑暗中眯着眼,说:“二爷是打算要做什么?”   “那天江家也会派人来。”江凛之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他又说了一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西苑的那位一定会来。”   江大爷会不会在裴父生辰那天到场,这是一个未知数。但胡夏云却一定会到场的一一只有柳家到场,那得到消息的胡夏云也一定会赶到。   之前在莲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丢人,而胡夏云回去之后更是被老夫人罚着跪了一天,所以现在有这个机会见到柳家的人,胡夏云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很显然,江凛之早就知道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柳家是否收到请柬自己不知道,胡夏云在后天也来的事情自己更不知情。   他突然觉得比起江凛之,自己更加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   裴丞沉默不说话了。   江凛之不知道他又怎么了,索性也懒得说话。   屋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裴丞没多久困的睡着了。   江凛之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哭笑不得。 第053章 裴小妹   晚上的时候,裴丞做梦,他梦到了上一世死前的事情,他在梦中再一次目睹了江言知趴在自己身上,被乱棍打到死的模样。   梦境是虚幻的,但经历却是真实的。   裴丞发疯的哭喊着,但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言知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从来不知道心痛到像是被撕裂一般的感觉竟如此的让人难受。   以至于裴丞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枕边也湿湿的。   裴丞用力的揪着胸口的衣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但却又像是还没活过来。   等裴丞好不容易缓过神之后,他才发现睡在枕边的人不见了,揉了揉眼睛,将睡意揉走之后,裴丞才一脸倦意的掀开被子走下去,双腿虚软的不像话,他可能是被梦中的场景吓到了,又可能是被江言知再一次惨死面前的场景吓到了。   抖着手倒了一杯茶水,裴丞仰头就喝下去。   冰冷的茶水划过喉咙后,裴丞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的小腹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一大早就喝了冷水的缘故,但裴丞却不太放在心上,他换了一身新衣,刚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面前的门就从外面打开。   矮矮的江言知站在门口,他现在还没开始长高,也没有被养胖,所以看起来还是像一个月前在偏院刚见面的那样,小小的,黄黄的,丑丑的。   裴丞松了一口气,连忙蹲下来,将还轻飘飘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说:“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呢?”   江言知亲密的蹭了蹭裴丞的脸,闻言,一脸茫然的抬起头,说:“父亲?他在后院。”   一大清早跑到后院干什么?裴丞抱着小家伙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江言知这是第一次主动黏着裴丞后,不仅没有被推开,反而还被裴丞牢牢地抱在怀中,顿时就更加开心了。   裴丞低着头,盯着江言知的后脑勺看了半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内心深处因为那场梦境而蔓延的恐惧逐渐褪去。   后院。   江凛之背着手,东来就站在他的身后,这后院就他们主仆二人在说话。   “那位道长昨日已经到了江家,估计已经在老夫人耳边煽风点火了。”东来犹豫道,“二爷不做点什么吗?”   江凛之淡淡道:“有些事我拦的了一次却拦不了第二次,且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吧,”   东来点点头,“那奴才继续让人看着西苑,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二爷的。”   江凛之对西苑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烦躁的揉了揉额角,裴丞昨晚半夜睡着做了噩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时不时的大喊大叫,吵的他头疼不已,睡都睡不着。   “你去查一下,前些年夫人带着言知在偏院都见了什么人。”江凛之冷着脸说,就昨晚裴丞那做了噩梦之后就大喊大叫的模样,江凛之是绝对不信裴丞在偏院的时候没发生过什么的。   东来伺候了江凛之十几年,他从来没见过江凛之这么上心过一个人,心中有些难言的喜悦。二爷这些年一个人呆的时间也太久了,若是能有个人陪着二爷携手走过下半辈子,这自然是极好的。   东来郑重其事的点头,说:“二爷,明日就是裴家家主的生辰了,是否要按照计划进行。”   江凛之垂下眼眸,“总要有人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可若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大爷……”东来虽然也很想让柳家跟胡夏云为那天的事情付出代价,但只要他一想到这会引起江大爷的怀疑之后,就觉得很得不偿失,于是便苦苦相劝,“若是可以的话,二爷还是先把此事搁置吧。”   “二爷?……”   还没等到江凛之有所回答,后院就响起了裴丞的声音。   东来连忙闭上嘴巴,他侧过身,恭恭敬敬的说:“夫人,言知少爷。”   江凛之看着裴丞,眼底满是深思。   抱着江言知走了一路,即便这小家伙的体重很轻,抱起来就像是没什么重量一般,裴丞的双臂也开始酸酸的,不太能抱的动他了。   江言知被抱了一路,就算再不想从裴丞的怀抱离开,他现在也不得不松开抱着裴丞的双手,然后依依不舍的看着一直温暖自己的怀抱。   裴丞眼角的余光一瞥,刚好看到江言知还挂在脸上的舍不得,嘴角一扯,哭笑不得的掐了掐他的脸。   “二爷今日怎么起的真早?”裴丞笑眯眯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然后才说:“待会出去转转,先回去吃早饭吧。”   这个话题被江凛之不着痕迹的跳过,裴丞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并没有再问什么江家。   江三爷得知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道士时,心中有一丝不满,毕竟自己是朝廷命官,家中若是藏着一个道士,这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今上会怎么想,所以江三爷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我还从不知道母亲何时跟一个道士有了联系。”   家仆没敢说话,他只是个传话的,哪里敢讨论主人家的是是非非一一老夫人要宴请道士吃饭,还特意吩咐江大爷跟江三爷不管有什么事都务必要出现在今晚的家宴上。   江三爷将书卷放下,说:“那位道士叫什么。”   家仆松口气,说:“朱道长。”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跟母亲说我今晚会回去的。”江三爷的心情难掩烦躁,他赶家仆离开之后,坐在椅子上,黑着脸,好半天不说话。   当天晚上,江家。   江三爷跟江三爷准时出现在家宴席上,江三爷看到穿着灰色道袍的朱道长跟老夫人相谈甚欢的背影时,嘴角一扯,走上去,说:“母亲。”   老夫人眼睛一亮,走过来,拉着江三爷手走到朱道长面前,说:“我刚刚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朱道长算上一算了,我跟你说,你今年的运势倒是真的不错。”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江三爷面无表情的说:“母亲,生辰八字怎能随意给人?”朱道长脸上的喜气瞬间就消失,江三爷不待见他,他还是能察觉到的,所以也懒得去江三爷面前凑热闹了。   老夫人被江三爷这句话给说的面上无光,“朱道长不是外人,你以前刚满月抓阄的时候,朱道长还帮你算了一卦,说你以后定是个吃皇粮的为官者,这不,你看看你现在……这朱道长说的对准啊。”   江大爷微笑着走上来,他以前没见过朱道长,但是却总能从老夫人的嘴里听到朱道长的名字,现在终于一见……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道士,没什么奇怪的。   “朱道长,这位就是我的长子。”老夫人见江三爷“冥顽不灵”,一气之下也不理他了,直接转身朝着朱道长介绍江大爷。   江大爷饶有兴趣的听完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请朱道长的目的之后,说:“母亲说的极是。这段时间家里的生意的确有些起伏……若是朱道长能找出原因的话,这也是功德一件。”朱道长点点头,江大爷的话他听着很舒心,果然是做生意的人。   江三爷抿着唇,他看了看朱道长,又看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的兄长,内心有些纠结。   或许他也明白了什么。   裴家。   裴小妹今天一大早就拿着自己刚绣好的刺绣跑去找闺中好友,结果却被对方一顿讽刺,最后只能气呼呼的回家。   在家门口甩开一直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裴小妹哭着跑到了前院,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结果却没想到自己在前院见到了江言知。   “你在这里干什么。”裴小妹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不善的看着江言知。   江言知怕生,再加上他也不喜欢裴小妹,所以并没有回答裴小妹的话。   裴小妹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刚刚在闺中好友那里受到的气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她叉着腰,蹲下来,然后朝着江言知找找手,说:“言知,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好不好啊。”   江言知不是那种随便诱惑就能被骗的小家伙,闻言动也没有动,甚至他还不着痕迹的朝后到退一步。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你爹?”裴小妹。咬着牙说。   江言知沉默着点头,说:“嗯。爹,爹爹回去,我等他。”   说完,江言知还探头探脑的看着周围,期待裴丞能下一秒就跳出来。   下一秒,江言知的手臂一疼。   裴小妹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江言知的手臂,眼里满是嫉恨和厌恶,“你爹不在这里,要不要,小姑送你去见你爹啊?”   江言知疼得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   裴小妹顿觉身心舒爽。   这时,裴小妹的身后传来裴丞冷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裴小妹的手一抖,赶忙放开江言知的手臂,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站起来,结果还没等她编造好说辞,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就狠狠地朝着她的脸扇来。   “啪!”   裴小妹怔了一瞬,她捂着被挨打的右脸,尖声怒吼:“裴丞,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敢打我!” 第054章 敢打我?   裴小妹捂着脸,眼泪一边流,一边愤怒的尖叫道:“裴丞,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裴丞的呼吸不稳,他懒得理会裴小妹,原先想绕过裴小妹去拉江言知的,但没想到裴小妹却拦着他,甚至还想用那刚刚掐过江言知肩膀的指甲来掐他。   裴丞心中的愤怒直接燃烧到极点,他伸出手,再次狠狠地的朝着裴小妹的脸上一甩去,这一次,他真的是半点力道也没有留。   裴小妹直接被打的甩了出去,她整个人都懵住了,怔怔的站在趴在假山上,满脸的不知所措,她应该是没想到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裴丞为什么会对自己下狠手。   她不知道,裴丞现在真的没办法再眼睁睁的看着江言知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   裴小妹的贴身侍女远远就听到小姐的叫声,眼皮一跳,立即就一路小跑过来,结果刚好看到裴丞刚刚打裴小妹的一幕,贴身侍女尖叫一声,但却不敢去找裴丞的晦气,连忙跑到裴小妹的身边,将裴小妹扶起来。   “你居然敢打我,裴丞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裴小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见裴丞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的怨恨一下子就升到最高点裴小妹一咬牙,用力的推开贴身侍女,朝着裴父的书房跑去。   每天的这个时候,父亲不是在家里的商铺就是在书房。裴小妹记得很清楚。   贴身侍女咬着下唇,因为刚刚亲眼目睹裴丞打裴小妹的场景,所以贴身侍女突然间很害怕裴丞,她左右看了看,连忙追上裴小妹的脚步。   若是裴小妹告完状之后没看到自己,肯定又会拿着自己撒气,这一点贴身侍女很清楚。   裴丞没有理会那两个主仆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他蹲下来,看着还在默默流着眼泪的江言知,说:“把手伸出来。”   江言知伸出手,脸上都是眼泪,看起来很可怜,“疼。”   裴丞也疼,心疼。   将江言知的衣袖轻轻的拉开,裴丞看到有好几个已经往外冒血丝的指甲痕,眼睛一红,他深呼吸好几下,说:“你刚刚怎么没有躲开?”   江言知流着眼泪摇摇头。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叫做“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当裴丞开声哄着江言知的时候,江言知流的眼泪更多了,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裴丞将小家伙抱起来,哄了哄,亲了亲。   “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然后我去找他们,你就在屋内好好等着我,行吗?”裴丞轻抚着江言知的后背,说:“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江言知摇摇头。   东来端着托盘经过,他不知道刚刚的事情,但当他看到这对腻腻歪歪的父子时,脚步一顿,然后将脚步放轻的走上前,说:“二少爷?”   裴丞漠然的点头,他将江言知放下,从东来的手中接过一个干净的帕子,然后帮江言知把他脸上的眼泪全部擦的干干净净,这才说:“东来,你带着言知回去处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我去找父亲。”   东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等裴丞离开之后,他才走过去,这才发现江言知手上的伤口居然是被掐出来的指甲印。   东来的右眼皮一跳,赶忙将托盘放在一边,一把抱起江言知就朝着院子的方向赶去。   事情可能严重了,所以他必须要现在就去找二爷,将这件事报备一下。   等裴丞走到书房的时候,却被这里的下人告诉,老爷刚刚带着大小姐去正厅了,还吩咐他们,若是裴丞来了,就让裴丞直接去正厅找他。   裴丞垂下眼眸,整了整衣服的下摆,转身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刚一走进正厅,裴丞就听到裴小妹委屈的哭声,裴母的安慰声,以及裴父的怒斥:“孽子!给我跪下。”   裴大哥跟裴大嫂有事出去了,不然他们要是知道有这种好戏看,准会提前就跑来这里看好戏。   裴丞没跪下,反而坦坦荡荡的走到裴父的面前,直视裴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父亲却要我跪下?”   裴母原本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裴小妹脸上的伤口,闻言,转过头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明年开春就要跟人结亲了,你这几巴掌下去,若是让你妹妹的脸被毁,到时可怎么办,你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儿子!”   裴丞沉默着不说话,但心却如滴血,他在心里同样问着裴母,心道,那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裴丞,你到底知不知道错!”裴父阴着脸说。   “父亲,我自认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我认错。”裴丞冷笑着看裴父,“如果你说的是我刚刚打她的那两巴掌,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点也没有后悔,我还很庆幸,我现在能打她。”   “逆子!逆子!逆子!”   裴父气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为什么要留你这个祸害到现在!”   裴母也是一脸怨恨的看着裴丞,然后又心疼的看着裴小妹,区别对待的很明显。   裴丞冷笑,“父亲怕是忘记了,若不是有我这个祸害,家里五年前也不会得到一笔横财吧。”   裴父的脸色被他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气的浑身发抖,“裴丞,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父亲,难道儿子说的不对吗?”裴丞嗤笑,心已经冷成了一块铁,“若不是她伤我言知在先,我是绝对不可能碰她一根手指。五年前,若不是父亲主动提起要我嫁到江家,裴家能得到那那笔生意?还能得到横财?父亲,这怕是不能吧!”   裴父怒吼一声,伸出手就要打裴丞。   裴小妹看到了,眼睛一亮,一双眼睛满是解恨的盯着裴父的那个手,她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裴丞被打脸的瞬间。   但是。   裴父的手在半空中停下。   一双突然横空出现的手牢牢的牵制住裴父的手,江凛之冷冷的看着裴父,漠然道:“岳父莫不是忘记了,裴丞现在已经是江家的人了。”   整个正厅一片寂静。   裴小妹最先反应过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段时间因为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所以才按照裴母的意思学着贤淑,但现在却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她怒道:“江二爷,我怕你是护错人了吧,这裴丞不敬重父母,与兄妹友善,这种人可不值得你救。”   裴丞回过神,他原本是打算就这样承下裴父的这一巴掌,然后就以这个理由彻底断掉跟裴家的纠缠,也让裴裴父裴母彻底绝了今后企图从自己这里获利。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江凛之会在这个关键时期赶到。   裴丞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直视裴父,他还是没有松开牵制住裴父的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松手,“裴丞是我的妻,我不护他,谁护着他。裴小姐若是无事,还是先想想怎么跟江某解释一下刚刚伤害吾儿的事吧。”   裴小妹的脸一红,她那张脸上还挂着刚刚裴丞打她时落下的红印,所以看上去有些可笑,“你,你,你居然要护着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江二爷,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男不女?   怪物?   裴丞的眼眸一暗,他一直知道裴小妹看不起自己,但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居然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江凛之的脸一黑,毫不留情道,“裴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说完,江凛之就松开牵制裴父的手,直接走到裴丞的身边,以一个绝对保护者的姿势站在他的身边。   裴父一张老脸布满了阴霾,“裴家的家教不用外人来说。江二少,就算裴丞现在嫁到你们江家了,他也依旧是我们裴家的人,我作为他的老父亲,还是能管教他的吧。”   裴丞冷笑,刚打算开口,垂在身体双侧的手就被江凛之牢牢的握着,裴丞察觉到了什么,立即闭上嘴巴。   江凛之冷笑,说:“当初裴家主上门跟我们谈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裴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然后又看向裴父,最后将视线放在裴母身上。   裴丞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江凛之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当年自己的出嫁,其实只是一场披着婚嫁的皮子,而暗地里只是一场买卖交易?   裴丞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几年前的所谓的交易中,扮演的角色应该只是一个货物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裴母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刚要阻止江凛之说下去,就听到江凛之继续开口:“从裴丞嫁到我江家开始,他就不再属于裴家,这话,可是二老亲口说的,难不成二老不认帐了?”   裴母不敢看裴丞。   裴丞闭上眼睛,许久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第055章 报复她   裴小妹看着父母全部安静下来了,心中不免焦急,她想让父母教训一下裴丞,而不是让父母放过裴丞的。   现在这场面可不是她想要的。   “娘!他刚刚打我,他打我了,您看我的脸,你你这让我明日怎么见人啊!”裴小妹一跺脚,满脸委屈的看着裴母。   裴父刷的一下就冷脸了,“闭嘴!谁教你这么没规没矩的?”   裴小妹立即就安静下来了,她虽然总是仗着父母宠自己胡闹,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个度的,所以立即就不敢再撒娇了,只委屈的撅着嘴,不满的待在一边。   裴母心里自然是心疼自己这个小女儿的,但多少也感觉很对不住裴丞,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裴父说:“江二少,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旧事重提岂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再者说,现在是裴丞做错事情,让他跟自己的亲妹妹道个歉也不成?”   江凛之微微一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自然是不成的。岳父要护着自己的女儿,而小婿自然也是要护着自己的妻儿。再者说,裴丞刚刚打令千金的缘由……换作是我,我也绝不可能会这样放过她。”   裴父裴母齐刷刷的看向裴小妹,眼里满是质疑和不解,这丫头刚刚哭着跑过来说自己挨打了,却没说为什么被裴丞打。   裴母心中的天平已经逐渐的持平,她心道,莫不是这丫头刚刚做了什么不好的意思,否则为什么会被脾气一向不错的裴丞掌嘴?也怪她,一时怒上心头,连事情都没问清楚就要拉着裴小妹找裴丞讨”公道“。   裴小妹急了,她刚告状的时候,为了让父母都站在自己这边,便直接掩盖了裴丞为什么会打自己的原因,若是,若是这江凛之跟父母说的话……那岂不是变成自己倒霉了吗。   想到这里,裴小妹刚打算说点弥补,却听到江凛之已经抢先一步道:“令千金下手恶毒,连自己的亲侄子也不放过,这样的女子,恐怕即便找到了亲家,估计也不会是一段好姻缘。”   裴小妹被江凛之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给说的面红耳赤的,她咬着牙,反击道:“我即便手段再怎么恶毒,可我还是一个女人,可裴丞呢,不过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他都能得到夫家的宠幸至今,我又如何不能。”   裴母心下一跳,转过身,狠狠地朝着裴小妹的脸扇去。   裴母没想到,裴小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嘴,她这番话若是被外人听去了,估计就要落的个善妒没教养的名声。到时若是谈好的亲事被退掉了,这傻姑娘哭都没处哭去。   可尚且还很稚嫩的裴小妹哪里知道自己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伤害,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右脸,她又打了,而且这第二巴掌还是被一向最疼爱自己的母亲打了,这让裴小妹完全接受不能。   裴父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裴小妹,怒道:“姑娘家一个,怎么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裴小妹红着眼眶,一跺脚,抬脚就要走,“我恨你们!”她丢下这句就离开。   裴小妹在经过裴丞的身边时,因为生气而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她恶毒的说:“裴丞,我倒喜欢你能用这个身子一直留着自己丈夫的心。否则的话,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裴丞:“不必你操心。”   江凛之:“裴小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别临到最后一个关头了,婚事却黄了。”   裴小妹脸色涨红,她瞪了一眼裴丞,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敢看江凛之,她恨恨的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开。   裴母在看着裴小妹离开之后,松口气,走上来,试图挽救的说:“丞儿,言知没事吧?都怪娘,刚刚娘也没问清楚下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就直接信以为真。唉,也是怪我,若不是我跟你爹这些年宠坏了她,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裴丞后退一步,直接躲开裴母的手,他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装出母子情深的一幕,他恶心透了这个家,恶心透了这个女人十几年来一直都没变过的敷衍自己的表情。   他很恶心。   裴母没料到裴丞会躲开自己的手,脸一黑,说:“丞儿!”   可能是知道需要弥补一下裴丞对这个家的归宿感,所以裴父适时的开口,“裴丞。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真相,虽然爹娘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这样……但是你放心,你不管要什么赔偿,只要在爹娘的能力范围内的,我们都会给你一定的赔偿。”   裴丞微微一笑,就在裴家父母快要松口气的时候,却听到裴丞说:“这两日实在是我太叨扰父亲,母亲了。明日一早,等庆祝了父亲的生辰之后,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免得再给爹娘造成什么麻烦。”   裴家父母的脸一黑,裴丞怎么敢跟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语气头听顿了一下,裴丞继续说:“二爷,你说对吧?”   江凛之一开始还以为裴丞会无条件的原谅他们,所以当他听到裴丞提出要离开的话之后,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说:“嗯。”   裴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说:“裴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儿子自然是知道的。”裴丞很淡定,“但儿子更清楚,若是我们继续留下来,或许会有更多的事情……”   裴父冷冷的看了一眼,直接甩袖子走人。   裴母却还是留下来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但她刚刚那偏袒裴小妹都快偏袒到了胳肢窝的表现,却早就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了,所以不管裴母怎么说,裴丞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裴母也生气了,“裴丞,你真的是打算要跟我们脱离关系不成!”   裴丞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母亲,若是我们继续留下来。你觉得还可能吗?”裴母咬牙,她一直以为三位儿女中是裴丞最容易拿捏的,但她却万万没想到,最容易拿捏的裴丞,现在已经变成了最难掌握的。   “裴丞,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裴母丢下这一句,顺着裴父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若不是裴丞已经清楚裴母的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或许他会心软。可现在不管裴父裴怎么说,裴丞都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寒了心。   江凛之伸出手,主动牵着还在发着呆,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的裴丞的受,说:“回去歇着吧。”   裴丞呆呆地看着江凛之,然后才点头,垂头丧气的跟着江凛之的步伐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一次……或许真的要跟裴家彻底分开了。   江家。   一辆算不上多豪华的马车停在江家的侧门,侍女赶紧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恭敬的说:“小姐,江家到了。”   车内伸出一只纤细葱白的手,紧接着,就是一位穿着嫩黄色裙衫的女子从里面走下来,黄衫女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翠儿,帮我看看哪里有没有不对劲。”   侍女夸赞道:“我们家小姐天生丽质,哪哪都是好看极了的人儿。小姐您就尽管放心吧,奴婢保证,待会知府老爷若是见着了小姐,定会眼睛都舍不得转开。”   黄衫女子的嘴角一弯,想来她对自己的样貌也是极其有自信,所以听到侍女这样说,不仅没有害羞,反而更加自信了,她说:“带我进去吧。”   侍女殷勤的拉着黄衫女子朝着侧门走去,而早早就守在侧门等候的秋衣看到黄衫女子时,眼睛一亮,随即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同样是这个年纪的女子,为何人家家境好,长的也好,而自己却要在这里伺候人。   想到这里,秋衣不由得咬着下唇,心下不免怨恨起来。   “我说你这引路的丫环到底走不走啊,我们都站在这里半天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干什么。”侍女叉着腰,站在秋衣的面前骂道,“你这狗奴才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没看到我家小姐在这里半天了,还不赶快引路。小心老夫人等急了,就饶不了你。”   秋衣脸色一白。   老夫人的手段可是比胡夏云整人的手段还要高明,她可是万万不敢得罪老夫人,于是连忙跪在地上,连声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只是被小姐的风姿倾倒,所以才会一时没回 过神。”   侍女脸上满是得意,“小姐,您看对吧,连下人都说您长的好看了。”   黄衫女子脸上本不悦的神色在听到秋衣的解释之后,立马就阴转晴,“算你还有点眼见力。走吧。莫要这中腌臜的下人身上误了时辰。”   侍女点头,小心的搀扶着黄衫女子,说:“小姐慢走。”   秋衣走在最前面引路,她低着头,散落下来的发丝遮盖住脸上的神情,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所以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第056章 插一刀   次日,来裴家祝贺的宾客们陆续上门,裴父裴母都在前厅忙着招待客人,裴大哥也跟着一起忙活在前厅,从早到晚就没停歇过。   不远处,裴母看到远远坐在角落的江凛之三人,嘴角一耷,没好气的唤来家仆,让他去把那三人叫来前厅准备跟客人一起吃饭。   至少得让外人们知道,今年他们家可是真的来了几个江家的“贵客。”   家仆小心翼翼的说:“二少爷,二姑爷,夫人说可以到前厅的隔间用膳了。”   裴丞懒洋洋的靠在长椅上,江言知就坐在他的怀中,乖巧又黏人,可爱的不得了,裴丞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江言知的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丞低下头,在江言知的耳边询问:“饿了没?”   江言知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饿了。”   “早上就没吃什么,现在肯定会饿。”裴丞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有无奈也有纵容,他转头看向江凛之,说:“二爷,现在去前厅用饭吧?”   自昨晚的事情之后,裴父裴母今天都没搭理过他们,不过这倒是让裴丞更加省心了,他本来就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跟他们装出兄友弟恭,一家和睦的样子。   裴丞看了一眼热闹的前厅,突然就心生厌烦。但今天毕竟是裴父的生辰,他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于是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二爷,走吧。”   东来走上前一步,赶紧伸手牵着江言知。   家仆走在最前面引路。   江大爷远远的就看到了这对夫夫,他看也没看身边胡夏云的神色有多难看,直接走上前,说:“刚刚还在四处看,说怎么不见你们,原来都躲在这里清净了。”   江凛之抬起眼眸,不着痕迹的将裴丞藏在身后,说:“大哥今日似乎来的有点早。”   “很早?”江大爷轻笑了两声,他注意到江凛之这个轻微的动作,眉宇一皱,虽心存不满,但却没说什么。   胡夏云走过来,她没有听到这三人刚刚在谈论什么话题,但见江大爷笑得还算开心的模样,眼珠子一转,自顾自的走上来,说:“都站在这里做什么,都寻个位置坐下来好好聊聊。”裴丞被胡夏云不管不顾的拉着衣袖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他沉着脸,一把扯开胡夏云的手,说:“大嫂,男女有别。”   胡夏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捂着嘴唇呵呵的笑了半天,然后见裴丞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只能尴尬的收回手,说:“裴丞,你这话倒是见外的。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再说你也不算是一个……就算有外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大可放心。”   裴丞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从裴小妹到胡夏云,这些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将自己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这些人……可真心毫不客气的朝着他的心窝插刀。   江凛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裴丞的侧脸,按理说他应该会当面否认胡夏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   江大爷自顾自的坐下来,前厅都是一些华城小商铺的小老板,所以不仅来的人很多,前厅的席间还很吵闹。   裴父应该是真的很忙,不然若是江大爷一出现,他一定会跑过来单独跟江大爷应酬半天,但时间都过去很久了,久到都快开饭了,裴父才急匆匆的绕过吵闹不已的前厅,走进隔间,说:“江大少,我……”   声音一顿,裴父不满的看着正在埋头吃饭的裴丞,皱着眉说:“裴丞,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还吃饭,你大哥跟母亲都在外面快忙疯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饭。”   胡夏云将碗筷放下,细心的用手巾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跟裴父一一她之前就听说裴丞跟裴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的地步。可她一直以为这是“细作”编造的,但现在看来,那些传言也不纯属是胡编乱造的。   想到这里,胡夏云就不由自主的对昨日那个向自己传信的”细作“投去赞赏的目光。”卧底“东来还不卑不亢的伺候江凛之吃饭,对于胡夏云向自己投来的赞赏的视线完全视而不见。   裴丞将碗里的饭全部吃完,然后端起早就盛好的热汤,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他听到裴父这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声音时也不生气,等他快将汤水全部喝下去之后才说:“父亲,您刚刚也说了,母亲跟大哥都在外面招待宾客,哪里还需要用的上我。”   裴父皱眉,刚想又说两句,想以此来说明自己作为的父亲的权威,但却在听到裴丞下一句话的时候,瞬间就闭上嘴巴,莫名的有些心虚。   裴丞说:“再者说,我出嫁前没出过门,出嫁后没回过家,就算我真的出去招待他们,估计他们也不会知道我是谁吧。”   这话说来就有些难听了。   裴父看了一眼裴丞,见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顿时就更加心虚了,他以前对这个儿子的确是不闻不问的,甚至有时候还想过,若是裴丞一出生就因为意外死亡该有多好。   毕竟这样他们裴家就不会因为生下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小怪物而丢脸了。   裴丞抬起眼眸,看着裴父,说:“父亲,我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比较好。您认为呢。”   裴父疲惫的摆摆手,说:“随你吧。”   说完,裴父也顾不上跟江大爷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就离开,离开的背影有些急匆匆的,看起来就显得更加心虚了。   裴丞看了一下裴父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不着痕迹的冷笑,然后将汤碗重新端起来,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隔间内有些安静。   胡夏云吃饱了,她对刚才裴父莫名其妙的妥协的场景有些好奇,她也不是那种能将心思一直憋在心上的人,所以便直接开口道:“裴丞,刚刚你说你出嫁前没怎么出过门,这……倒是不太可能的吧。”   “性子喜静。”裴丞淡淡道,他应该是料到胡夏云要问什么了,自顾自的说:“出嫁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就更加没时间回家了。”   胡夏云干笑,她应该是想起自己几年前使计谋让裴丞带着江言知住偏院的事情了,一心虚,就没敢再问下去。   裴丞却装作没看到胡夏云的神色,自顾自的继续道:“这些日子回到主宅,身子骨慢慢的养好了,所以才能回家看看。说来,我这还得感谢嫂子让我回来,不然怕是我今年也不能赶上父亲的生辰。”   胡夏云的脸色一白,像是掩饰一般的忙说:“弟妹严重了,我哪里这个本事能让弟妹回来住。这还不是娘的意思,若不是有娘的命令,我哪能让你回来住就回来住。大爷,您说是吧?”   江大爷将酒杯重重的放下来,在隔间内发出声响,江大爷冷冷的看了一眼胡夏云,似乎是在嘲笑她刚刚不自量力的要跟裴丞抬杠的行为,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大爷却没有将满腔的嘲讽说出来,反而转移话题道:“你们是准备留下来再多住几日,还是打算今日就一起回去?”裴丞无所谓,但是他还记得上次跟江凛之说要一起去看那三间铺子的事情,所以没什么犹豫的说:“原先打算过两日回去,但现在想着出去转转,所以……二爷?”   江凛之慢条斯理的将碗筷放下,他应该是吃饱了,眼神第一次闪现出温和,他说:“你们先回去。我要带他们出去转转。”   胡夏云艳羡道:“说来,我跟大爷也是好久没有单独出去转转了,这些年大爷商铺的事情越来越忙,麒儿也要忙着学业,我还要慢慢接受家里后院的杂事,都没什么时间了。还是年轻好,你们年轻,也有时间出去转。”   裴丞看出胡夏云是真心羡慕,但更多的却是炫耀。   “不是去转别的。”江凛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说出他们的目的,“裴丞爱吃甜糕,我记得之前父亲给我的食肆的糕点师傅的手艺很好,所以想着领他去看看。”   胡夏云瞬间就闭上嘴巴,她立即就明白江凛之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回那三间铺子了,她干咳一声,装傻:“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呵。”   裴丞的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   胡夏云讪讪的闭上嘴巴,心道裴丞可真是个祸害,刚搬回来住没多久,居然还想着要拿回 那三间铺子。而江凛之这个死病秧子还纵容着他,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子。   江大爷脸上的笑意不变,那三间铺子他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当年老夫人跟胡夏云不知道在暗中做了什么,所以他才会暂时接受原属于江凛之的那几间铺子。   若是江凛之真的要拿回那三间铺子的话,江大爷倒是求之不得,他这些日子要忙的事情很多,实在是没心思再顾着那些只赚口碑不赚钱的铺子。   所以江大爷对此也无所谓,反而轻松道:“那间食肆的糕点师傅手艺确实不错。若是裴丞喜欢那的甜糕,以后就每日都让下人去取几份新鲜出炉的糕点回来尝。”   裴丞微微一笑,没表态。   江大爷对此无所谓,继续喝着杯里的小酒。   胡夏云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狠狠地瞪着裴丞,心道这江凛之可真是够没用的,连自己的媳妇儿也管不住,居然任由他去勾引别人的丈夫! 第057章 谁黏谁   因为江大爷的这一番话,所以在接下来用餐的时间内气氛都很安静。   直到放下碗筷,江凛之才说:“东来,去把药端来。”   东来麻利的答应一声,然后转身走出去,江言知的身子骨还没有彻底好转,毕竟在大寒天的掉下湖水里,身子骨肯定是要好好的养一段时间的,所以江言知到现在也没有断药。   胡夏云的眼神一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春意的腿,说:“出去侯着。”   春意倒是蛮机灵的,不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不仅挤掉秋衣,还成功代替秋衣成为胡夏云的贴身侍女,她将布巾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出去。   江凛之垂下的眼眸一闪。   后院,东来还没走到厨房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快速跑来的脚步声,他心中了然,所以也故意的放慢了脚步。   春意一路小跑着跟过来,气喘吁吁的用手搭在东来的肩膀上,然后说:“东来,你跟我到一边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今天是裴父的生辰,整个裴家的家仆下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所以从前厅到厨房的这段路也是时不时就有人走来走去的,并不合适在这里说悄悄话。   东来顺从的点头,跟着春意的脚步走到一边的角落里。   这里是一个三角的小角落,很安全也很隐蔽,并不担心会被人偷听到。   春意拉着东来的手,甜甜的笑着,故意靠近东来,说:“东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吧。”   “大少夫人是不是答应要给我娶一房媳妇了!”东来满脸喜气的说,像个没什么心机的傻小子。   春意不屑的撇了撇嘴巴,看到东来这副模样,她是真信了对方是诚心要投靠西苑了,于是也没什么顾忌,“你也就这点出息。等你真的离开东院,跟我都在大少夫人的身边伺候了,到时候你想娶几个不成?你可是要知道,我们家大少夫人可是最体恤下人的主子了。”   东来的视线不着痕迹的飘过春意露出来的手腕,按理说春意现在是专门伺候胡夏云的贴身侍女了,所以身上也不应该会有这些被打的痕迹了,可是春意的手腕上却有几道清晰的,一看就知道是新的伤痕。   春意一怔,随后面带不悦的将衣袖拉下来,挡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胡夏云的脾气不好,她在胡夏云的身边伺候,身上肯定会多多少少都有点伤痕的。   “这些是我平时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不关夫人的事情。”春意担心东来会不信,她忙不迭的解释说:“东来,你可得记得,上次你为夫人提供了东院的消息之后,夫人可是专门给你了赏银。”   东来点点头,说:“可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要跟你们说的……大少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当然。”春意凑上去,在东来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你可得记得了,从今日开始,不管东院有什么大事小事,你都要找我说,不能去找别人,尤其是秋衣。”   东来答应。   春意于是就更加满意了,她笑弯了眼睛,继续说:“对了,夫人要我告诉你,你以后得多看着裴丞,若是他在私底下悄悄的见了旁人,你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旁人?”东来的心底发寒,“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旁人是指什么人?”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春意以为东来是没反应过来,不开心的说:“当然是三爷。上次你不是撞见裴丞跟三爷在后院私底下见面吗,下次若是他们还在私底下见面,你就跑来跟我说。”   东来无所谓的点头,说:“这是自然可以的。只是……”   东来朝着春意比划了一下手指。   春意说:“夫人说了,只要你能及时的跟她说,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东来一脸感激的点头,然而下一秒,他的神色一变,急吼吼的说:“糟了,二爷让我去厨房端言知少爷的药,我……我现在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厨房给言知少爷将药端过去了。”说完,东来就急匆匆的一路小跑着去厨房。   春意看着东来急匆匆的背影,撇了撇嘴,不屑的说:“什么二爷,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罢了,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嗤。”   说完,春意就顺着来的路上走回去,她掀开珠帘,弯腰走进去,凑近胡夏云的耳边,说:“夫人放心,奴婢刚刚已经吩咐好了。”   胡夏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她倒是想再安排几个人进东院,但却担心又被江凛之发现,所以只能从东来的身上下手。   没多久,气喘吁吁的东来端着药从外面走进来,然后放在圆桌上。   江凛之漠然的扫了一眼东来,说:“让你去厨房端一碗药,怎么现在才回来。”   东来讪笑的说:“奴才刚去厨房的时候,厨房还在熬着药,等了好一会才能端。”   江凛之随意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江大爷神情淡然的坐在位置上,似乎是没察觉到这几人的古怪。   裴丞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怪,怎么春意前脚刚回来,东来后脚也跟着进来了。   等吃完饭,东来就按照两个主子的意思,带着几个家仆去收拾行李了。因为这次出行只是带了几天的衣裳以及贺礼,多余的东西倒是没带什么,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看着家仆们将行李全部搬上马车之后,东来这才转身去正厅,找到裴丞跟江凛之,这才说:“二爷,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是现在就走,还是待会再走。”   裴丞有些烦躁,按理说他现在要离开,理应去找父母说一声的,但裴丞担心自己要是真的去找他们了,裴父裴母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人一一毕竟江大爷也在现场,裴家父母再怎么样也会装装样子的。   正想着,裴丞就听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江凛之说:“去跟岳父岳母说一声吧。”   裴丞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然后才点头。   江大爷沉默着看了一眼这对小夫夫,神色莫名的不好看。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盯着这两人,说:“你们待会就去看铺子?凛之应该忘了那几间铺子的位置了吧,我今日刚好……   原本神色还算好看的胡夏云在听到江大爷这句话之后,立即就黑了脸,她不受控制的瞪着江大爷,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晚还说好今日陪我回家一趟的!怎么,一看到你的弟弟,弟妹就要反悔了?”   “我商铺的活计很多,没时间跟你去胡家。”江大爷冷下脸,对胡夏云的无理取闹感到厌烦,“你若是真的想家了,待会自己回去吧。”   “你有时间带着你这弟弟,弟妹去看他们的商铺,就没时间陪着我回家,你到底是谁的丈夫!”胡夏云气的浑身发抖,连脸色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色,这是被气的。   说完,胡夏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不善的盯着裴丞看,眼里满是嫉恨。   她从裴丞嫁进江家的第一天就觉得江大爷不对劲,不然她也不会在裴丞一生下江言知之后,就急吼吼的胡乱找了个理由要送走裴丞。结果原以为几年过去了,江大爷当初对裴丞的那个小心思早就熄灭了,结果现在看来反而是越烧越烈了!   裴丞却被胡夏云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的,他哪里能想得到,也就几瞬息的功夫,胡夏云就在心里想了几个自己怎么在暗地里勾引她丈夫的场景。   若是他知道了,估计会被胡夏云跟江大爷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江大爷漠然的看着胡夏云,眼里没有一点的感情,他居高临下的呵斥,“胡夏云,这里是在外面,你说话就不能过过脑子吗。商铺这段时间的活计很多,我没空跟你回娘家。”   说完,江大爷说:“春意。”   “哎!”春意赶忙走上前一步,“奴婢在。”   “待会带着你主子回她娘家一躺。若是夫人愿意多待几日也不碍事。”江大爷只丟下这句话,就直接甩袖离开。   胡夏云站在原地,委屈又悲愤的盯着江大爷的背影看。   江大爷走的很快,完全没有回头。   胡夏云回过神,不善的看着江二爷,若有所指的说:“二叔,若是平日里无事,还是多顾着自己的后院吧,免得着火了。”   后院着火?   那岂不是就是说自己有问题?裴丞气极反笑,心道胡夏云这段时间应该是被气糊涂了,脚软连这种话也能说的出来。   江凛之不冷不热的说:“大嫂与其关心我的后院,倒不如先关心自己家男人。”   胡夏云气急,却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直接离开。   江凛之的嘴角扯了扯。他知道裴丞没做过什么,但却保不齐别人会对他做什么。   裴丞的衣角被人轻轻的扯了扯,他顺势低下头一看,江言知喝完了药,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求表演的期待。   东来端着已经空掉的药碗,心道这言知少爷还真是好粘着夫人啊。 第058章 软下态度来   裴丞将乖乖吃完药的小家伙抱起来,说:“二爷,我们也回去吧。”   停顿了一下,裴丞继续说:“至于……就让东来五正厅跟父母说一声就好,今天家里来了很多宾客,他们也没什么心思顾得上我们,所以还是别特意去跟他们说了。”   免得到时候想走还走不了。   江凛之没说什么,既然裴丞都不愿意了,那他也不会真的闲到没事的自找麻烦。   “走吧。”江凛之率先抬起脚步离开。   裴丞反应过来之后,江凛之已经走到门口了,他神经在某些方面很粗,所以并没有立即察觉到江凛之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可当他们这一行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上马车,身后就传来裴管家急促的呼叫声。   裴丞对裴管家的声音很熟悉,以前他在裴家不受宠的时候,若不是因为裴管家经常外出的时候偷偷给自己带几本话本回来,或许他就真的把自己养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虽说现在自己跟废物也差不多了,裴丞在心底自嘲。   裴管家喘着粗气跑过来,他上了年纪了,跑的不快,他语速有些快,不舍的说:“二少爷,之前不是说好要在家里住三四天再回去的吗,怎么还没过了老爷的生辰,您就要回去了?”江凛之看了一眼裴管家,转身踩着小凳子上马车。   裴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裴管家的问题,他听到身后发出的上马车的声响,心道江凛之应该是不耐烦了,所以便先将抱在怀里的江言知放下来,然后用眼神示意东来看着点小家伙。   江言知从爹爹温暖的怀中下来,一时间还有些懵圈,他转身看了看小凳子跟马车,自动自觉的爬上去。   东来紧张的站在一边,伸出手,虚扶着江言知,生怕他会突然掉下来。   裴丞跟裴管家说:“父亲跟母亲都知道我要回去了?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裴管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还没想到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他就听到裴丞冷冷的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裴管家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裴父裴母能对二少爷上心一点的话,或许这几日家里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   因为知道裴家父母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所以裴管家也没有试图跟裴丞解释什么,他只是干巴巴的说,“二少爷也不用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些事……不就是这样嘛。”   裴丞嘴角微微一扯,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裴管家看到裴丞这副表情,有些心虚,刚打算开口再说点什么,免得裴丞往后真的跟裴家生份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马车内传出一到低沉的男音:“时候不早了,再晚了就只能转一个铺子了。”   裴丞转头看了一眼马车,疏离道:“管家,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了,就不要说的太清楚,免得……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裴管家幽幽的叹口气,无奈的点头,说:“此事是老奴逾越了,还请二少爷见谅。既然时候不早了,那老奴也不再多说废话了,二少爷……一路小心。”   裴丞点点头,拍了拍裴管家的肩膀,转身踩着小凳子上马车。   马车内,江凛之正在看书,见裴丞弯腰从外面走进来了,他也不抬头,直接说:“以后若是无事,还是少回来吧。”   裴丞动作一顿,随后不自然的点头,顺势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江言知就缠过来了。   江言知似乎是太喜欢裴丞了,所以分给另外一位父亲的喜欢就浅了许多,他一开始单独跟江凛之呆在一个马车内时还有些坐立不安,但等裴丞一进来,他身上的那股不安瞬间就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这股单纯的喜爱并不掺杂着别的感情。   江凛之抬起眼眸,他明显感受到江言知身上的情绪瞬间就变得跟刚刚不同,所以他不由得抬头看去,结果刚好看到江言知窝在裴丞怀里撒娇的一幕一一虽说没有像小女生娇滴滴的撒娇,但在江凛之看来,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还黏黏糊糊的赖在父亲的身上就是在撒娇。   江凛之有些烦躁。   裴丞一直在暗中注意江凛之的变化,他见江凛之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漠,以为江凛之是对刚刚的事情心生不悦,抿着唇,说:“二爷可是觉得这两日待在裴家……”   江凛之说:“夫人此番话是何意?”   “这两日待在裴家是委屈了二爷,但若是不回来,或许我永远不知道我在裴家……”裴丞抱着江言知,垂下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江言知的头发。   江言知享受的眯着眼睛,双眼都喜悦。   江凛之冷冷道:“他已经四岁了,不是一岁。裴丞,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生的是个女儿。”   裴丞干咳一声,他也知道江言知这段时间越来越黏着自己,但上一世的事情实在是让裴丞怕了,所以他不仅不敢强迫江言知“成长”,更不敢让江言知离开自己一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根本就不对,这样不利于江言知的成长。可他现在就是真的做不到强迫江言知远离自己。   裴丞低垂着眼眸,说:“明年开春他就要去学堂了,到那时即便我让他黏着我,他也会自己学着离开我。二爷,这些话我都懂的。”   江凛之冷笑,“我看你不是懂。他已经四岁了,裴丞。”   裴丞觉得从吃完饭之后,江凛之就一直不太对劲,脾气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古怪,他皱着眉,说:“二爷,我以前年幼的时候,在这样的寒天只能自己缩在床榻取暖。父母的房屋向来只有大哥跟小妹能进。”   江凛之的神色一松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前些年我身子不好,从来就没顾得上他,不然也不会任由那些丫环婆子骑到主子的头上。”裴丞想到那两个欺辱了江言知四年的丫环跟乳娘,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前些日子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根本没时间理会之前那两个下人。   之前胡夏云信誓旦旦跟他说,她会处置那两个在背后嚼主子舌根的丫环跟乳娘的。可裴丞却在出门前在前院看到了那两人的身影,虽然距离有些远,看的不太清,但裴丞却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   江凛之蹙眉。   “以前没照顾好他,现在总不能还忽视他吧。”裴丞眼底的阴霾闪过,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弧度,“二爷,您说对吧?”   裴丞直觉江凛之绝不会有什么意见。   因为同自己一样,从小到大从来没享受过什么叫做父爱母爱的江凛之,应该对此也是深有感触。   果不其然,江凛之在听到裴丞的解释之后,便放弃了要纠正江言知经常黏着裴丞的小动作江言知将脸埋在裴丞的胸口,他注意到了江凛之的眼神,然后看过去。   江凛之没说什么,然后收回视线。   马车内有些安静。   江凛之说:“偏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两个丫环婆子,真的被赶走了吗。”   裴丞一怔,他应该是没想到江凛之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皱着眉,说:“之前胡夏云跟我说,她会处理好那两个丫环婆子的,但是……我一开始是真的信了。”   江凛之大约是猜到了一点,道:“你在西苑看到她们了。”   裴丞点头,“我没在西苑看到她们,我是在前院看到的她们。不过我猜,她们应该还躲在西苑。”   那两个丫环婆子既然跟欺负小小年级的江言知,那就表示她们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所以……西苑的老夫人应该不会做这么明显的小动作,江大爷跟江三爷不屑于对小孩子动手,那么就剩下……胡夏云。   江凛之嘴角一扯,冷冷的说:“她还真是够大胆的。”   “此事都是我的错。”   出乎意料的,江凛之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裴丞为什么会这样说。   裴丞没敢看江凛之脸上的神色,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若是我一开始对他多一点关心,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怨我。”   江凛之抿着唇不吱声。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如果真的要怨的话,江凛之自己也有一份错。若是他没有对这父子俩不闻不问的话,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不会到偏院,而之后的事情就更加不会发生。   裴丞舔了舔干燥的嘴角,见江凛之不说话了,以为他是不开心了,正打算再说点什么,马车一晃,他的身子也跟着一晃,整个人抱着江言知差点摔倒。   庆幸的是,在差不多要摔倒的时候,一旁的江凛之眼疾手快的伸手,将这两人都牢牢的抱在怀中。   裴丞有些懵。   等马车的晃荡停下来之后,裴丞在恍惚中突然想到,江凛之不是常年身子骨弱,所以长期要喝药吗,为什么却能在马车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并且牢牢地接住自己跟江言知?   这……   应该不是身体孱弱的人能做到的吧。   至少身体一向健康的裴丞是做不到的。 第059章 不成文规矩   等裴丞坐好之后,江凛之才若无其事的收起手,冷声道:“东来,外面怎么了。”   东来的声音有些紧张,说:“回二爷,刚刚车轮不小心碾到了一个石子,这才惊了马车。”   江凛之:“继续吧。”   江言知被吓到了,双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裴丞的衣服,眼里满是慌张。   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然后才说:“二爷,刚刚……多谢。”   江凛之没搭理他,说:“还有多久才到铺子。”   东来扬声道:“回二爷,前方就是食肆。”   裴丞见江凛之并没有要跟解释什么,抿着唇,也不在追问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裴丞也不是那种一定要挖空心思的想知道别人秘密的人,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小段路程内,车厢内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食肆处于城西跟城东的交界处,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往匆匆的行人,以及络绎不绝的食肆顾客们……食肆的生意很好。   穿着小短褂的小二急匆匆的跑过来,肩膀上搭着一个布巾,满头大汗的招呼道:“四位客官,不知四位这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东来干咳一声,走上来,呵斥道:“没眼见力的狗东西,叫掌事的过来,快点。”   小二一怔,这平常人家贵公子的家仆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呵斥人,这家仆居然敢在主子还没发声之前就朝着自己发怒,难不成是贵客?   小二没见过江凛之,更加没见过东来,所以一时间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但他在这个食肆待了这么久,一些不成文的小规矩他还是懂的,于是乎立马就弯着腰,更加恭敬的说:“四位爷等着,奴才这就去后院找管事的。”   说完,小二就一溜小跑的跑进后院。   站在柜台算账的算账先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四个人,但这些事到底跟他没什么关系,于是算账先生也没理会什么,继续低着头拨弄算盘,算盘噼里啪啦的直响。   管事很快就跑出来,穿着青衫长褂,眼神带着做小生意的商人特有的算计,管事的神色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是当他看到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中央的江凛之之后,脑子一转,转过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小二,怒道:“你这个瞎了眼睛的狗东西,这位是咱的二爷,这么不长眼,还不赶紧领着二爷上楼。”   小二被甩了眼前一阵发黑,但眼力却厉害了不少,连忙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二爷,二爷,刚刚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这边请,这边请。”   江凛之没心思看管事怎么“教训”小二,冷着脸,抬脚朝着二楼走去,裴丞带着江言知紧随其后。   管事跟站在柜台的算账显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盯着裴丞看,这位难不成就是传说中江凛之的男妻?   看起来跟普通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嘛。   二楼雅间,江凛之右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才漠然的看了一眼腆着脸跟自己笑的管事,似笑非笑的说:“这几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食肆。我跟管事的初次见面,怎么管事却能认得出我?”   管事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呵呵,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年老太爷过世的时候,奴才也在现场,当时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二爷,只可惜二爷一直在忙着别的,奴才这才不敢上前打扰。”   裴丞垂下眼眸,轻轻的吹了热茶,小小的抿了一口,这里的茶水虽说一般,但最起码比他这两天在裴家喝到的茶水好。   管事没得到江凛之的回复,又干笑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说:“二爷,您是专门来这里看账本的,还是来尝东西的?我们的食肆虽说在华城不是最好,但味道却是最独特的。”   江凛之还是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裴丞侧目看了一眼江凛之,随意道:“哪食肆都有什么招牌菜?”   “回公子,我们家食肆的师傅不一般,最拿手的除了鱼,那就是糕点。”管事松口气,若是一直没人跟他说,或许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因为担心江凛之对自己有意见,所以管事的态度不免绷紧,他说:“若不然,奴才就让师傅将食肆的招牌菜都上一道吧。”   裴丞:“嗯。”   管事跟小二如释重负。   得到准确的命令之后,小二连忙头不回的跑出去,应该是去厨房报菜名了。   管事继续弓着身子不敢说话。   等管事的后背吓出了冷汗之后,江凛之才淡淡道:“这些年食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管?”   管事忙点头,“奴才在这间食肆管了好几年了。每年年底的流水都会专门送到江家的账房,这一点江家的账房都是有记录的。”   江凛之没问这些年食肆的盈利的钱都去了哪,管事自然也不会多嘴的说出来。   裴丞隐约察觉到了江凛之为什么一出现就要给管事下马威,他心道,莫不是这些年食肆盈利的钱都被胡夏云那边吞了?不然江凛之也不会故意给管事脸色看。   其实,裴丞猜对了一半。   食肆这些年在华城积攒下来的名声都不错,虽说比不上那些大酒楼,但每年的盈利都是一笔不少的帐,只是这些钱却没有全部交到东院手上。   食肆虽然说是江凛之的,但也只是挂着一个名头而已,实际上管账的管事的全部是胡夏云的人,自然而然的,每年赚到的钱自然也不会被他们交到东院手上。   “食肆这些年的流水账为何都不曾送到东院?”江凛之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管事尴尬的咽了咽口水,他哪里敢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实上管事也很为难,毕竟不管从哪里来说都是自己的错一一说真话,他会被睚眦必报的胡夏云给下狠手,说假话,管事并不觉得江凛之会真的相信自己。   管事不由得闭上眼睛,心道这下子事情暴露了,江凛之肯定不会饶过自己。   小二推开门,端着托盘走进来,身后还跟这两位穿着绿色裙子的小姑娘,三人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屋内的情形,手脚麻利的将饭菜全部摆上饭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桌子上摆着的饭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三人刚吃饱没多久,倒是也不饿,所以也没有人要动筷子。   屋内发出椅子移动的响声。   江言知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放在裴丞的膝盖上,期待的仰着头看裴丞。   裴丞无奈的看着他,然后朝着他伸出手,江言知美滋滋的被裴丞抱在怀中,然后耷拉着脑袋,没多久就满脸幸福的睡着了。   裴丞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江言知的脑袋。   江凛之淡淡的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然后看向还一言不发的管事,冷着脸又重复了一次,说:“这些年食肆的流水为什么不送到东院。你既然认得出我是谁,你就应该知道这件食肆到底是谁在管着。”   管事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发声求饶道:“二爷饶命,二爷饶命,这,这是西苑的主子吩咐的,奴才哪里敢不从啊,二爷。”   江凛之冷笑,“西苑?如果真的是西苑的人让你这样做,可你又有什么权利越过我做这个决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管事咬咬牙,心道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的好看一点,说:“二爷,此事真的不是奴才做的主。若是二爷能站在奴才的角度想,或许二爷就能理解我了!”   裴丞淡淡道:“这食肆是二爷的,这江家是西苑的,你说她们何苦会跟我们争这一间小小的食肆,管事,莫不是你在挑拨是非?故意将泼水泼到西苑的身上?“管事怔怔的看着裴丞,他没想到裴丞会说出这番……彻底的将自己置于不仁不义的话。   江凛之也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裴丞是那种什么也不懂的人,但现在看来,裴丞不是不懂,而不是不愿意多理会。   裴丞朝着江凛之微微一笑,心中毫无波动,若不是已经跟江凛之摊牌了,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做到这个程度上。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将视线收回来,并没有回复什么。   管事已经彻底绝望了,但他突然想到正主,江凛之还从始至终都没有表过态,于是连忙凑上来,苦苦求饶道:“二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上下就靠着我一个人养着,我真的不能违抗西苑的命令,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出于无奈之举,希望二爷能饶过小人,小人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求二爷饶命啊!“江凛之终于有所回复,他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管事,语气温和,但吐出来的话却丝毫算不上温和,他说:“我虽上无老,但我也是要养家的,有些人我不能随便放过比如你。   再比如西苑的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 第060章 下马威   原本还抱着一点侥幸的管事登时就心如死灰,他满脸灰败家看着江凛之,呆呆的说:“难不成二爷就一点机会也不给小人了吗。”   “我已经给了你几年的时间了。”江凛之丝毫不动容,时间跟机会他跟给过了,但这人不珍惜,怨不得谁。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管事上有老下有少所以不得不服从西苑的命令,但他又何尝不是。   从一个月前,江凛之都没有将那位死去的老太爷放在心上过,更不会在乎他给自己留下来的三间铺子,自然而然的也不会将管事背叛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江凛之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以及他抱在怀中的小家伙,然后才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说:“收拾东西回去吧。”   管事悲戚的从地上站起来,心慌意乱的转身就走,可能是以为刚刚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所以管事离开的脚步很是杂乱,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在地上。   雅间的门被管事打开,然后又重重的关上。   因为发出的声音太突然,所以一下子就吓到了还在二楼用饭的客人,客人们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骂骂咧咧的。   管事那里还管的了这些,脑子都糊成了一片浆糊,他颤抖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抖着腿慢慢的走下楼,脸色惨白的不像样子。   “管事这是怎么了,怎么上个楼下来就成这副样子了。   “管事没事吧,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客人们注意到管事的神色不对劲,纷纷低声的谈论起来。华国人的本性就是如此,爱看热闹,爱谈八卦。反正只要事情不曾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就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甚至还以此为乐。   算账先生察觉到管事的不对劲,他忙放下拿在手上的笔杆子,算账先生一直在关注着楼上的事情,他跟管事一样都早早就投靠了胡夏云了,可以前还觉得没什么所谓的事情,当江凛之黑着脸出现在食肆之后,算账先生才觉得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楼上那位二爷……知道了什么?“算账先生拉着管事的手,一脸不安的说,都是要养着一家子的男人,谁也不想自己被丢了工作。   至少算账先生可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像管事现在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下楼,然后跟自己说:“他让我滚回去。”   算账先生虽然早就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但他看着管事这副模样,脸上不由得露出凄然的神情,他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西苑那边的主子,要不我们去求求她,毕竟当初若不是她威胁我们,我们也不会给她卖命。”   管事甩开算账先生的手,冷笑一声,“从楼上那位爷出现的时候,你就要知道,西苑的那位主子已经放弃了我们。”   算账先生看着管事头也不回的离开食肆的背影,他咬着下唇,转身走到柜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算账。   周围的客人见管事离开了,而算账先生也只说了几句话就继续回去算他的钱之后,就不由得叹息一声。   算账先生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账本,心绪很乱,根本算不了帐。   二楼。   小二小心的推开雅间的门,手上端着一份甜糕,说:“这是厨房刚刚蒸好的糕点,有咸糕跟甜糕,两位爷,请。”   说完,小二见托盘的几碟糕点摆上餐桌上,然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他们都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这才失望的离开。   裴丞看着面前还散发着热气的糕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他喜欢吃甜糕的事情自从被江凛之知道之后,不管是什么时候,自己的房中总能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甜糕。   说不心动,裴丞觉得这不可能。但若是说很心动的话,他又觉得这更加不可能。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怪人。   更不会喜欢上曾经那么不想看到的人。   江凛之对面前摆着的甜糕跟咸糕都没什么胃口,这两份东西本来就是专门给裴丞叫的,他不爱吃。   裴丞干咳一声,用眼神示意站在一遍侯着的东来,让他先离开。   东来会意,悄声的走上来,将已经熟睡的江言知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到雅间内的矮榻上,然后用软被给他盖上。   睡梦中的江言知不安的动了动。   裴丞说:“二爷今天发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为了以后的事做打算?”   “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又要再问。”江凛之的情绪不高,“回江家之后,或许会有更难对付的事情。”   一提起江家,江凛之就不免想起前两日东来跟自己说的朱道长,那位朱道长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取得了老夫人的信任,以至于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引起老夫人的怀疑一一怀疑他是个没有真材实料的道士。   江凛之站起来,说:“去厨房转转,以后就有劳夫人多来此处看看了。”   裴丞没想到江凛之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他的脚步一顿,快速的跟上,两人并肩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裴丞说:“二爷是真的这样打算的?”   江凛之哪里听不出来裴丞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却没说什么,他侧过头,淡淡道:“难不成夫人以为我前两日说的是在骗你的?”   裴丞的脚步一顿,他怔怔的看着江凛之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该怎么说,裴丞觉得自己看不透江凛之。   江凛之似乎对这三间铺子很不上心,也根本不在乎江家那些人对东院做过什么事情。裴丞有一种预感,若不是因为……江凛之根本就不会记起这三间铺子。   想到这里,裴丞突然就没心思去后院看了。   江凛之转头看了几眼裴丞,用眼神示意他跟上,裴丞抿着唇,抬起脚快步跟上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何必太放在心上。裴丞在心底安慰自己。   食肆前面能容纳客人的地方本来就不大,所以后院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所以几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内只有三个人在忙碌,专门负责大菜的主厨,负责凉菜的小徒弟,以及打下手的小。大寒天的三人却在厨房内忙碌出一身的热汗。   小二站在门口,扬声道:“王师傅,王师傅,二爷来后厨看看,你先别忙着手上的活计了,赶紧出来见二爷。”   厨房里的王师傅炒菜的动作一顿,继续面无表情的炒着菜,另外两个人听到了小二的声音,有心想要出来,但却碍于主厨的神色不敢率先出去。   一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小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走进厨房,好说歹说之后,主厨这才带着两个帮手走出来,但语气却不好,“这后厨一大堆单子呢,我哪里有时间出来见人。”   裴丞双手放在身后,不冷不热的看着主厨,他虽见识不多,但却能看得出主厨的内心是不愿待见他们。   裴丞在心底嗤笑一声,原本以为胡夏云只是拿捏住管事一个人,结果没想到居然连主厨也拿捏住了,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胃口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   江凛之没说话,冷漠深邃的眼神瞥了一眼主厨,眼底满是刺骨的阴霾。   主厨瑟缩一下,连忙也不敢再摆谱,但面子却没有拉下来,语气却好了一点,“二爷,奴才在里面还有很多的工作,若是您没什么事,还是请二爷先回去吧,这后厨不是您这种贵客能进来的,免得脏了您的鞋。”   说完,主厨也不等江凛之有所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等主厨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凛之漠然道:“重做两份甜糕送到江家东院。”   主厨神色一僵,看着小二,说:“二爷,怕您是不知道,奴才在这食肆只负责做热菜,糕点虽然也做,但每日最多只做五份。今日奴才已经做了规定好的五份,二爷若是喜欢,明日奴才做了之后再送到府上吧。”   小二叫苦不迭,这主厨的脾气平时就是被管事的宠坏了,犟的要死,他也不看看江二爷是谁!   主厨可不管小二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梗着脖子,继续说:“若是没事了,奴才就先回去继续做饭了。”   江凛之淡淡道:“我让你走了?”   主厨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忍着怒气道:“那二爷还打算怎么样。这规矩是奴才一进食肆就定下,难不成现在还要变不成?”   “这规矩是谁跟你定的?”   主厨神色难掩骄傲:“自然是老太爷。”   “这食肆以前是老……父亲的,你是他的厨子,你听他的自然没错。但现在这食肆是我的。”江凛之冷漠的看着主厨。   主厨不乐意了,“二爷做事莫要太过分。当初奴才肯进这食肆就是因为老太爷许的诺,若是二爷要推翻了以前的规矩,奴才还真的是做不到呢。”   江凛之嗤笑,根本没将主厨放在眼里,他说“东来。”   东来走上前一步,“奴才明白。”   江凛之转身朝着原路返回,裴丞一怔,随即快步跟上。   东来微微一笑,朝着主厨走去,说:“既然……请王师傅随奴才去找算账先生结算一下您的劳酬吧。”   小二惊呼一声。   主厨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红着眼怒吼:“好,好,好!我老王帮着这食肆招揽了几年的食客,居然……说换就换,真是好的很!”   东来笑着不说话,这主厨不会看眼色,就算真留下来,那也是给自己找罪受。 第061章 要回来   被食肆发生的事影响了心情,所以当江凛之跟裴丞去看接下来的两个衣铺的时候,只是随便转了转,让铺子里的人认识一下裴丞。   是的,裴丞。   江凛之是真的不想要这些铺子了。   等转完三个铺子之后,一行人才终于打道回府。在回去的路上,裴丞时不时的看向江凛之的侧脸,突然说:“二爷是真的打算不要江家的这些东西?”   江凛之一怔,应该是没想到裴丞会这么突然的跟自己说出这些话,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江凛之淡淡道:“莫不成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是在开玩笑的?这些铺子本来就不属于我,要或者不要,不都一样。”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他很想反驳江凛之,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难不成他要告诉江凛之,这些东西既然是江老太爷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免得让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全部打了水漂可江凛之不在乎。裴丞看的出来江凛之真的不在乎江家的一切,所以裴丞最后选择了安静,不再试图劝什么。   两人沉默着回了江家。   刚一走进江家,裴丞远远就看到江管家跑过来。   江管家跑的太快,喘着粗气,脸上带着难掩的喜气,江管家说:“二爷,二少夫人,言知少爷。”   江言知懒洋洋的窝在裴丞的怀中,打个哈欠,眼里都是眼泪。   裴丞轻轻的将小家伙抱在怀中,时不时的用手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眼眸垂下,不着痕迹的掩盖住的冷意。   江凛之垂眸冷道:“何事?”   江管家的脸上满是难掩的喜气,说:“老夫人跟大爷一家都在正厅用饭,老夫人刚才听说二爷回来了,让奴才领着三位主子去正厅一起吃饭,顺便见一见朱道长。”   朱道长?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哪里来的道长?   江凛之挑了挑眉,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他差点就忘记这江家前两天就藏进了一个民间道士,“嗯。去看看?”   后面的三个字,江凛之是看着裴丞说的。   裴丞一怔,反应过来后才道:“嗯。”   江管家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难看,他这番话的意思并不是商量,而是让他们过去的意思一一老夫人今晚的这场家宴就是针对东院的人,若是东院的人一个都不曾到场,那到时候他这个传话的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江凛之用眼神示意裴丞,后者会意,将抱在怀中的江言知放在地上,拉着小家伙的手,一家三口慢慢的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江管家跟东来走在最后面。   走进正厅,老夫人单独坐在主位上,江大爷跟一个穿着道服的男人坐在一边,江三爷神色铁青的坐在一边,而胡夏云则跟一位穿着黄衫的女子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裴丞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黄衫女子小心翼翼的瞥向江三爷的方向,黄衫女子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春心荡漾。   而江三爷却还是铁青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见状,裴丞不由得咂舌,这黄衫女子跟江三爷应该是被老夫人强行推到一起的,而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女子应该是对江三爷甚是满意,只是这江三爷却不是很喜欢女子。   裴丞收回视线”结果刚好撞上江凛之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下一跳,等他定睛看江凛之的时候,男人已经转过头了。   老夫人的神色冷漠,“总算是回来了。让全家人等着你们三个,你们真是够……哼。”听着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江凛之的神色不变:“今日我们去铺子转了转,所以才会耽误了些时间。”   老夫人神色一噎,她当然知道他们跑去看铺子了,但老夫人听着就是不舒心浑身不自在。老夫人没好气的说:“这位就是朱道长,朱道长算命的本领高强,待会吃了饭,朱道长就帮着你们算一下运势吧。”   朱道长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江凛之没理他,江凛之也将朱道长忽视了。   朱道长神色讪讪。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我一年只出一次家门,这运势不运势的,算不算都无所谓。”   老夫人横竖看江凛之都烦,闻言道,“朱道长平日里一直待在道馆,难得才有一次下山的机会,这次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我才能请的来朱道长,你们还以为朱道长会这么轻易的上门?”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江凛之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江凛之冷笑一声,这老夫人做事向来利己不利人,这朱道长算命算的准不准自己不知道,但若是真的被他算了,倒霉却是会一定的。   老夫人没听到江凛之的答复,脸上挂不住了,怒斥一声:“待会吃完饭就算命!这是为了你们好,别给脸不要脸!”   朱道长神色淡然,手上还拿着一个拂尘,看起来并没有将江凛之放在心上,神色淡淡的。裴丞皱着眉,站在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朱道长,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却认不出朱道长究竟在哪见过,想了半天,裴丞只能放弃。   一边的黄衫女子忍不住盯着裴丞看,她凑过去,在胡夏云的耳边说,“嫂嫂,那位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是谁?”   胡夏云微微一笑,但这笑容中却丝毫没有一点笑意,她的语气温和,但话里却充满了对裴丞的恶意,她说:“这是二爷的男妻,叫裴丞。往后你若是在江家见了他,也可当做没看到。”   胡夏云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不喜欢裴丞。   黄衫女子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裴丞,她的父亲也是生性风流,所以自家后院除了有风姿绰约的青楼女子,就是像女子一般喜欢躺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男子。   想到家中后院那些根本就不省心的男妾们,黄衫女子不由得厌恶的皱着眉,低声道:“这好好的男子居然也喜欢躺在男人身下……这真是令妹妹我大开眼界。”   胡夏云嗤笑一声,没顺着黄衫女子的话说下去,胡夏云不着痕迹的换了一个话题,而黄衫女子毫无所觉的被胡夏云牵着鼻子走。   江凛之道:“但在吃饭之前,凛之想问老夫人一个事。”   老夫人的右眼皮一跳,心底隐隐升起不安,她说:“说。”   裴丞将面前的鸡腿用筷子夹过来,放在江言知的碗里,示意他慢慢吃。   江言知并不喜欢吃鸡腿,但却在裴丞递给自己一块鸡腿之后,还是乖乖的将鸡腿拿起来,小口小口的晈下来,慢慢的吃着。   裴丞一边看着江言知吃东西,一边将耳朵竖起来,竖的高高的,光明正大的偷听老夫人跟江凛之的对话。   “父亲去世之前给我的那间食肆。”江凛之说,“我打算关掉,换个买卖做。老夫人觉得如何。”   一边的胡夏云顿时就愁的不行,她不缺钱,但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拱手让给江凛之…她无法接受。   老夫人晈着牙,气的牙疼。说实话,老夫人心里不乐意还回去的,但那三个铺子的地契不在自己手上,在江凛之手上,所以当对方要回去时,老夫人再不满,也只能铁青着脸色,没好气的说:“随你。”   胡夏云不舍得就这样便宜了江凛之,故意道:“二叔的身子骨向来不好,这经营铺子又劳心劳力的,依我看,若是二叔真想管那三间铺子,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吧。”   裴丞说,“大嫂不用担心。我跟二爷本就是夫夫,若是二爷真的要经营铺子,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啊。大嫂,您说对吧?”   不对!   当然不对!胡夏云被气到手直抖,这裴丞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故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气自己!   胡夏云深吸气,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将满腔的愤怒压下,说:“关心则乱,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嘴上在自我反省,但胡夏云看向裴丞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恨不得吃了裴丞。   裴丞毫不在意,甚至还朝着胡夏云一笑。   江大爷蹙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胡夏云,示意她在这样的场合冷静一点。   若是江大爷没吱声,胡夏云气一会就没事了,但当江大爷表态之后,胡夏云心里的怒气瞬间就转换成浓浓的怨气。   一一裴丞长的好看,而江大爷爱美人,所以胡夏云一直都在怀疑江大爷对裴丞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裴丞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被胡夏云恨上。   老夫人在暗中给江大爷使眼色。   江大爷假装没看到,斟酌一下,自顾自说:“既然二弟执意如此,那待会管家就将那三间铺子这些年的流水账本送到东院吧。”   江凛之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江大爷,不走心的道谢,“谢谢大哥。”   江大爷举起酒杯,朝着江凛之道方向一举,江凛之也举起,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口饮尽酒杯里的酒水。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心道他什么时候会喝酒的?   江三爷黯然的收回视线。 第062章 朱道长   江凛之要回那三个铺子,江大爷还同意了,老夫人差点被气死。   老夫人很生气,但她不会将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她冷冷的看向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胡夏云,眼里的愤怒跟嫌弃快要将胡夏云给淹没。   胡夏云察觉到老夫人并不友善的眼神在盯着自己,胡夏云被吓的头皮发麻,她拉着还懵懂的黄衫女子,忙说:“娘,锦琪这两日给您刺了个手绢,您看看,这个好看吗?”   黄衫女子一开始还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她还以为胡夏云这是在帮着自己在众人面前博眼球,所以不由得感谢的看了一眼胡夏云。   胡夏云干笑,眼神躲闪,不敢看老夫人。   黄衫女子站起来,将丫环递过来的手绢拿在手上,走上去递给老夫人,一脸羞涩道:“老夫人,这是锦琪绣好的手绢,您看看。”   老夫人眼睛一亮,她才不管这莫锦琪到底给自己绣了什么,只要这丫头真的是看上了自家老三,那就什么话都好说,“这个绣工好,这个绣工好,锦琪啊,你这个绣工真是不错。”   黄衫女子莫锦琪羞红了脸,她小心翼翼的侧过头,看向江三爷,结果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注意自己,莫锦琪眼眶一红,咬着牙,径直的朝着江三爷走过去,将一份刚刚绣好的鸳鸯手绢递到江三爷的面前,不好意思的说:“三爷,这是……锦琪对三爷的心意,希望三爷能收下。”   裴丞撑着下巴,心道这江三爷看起来并不喜欢莫锦琪,反倒是莫锦琪情根深种。裴丞猜测,要是这江三爷当众拒了莫锦琪,这江家估计不仅会跟柳家结怨,连同莫家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三爷蹙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裴丞的方向,后者一怔,江三爷站起来,没有收下这块象征着人家姑娘满满爱意的鸳鸯手绢。江三爷一本正经的说:“莫小姐的心思,江某怕是不能收。”   裴丞被江三爷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的。   坐在一边的江凛之将江三爷刚刚的动作收入眼底,嘴角依旧含着笑,只是这笑意并不是真心发出的笑。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江大爷叹口气,心道这老三到底还是动了心,只是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老夫人的心一沉,知子莫若母,她知道江三爷一定会拒了莫锦琪,而莫锦琪这丫头……老夫人担心今晚一过,江家跟莫家的关系会变僵。   想到这里,老夫人就不由的怨气冲天。   从裴丞回到主宅开始,这江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真是令老夫人不得不怀疑裴丞就是个扫把星一一之前胡夏云跟老夫人提起的时候,老夫人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现在却不得不重视想到这里,老夫人暗示性的看了一眼朱道长。   朱道长莫名其妙的收到老夫人暗示的眼神,有些懵,不知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莫锦琪神色不安的看着裴丞,她还保持着递手绢的动作,眼里的蓄着眼泪,楚楚动人,“这是我绣了好久的,三少爷就一点面子也不给锦琪吗。   江三爷站起来,叹口气,语气温和但却带着坚定的拒绝,“江某只当莫小姐是妹妹。既是兄妹,那这手绢还请莫小姐留给有缘人吧。”   此话就是拒绝了。   莫锦琪虽心系江三爷,但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江三爷拒绝之后,她的心中不可能一点怨气也没有,莫锦琪的眼中含着泪,低声道:“锦琪知道三爷的心思了。这几日,是锦琪逾越了。”   说完,莫锦琪转身,看着神色难看的老夫人,苦笑道:“这几日叨扰贵府了。小女子不便继续叨扰下去,明日小女子便回去了。小,小女子先行告辞。”   莫锦琪用手掩着脸,耸着肩膀,头也不回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跑去。   江三爷镇定自若的看着莫锦琪离开的背影,转过头,一脸严肃的说:“母亲,今后像现在的事情,儿子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如果还有的话,希望母亲不会怪罪儿子太绝情。”   说完,江三爷深深地看了一眼铁青着脸色的老夫人,转身就走了,脚步匆匆。   老夫人气的不断的抚着胸口,神色黯然又带着一丝愤怒,呼吸不断加粗。   胡夏云见状连忙快步的走上来,安抚道:“娘,这年轻人在一起可不就是图你我二人心意想通吗。这小叔跟锦琪第一次见面,两人还什么也没聊过呢,自然不可能看的对眼。”   老夫人怒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跟老大当年不也是没见过几次,但不是也一样谈婚论嫁。他啊,他就是被我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胡夏云被老夫人这一番话说的脸色发臊,气的好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她当年是真的看上了江大爷,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同意江家的提亲?   不过,这也是胡夏云前半生一直悲哀的事情一一江大爷并不中意她,当初带着媒婆聘礼上门提亲也只是因为有胡夏云的背后站着一个胡家。   胡夏云被老夫人这一番话勾起了藏在心底的伤心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悲哀的笑,但老夫人却懒的看胡夏云,直接招呼站在一旁的秋衣,说:“扶我起来。”   胡夏云蹭的一下就抬头,冷冷的看着秋衣,若不是有老夫人护着,她早就让秋衣尸骨无存了。   居然敢背叛她。   秋衣垂着眼眸,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夫人,眼神完全不敢看向胡夏云。她知道胡夏云狠毒,所以才会找了老夫人当靠山。可秋衣更加清楚,老夫人护不了自己多久。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连最开始计划着要帮裴丞“算命”的事抛在脑后江大爷将酒杯放下,低声跟朱道长随意交谈了几句,随后也起身离开,他离开的方向是书房。   胡夏云瞪着江大爷毫不留情的离开的背影,她咬着下唇,眼里满是不甘心,可最后还是妥协,赶忙跟上江大爷的脚步。   朱道长没走,他朝着裴丞微微一笑,说:“二少夫人可愿意让贫道算上一卦?”   裴丞嘴角微微一抽,他不知道这朱道长的底细,但对方是老夫人的人,所以不值得自己信任。裴丞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这个人比较信命。老天爷给我安排了什么命运,那我就信什么,所以……这算命,我还是免了吧。”   朱道长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但面上还是一片冷静,他说:“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不继续烦着夫人了。时候不早了,贫道该回屋了。”   裴丞点点头,亲眼看着朱道长是施施然的离开之后,这才转头跟江凛之说:“二爷,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歇着了。”   江凛之站在来,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总是挂着一层疏离,说:“嗯。”   裴丞看着情绪不高的江凛之满头雾水,怎么就一会的功夫,江凛之就又冷冰冰的了?一行人在差不多走到东院的时候,隐约看到前方的拐角处站着一个穿着浅色长衫的男子,因为双方隔的距离有点远,所以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裴丞,脸上的冷色更甚。   裴丞一脸茫然。   江三爷踌躇了一下,主动走过来,他看向东来,说:“你先回去。”   东来却不动。   江凛之淡淡道:“你先带言知回去。”   东来这才弯腰牵着江言知的手离开。   江言知不愿意,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不舍得。   裴丞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冷漠,他以为江三爷是找江凛之,不想听下去,可还没等裴丞开口说要回去时,就听到江三爷说:“裴丞,那个朱道长是母亲特意请来的。”   裴丞一怔,他从第一眼看到朱道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却没想到是老夫人主动将那个道士引来的,而目的居然还是想对自己不利?   裴丞的神色就更加难看了,幸亏他没给那朱道长自己的生辰八字”“三爷来跟我通风报信,你就不怕老夫人会生气吗。”   江三爷定定的看着裴丞,然后才说:“母亲这样做也确实太过分了,我不能眼睁睁的事情发生。但裴丞,我也不希望你硬是违抗母亲的命令。”   裴丞只觉得好笑,“那三爷觉得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江三爷听出裴丞话里的调侃跟不悦,好脾气的没放在心上,他看着裴丞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希望你能离开,离江家越远越好。”   裴丞没吱声,他躲开江三爷的视线,抿着唇不说话。   站在一边的江凛之冷冷的嗤笑,“三弟莫不是忘了一件事。”   江三爷不解的看向江凛之。   只听到江凛之说:“裴丞是东院的人,而不是你知府衙门的人。”   江三爷怔住。   裴丞头疼,他听出了江凛之这番话里隐隐藏着的醋意……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063章 离开这里吧   江三爷一僵,随即看向江凛之,说:“二哥这是何意,我只是关心裴丞,再者说这件事上……本来就是,算了,二哥你该信我的。”   其实这番话,说出来连江三爷自己也不信。   江凛之冷漠:“今晚那位莫小姐……莫家长子在帝都的朝上有官位,你若是能搭上莫家这个顺风车,之后的官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裴丞有些烦躁,江凛之今天一直阴阳怪气的,这让裴丞感到很不耐烦。   江三爷冷冷的看着江凛之,“为官者,最重要的是要百姓造福,而不是享私福,只顾着自己的日子好。”   “这是你拒绝的理由?”江凛之冷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跟厌恶,“既然是要为官造福百姓,那就应该爬的更高,这样就能造福更多的百姓。你既然要让大众过的好,那你牺牲自己,这又有何不可。”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胡言乱语。”   “既然存着私心,那就不要将一切都怪在旁人身上。”江凛之懒得跟江三爷继续谈下去,抬脚跟他擦肩而过,压低嗓音,用一个他跟江三爷只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江家人,都不过如此。”   江三爷只觉得手脚冰冷,江凛之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江凛之走了一段路之后,裴丞才后知后觉的跟上,但他还没走两步,手腕一紧,他整个手腕都被江三爷牢牢的攥在手上,裴丞抿着唇,“三爷这是何意。”   江三爷还在牢牢地攥着裴丞的手腕,他走上来一步,跟裴丞面对面,他比裴丞还要高上半个头,面容温和俊秀,但坚毅的眼神却凭空让人觉得他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温和无害,他说:“裴丞,你离开吧。”   裴丞不懂江三爷为什么一直想要让自己离开,他的脑子有些迷糊,他说:“三爷是觉得我不能继续留在东院,还是不能留在华城。”   “不能继续留在江家。”江三爷看着裴丞,“至于原因你不用管,你只用记得,你要尽快离开江家,只要离开江家你就会安全。”   裴丞微笑着看江三爷。   江三爷看的怔住,一时没主意,就让裴丞挣脱开了手,说:“裴丞,我……”   “三爷莫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嫂子。”裴丞也不傻,从老夫人这几日看着自己那恨不得一杀为快的眼神,再看看江三爷这脸上担忧的眼神,他大概就能猜出了一点,说:“三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早熄了吧。”   江三爷心跳加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见裴丞要走,又快步的追上去,拦在裴丞的面前,冷冷的说:“裴丞,我现在跟你说真的,你离开江家吧。”   裴丞苦笑不得,“三爷,你这又是何苦。”   江三爷不说话。   裴丞突然正色,一脸冷意的看着江三爷,说:“三爷与其来劝我离开,不如去劝您的母亲,让她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身上,毕竟,我不能阻止谁对我有意。”   “我明白了。”江三爷看着裴丞脸上的冷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你回去吧,我,我有时间会找母亲谈一谈的。”   裴丞松口气,快步的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   江三爷站在原地,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裴丞匆匆离去的背影,然后叹口气,觉得一直积在心底的烦躁就这样消失了,他无奈的摇摇头,离开。   其实他对裴丞,并无什么太执拗的男女之情,只是……几年未见,再次看到对方之后,他才发现那颗原本以为已经平息下的心动再次看到裴丞之后,居然还是跳动得很厉害。   江三爷直到现在才终于反应过来,或许上次大哥主动找自己谈话的时候,大哥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可当时的自己却还是坚定的觉得自己对裴丞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即便如此,江三爷还是不后悔再次对裴丞动心。   裴丞一路小跑的跑回自己的院子,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江言知原本是趴在床上准备睡觉的,当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时,眼睛一亮,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裴丞,还伸出手,说:“爹爹,抱抱。”   裴丞走上来,心思乱成一团,他将江言知抱在怀中,下巴搭在他的脑袋上,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捋直。   “江言知,你父亲刚刚有没有来找你?”裴丞说,:“你父亲有没有让你明天继续去找他。”   江言知有些不开心,但等裴丞又催促了一下之后,他才不情不愿的说:“父亲让我明日去书房找他。”   “嗯。”   裴丞又发了一下呆,然后将小家伙随手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叹口气,起身脱下外衣,然后上床抱着小家伙睡觉。   江言知满足的抱着裴丞的腰,蹭了蹭,睡觉。   裴丞心烦意乱,好半夜都没睡着。   当天晚上,裴丞就做梦了,很混乱的一个梦,他先是梦到裴家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又梦到自己暴露了重生的事情,因为朱道长算卦的时候居然算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魂魄,最后他又梦到恼羞成怒的老夫人要烧掉自己,因为她觉得是自己勾引了江三爷……   等裴丞再次醒来之后,外面的天色昏暗昏暗的。   江言知早就醒了,小孩子睡得早起的也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言知却能忍受着层层寂寞,等着裴丞醒来之后他才起床。   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下暖洋洋的。   “来人。”   二喜推开门,手上端着热水,手脚麻利的将布巾浸水,然后拧干,递过来。   裴丞示意江言知抬起下巴,心不在焉的帮他擦了擦脸,擦完之后,他又伸手接过第二块布巾,帮自己擦了擦脸,清醒了。   二喜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的脸色,三喜的下场他已经听说了,原以为自己也会被送回西苑,结果没想到裴丞却会留下来自己,二喜还没来得及偷笑,第二天,裴丞回裴家的时候没带上二喜,这让二喜在这东院里度过了一个揣揣不安的日子。   他一直在担惊受怕,生怕裴丞一回来就要把自己送回西苑,到时候他的下场可就是死路啊想到这里,二喜不由得又看向裴丞,心道裴丞迟迟没有处理自己,莫不是真的信了自己?可是这话连二喜自己也不信。   裴丞坐在圆桌边,没心思理会二喜那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是说:“将早饭都摆上。”二喜答应一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几碟子小菜。   两位侍女紧随其后,一位端着热气腾腾的瘦肉粥,一位端着刚泡好的热茶。   裴丞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面条,心下一动,不由得看向二喜,“晾一碗粥。”   二喜美滋滋的点头,用勺子舀起一碗粥,然后放在一边。   裴丞用筷子挑起面条,细心的吹了吹,然后递给江言知的嘴边,说:“张嘴,吃面。”江言知惊喜万分的看着裴丞,张开嘴,嗷呜一声就将面条塞进嘴里,他嘴巴小,一口气吃不了这么多面条,所以只能咬下一小口。   江言知心疼的看着没吃到的面条。   裴丞也饿了,再加上今天煮的面条是他喜欢的口味,所以只喂了几口就放弃了,他将面碗随手放在一边,说:“自己吃。”   江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总是一声不吭的父亲给训练好了用筷子的技能,所以裴丞也不担心江言知不会用筷子,他捧起另外一碗面条,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汤,张开嘴,咬了一小口面条。   二喜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言知用筷子挑起面条,然后吃下去,心道这小少爷什么时候会用的筷子,真是可惜,若是他不会用筷子,那自己现在也有了一个可以表现的机会。   裴丞吃了半碗面条就不吃了,他将早就晾在一旁的粥碗端起来,喝了几口之后才放下筷子江言知早就吃完了,嘴角还挂着一小截面条,正呆呆的看着裴丞,“爹爹?”   裴丞用手指帮他擦干净嘴角,然后说:“去吧,去找你父亲。”   江言知乖乖的从椅子上走下来,走了几步之后见裴丞一点反应也没有,皱着眉,不安的走上来,拉着裴丞的手,说:“爹爹不跟着我去吗?”   裴丞想去,因为他想看看江凛之有没有生气,但转念一想,裴丞又觉得若是江凛之根本没将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那自己岂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裴丞莫名其妙的又不想去找江凛之了。   “不去了。”裴丞淡淡道,“若是你父亲问起来,就说我待会要去西苑找两个人。若是没问的话就别跟他提起。”   江言知乖顺的点头。   裴丞不说话了,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去吧。”   二喜殷勤的走上来,跟在江言知的身后,送着他去隔壁院子。   裴丞坐下来,坐了一会后,又站起来,没一会,终于走出去。 第064章 反击①   裴丞这一次是专程跑到西苑去的。   除了试探老夫人的态度,就是想看看胡夏云是不是真的将那两个丫环跟乳娘藏在了西苑。裴丞自一走出东院,老夫人跟胡夏云都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信息,老夫人冷笑道:“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还有脸跑出来,江凛之应该还在东院吧?”   秋衣跪在地上,说:“二爷还在东院,至于裴丞,他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身边就没有跟着什么家仆?”老夫人更加好奇了,只是她并不觉得裴丞能翻出什么花浪,所以并不在意,说:“难不成这家伙是真的转型了?要来我这里自讨苦吃。”   秋衣笑着说:“估计是知道老夫人生气了,这才跑过来主动找老夫人吧。”   老夫人摆摆手,明显是不信秋衣的话,“你这小丫头满嘴的胡话。他要是真的怕了我,还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对了,我让你把裴丞的生辰八字跟老三的生辰八字都给朱道长送去,你送去了没有?”   秋衣连忙说:“老夫人吩咐的事情,奴婢怎么可能不做。奴婢早就将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送去给了朱道长。”   “那朱道长有没有说什么。”老夫人眯着眼睛,“你再出去看看,裴丞他什么时候到西苑。再看看他身边有没有跟着什么人。”   秋衣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老夫人,奴婢送去生辰八字的时候,朱道长并没有说什么。老夫人,奴婢先出去看看情况。”   老夫人烦躁的点头。   没走多久,老夫人又看到秋衣折回来,说:“怎么又回来了。”   秋衣站在老夫人的身边,说:“他已经来了。’”   巧合的是,当秋衣说完这句话之后,裴丞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老夫人连忙摆正了坐姿,半眯着眼睛,说:“给我捶腿。”   秋衣连忙跪下来啊,帮着老夫人轻轻的捶腿。   裴丞走进来,看到老夫人装模作样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一声,他哪里会不知道,从自己一走出东院开始,估计自己的行踪就会在老夫人的掌控下。   “老夫人。”裴丞行了一礼。   老夫人没有什么答复。   裴丞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直起腰,说:“老夫人,我是来跟您商量一下关于言知明年开春进学堂的事情。”   老夫人不满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嫌弃,但裴丞却一点也不在乎,老夫人瞪了半天,最后只能自己气自己。   见老夫人没什么表示,裴丞皱着眉,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老夫人莫不是忘了明年开春言知要进学堂的事情。”   老夫人不满的怒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狗奴才,见到外人来了还不赶紧去端茶,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秋衣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那句“狗奴才”是说自己,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手脚麻利的跑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两份热茶,一份摆在老夫人面前的矮桌子,一份就摆在桌子上。   裴丞自顾自道坐下来,说:“我知道老夫人不会忘记这事。只是快开春了,想着这种大事还是得跟老夫人谈谈才好。”   老夫人没说话,横竖看裴丞都不顺眼。   裴丞也不着急,他将热茶端起来,轻抿了一口,他之前跟江凛之聊天的时候,对方就说过,明年开春江言知进学堂的事情或许不会轮得到他们做主,所以裴丞心里也早就有了铺垫。   不然若是他几天前突然接到西苑老夫人的命令,或许会没办法接受一一几天前,就在裴丞打算出门去裴家的前一天,老夫人突然来话,说是她来安排江言知明年开春时要进的学堂。   其实这华城的学堂并不多,选来选去就那么几间,所以裴丞也无所谓到底要去哪个学堂,可让他真正没办法接受的是老夫人独断,不可一世的态度。   但就像是江凛之之前说过的,他们在江家,一不存在绝对的权利,二没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不能硬来,只能先忍着。   老夫人冷冷的说:“裴丞,我也不知道你真傻还是在装傻。江言知再怎么样,他也是姓江的,麒儿在哪间学堂,他自然也会在哪间学堂。不然这要是传出去了,还有人会说我柳氏做人不厚道。”   裴丞嗤笑一声,做事厚不厚道,这女人心里难道就一点数也没有吗。   老夫人可不管裴丞怎么想自己的:“行了,明年开春让管家一起带着他们去学堂就成,别的事你就不用再多管了。”   裴丞“哦”了一声,正要站起来,就听到老夫人说:“裴丞,你嫁来江家之前,你母亲有没有教过你,这做人做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太过分。不然这可是会遭天谴的。”   “这是自然。”裴丞听出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心下也不害怕。   老夫人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这话的意思,那就不要再乱招惹什么你不该得罪的人,不然到时候我怕连裴家也不肯给你收尸。”   老夫人这番话让裴丞的脸色刹那间就难看了。   裴丞不害怕惹事,他原先对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退让,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多管事,但这也就造成了自己上一世殒命……这一世,他哪里还会再怕这老女人。   裴丞冷冷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这番话说的就是不对了。若是我安分守己的在待在屋子里,但某些事某些人却依旧要惹上我,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些账还是要算到我的头上?这做人呢,还是不要过分。”   老夫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嘴里满是恶意,“若不是你自己勾引他,你觉得他……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家伙,当初娶你进门真是我柳氏这辈子做过最糟糕的决定。”   裴丞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嗤笑道:“老夫人莫不是忘记了,当初可是您带着聘礼,硬是要用八抬大轿的迎娶我进门的?怎么,我裴丞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夫人心生不悦。”   老夫人哑然,她脸色涨红,难不成真的要让她直接说出口,说自己的小儿子看上了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媳妇?这裴丞不要脸,她还要点脸面呢。   秋衣也还一脸不解的看着老夫人,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老夫人这么生气?   老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呼吸,说:“行了,若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裴丞站起来,说:“是。既然老夫人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秋衣,好好看这老夫人,莫让老夫人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的神色立即就变得铁青起来。   裴丞自顾自的离开。   等裴丞走到院门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了杯子摔在地上的地上,以及秋衣的惊呼求饶声。   裴丞的脚步一顿,他突然想起刚刚秋衣端给老夫人的可是一杯滚烫滚烫的热茶,这热茶若是泼到了人的身上,不烫掉一层皮肉,也得养一段时间了。   走了一段路,裴丞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身边的下人逐渐的多了起来,裴丞没理会下人们的行礼”脚步加快,直接走到洗衣房,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的一老一少,嘴角一扯。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脸上的神色已经比一个月前沧桑樵悴了不少的乳娘跟丫环在看到裴丞的时候,两人拿在手上的洗衣棍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乳娘跟丫环浑身发抖,好半响,等她们想到什么之后,连忙站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裴少爷好。”   裴丞双手抱在胸前,没开口让她们起来,反而津津有味的打量起四周,他对于这两个家伙的现状很是满意,“你们俩在这里待多久了?”   “约,约莫一个月了。”乳娘颤声道,眼里满是死寂。   若是没有被裴丞发现她们在这里的话,或许她们还会有一条命留着。到若是被裴丞发现了,或许她们不仅没命,还会被她们曾经的主子亲手送上断头台。   想到这里,乳娘不由得眼前发黑。   跪在乳娘身边的小丫环直接吓得大哭起来,本来就不太好看的她一哭就更加难看了。   裴丞见这两人这副模样,脸上一点动容也没有。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小家伙光着脚丫子缩在冰冷的墙角时,这丫环还在大声的嘲讽,而这乳娘还在说些风凉话。   鉴于她们之前做过的事情,裴丞怎么可能会轻易饶过她们?   周围还在洗衣服的丫环眼珠子一转,连忙将洗衣棍放下,转身就跑进去,没多久,一个管事走出来。   管事心下一惊,说:“二少夫人,您这是……”   裴丞冷冷的看着管事,说:“这两人是东院的,叫两个家仆过来送到东院。”   管事讪笑道:“二少夫人,这不合规矩吧。”   裴丞嗤笑,走过去,视线阴冷的跟管事对视,抿着唇,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管事腿软:“您!”   “把她们送到东院,现在就送。”裴丞嘴角一扯,“现在!”   管事咽了咽口水,“是!” 第065章 反击②   当裴丞将这两人带走的时候,同一时间,胡夏云就收到了消息,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一一自己偷偷私藏那两个人若是传出去,她胡夏云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所以她只能一个字也不说,当做这个事情没发生。   裴丞也正是因为算准了胡夏云不会做什么,所以才会光明正大的跑到西苑的洗衣房,直接将那两个以下犯上的下人直接带走。   谁也没有料到裴丞的手段会这么快。   而江凛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裴丞已经将那两个人带回来了,他将笔杆放下,说:“你自己练,我出去看看。”   江言知严肃的点头,埋头继续苦练。   东来想跟上,但却被江凛之留下来。   江凛之走到隔壁院子,看到裴丞面对着自己,而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环跟乳娘就这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的求着绕。   “二爷。”裴丞看到江凛之,松口气,走过来。   两位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丫环跟乳娘在听到“二爷”这两个字的时候,立即心如死灰,也不在试图挣扎了,各个顶着一张绝望的脸,心道或许自己为什么真的倒霉的被裴丞逮到。   一一她们在被送到洗衣房的时候,胡夏云已经跟她们说了,她们若是被东院的人抓到,那她绝对不会来救她们。   二喜殷勤的搬来一张椅子,江凛之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说:“之前在偏宅就是你们两人欺辱我儿的吧。卩可,穷山恶水出刁民,连最基本的规矩也不懂,来人。”   两位早早就准备好的家仆走上来,说:“二爷。”   “去前院舀两桶湖水上来。”江凛之淡淡道,“这大寒天的,看看她们能不能受冻。”   丫环跟乳娘的脸色霎那间大变,大冬天的往人的身上浇湖水,这不是存心想看到她们死嘛,这姓江家都一个德行,都是没心肝的狗东西!   乳娘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看的最通透,见两个家仆已经转身去前院接水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跪着滚过来,口齿不清,”二爷,求二爷饶了奴婢,在偏院的事情根本就不管奴婢的事情啊,这全是这个丫头指使我做的,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家里也有小孙子,哪里会舍得对小少爷下那种恶毒手段,都是这个小丫头,都是她让我对小少爷做的事情啊,我是真的冤枉啊。”   小丫环一开始还在傻眼,但等乳娘将脏水全部是往自己的身上泼之后,立即就忍不住了,跪着爬上来,声泪俱下的说:“还请二爷明辨公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在后院哪里能指使乳娘,这分明就是她做的事情,却偏偏要赖在我的身上。二爷,裴少爷,我才是真的冤枉啊,我才是真的冤枉,若不是因为这个乳娘强迫我伤害小少爷,我怎么也不可能会对小少爷下毒手的!求二爷放了奴婢……”   “你胡说!”乳娘神色狰狞的看着丫环,“你这个嘴巴长毒疮的小丫头片子,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当初若不是你自己硬是拿大少夫人的好处,然后强逼着我,我怎么可能会跟着你一起拿大少夫人的好处,然后还对小少爷下手!”   丫环也争红了脸,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神色一慌。   家仆拎着木桶走进来,而木桶里盛满了冷冰冰的湖水。   下一秒,冰冷刺骨的湖水全部被泼到这两人的身上,丫环跟乳娘尖声大叫,被冻的不成样子。   裴丞走上去,拦着第二个刚要继续浇水的家仆,说:“我来吧。”   丫环的头发全部贴在脸上,浑身湿漉漉的,闻言眼睛瞪大,顾不上身上的寒冷,忙磕头,嘴上还念叨着:“求裴少爷饶命啊,求裴少爷饶命啊,您要泼水的话就给这个老女人泼水吧,都是她一开始擅作主张找了大少夫人的,这不关奴婢的事情的啊,这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上了年纪,再加上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在洗衣房干活的乳娘本来身体就弱了,所以当第一桶湖水浇下来之后,立即就蔫了,装模作样的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但当丫环将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之后,乳娘立即就来精神,即便说出来的话还在发颤,但声音却依旧格外响亮:“你这丫环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全部的罪过都推到我身上。我问你,是不是你一日要饿小少爷三顿,还总是偷吃小少爷的肉,若不是因为大少夫人帮着你,我早就跑去跟裴少爷揭发你了,真是个恶心的女子,呸!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坐在椅子上的江凛之半眯着眼睛,看向裴丞,眼神有些复杂,却没有开声阻止他,他应该也是想让裴丞出一口恶气吧。   家仆松手,将盛了半桶湖水的木桶递给裴丞,裴丞接过,朝着乳娘跟丫环的头顶上狠狠地倒下去。   “啊!”   “啊!”   裴丞随手将木桶丟在一边,冷眼看着两个人再次齐刷刷的尖叫,随后走到一边,双手抱在胸前一字不发。   江凛之将视线收回来,说:“只不过是两个守在偏院伺候主子的奴才,居然敢对主子下手,还克扣主子的饭菜。若是此事迟迟没被人发现,那你们是不是也会一直这样对着他?”   “不,不敢”丫环冷的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快贴在地上了。   乳娘更是直接崩溃,神色青紫,都快冻的翻白眼了。   江凛之对这两人的惨状视而不见,说:“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丫环原本只剩下半条命了,听到江凛之这样一说,连忙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嘴上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二爷若是肯饶了奴婢一命,奴婢便说是谁指使奴婢做,做出来的。”   乳娘眼睛一亮,挣扎的说:“对,对,对,只要二爷肯饶了奴婢一命,奴婢一定会说的。”   江凛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两人,下一秒,脸一黑,“不过是将死之人,居然还有胆子跟我谈条件。”   丫环慌了,也不敢再拿乔,忙说:“是胡夏云!”   “对,就是胡夏云!”乳娘也不敢再装模作样了,见丫环说了,连忙也跟着说。   裴丞淡淡道:“胡夏云的名字是你们这两个下人能叫的?二喜,掌嘴。”   站在一边的二喜走上来,伸出手,狠狠地朝着乳娘的脸扇下去。   “啪!”整个院子都响起了掌嘴的声音。   丫环慌张的往后退,双手忍不住摇摆,眼神惊恐道:“不,不,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   二喜悄悄的看了一眼裴丞,见他也看着自己,立即心下一慌,担心下一个被泼冰水,掌嘴的就是自己,于是心也不敢软下来了,立即伸出手,狠狠地朝着丫环的脸上打去。   “啪!”   丫环整个人都飞出去了,最后她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响才觉得自己还有一条命。   二喜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红了,也肿了,可见自己下手有多厉害。   裴丞的神情依旧很冷漠,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这两人的命,冷淡又绝情。   乳娘的嘴角露出一丝血丝,她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扇掉了,但也是因为这一巴掌,乳娘这才坚定了要供出胡夏云的心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二爷,裴少爷,之前我跟这死丫头在偏院做的事情全部不是出于我们的本心,都是胡夏云让我们做的,真的是她让我们做的。”   丫环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挣扎道:“是,她还给了我一块玉,那块玉我还存着,就在我的床底下埋着,求二爷跟裴少爷信我。”   裴丞抬头看向江凛之,刚好江凛之也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裴丞收回视线,神色淡漠。   这丫环跟乳娘都太天真,以为只要她们供出胡夏云就能得救了?他知道是胡夏云在背后指使的,但真正执行命令的却是她们,若是她们忠心,一开始就将这件事上报给自己,那江言知还会受罪?   而且,就算这两人有证据指明是胡夏云指使的,可胡夏云就真的这么傻的给证据她们?玉佩?大可以说是她们偷的。   银票?谁的银票都是一样的,谁能说这丫环跟乳娘身上揣着的银票就是胡夏云给她们的?书信?笑话,裴丞一点也不觉得胡夏云会留下书信,这可是把柄,她怎么可能会给她们书信。   江凛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听到这两个人陆陆续续的求饶声后,也丝毫没有动容。她们从决定靠伤害江言知拿钱之后,他们之间的仇怨就彻底结下了。   “先带下去,明日拖到正厅,让她们跟胡夏云对质。”   四个家仆走上来,粗鲁的将这两个狼狈不堪的丫环跟乳娘拖起来,直接在地上拖着朝柴房的方向走去。   江凛之起身,转身进屋。   裴丞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上去,东来跟二喜都很有眼见力的没跟进去。   “二爷为什么会说明日让她们跟胡夏云对质?”裴丞皱着眉说,“这分明就不可能。”江凛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问。”   裴丞怔住,一时没办法理解江凛之的话。   江凛之嘴角一扯,没解释什么。   但当外面传来东来的声音后,裴丞才明白刚刚江凛之为什么会那样说了。东来站在门口,“二爷,夫人,西苑的下人过来了。”   春意紧张的站在一边,心情忐忑。 第066章 反击③   春意走进来,她应该是很害怕江凛之,所以只敢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连进来也不敢,眼里俱是惊恐,“奴婢,奴婢是大少夫人让过来的,她让奴婢来问二爷,那两个下人是西苑的人,即便她们再怎么样,也不能轮得到东院来处置。”   裴丞坐在椅子上,闻言,淡淡道:“那两个下人是谁,你们家主子应该知道吧。她们刚刚可是说,她们之前在偏院做出来的事情全部是由胡夏云指使的。难不成胡夏云还要包庇她们?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下人。”   春意脸色惨白,闻言连忙道:“她们真的这般说?二爷千万别信她们的话,这两个恶仆在西苑一直好吃懒做的,大少夫人心善,不忍心赶出去,但又实在拿她们没办法,所以才把她们遣送到洗衣服反省。”   “哦?”裴丞嗤笑,说:“之前我问胡夏云,胡夏云可是说,她已经处置了那两个恶仆,怎么着,现在才过了一个月,你却跟我说胡夏云根本就没有真的处置她们?”   春意咽了咽口水,她并不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曾经在偏宅欺负了江言知的人,还以为她们只是单纯的得罪了裴丞,所以春意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但等她还想解释什么之后,却见裴丞却不耐烦的摆摆手,说:“别说了,听得我恶心,滚回去给胡夏云传话吧。”   春意忙不迭的转身就走。   西苑。   胡夏云蹭的一下就站起来,神色难掩怒气,“裴丞是真的那样说的?那两个家伙真的供出了我?”   春意一脸不安的点头,说:“夫人,我刚刚还特意去找了东来,东来也跟我说了就是这样。而且,而且还说了……”   胡夏云斜眼,“有什么话就赶快说,要是耽误了什么,我唯你是问。”   春意连忙跪下来,踌躇道:“夫人,这真的不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们居然还藏着那块玉。”   “什么玉?”胡夏云皱眉,很快就明白春意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说:“难不成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还藏着我之前给她们的玉?我之前不是让你派人去她房里搜过了吗。”   春意也是一脸的委屈,“奴婢是真的去搜过了,但是没搜到啊,谁知道她们居然还藏着。”   “东西藏在哪里了?千万不能让那块玉被大爷看到,不然就要出大事了。”胡夏云直觉不对劲,“你再去找那个叫东来的问问,问具体那块玉到底被那两个贱人藏在什么地方了,赶紧把东西给拿回来,若是被发现了,事情就糟糕了。”   春意点头,忙转身跑出去。   胡夏云烦躁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春意跌跌撞撞的跑开的背影,皱着眉,这个笨手笨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要她到底有什么鬼用?   东院。   裴丞心不在焉的陪着江言知吃完了饭,然后哄着他跟家仆去沐浴,这才披着黑披风出门。   不远处,一只手在裴丞院门口的黑影闪身走进了江凛之的院子。   裴丞走进后厨,二喜正苦哈哈的蹲在地上熬药,后厨内的几个家仆吓了一跳,纷纷扰扰:“二少夫人!”   二喜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说:“夫人,您怎么来了?”   裴丞随意指了一个家仆,说:“你去煎药,二喜跟我出去一趟。”   二喜不明所以地将小扇子递给家仆,快速的跟上裴丞的脚步,殷勤的帮他打着灯,说:“夫人,您特意来找奴才的吗?”   裴丞走在前面,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怎么?”   二喜连忙摇头,脸上满是喜色,说:“没什么没什么,二少夫人……您这是要去……找今天的那两个人?”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偏僻,也越来越熟悉,二喜这才意识到裴丞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二喜咽了咽口水。   等到两人停在一间杂屋前,裴丞才道:“待会你进去之后,就跟她们说,你是胡夏云叫来带她们走的,说胡夏云相信她们。”   说完,裴丞还从怀里掏出两个简单的荷包,递给二喜,说:“将这两个给她们,说这是胡夏云给她们在路上的盘缠。等风声过去之后,胡夏云会主动派人找她们的,到时候再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二喜咽了咽口水,抖着手的接过,说:“接,接下来呢?”   裴丞继续说:“你带着她们去后院的荷塘,记住,一个都不许放跑,否则她们的下场就会是你的下场。”   二喜苦笑的点头,他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裴丞找自己没好事的话,他就绝对不会过来。二喜咽了咽口水,在裴丞的注视下,闪身走进了杂屋。   裴丞听着杂屋内的说话声,转身就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两人的动静的黑影悄然的跟上裴丞的脚步。   裴丞没有察觉。   二喜紧张兮兮的带着两个“伤患”东窜窜西走走,终于走到了后院,他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待会你们就直接拿着钱从后门离开,剩下的事情……夫人说她会解决的,明白吗?”   丫环忙不迭的点头,腆着脸,献殷勤道:“谢谢二喜哥哥来救我们,小女子这辈子都会记得二喜哥哥的。”   乳娘狠狠地推了一把丫环,“死丫头,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到时候若是把人引来了,我要是跑不出去,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丫环白着脸,不甘不愿的闭上嘴巴,她今天跟乳娘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但她的武力值比不上乳娘,所以当两人安全之后,她自然就在两人中处于弱势的那一方。   乳娘心满意足的看着丫环的反应,她刚想说话,就后颈一疼,呜咽一声,晕过去了。   丫环“啊!”了一声,结果还没求助二喜,她的后颈也是一疼,彻底晕过去。   二喜白着脸,心跳的很快,他看着裴丞,说:“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裴丞将针随手丟在荷塘,然后蹲下来,用布巾堵住了丫环跟乳娘的嘴巴,随后说:“把她们的鞋子都脱掉了,丟在荷塘中。”   二喜忍着不解将她们的鞋子全部拿下来,按照裴丞的意思,将鞋子全部丢到了荷塘中。   夜色撩人,冬天的夜晚很冷,所以现在这个时辰的后院基本上都没什么人。   裴丞将堵住她们的布巾绑住,然后站起来,冷冷的说:“把她们都丢进荷塘。”   二喜条件反射的看向身后的荷塘,顿时浑身一凉,心下突然很担忧自己的将来,他抿着唇,说:“夫人,这……”   “你若是不丢,就换个人来。”裴丞看着二喜,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来东院,是抱着跟三喜差不多的心思?”   二喜浑身一颤,当即就明白裴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抿着唇,答应一声,哼哧着将丫环丢下湖水中,湖水不高不低,刚好淹没到丫环的脖子,她的头发被二喜扯着,所以脑袋还露出来。   丫环被冷水刺激的很快就醒过来,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泡在冰冷的湖水中,立即明白这是个陷阱,她惊恐的看着二喜,又看着站在一边的裴丞,眼泪额哗哗的往下流,“呜呜呜”的叫着什么。   “把她的头压下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裴丞居高临下的看着丫环,嘴角含着笑,但眼神却像是淬了毒,“你得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丫环惨白着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因为嘴巴被堵住,双手也被捆住,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绝望的看着裴丞,祈求他能放过自己。   裴丞却丝毫没有心软。   “你们俩除了不给他饭吃,衣服穿,还经常掐他吧。”裴丞仰着下巴,看着远方浅浅的月光,声音有些飘渺:“他身上的伤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丫环的脑袋被二喜重重的往下一压,整个人都被浸在水里,她疯狂的晃动身子,但却还是动弹不得。   “哗啦”   二喜将她的脑袋扯出来,没给她时间又重重的将她的脑袋往下压。   裴丞低声道:“你们连一个孩子都能下手。我作为他的爹,怎么说,也不能看着你们继续逍遥的活下去吧。”   “哗啦!”冰冷的水溅起来,然后又是重物狠狠的压下水中的声音。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后就是疯狂的挣扎。   乳娘醒了,她看到丫环的惨样,被吓的一抖,尿了。   裴丞转过身,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乳娘,走上去,蹲下来,看着乳娘绝望的眼睛,轻声道:“你们我不会放过的,胡夏云我也不会放过的。”   不多时,二喜走过来,眼神满是血丝,他看也没有看裴丞,直接伸手将疯狂扭动身躯的乳娘抓过来,然后狠狠地扯着她的头发,推她下湖水中。   裴丞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上一世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而现在,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躲在假山后的阴影皱着眉,顺着来时的路悄然离开。   “咔擦”门被推开。   那一直在暗中跟着裴丞的阴影走进来,此人穿着黑衣,脑袋上还戴着个帽子,垂着头,没人看的清他的长相。   坐在矮榻上垂着眼眸看书的江凛之头也不回,“回去把人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   “是。”   第二天。   江家下人一早就发现后院的荷塘有两个飘着的尸体,尖叫声打破了江家的宁静。 第067章 分家   第二天,裴丞呆呆的坐在矮榻上,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整个人都在发懵。   他……   昨晚都干了什么?   裴丞不想去回忆,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主动的弄死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虽说那两个人不是他弄死的,但却是他自己主动要弄死的,还是他吩咐了二喜弄死的。   裴丞忍不住深呼吸,他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自己就这样崩溃。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的裴丞在冷静下来之后差点就崩溃了,他总是忍不住去回 想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指挥一个人去搞死另外一个人。   西苑朱道长一大早就被江家突然发生的命案给搞得心神不宁,他心道,实在不行就这两天内赶紧离开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自己最后这个外人被江家给连累。   而消息传到老夫人耳边后,吓得老夫人一大早就赶紧烧香拜佛,然后又屁颠颠的跑来跟朱道长诉苦,她垂泪,说:“之前我还在想着,或许这段时间频繁发生的意外跟裴丞没什么关系。可是道长你看看,从你踏进我江家以来可发生了多少个事情,这些,我估摸着都是那个裴丞引起来的。”   朱道长沉着脸不说话,时不时的点头,其实按照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或许真的跟裴丞没关系,但裴丞却有一定的间接关系。   “死一两个家仆下人没什么关系,但这若是闹得家里人心惶惶的,将来传出去了,我们江家还怎么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江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人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夸张。   朱道长说:“若是老夫人觉得真的要赶走那裴丞,或许也并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夫人眼睛一亮,“道长请说。”   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朱道长说:“之前我跟老夫人说过,若是老夫人想要他主动离开,还能不让外人乱说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分家。”   “分家?”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这江家的基业虽然是老祖宗打下来的,但现在辛辛苦苦的守着家业的是我的儿子。他江凛之一个下贱人生的胚子还想跟我的儿子平分家产?这是若是传出去了,那我们江家的脸面放在什么地方,那我儿子的面子放在哪里?分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朱道长觉得老夫人有些胡搅蛮缠了,既然想要保着自己在华城的好名声,又想让东院的人滚出去,这个想要,哪个想要的,但是却一点东西也不肯出,这事情可能吗?   “老夫人若是觉得贫道的法子不好,大可另寻高人。”朱道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站起来就要离开。   老夫人一时间就急了,连忙走上前将人拉住,说:“道长莫要再生气,这是我一时间想岔了。但是道长你也要知道,这若是真的分家的话,之后的事情,可……”   朱道长不知道这个女人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见她又苦着脸,忍不住说:“江家这些年给东院的吃穿用度加起来都能买得起这华城的好几家铺子了。怎么,分家之后只是将东西规整好一次性给足他们,这样岂不是更加省心省力。”   老夫人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将家用拨给东院跟分家后给足江凛之一大笔钱,这两个事情的概念完全不同,所以她一时间真的没办法想通透。   两人正商量着,江大爷从外面走进来,说:“母亲,朱道长说得对。若真的是因为裴家回 主宅才把家里搞得这么乱,那我们的确要考虑分家了。”   老夫人叹口气,“若是分家的话,又该怎么分?”   “父亲在城北留下了一个宅子,虽说不是很大,但却能安置他们一家子了。”江大爷淡淡道,“再让他们带几个家仆过去。”   “至于这钱的话,不用给的太多也不用给的太少,毕竟他们还是江家的人,若是吃穿用度因为分家后而……这传出去我们的脸面也不好看。”江大爷似乎是早就想过这些事情了,所以事事都考虑得很周到,“那三间铺子我们也不必再占着了,直接给他们吧。他们若是经营的好,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若是经营差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老夫人勉强的点头,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就是像几年前那样直接赶走裴丞不就得了,但很明显,现在应该是不能再像几年前那样做了。   不过,江大爷提出来的方法也不是那么不难接受,老夫人在心理安慰自己,若是以后都能看不到裴丞跟江凛之,或许自己还能多活几年。   朱道长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他今天的好脾气算是全部被老夫人给磨完了,想发脾气不敢,不把脾气发出来又憋得慌,最后只能气坏自己,他沉声道:“但现在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说要分家的事情,若是东院的江凛之不肯,那事情岂不是更加……”   江大爷毫无波动道:“若是不肯分家,那就让裴丞再回偏宅住吧。直接跟他这样说就行。他不会不同意的。”   站在一边的秋衣怔住,她还没有意识到江大爷这句话是跟着自己说的,所以等江大爷又重复的说了一句之后,秋衣的脸色涨红,说:“大,大爷,奴婢这就去东院。”   江大爷拦着秋衣,说:“记得跟东院的说,若是真的分家,以后不管他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得回江家求助。还有,过了年再分家。”   秋衣“哎”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   朱道长看着秋衣离开的背影,说:“若是东院的人不肯,这事情就有的闹了。”   “我倒觉得东院早就求之不得要跟我们分家了。”江大爷微微一笑,家仆从外面走进来,托盘里端着一杯还往外冒着热气的茶水,江大爷将茶杯端起来,闻了闻茶香,然后又放下,对着朱道长道:“这茶叶是我专门托人从帝都带回来的茶叶,清茶扑鼻,道长可要来一杯尝尝?”   朱道长不免心动,但当他看到江大爷眼里并没有一丝笑意之后,理智瞬间就回笼,干咳一声,说:“出家人,对这些红尘俗物早就不上心了,多谢大爷。”   江大爷微微一笑,似乎是很满意朱道长的识相,“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朱道长在心里道,或许自己这骗术真的只是骗骗像老夫人这种没什么见识的深闺妇人。但是像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事物的江大爷,以及在帝都待过几年的江三爷才会根本不信自己。   老夫人沉思片刻,最终拍板决定,“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等过两日就去东院,老大你跟江凛之说分家的事情。”   江大爷沉默着点头,“母亲,此事先不让老三知道。”   老夫人听到江三爷的声音,皱着眉,叹口气,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她现在却情愿自己从来没懂过老三,不然现在也不会一直纠结至今。   “事情就先如此吧。”老夫人头疼的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要休息。”   朱道长站起来,拿着佛尘转身离开。   老夫人虽然信他,但家中的某些事情他作为一个外人还是不能随便知道的,免得到时候……他就是因为听多了才会惹祸上身。   江大爷看出老夫人在担忧什么,低声安慰了几句,见老夫人的神色还是戚戚然,最终只说了一句,“等分家了,事情就会转好。母亲不用再挂在心上。再者说,小弟他一向懂规矩,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   老夫人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歇会。”   江大爷见劝不动她,只能叹口气,转身离开,留个空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江大爷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直接朝着胡夏云的屋子走去。   胡夏云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今早的事她听说了,可是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两个人一死,最有嫌疑的就是自己。   可是她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啊!   春意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说:“夫人,大爷来了。”   胡夏云叹口气,“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记住,大爷没走之前别让麒儿进来。”   她怕麒儿看到一向“恩爱”的父母会吵架。   江大爷走进来,看到胡夏云,脚步一顿,嘴角扯了一下,漠然道:“胡夏云,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你以为江家是让你胡闹的地方吗,你,你真是当这华城是你们胡家的天下了,整日无法无天的!”   胡夏云气的不轻,“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我动手的!不关我的事!”   “人是你安排进偏宅的,事情是你让她们动手的,事发之后她们揭开是你在幕后主使,怎么,胡夏云,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坦白吗!”江大爷冷冷的说。   胡夏云只觉得委屈,“是,这些都是我做的,可是杀人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是谁做的。”   江大爷不信她,成婚这么多年以来,这女人骗过自己多次,他不会再信了。   胡夏云看着江大爷冷酷的侧脸,只觉得更加委屈了。 第068章 期待   裴丞还没来得及开解自己,江凛之就派了家仆来找他,说是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事情就是分家。   裴丞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他拿起来,也不喝,而是捧在手心里取暖,说:“若是分家的话,也不是不可。只是二爷可愿意?”   江凛之眉宇间俱是冷意,最近江家发生的事情西苑的人都赖在裴丞的身上,这让他觉得很恶心,那帮人做事从不考虑后果,所有一出了事就尽是想着往无辜的人身上推去,丝毫不顾及其他。   这让江凛之甚是恼火。   “若是分家之后,我们往后的日子可能并不会像待在江家如此好。”江凛之淡淡道:“吃糠咽菜不至于,但却不会好到哪去。”   裴丞在偏宅待了几年的时间,当时嘴上说将他送到偏宅慢慢调养身子,等身子好转了再回 来,但哪个聪明人听不出来他这是被变相的抛弃?所以裴丞前些年在偏宅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虽说身边还有家仆婆子伺候着,但日子却过得不是很顺心。   “往年在偏院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分家的话,兴许日子还能比现在过的自由些。”裴丞挂着笑,只是这笑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   江凛之看出他的不情愿,斟酌后才道:“你若是不情愿分家,那我便派人回绝了西苑。”“不用。”裴丞想也不用想的拒绝道,他明白江凛之是在顾忌着自己,“分家对你我,对言知都是最好不过的未来。二爷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只是,只是一时间没有……”   他编不下去。   江凛之没有追问裴丞,他以为对方还在担忧害怕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江凛之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裴丞,居然能对人下死手。   对于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的江凛之最后只能将事情全部归于,兔子急了也会晈人,而裴丞急了也会杀人。   裴丞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害怕昨晚自己间接杀死的那两个人,他只是在担心自己离开江家之后,就找不到上一世诬陷自己跟外人通奸的恶家仆。   但裴丞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心道,若是上一世诬陷自己跟外人通奸的恶毒家仆是江家内宅派出来的人,那就表明他需要找的人,或许早就出现在了眼皮底下。   江家内宅能指使别人诬陷自己,还能这么厌恶,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除了西苑的人,裴丞想不出其他的人。   裴丞深深地吐出一扣浊气,说:“二爷,不用去回绝西苑的人。分家对大家都好,我同意分家。”   “分家的事情我过会亲自去北苑跟大哥谈。”江凛之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丞,见他的神色逐渐好转,也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东院跟西苑,北苑从来就不是一体的。若是分家之后拿到的东西很少,夫人莫要后悔。”   裴丞自从死过一回之后,若不是为了查出上一世是谁在幕后要害死自己,他是绝不想再踏进江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是以前没什么机会,所以他也只能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掐死在襁褓当中。   裴丞说:“这江家后宅本来就不是我愿意待着的地方,若是能离开,我自然是愿意的。”   “夫人若是真的这样想,那我便放心了。”江凛之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裴丞说:“二爷,今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两个丫环婆子是自己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淹死在荷塘的,还是真的被人害死的?”   江凛之闻言,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说:“人都死了,夫人还是不要太将这些事情挂在心上。”   “嗯。”裴丞心下一慌,条件反射的躲开江凛之看过来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凛之有时候能透过自己的眼神看穿什么事情,所以每次当对方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裴丞总会不由自主的避开江凛之的视线。   江凛之见他如此,也没有继续逼他。   “咯吱”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屋内的两个大人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江言知板着小脸,手上还拿着往下掉墨水的毛笔,眼角红红的,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人。   裴丞皱着眉,说:“怎么没人下人跟着你。”   东来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走进来,苦哈哈的蹲下来,说:“小少爷,您把笔给奴才吧,这东西不能拿进去的,会弄脏屋里。”   江言知将毛笔随手塞在东来的怀里,提着一股气,像个毛燥的小动物似的快步的跑过去,一把钻进裴丞的怀里,黑乎乎的双手还牢牢地攥着裴丞的衣角。   裴丞原本还有些不爽的情绪瞬间就软了,想气也气不起来,最后只能轻轻的敲了敲江言知的头,说:“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江凛之淡定自若的坐在一边,垂着眼眸看这对互动有爱的父子俩,那颗一向冷硬的心猛地一动,有什么东西像是被触动了。   像是伪装一般的扭过头,江凛之不再看向他们,而是随手将之前看到一半的书拿起来,继续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心,今天却跳的格外的厉害,根本就进不下心来看书。   江言知的心情好转了一点,他满脸不舍的从裴丞的怀里钻出来,一溜小跑的跑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裴丞。   东来想说点什么,但后来又想到江言知之前的吩咐,最后只能硬是将要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心道若是自己提前就给夫人说了,言知少爷保准会跟自己生气。   没多久,江言知又哼哧哼哧的跑回来了,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拿,仿佛出去只是转一圈。   裴丞正意外着,这时一个家仆拿着一张宣纸走进来,隐约中还能看到宣纸上的黑色墨汁,裴丞心下一动,将还死死地赖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揪出去,起身将家仆拿在手上的宣纸接过来江言知仰着头,巴巴的看着裴丞。   裴丞将宣纸打开,不出意外的看到里面有一坨还未风干的黑色墨汁,眉头一挑,觉得更意外了。他原先还以为江言知会炫耀他最近练好的字,结果没想到却是炫耀一个还没有画好的画还挺丑的。   裴丞不愿意打击小家伙的自尊心,但更加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是一幅很好看的画,他怀疑的看了看江凛之的方向,心道自己没在江言知面前画过画,所以江言知的画应该是江凛之教出来的吧。   江凛之站起来,走到裴丞的身边,两人靠的有些近,这让裴丞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的往旁边走了几步,但却却态度格外强硬的江凛之搭着手腕,半强迫半顺从的给拉回来。   裴丞抿着唇,任由站在身后的江凛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手上的画。   江言知迟迟没有得到夸赞,心情起伏的厉害,尤其是当他看到江凛之居然也凑过来看自己画,这让江言知更加期待了。   “爹爹。”江言知扒着裴丞的腿,眼里满是期待。   裴丞下意识的看向江凛之。   江凛之接收到裴丞求助的视线,垂下眼眸,单手握成拳头在唇边干咳一声,然后才道:“嗯,不错。”   然而江言知却根本没有将江凛之的鼓励放在心上,他着急的看着裴丞,希望爹爹能看看自己,手上还一个劲的拉着裴丞的手。   裴丞被他磨的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蹲下来,跟他平视,说:“你画的是谁?”   “唔……”江言知难得的害臊了,小手缠在一起,眼神飘忽的不敢看裴丞,但却又时不时的将视线飘在裴丞的身上。   裴丞被他这个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的,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黑,试探着说:“你这画里该不会是在画我吧?”   江言知失望的点头,他以为爹爹会自己看出来的,“爹爹不喜欢?”   裴丞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但却又不想打击他,最后说:“你只画我,你父亲呢?”   江言知呆呆的看着裴丞,最后有些不开心了,跳起来,将江凛之拿在手上的画纸抢回来,转身就跑出去。   裴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直觉得江言知不会跟自己发脾气,永远都乖的像个小白兔。   “去哄哄吧。”江凛之转身走到矮榻上,坐下来,离裴丞近点之后,原先乱糟糟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还觉得有一丝丝的甜。   裴丞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也没注意江凛之脸上古怪的神情,转身跑出去追小家伙了。   莫家。   莫锦琪哭着回家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莫家主的耳中,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这江家以为我们莫家的女儿能让人随便挑选的吗。喜欢就叫去,不喜欢就丢回来。来人,备轿!”   管家答应,转身出去准备了。   莫家主越想越气,到后来直接将面前的茶杯给掀翻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倒在地上,热气不断地往上冒。 第069章 江三爷   分家的事情一开始说不让江三爷知道,但当事情实捶之后,江三爷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江三爷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将写到一半的公文给毁掉,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再次询问道:“你确定,这……千真万确?”   家仆哪里敢用这种事情寻江三爷的开心,见他还是不信,心里就更加着急了,“奴才一开始也不觉得这是真的,但这消息是从西苑跟东院传出来的。现在后院的下人都在说明年分家之后,东院会带走多少东西。三爷,奴才没框您,这事是千真万确啊!”   江三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还真的没想到西苑那边居然会提起分家,而东院的江二还同意了,想到这里,江三爷本来就很乱的心思现在就更加的乱了,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回去,分家这事是一件大事,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若是外人将此事戳我们江家的脊梁骨,那就……快备轿子。”   家仆点头,转身就跑出去准备轿子。   江三爷坐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浑身都是冷汗,这是被吓出来的。   分家,为什么要……江三爷隐约察觉到这是母亲跟大哥唯一的退让了,但他却不想分家。   毕竟分家之后,他若是想看到那人就要难上加难了。   等江三爷火急火燎的回到江家之后,还没来得及跑去西苑问老夫人,就看到江管家朝着自己跑过来,满头大汗的说:“小少爷,您今日怎么提前回来了?”   江三爷沉着脸,说:“我现在要去西苑找母亲,你去商铺找大哥,让他现在就回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江管家伸出手,一把拦住江三爷,然后叹口气,说:“三爷,您……哎呀!莫家来人了,现在大爷跟老妇人都在正厅呢,老奴这正要出去找您,您现在快去正厅吧。”   江三爷的脚步一顿,神色复杂的点头,低头整了整衣服,抬脚迅速的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一走进正厅,江三爷就看到老夫人跟江大爷坐在主位上,而莫家主跟莫锦琪正坐在一边,胡夏云正在低声的安慰着莫锦琪,却被莫锦琪甩开了手。   胡夏云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莫家主在场,最后也只能硬是咬牙,不再理会莫锦琪。   江三爷叹口气,走进去,说:“母亲,大哥。”   “这江家真是好大的气派,老夫在这里等了半天,你这小儿才出来。”莫家主横竖都看不顺眼江三爷,若不是因为莫锦琪心意江三爷,他才不会想让江三爷当自己的女婿。   莫锦琪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眶一片通红,莫锦琪心下有些担心江三爷会觉得是自己撺掇父亲来江家闹事的,不再喜欢自己,一时就慌了,忙拉着父亲的衣角,说:“父亲,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此事一开始本来就是女儿自作多情,怨不得旁人。”   莫家主一把甩开莫锦琪的手,冷冷的看着江三爷,粗声粗气的说:“不管如何,锦琪在你们江家小住了几日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华城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若是你们江家不给出一个说法,这将来我们家锦琪可怎么嫁出去!”   说到嫁人,莫锦琪的双颊一红,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江三爷,但看到江三爷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莫锦琪的神色一变,眼神又逐渐变得复杂,眼眶又是一红,再次低着头小声的哭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真是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论出身论才华论女红,她莫锦琪在这华城还从来没有输过哪家的小姐,可这江三爷为什么就时看不上自己!莫锦琪不由得在心底带上了一丝怨气。   莫家主听到女儿又开始哭了,心情更是烦躁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莫锦琪,低声怒道:“闭嘴,若不是你这个小女子……唉,别哭了,叫外人看去了笑话。”   莫锦琪抽抽噎噎。   江三爷坐下,有些烦躁,“莫家主,此事是江某一人的错,江某愿意出面解释,但若是莫家想让我对贵千金负责的话,此事却是万万不能的。“老夫人闻言,有眼皮一跳,生怕这小祖宗会说出什么让江家跟莫家结怨的话,忙站起来,说:“此事说到底还是我们江家管教无方。莫家主,若是你担心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的话,那老身就对外宣称,我江柳氏已认锦琪为义女。“江大爷神色不变,按照他想的,这莫锦琪一开始就不该留在他江家住几日,否则现在也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搞得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江莫两家的关系,所以江大爷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莫锦琪的眼泪一停,眼泪汪汪的看着莫家主,伸出手,拉着莫家主的衣角,抿着唇,小声地说:“父亲,女儿……“莫家主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意思,她不就是担心若是真的跟江柳氏认了义母女,那她跟江三爷的关系可不就是义兄妹了?如果将来这两人成了义兄妹,那莫锦琪最后的那点小心思可就是要断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莫锦琪怎么可能会认老夫人为义母呢。   莫家主冷冷的看了一眼莫锦琪,心道这丫头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事情要是越传越厉害,对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她还能嫁到个好人家?所以莫家主直接抽回自己的衣袖,说:“此事,我看可以。“莫锦琪心更慌了。   她不愿意很老夫人认为义母义女!   江三爷松口气,他一开始就是担心莫锦琪在江家待的久了,难听的话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他若是不娶莫锦琪,莫锦琪的名声就不好听。可他若是真的娶了莫锦琪,这于他而言也是一场折磨。   所以现在的解决方法让江三爷甚是满意。”如此,那……“老夫人假装没有看到莫锦琪脸上的不悦,直接笑着说,”那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晚莫家主还是留下来用饭之后再回去吧。”   莫家主摆摆手,说:“家中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理,现在先回去了,我在此先谢过老夫人跟江大爷这几日对小女的款待了,先行告辞!”   说完,莫家主给随行的侍女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直接拉着还不肯离开的莫锦琪离开。   他以为莫锦琪即便再不满意目前的这个处事结果,她也不会说什么的,但很显然,莫家主低估了自家姑娘的任性。   被侍女强制着押着走了几步之后,莫锦琪一直在痴痴的看着江三爷,但江三爷为了彻底绝了她的心思,完全没看她。   莫锦琪一下子就害怕了,她咬着下唇,突然就挣脱开侍女的手,哄着眼眶扬声道,“不成!我对刚刚的结果不满意!老夫人,很抱歉,锦琪实在没办法跟三哥以义兄妹相称!所以,还请老夫人收回刚刚的话。”   莫家主差点就被任性的莫锦琪给气到浑身打颤,他走过去,扬起手,狠狠地朝着莫锦琪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因为心存着要好好教训女儿的心思,所以莫家主这一巴掌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收住力气。   莫锦琪从小到大真的是被莫家主给惯坏了,所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莫家主给当众打脸。   她一下就懵了。   莫家主一脸冷酷的看着莫锦琪,冷冷的说:“你这个小女子,真是被你娘给宠坏了,小小年纪就知道……跟我回去,莫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莫锦琪耸了耸肩膀,用手掩着面,呜咽一声就哭了。   看着好不可怜的莫锦琪,胡夏云眼珠子一转,连忙站起来,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何苦要这样。锦琪啊,若是你实在不愿意跟三爷成为义兄妹,那……不如对外宣称你认了我做姐姐,这几日你就是专程来陪着我,如此,众位觉得可好?”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他不明白莫锦琪为何会如此黏着自己,但他对莫锦琪无意,所以自然不会随便开口。   莫家主有些后悔,说:“嗯。”   胡夏云松口气,还没说什么,掩面哭泣的莫锦琪一跺脚,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了,莫家主见状,丢下一句见谅也跟着出去。   莫家的人来势汹汹,离开时也格外的快。   江三爷叹口气,看着有些疲倦的母亲,说:“母亲,为什么要分家。”   “若是不分家,你觉得这个家将来在华城还有立足之地吗?”老夫人已经累了,愤愤的丢下一句就起身走了,秋衣连忙上前搀扶着老夫人。   江三爷拿老夫人没办法,所以只能看着江大爷,说:“大哥,我们谈谈吧。”   江大爷从看到江三爷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江三爷为什么会在白天就回家。所以听到对方要跟自己谈谈的话时,他也不意外。   但是……   江大爷暗示的看了一眼胡夏云。   胡夏云嘴角一扯,转身离开,给这两兄弟一个谈话的空间。 第070章 不是我杀的   胡夏云离开正厅之后,心里一直记挂着今早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朝着后院的荷塘走去,春意小心翼翼的跟在胡夏云的身后,她突然就开始担心起胡夏云了。   胡夏云走到后院的荷塘停下,说:“哪里是昨晚那两个家伙淹死的地方?”   春意伸出手,朝着湖水对面指着,说:“就那边。”   胡夏云眯着眼看过去,发现那个地方有些隐蔽,说:“那个地方有一条小路顺着东院的杂屋的,所以应该是她们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去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春意嘟囔道:“她们若是要跑的话,为什么要特意绕到后院的荷塘,直接跑到后门不就成了?”   这也是胡夏云觉得奇怪的地方,但她想了想,直接顺着假山的小路走过去,走到刚刚春意指着不远处地方,蹲下来,左右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有结果不是很重的鞋印,皱着眉,将自己的鞋子踩上去,发现这是一个女人的脚印。   春意其实是有些害怕待在曾经死过人的地方的,但见胡夏云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她不敢说要离开,只能留下来,说:“夫人,那几个脚印子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脚印了,所以应该是她们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胡夏云点点头,一直缠在心底的疑团在这个时候已经消散了,“也不知道那两个蠢蛋大半夜跑到后院的荷塘干什么,真是愚蠢。结果白白掉了自己的性命。”   春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见胡夏云抬脚离开了,连忙也跟上胡夏云的脚步,说:“这些下贱人的想法夫人哪里猜的到。夫人莫要再胡思乱想些,天气凉,早点回去歇着吧,待会麒儿少爷也要从书堂回来了。”   一说到自己的心肝宝贝,胡夏云就忍不住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待会回去之后,你的让厨子做几份糕点给麒儿,他爱吃甜食。”   春意点点头,刚打算说点什么,就看到面前院有一个人影,吓得尖叫一声。   胡夏云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往后跑,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面前的人居然是裴丞,顿时心就放回嗓子眼了,但却不由得转头怒骂了一惊一乍的春意,说:“大惊小怪的。”   裴丞双手抱胸看着这两人,脸上满是玩味,说:“从西苑跑到后院的荷塘,莫不是专门跑来毁尸灭迹?”   胡夏云被裴丞的话吓了一跳,她冷冷看着裴丞,“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两个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我会专门来毁尸灭迹?裴丞,难道没人告诉你,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老远的从西苑跑到后院的荷塘,还专门去看了那两人死的地方,胡夏云,若是说你心里没有鬼,我还真是不信。”裴丞毫不费力的歪曲事实,那两人是胡夏云派来的细作,胡夏云昨晚还特意让春意来捞人,他若是不将事情推到胡夏云的身上,肯定也会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在胡夏云的身上。   胡夏云被裴丞这个眼神气的不轻,“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你裴丞就不一定了吧。那两个人不可能是我胡夏云杀的!但是你,我倒是很怀疑你。”   裴丞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的看着胡夏云,说:“她们碰了不该碰的人,即便我真的弄死她们,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但如果你胡夏云是凶手的话,是不是说明你做贼心虚!”   “你胡说八道!”胡夏云被裴丞若有所思的眼神给气的说不出来话,其实她心里也是清楚,那两个丫环婆子一死,除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人不是自己杀的。   就像江大爷跟老夫人,他们两人都知道那丫环跟婆子是自己安排的人,现在人被裴丞抓了,自己一时心急会动手这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胡夏云却很清楚,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杀的。   既然人不是自己杀的,那她凭什么要主动承担那个责任?可是话到嘴边胡夏云却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她只能气的牙痒痒的看着裴丞。   裴丞看着胡夏云,走上前一步,刻意的压低了嗓音,语气带着难得的杀意,他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胡夏云,做人莫要太过分。”   说完,裴丞冷冷的看了一眼胡夏云,转身离开一一他原本也是想去后院的荷塘看看的,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思。   胡夏云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狠狠地掐着春意的手腕,气的晈牙切齿的说:“我要他死!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威胁我,居然还敢威胁我,他真当自己是……我一定要春意眼眸中含着泪,委屈的看着胡夏云,她的手被胡夏云的指甲掐的很痛,但是却完全不敢反抗。   看着面前这面容狰狞的胡夏云,春意突然就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挤走秋衣了,自己以前虽说没有秋衣得宠,但最起码也是在胡夏云面前伺候的,虽然得到的赏银不多,但最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被胡夏云当做出气筒。   另外一边。   裴丞沉着脸走了一段路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这条路不是回东院的路,他刚想转身朝后走,走了几步,却看到还穿着官服的江三爷站在自己面前,裴丞的脚步一顿。   “刚刚老远就看到你,所以才特意追上你。”江三爷局促的看着裴丞,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温情,“之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回去之后反省了,是我太唐突了,很抱歉。”   裴丞沉默道:“三爷应该知道我东院要分家的消息了吧。三爷是怎么想的。”   “知道。”江三爷的眼神一暗,按照他的意思,他是不愿意一家人分家的。一个家就被拆的七零八落的了,看着太丢人。   裴丞没继续说。   江三爷叹口气,说:“我是不愿意一家人分开的,不管外人如何,至少我们江家是不能随意的分开的。我刚跟大哥谈完,他的意思是一切都随你们东院。我原先正打算要去东院问问你……问问你跟二哥的意思。裴丞,你莫不是也想分家?”   “三爷觉得我们是一家人?”裴丞笑了,他觉得江三爷这番话很可笑,他从来不觉得他们东院跟江家是一个整体,可是江三爷却能面不改色的将他们全部称之为一个整体,“若真的是一家人的话,我跟言知就不会在偏院待了四年了。”   江三爷有些慌了,走上前一步,说:“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在放在心上。”   “可是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裴丞盯着江三爷的眼睛,“四年前我被胡夏云赶走,三爷可曾说过一句话?言知落水时,三爷可曾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分家了,三爷却这样说,未免也太令人寒心。”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他不知道裴丞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怨气。   “你跟二哥,是不是处的不开心?”   江三爷突然说出这句话。   裴丞一怔,没想到江三爷居然会这么问自己,他皱着眉,说:“我跟二爷是夫夫,哪里会处的不开心。”   “可是我却从你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开心。”江三爷自顾自道,“你若是不愿跟二哥……你大可跟我说,我会去找二哥的。”   裴丞蹙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拉开跟江三爷的距离,说:“三爷,你这番话逾越了。”   江三爷怔住,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苦笑道:“的确是我逾越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江三爷继续说:“可是我却是认真的。若是你不愿再跟二哥了,我可以帮你离开。”   裴丞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江三爷的天真,他冷冷的丢下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 去了。三爷今天这番话,我大可当做没听到,只希望三爷以后莫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眼睁睁的看着裴丞跟自己擦肩而过,江三爷不知怎的,心下一紧,突然就伸出手,一把攥着裴丞的手腕。   裴丞气的不轻,他常年待在院子里不曾走动,力气根本就比不上江三爷,所以跟上次一样,他连挣脱的力气也没有,像个女人似的,憋红着脸,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江三爷沉声道:“莫要再说这些话刺我的心了。裴丞,我是认真的,若是你不愿跟二哥了,你可以跟我说。”   裴丞只觉得好笑,“到时候呢?三爷让我跟着你?这可能吗。”   不可能。   江三爷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半天也说不出话,他半响后叹口气,说:“我送你回 去吧。”   裴丞只觉得这江三爷太执着,以至于让人厌烦,可是他打不过江三爷,只能冷着脸看他,说:“松手。”   江三爷松开手,定定的看着裴丞,“我送你回去。”   裴丞冷笑,“三爷不要脸我还要呢。”说完,直接抬脚走人。   走了一段路,裴丞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只觉得无比的头疼。   他究竟何时惹上了这江三爷?竟甩也甩不掉。   而假山的一角,将两人纠缠不休的全过程全部扫入眼底的江凛之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朝着北苑的书房走去。   他原先只是要去北苑找江大爷商量分家的事情,结果却没想到撞见眼前这一幕。   真是可笑。   江凛之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碎石子随手丟掉。跟在江凛之身边的东来垂头不敢说话。 第071章 危险   裴丞并不知道江凛之跟江大爷商量后的结果,他原先想去找江凛之问问的,但第二天江凛之就病了,一直卧病在床,直到过年前夕两人都没怎么见过面。   而在这期间内,江言知每日都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练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严师出高徒的原因,江言知现在写出来的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虽说还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但对于一个刚开始学子的四岁小孩子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江言知画的画却还是一样的丑,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言知却十分喜欢画画,每天练完字之后还要继续扑在桌子上埋头苦练画画。   裴丞不忍心打击他,于是便每日下午都捧着自己的话本陪着他。   来年的第一场雪跟去年的雪一样的大,裴丞抱着小家伙站在窗台看着飘舞的雪花,眼神有些飘忽,总是忍不住看向隔壁院子。   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江凛之这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裴丞摇摇头,将木窗关上,将屋内跟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临到年关的时候,江家又闹出了一件事,江三爷在外面买了一个小宅子,靠近知府衙门。一开始说这是方便自己处理完公事之后能有个就近的地方休息,但到了后来,他几乎每天都回 那个小宅子,很少再回江家。   老夫人一开始还经常的招呼江三爷回来,想让他回家住,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江三爷躲避东院某人的想法了,她放弃了,觉得还是得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所以这半个月来,裴丞不仅没有被西苑的老夫人烦着,他还不用担心该怎么跟江三爷相处朱道长之前说处理了裴丞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半个月过去之后,他竟还没有提出要离开。   老夫人本来就巴不得朱道长留在江家,就算不看风水驱邪也行,反正她只要朱道长留下来就好。所以朱道长不提出要回去,老夫人也装傻的不理会。   临到年关,商铺的活计越来越多,江大爷每天都将一半以上的时间花费在处理商铺的事情了,每天早出晚归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会朱道长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对朱道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离开的事提出不满。   老夫人都没有意见,胡夏云自然也不敢有所意见。   年三十的前一天,小年夜的晚上。   吃过晚饭之后,裴丞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想着去见见江凛之,自从年前称病开始,裴丞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凛之。裴丞不是没试图去找过,但每一次都被拦在门外,根本就看不到江凛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裴丞总觉得江凛之是在逃避自己。   “咚咚咚”   东来走过来,打开门,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裴丞有些愣,反应过来之后才忙说:“夫人,您怎么来了?”   裴丞披着狐皮披风,整个人包裹在毛茸茸的狐皮中,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吹了一下寒风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脆弱了。   东来看着裴丞没什么血色的面孔,总觉得他会被外面的寒风大雪给刮走。   裴丞摆摆手,跟东来错身走进去,等他走进温暖的屋子之后,整个人都暖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二爷呢?他的病还没有好吗。”   东来摸了摸脑袋,说:“二爷刚喝了药,正在里屋看书,夫人先等等,容我进去问一声。”   裴丞站在原地看着东来跑来跑去的身影,随意点点头,鼻子一动,这屋子全是药草的味道,有些令他不自在。   东来站在帘子下,说:“夫人,进来吧。”   裴丞莫名其妙的松口气,脚步也轻松了不少,快步的朝着里屋走进去,刚一进去,他就看到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江凛之,嘴角一抿,说:“二爷,最近身子如何?”   江凛之的手边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没直接回答自己的病情,反倒说了裴丞:“天寒地冻的,怎么就跑过来了?若是在大年夜冻坏了身子,这就坏了吉祥。”   裴丞看着江凛之这副冷淡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怒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突然升起了一股勇气,裴丞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将江凛之看到一半的书拿过来,随意的翻了翻:“二爷身子既然不好,那就多歇着,省的让人担心。”   说完,两人皆是一怔。   裴丞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老脸一红,尴尬的将书放在一边,转移话题说:“二爷,明日的家宴能出席吗?”   江凛之闻言,语气更加冷淡了,“怎么,夫人觉得我不该出现?”   裴丞呆住,“二爷怎么会这么想。”   江凛之有些烦躁,刻意的躲开对方半个月,结果一见面,缺……   “无事。”江凛之扫了一眼站在床榻边的东来,示意他出去,“夫人是特意来问我明晚的事?”   裴丞没回答,因为他回答不出来。   他以前只知道江凛之的身子很差,但是却不知道对方的身子居然会糟糕到这个份上,一连病了半个多月,期间的药包就没有中断过。   这半个多月以来,有时候东来刚熬好药,趁热端过来的时候,住在隔壁院子的裴丞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裴丞一开始还能骗自己说这是错觉,但当他每日午觉醒来后,总能闻到空气中那飘荡着道若有若无的药味之后,裴丞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错觉。   “若是二爷不能出门,明晚还是别去前厅了。”裴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难堪,“年后就要分家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的是江凛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裴丞,“我还以为夫人不希望我出现在明晚的家宴是因为别的原因。”   裴丞蹙眉,下意识的抬头看着江凛之,语气有些不稳,“二爷觉得我会有别的意思?”   江凛之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但他拉不下脸跟裴丞道歉,板着脸,他什么也没说裴丞气急,“我听说半个月前二爷已经单独去找过大爷了?”   “我还以为你半个月前就会来找我问这事。”江凛之自嘲一声,裴丞不解的看过去,却被江凛之忽视了,江凛之继续说:“过了十五就分家,东院的东西我们都能带走,但是给我们的铺子却只有之前那三个跟几千两票子。”   裴丞觉得这江老夫人实在是太抠门,但转念一想,若是有一天江凛之纳妾了,几十年后小妾的儿子要跟江言知争家产的话,估计自己也会尽可能的给江言知多留一点东西。   等裴丞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几十年后江凛之可能会纳妾的场景后,裴丞突然反应过来,他好端端的,怎么拿江凛之跟老夫人比了?   “若是省着点,这些东西都够花了。”江凛之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在乎的,但他却在暗地里一直盯着裴丞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了对方某个不满意的神色。   裴丞没什么不满,不过,裴丞却担心江凛之心存不满,所以裴丞还反过来安慰江凛之,说:“至少西苑的人肯给我们一些银两,这已经很不错了。”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但这抹笑意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他说:“钱财皆乃身外之物,我自是不在乎,只是担心夫人心存嫌隙。”   裴丞先是一怔,随后失笑道:“难不成我在二爷心中就是如此爱财?”   江凛之轻笑一声,没有否认。   裴丞觉得眼前这气氛不对劲,他蹙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江凛之,这人还是半个月前的江凛之,哪都没有变,但为什么却总给自己一种对方变得更加古怪的感觉……难不成这是自己的错觉?   江凛之收回眼眸,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夫人也该回去了。”   边说,江凛之边将刚刚那本书拿起来,津津有味的继续看。   裴丞眯着眼,转身想吩咐东来两句话,结果却发现原先站在自己身后的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了,裴丞被吓了一跳。   “二爷,东来什么时候出去的?”裴丞下意识的拉着江凛之的手腕。   裴丞并不觉得自己连一个大活人离开里屋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他不觉得自己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江凛之没理会裴丞说的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裴丞的手,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抽回自己的手,但裴丞握的太紧,所以他不好强行挣脱开。   江凛之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裴丞、裴丞这才发现江凛之的不对劲,说:“二爷?”   门外的东来端着茶壶走进来,还没踏进里屋,就听到里面传出江凛之阴沉的声音:“出去。”   东来脚步一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出去。   这半个月来二爷的情绪阴晴不定的,他还是别去招二爷不爽了。   至于裴丞。   裴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想收回手,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居然被江凛之反手给给牢牢的禁锢住,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   江凛之看着裴丞。   裴丞咽了咽口水,心跳的很快,他不敢看江凛之。 第072章 不再害怕了   裴丞紧张的看着江凛之,一双黑眸闪烁着不安。   江凛之突然就笑了,淡定自若的松开牵制住裴丞的手,语气中带着笑意,但是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疏离,“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裴丞看着江凛之,眼里满是警惕,不知为何,当他听到江凛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心下一颤。   “二爷,你这两日是不是……”   江凛之抬起眼眸,冷冷的盯着裴丞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这是第一次,裴丞看到江凛之生气的模样。   然而,裴丞却不怕。   裴丞抿着唇,站起来,就在江凛之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裴丞却径直的走到窗口,将木窗打开一个,呼啸冷冽的寒风从外面争先恐后的钻进来,雪花被狂风卷入屋内,些许雪花飘在裴丞的发间。   江凛之看着裴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二爷这段日子在屋子里憋久了吧。”裴丞将木窗开的小一点,留下一条缝隙,冷风嗖嗖的从外面钻进来,做完这一切之后,裴丞才走过来,心里对男人的恐惧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了,他直视江凛之,说:“多出去转转对身子也有好处。不然憋太久了,身子会有一点影响。”江凛之没说话。   裴丞也不着急,自顾自的在屋内走在走去,最后从案桌上翻出一本全新的话本,诧异:“二爷你不是向来不看话本的?怎么会有话本?”   还坐在床榻上的江凛之一句话也不说,眼神冷冽。   裴丞走到床榻边,坐下,自顾自的翻看话本,“时候还早,我留下来陪陪二爷吧。”   江凛之硬邦邦的说:“不需要。江言知还小,你该陪在他身边。”   裴丞突然觉得江凛之其实并不如自己认为的那般可怕,他侧着头,嘴角带着轻快的笑,说:“我是二爷的男妻,二爷都病了一个月,可我现在才来看二爷,这是我的失职。”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江凛之也懒得跟他说什么,直接书拿起来看。   裴丞见他没什么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垂下眼眸,时不时的翻看话本,看的津津有味的。   裴丞没有问一贯爱看史书的江凛之怎么会在屋子里放了几本崭新的话本,而江凛之也没有解释,这两人似乎是在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协议。   屋外狂风卷席着雪花,厚厚的积雪越来越高,屋外几个家仆挥舞着铁揪铲雪。   隔壁院子的江言知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整张脸都埋在枕头中,时不时咂咂嘴,俨然是已经熟睡。   冬天的夜色很快就降临,仿佛前一刻还是白天,但下一秒整个天色都黑了下来。   东来端着烛火小心翼翼的走进里屋,轻手轻脚的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点燃,然后才说:“二爷,夫人,现在要开饭吗?”   裴丞懒洋洋的又翻了一页书,闻言,这才打着哈欠将书合上,看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本,眼睛酸酸的,连腰也直不起。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在裴丞快察觉到的时候,却迅速的收回视线:“摆上饭菜吧。”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子。   裴丞刚拿起筷子,想到还在隔壁院子睡觉的江言知,觉得格外头疼,说:“江言知醒了没?”   东来如梦初醒,“奴才这就去看看。”   等东来一路小跑着出去之后,裴丞才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戳着碟子里的饭菜,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原本胃口还算不错的江凛之在看到裴丞这副模样之后,立即胃口全无,连夹菜的次数也少了一些。   裴丞敏感的察觉到江凛之的情绪不佳,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二爷要喝些汤暖暖身子吗?”   江凛之淡淡的看了眼裴丞,无所谓的点头。   裴丞站起来,拿起汤碗,舀了两勺汤水,随后递给江凛之,说:“趁热喝。”   江凛之没说什么,但却将汤水喝的干干净净后才放下汤碗。   门外,江言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站在门口,脸上满是阴霾,但在看到裴丞时,脸色立即阴转晴,快步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委屈又愤怒的看着裴丞。   裴丞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昨天才跟小家伙保证过绝不会在他熟睡后丢下他的话,顿时心虚,“过来吃饭了。怎么现在才起来?”   江言知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坐在裴丞的身边,说:“我早就起来了。但是你不在。”   裴丞这下子更心虚了,说:“嗯。”   他拉不下父亲的脸面跟自己的儿子说对不起一一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或许裴丞还能说出嘴,但江凛之在一边,所以裴丞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东来舀来一碗白米饭,摆在江言知的面前,江言知将筷子拿起来,小脸上满是认真,低着头用筷子往嘴里送饭。   裴丞来心情了,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往江言知碗里夹菜。   江凛之看了几眼,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并不对此说什么。江凛之端起碗筷,夹起炒得色香味俱全的炒鸡丝,慢条斯理的进食。   吃完饭,外面突然飘起了大雪,层层积雪瞬间就将白天好不容易清好的小路给淹没,东来站在屋门口,一脸焦急的转身走进来,说:“外面的路被雪淹没了,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裴丞抬头,说:“外面的雪很大?”   东来点点头。   江凛之从矮榻上起身,走到桌子边,看着江言知一笔一划的练字,指导了一下,这才走过来,抬头看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雪花,说:“去把隔壁厢房收拾一下。”   东来点头,转身出去叫人收拾好隔壁厢房。   裴丞觉得无所谓,趴在窗口看屋外的雪,他喜欢雪,因为一下雪他就能在床上窝的时间更久,所以今晚的天气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突然,身后压下一个重物。   裴丞一僵,耳边响起江凛之故意压低的嗓音,“入夜了,晚上风大,把窗户关上。想看雪,明日再看也不迟。”   说着,裴丞就眼睁睁的看着江凛之就着目前两人叠罗汉的姿势,看着江凛之慢吞吞的将木窗关上。   关上木窗后,江凛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   裴丞却迟迟没办法回神,只是关一个窗户而已,用的着直接趴在自己的身上?   东来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低头,小声地说:“二爷,夫人。隔壁厢房只剩下一床被褥了,剩下的被褥都还没干。”   裴丞蹙眉,“只剩下一床被褥?那我今晚怎么睡。”   东来弯着腰,语气更加虔诚了,“夫人,要不今晚您跟二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知夫人跟二爷……如何?”   裴丞下意识的看向江凛之。   江凛之站在一边,垂下眼眸,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擅作主张的东来开始后背冒冷汗。   好半响,江凛之开声道:“嗯。下去吧。”   裴丞却有些不情愿。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跟江凛之只同床共枕过两次,一次是洞房花烛夜,一次就是上次在裴家那次。   总之,这两次跟江凛之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对裴丞来说都不是值得回味的。自然而然的,裴丞就有些排斥跟江凛之同睡一张床。   江凛之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看出他眼底的排斥,眼眸的阴霾翻滚了几下,这才勉强压制住,他说:“若是不愿的话,夫人可以回自己的院子。”   裴丞一僵。   回他自己的院子?   裴丞倒是想回自己的院子,但这样做的话却太明显了。更何况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对他,对江凛之的名声都不好听。   摇摇头,裴丞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他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江凛之现在连续喝了半个月的药,根本就没有心思跟自己……他也不用害怕。   江言知将笔杆子放下,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满是泪水,满脸困倦,“爹爹,我困了。”   裴丞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你今晚在隔壁屋子睡,我在这里,明早我们再回去。”   江言知点点头,哦了一声,他并不认床,所以也没有拒绝。   “东来。”裴丞扬声道。   东来从外面走进来,将江言知带走,顺手再将门给带上。   屋内只剩下裴丞跟江凛之。   裴丞无意识的舔着嘴唇,下午跟江凛之待在同一个空间的不安再次瞬间席卷了裴丞。他有些不适。   江凛之却不管裴丞此刻是怎么想的,只丢下一句,“太晚了,休息吧。”就转身就走进里屋。   裴丞踌躇了一下,想着今晚不管怎么样只能跟江凛之睡在一张床上,于是咬咬牙,跟着江凛之的脚步走进去。   屋外,东来将江言知安置好,关上里屋的烛火,只留下一盏,这才离开。   一走出门,东来的双腿立即一软,倒在地上。   东来紧张的咬着下唇,想着刚刚自己自作主张后,江凛之看着自己的眼神……   许久后,东来这才抖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眼底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管如何,裴丞都是他们东院的夫人,东来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二爷真的孤身一人度过下半辈子。 第073章 小动作   裴丞将外衣脱下来,随手挂在屏风上,一阵微小的寒风吹来,裴丞立即瑟缩一下,也顾不上刚刚还在纠结的事,立即跑过去,钻进被窝中。   江凛之慢条斯理的将外衣脱下来,然后才吹灭了里屋的两盏灯中的其中一盏,这才靠着屋内微小的烛火走到床榻上。   裴丞不自在的睡在床榻的里面,身边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地给江凛之,他看着还没上床的江凛之,斟酌了一下,说:“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然后才掀开被角,躺下去。   可能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江凛之身上的温度比常人的温度都低上一点,夏天倒是还好,但在这屋外雪花飞舞的寒天中,裴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有些后悔同意留下来跟江凛之躺在一个被窝中了一一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跟一个大冰块躺在一张床上,感受不到一丝被窝的温暖。   裴丞有些烦躁的闭上眼睛,心道他还不如回去睡呢,起码能睡个好觉。   江凛之看着裴丞无意识的靠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动作,眼眸一暗,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拉住裴丞的手臂,语气比外面的寒风大雪还要冷,“再过去就要靠墙了,没被子能睡得着?”   裴丞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委婉道:“二爷您身子太冷,靠太近我睡不着。”   江凛之松手,转身,主动朝外面靠去,留下中间的位置给裴丞。   裴丞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但却又拉不下脸跟江凛之道歉,他抿着唇往中间靠去,拉近两人的距离,说:“二爷,睡吧。”   江凛之没说话,裴丞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叹口气,转身背对着男人,没一会就睡着了。   屋内的烛火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因为被窝里的寒风而卷缩成一团的裴丞无意识的梦呓。   江凛之转身,在黑暗中上下打量着裴丞的后背,许久,屋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没多久,睡梦中的裴丞仿佛自己被一团散发着暖意的怀抱给牢牢的困住,因为实在太冷,所以裴丞不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舒服的叹息一声,卷缩成一团的身子也慢慢的舒展开。   而在黑暗中抱着裴丞的手却因为裴丞依赖的放松动作而徒然收紧,久久气息不得平静。   次日。   裴丞这一觉睡的有点长,等他起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白了,而原本躺在身边的江凛之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里屋只有裴丞。   被窝暖洋洋的,裴丞打哈欠,眼角挂着泪,心情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一一这是他入冬之后”第一次在睡醒后,手脚都是暖的。   掀开被子,裴丞将放在床边的外衣拿起来,一件一件的穿上。   穿好衣服,裴丞掀开里屋的珠帘,走出去,江言知正眼巴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心一软,走过去,将小家伙抱起来。   “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江言知伸出双手,牢牢地抱住裴丞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是爹爹起晚了。”   “嗯?”裴丞没将小家伙的不满放在心上,继续说:“吃过早饭了吗?”   江言知摇摇头,讨好道:“我在等爹爹一起。”   早就听到屋内传出声响的东来端着托盘走进来,东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脸上挂着的笑意也有些勉强,东来将托盘摆在圆桌上,说:“夫人,言知少爷,二爷刚出去了,您两位慢用。”   裴丞坐下来,敏感的察觉到东来走路姿势的古怪,他将已经拿在手上的筷子放下来,孤疑的看着东来,说:“你这是……被二爷罚了?”   “五个板子,不碍事。”东来有些腼腆的挠了挠脸,看着裴丞的眼神里面满是欣喜,东来后来又想到了什么,忙摆摆手,说:“这是因为奴才做错了事,不然二爷不会罚奴才,夫人不必将奴才的事放在心上,这会折煞奴才的。”   裴丞嗯了一声,没继续问。   东来却在暗地里松口气,心道若是裴丞继续追问下去,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丞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打板子。   两个端着热粥的家仆走进来,他们相继将热粥跟小菜摆在桌面上。   裴丞的早饭一般不喝粥,他喜欢吃面条,所以他看也没看端进来的热粥,直接拿起刚刚东来送进来的热面条,用筷子在面条里面搅动几下,等酱料全部搅和均匀之后,他吹了吹,然后才夹起里面的一块牛肉,随手放在江言知的碗里。   低头吃面条的江言知一怔,仰着头,傻乎乎的咬着一根面条跟裴丞笑。   裴丞也笑,用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说:“你若是不爱吃面条,就喝粥吧。不必跟着我一块。”   江言知不爱吃面条,他不喜欢面条,但裴丞喜欢,所以才每次都会跟着一起吃面条。   裴丞哪里看不出一个小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他说过几次后,见江言知不改,慢慢的也就懒得说了,只是自己有时候会可以为了江言知而吃别的东西。   江言知原本还春光灿烂的脸色立即就瘪下来了,笑都笑不出来,哦了一声,但手上还是坚定不移的拿着筷子,费劲的挑起几根面条,松紧嘴里,咬断,咽下去。   裴丞见状也只是哭笑不得。   东来在一旁瞧着有趣,他还从未见过这么黏着大人的小孩子,尤其是像这富贵人家的小孩正津津有味的瞧着,东来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头皮一麻,条件反射的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   江言知冷冷的看着他。   东来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模样的江言知很像江二爷生气时的模样,同样令人不寒而栗。   江言知没当着裴丞的面说什么,但他看着东来的那几眼中带着警告。   东来这才松口气,被吓的差点跳出的小心脏总算能安稳了。   用过饭,裴丞就要带着江言知回他们的院子了。   东来干咳一声,走到裴丞的身边,提醒说:“夫人,二爷离开前吩咐,今晚是年三十,一家人理应一起过。”   裴丞不解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东来见裴丞的脸色有些难看,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裴丞跟江言知。   裴丞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面条,他的胃口不大,向来只能吃一碗多的面条,但今天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两碗面条。   江言知早就吃饱了,已经将碗筷放下。   裴丞皱着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肚子,说:“出去走两圈吧,今天让你玩一下雪。”一向对外面积成小山的雪花很感兴趣的江言知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抱着陪衬赶到腰,缓慢又坚定的又摇头,说:“我不要。”   裴丞有些意外,不过却没多想,直接将小家伙拉起来,为两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衣跟披风,这才拉着他的手,说:“不玩也可以,出去转转吧,吃饱就总待在屋里会积食,对身子不好。”   江言知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跟着走出去。   北苑,江大爷的书房。   江大爷点点头,“但此事我希望你能保密。若是被西苑知道了,此事难免不会被闹大。”   “恩。”   江大爷说:“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办好的,只是希望你到时不会后悔。”   江凛之漠然的看了一眼江大爷,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跟厌恶,他起身离开。   江大爷盯着江凛之的背影,嘴角一扯,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满是冷漠。   江凛之顺着小路回去,身后跟着两个家仆,走了没多久,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冷冽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一江三爷。   江三爷也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二哥,你也是来找大哥的?”   江凛之侧头,低声吩咐家仆,说:“你们先回去。”   家仆对视一眼,快步离开。   江三爷见状,也没急着走,他知道江凛之应该是有事情要单独跟自己说。   “年后我会带着裴丞离开江家。”江凛之背着手,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所以,江家的人以后还是少来打搅我们。”   江三爷脸色一白,他听出了江凛之话里的警告跟威胁。   “二哥的意思我懂。”江三爷很快就恢复,神色看不出一点异样,“二哥放心吧。”   江凛之嗤笑,似乎是在嘲笑江三爷在某些方面过度的自信,“希望真的如此。”   江三爷垂下眼眸,说:“我还有事要找大哥,小弟先行一步。”   说完江三爷就侧身,跟江凛之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江三爷隐约间似乎觉得自己又听到江凛之在身后发出的冷嘲,脚步一顿,立即又加快脚步向前走。   江凛之看着江三爷匆匆离开的脚步,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然后转身离开,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   西苑。   胡夏云穿着红色华服去见老夫人,刚提起分家的事情,就被老夫人泼了一身的热茶,顿时尖叫一声,整个西苑都响着她的尖叫声。   老夫人皱眉,“吵死了。”   一句话,让即便被烫的要死却一言不发的胡夏云瞬间闭上嘴巴。   而站在一边,正拿着托盘的秋衣被胡夏云的尖叫跟怒视的眼神搞得浑身不自在。   一一老夫人泼胡夏云的热茶,就是秋衣刚刚端进来的热茶。   这胡夏云不敢当面咒骂怒视老夫人,所以她只能迁怒秋衣。 第074章 意见   老夫人冷眼看着胡夏云,自从柳家的事情之后,她对胡夏云的意见就越来越多,但一直碍于胡家没有发作罢了,所以刚刚胡夏云只是提起分家就被泼热茶,其实这只是老夫人借题发挥罢了。   胡夏云怎么可能看不出老夫人是故意在为难自己,但她却不能因为老夫人是故意为之而大发雷霆,她眼眶泛红,委屈的跪在地上,仰着头看老夫人,楚楚可怜的说:“娘,这分家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您跟我生什么气啊。”   老夫人一看到胡夏云就想起跟柳家越来越僵硬的关系,心情就不爽,她今早还特意派人去给自己在柳家的老哥哥送了礼物,但却被对方一口回绝了。派去送东西的下人回来之后还传话,说柳家家主一听是江家派过去的人,立即就把人给赶出去了,一点颜面也不给。   “谁跟你说分家了?”老夫人冷冷的看着胡夏云,眼里满是嫌弃,“松武最近的身子还是很差,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柳家送百年人参吗,你送了没有?别跟我说松武娘到现在还不肯见你。”   “我派人去柳家送了,但松武娘知道是我派人送去后,立即就把丫环婆子给赶出来了,我也没法子,所以这东西我到现在还没有送出去呢。”胡夏云一听到老夫人说柳家的事情,心下一跳,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做事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夫人横看竖看都觉得胡夏云不是个安分的儿媳,“人家松武现在还躺在床上呢,麒儿却每天去学堂,你说人家松武落下了多少课?你还不许人家娘生气?你就不能为了江柳两家以后的关系,亲自上门求和?”   “娘,我好歹还是江家的大少夫人,这亲自上门求和,说出去会让人笑话。”胡夏云的脸色挂不住了,觉得老夫人就是在为难自己,可是她哪里知道,老夫人这就是在刻意的为难她。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跟柳家重归于好。胡夏云,年初二你亲自带着贺礼去离家,听见没有。”老夫人怒道,“老大碍于脸面不能再去,你一个女人还怕丢了什么脸面?为自己家男人分忧这是你做媳妇的本分。”   胡夏云低着头不说话,她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找松武娘,但老夫人的态度太强硬,胡夏云眼下只能应承下来,说:“那娘,这分家的事情可商量好了?家里这些家业现在都是大爷在守着,总不能一分家就把大部分家业都送给东院吧,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老夫人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这分家的事情是老大在处理,我不该出手干预,但……这家业却不会多分给他们。”   胡夏云脸上一喜,说:“理儿就是这么个理。”   老夫人还是有些烦躁,尤其是看着胡夏云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就更加担心等自己百年之后,柳家跟江家的关系。   老夫人此刻看着胡夏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罪人,“你说呢,平日里能这么冷静的打理好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怎么花灯节那晚就克制不住自己?”   胡夏云脸上的笑意僵住,说:“娘,您不能将事情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啊。那天晚上若不是松武落水,松武娘看着他身边只有我们家麒儿一个人,就一口晈定是麒儿推松武落水的,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掐死我们家麒儿,我怎么可能会跟松武娘当众打起来。”   老夫人闻言,原本脸上的怒气逐渐收敛,“你那晚虽说行事鲁莽,但也是为了护着我们麒儿。”   胡夏云松口气。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胡夏云从地上起来。   秋衣将托盘放在一边,见状,刚忙走上前扶着胡夏云,谁料想,等胡夏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立即就推开自己,秋衣一时不备,差点就摔在地上。   胡夏云没顾忌老夫人还在现场,只一心针对秋衣,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秋衣,“一个贱婢,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秋衣惊恐的摇摇头,然后晈着下唇,求助的看着老夫人,但是却被老夫人忽视了。   毕竟胡夏云也是老夫人的儿媳,而秋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所以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下人让胡夏云的面子下不来。   想到这里,秋衣就更加痛恨自己如此卑贱的出身了。   东院。   裴丞想通了某些事之后,也不觉得今晚要留在江凛之的院子过年有什么不好,他懒洋洋的半躺在矮榻上,看着家仆们忙忙碌碌的在屋子里贴喜字,没一会就将原本冷清的屋子给搞得年味满满的,嘴角一勾,心情逐渐变得愉悦。   江言知还在勤勤恳恳的练字,练完字之后他还要再画一会儿画。   这画画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加上自己的每日行程上的,两位对如何教育小孩并没有心得的父亲不觉得江言知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所以便随他去了。   裴丞开始昏昏欲睡,他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盯着贴在墙上的喜字看,看了一会,屋外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将披风随手丟在东来身上,然后走到正低头画画的江言知身边,面无表情的欣赏小家伙的画作。   江言知原本还算自然的动作,在江凛之靠过来之后,瞬间就变得僵硬。   江凛之见他不自在了,也不继续留下来多看。   东来将江凛之披风上的雪花全部抖掉,然后挂在一边的屏风上,悄悄的走出去,守在门口裴丞这才意识到江凛之已经回来了,用手撑着身下的矮榻,直起腰,眼里满是困意,说:“二爷现在才回来?”   “嗯。”江凛之坐在裴丞的对面,盯着裴丞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两本账本,说:“这是刚刚整理出来的账本流水。”   裴丞瞬间就精神了,将账本接过来,迅速的翻看,看了没几页,他突然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凛之看,说:“二爷,那三间铺子这些年的盈利都很高,可是这些钱是不是都没进东院的账房?”   江凛之看着裴丞,没说话。   裴丞不由得叹息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但是看账本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他撑着下巴,一边看一边说:“若是分家早点提出来,这些年也不会浪费了这么多的钱。   “西苑不缺钱。”江凛之将摆在面前还往外冒热气的茶壶拿起来,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吹了吹,这才轻抿一口,“但若是提前两年提分家的话,他们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这三间铺子。”   裴丞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的,但当他一看到账本里记录的流水,心里就忍不住哗哗的疼,这些再怎么说也是钱啊,就这样任由它们从手上流走,他心疼。   “二爷决定年后自己亲自管那三间店铺吗?”裴丞只是随便看了看,然后将账本摆在桌面上,神色莫名的有些复杂,“二爷的身子可撑得住?”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年前我就曾说过,这三间铺子……”   说着,江凛之将怀里的最后一本账本拿出来,放在刚刚裴丞只看到的两本账本上,轻轻的推到裴丞的面前,说:“这些往后都该给夫人打理了。我身子不好,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麻烦夫人,还请夫人体谅。”   裴丞盯着面前的三本账本看,眼里满是复杂,他爱财但却不爱拿麻烦,而面前的这三个账本明显就是代表了三个麻烦,他不愿意接,但……   江凛之也不着急,淡定自然的喝着茶,似乎是在笃定裴丞肯定会接。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将这三本账本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身边,说:“二爷太夸张了,你我乃夫夫,这些话说出口,难免关系会生份。”   江凛之一笑,没说什么。   裴丞看着摆在面前已经喝完茶水的杯子,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江凛之续了一杯茶水,举起来,说:“二爷,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现在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了就成。”江凛之轻抿了一口茶水,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   西苑。   秋衣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松口气,刚忙跑进一个可容纳两个人假山内壁。   一个穿着家仆衣服的男子递给秋衣一包药粉,说:“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让人发现了,最后还害得我。”   秋衣点点头,将药粉赶紧塞进怀中,深吸一口气,说:“等我事成之后,我觉得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家仆撇了撇嘴,心道要是大爷生气了,你最好不要拉着我陪葬。   秋衣拿着药粉,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顺着原路一路小跑出去。   家仆见秋衣先跑了,等了一下,像秋衣那样探头出去看来看去,见外面没人,这才一路小跑的离开。   而此时此刻,并没有知道江家这个小角落发生的小插曲。 第075章 谁出格   晚上,年三十,江家正厅。   老夫人身穿朱红色衣袍,满脸喜气的坐在主位上,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深绿色的扎着双鬓的小男孩。   小男孩朝着老夫人比手划脚的”满脸的都是开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完,还俏皮的朝着老夫人扮了一个鬼脸。   老夫人被小男孩逗的哈哈大笑,直将小男孩揽在怀里,说着说:“唉哟奶奶的稀罕宝贝哦,我们家麒儿一眨眼就会逗奶奶笑了,真棒……”   胡夏云收回视线,嘴角原本还含着笑意,刚打算朝着江大爷说些什么,就看到江凛之一行人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的笑意一收敛,垂下眼眸,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心里对东院这帮人的不满意到了最高点。   若不是看着这帮人年后就要分家离开了,她真是恨不得……恨不得……   裴丞牵着江言知的手,跟着江凛之坐下来,他突然察觉到有一抹视线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他抬头,不着痕迹的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好跟胡夏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视线撞上。   两人俱是一怔。   胡夏云一开始还有些慌,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慌乱很快的消失,她冷静的看着裴丞,眼里的嫌弃非常浓,她冷哼一声。   裴丞很快就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对胡夏云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心上。   坐在他对面的江三爷静静的看着裴丞,眼里毫无波澜。   裴丞被江三爷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江三爷对自己的心思,所以跟他相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但当对方跟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裴丞是没办法像最初的那样镇定自若的跟江三爷相处。   他对江三爷无意,可江三爷一直不肯放弃的态度,却让裴丞感到很为难一一裴丞没有被人喜欢过的经历,更没有拒绝过别人的经历,所以当江三爷的态度执着强硬起来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对方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裴丞皱着眉,心情有些不悦。   江三爷应该是看出了裴丞的眼底闪过的不悦,眼的很一暗,随才眼神黯然着将视线收回来裴丞松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敏感的察觉到坐在身边的江凛之的气息有些不稳。   江凛之神色冷漠的直视前方,并没有理会裴丞关怀的看过来的眼神。   老夫人说:“现在人都到齐了,上菜吧。”   家仆们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年夜菜陆陆续续的端进来,三十六道菜碟子陆陆续续的摆上,香气扑鼻的菜香味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正厅。   裴丞看着面前摆着的一道水煮肉,低着头,说:“想吃什么?”   江言知抬头,没说什么。   老夫人还在说话,但都是在说些吉祥话,不过没说多久,老夫人干咳一声,说:“开饭吧说完,老夫人率先拿起碗筷,夹了一块肉片放在嘴里咀嚼。   老夫人动筷子了,底下的人才陆陆续续的拿起筷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吃饭的过程中都有些安静,也没人主动打破现场的安静。   江言知手短,只能用筷子吃到面前的白米饭。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像在东院自在,所以他也不没有主动要求裴丞给自己夹菜,而是默默的低头吃自己的白米饭。   坐在斜对面的胡夏云有些瞧不上江言知的小家子气,阴阳怪气的说:“裴丞,你这只顾着自己吃,你们家言知还在吃白米饭呢,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爹的。”   裴丞一开始没顾得上坐在身边的江言知,等胡夏云一开声冷嘲热讽之后,裴丞才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江言知。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言知,江言知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也不敢动。   裴丞有些头疼,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片,放在江言知的碗里,低声嘱咐道:“夹不到就告诉我,怕什么。”   怕什么?   江言知没吱声,他只是不想在坏女人面前让爹爹为难,所以才吃白饭的,但却没想到,自己还是给爹爹惹了麻烦。   裴丞哪里知道小家伙还小,心思却这么弯弯绕绕,他见小家伙乖巧的吃肉了,以为他是听进去了,不由得松口气。   江凛之却不看裴丞,只看了几眼小家伙,就不再理会他了,但江凛之的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冷意。   胡夏云咬着下唇,似乎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裴丞,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身边阴郁着脸的江三爷,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凛之,继续说:“凛之,这年后你就要带着妻儿离开主宅了。这将来你们的家呢,嫂子觉得还是得由你来做主,虽然你身子不好,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得看着点自己的妻儿。“江凛之吃饭的动作一顿。   原本神色还算自然的裴丞突然冷了脸。   胡夏云这番话着实是过分了,话里话外都在直白的摸黑裴丞不说,还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得意。   裴丞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击,“大嫂这番话真是够出格的。您好歹是个女人,能看好自己的男人已经不容易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旁人,这话传出去可是会惹人笑话的呢。”   裴丞这一番话说出来,席间的人的脸色全部一变。   如果说胡夏云刚刚那番话说的实在难听,那么裴丞这一番话就是赤裸裸的戳人心窝窝,还是毫不留情的朝着心尖上戳下去的一一毕竟这江家谁不知道,管理江家商铺很有能力的江大爷在娶了胡夏云之后,次年就陆陆续续的往自己纳了不少妾。   胡夏云哪里听不出裴丞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嘲讽,但像她这么爱面子的人却做不到在这样的场合肆意妄为的骂出口,胡夏云一时气得不行,但最后还是咬着牙,胸口起伏的厉害,眼神不善的盯着裴丞看。   江大爷自顾自的低头为自己倒酒,然后一口饮尽,眼里满是淡然,似乎是根本就没听出裴丞话里的针对,但或许又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   可裴丞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胡夏云跟江大爷。   “听说西苑前两日传出了一些喜事,若是十个月后那姑娘真的能为大爷产下一男半女,大爷这也算是老来得子?”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夏云,“那麒儿以后也有能帮着他的兄弟了,这可是西苑的好事呢。”   胡夏云当即就摔筷子,神色气的铁青,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已经发怒道:“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丟人吗!”   胡夏云一嘻,在老夫人严厉的视线下缓缓的坐下,胸口还在起伏不断,一坐下来,她就满脸的看着江大爷,“夫君,您看这……”   江大爷不知道为什么没站在胡夏云这一边,“他说的是事实,你生什么气,大过年的。”   老夫人回神,不满的看着裴丞,“大过年的说这些话岂不是在膈应人。”   “这些是事实。而且这也是个大喜事,怎么,我还以为大嫂会很开心有人为大哥开枝散叶。”裴丞见江言知碗里的菜被吃完了,顺手又帮他夹了一个丸子。   江言知抬头,咧嘴一笑,眼睛弯弯的,低下头开开心心的吃饭。   老夫人被这话噎的说不出来话,于是只是在暗地里瞪了一眼裴丞,见他没什么反应,讪讪的收回视线。   胡夏云见这一个两个都不占在自己身边,眼眶一红。   裴丞撇了撇嘴,见摆在中间的碟子有炸肉,伸出筷子,结果筷子刚碰到起其中一块炸肉的时候,刚巧跟江三爷也伸过来的筷子碰上。   两双筷子的主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对方。   江凛之猛地握紧筷子,垂下眼眸,眼眸深处迅速的闪过阴霾跟冷漠,但更多的是被背叛的失望。   裴丞最先反应过来,率先收回筷子,沉着脸,转而夹起了另外的菜,随手放进嘴里,神色自然的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江三爷的眼底闪过一抹暗沉,似乎是有些失望,他收起筷子,将放在一边的酒杯拿起来,—口饮尽。   将这两人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的胡夏云不由得兴奋起来,她在心里忍不住猜测,裴丞跟江三爷之间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吧?她觉得应该是的,不然江三爷不会是刚刚那种黯然神伤的神情。   怪不得江凛之会早早的提出要分家,原来是早就发现裴丞跟江三爷有染了啊?胡夏云心里满是兴奋,但不知道出乎什么心理,她没有要跟江大爷分享此事的意思,而是将此事藏在心底屋外。   秋衣从厨房直接拿走了一壶专门温给江大爷的酒壶,走出去,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抖着手,迅速的倒进去,然后拿起来晃了晃。   等药粉沉淀进酒水之后,秋衣才左右环顾一番,确定四周没什么人了,这才偷偷摸摸的拿着酒壶朝着北苑的方向走去。   能家宴结束之后,江大爷会直接回北苑,到时候她只需要在北苑等着就行。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第076章 依赖   酒足饭饱,一行人移步到正厅的外厅,早早就准备好的舞女穿着漂亮的纱衣从外面走进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羞,这几个舞女的双颊都挂着淡淡的粉色,一个比一个俏丽古筝响起,数十位穿着淡绿色纱衣的舞女翩翩起舞。   身姿曼妙,舞姿妖娆的舞女们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在座的几个江家男人抛去媚眼,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天得到垂爱,即便是做一个小妾,她们心里也是愿意的。   一一当个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着享福的妾室,可比当个需要每日早睡晚起的练舞的舞女要舒服。   裴丞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说:“想吃什么?”   江言知摇摇头,伸手抱着裴丞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头微微侧开,眼睛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麒儿,眼里满是冷意。   麒儿最开始时还被江言知的眼神吓到,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来了勇气,直接背对着大人,对着江言知的方向伸出手,用手在脖子上轻轻的划过去,眼里满是挑衅的看着江言知。   江言知收回视线,转过头,轻轻的蹭了蹭裴丞的脖子,毛茸茸的头发直让裴丞发痒,裴丞忍无可忍的伸出手,用手固定住小家伙的脑袋,说:“再乱动你去就抱你父亲。”   江言知身子一僵,可能是最近跟江凛之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所以不知不觉中,江凛之在他心上也树立起了一个父亲的威严,令他在学习的过程中不仅不敢反抗,有时候他甚至不敢直视江凛之。   裴丞见他不动了,虽然轻松了不少,但心里却不舒服,总觉得这段时间江凛之跟江言知的关系会超过自己跟江言知的关系,裴丞伸出手,摸了摸江言知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   江言知被裴丞这样摸得差点睡着,脸上尽是享受的幸福。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舞女们,一开始还算愉悦的心情现在已经彻底变差,她看向胡夏云,呵斥的怒骂刚刚跑到嘴边,但反应过来今天是年三十不能轻易的骂人,而且这样也太不给胡夏云的面子了,于是又将怒骂的话给活生生的咽下去,自己气自己。   胡夏云一开始还不觉得自己在年三十的晚上安排这样的娱乐消遣有什么不对,但当台上的那十几个小妖精们不断的朝着江大爷抛媚眼之后,胡夏云呼吸逐渐变得不稳,她开始不断的在心底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好日子给自己找罪受。   江大爷的表情倒是还像个正人君子,什么也没变化,但熟悉他的胡夏云却无比清楚的在知道,江大爷心里指不定在想着跟哪个小妖精翻云覆雨……   胡夏云咬着下唇,眼里的懊悔快将她的理智给淹没。   老夫人有些乏了,朝着还懵懂的麒儿招招手,说:“麒儿,时候不早了,跟奶奶回去休息吧。”   麒儿条件反射的看向胡夏云,胡夏云不着痕迹的朝着麒儿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老夫人去,麒儿这才不情愿的跟着老夫人的脚步离开。   老夫人似乎是没看到麒儿刚刚的小动作,亲亲热热的拉着麒儿的手离开,离开之前丢下一句:“玩的差不多就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最后那句话,老夫人在说的时候,总是朝着江大爷的方向看去,她的意思很明显。   活的像个人精的江大爷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但却装傻充愣的说:“嗯,时候的确不早了,母亲早点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是对江大爷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但她到底是个母亲,哪里舍得对整日在商铺忙碌的大儿子的行为点评,所以也装傻的拉着麒儿离开。   等老夫人跟麒儿离开之后没多久,胡夏云也脸色难看的离开,她嘴上说着要回房休息,但却在离开正厅的时候,直直的朝着后院专门调歌舞女的院子走去,脚步匆匆的,脸上还带着怒思。   江大爷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有点晕乎了,他想起书房还有个事情没处理好,将酒杯放下,起身说了几句就要离开。   家仆赶紧走上前,站在江大爷的身后,生怕他喝醉后摔倒。   等江大爷也离开之后,整个正厅除了在舞池里跳舞的舞女们,就只剩下东院一家人跟江三爷。   江三爷不爱喝酒,但今晚却喝了不少的酒,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里有着浓重的划不去的复杂跟烦躁,“时候不早了,二哥还不回去歇着吗?”   江凛之淡定自若的喝着茶,他身子不能饮酒,所以一整晚都在喝茶,闻言,抬眸,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江三爷,态度带着无所谓,“今晚是年三十,一年难得的好日子,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江三爷站起来,将酒杯重重的放下,抿着唇看江凛之,说:“既然如此,那小弟先回去了,告辞。”   江凛之点点头。   裴丞察觉到怀里的江言知呼吸不稳,皱着眉,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凑上去,低声的询问,说:“怎么了?”   江言知不吱声,用脑袋又蹭了蹭裴丞,依赖感十足。   江三爷见裴丞没什么反应,失望的收回视线。   等裴丞再抬头之后,江三爷已经离开了,而江凛之也已经站起来,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回去。”   裴丞隐隐约约中觉得不对劲,他顺势将小家伙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站在一边的东来赶忙走过来,将江言知抱起来,抱在怀中。   裴丞跟江凛之走在一块,东来抱着江言知跟在两人的身后,四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早早就准备好的家仆走上来,将油纸伞撑开,挡在几人的头上。   裴丞踩在雪上,这地是刚刚扫过的,所以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踩上去并没有什么感觉。   走了一段路之后,裴丞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江凛之,抿着唇,主动打破沉默,说:“东院今晚要守岁?”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垂下的眼眸,掩盖住眼底流转的复杂,说:“这些年从没守过岁,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裴丞没反应过来,竟顺着江凛之的话说下去,说:“今年二爷会例外吗?”   江凛之似乎是有些意外裴丞会说这样的话,也许是真的无聊,也许是出于别的小心思,江凛之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半开玩笑半遗憾道:“大过年的,大夫应该不会想出诊的。”   裴丞瞬间就明白江凛之的意思,他有些后悔自己要在大过年说这话。   因为裴丞还沉浸在后悔的漩涡中不可自拔,而江凛之以为他是不喜自己刚刚随口开的玩笑,沉着脸,也不说话。   从正厅走到东院有点远,而现在是夜晚,再加上又下着雪,所以当一行人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了。   裴丞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已经融化成了水,冰冷的水浸进了衣服,冷的他直打哆嗦,他忙将披风脱下来,挂在一边。   东来已经抱着江言知到隔壁厢房了。   家仆赶忙将干净的披风拿过来,披在裴丞的肩膀上,两个侍女将盛了热水的铜盆端进来,摆在架子上,浸湿两块布巾,分别递给裴丞跟江凛之。   裴丞自顾自的用热毛巾擦着脸,驱散了寒气之后,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说:“今晚应该有多余的床被了吧?”   江凛之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里屋。   裴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该说那句话的,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叹口气,这才示意家仆跟侍女出去后,这才下定决定的朝着里屋走进去。   江凛之正背对着裴丞解外衣,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走路的声响,皱着的眉微微舒展开,“还没多余的被子?”   裴丞走路的脚步一顿,主动走上前,将江凛之已经脱到一半的外衣拿过来,随手放在一边挂着,垂下眼眸,说:“二爷何必说这些挖苦人。”   江凛之嗤笑一声,却没在说什么。   裴丞松口气。   江凛之脱到只剩下里衣,也没理会站在身后的裴丞,走到床榻,掀开被子,躺下去。   裴丞低着头,自顾自的解开外衣,见肩膀上有些湿,这才想起刚刚被雪水浸湿了衣服,摇摇头,扭头,说:“二爷还有里衣吗,可否借我一件。”   “在柜子里,自己拿。”江凛之早就看到了,眼神一暗,却语气冷淡的丢下这句。   裴丞没在乎,走到柜子边,翻了翻,翻出一个干净的里衣,刚打算就这样还,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屋子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   裴丞抿着唇,动作自然的将湿了的里衣脱下来,脸上毫不在意,但却快速的换上江凛之的里衣。   可换上了江凛之的里衣之后,裴丞这才发现这衣服竟不合适,他将胸口的衣带系的更紧了—下,弯腰将面前的烛火吹灭,用屋内的另一盏灯发出的烛火爬上床。   江凛之睡在外面,裴丞只能老老实实的爬进里面,结果爬到一半,手不下心碰到江凛之放在被子外的手,手一抖,条件反射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第077章 新宅子   裴丞等了一下,见江凛之并没说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失望,但下一秒,一双手伸出来,将裴丞重重的往下一扯。   裴丞没反应过来,重重的摔在江凛之的身上。   江凛之上下打量一番裴丞,松开手,说:“下去。”   裴丞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江凛之这样吩咐,身子也就跟着这样做了。   江凛之翻个身,闭上眼睛。   裴丞逐渐回神,盯着江凛之的背影看的出神,这江凛之怎么力气这般大?   江凛之背对着裴丞,但身后却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突然说:“睡吧,别着凉了。”   裴丞盯着看了江凛之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睛开始发酸发涩之后,他这才放弃一般的收回视线,不再想这件事,转个身,也背对着江凛之,没多久就怀揣着心思睡着了。   从怀孕后就一直很怕冷的裴丞觉得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因为被窝实在太冷,而他自己的身子也暖不起来,手脚更是冰冷的让人睡不着。   可等裴丞入睡后没多久,他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火炉中,整个人不仅暖烘烘的,连一向冰冷的手脚都在发暖,他有些不愿意醒来。   等等!   裴丞刷的一下就睁开眼睛,屋外的天色还是暗着的,他起来的有点早哦了。裴丞刚想转个身继续睡,结果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人那近在咫尺的睡颜,以及搭在裴丞腰间的手臂,无一不让裴丞觉得荒唐。一时之间,裴丞的心绪乱成麻花。   等回过神之后,裴丞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双腿此刻正搭在江凛之的小腿中,而手也牢牢的攥着江凛之的手臂,整个人此刻跟江凛之的姿势就像是……自己强行钻进江凛之怀里的姿势一样。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丞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的盯着江凛之,以至于没多久,原先还在熟睡中的江凛之睁开了眼睛。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有些尴尬的避开了江凛之的眼神,干咳一声,“二爷,过年好。”   江凛之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看着裴丞算不上自然的表情,江凛之仿佛是现在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对劲,但却没有推开裴丞,反问道:“醒了?”   裴丞点点头,他也不敢看江凛之的神色,低着头,沉默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坐起来,不自在的顺了顺凌乱的发丝,说:“今日若是无事的话,我想去新宅子看看,好计算着搬过去后要带什么家用。”   “嗯。”   江凛之翻身起床,将外衣陆续的穿上,最后系上皮带,说:“今日无事,待会用过早饭一起出去。”   裴丞下床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江凛之会主动提起一起出去,但面上却一点也饿不显,只说:“嗯,好。”   吃过早饭,江凛之披上他一贯穿着的黑色披风,裴丞昨晚那件披风湿了,现在还没干,于是便换了一件只披过一次的白色披风,江言知年纪小不能出去吹风,便被强迫性的留在了院子里画画。   因为过年,所以裴丞一早出门前,再三叮嘱江言知,让他别顶着一张苦瓜脸练字画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江言知因为被单独留下,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裴丞这样说之后,心情就更加差了,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裴丞跟江凛之离开,直到看不见两位大人的背影之后他这才苦哈哈的转身进屋。   东来撑着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凛之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不让雪花落在江凛之身上。   二喜因为上次在后院荷塘发生的事而躲在屋里装病了几天,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裴丞知道后也不做什么表示,只让东来别去催促二喜,让他“病”好后再过来伺候,毕竟杀人跟杀鸡不同,总是得给人几天缓神的时间。   可让裴丞没想到的是,二喜只休息了两三日,就重新跑回来伺候他了,裴丞原先还以为二喜会直接跑回去跟老夫人告状的。   若是二喜真的要跟老夫人告状的话,裴丞自己也有理由能顺理成章的赶走二喜了一一裴丞不害怕二喜说出那两个下人是自己杀的,因为这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江家的家仆下人们基本上在进江家的时候都是签了死契的,签下死契之后,他们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就算他们是真的被主子杀死了,那官府也不会受理一个被卖了死契的下人跟最下等牲畜没什么区别。而官府可不管一个随时待宰杀的牲畜的安全问题。   出了江家的门,裴丞跟江凛之踩着小椅子,然后掀开帘子,弯腰走进车厢。   马车缓缓的朝着城北的新宅子驱去,裴丞靠在车厢左侧,故意离江凛之的方向远一点,等马车路过热闹的市街后,裴丞悄悄的竖起耳朵,听着车厢外面的街道那热闹的小贩叫喊声,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炮仗声跟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嬉笑玩乐的声,心有些痒痒的。   “夫人喜欢热闹?”   裴丞淡淡的说:“之前住在偏院的那几年,我几乎都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度过新年的。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有一天我能离开了,我定要离这些吵杂烦人的声音越远越好。”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   裴丞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其实裴丞当时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的新年也能过的如此吵闹那就好了。毕竟孤单一个人太久了,就希望能吵闹点。   可裴丞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他从不会奢望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也从不向别人表达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裴丞将脑袋靠在车厢的木窗旁,说:“二爷这两日身子好了好多。”   江凛之:“时好时坏。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   “我以前小时候听说过二爷神童的名号,当时我还在想,若是有一天能跟二爷见一面就好了。”裴丞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江凛之,期待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但裴丞却失望了。   江凛之说:“都是陈年旧事了。”   “可是当年我一听说我要跟二爷结夫夫之后,却期待了很久。”裴丞看着江凛之笑。   江凛之眉宇间还是挂着淡淡的冷漠跟疏离,闻言神情一动,抬眸看裴丞,说:“可你现在却没有一点跟我结成夫夫的开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或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话,在此时此刻最能体现裴丞现在的心情,他神色略带尬色的干笑两声,心道这江凛之说话还真是句句戳人心,一点余地也不留。   可到最后,明显被戳了心的却是江凛之。   江凛之脸上原本只是冷漠,但在看到裴丞脸上那默认一般的神情,脸一拉,脸上就像挂着冰渣子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一停。   江凛之率先掀开帘子走出去,而裴丞等江凛之下去之后,这才然后弯腰跟着走出去。   等两人相继落地后,裴丞才看到面前的所谓的“新”宅子。   裴丞跟江凛之没说话,沉默着,一时气氛有些诡异的僵硬。   东来跟二喜各自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后,手上举着油纸伞,条件反射的舔了舔嘴角,心里觉得这江老夫人跟胡夏云做事未免也太过分了,他们主子都同意分家了,结果却只给他们一个荒宅!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江凛之:“进去看看。”   裴丞以为他这是要跟自己说的,直接抬脚朝着宅子的大门走去,结果刚走了一步,手腕被人一抓,牢牢的站在了原地。   家仆快步走上去,将带在身上的钥匙打开早就生锈的锁,然后一把推开门,早就掉漆的朱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门应该是很久没换过了。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江凛之这才抬脚走进去,而一直被他牢牢攥着手腕的裴丞自然而然也跟了上去。   宅子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一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不大不小的大厅,厅内布满了灰尘,人走进去后衣服能被蹭一身的白灰。   穿过大厅,一个格局不算小的四方小院映入眼帘,江凛之带着裴丞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四方小院中藏着一个单独的小泉眼,小泉眼还往外缓慢而执着的流出温热的泉水,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小泉眼的背后是一个早就秃掉的小院子,院子后还藏着一小片早就荒废的竹子。   裴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以为这宅子里只有这四间能住人的小宅子跟一个小竹园。不过裴丞难看的神色很快就褪去,因为当他们顺着宅子的走廊走到尽头后,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四方院。   江凛之还没放开裴丞的手,见裴丞的脸上挂着诧异,这才淡淡的解释,“前面的那个小院子应该是下人住的院子,这个院子才是我们的。”   裴丞点点头,朝着前面走了几步,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还被对方扣在手心里,说:“这里的环境倒是不错。   “只是这院子还是得让人来扫扫,再归置些家用,这元宵之后我们才好搬进来。”裴丞询问江凛之的意见。   江凛之点头。   裴丞被江凛之这样一看,莫名其妙的心下一跳。 第078章 置办新家用   年初一的早上,西苑跟北苑闹成了一团。   胡夏云早早的起床,因为这段时间江大爷都不来自己房里,于是便早起给江大爷煮碗羹汤讨好自己的男人。可是谁想到,当胡夏云端着煮好的羹汤大老远的从西苑跑到北苑之后,立即就崩溃了。   江大爷的房里还有一个女人。   若是江大爷的房里是别的小妾倒是也还好说,毕竟男人嘛,夜里总会有需要的。可是令胡夏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江大爷床上的不是后院的那些小妖精们,竟然是秋衣!   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低贱丫环!   胡夏云当即就甩了羹汤,当瓷碗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将床上还在熟睡的两人彻底惊醒后,胡夏云指着光溜溜的江大爷跟秋衣,彻底崩溃了。   跟在胡夏云身边的春意也是一怔,随后尖叫一声,立马转过身,不敢再看面前这一幕。秋衣原本正泛着羞涩的脸颊在看到胡夏云跟春意之后,脸一白,淡淡羞色全部褪下,可怜兮兮的用手抓着被子的一角,楚楚可怜的看着江大爷。   江大爷本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是这秋衣好歹刚刚跟自己睡了一晚,干咳一声,板着脸,严肃的说:“大过年的叫唤什么,出去。”   春意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失误,垂下脑袋,手忙脚乱的走出去,顺手又将木门悄悄的关上,然后守在门口。   胡夏云的呼吸急促,眼神像是淬了毒,怒吼,“你要找女人,家里这么多女人你都看不上,偏偏要跟一个下贱的人上床,姓江的,你这是将我置于何地?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秋衣用被子卷着身子,避免春光乍泄,可当她听到胡夏云这句话之后,手一抖,差点就松手了。   江大爷掀开被子的一角,当着胡夏云跟秋衣的面前,坦坦荡荡的穿上衣服,最后一边低着头系腰带,一边说:“大过年的你还要胡闹多久。”   胡夏云眼里含着泪,“大爷既然知道今天是过年,就不该在眼下的好日子跟这么卑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不说,还,还脏了身子。”   江大爷将自己的衣服穿好,随手将地上的几件女装捡起来,兜头丢在秋衣的头上,看也不看秋衣脸上的委屈,他无奈的看着胡夏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看母亲吧。”   胡夏云将眼底的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大年初一掉眼泪是最不吉利的,若是传出去了,这老夫人指不定又要给自己甩什么脸色。   胡夏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跟着江大爷的步伐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夫君跟……恐怕会传到老夫人的耳中,此事可不好听。”   江大爷的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再多说。”   胡夏云冷眼看着江大爷率先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跟站在门口的家仆吩咐道:“去把里面那个小贱人叫出来,让她在我院子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明白吗。”   家仆觉得有些寒心,但却不敢违抗胡夏云的命令,忙点头。   另外一边。   将整个新宅子转了几圈,裴丞这才跟着江凛之离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也不急着回去,直接顺着热闹的街道到处走走看看。   “分家给的银两是不是都在二爷那?”裴丞脚步不停,眼神朝着四周看,眼底不断的闪过惊奇,他嫁人前在裴家平日里就几乎没怎么出过自己的院子,更别提长大嫁到江家后了。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出来看华城的年景。   裴丞只觉得过年的华城真的很热闹。   “这里的院子虽然跟市街只隔着两条街,但在宅子里却隔了这些声音,也算是安静。”江凛之看着裴丞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并不开口催促他,只是随口跟他聊天。   裴丞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之前还在想,这院门口看起来跟个荒宅似的,或许宅子里面的情况更差,但现在看来却好了很多。”   越朝着市街中心走,周围来来往往的穿梭的行人就越来也多,裴丞刚想转头跟江凛之说绕道离开吧,结果下一秒,裴丞的手心一热,一双手牢牢的扣住他的手腕。   裴丞一怔,没拒绝。不知怎的,裴丞现在不仅不排斥跟江凛之的亲密接触,反而还习惯了两人在人群中并肩走了一段路,裴丞停在一家店门口,说:“二爷,我想进去看看。”   江凛之头也不抬道:“嗯。”   两人走进这家衣铺,裴丞一进门就看上了一件嫩绿色的小棉袄,凑上去,在江凛之的耳边道:“那件绿色的袄子怎么样?”   “给江言知的?”江凛之看了一眼,随意道:“尚可。”   “嗯。”   裴丞也觉得那件嫩绿色的袄子挺好看的,毕竟小孩子嘛,就是要穿鲜艳点的颜色,尤其是总学着他父亲板着一张脸装深沉的江言知,更应该多穿一些鲜艳的衣服。   裴丞看了一眼东来,后者会意。   衣铺的店员还没走上来推销,就看到东来已经拿着荷包走过来,指着一件挂在墙上的嫩绿色的袄子,说:“把那件拿下来。”   店员一边笑眯眯的将袄子拿下来,一边朝着裴丞跟江凛之推荐道:“两位爷,我们店里好看的衣裳还有很多,喏,比如这件在今年可是有很多夫人帮家里的小娃娃买……”说着,店员就拿出一件大红色的小孩子的衣服。   裴丞走上去,看了几眼,觉得有点好看,但却又觉得自己家的小孩应该不会喜欢穿红色的衣裳,便说:“算了。”   店员一听,刚想继续推销,却被另一人抢先了。   “不喜欢?”江凛之侧目,看着裴丞略带纠结的神色。   也不是不喜欢,裴丞只是觉得江言知应该是不喜欢红色,这一点从江言知从没肯穿过他柜子里的那些红色的衣服就知道了。   “他应该不喜欢红色。”裴丞有些失望。   其实这件衣服也不见得有多好看,但刚刚那店员说这衣服是今年很多小孩子都会穿的时兴的款式,他才动了想给小家伙买的心思。不知为什么,裴丞现在就是见不得别人家的小孩什么都有,但自己家小孩却什么也没有。   江凛之却觉得无所谓,他抬起眼眸,示意东来付钱,说:“他会喜欢的。”   裴丞一怔,半信半疑的看着东来将这件红色额的袄子也付了钱,并没有阻止,或许他也是想看看江言知会不会真的穿这件袄子吧。   连着买了两件小家伙的衣服之后,裴丞突然升起了强烈想买东西的欲望,他见江凛之没有身体不适,所以便拉着对方又买了一些崭新的被褥跟布匹,这些被褥跟布匹是裴丞打算用在新宅子的,但宅子现在脏兮兮的,还没有打扫好,索性便先将东西寄存在店家这里,等元宵过后再派人来拉走。   买了被褥跟布匹,裴丞想去买几套新的文房四宝,江凛之也不拦着他,甚至还很自然的跟裴丞在挑宣纸跟笔墨。   店外,东来见二喜一直盯着自己瞧,皱着眉,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你看什么。”   二喜的眼里满是艳羡,“主子真信你。”   “我对主子忠心耿耿,你又不是。”东来嗤笑一声,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裴丞跟江凛之挑纸砚笔墨。   二喜被东来这句话给堵得死死地,脸上不由得挂着苦笑。   裴丞选了半天,最后发现自己的眼界有限,不会挑,索性说:“等年后再来选吧。”   江凛之哪里还看不出裴丞眼里的懊悔跟失落,嘴角微微一扬起,说:“嗯。”   逐渐到午餐的时间,街上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裴丞担心江凛之身体不好,主动提出下次再来。   江凛之本身就是陪着裴丞来的,见裴丞不想逛了,自然是无所谓的。   一行人往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路,裴丞突然看到前方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有一个熟悉感的人,脚步一顿,刚想跟那人错开,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二哥,裴丞!”   江凛之的眼神半眯着,一道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江三爷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走过来,家仆刚忙举着油纸伞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他被雪打湿了衣服。   江三爷说:“巧的很,我刚在摊子里叫了一碗馄饨,你们要不要一起?”   裴丞有些饿了,但心里不想跟江三爷一起吃东西,刚想回绝,却听到站在身边的江三爷点头答应。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松开刚刚一直攥着裴丞手腕的手,朝着馄饨摊走去。   江三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裴丞,转身跟着江凛之的脚步。   裴丞条件反射的避开江三爷的视线,沉默着跟上这两人的脚步。   店老板走过来,询问:“二位这是吃什么?”   “馄饨。”裴丞道,“两碗。”   店老板:“好咧。   江三爷的馄饨还在冒着热气,他也不吃,笑说:“我刚去衙门转了一圈,走到一半发现饿了,想起这里有一家好吃的馄饨摊,结果没想到就在这里碰上你们。”   “很巧合。”江凛之淡淡道。   裴丞敷衍的跟着点头。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了,刚巧店老板将两碗刚煮好的馄饨端上来,相继摆在桌子上。裴丞拿起勺子舀起一个白白胖胖的,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吹了吹,这才放进嘴里。   裴丞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江三爷注意到了,笑着说:“好吃吧,这里的馄饨是出了名的。”   裴丞又吃了一个,说:“很好吃。”   江凛之却不吃,只是看着面前的馄饨。   东来见状,快步的走上来,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布巾。   裴丞不由得侧目。 第079章 给面子   东来将汤勺拿起来,仔细的用崭新的干净的布巾擦了擦,又将馄饨汤碗的边缘擦了擦,这才后退一步,站在江凛之的身后。   江凛之这才将汤勺拿起来,随意的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然后,江凛之就将汤勺放下,不再碰面前的馄饨一一他仿佛连刚刚吃的那口馄饨都只是在给江三爷面子罢了。   江三爷笑着摇摇头,埋头继续吃,吃了几口之后,他对裴丞说:“吃啊,你怎么也不吃,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馄饨。”   裴丞眼皮一跳,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江三爷,就听到对方已经脱口而出了。   江凛之眉头一挑,语气冷淡到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刚刚江三爷说了什么,只是为了给面子才接下去的话题,“你们以前认识?”   “二哥这些年一直待在家中,所以应该是忘记了。”江三爷将碗里的馄饨吃的干干净净的,然后才说:“我早年间是跟裴丞的大哥上一个学堂的,当时还经常去裴家,跟裴丞也见过几面。”   裴丞右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   其实裴丞当年还没嫁到裴家之前,他的确跟江三爷见过面,可裴丞更记得,他当时能跟江三爷在裴家见面,完全是因为裴父裴母当时想让自己跟江三爷能产生“缘分”,不然他一个常年待在自己院子里吃喝玩乐的废物,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跑到前厅跟江三爷“偶遇”?   可裴丞那时还完全没彻底接受自己要嫁人夫的现实,所以每次跟江三爷“偶遇”的时候,态度都格外的敷衍。不然,裴丞到最后也不会只被裴家随意的用一个价格“嫁”给了江二爷。   “我还从不知道你们以前认识。”江凛之垂下眼眸,语气很轻,轻到让就坐在他身边的裴丞也差点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裴丞有些烦躁江三爷莫名其妙的再三纠缠。   在裴丞看来,若是对方真的对自己有意的话,为什么没有在几年前裴母提出要他娶自己的时候同意,反而在三天后直接收拾行李提前上帝都考试?而且江三爷当时一走,可就是好几年嗤笑一声,裴丞看向江三爷的眼神中有止不住的嘲讽,若是江三爷真的对自己有意的话,又为何在自己被赶去江家偏院的那几年时间中从未来看过自己?哪怕是派人来送点东西也好……这样他上一世最后的那几年也不会过的如此不堪。   江三爷一开始还在期待裴丞对自己的反应,但当话一出口,他看到裴丞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带上了厌恶跟嫌弃之后,江三爷就知道对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裴丞避开江三爷眼里的受伤,垂下眼眸,不自觉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都快忘记了,没想到三爷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说完,裴丞往嘴里送了一个馄饨,他也没吹,直接就放进嘴里。   下一秒,裴丞就后悔了。   裴丞被烫的眼睛泛起水光。他迅速的咀嚼嘴里的馄饨,囫囵咽下,眼尾红通通的,心情郁闷不已。   嘴里被烫的生疼,所以裴丞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他面带遗憾的将汤勺放下,说:“二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江三爷的神色不太好看,想留下裴丞,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跟自己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风雪比早上出来的时候厉害了一点,即便有纸伞遮挡一些,可是当裴丞从市街走到停放着马车的宅子时,两人的肩上跟头上都挂着不少雪花。   家仆赶紧将小凳子拿出来,摆在地上。   裴丞鼻头一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凛之动作一顿,没有率先上车,他站在原地看着着裴丞。   裴丞一怔,然后才意识到裴丞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退让,直接踩着小凳子,弯腰钻进车厢,车厢内的温暖一下子就将室外带来的寒风给驱赶了一半。   裴丞舒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江凛之随后弯腰进来。   原以为江凛之会在回去的路上询问自己跟江三爷之间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江凛之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   裴丞满腔想要解释的话全部被江凛之刚刚那个冷淡的眼神给堵住,他闷闷不乐的靠着车厢,心思乱成一团。   东院。   家仆早就将厨房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但迟迟没有等到两位父亲回来的江言知却根本没有要上桌吃饭的意思,他板着小脸,一言不发的坐在专门给他准备的小椅子上,执着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当外面时不时的传出一点轻微的走路的声响时,小家伙都会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吼吼的跑到门口,眼里满是期待,结果当看到门口的走廊只有刚巧路过的几个家仆侍女后,小家伙兴奋的眼神不由得变得黯然,然后转身走进屋子,坐下来,又坐在椅子上。   家仆看着江言知重复了几次这样的举动之后,不由得有些心疼,他见摆在桌子上的饭菜也都不再冒热气了,赶忙走上来一步,低声劝慰道:“言知少爷,二爷跟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他们要是看到你还没有吃饭的话,到时候可是会生气的,您就赶紧吃饭吧,这饭菜都快凉了。”一开始还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江言知在听到家仆最后那句话时,站起来,走到圆桌边,踮着脚看,然后认真的说:“饭菜凉了。”   家仆原先还以为江言知这是被劝动了,结果没想到对方却还是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家仆不由得失望的看着江言知。   家仆心里都快急死了,若是待会二爷跟夫人回来,见着江言知还没吃饭,到时候肯定是怪罪自己,可……家仆现在却又不敢催促江言知,他只能苦哈哈的不停的劝着江言知,希望他能早点吃饭。   江言知见家仆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小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他说:“饭菜凉了,我要吃热的。”   家仆一喜,以为江言知终于肯吃饭了,忙说:“哎哎哎,奴才这就去厨房热菜,言知少爷您再等等,奴才很快就回来。   说完,家仆招呼了另外两个守在一边的侍女,三人将饭菜用托盘装好,脚步匆匆的朝着走廊尽头的小厨房走去一一除了家宴的时候这每个院子的主子都集合到正厅吃饭,平日里大家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所以每个院子都会有自己独立的小厨房。   等房间里的家仆跟侍女全部跑出去之后,江言知站在门口,踮着脚尖不断的朝着远处看,但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的,江言知立即抬脚屋外走去。   满天飘舞的雪花瞬间就打湿了江言知的头发。   江言知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他也不敢走远,就想走到院门口,想着那里应该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地方。   结果刚走到院门口,江言知就看到不远处站在另一个同样单独跑出来的江麒儿,江言知的脚步一顿,眼神不善的看着江麒儿。   江麒儿也在恶狠狠的盯着江言知。   麒儿穿着大红色的棉袄,但除此之外什么防寒的衣物也没带,连一向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家仆都不见。   麒儿冷眼看着江言知,觉得身份这么低贱的人居然也能跟自己做兄弟,心情不爽,“你这人真是连最简单的问好也不懂,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兄长,可你见到我却从来没跟我问过好。真是什么样的父亲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江言知的呼吸不稳,“你别说我爹!”   麒儿原本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偷跑出来的,闻言,当即就更加生气了,哼了一声,“我可没说错,奶奶跟娘都说了,你父亲跟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言知最听不得别人说裴丞,当即脸就气的红了,怒吼一声,用脑袋狠狠的撞向麒儿的肚子,麒儿一时不察,瞬间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麒儿比江言知大了两岁,再加上他还被西苑的两个女人养的分外壮实,所以等他回过神之后,立即就掀开压在身上的江言知,也是怒吼一声,伸出拳头,重重的砸向江言知的肚子。   噗。   江言知疼得抽气,可却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狠戾的企图强制住江麒儿。   可江言知不知道打架的技巧,再加上他的力气本身也不够大,所以江言知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掐着麒儿的脖子,脑袋也凑上去,在麒儿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下去。   麒儿:“嗷嗷嗷!”   而刚刚端着热菜热饭回来的家仆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立即就吓得魂飞魄散,连饭菜也来不及放下,就要转身出去找人,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江言知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自己。   家仆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这江言知真的跟江二爷很像,让他有些害怕。   江言知垂下眼眸,走到椅子上坐下,动作很慢。   江言知换了一套外衣,走路的姿势虽然慢,但是没有露出古怪,所以没人发现江言知的不对劲。   没多久,裴丞跟江凛之从外面回来了。 第080章 裴丞生气了   裴丞在回来的路上曾无数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当裴丞跟看到江凛之脸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后,他又默默的闭上嘴巴。   因为情绪低落,所以当裴丞在并没有注意到江言知的古怪,他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刚热好的饭菜,说:“还没吃?”   家仆刚刚差点被吓死,闻言,赶忙说:“言知少爷一定要等到二爷跟夫人回来才肯吃饭,奴才也劝了,但言知少爷就是不肯吃,所以奴才也没办法。”   屋内的侍女跟着家仆附和。   裴丞看了一眼江言知,后者慢吞吞的从小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比自己还高的椅子边,然后朝着裴丞伸出手。   家仆极会看眼色,见裴丞脸色不好看,赶忙走过来,将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又殷勤的拿起碗筷,盛汤盛饭。   江凛之扫了一眼屋内,脱下沾着不少雪花的披风,转身进了里屋。   裴丞的视线被江凛之吸引过去,等对方走进里屋之后,他才收回视线,然后看向已经在低头乖乖吃饭的江言知,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菜,说:“怎么不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们回 来”   可能是因为很少跟长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缘故,所以即便裴丞知道某些在饭桌上必须的用餐礼仪,他也不将这些事当一回事。   江言知低着头吃饭,小口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之后才闷闷道:“不。”   知道小家伙在某些地方很倔强,所以裴丞也没有强烈要求他什么,闻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的烦躁逐渐消失。   “等回去之后我给你一个压岁钱。”裴丞可能是心情好转了,凑上去,在江言知的耳边低声道,“昨晚身上没带钱,就没给你准备,待会回去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开心吗?”   可能是对钱的概念并不大,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江言知只是乖巧的顺着裴丞的话点头。   没吃多少,江言知就放下碗筷了。   裴丞皱着眉,有些意外,这段时间江言知的饭量虽说也不是很大,但是跟刚刚搬出偏院的时候已经增大了不少,而且按照裴丞对小家伙饭量的理解,他应该能吃完一整碗白米饭的。   可是江言知现在只是吃了几口就不肯再碰了。   裴丞皱着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江言知,见他脸上的神色比自己出门前见到的模样苍白了不少,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就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除了有点凉,其他没什么异样江言知看着裴丞,干巴巴的说:“爹爹,我困了。”   “那回去休息吧。”裴丞将小家伙抱起来,接过家仆递过来的厚重的披风,盖在两人的身上,转身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东来处理好手上的事情,走进来之后,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裴丞跟江言知,他的眼皮一跳,联想到刚刚在刚刚在馄饨摊子发生的事情,示意还在收拾碗筷的家仆加快速度,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朝着里屋走去。   江凛之换了一套新的衣服,正靠着床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等东来走进来的时候,他头也不抬的说:“回去了?”   东来将里屋的烛火点上,恭恭敬敬的说:“嗯,奴才刚刚进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带着言知少爷回去了。”   江凛之翻书页的手一顿,没说话。   东来担忧的看了一眼江凛之,心道自家二爷这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讨夫人欢心的。   西苑。   秋衣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这样跪在寒天大雪中,她到底是个弱不禁风的的姑娘家,所以没跪多久就晕到在了雪地中,久久没有起来。   而当秋衣晕倒在雪地的消息传到胡夏云的耳边时,胡夏云却不当这件事当一回事,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小丫环,就算真的冻死了,那这也是她的命,让她继续跪着吧。”   跑去跟胡夏云说这件事的家仆跑回来一说,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家仆跟侍女们立即脸色就嘘声,随后纷纷散开去忙着自己的事情。   之前偷偷给秋衣送药包的家仆却没有离开,他一晈牙,心道这秋衣被胡夏云罚跪在西苑的后院雪地,而江大爷现在刚好在西苑陪着老夫人,他此刻若是现在直接跑去江大爷说这件事的话,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看在两人那一夜夫妻的份上开口帮秋衣一把。   左思右想之下,家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跑去跟江大爷说。   江大爷当时正在跟老夫人下棋,家仆没那个胆子让江大爷跟自己出去聊,更没那个胆子让老夫人避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跪下来,说:“求老夫人救小人一命!”   老夫人跟江大爷都吓了一跳。   家仆一边害怕的瑟瑟发抖,一边将秋衣此刻还跪在西苑后院雪地的事情说出来。   “求老夫人,求江大爷救救秋衣吧,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家,再这样跪下去,这身子骨就彻底毁了。”家仆含着泪说。   老夫人有些意外,“我原先还说这秋衣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胡夏云罚了,她这是犯了什么错,居然惹得胡夏云这么生气?”   江大爷在外面再怎么胡闹,但是在老夫人的面前却还是羞于开口,他单手握拳,妨在放在唇边轻轻的咳嗽一声。   老夫人到现在哪里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蹙眉道:“这胡夏云平时胡闹也就算了,现在是大过年的,家里要是闹出了人命,这未来一年家里的气运都得受到影响。”   江大爷一开始还以为胡夏云不会对秋衣做什么,但听了家仆的话,他不由得对胡夏云越来越过分的做法产生不满,说:“胡夏云这两年的确是越来越过分了。”   “人都晕过去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把人救过来,这大过年的要是真的闹出了人命……”老夫人不悦道:“既然都有过夫妻之实了,那以后就让她住在西苑的的小院,给个妾室的名分就成。”   江大爷在外面养的女人本来就多,家里头养着的小妾也不少,多秋衣一个不多,少秋衣一个也不少,再加上江家也不缺这一口饭,于是江大爷也没什么意见。   跪在地上的家仆没想到事情会发发展的这么顺利,眼睛一亮,赶忙磕头道谢:“谢谢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谢谢大爷的大恩大德,奴才在这里代秋衣谢过老夫人,谢过大爷。”   老夫人眼睛一眯起,“秋衣都快冻死在雪地了,这旁人都不过来求情,怎么就你一个人跑过来求情?”   家仆不慌不忙:“我跟秋衣是表兄妹,小时候我们都是一起进的江家,所以关系自然好一些。”   江大爷摆摆手,懒得听这些人的关系,说:“不是说人都快死了吗,还不赶紧去把人拖到屋子里。”   家仆答应一声,弓着腰离开。   而当胡夏云得知老夫人直接将秋衣安排成江大爷的众多妾室中的一员之后,立即就气的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掉了,一时间屋子里不断的传出噼里啪啦的瓷碗茶杯破碎的声音老夫人得知消息,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年轻人不懂事,唉!”   可话虽这样说了,但老夫人的眼里却盛满了对胡夏云那不懂事的厌恶。   这胡夏云现在莫不是连谁才是这江家的女主人给忘了不成,行事如此嚣张!   江大爷也觉得胡夏云在大年初一就罚跪下人,还怒摔东西,这些事可真的不像是一个名门闺秀的所作所为。   老夫人垂下眼眸,试探:“这胡夏云这两年行事越发出格。我觉得年后该重新再教导教导她,否则这日后江家在华城难保不会因为她难以立足。”   江大爷没说话,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态度也算是默认了。   东院。   裴丞给江言知用红纸包了几枚铜板,江言知接过后直低声道了一声谢谢,而其他的话却什么也没说。   裴丞一开始还以为他不喜欢,结果搬到新家之后,裴丞有一天去江言知的房里找小家伙,结果人没找到,却在小家伙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几枚铜板。   也是在那个时候,裴丞才知道江言知的性子十足十的随了江凛之,都喜欢将万事藏着憋着江言知耷拉着脑袋,浑身不舒服。他刚刚跟麒儿倒在雪地打架的时候,其实他的衣服全湿了,但他只懂给自己换外衣,不会穿里衣,所以江言知现在穿在身上的里衣还是湿的,让他很不舒服。   裴丞听到江言知要大白天的洗澡,虽然不理解,但想了想,说:“二喜,去准备热水。”二喜屁颠颠的跑出去准备热水。   裴丞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跑出去,江言知不明所以。   等裴丞回来之后,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裴丞将下人招呼出去,将门关上。   江言知徒然觉得不对劲。   裴丞嘴角带着笑,但语气也是难得的严厉,他厉声道,“把衣服脱掉。” 第081章 你只能看我   裴丞一开始还在安慰自己,但当江言知把穿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露出那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之后,裴丞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   江言知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肤青青紫紫的,尤其是最柔软的肚子那块地方,裴丞一眼就能看出那里曾经被打过。   裴丞的呼吸声加重,他想过江言知会遇到别的,但却从没想过江言知真的被人打了。   “这些都是谁打的。”裴丞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免得吓到江言知。   可江言知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裴丞,他怕裴丞知道自己跟别人打架之后会嫌弃自己。   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裴丞哪里还能跟他生气,叹口气,裴丞蹲下来,朝着江言知招呼,语气温和,“过来,让我抱抱你。”   江言知怯生生的抬头,等再三确定裴丞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之后,江言知才迈着小碎步,慢吞吞的移到裴丞的身边。   裴丞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也是这个时候,裴丞才知道江言知还半挂在身上的内衣都湿了,他的脸一拉,直接将江言知穿在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然后将小家伙放进还在冒着热气的中。   江言知踩在水里头防着的小凳子,双手扒着木桶的边缘,仰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瓮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只要你跟我说,你刚刚到底跟谁打架了。”裴丞垂着眼眸,眼里满是冷意,“你别让我担心你。可以吗。”   江言知一下子就慌了,早就已经改掉结巴的小毛病的他,可能因为紧张,说话再次磕磕巴巴的,显得很吃力,“你,你不许,不许生我的气。”   “嗯。”裴丞将澡巾拿过来,示意小家伙抬手,然后埋头帮他擦身子。   江言知痛并快乐着,眼泪汪汪的,“是江麒儿。”   “胡夏云的儿子?”裴丞帮他擦身子的手一顿,“年后就要分家了,他们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动手?”   江言知听不懂裴丞在说什么,眼里满是迷茫。   裴丞也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垂下眼眸,一边示意他抬起另一条胳膊,一边低声道:“这帮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心不在焉的帮着小家伙洗完澡,裴丞将江言知从木桶里抱出来,然后用一条干的澡巾将他抱起来,转身快步走到里屋。   江言知目不转睛的看着帮自己洗澡,穿衣服的裴丞,等对方帮自己套好最后一件衣服后,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裴丞的手,奶声奶气的说:“爹爹,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裴丞知道小家伙又在多想了,叹口气,将他抱在怀里,又将额头顶着江言知的额头,说:“我很担心你。下次要是没人跟着你,就不要再跑出去了,行吗,我很担心你。”   “你不回来。”江言知艰难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一个人,很害怕。”   “下次我不会再丟下你了。”裴丞烦躁自己的粗心,明知道现在的江言知还需要自己,结果却还是丢下他单独一个人,语气也带上一些懊恼。   江言知点点头,乖巧的看着裴丞。   裴丞伸手摸了摸江言知的额头,不烫,就是比一般的温度还要低一点,他的神色不由得带上心疼的跟担心,思来想去,裴丞还是觉得该找来大夫,便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大夫。”   本来还有些困意的江言知瞬间就清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要。”   万般无奈,裴丞只能脱掉鞋子,爬上床,抱着江言知,但裴丞心里还挂念着小家伙刚刚背着自己跟麒儿打架的事情,根本睡不着,只能将小家伙哄着睡觉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   东来坐在门外的走廊,双手不断的哈着气,时不时的站起来,在地上跺跺脚。   家仆们都乖乖的站在屋门,动也不敢动。   东来一边跺脚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屋内的声响,生怕自己错过江凛之叫自己。   裴丞是在这个时候撑着一把伞走过来的,他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伞走过来的,二喜也没跟在身边,脸上的冷漠快要冻死个人。   东来一开始看到裴丞出现在院子门口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觉了,但是当裴丞撑着伞越走越近之后,东来才如梦初醒的跑进大雪纷扬的雪地中,殷勤的将裴丞的伞接过来,说:“夫人,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没招呼个下人陪着您过来。”   “我是来找二爷的。”裴丞神色冷淡,垂着眼眸,眼底不断的闪过复杂跟杀意,“二爷若是没睡,就劳烦帮我进去问一声二爷。”   东来从江凛之进里屋之后,他就一直在屋外守着,哪里知道江凛之到底睡没睡,东来说:“奴才一直在外边守着,要不夫人先等一下奴才,奴才进去看看?”   边说边走,裴丞走到走廊下,点点头,然后看着东来快速的转身进屋。   裴丞在想着待会该怎么跟江凛之开口。   东来很快就从里面走出来,“夫人,二爷在里面。”   一边说着,东来一边将屋门打开,然后侧身,让门外的裴丞快进来。   裴丞哪里知道东来的心急,他现在心思乱成一团,根本就懒得去观察别人的脸色。所以当东来打开门之后,裴丞直接走进去。   江凛之在练字。   等裴丞一走进屋子,屋外的东来就将屋门给关上了,裴丞被身后的关门声给惊醒了大脑,条件反射的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走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的心绪有些乱,没心情跟裴丞虚以委蛇,闻言,头也不抬的说:“何事?”   裴丞看着江凛之这副冷淡的样子,也不甚在乎,他走上前一步,走到江凛之的面前,沉声道:“二爷可否能帮我一个忙?”   江凛之笑了,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我不过是个废物,能帮得了你什么。”   “二爷。”裴丞皱着眉,叫了男人的名字。   江凛之垂着眼眸,继续抬起笔,一边画着画,一边说:“你先说,我再答应也不迟。”   “上次在花灯节,我记得当时柳松武的身边不止有麒儿一个人,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家仆。”因为实在是讨厌西苑的人,所以裴丞即便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也没有选择开口。江凛之更加意外了,他不觉得裴丞是专程来威胁自己,但……却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若是二爷还能找到那个人,或者说能找到别的人,难不难安排一个进西苑?”裴丞直勾勾的看着江凛之,眼里是不已察觉到的恳求,“不需要太多,一个就好。”   “夫人怎么会觉得一个废物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江凛之嗤笑。   “二爷到底是不是废物,你我心知肚明。”裴丞垂下眼眸,不去主动捅破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   江凛之嘴角含着笑,他将笔杆放下,然后坐下来,端起放在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将水杯扣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   屋内很安静。   裴丞定定的看着江凛之,丝毫不感到害怕。   江凛之说:“出了什么事,直说吧。”   “等元宵我们搬走江家之后……西苑的江麒儿也出事一回吧。”裴丞抿着唇,他本不想对一个小孩出手,但江麒儿三番两次的对江言知下毒手,他作为一个父亲,不能不护着自己的崽,“我们刚刚出去那会,言知出了一趟东院。”   江凛之很聪明,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裴丞话里的意思,“对孩子下手未免太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直接对付江麒儿了。   “二爷觉得该怎么做?”裴丞忍着脾气。   江凛之一字一顿的说:“此事,我来处理。”   以往,当裴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裴丞就会主动的将主动权放在江凛之的手里,只由着男人自己处理,但现在却不行。   “不!”   江凛之听到裴丞的拒绝,有些意外。   裴丞深呼吸,眼神发酸,“若是我想让别人帮我处理,我不会来找二爷。元宵后,我一定要亲眼看着西苑出事。”   “嗤。”江凛之冷笑,眼神再次冷下来。   “既然你有其他的选择,何必来找我。”江凛之冷漠道。   裴丞:“可你才是江言知的父亲。”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若江凛之不是小家伙的父亲,他现在也不会来找江言知。   江凛之抿着唇,冷漠的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此事我知道了。”   裴丞有些心烦江凛之的阴晴不定,他豁出去了一般,在江凛之并不欢迎的眼神中,再次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江凛之不闪不躲。   两人隔着书桌对视。   裴丞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厌弃的垂下眼眸,叹口气,丢下一句“此事我另寻办法吧”,刚转身,正欲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施压。   裴丞的脚步一顿。   下一秒,裴丞的手臂被人狠狠地扯住,整个人向后仰。江凛之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 第082章 你在闹什么   裴丞从来不知道江凛之的力气竟然会大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挣脱反抗的机会,裴丞很心惊一一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会连一个经常窝在宅子里的家伙都没办法反抗。   江凛之将裴丞的双手禁锢住,眼神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戾气,“你不找我,你还想去找谁?江三?还是江大?”   裴丞怒了,他也不再试图挣脱江凛之,怒道:“江凛之,你又在发什么疯?”   江凛之的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抹开的戾气,他松开裴丞的双手,下一秒,就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绕开书桌,将裴丞拦腰抱了起来。   裴丞在被江凛之腾空抱起来的时候,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抱住江凛之的脖子,眼底闪过一丝惊恐,他怒道:“江凛之,你又在干什么。你不愿意帮我,我去找旁人还不成?”   还没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劲的裴丞气的冷冷的看着江凛之,“把我放下。”   走进里屋,江凛之冷着脸,站在床榻边,将裴丞重重的丟在床上。   裴丞的脑袋重重的砸到身下硬邦邦的床板,疼得好半响回不过神,他重重的喘几口气,“江凛之,你在闹什么。”   就在裴丞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时候,原本只是站在的床榻边的江凛之却将身子压了下来。裴丞怔怔的看着压在身上的江凛之,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推开江凛之,反而脑子里却在闪过,原来江凛之只是看着瘦高,不轻,反而很重。   江凛之压在裴丞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   “江凛之,我没心思跟你在这里胡闹。”裴丞不喜欢江凛之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眼里满是厌恶,冷冷的说:“从我身下下去。”   江凛之低声一笑,“裴丞,你才是我的男妻。”   裴丞的脸色白了,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抿着唇,撇开头,避开江凛之的眼神,“江凛之,从我身下下去吧,我要回去了,待会言知就要醒了。”   然而,江凛之眼里的戾气却因为他一番话变得更重,他冷眼看着裴丞,“裴丞,莫不是在偏院住了几年,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裴丞嗤笑,“我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凛之单手撑在床板上,一向冰冷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裴丞看,眼里满是复杂,他轻轻的掐着裴丞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既然没忘了自己的的身份,怎么连看我一下也不敢?”   裴丞一开始只是心慌,但当他被江凛之掐着下巴,直视男人的时候,裴丞就害怕了。   “二爷,言知快醒了,我得去看着他。”裴丞恳求的看着江凛之,心里隐隐泛起一丝期待,他在期待男人会因为自己的恳求放过自己。   “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丈夫。”江凛之却不放开裴丞,他甚至在裴丞想要趁自己不备逃开的时候,更加用力的,带着强迫性的压制住了裴丞。   裴丞两只腿跟手都被男人牢牢的禁锢在床上,挣扎了一番,无果,最后只能心慌道:“我没忘,时间不早了,我真该回去了。”   江凛之看着裴丞眼里对自己的防备,心情更加糟糕了,他弯下腰,跟裴丞的距离只剩下两个拳头的距离,两人此刻的处境有些暖昧。   裴丞不由得更加心慌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时,新婚洞房的那一次跟江凛之的亲密接触。   他很排斥,也很不开心,自己居然被人那样粗鲁的对待。   裴丞的眼眶泛红,他应该是想起了上一世几年前的那一次经过,眼里满是恐惧,“二爷,我要回去了。”   江凛之掐着裴丞下巴的力道加重,眼里满是毫不留情的冷漠,“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裴丞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若是还看不出江凛之的不对劲,他就真的该去洗眼睛了,“二爷,我记得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江凛之嗤笑一声,根本就不信他的话,江凛之冷笑一声,道:“那你先说,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裴丞皱着眉,看着江凛之的眼神带着不解。   江凛之低低的一笑,“小骗子。”   裴丞心下一动。   江凛之掐着裴丞下巴的力道放轻,用指腹轻轻的摩擦被捏红的皮肤,说:“我让你别多管西苑的事,你就是不听。真不听话。”   裴丞沉默着不说话,江凛之真的不对劲。   “江言知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别多管,若是被我发现你另寻了江三。”江凛之看着裴丞,嘴角含着笑,但一张脸却冷得快要掉冰渣子,“到时候,我可不会再管你了。”,本来还想顺着男人的意思的裴丞立即就冷脸,“若是二爷真的管过我,我还会在偏宅待上几年?”   江凛之不说话,原本还在轻轻摩擦着裴丞的手一松,下一秒,裴丞还没回过神,原本还压在他身上的江凛之站起来。   裴丞的身上一空,等寒气袭来之后,裴丞才反应过来。   江凛之坐在床沿边,看也没看裴丞脸上古怪的表情,冷声道:“出去。”   裴丞气息不稳,这江凛之真是脑子有病。   但是可能是害怕刚刚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一次,裴丞也不敢再多留,闻言,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凛之,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抿着唇,起身转身离开,期间一点迟疑也没有等裴丞离开之后,江凛之烦躁的揉着额角,可能是被气狠了,也可能是真的……他还是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等裴丞离开之后,没多久,东来端着热茶壶从外面走进来,他小心翼翼的将热茶壶放在圆桌上,走进里屋,说:“二爷?”   江凛之抿着唇,冷声道:“出去。”   东来被阴晴不定的江凛之吓了一跳,但可能是察觉到江凛之并不算喜悦的情绪,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是。   “今晚去找那个家仆,跟他说,事情等不了那么久,元宵一过就动手。”江凛之想起刚刚裴丞找自己说的那件事,“去查一下,江言知中午的时候跑出去跟谁见面了。”   东来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不太懂江凛之这个意思,但却没敢说别的什么,点点头,见江凛之没什么事情吩咐了,赶紧跑出去。   伺候了江凛之这么多年,东来这点眼见力还是有的一一裴丞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而等他进来后,江凛之的神色也不好看。所以东来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不惹江凛之是最好的。   裴丞回去之后,江言知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裴丞走过去,看着年轻的侍女帮小家伙穿衣服,然后又绑好两个双鬓,说:“明天带你出去转转,去不去?”   江言知的嘴角努力的上扬,矜持的点头,“嗯。”   裴丞心不在焉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夸赞道:“乖孩子。”   江言知敏感的察觉到裴丞情绪的低落,小男子汉皱着眉,细声细语的说:“爹爹,我给你画画。”   裴丞哦了一声,然后被江言知拉着去了外面的书桌边,一个站在椅子上画画,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画画。   江言知在竭尽全力的讨好裴丞,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开心。   裴丞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江凛之的古怪,刚刚压着自己在床上的江凛之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像一个人又像是两个人。   他想着,自己在离开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江凛之的方向。   很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裴丞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江凛之,但不知怎的,裴丞却觉得那不是江凛之江言知发现裴丞的走神,他不开心了,但是小家伙的不悦表现的很隐晦,他只是将自己画到一半的画作举起来,放在裴丞的面前。   裴丞不走心的夸了他。   江言知有些生裴丞的的气,但是他一着急说话就口吃,所以憋了半天愣是憋不出半个子。裴丞说:“江言知。”   江言知抬头看他。   “今晚我们去你父亲那边吃饭吧。”裴丞揉着额角,除了小年夜的晚上,江家的几个院子的主子,基本上就不会聚在一起,这不是江家的传统,更不是华城的传统。   只是因为老夫人不愿意跟东院的人一起吃饭,所以等老太爷一去世,她就立即改了这个家规一一除了家宴跟年三十的年夜饭,其他时候大家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吃饭。   裴丞对布下这样的命令的老夫人很不屑,因为这样的度量,可实在不像是一家主母的风度气量。但如果真的让裴丞在过年这段时间每天都对着老夫人那张脸,他也是不愿意的。   只是裴丞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   老夫人这些年的每年的过年期间,仅仅只是不愿意在正厅带上东院一起进餐,但她却很想跟着自己的亲儿亲孙一起其乐融融的过年。   所以每年的年初一到元宵这段时间,老夫人,江大爷,江三爷,麒儿,胡夏云都会待在西苑陪着老夫人吃饭。   东院的江二爷乐得自在,并没有什么不满。   所以这些年江家的春节就是这样度过的。 第083章 想要亲近你   像全天下的每个孩子一样,他们都在惧怕着自己的父亲,喜欢黏着自己的母亲。   江言知其实在内心是很害怕江凛之的,但裴丞开口了,他又不想拒绝裴丞,所以最后就是顶着一张不算开心的脸让大夫帮自己把脉。   大夫被江言知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弄疼了小少爷,赶忙放轻了帮他揉开肚子上的淤青的手。   裴丞就站在一边,看着江言知眼泪汪汪的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   不疼就不会长记性,上次的落水记性还不能给他长记性?裴丞的气息不稳。   大夫帮着揉了淤青,又涂上了自己的药膏,最后拿着笔开药方,说:“小少爷的身子有些虚,身子骨不算太好,所以才会感染风寒,待会裴少爷让下人拿着老夫开的药方去煎药,喝上两天,这病跟身上的伤口也会有好转。”   裴丞坐下来,将小家伙的衣服帮他套好,说:“这伤重不重?”   “看这伤口可不像是小孩子之间大闹碰出来的。”大夫的眼神带着一丝深思,他是常年帮着东院看病的大夫,自然是向着东院的,“裴少爷平日里还是多看着点小少爷。小少爷年纪毕竟还小,之前在湖水里也泡过,身子骨本来就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就是想调养也不一定能养好了。”   裴丞脸一拉,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大夫看着裴丞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向着江言知的,也是关心着江言知的,所以也就多嘴的又说了两句,说:“裴少爷可能是不知道。当初二爷虽然是因为大病才导致身子骨一直欠佳,但当时若是能有个好大夫正正经经的帮着二爷调养身子,这也不至于常年都需要待在东院不能出门。”   “谢谢大夫。”裴丞低声道谢,他跟大夫没什么交情,对方之所以会跟自己说这些话,无非也是因为看在江凛之的份上,裴丞不会看不出来。   大夫摆摆手,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不过,小人还是斗胆再跟夫人提醒一句,小少爷开春之后就可以上学堂了,若是想要身子好,就给小少爷请个练武的师傅,就算不能防身,也能强身健骨。”   裴丞点点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夫见裴丞很给自己面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开了一个最近江言知需要忌口的方子。   二喜拿着药方去煎药。   裴丞站在门口目送大夫跟二喜的背影,二喜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勤勤恳恳的,连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小心思全部都收敛了。   但裴丞却完全不当回事。二喜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背叛过他们,但他到底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裴丞再心大,也不可能会留着一个曾经想对自己不利的下人在身边伺候,再加上若不是因为传出三喜被送回西苑后遭到的非人的待遇。裴丞可不觉得二喜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东院所以裴丞早就决定好了,等元宵分家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二喜都必须要留在江家一一他不会将这个人带走的。   裴丞将小家伙抱起来,这段时间养的好了点,所以抱在怀里的时候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轻飘飘的,裴丞说:“现在就过去吧,免得待会雪大了不好过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裴丞并不想躲着江凛之。   江凛之很不对劲,这不单单是指身体上的,裴丞告诉自己。   家仆撑着伞,跟在裴丞的身后的,将两人送到隔壁的院子。   站在屋门守着的家仆看到裴丞的时候一怔,没来得及问好,急吼吼的转身进屋,裴丞蹙眉没一会,东来就带着刚刚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仆走出来,东来脸上的兴奋并不比刚刚家仆脸上的激动少多少,东来强压着自己的激动,兴奋的说:“夫人,言知少爷,这里请,饭菜刚端上来,还热着呢。”   发生了下午的事情,东来以为裴丞会躲着他们家二爷一段时间,结果却没想到,刚过去了几个时辰,裴丞又抱着江言知过来了。   而且看那样子,裴丞的脸上也不想是很害怕的模样。   裴丞以前读不懂东来每次看自己时,眼神中包含着的兴奋跟开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经历过下午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东来眼神里面的意思。   没有再想太多,抬脚朝着屋子里走去,裴丞一进门就看到江凛之正坐在椅子上喝汤,这期间江凛之听到了门口发出的声响也没有转头看。   裴丞被气笑了,如果不是因为急着求证某件事,现在最应该看到对方不理会的事自己才对,这江凛之可真是……令人不悦。   家仆早就手脚麻利的将两份碗筷给端上了餐桌,询问了之后,这才往里面舀汤。   裴丞将勺子递给江言知,让他自己吃。   江言知早就习惯自己吃东西了,所以也就乖乖的接过,喝了半碗汤,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吃饭吃菜。   裴丞喝汤,喝了几口了,喝不下去了,端起饭碗,一边吃一边帮小家伙夹菜。   江凛之不说话,裴丞也不说话,饭桌静悄悄的,很安静。   等吃完饭之后,裴丞示意家仆带着江言知去隔壁屋子休息,然后又让屋子里的其他家仆全部退出去。   裴丞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正低着头喝茶的江凛之,说:“二爷这些年的身子,应该早就养好了吧。”   “我下午已经告诉你了,这些不是你该管的。”江凛之总算是有了反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裴丞格外的讨厌,“若你专程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大可不用再问了。”   裴丞知道男人这是不开心了,但江凛之不开心,他自己就开心了?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最近跟江凛之相处的时间多了,也或许是因为江凛之某些几乎是放纵的行为给了裴丞勇气,所以裴丞一时间更收不住话了。   “二爷不觉得自己很过分?”裴丞低声怒道:“我可是将自己的家底全部跟二爷坦白了,但二爷的事情我可是一件都不知道。二爷,这可是一点也不公平呢。”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是夫人主动跟我交待家底,而不是我江凛之主动要求的。若是因为你说了自己的家底,也要求我跟你一样,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裴丞听到江凛之这番话,就像是有一根刺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沉着脸。   江凛之看出了裴丞眼底逐渐浮现的疏离,抿着唇,眼底闪过一抹懊悔,但下一秒却消失不见了,仿佛刚刚眼底闪现的懊悔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裴丞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跟江凛之算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所以现在才鼓起勇气来找江凛之,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刚大夫来过了。”裴丞垂下眼眸,疏离又冷淡,“来年开春后给言知找个练武师傅,就算不能怎么样,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江凛之意识到对方这是在避开刚刚那个话题,默认了对方的躲避,“嗯。”   “明日我让二喜带着一些家仆去收拾好城北的宅子,等收拾好了,也能早点往里头布置好家用,免得元宵后搬进去了再买,到时候一堆事,可能忙不开。”裴丞淡淡道,这些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   江凛之点头,“随你安排。”   “嗯。”男人的态度随便。   裴丞继续说,“刚刚裴家送了一个请柬,年后我妹妹就要出嫁,他们邀请了我们东院,二爷想去吗?”   “夫人意下如何?”   江凛之将这个问题丢回去。   裴丞一怔,“年后我们就要分家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才会邀请我们,但年后分家的消息传出来后,到时候他们或许不会……我不太想去。”   “那便不去吧。”江凛之对裴家的每个人都不喜欢,但若是裴丞还是想回裴家的话,他倒是不介意陪着对方回去一趟。   裴丞点点头,没什么可说的了,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二爷也早点休息吧。”   江凛之点头,看着裴丞离开。   裴丞没想到他今天接连两次踏入这个房间后,离开时心情都会如此复杂。   江凛之没想到裴丞在发生了下午的事情之后,他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跑回来找自己。而且江凛之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冷淡疏离的态度,或许裴丞根本就不会这么快离开。   江凛之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这个男妻。   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裴丞。   屋外,东来撑着油纸伞,依依不舍的说:“夫人这就回去了?这雪这么大,不如留下来歇息一晚吧。”   裴丞拒绝了,并且毫不犹豫的朝着来时的路线走去,“时候不早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二爷。”   东来幽幽的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叹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084章 拒绝   年初二。   裴丞一大早就被老夫人叫去正厅,同行的还有江凛之,这两人平日里见面还会聊点什么,但是今天却什么也不聊,跟平时相比都格外的沉默。   但却有一种相敬如宾的和谐。   裴丞并不知道老夫人一大早就把他们叫到正厅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当楚家夫人带着她的二女儿走进来给老夫人拜年,裴丞看着那位楚二小姐不停的给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凛之暗送秋波后,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裴丞被气笑了。   他从不觉得男人一辈子只会只守着一个人,过那种只有话本上才会出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虚假生活,所以他不要求江凛之的身边永远只有自己一一当然,这只建立在裴丞对江凛之无感的前提下。   可是这并不代表裴丞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往自己的男人怀里塞人时,还无动于衷。   裴丞不会玩那套争风吃醋的把戏。如果江凛之主动要求纳妾,裴丞不会不同意。但如果这个“妾”是由心怀不轨的外人介绍的,裴丞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老夫人,这一大早就把我们叫出来,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那我们便先回去了。”裴丞语气冷淡的跟老夫人说。   老夫人没想到裴丞竟然会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她有些生气,“裴丞,这楚夫人登门,你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楚夫人可没老夫人说话这么直接,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你就是裴丞?我是伊灵的母亲,你大可叫我一声楚姨。裴丞,这楚姨有意见想求求你,不知道你可否答应?“”您先说。“裴丞直觉这是一个坑。”这将来伊灵住进了东院,你能不能看在楚姨的份上好好照顾伊灵。”楚夫人丝毫不觉得让自己家闺女嫁给一个病痨子有什么错,更不觉得让自己亲身女儿给别人当妾有什么不好。   江凛之蹙眉,却并未说什么。   裴丞只觉得无比的好笑,“这二爷要纳妾,纳的还是楚家二小姐,这事为什么我跟二爷都不知情?还有,楚姨你可别乱说话啊,不然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对你们家二小姐的名声可是有不小的影响。”   楚姨夫人的脸一拉,“你怎么做人家的妻子的,怎么,这江家大门大户的,江二爷娶一个妾还要你来多嘴?”   “哦?”裴丞不将楚夫人当回事,江凛之病痨子的身体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城,华城上下不可能没人不知道江家二爷是个病痨子,可这女人居然能狠下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江凛之,这可真是好笑。   难不成这女人就不怕事情传出去了,她楚家的脸面不好看?   楚夫人现在才不管将来的事情,她现在就急着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到江家!所以即便裴丞不愿意,她也不会就此收手。   “咳咳。”老夫人干咳一声,警告似的看了一眼裴丞,说:“话可不能这样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伊灵跟凛之在一起,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刚巧,等伊灵嫁过来之后,平日里也能跟你一起照顾凛之。”   “老夫人莫不是忘记了。”裴丞怎么可能会真的咽得下这口气,“城北的宅子可容不下这么多人。若是楚小姐执意要嫁过来,等分家之后,她可是得跟着我们一起到城北过苦日子的,怎么,楚小姐愿意?”   楚夫人的脸色跟老夫人的脸色齐刷刷的一变。   老夫人不断的给裴丞使眼色,示意他别在这个时候没事找事。   “这分家时你们就没给我们多少家用,这若是只有我跟二爷几人的话,那点钱倒是能勉强用一段时日,但要是再加一个楚小姐,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裴丞笑着看老夫人,但是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楚夫人疑惑的说:“分家?这什么时候提出来的分家?”   老夫人简直要被裴丞给气死了,刚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却听到裴丞继续道:“楚姨或许不知道,等年后东院就要从这江家搬走了,以后可就不能再吃喝用度都用江家的了。我们是过惯了苦日子了,倒是觉得没什么,若是楚小姐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跟着我们一起挤在那三亩地的小宅子里,我怕楚小姐会受不住。”   楚夫人脸色一边,这江柳氏可真是个老滑头,前两日派人过来跟自己商量的时候,她可都没提过要分家的事情。   楚伊灵却丝毫不在乎的说:“伊灵心系二爷,只要能跟着二爷一起过,日子再苦再累,伊灵也是不在乎的。”   老夫人脸色多云转晴。   裴丞懒洋洋的喝了一口茶,“楚小姐莫不是忘了,我才是二爷的的正室。楚小姐不介意跟我们挤,可……我介意。”   老夫人:“裴丞,你这恶毒的女……男人!连自己丈夫纳妾你也要管!”   楚夫人想说点什么,但是视线一落到楚伊灵的平坦的小腹,一咬牙,愣是将满腔的不愿意给咽下去了。   江凛之眼神一闪。   裴丞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裴丞此刻恨不得直接将手里端着喝的茶杯给甩到这几个人的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裴丞糟糕的情绪,江凛之侧目看他一眼,嘴角一弯,等裴丞看过来的时候,江凛之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楚伊灵直勾勾的看着江凛之,眼里满是深情。这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还真以为这楚家二小姐心系江凛之。   江凛之却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楚伊灵,淡淡道:“我与二小姐从未谋面,谈不上认识更谈不上喜爱。二小姐这满腔深情,怕江某是无福消受了。”   楚伊灵眼眶一红,怯生生的说:“自一月前的花灯节一见,伊灵就对二爷芳心暗许。若是二爷不接受伊灵,那伊灵情愿从此剃发出家。”   裴丞冷眼看她,心道你若是真舍得那头青丝长发就真去剃,何必在这里叽歪。   老夫人不开心了,“纳妾的事先往后延几日,这两日伊灵就留在江家陪着老太婆我吧,如何?”   楚伊灵满心欢喜的点头。   裴丞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江凛之倒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一点也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可这江家现在到底还是老夫人能做主,老夫人开口了,裴丞自然就没办法反驳,最后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   聊完这件事,裴丞起身要回去,但是江凛之却被老夫人开声留下。   裴丞的脚步一顿,看着江凛之,眼里一点情绪也没有。   江凛之:“你先回去吧。”   裴丞的嘴角一扯,只是一个弧度,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人。   江凛之是老夫人特意留下来的,原因就是想让他跟楚伊灵培养感情。   裴丞回去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脑袋空空的,有点生气。可生气归生气,饭点到了,裴丞还是得陪着江言知吃饭,等吃了午饭之后,裴丞还带着江言知到前院消食了。   天寒地冻的,前院并没有什么可以转悠的地方,裴丞自顾自的转了几圈后,这才发现小家伙的精神蔫蔫的,忙将小家伙抱起来,抱在怀里,刚想离开,却看到不远处正站在走廊里盯着自己看的江三爷。   裴丞很烦躁。   每一次在江家里面乱走乱逛的时候都能看到江三爷,尤其是在这些最适合偷偷在私底下见面的假山附近。裴丞不明白,明明江三爷的知府衙门很忙,听说有时候甚至忙到来不及吃饭。可为什么自己每次一闲着无聊到处走的时候却总是能碰的上他?   江三爷其实也挺意外的,不过当他一想到自己刚回来时从下人的嘴里听说的那件事,立即就按耐不住了,直接走上来,然后走到裴丞的面前。   一直跟在江三爷身后的家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江三爷快走到裴丞的身边时,赶忙撑着伞跑过去,生怕江三爷的身上落到了雪。   “我刚刚去了一趟前厅,二哥正在跟楚二小姐聊天。”江三爷并不避讳什么,直接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如此。”   裴丞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但却没想着要解释,“我该回去了。”   二喜一边举着伞,一边好奇的打量江三爷,心道这江三爷怎么跟自己家主子的关系这么好?难不成真的如西苑那边所说的,这两人在私底下有那种关系?   江三爷说:“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跟母亲说。但裴丞,这事若是二哥不愿意的话,没人逼得了他。我能帮你一次,却不能帮你第二次。”   裴丞:“三爷。按关系您该叫我一声二嫂,而不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江三爷一怔。   裴丞不想跟江三爷闹到这个程度上,但有些话,他若是再不跟江三爷说清楚的话,这江三爷或许还会一直执迷不悟下去。   “好,我知道了。”   江三爷垂下眼眸,淡淡道。   裴丞没看江三爷,只顾着看怀里的江言知。江三爷的嘴角一扯,“二嫂,此事我会帮你的。“谢谢。”   裴丞思来想去,还是没拒绝。 第085章 主动   江三爷颇感意外,他还以为裴丞会拒绝自己,但细思之后,他苦笑道:“你还真的是……”   再一次被暗中拒绝之后,江三爷并不觉得有些不对。他现在跟裴丞的身份跟以前相比已经大不同了,自己跨出这一步需要几年的时间做心理准备,而裴丞现在刚知道自己的感情,所以躲着自己是正常的。   可即便心里知道缘由,江三爷的情绪依旧黯然。   若是当初自己向裴家提亲的话,而不是立即收拾行李提前去帝都赶考,或许他跟裴丞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更何况江三爷很清楚,他跟裴丞现在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自己当初心性不坚定,所以他谁也不能怨,也没脸去怨恨。   “此事我会帮你跟母亲说的。”江三爷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但若是二哥自己也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   裴丞心下一沉。   江三爷应该是从裴丞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抿着唇说:“裴丞,若是楚家小姐真的被纳成妾室,你也不必太惊慌,你到底是正室,膝下还有言知。所以二哥都不会轻易休掉你的。”   “他若是真想休,那我也拦不住。”裴丞语气低沉,他有些烦躁,因为江凛之纳妾的事情,他随口道,“此事麻烦你了。”   江言知在裴丞的怀里扭动了几下,细声细语的说:“爹爹,难受。”   “难受?”裴丞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再看站在面前的江三爷,忙看着自己怀里的江言知,说:“哪里不舒服?”   都说关心则乱,裴丞这一关心,根本就看不出怀里的小家伙嘴里的“难受”是假的。反而,就站在裴丞对面的江三爷却将小家伙脸上那心虚跟警惕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了。   江三爷看着江言知。   江言知扭开头,不让裴丞看到自己的脸的同时,江言知抬头看向江三爷。   江三爷跟江言知对视。   江言知眼神不善的盯着江三爷,他的双手牢牢的攥着裴丞的衣领,一副生怕自己一松手,裴丞就会被对面的江三爷给抢走了。   江三爷知道这小家伙应该是看出自己对裴丞的意思了,可江三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才四岁的小家伙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对裴丞的心思的?   江言知将脑袋埋在裴丞的怀里,瓮声道:“爹爹,我想回去了。”   裴丞以为江言知事吹了风不舒服,他懊恼的想着,自己只顾着散心,但是却忘了小家伙还年幼,真是该打。   “言知身子不舒服,我得先陪他回去了。”裴丞不想再跟江三爷客套,直接提出要离开的话,“此事就劳烦三爷了。”   江三爷站在身后,看着裴丞的背影离开之后,才吩咐身边的家仆,说:“你去北苑跟大哥说我迟点去见他,我现在要先去西苑见一趟母亲。   家仆不太想离开江三爷,因为他要是被老夫人发现自己没有跟在江三爷的身边的话”那自己肯定会倒霉,可江三爷说出来的话家仆也不能不听,所以他最后只能忧心忡忡的跑去北苑,丝毫不敢懈怠。   江三爷跑去西苑。   北苑。   江大爷蹙眉,“他去找母亲了?这能有什么事比我手上这件事还要重要?”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家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没敢说出江三爷在前院跟裴丞碰面的事江大爷却从家仆的脸上看出一点不对劲,他眯着眼睛,危险一闪而过,“他是不是在来见我的路上碰见了谁??”   家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三爷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二少夫人裴丞,他们俩谈了一些关于……所以三爷就说要跑去西苑跟老夫人商量点事情。”   江大爷是知道这短时间内家里发生的事情的,只是他没想到江三爷居然会主动揽下这件事,江大爷的气息不稳,他早就知道老三对裴丞还是念念不忘的,结果却没想到老三居然到现在还对裴丞执迷不悟的!   “此事你务必不能说给老夫人知道。”江大爷警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家仆,“若是事情传出去了,我拿你是问。”   家仆苦不堪言,当时在现场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若是裴丞那边的家仆偷偷去跟西苑的老夫人说,那这个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了,自己可不就是倒大霉了。   但是家仆哪里敢跟江大爷抱怨,只能顶着一张绝望的脸,心灰意冷的走出去找自己主子。   西苑。   老夫人一开始看到江三爷特意来找自己的时候,她还很开心,但当江三爷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之后,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老三,你非要这样做吗!?啊!?这世上的可人千千万万的,你非得要吊死在裴丞的身上?”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   老夫人早就知道江三爷对裴丞的心思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分家,老夫人口不择言,“分家就是因为要断绝你的心思才提出来的,结果你现在却……要帮裴丞跟我求情?老三,你脑子是不是,我说……你真是要气死为娘了!”   江三爷跪在地上,膝盖上有一块厚厚的软垫垫着,“母亲,我知道分家是因为我,所以我才更要跟你说。若是二哥不想纳妾,还请您明日就送楚家小姐回去吧,不然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对江家对楚家的名声都不好听。”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老夫人拉着脸。   江三爷一着急,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屋外传来敲门的声响,胡夏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母亲,夏云有事来见您。”   老夫人示意江三爷从地上起来,然后才让胡夏云从外面进来。   因为胡夏云突然出现的打断,所以江三爷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能站起来,满脸无奈的看着老夫人。   东院。   裴丞回去之后哄着小家伙喝了药,然后又吃了点粥,里面只放着一点肉末,闻起来还挺好吃的,但是吃起来味道却很淡,适合小孩子吃。   随意吃了点东西,裴丞就要哄着小家伙睡觉了,江言知没多久就睡着了,而原本只是想着哄小家伙睡觉的裴丞,到最后自己也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裴丞站在屋子门口,面前是白雪皑皑的雪景,隔壁是已经点燃了烛火的江凛之的房间,有些踌躇。   裴丞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放弃要过去的心思一一他还记得昨日自己跟江凛之闹出来的事情,既然对方不愿意跟自己明说某些事情,那他也不会再死乞白赖的贴上去。   可心里虽然这样想了,但裴丞却还是心不在焉的,不管做什么都不太开心,总觉得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左思右想后,裴丞索性放弃继续想,他拉着江言知又吃了点东西,然后又跟小家伙抱在一起一起画了一副丑到极点的画,江言知倒是挺喜欢的,裴丞却看不下去,最后让家仆将画拿出去丢掉。   就为了这件事,江言知还跟裴丞闹了半柱香的脾气,只不过还没等裴丞跟他求和,江言知就自己乖乖的贴上去跟裴丞好了。   玩闹了一会,天气太冷,只是随意擦了擦身子,然后就要入睡了。   裴丞原先不想跟江言知睡的,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江言知那分外期待的小模样,他就心软了,叹口气,将江言知抱在怀里睡觉。   只是江言知体温偏低,尤其是那双脚,即便睡前泡过脚了还是很冷,这也就导致被小家伙黏的死死地裴丞根本就睡不着,翻来覆去大半宿才睡着了。   然而当裴丞已经半梦半醒的睡过去的时候,隔壁的院子的烛火还在亮着。   东来将查到的东西放在江凛之的面前。   江凛之看了,看的并不认真,看完之后,随手丟在一边,说:“这女人也是够大胆的。”   “可现在二爷被那女人缠上了。若是无凭无据的,我们该怎么拒了才不会让人怀疑?”东来担忧的说,那女人缠上来是没什么关系,可若是因为这一点而让夫人误会了二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凛之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裴丞会胡思乱想,但现在他却不打算这么快就跟那女人摊牌,“事情先不必理,我自有打算。”   东来诧异的看着江凛之,委婉的提醒道:“夫人这两日情绪就不好,若是再因为这件事……二爷,此事奴才认为不妥。”   “东来。”   江凛之叫了一声东来,语气冷淡,没再说什么。   早就熟悉江凛之的情绪的东来一抖,不敢再多说,只能在心底叹口气。   “下去吧。”   东来弯着腰,将江凛之看到一半的调查全部捡起来,然后才恭恭敬敬的退出去。   屋内的烛火在轻轻的摇曳着火光。   江凛之睡不着。   而就在这张床上的前一天晚上,他的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   前一天晚上的江凛之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跟别人同睡一张床,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才一上床,江凛之很快就入睡了,不仅一反常态的睡得很沉,他昨晚睡得还很安稳。   可现在那个会让自己睡的安慰的人却不在。   江凛之抿着唇将书卷重新拿起来,继续看,但好半天却没有翻下一页。   次日。   东院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裴丞在看到楚伊灵出现在自己院子门口的时候,皱着眉,好心情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086章 被挑衅   裴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找上门挑衅。   楚伊灵坦坦荡荡的走进来,微笑着朝裴丞行了一礼,然后又看着黏着裴丞身边的,先是一僵,随后眼睛笑得弯弯的,走上去,想要接近他们,“这就是言知吧,都长这么大了。”   “楚小姐何必特意来这里装模作样。”裴丞不想陪她虚以委蛇,也不让楚伊灵碰到小家伙,上前一步,说:“若楚小姐是专程来找二爷的?二爷的院子就在隔壁,不远,你一出门左拐就是了。”   “可是我今天不是来找二爷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楚伊灵像是没听出裴丞话里的驱赶意味,她撩了一下秀发,笑着说,“昨日在前厅跟你见了一面,可能是我们接触不多,所以你应该对我有一点偏见,所以我从跟你聊聊,可以吗?”   裴丞抿着唇,牵着江言知的手,转身走进屋内,说:“可以。”   楚伊灵微微一笑,然后跟上裴丞的脚步。   家仆将茶壶摆上,给裴丞跟楚伊灵面前的茶杯倒上茶水。   裴丞淡淡道:“去把房门打开。”   家仆原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等裴丞主动开口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松懈,脸上闪过一抹懊悔,赶快跑出去,将木门打开,又将门口挂着的帘子掀开一半。   寒风卷席着风雪飘进屋内,楚伊灵瑟缩了一下,假笑,“夫人不用这样吧,这么冷的天,干嘛还要这么见外?而且将来我们可能都是东院的人,没必要避嫌。”   裴丞坐直腰板,将身后的披风朝前拢了拢,随后又端起茶杯,吹了一下,趁热喝下,浑身的寒气立即就被驱散了一大半。   “这将来的事现在还没定下来呢,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裴丞摇摇头,又喝了一口热茶,身子暖了暖,似笑非笑,“楚小姐怎么样也是个大姑娘,若是被外人听到这话了,难免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即便楚小姐不在乎私自来男人的院子会对自己的名声怎么样,但我裴丞却……楚小姐,你是个姑娘家,做事还是不要这么轻浮。”   “我们将来都是一家人了,外人哪里还会说三道四?”楚伊灵像是没听到裴丞话里的讽刺,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你似乎是对我有点意见。江二夫人是觉得伊灵哪里做的不好?”   “楚小姐。”裴丞不悦,本来昨晚上没睡好,再加上一大早就被楚伊灵来烦,这让裴丞很不开心,“祸从口出,还希望楚小姐能记住这句话。”   楚伊灵低声一笑,见裴丞根本就不理会自己,也没了要跟裴丞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站起来,说:“既然夫人这么不欢迎伊灵,那伊灵只好先行离开了。”   裴丞:“二喜,送客。”   二喜赶忙走出来,将楚伊灵送走。   等离开之后,楚伊灵的贴身丫环不开心了,为自己主子鸣不平,“小姐,这裴丞不过是个男妻,我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傲气的男妻呢,哼,躺在男人身下难不成就这么值得他骄傲?居然还敢给我们家小姐甩脸色,像这种人怎么可能……”   楚伊灵是个会算计的,再说这里是江家,她不能随便骂,所以等丫环说的差不多了,楚伊灵才说:“既然知道裴丞是我未来夫婿的正室,那你就不要再多嘴了,若是被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楚家这么没规矩。”   丫环撇了撇嘴,但毕竟是从小就开始伺候楚伊灵的人了,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骨子里的坏心眼,闻言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点点头,继续跟在楚伊灵的身后慢慢走。   楚伊灵没敢真的进去找江凛之,因为这江家二爷给自己的感觉跟传言中的感觉很不同,所以她在还没有摸清楚这江二爷的脾气秉性之前,是绝对不会傻到轻举妄动的,楚伊灵的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个新点子。   丫环听完之后,觉得楚伊灵这样做挺过分的,但是又不敢违背楚伊人的意思。   等自己的贴身丫环离开之后,楚伊灵才舒了一口气,用手扶着腰,轻轻的捏了捏,然后又借着衣袍的遮掩,在雪地中缓缓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个弧度。   即便江凛之再不好相处,即便裴丞再不满意自己,可这个江家她是必须要进的。   另一边。   年初三的山上午,江家开始陆陆续续的迎进来专程跑过来拜年的人,裴丞原本是不打算去正厅的,但老夫人却让人特意来通知裴丞,让裴丞待会吃饭的时候一起到正厅吃饭。   老夫人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不管她表面上怎么讨厌东院的每个人,她都会习惯性的在外人的面前装作出一副有容乃大,心胸宽广的江家主母的样子跟东院的人相亲相爱。   江凛之往年可不管她这些,每年一到过年,除非是一定要出现,不然他一般都会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轻易跑到前厅跟江家那么恶心的装作母慈子善的模样。   可裴丞这些年都没有在江家主宅过过年,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一一等老夫人专程找人来找他出去跟客人聊天的时候,裴丞一开始还在纠结,但到后来,穿好衣服之后就跑出去了。   原本说要去找江凛之的楚伊灵也在前厅,可是相比于迟迟不来的裴丞,楚伊灵不仅早就来到前厅,她还跟着胡夏云不断的穿梭在客人中间,见谁都甜甜一笑的她,她将原本属于东院的正室夫人的活都干了。   一一换句话来说,楚伊灵现在是化客为主,似乎是要取代了裴丞的位置。   老夫人在看到裴丞的时候,眼神一暗,不满的上下打量裴丞,心道他这是什么鬼样子,大过年的耷拉着一张脸。   裴丞双手抱胸,就站在角落中,看着楚伊灵像个女主人似的忙前忙后的照顾,然后又跟胡夏云妯娌好似的跟那些前来拜年的夫人小姐们问好,心里一点波动也没有。   等年后离开这江家了,自己的意思就能好过一点了。   可是……   裴丞有些烦躁的揉揉额角,他现在还在想着,若是自己现在就离开江家了,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跟胡夏云报仇呢。   胡夏云似乎没有察觉到裴丞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要吃了自己一样,她只是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胡夏云好奇的看向四周,“今天不是没什么风吗,怎么还刮起了风?”   楚伊灵笑眯眯的走过来,挽着胡夏云的手,看起来就想是个特别黏着胡夏云的小妹妹一样,“嫂子,您待会能不能跟着我讲讲二爷这些年的身体情况啊?我昨晚跟他聊了聊,觉得二爷身上有好多是我根本就不懂的。   “你这丫头。”胡夏云也是亲亲密密跟她挽手,“这二爷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你问问他院子里的下人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去问裴丞,他可不会跟你说。”   楚伊灵掩唇笑。   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满意的转头跟江大爷说:“你看,这胡夏云跟楚伊灵处的多好,这才像是正常的妯娌啊,你看那个裴丞,整天耷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他的钱,还给我老太婆摆脸色看。”   江大爷不觉得裴丞给老夫人摆脸色,但老人就是这样,你就得顺着她的意思,不能逆她,所以江大爷也没反驳,点点头。   裴丞站在角落中看了一会,听着周围有些人已经开始谈论着楚伊灵一个楚家的小姐,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江家,现在居然还帮着胡夏云像个女主人似的招呼客人……这可就有意思了这些人心里都知道胡夏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醋坛,所以众人觉得胡夏云是绝对不可能跟一个嫁给自己男人的女人做好姐妹的,那么……这楚家小姐,到底是看中了前程似锦的江三爷,还是那个病痨子江二爷?   裴丞的脚步一顿,正欲离开的他刚好听到身边那桌子正在喝酒的商人人谈论这件事。   “嗤,你们觉得这江家老太太会让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姐嫁给我们华城的知府?”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摇头晃脑的说。   周围的人一阵附和。   “我倒是觉得这楚家二小姐应该是打算嫁给江家二爷做妾。”另一个说了句真话,但是却被众人忽视了。   裴丞的嘴角一扯,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然后转身朝着来时的路离开。   不远处,一直盯着裴丞看的江三爷眼神一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追出去。   江大爷跟老夫人没看到裴丞离开,他们只看到江三爷追出去的模样,老夫人皱着眉,“这又是去哪了,这里这么多客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江大爷仰头喝了一口刚刚温好的酒,身子更加暖了,“没事,大过年的,让他开心开心,等年后……那些他不该想的还是趁早全部熄灭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江大爷的意思了,叹口气,好半响没说话。 第087章 你出去   江三爷不远不近的跟在裴丞的身后,原以为对方不会理自己,但裴丞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说:“这里是江家,应该是我害怕你,不是你害怕我。”   江三爷干咳一声,他从来没有干过跟踪人的事情,但因为实在太担心裴丞,不然根本就不会做出有辱圣人之事,他走上去,斟酌后才说:“我跟母亲提过了,母亲不会再干预这件事。”   “我并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裴丞的眼里满是淡然,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可楚伊灵不该来找我的。”   “她来找你?”江三爷皱着眉。   裴丞嗯了一声,“她来找我了,我原先不想管的,但是她做的事情太出格。”   “她做了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她这次突然像凛之求爱,来的太突然了?”裴丞认真的说,“她一个楚家的姑娘,虽说楚家在这华城虽然比不上江家的大家,但她好歹也算是个小家碧玉,你说像这样的姑娘会愁嫁?”   “你继续说。”江三爷并不是那种愚笨的人,一听裴丞的意思,心思就拐了几个弯。   “楚伊灵说,她是在一个月前的花灯街上看上二爷的。可是当时天色那么暗,我跟二爷又是躲在角落的,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可都在另一个地方待着的,她是怎么看到二爷的?”裴丞说,“即便她真的看到二爷了,一颗芳心暗许了,但小姑娘不懂事,她母亲也这么不懂事?楚夫人直接跑到江家,还扬言要将女儿嫁给二爷当妾,这难道正常?”   “这……”江三爷被裴丞点破之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楚家难道真的不要脸面了?这么不顾忌脸面的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江家,此种行为,若是说真的没有阴谋,真的可能吗?”裴丞冷着脸说,“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   “此事我待会就命人去调查。”江三爷抿着唇说,他也是江家的人,若是真的有人要用下作的手段害江家,他绝对不可能放过。   “三爷,在没有出调查结果之前,我希望您先不要说出去。”裴丞看出江三爷眼里的询问,直接说:“若不是因为被她们用花言巧语蒙蔽,我相信老夫人不会这么相信楚家。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将事情传出去,不然会很难调查。”   江三爷看着裴丞。   裴丞说完了,见江三爷盯着自己看,一时有些不解。   “怎么了?”   江三爷苦笑道:“我在后悔当初你母亲跟我说要提亲的时候一口回拒。裴丞,若是我现在后悔,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三爷,有些事,一旦过去了,那就真的是过去了。”裴丞看着江三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当初江三爷对他好,很好,真的很好的那种,所以他不想让江三爷要为了一个错过的人蹉跎人生。   而且,若是江三爷心系自己的事传出去,那一旦江三爷的前途可就难保。   江三爷哪里还不懂裴丞的意思,脸上的苦笑更加重了,“我知道,可我不甘心。”   “我现在已经有了言知,有了二爷。”裴丞垂下眼眸,“年后我们也要搬走江家了,到时候希望三爷能尽快寻得自己的良缘。”   走廊外,狂风加剧了席卷雪花的速度,呼啸的狂风不断的侵袭着假山那些被雕刻出来的小洞,然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很刺耳也很诡异的声音,但是却有莫名的很好听。   “良缘一旦错过,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江三爷的头发跟肩膀上都挂着冰冷的雪花,但是他却毫无所觉。   裴丞的肩膀上跟脸上也挂着雪花,他微微一笑,有祝福有疏离有感叹,“若是能错过的’良缘‘那就不是三爷的良缘,三爷该放手。”   说完,裴丞朝着江三爷一点头,跟他擦肩而过。   江三爷没拦着他,他嘴角挂着浅笑,带着一种淡淡的释然,但更多的是惆怅,“可是我的良缘,错过了,就在也找不到了。”   裴丞听到了,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   江三爷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摇摇头,将披风的帽子戴上,冒着风雪离开江家。他现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只想出去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然后再好好的睡一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裴丞回到江家之后,江三爷就一直梦起几年前的事情,所以总是睡不着,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东院。   裴丞推开门,原以为屋子里只有江言知,结果没想到江凛之居然也在。   “二爷。”裴丞进屋的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来,“怎么了?”   江言知从椅子上跳下来,将刚刚写好的字举起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骄傲,“这是我的名字。”   纸上写着三个端正的“江言知”三个大字。   裴丞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然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大口,身子总算是暖了。   “二爷是专程来找我?”裴丞的语气有些冷淡。   裴丞不是个很大方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很记仇的人,所以裴丞到现在还在记恨江凛之那天对自己的冷淡,所以逮到机会就非要还回去不可。   江凛之说:“那三间铺子我打算元宵之后就改个新铺子,不想做食肆,也不想卖衣服。”裴丞哦了一声,继续说,“那三间铺子是二爷的,二爷想干什么,二爷大可自己做,不必来问我。”   “不。”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的眼睛,“那三间铺子我已经让大哥改写你的名字,以后你就是掌柜的。”   原本还很淡定的裴丞刷的一下就站起来,脸色都变了,“江凛之,你这是疯了吧,你非得让我跟江家再也剪不断理还乱对吧!”   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裴丞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江凛之蹙眉,不太懂裴丞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自愿的,江家不会为难你。之前在裴家的时候,你答应过我,这三间铺子你会管的。”   “可是当时我以为那三间铺子的掌柜是你,我顶多就是个帮衬。”裴丞绕着房子走了几圈,原本心里头还在挂着楚伊灵的事情,现在彻底没心思去想别人了,“我不要,你把铺子的名字换了你的名字,或者写江言知的,总之不要写我的。”   裴丞重复了一次,“别写我的。”   江凛之没想到裴丞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他抿着唇,不解的看着裴丞。   裴丞避开江凛之的视线,说:“二爷,我真的不能接手。”   “给我一个理由。”’江凛之以为他是嫌弃,冷着脸。   裴丞现在脑子一团乱,哪里能给江凛之随便编出个正常的理由一一他总不能说自己担心几年之后,天道发现了自己这个早就该下地狱的人,然后让自己会跟上一世那样在几年后死去?   裴丞抿着唇,不管如何,即便他死了,他也不能让江言知像上一世那样为自己丢掉一条命江凛之冷笑,“莫不是瞧不起这三间铺子?”   “我不能要。”   “这不是给你的。”江凛之冷冷道,“言知还小,你先替他收着。”   “二爷为什么不能先替他收着?”心乱如麻的裴丞直接说。   “这应该与你无关吧。”江凛之垂下眼眸,“你只管先收着。”   说完,江凛之就将放在怀里的三张房契放在裴丞的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裴丞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裴丞还是伸手将这三张房契用手指推过去,拒绝道:“二爷,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若是您想当个甩手掌柜也可以,但是这名字别写我的。”   “裴丞!”   江凛之的语气难得带上严厉,“只是几张铺子而已,为什么要拒绝?”语气顿了一下,说:“还是说你有更好的选择?”   “江凛之,你说话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裴丞不想伺候他的怪脾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有能养活自己的东西,不需要这些东西。”   “若是没事,你先回去吧。”裴丞下逐客令。   “这里是东院,整个东院都是我的。你让我去哪?”江凛之气极反笑。   裴丞被他这句话给堵得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随你吧。”   说完,裴丞刷的一下站起来,转身走进里屋。   裴丞不愿意收下那三间店铺,不仅是因为这代表麻烦,还代表他下半辈子真的要一直跟江家的人绑定在一块了,这是裴丞不愿意的。   江言知呆呆地看着裴丞转身走进里屋,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满是为难,小家伙刚想跟上去,却被江凛之给拦着了去路。   “继续待在这里。”   江凛之也走进里屋。   裴丞正坐在床沿边发呆,最近的事情有些多,所以他的脑子里一会飘过江凛之的事情,一会又飘过楚伊灵的事情,最后又想着元宵之后搬到城北的时候,日子该怎么熬。   门口传来走路的声响。   裴丞看过去,江凛之就站在门口。   “出去。”   裴丞条件反射的排斥男人。   江凛之不仅没走,反而又走进了几步。   裴丞右眼皮一跳,直觉不对劲。 第088章 上一世真相   裴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拒绝别人主动赠予自己的好处,而且那个人还是江凛之可是裴丞就是不想要那三个铺子,很反感。   “裴丞,那不是一个玩笑。”江凛之坐在椅子上,他盯着裴丞看,眼里是难得的认真,“那三间铺子虽然不大,但是都是处在华城的市街,每年的盈利很高,为什么不要。”   “这是你要补偿给我的?就算不是。可这些东西原本是该属于你的,若是被西苑那两个女人知道,对我可没好处。”裴丞给自己找借口,如果他真的害怕胡夏云跟老夫人给自己找麻烦的话,那他就不会一重生就直接带着小家伙回到主宅。   这个借口说实话连裴丞自己都觉得很假,所以也不可能说服江凛之的。   “现下铺子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了,不管如何,你先拿着吧。”江凛之淡淡道,“这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给你的。”   “江凛之,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裴丞嗤笑一声,“还是说你觉得我裴丞这辈子要因为你这三间铺子彻底困在这里了?”   “你要离开华城?还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前面冠上江这个姓,令你反感?”江凛之垂下眼眸,避开裴丞的眼神,“你不用想太多,给你就拿着,就当着是给小家伙的。”   裴丞抿着唇,神情上带着一丝疲惫,他很厌恶因为这三间铺子要跟江凛之吵来吵去的模样,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江凛之,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亏欠我,可这是我当初做的决定。”   “这不是亏不亏欠的问题。”江凛之脸一冷,刷的一下站起来。   “你坐下。”   裴丞情绪不高,见江凛之要跟自己甩脾气,冷脸,“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别急着走。”   江凛之动作一顿,竟然也顺着裴丞的意思,坐下来。   “楚家很不对劲。”裴丞组织语言,“楚家再怎么样在华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商家,这楚伊灵我也听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委屈自己下嫁成妾室的。若是二爷真的有意楚伊灵的话,二爷最好还是先考虑一下。”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怕江凛之不肯信自己的话,又说:“这楚伊灵这两年一直在暗中跟一个富家少爷有往来,之前还有传言说这两家有意要结亲,结果没成想这富家少爷进帝都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有朋友跟我说,那富家少爷从帝都传消息回来,谁是要定居在帝都,不回来了。这楚伊灵跟了对方这么久,怕是……所以才急着要嫁出去。“这些是裴丞想了一个晚上才决定跟江凛之说的,跟江三爷说的含糊其辞的那般说辞不同,裴丞几乎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可是……   裴丞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阴沉的脸,他不知道这男人是信还是不信自己。   江凛之抿着唇,嗓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丞不敢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只含糊道:“我在华城这么多年,不可能连这点小事也不知道……这也不太可能。”   可裴丞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番含糊其辞的说辞,才会让江凛之更怀疑一一江凛之以为裴丞口中的“朋友”指的是江三爷。   江凛之想到刚刚东来跑过来说裴丞跟江三爷在回东院的路上纠缠了半天的话,于是心情就更加烦躁了,若不是因为听到了这话,江凛之根本就不会冒失的跑过来。   “这可真是笑话。夫人常年待在院子里,从来没出过外面,平日里也不见你跟华城的那家人有联系,怎么这些事夫人却能知道?”江凛之眼神不善。   裴丞就是不喜欢听江凛之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所以一听到对方这样说,立即就不太开心了,“难不成二爷是在怀疑我这番话的真假?”   “怀疑倒是说不上。”江凛之的眼底闪过阴霾,但稍纵即逝,所以并没有被裴丞看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这是以为自己跟江三爷在背地里有联系。   江凛之并不知道裴丞会知道这些事,完全是因为上一世发生过这事。   上一世,裴丞虽然常年待在偏院跑不出来,但是对于那差点轰动了整个华城的楚家骗婚事件还是略有耳闻的一一上一世的楚伊灵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富家情郎抛下她跑到帝都定居。按理说,跑了就跑了,大不了伤心一段时间后再找过新的情郎。   可谁让当时的楚伊灵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楚伊灵的身子不好,第一胎不能落胎,所以只能生下来,于是楚家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直接让楚伊灵嫁出去,至于嫁给谁,虽然不能细挑了,但是却也不能挑的很差的当时楚家挑中了一个靠卖布匹发家的商家长子,楚家跟对方的家比起来,其实是男方的家人高攀了,所以那家人的长者便长了个心眼,试了试楚伊灵。可没试出来,所以两家便欢天喜地的下聘礼准备婚事。   可是就在刚口头定下婚约的那个晚上,在两家的家宴上,楚伊灵闻到了餐桌上摆着的鱼汤,控制不住,立即跑出去吐,结果翻来覆去只能吐出酸水。   那家人的长者不是善茬,隐约明白了什么,立即不顾楚家的反对,硬是找来郎中帮楚伊灵把脉,结果是喜脉。   第二天,楚伊灵一个尚待嫁闺中的黄花姑娘未婚先孕的事让整个华城都轰动了一一因为楚伊灵企图骗婚,所以差点跟楚家定亲的男方家庭跟楚家闹得不可开交。   楚家怨对方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毁了自家姑娘的名声,不仁义。   对方怨楚家要强塞给他们一个破了身的姑娘,不道德。   其实这件事,若不是楚家先瞒着对方,对方也不会将这件事闹得真大。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怨恨都于事无补了。所以等华城的百姓们不再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楚家跟那家人已经彻底成了死对头。   此乃题外话。   裴丞上一世知道楚伊灵想怀着身孕嫁给别的男子,但是却不知道,上一世的楚伊灵在找那卖布匹的男方家庭之前,其实是先找了江家二爷,因为楚伊灵觉得即便做妾室也好过在那贫苦人家做正妻。   可上一世的江凛之却在楚家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之前,当天晚上就派人送了十个字的信给楚家。   信送到后,第二天,楚家不敢再提让江二爷纳妾的事情,而上一世的老夫人跟胡夏云即便觉得很遗憾,但却也没当回事。   所以,当跟江二爷提纳妾的事无果后,楚家这才找到了拿卖布匹的商家。   可是裴丞却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而这一世,他虽好奇楚伊灵居然会先跑来找江家当冤大头,但却没太大的反应一一他还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会造成某些事情的混乱。   实则不然。   若是这一世的江凛之跟上一世的江凛之一样,在楚家找上门的第一时间,直接挑破楚家找上门那羞耻的原因,估计楚伊灵也不会被留在江家,甚至还隔应到裴丞。   裴丞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家里的醋坛子倒了,否则自己这两天也不会烦躁该怎么赶走楚伊灵“怎么,说不出口?”屋内沉默许久,江凛之冷冷眼看裴丞,他还以为这是因为裴丞不敢说。   裴丞还真是不敢说出真相,但他的真相跟江凛之假想出来的真想却丝毫不同,裴丞垂下眼眸,有些心烦意乱,“二爷何必苦苦逼人。”   裴丞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站着了一个人,他仰头一看,江凛之就站在他的面前。   不知怎的,裴丞有些害怕,他总觉得这江凛之跟平时相比,会给自己带来一种无形中形成的压迫感,这让裴丞感到很不适应。   “二爷跟我说过什么?”裴丞不着痕迹的旁边靠,直觉告诉他,现在若是再不离江凛之远一点,自己怕是会出事。   “你忘了。”   江凛之低声一笑。   裴丞不敢吱声,江凛之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下一秒,原本还在低着头想事情的裴丞的下巴被人强迫性的抬起来,裴丞的下巴被人用手掐着,双眼被迫的看着江凛之,他有些不安,“江凛之,放开我。”   江凛之嗤笑一声,“怎么,跟我在一块待着就这么不情愿,跟江三待在一起却喜欢?”裴丞蹙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他待在一块了?”   “不承认?”江凛之也不逼着他,伸出手,用指腹摩擦裴丞的下巴,力道有些轻,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立即就萦绕在两人的周身。   裴丞不自在的撇开视线,不敢跟江凛之对视。   裴丞不知道男人这是又猜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凛之现在不对劲的状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跟江三爷的关系很亲密造成的。   裴丞不觉得自己在江凛之的心上有多重要,“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解释。”   “解释?”   江凛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不需要解释,你不是说你没做错吗?”   裴丞深吸气,仰着头,盯着江凛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江凛之,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江凛之抿着唇不说话,连刚刚挂在唇角的假笑也消失不见了。   裴丞盯着他的眼睛,重复:“我真的会,很生气。” 第089章 此生不纳妾   江凛之松开手,“解释。   “我刚刚的确跟三爷单独待在一块了,但是我跟他没什么。”裴丞苦口婆心的解释,结果抬头一看男人的表情,仿佛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自己在说什么,顿时脸都黑了,“若是二爷不信我,直接休书一封,大家都省事。”   说完,裴丞站起来,欲要离开。   他不想伺候这男人了。   结果下一秒,裴丞就被江凛之一推,重重的倒在床榻上。反应过来的裴丞用双手撑着身下的床板,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江凛之却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裴丞心下一慌,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当年跟江凛之的洞房夜,有些害怕的伸手推江凛之的胸口,结果看起来瘦弱但实际上却格外有力的江凛之让裴丞根本推不动。   裴丞气馁:“江凛之!”   “唔。”   裴丞刷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江凛之,以及嘴里那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下巴被抬起,四肢被禁锢住,裴丞从被迫到不由自主的沉浸进这场半强迫的拥吻。   对情事并不熟练的江凛之不小心磕到裴丞的牙齿,两人俱是一疼,然后才双双如梦初醒的分开。   裴丞怔怔的看着江凛之,等察觉到嘴角那奇怪的湿润后,他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挂着的银丝,脸上一片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江凛之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一声,不自然的瞥开视线,不敢看裴丞。   裴丞这下子是真的气狠了,他伸手,用力的朝着江凛之的胸口一推,后者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立即就被裴丞推开了。   江凛之稳住脚步,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刚刚牙齿被撞的有点疼,舌尖似乎也有些微疼,不知怎的,裴丞突然就想到刚刚自己的舌尖似乎还被男人重重的吸允了……   裴丞气的浑身发抖。   江凛之没想到裴丞的反应会这么大,原本还通红的耳垂骤然回色,看着裴丞的眼神冷冽。   若是心里有着自己,对方的反应不该这么大的。   裴丞心烦意乱,完全不想理会江凛之,“二爷,以后若是无事……”   “裴丞。”应该是猜到裴丞要说些什么会令自己不开心的话,江凛之直接开声打断了裴丞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我此生不会纳妾。”   裴丞一怔,这几日的烦闷跟刚刚那事带来的愤怒全部被这句话给消灭的干干净净。   “你是我的妻。”江凛之走到裴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将裴丞脑后有些凌乱的发丝顺好,“别想着离开,懂?”   裴丞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的点头。   他本来就不曾想过要离开。   他当时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被江凛之休掉,他或许会带着小家伙离开,但假如小家伙不愿意,那他就自己一个人离开。   这个世界上没有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更何况本来就孤独惯了的裴丞,若是回到像往常那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或许他会求之不得。   可江凛之此刻的这番话,却让裴丞这段时间在心里默默想着的计划全部打断了,不过裴丞却不在乎。   “嗯。”裴丞低声道:“我懂。”   江凛之嗤笑,那笑声似乎是在笑裴丞的“我懂”,可是江凛之却不再说什么,他仿佛只要得到了裴丞的回复就无所谓了。   裴丞不肯抬头看江凛之。   江凛之铁青着脸,抬脚就朝着外面走去。   刚掀开珠帘,江凛之就看到站在外面偷听两位父亲对话的江言知。   江言知仰着头看江凛之,没有偷听时被抓包的害怕,他不知道刚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直觉刚刚在里面发生了会令两位父亲不开心的事。   江凛之看了一眼小家伙,只丢下一句“看好他”就离开了。   等裴丞收拾好情绪走出来后,见小家伙站在珠帘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刚刚跟江凛之差点就吵起来了,小家伙会跑出来也是正常的。   “饿了没。”裴丞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言知皱着眉,盯着裴丞微肿起的嘴唇,说:“爹爹,你的嘴巴肿了。”   轰的一下。原本好不容易褪下去的脸色,再次迅速染红了脸,他甚至觉得很难堪。   “刚刚我不下心撞到了墙,这才把嘴巴撞到了。”大冬天的,外面还飘着雪花,裴丞也不敢说是被虫子咬的,毕竟不现实。   江言知自然是不懂大人这些充满了善意的解释,他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点头,认真的说:“下次爹爹走路的时候要看好路,很疼的。”   裴丞没说话。   当天晚上,裴丞刚开始吃饭,二喜就手忙脚乱的从外面跑进来,说:“夫人,夫人,出事了!”   裴丞差点被饭菜给噎到,好不容易顺了气,这才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刚刚老夫人又叫着二爷去正厅吃饭了,二爷去了,吃完饭之后,二爷就陪着楚二小姐去后院了。”二喜急得满脸通红。   裴丞刚端起来饭碗,闻言,将饭碗放下来,一边给自己倒杯茶,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就算什么大事,大惊小怪的。”   一听到江凛之的名字,裴丞总会下意识的想起刚刚在里屋时的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这一吻,让裴丞心乱如麻。   二喜哪里是因为这件事才着急的,“不是。当时二爷单独陪着楚小姐去后院的时候,还没走多久,这楚小姐脚下一打滑,摔在了地上。”   摔倒?   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这楚伊灵摔倒绝对不是偶然!   “现在怎么样了,那江……那这楚二小姐没事吧?”裴丞干咳一声,像是掩饰道。   二喜忙说:“楚二小姐倒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最后还是二爷叫来了几个丫环婆子才把楚二小姐给抬回去的。”   裴丞心道,若是跟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一样的话,那楚伊灵现在一定是怀有身孕了。都说怀有身孕的女子在前三个月最忌讳乱吃东西,也忌讳磕到碰到,毕竟前三个月的胎像不稳,需要好好护着。   所以……楚伊灵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二喜咽了咽口水,“西苑的人叫来了大夫,大夫还没开始诊脉,这楚二小姐愣是不肯让大夫诊脉,闹了半天之后,这,这,这楚二小姐的身下就见红了。”   裴丞蹙眉,上一世的楚伊灵可没有落胎。   “这丫环们哪里知道那些弯弯道道,一开始还以为楚二小姐来例假了,结果这血哗哗的,根本就止不住。”二喜指手画脚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本人在现场看着,二喜有些激动的比划,说,“有经验的婆子一进去,就直言楚二小姐这是落胎了。”   “然后呢?”   裴丞的眉头一跳,这么多人看到,这楚伊灵未婚先孕的消息估计会比上一世早一个月传出去。   “楚二小姐一开始还否认,结果二爷愣是让丫环婆子按着她,让大夫上前一诊脉。大夫一摸脉象,就说楚小姐怀孕了,可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二喜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说:“楚家已经赶来了,现在跟二爷在前厅单独说话。楚家人一开始还诬陷,说楚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但楚二小姐刚跟二爷见面,就算……也不可能是我们家二爷的。”   裴丞表情冷冷淡淡的,说:“这事倒是有趣了。”   二喜试探道:“夫人要去前厅看看吗?楚家要是真的赖上二爷,事情可真就难办了。”裴丞将饭碗端起来,用筷子夹起一块炒的香喷喷的红烧肉,放进江言知的碗里,自己也吃了一块红烧肉,细嚼慢咽,“此事二爷会处理好的,我不必去看。”   二喜着急的,他说了这么多,怎么这裴丞就是不懂自己的意思,“夫人,奴才是觉得二爷跟夫人分房太久了,若是因为这件事你们……这岂不是好上加好吗。”   裴丞冷冷的看着二喜,冷声道:“出去。”   二喜原本还在着急,见裴丞生气了,一怂,立即就吓得闭上嘴巴,耸着肩膀,胆战心惊的走出去,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裴丞。   等二喜离开之后,裴丞心不在焉的为自己添了一碗汤,边吃边想事情。   坐在一边的江言知仰着头看裴丞,“爹爹,什么是同房?”   裴丞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汤“噗”的一声喷出去。   江言知看着失态的裴丞,一脸懵懂,不知道裴丞这是怎么了。   站在一边的家仆赶忙走上来,一边撤下这些饭菜,一边递给裴丞干净的布巾。   “让厨房煮两碗鸡汤面条,放鸡蛋。”裴丞没心思等厨房再弄一桌饭菜,但是自己跟小家伙还没吃多少,只能让厨房煮一个能早点吃的东西。   “是。”家仆端着饭菜走出去,闻言答应一声。   裴丞将碗筷放下,斟酌着怎么回答刚刚江言知那个问题。   江言知看他,“爹爹不开心了?”   “没有。”裴丞粗声粗气道。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的侧脸,不敢再问。 第090章 很尴尬   等老夫人反应过来之后,楚伊灵已经被楚家人给接回去了,而之前那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家姑娘特别仰慕江二爷的楚夫人也不敢再叫嚣什么。   谁也不知道江凛之在私底下跟楚家一家人说了什么。   江三爷得知这件事之后跟江大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原先还在半信半疑裴丞那一番话,所以刚准备着手调查,结果这楚伊灵就自己暴露了怀有身孕的事情。   这还是挡着众人的面暴露的。   楚家在华城丟了一个大脸,很难看。   年初四。   胡夏云要带着江大爷跟麒儿回胡家,仿佛昨晚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第二天喜气洋洋的招呼着家仆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全部搬上马车,跟江大爷坐在一辆马车回娘家。   老夫人也没什么表示,仿佛当初那个极力撮合江凛之跟楚伊灵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倒是江三爷一大早就派了下人给东院送了一块还没雕刻的上等玉石,没说别的话,但众人都知道这是赔礼。裴丞看着心里喜欢,但还没让人收起来,转眼东西就不见了,任他怎么找也没找到。   裴丞见天色不错,便想着去城北看看那宅子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他原先是不打算带着江言知的,但却又担心将小家伙一个人留在家里会发生上一次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将人带上。   临到出门前的一刻,裴丞才终于想起要去跟江凛之说一声,但他现在还没办法说服自己跟江凛之单独见面,便让二喜去隔壁院子跟江凛之说一声。   其实二喜也挺害怕江凛之的,缩头缩脑的跑去隔壁院子了。   东来看到二喜的时候还有些开心,但是当他发现裴丞没跟着过来的时候,这才失望的说:“怎么只有你?夫人有什么要跟二爷说的?”   二喜不解的摸摸脑袋,“夫人说要带着言知少爷去城北的宅子收拾的怎么样了,特意命奴才来跟二爷说一声。”   听到二喜这样说之后,东来就更加失望了,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跟二爷说一声。”   二喜一怔,他的任务就是来跟二爷说一声的,而不是等二爷的回复。   没多久,东来神色古怪的走出来,“你去跟夫人说一声,二爷也要去城北,让他先等等。”   刚说完,江凛之就推开门走进来。   裴丞没想到江凛之会跟着一起去,当他在江家大门口看到江凛之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二喜这才走上来解释。   被裹成一个小粽子的江言知走路笨手笨脚的,他小心翼翼的跟在裴丞的身后,不肯让家仆抱着,也不肯让裴丞抱着,他就想自己一个人走。   江凛之站在马车旁,定定的看着裴丞,眼眸深处有些难言的复杂。   裴丞条件反射的避开江凛之的视线。   裴丞不是矫情。他跟江凛之床也上了,孩子也生了,按理说只是亲个嘴而已,没必要连见面也要躲躲藏藏的,跟个小娘们似的。   可裴丞现在就是不乐意看到江凛之。   不知道是不是裴丞的错觉,他总觉得从他们俩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从上次捅破之后,男人不仅没有再在自己面前装过病,他还总是不遗余力的向裴丞表现自己的强悍跟强势。   这样的江凛之让裴丞感到害怕。裴丞这段时间一直在心里暗自后悔,他当时还不如不挑开那层窗户纸,省的现在相处这么尴尬。   江凛之一直在紧紧的盯着裴丞,见裴丞神色躲闪,他的脸一黑,耷拉着一张脸,抿着唇也不说话。   东来站在一边为自家二爷担忧,这夫人跟二爷之间怎么总是好好坏坏的?明明前段时间夫人还经常带着小少爷过来找二爷,结果这两天关系又回到以前。   裴丞没想到江凛之会来,冷静了一下,这才道:“二爷也想去城北看看?”   东来赶紧搬来小椅子,江凛之丢下一句“看看还缺什么”就转身踩着小椅子进车厢,没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裴丞不说话了,看着江言知笨手笨脚的爬上马车之后,这才跟着走上去。   车厢内很暖。   车厢很大,裴丞就坐在江凛之的左边,两人的距离有点远。   车厢内很安静。   等马车走到市街的时候,裴丞突然叫停马车,等马车停下来之后,他起身弯腰走出去,然后跟二喜说了两句,二喜点点头,跑到马车对面,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串糖葫芦。   裴丞接过糖葫芦回车厢,他一进去,车厢内的两个人就看着裴丞以及糖葫芦。   江言知没见过糖葫芦,也没吃过,所以当裴丞拿着两个糖葫芦走进来之后,眼里除了好奇,更多的就是茫然。   裴丞知道他没吃过,所以才想着去给江言知买一串尝尝味道。   裴丞将来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家伙,然后示意他晈下一个尝尝看。   江言知皱着小脸,他不愿意吃,但为了给裴丞这个面子,还是晈了一口,下一秒,她的眼睛一亮,鼓着嘴巴一边嚼一边开心的看着裴丞,含糊道:“好好吃。”   裴丞嘴角一勾,他知道江言知一定会喜欢吃糖葫芦,因为在裴丞心里,没有一个小孩子能拒绝糖葫芦的魅力。裴丞小时候没吃过糖葫芦,所以将他带大的乳娘便偷偷让后厨负责采购的家仆买一串糖葫芦,不然裴丞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糖葫芦是什么味道。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裴丞对糖葫芦的影响就格外的好。   一一其实,若不是裴大哥跟裴小妹以前吃糖葫芦的时候特意跑到裴丞面前炫耀,或许裴丞连糖葫芦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更不会主动求着乳娘帮自己带糖葫芦。   裴丞举起糖葫芦,晈下一小口,嘴里除了糖浆的甜跟大山楂的酸,就是冷。   又酸又甜又冷的东西裴丞怕吃多了不舒服,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坐在身边的江凛之,没经过大脑思考,话就脱口而出,“二爷可要尝尝?”   江凛之从书卷上抬头,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有些后悔了,抿着唇将起来的糖葫芦缩回来,刚想将这东西丢给外面的家仆处理,却见男人直接探头过来,对方直接就着这个动作,晈下第二个糖葫芦。   裴丞怔住。   江凛之从怀中掏出手巾,在嘴角擦了擦,淡淡道:“味道不错。但是天寒,等开春后再吃。”   江言知嘴巴吃的鼓鼓的,见状茫然的看着两位父亲。   裴丞干咳一声,将江言知吃的还剩下最后一个的糖葫芦拿回来,说:“别吃了,免得吃坏肚子。”   江言知还想吃,但裴丞拿回去了,于是只能委委屈屈的点头。   裴丞还在想着该怎么处理跟江凛之越来越暖昧的关系时,马车就停了。   东来在外面说,“二爷,夫人,宅子到了。”   裴丞率先起身,弯腰掀开帘子,然后走出去。   经过一番打扫的宅子跟上一次给裴丞的感觉已经大不同,重新换上的红木门,门顶上新挂着的,以及门口那换了两个新的小石狮子。   江凛之走下来,站在裴丞的身边。   江言知笨手笨脚的走在最后面,二喜赶紧走上前一步,结果却被东来抢先,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来牵着江言知的手,帮着他下马车。   二喜气的不想说话,他原先还想着出来一趟得好好表现,结果却被东来抢先了,这让二喜觉得很郁闷。   裴丞哪里会管家仆跟家仆之间的明争暗斗,直接走上去,等家仆用钥匙推开木门之后,这才抬脚跟江凛之一起走进去。   宅子里已经彻底焕然一新了。   重新刷好红漆的内宅,修剪好杂草的前院,已经摆好了桌椅的前厅,裴丞看着已经弄好的新宅子,一直高高悬挂的心这才松懈。   胡家。   胡夏云在胡家的时候不小心提起了分家的事情,胡家每个人都在感叹着总算分家的话。可江大爷却很恼怒,这在他看来完全是胡夏云再一次胡闹的行为,所以等到两人在私底下独处之后,直接不客气的斥责胡夏云。   “大过年的你何必提这些!”江大爷到底也是爱面子,可这胡夏云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的让他没面子,所以江大爷的面子挂不住了。   胡夏云也委屈,“这不是事实嘛。那江凛之在娘眼里就是个碍眼的,你何必要为了一个根本算不上自己兄弟的人跟我吼。”   江大爷气的呼吸加粗。在江大爷看来,即便江凛之是妾生下来的,可是他们爹都是同一个,他们再怎么样也是兄弟。   可是这胡夏云一到私底下就经常明嘲暗讽江凛之的出身……这早就让江大爷不爽了,他跟江凛之是同一个爹,胡夏云嘲笑江凛之的出身,那不也一样在嘲笑自己?   “啪!”   胡夏云捂着左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大爷,“你打我?   江大爷有些后悔,但大男子主义发作,只板着脸,冷斥一声,“妇人之仁!”然后转身离开。   胡夏云站在原地,委屈又怨恨的看着江大爷的背影。   不远处,躲在暗处的麒儿将父母的行为全部收入眼底。 第091章 我们是熟人   负责将这宅子重新整理干净的管事在得知主子们过来的时候,赶忙从家里赶过来,说:“二爷,夫人,这宅子是昨天刚刚扫干净的,还有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置办。”   裴丞转了一圈,这前厅的桌椅板凳虽然弄好了,但墙面上还是有些空荡荡的,便说:“待会我去买。”   说完,裴丞看向江凛之,斟酌了一下,这才道:“二爷若是有事的话,大可先回去,我可以自己带着言知出去转转的,刚好带着他认认路。”   江凛之:“我也去。”   裴丞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江凛之这两天靠他靠的太近了,让裴丞觉得不太舒服,“嗯。”   因为想买的东西很多,所以裴丞便干脆带着二喜又转了一圈,用纸笔大致记下了一些,然后才出门离开。   因为要去市街买很多东西,所以没让马车跟着,只多带了几个家仆跟着。   年初四的街道还是很热闹,辛勤了一年的人们全在过年期间出来逛街,整个街道都散发着浓烈的年味。   路过上次出来逛街时的布店,裴丞想起了那批还放在店老板店里的布匹,抬脚走进去。店老板还记得裴丞这个大顾客,毕竟也才过去了两三天而已。   裴丞跟店老板提出这两天就要将布匹送到宅子里。   店老板倒是没什么意见,大过年的虽然街道上很热闹,但这卖衣服布匹的店却并不是经常有客人光临,所以店老板便跟裴丞保证两天内会派人送去的。   从始至终,江凛之跟江言知都站在一边,看着裴丞跟店老板交涉。   离开布店,裴丞拿着刚刚写的单子,犹豫的说:“二爷,前厅跟房间是不是都该买个屏风放着?”   “嗯?”江凛之颔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想要就买。”   裴丞喜欢屋里放个屏风,但他住着的院子里没有放屏风,所以这让他有些遗憾,“好。”   江言知亦步亦趋的跟在裴丞的身后,他瞧见街边有卖糖人的小贩身边围着好几个吵闹着家长要买唐人的小孩子,眼里满是艳羡,但是自己却没有主动跟裴丞说。   裴丞觉得自己被拉着的衣角越来越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见小家伙的眼神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到了那卖糖人的小摊上,以至于连路也不会走了,裴丞示意二喜过去买两串糖人回来。   二喜得到指使,乐颠颠的跑过去买糖人。   江言知盯着糖人看的视线中突然闯进了二喜,他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裴丞,裴丞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低声说:“过年的话,想吃什么就说一声,但不能吃多。”   其实裴丞还挺能理解江言知喜欢吃糖人的心情。   因为裴丞自己小时候也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不能常吃,更因为没人给他买,所以他才格外的羡慕经常能吃到这些零嘴的裴大哥跟裴小妹。但现在裴丞却不太喜欢吃了。   可能是因为过了想吃唐人的年纪,又或许是长大了,觉得这些不再适合自己吃。   二喜很快就拿着两个糖人跑过来,递给江言知。   江言知美滋滋的吃着糖人,他虽然不是很爱吃甜食,但小孩子的天性还在,所以现在吃着糖人也挺开心的,眼睛都笑弯了。   江凛之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俩的互动,嘴角一扯,等走在前面的裴丞似有所觉的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将扬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两人各怀心事的继续逛下去。   没多久,裴丞就将列出来的单子上的大多数需要早早置办好的东西全部一口气给买了,从前厅的屏风到屋子里摆放的花瓶,从年后搬进来时每个房子都需要用到的被褥到后厨的锅碗瓢盆,从江言知现在要穿的冬衣到开春后进学堂穿的衣服……裴丞一口气就花了三百两。   其实这次分家,江大爷分给东院的银票只有八千里一一若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那估计只有三千两,但江大爷是想着江凛之既然从此都搬走江家不再回来了,那就别太吝啬,免得对方会嫌钱少不肯搬走。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所以江大爷在说通老夫人之后,又在私底下偷偷给江凛之添了三千两,总共是八千两。   老夫人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的,但后来转念一想,这江凛之这些年在江家的吃喝用度跟每个月都要开的药方……零零散散加起来都不止八千两了,所以也就释怀了。   裴丞等将单子上的东西全部买完之后,这次出门带出来的钱都花的七七八八了。   时间临近午饭,所以便寻了一个食肆,在二楼包了一个厢房。   小二将点好的饭菜陆陆续续的摆上,然后嘴甜的说了一声各位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裴丞没心思吃饭,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结果发现只是出门买一些需要的家用,结果就花了近六百两,这心顿时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   江凛之也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裴丞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将碗筷放下,“钱是不经用的。想要钱,只能赚。”   包厢内只有东来跟二喜在伺候着,剩下的家仆都在一楼用饭。   裴丞皱着眉,说:“东来,二喜,你们先出去吃饭,吃完再回来。”   东来跟二喜知道这是主子们要谈事,也不敢有所停留,赶忙跑出去吃饭。   等屋子里只剩下这一家三口之后,裴丞才说:“二爷可想好年后重新开店的时候,那三间店铺用来做什么了?”   “我不想再买吃食。”江凛之淡淡道,“食肆赚不到太多钱。”而且会很忙。   裴丞倒是觉得做吃食不错,毕竟民以食为天,即便赚不到多少钱,可也不会亏本,每年还有不少的银子进账。可既然江凛之这样说了,那裴丞也不提反对意见。   他知道江凛之有别的打算。   “夫人可知道在华城最缺什么,做什么最好?”江凛之也不直说自己的想法,反而问裴丞裴丞一怔,仔细的想了一下,这才试探道:“莫非二爷是想开茶铺?”   华城有茶山,整个华国的茶叶的半数以上的茶叶几乎都是在华城的茶山出来的。所以当江凛之这样问了之后,裴丞想也不想直接道。   江凛之:“……”   裴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二爷怎么想的?”   江凛之神情淡漠,语气随意道:“这华城最不缺的是有钱的富家少爷,小姐。”   裴丞蹙眉,他还是不太懂江凛之的意思,“二爷想做些赚富家人钱的铺子?”   江凛之多有若无的颔首,“他们不缺钱。”   裴丞只觉得江凛之在开玩笑,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二爷莫不是在东院待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只会说口头上的话了?别说我想不想赚这些富家少爷小姐们的钱,就算我想,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的我们哪里能做?”   裴丞这一番话说的很不留情面,而江凛之也不恼火,喝了一口汤,这才说:“夫人可知道江家的发家史?”   男人的话题变化的太快,裴丞一时间差点没跟上,但还是说:“不知。”   “江家是靠着卖女儿香发家的。”江凛之说,“虽说现在已经已经转行卖了茶叶,但前两年胡夏云却重新开了江家名下的两个胭脂铺。”   裴丞猛地攥紧了拿在手上的筷子,不管他喜不喜欢胡夏云,但在某些方面来说,胡夏云的能力比自己还要好。   一一目前在华城的富家太太们,十有八九都是喜欢待在家里或者出门买东西消磨时间的。毕竟她们的身份让她们不好意思出去抛头露面。   可是胡夏云却做到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了,自己上一世能被胡夏云那么肆无忌惮的害死,那也情有可原。   “二爷也想卖女人用的东西?”裴丞冷静下来,耐心的询问。   “不。”江凛之刚刚那番话只是想用来给裴丞做比喻,而不是让他去卖胭脂,“我计划把那三件店铺全部卖掉,用这些钱在城西跟城东交界的市街盘下一个铺子。”   “?”裴丞不解。   江凛之抬头,看了一眼裴丞,垂下眼眸,接着道:“琴棋书画诗酒茶。夫人觉得哪个最好?”   “若是进购上好的酒水,那需要很大的一笔钱,我们目前能用的钱根本不够。”裴丞摇摇头,一一排除,“华城盛行品茶,可这茶叶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买不起上等茶叶,茶铺也是开不起来的。”   江凛之说:“琴棋书画倒是不错,但一般的富家子弟可不会专程到外面玩弄这些。文人墨士倒是会喜欢,只是他们兜里的钱却不会这么轻易往外掏出。”   裴丞烦了,“二爷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猜来猜去的没意思。”   江凛之垂下眼眸,“除了想盘下市街那个铺子,我已经在郊外包下了一个院子,等开春后,那里将会是一个斗鸡场。”   裴丞手一抖,原本攥在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第092章 该有的警惕   裴丞听到江凛之这番话之后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压低了嗓音,“江凛之,你这是疯了?”   斗鸡在华国其实并不算是一个被明令禁止的娱乐项目,只是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大,这让裴丞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一一他还以为江凛之只是单纯的不想干跟吃食有关的行业,结果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   “二爷,你胃口这么大,难道就没考虑过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吗。”裴丞几乎是想第一时间就拒绝了江凛之,让他想也别想这种事。   可话到嘴边,裴丞却觉得自己再这样还是得给江凛之留点面子,于是不得不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态度平和,“原先那三间店铺虽然每年的盈利客观,店铺所在的位置也能让它们卖出一个好价钱。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在盘下了城西跟城东交界的铺子之后,还能有余钱给你拿去斗鸡。”   “斗鸡在整个华国的富家圈子都是个很热门的游戏。”江凛之淡淡道,“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若是想要更多的钱,前期就必须要投入更多的钱。”   “可是这也得量力而行。”裴丞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从对方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江凛之现在是真心实意想开一个斗鸡场,根本就不可能听的进自己的劝阻,所以裴丞也不再试图劝阻。   裴丞很烦,直接了当的说:“此事我不赞同。”   江凛之抬起眼眸,黝黑深邃的眼珠子扫了一眼裴丞,只一个眼神就让裴丞在瞬息间冷静下来,等裴丞不说话之后,他才说:“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若是按照我们手中原有的本钱,是远远不可能办的起来的。”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裴丞嗤笑,“既然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那为什么还要有这个提议。”   “裴丞,现在不是你闹别扭的时候。”江凛之蹙眉,第一次用严肃的口吻斥责裴丞。   裴丞一怔,耳垂一热,刷的一下站起来,“我先出去。”   江凛之一动不动的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抿着唇,“裴丞。”   裴丞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打开门走出去。   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裴丞也没有心思继续逛下去了,于是众人便沉默着顺着来时的路回 去。   当天晚上,载着江凛之跟嗯裴丞这一家三口的马车前脚刚回到江家,后脚载着江大爷一家三口的马车也到了江家门口。   胡夏云估计是被今天在娘家时挨了江大爷的那巴掌给刺激到了,下马车之后,也不像平时那样理会江大爷了,冷着脸直接回了西苑。   江麒儿就跟在江大爷的身边,见状,忍不住仰着头看江大爷,小声地说:“父亲,母亲生气了。”   江大爷冷冷的将自己衣服下摆一甩,“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在发疯,别管她,今晚你也别招她,让她自己也好好反省自己。”   “嗯。”江麒儿垂头丧气的说。   胡夏云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等了半天,结果只从丫环的嘴里得知江大爷今晚居然进了住在西苑别处的小妾的院子,顿时气的将面前的茶杯丢在地上,热茶流了一地,她怒道:“他居然敢这样对我!若不是因为麒儿,我何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人……这江家没一个人是有良心的!都是没良心的!“丫环吓得瑟瑟发抖,这胡夏云平日里赏赐给丫环们的首饰碎银都不少,根本就不吝啬,所以大家都愿意跑到胡夏云面前伺候,但……这仅仅只是限于胡夏云脾气好的时候。   这胡夏云的脾气若是不好,她们可不敢凑上去,毕竟之前那秋衣可是差点就因为爬上了江大爷的床让胡夏云生生冻死。   不过……丫环的眼里闪过一丝艳羡,现在这秋衣可是她们的主子看,日子肯定比她们这些还在熬苦日子的下人还要好。   胡夏云发了半天的脾气,眼神一闪,说:“出去,去把春意找来。“丫环答应一声,赶忙跑出去找春意。   没多久,得到召唤的春意手忙脚乱的跑过来,没多久又手忙脚乱的跑出去,神色匆匆的。   也不知道胡夏云让春意去干什么事。   当天晚上,江言知吃完饭之后就早早的回屋睡觉了,回屋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睁不开,困的直点头。   等他睡着之后,裴丞坐在床沿上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外面还在飘雪的天气,抿着唇出去了。   等裴丞脚步缓慢的走到隔壁院子的时候,发现江凛之的院子外面居然没守着家仆,裴丞的脚步一顿,倒是也没害怕,直接走到门口,站在门口,伸出手,敲了敲。”进来。“裴丞推开门走进去,江凛之还是今天白天的那个模样,他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裴丞,桌子上还摆着热茶跟刚出锅没多久的甜糕。   甜糕还在冒着热气。   裴丞知道男人这是特意等着自己,局促的走上去,坐在男人的对面,心不在焉的伸手拿了一个甜糕,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笃定,“你知道我今晚会来。”   “今天的事情还没说完。”江凛之只给了一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他变戏法一样从旁边拿出来三张纸,递在裴丞的面前,说:“我已经看好店铺了,这里有几家店铺打算盘出去了,你想好要哪个,明天我就让人去办了。”   裴丞却不看,从今早的事情中他就可以看出,其实江凛之是个比谁都有想法的人,对方嘴上说着跟自己一起看看到底哪个店铺比较合适,但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这让裴丞觉得自己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自然而然的,他也不想参与进去。   “江凛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裴丞垂下眼眸,他今天还不懂,但在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总算是想明白江凛之想干什么了,他说:“你无非不就是想让我彻底担起责任。”   江凛之一怔,哑然失笑,“我先跟你说一下我的打算。其实在年前就有人找过我,他想开个斗鸡场,愿意出钱出力但不出面。裴丞,你懂我的意思吗。”   裴丞抿皱着眉,“对方是谁。”   “他现在应该还在帝都,等过两天才来华城。”江凛之一本正经的说,他这副认真的模样让裴丞不得不信了,“至于我打算在城西城东交界的市街盘下的店铺,我想开个跟斗鸡差不多的店。”   “你在市街开斗鸡场?”裴丞只觉得江凛之疯掉了,“你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你觉得华城的富少们最喜欢干什么。”江凛之却不正面回答裴丞的讽刺,“斗蟋蟀,斗茶,喝酒聊天……”   裴丞不说话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上,裴丞若是再不明白江凛之的意思,他比别人多活的这几年,真的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在今晚之前,裴丞一直觉得江凛之不过是性子比一般人沉默,性子也总是阴晴不定的。而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跟别人一样的了。可裴丞现在发现,江凛之很聪明。   在裴丞的记忆中,上一世大概也是这一年的时间,华城凭空出现了一个斗鸡场这个比斗蟋蟀还要让人更容易上瘾的娱乐活动。一开始众人不以为然,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斗鸡场彻底成为了华国富少们的消遣场所后,有人想跟风,但却纷纷都失败了。   而原因无非就是那些有钱挥霍,有时间挥洒的富家少爷们早就习惯了成群结队的在最初的那家斗鸡场汇合。所以自然而然的,别家的斗鸡场自然就不会被人青睐。   裴丞有些心动。   “斗鸡在帝都的富家圈子算是个时兴的玩意,但帝都跟华城离得远,再加上这里的人都习惯斗蟋蟀。”江凛之坦坦荡荡的接受裴丞的侧目,“只要你愿意,等年后就可以办起来了,到时候你只需要当个管事掌柜而斗鸡场中其他的事都会有人负责。”   裴丞自然是心动的。但裴丞该有的警惕还是不缺的,“既然什么都有人准备好了,那为什么会是我来当这个掌柜。”   江凛之似乎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对策,听到裴丞这样说,直接道:“你算半个江家人,在这华城,目前能找到最合适的人。”   裴丞沉默。   他是嫁进江家的男妻,自然算是半个江家人。所以对方找他,除了因为他的头顶上挂着半个江家人的头衔以外,就是因为找自己不会有别的麻烦?   一一有江家人这三个人护身,还不是江家人。既有了护身符,也不会帮着江家独吞什么东西。不得不说,那位还没谋面过的帝都背后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裴丞不知道。   若真的事情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上一世的他,却没有被人找上。   见裴丞信了自己的话,江凛之端起茶杯,茶水早就凉了,但男人却丝毫不在乎轻抿了一口,眼神一闪,掩盖去那复杂的神色。 第093章 主动来找他   入夜。   东来披着黑色大棉袄,瑟瑟发抖的跟在春意的身后,两人穿过偏僻的小道,顶着风霜,这才来到西苑的后门,春意打开门,率先走进去,这才说:“你先进去吧。”   东来低着头跟进去,心道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胡夏云找他有什么事。   推开门,胡夏云就坐在矮榻上,她今天哭了一个下午,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眼睛也肿了,不过她在见东来之前还是重新化了一个妆,遮挡着脸上的不对劲。   胡夏云干咳一声,说:“东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吗。”   “奴才不知道。”东来跪下来,故作揣揣不安。   “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注意裴丞跟江凛之搬到偏院之后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你立即就跑回西苑跟我说。”胡夏云迅速道:“若是你跟我说的事是真的,我就会给你想要的。”   “可之前夫人您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这段时间给您陆续提供了不少消息,可是您却只给了我银子。夫人,我常年待在江家,根本不需要用到银子。”东来说。   胡夏云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下一秒就恢复了自然,她故作温和道:“我还以为你想要银子。”   “我想要离开江家,出去之后就娶个媳妇,为我家传宗接代。夫人,若是您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奴才愿意一直为您效命。”东来忙着表忠心。   胡夏云信了他。若是以前的她,她才不会轻易去信一个属于别人的奴才。可现在胡夏云接连在江大爷那里碰壁不说,连老夫人也对她不信任了,这让胡夏云一贯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在这个时候被搅乱了,她抿着唇,说:“我答应你。”   东来低着头,嘴里不断的道谢,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厌恶,若不是当初二爷让他假意来投诚胡夏云,他怎么可能会主动跑来西苑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东来自幼就被卖到了江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江凛之身边伺候着,虽说不太了解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但这忠心的程度却是绝对可以让江凛之信赖的。   胡夏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着脸看东来跪着的后背,不放心的又允诺了他好几个会令人心动的好处,没了,她还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东来,从你踏进我西苑的门一步开始,你就是我西苑的人,就是我胡夏云的人,若是让我发现你在暗地里背叛我,将我嘱咐你做的事情跟别人说了,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东来忙着表忠心。   胡夏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很受用东来的殷勤的表忠心的话。   氺本氺氺氺氺东来站在西苑的后门口,左右环顾四周,见没人,这才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春意看着东来跑开的背影,嗤笑一声,关上后门,转身回去,见胡夏云还坐在矮榻上,手上拿着一个茶杯,手指一直在摩擦在杯身,忍不住询问道:“夫人何必要跟一个卑贱的下人许条件?再说,这年后东院那一家就要从江家搬走了,到时候这江家后院可不就是夫人的天下了,夫人何必再害怕。”   胡夏云白了一眼春意,没说话,眼里满是深思跟复杂。   春意不甘心的撅着嘴巴,见胡夏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她就守着门口,耳朵也竖起来,想着若是胡夏云有什么事要吩咐的,自己也能第一个知道。   胡夏云的眼里满是沉思,心里挂着事情,所以春意出去了也不知道。   裴丞跟江凛之谈完之后就回去了,他在随后的几天内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做江凛之说的那件事。   想了几天之后,裴丞也就说服了自己一一他不是不愿意,只是担心自己以男妻的身份去当管事掌柜之后会不会为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但想通之后裴丞却不觉得这是个难以启齿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灵犀,当裴丞刚刚说服自己的第二天,江凛之就主动来找他。   裴丞颇感意外,“二爷怎么有空了。”   江凛之平日里一般都是穿着玄色的长袍,今天却换上了黑色衣袍,跟常穿着白色衣袍的裴丞站在一起倒显得有些般配。   裴丞没意识到这一点,径直的走过去,站在江凛之的身边,迟疑道:“二爷?”   “准备一下跟我出去见个人。”江凛之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   “嗯。”裴丞刚想问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素未谋面的背后人,点点头,将长袍披上,走出门,见外面的风雪有些大,便顺手将帽子也盖了上去。   江凛之站在一边看着裴丞的侧脸,抿着唇,不说话,不着痕迹的朝着裴丞的方向靠去。东来被留下来贴身照顾江言知。   离开江家之后,裴丞就坐在马车内车厢,看着窗外的风景,眼里满是深思。   江凛之倒是不急不忙的,绕有兴趣的看着裴丞的侧脸。   等裴丞再次回神之后,马车已经停下了,江凛之起身,率先下车,裴丞随后跟上去,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家远离市街的小宅子里。   站在门口的家仆等了很久了,见两人出现,忙走上去,殷勤的将宅子的大门拉开。   等裴丞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宅子是别有洞天。因为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宅子,但一走进去,却发现里面的布景却极其考究。   从走廊上摆放着的几株淡雅的花株,再到大厅内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裴丞莫名其妙的觉得这样的布景跟站在自己的身边的男人的口味有些像。   恍惚了一瞬,裴丞没看到从隔间走出来的一位年轻男子看向江凛之的眼神带着一丝恭敬,更没注意到江凛之从进到这里之后,周身的气息明显温和了不少。   穿着浅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过来,脸上挂着浅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亲和,年轻男子主动自我介绍,“在下姓程。这位就是嫂夫人?”   裴丞有些窘迫,这‘嫂夫人’三字应是尊称女子的,用在自己的身上让裴丞觉得很不适应,“程少爷,唤我一声裴丞即可。”   程少爷摆摆手,眼角的余光扫向江凛之。   江凛之冷冷的看着程少爷。   程少爷干咳一声,“江兄,裴丞,坐吧。   裴丞有些拘谨,闻言,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手心一暖,他被江凛之拉着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可能是怕生,也可能是被江凛之现在的霸道镇住,裴丞竟乖乖的顺着江凛之的意思,手牵手。   程少爷沉默着转身走到主位上坐下,说:“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嫂……裴丞,江兄跟你说过了吧,我打算在华城开一个斗鸡场,而我现在需要一个帮出面跟客人周旋的掌柜。你放心,你只需要帮我管理好斗鸡场,其他的事情我一人承担。”   裴丞并不介意接手这样的好事,但自重生之后,他这个人就多疑,于是还是道:“我常年待在家里,很少出去,所以对于如何管理好一个斗鸡场,我可能不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江凛之挑眉。   程少爷并不着急,等着裴丞继续说。   果不其然,等裴丞说完这段话之后,他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既然程少爷相信我,那我必定拿出看家本领看好斗鸡场的。但是……我还是不懂,在这华城中,有能力有本事有势力的人很多,程少爷为什么会找到我。”   家仆端着热茶走上来,陆续放下三个泡好茶叶的茶杯。   “你是觉得我为什么要找你?”程少爷端起滚烫的茶杯,刚想喝,却因为实在太烫,所以又放下了,“这是我的选择,我只需要相信你,而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其他的,还是别管太多。”   “而且,不管将来斗鸡场出了什么事情,责任全部由我一人承担,其他的,你不用管。”程少爷重复了刚刚那句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裴丞不再说话。斗鸡场的事在裴丞看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他不管站在那个地方接馅饼,馅饼都会让他赚大钱。   裴丞是个庸俗的人。   所以他在得到了程少爷跟江凛之的保证后,不再犹豫,直接同意。   他或许现在还会心存疑惑,但却不会没眼见力的问出来,毕竟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上了,若是自己再问下去,这可不明智。   江凛之许是看出了裴丞脸上的迟疑,他在私底下捏了捏裴丞的手心,等裴丞看过来的时候,低声道:“莫怕,有我。”   裴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手心再次被男人捏了捏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江凛之居然到现在还在牵着手。   “咳……”   程少爷将茶杯放下,站起来,说:“现在时间还早,若是愿意的话,现在我们便一同去看看斗鸡场吧。”   裴丞蹙眉,看向江凛之。   难道斗鸡场早就开始弄了?裴丞还以为现在只是刚开始设想而已。   江凛之没解释。 第094章 裴丞吃醋了   斗鸡场在靠近城北的一个比较安静的市街中,这里是一个相对于华城别的街道来说比较安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离裴丞他们在城北的新家很近。   斗鸡场是帝都的贵族圈子最时兴一个游戏场所。   但是在华城的贵族圈子却还没盛行起来一一虽然有些跟帝都的贵族圈子交往比较密集的华城富贵人家知道懂怎么玩斗鸡,但大部分人经常玩的却还是蟋蟀,对斗鸡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   裴丞跟着程少爷,江凛之的脚步在斗鸡场转了一圈。   ——这斗鸡场不仅占地面积足足有两个客栈大,它还在原有的一层中又加盖了两层。第一层是专供花不起太多钱的小众百姓们消遣的地方,而第二层则是单独的斗鸡场,就像是客栈的房间一样,每个都是单独的消费空间,第三层则是提供给最手里头的钱财最多的富人使用的。   程少爷看了斗鸡场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拉着管事的让跑到一边,不知道在低声嘀咕着什么。   裴丞有些倦了,坐在管事搬来的椅子上,神情中俱是疲惫,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着斗鸡场的事情,所以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整夜的都是这斗鸡场的事情,现在等他真正的来到这斗鸡场之后,却发现自己一直在担忧的事情不过如此。   “你们确定将来这里会有人来?”裴丞冷的抖了一下,因为这里是斗鸡场,所以在建立的时候,他们会担心若是屋内是封闭的空间会有浓郁的味道,所以这一二三层楼的楼层都有一半以上的楼层采用的是镂空的方式建成。   若是夏天还好,这冷风会从这镂空的墙外中呼啸呼啸的钻进来,而眼下这个还在飘雪的天气,却让裴丞恨不得将自己裹在暖被中一一这屋内忽然比屋外还要冷。   江凛之淡淡道:“没事。我们没有投入本钱。即便真的亏了,那也没关系。“刚好跟管事说完自己的想法的程少爷在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江凛之这番话,程少爷脚步一顿,眼里满是复杂,久久叹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江二爷到底图什么。   裴丞不是单纯到愚笨的人,他当然知道江凛之这番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可……裴丞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戳穿江凛之那显而易见的谎话。   裴丞知道,若是没有江凛之从中周旋的话,程少爷不可能什么也不要的就让自己当掌柜。毕竟换作自己,他裴丞也不可能会让一个没有经验没有背景的人当管事掌柜。这是很现实的事情。所以裴丞不能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懂。   可是裴丞想不出来江凛之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江凛之看到裴丞被寒风一吹就发抖的小动作,眼神一暗,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说完,江凛之就要站起来。   裴丞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扯着江凛之的手,仰着头,他认真的看着江凛之的眼睛,说:“你不需要这样的。若你是因为我的话,你可以不用做这么多。”你不欠我的。   即便上一世因为江凛之没有及时赶到而被活生生的害死,裴丞也不觉得江凛之欠自己什么。所以他从没有怨恨过江凛之。   或许会有很多人没办法理解裴丞的想法。可对于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认认真真的捧在手心里保护过的裴丞来说,他已经过了需要别人保护的年纪,也不需要矫情的想要别人的保护。   所以现在裴丞在面对江凛之对自己的好时,他除了感动就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所以裴丞一想起这事,就总会觉得烦躁。   ——因为他莫名的害怕江凛之对自己的好,是别有目的。   可裴丞忘记了,他一个没钱没身份没才华,更没有值得被人利用的地方的人,若江凛之心里真的有他的话,怎么可能会事事顺着他?   江凛之原本神色还算好看,但当他听到裴丞这句几乎是跟自己撇开关系的话之后,当即就甩开了手,他冷冷的说:“裴丞,你若是有一点心,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说完,江凛之也不跟程少爷打声招呼,直接转身离开了。   站在角落中的程少爷看着江凛之跟裴丞之间发生的事情,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裴丞听明白了江凛之那句话的意思,他站起来,刚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程少爷,程少爷的表情淡淡的,裴丞知道对方这是听到自己刚刚跟江凛之的对话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程少爷率先道:“江夫人,若是可以的话,可否让在下跟江二爷单独谈两句。江夫人放心,在下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的。”   裴丞还没有所回复,就见程少爷迫不及待的抬脚,朝着刚刚江凛之离开的方向走去。   其实刚刚江凛之说的没错,若是裴丞有心,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年,若是裴丞主动跟江三爷提出婚嫁之事,或许他后来会嫁给江三爷,而不是江二爷。当年,若是裴丞主动跟江二爷交涉,他就不会被赶到偏院一待就是好几年。当年,若是裴丞不选择裴家,他就不会被胡夏云抓住把柄最后不仅害了自己,他还害了江言知。   而老天怜悯他,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裴丞骨子里的不求上进,让他自重生后还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其实,若是裴丞能稍微对江言多一点关心,江言知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负一一裴丞知道自己比旁人多了几年“未卜先知”的机遇,可他没利用过,所以即便重生后,他还是混的不好。   所以裴丞明白江凛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裴丞若是一重生就能直接爬上人生的巅峰,将上一世负他害他之人全部踩在脚下的话,他上一世还会沦落到被人活生生的害死?   裴丞阴沉着脸不说话。   门外,马车旁。   程少爷简单迅速的将刚刚转完斗鸡场后发现的各个地方的不足,以及后期需要补给的东西全部跟江凛之说出来,没了,程少爷神色复杂的看着江凛之,说:“二爷,斗鸡场事关重大,若是夫人他……”   “他会管好自己的。”江凛之眼神一凛,定定的看着程少爷。程少爷的后背立即浮出一层冷汗,江凛之这才收回视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程少爷认真道:“二爷,是奴才失言。   “以后斗鸡场的账本全部交给他,不管是亏损还是盈利都不用瞒着他。”江凛之道,“但要是他出了什么差池,程一,你知道该怎么做。”   程一知道这是江凛之给自己机会,忙不迭的点头,“是,二爷。这斗鸡场的上上下下我都打点好了,都是我们的人,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夫人的安危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江凛之颔首。   程一松了一口气,这斗鸡场是二爷半年前就开始筹备的,地面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和阻碍全部打点好了,就等着年后的开业,结果没想到二爷居然会将花费了不少时间跟精力的斗鸡场就这样随手转给了裴丞。   要是说二爷没有对裴丞没动真感情的话,程一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   而裴丞此刻却不知道外面那两个明面上说是合作对象,结果暗地里却是主仆关系的两人在谈论自己,他双手交叉抱在一起看着屋外那两人,眼里俱是冷漠。   江凛之感受到了一道算不上友好的视线,他不着痕迹地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裴丞嘴角那道并不掩饰的冷笑,本来已经糟糕的情绪瞬间就转好了。   裴丞下意识的收回视线。   程一敏感的察觉到江凛之的情绪的改变,他看向江凛之,却听到江凛之那并算不上温和的嗓音冷冷的说:“你在看什么。”   程一赶忙收回视线,说:“那二爷,我先回去了。”   江凛之随意的答应一声,没理会要离开的程一。   等程一离开之后没多久,江凛之又等了一下,裴丞过来了,说:“回去吧。”   裴丞迟疑道:“程少爷呢?”   “他有事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等这里全部弄好后,你再过来。”江凛之看也不看裴丞,“待会我带你去看看市街的那个铺子吧。”   “同时弄两个,我怕我时间赶不及。”裴丞下意识的拒绝。   江凛之转身,皱着眉,看着裴丞,道:“你什么也没开始做就不愿意了。”   “没有。我只是还没接受好。”一阵寒风吹来,裴丞被刺激的打了一个寒颤,眼神发虚,“算了,现在就去看看吧。”   他有些认命了。   要是江凛之真的想做的话,那也不是真的不可以。   江凛之原本严厉的眼神一暗,他盯着裴丞上下打量,突然厉声道:“裴丞。”   裴丞刚刚吹了寒风,头晕脑涨的,看路眼神都发虚,听到江凛之的声音,皱着眉,有气无力的说:“怎么了?”下一秒,江凛之的手覆在裴丞的额头上。   裴丞一抖,男人手的温度很低,让他不由得打个寒颤。”你发热了。“江凛之盯着裴丞沉声道。 第095章 守在你身边   裴丞的身子骨本来就虚,再加上这段时间每天想的事情多,身子就更虚了。本来他按照大夫的吩咐,好好的养一段时间,身子就会慢慢好转,结果身子没养好,反而因为深思过滤以及被寒风一吹,直接给病倒了。   江凛之看着裴丞的面色已经不对劲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稳稳当当的将人抱进马车内带出来的马夫跟家仆都是东院的人,他们被管教的很好,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说,所以见状也是极其冷淡,等两人进马车内之后,马夫这才一扬起鞭子,怒道:“驾!“车厢内的温度很好,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   裴丞却难受的要死,皱着眉,浑身觉得不对劲,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裴丞见江凛之还在抱着自己,眉头一挑,轻轻的一推江凛之的胸口,说:“别被人看到了,把我放下。“江凛之抿着唇不松手,反而因为裴丞刚刚推开他的动作将人抱得更紧了。   裴丞无奈的叹气,不知从何时起,他跟江凛之之间的相处就变得很诡异,而自己现在居然还能从江凛之这个小动作看出对方居然在不满。裴丞不仅意外自己的敏感,他更意外自己现在居然对江凛之的靠近没有产生不满。   “若是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被人轻易发现,这可得不偿失。”裴丞看着男人绷紧的下巴,男人的嘴唇很薄,听说薄唇的男人都绝情冷淡,却不知道江凛之会不会是。   江凛之还是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松开抱着裴丞的手,等马车离开了一段路之后,裴丞听着外面热闹的市街叫喊声,有些慌了,挣扎道:“江凛之,你疯了不成。”   江凛之没疯,他只是在某些方面格外的执着,“安静点。”   裴丞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躺在江凛之的怀里挣扎的模样特别像个女人,他见江凛之硬是要一意孤行,气的也不愿意搭理男人了,心道自己才管他会不会被人发现,反正又不关自己的事。   只是话虽这样说,但在马车停下的时候,裴丞还是冷着脸,举起来,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江凛之的脸,冷冷的说:“你清醒没有,让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马车停在医馆门口,早就得到通知的大夫赶忙跑出来,见江二爷还在里面没出来,也不着急,就站在一边等着。   一一其实,江二爷的病彻底被治好之后是不需要再吃药的。所以到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个医者帮忙掩盖事实的真相的话,江凛之也不会能藏得住这么久,而江家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一点迹象没察觉。   江凛之被打了一巴掌,瞬间就冷静下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裴丞还想再打过来的第二巴掌,说:“别闹了。你能自己走?”   裴丞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那个被抓着的手,心道这巴掌若是再打下去的话其实也是不错的,但见江凛之那副模样也不像会心甘情愿被自己打,所以裴丞只能放弃,他颇为遗憾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可以。你先放我下来。”   江凛之依言将他放下来。   裴丞的双脚刚一着地,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在差点摔倒的那一瞬间被人抱在了怀里。   江凛之冷漠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你到底还要胡闹多久。”   裴丞这次不敢再作妖了,乖乖的被江凛之骂了两句之后,主动的伸手抱着江凛之的脖子,说:“若是二爷真的有本事抱着我下去的话,那就抱着吧。”   江凛之满腔的怒气全部被裴丞这个动作给熄灭,他将人抱好,又将裴丞披着的衣袍的帽子拉起来,将他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下去。   大夫看到一向“虚荣”的江凛之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人走下来,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大夫赶忙给一边的学徒使个眼神,学徒一向老实,见状走上去,双手摩擦道:“二爷,要不我来吧……”   江凛之看也不看学徒,直接大踏步的走进去。   大夫赶忙追上去,心里叹息一声,心道,这心冷了半辈子的江二爷估计是栽了。   进去之后,医馆内没什么人,裴丞还以为是这个时间点的医馆没什么人。但他不知道,医馆不是没人,而是因为事先得到通知,大夫提前接到了通知,所以上一刻还人满为患的客人在下一刻就被大夫用借口给哄走了。   医馆内很暖和,但裴丞还是有些冷,他蔫蔫的坐在椅子上,伸出手,等着大夫把脉。   江凛之就站在一边,冷着脸像是谁欠了他什么债没还。   大夫诊脉,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说:“夫人只是有些风热,待会老夫开一副药单,在休息两日就会彻底好转。不过……”   江凛之扫了一眼大夫。   裴丞蹙眉,“什么?”   “夫人这病除了是感染风寒,更多的还是因为平日太过焦虑。以至于身子骨欠佳。”大夫摸着下巴的胡须,眼里满是慈祥跟温和,“夫人尚且年轻,若是好好调理一段时日,相比身子骨定会很快就调理好。”   “嗯。”裴丞其实也知道自己身体小毛病,闻言,也没有过多的诧异,只说,“多谢大夫提醒。”   大夫埋头写药方,闻言只是摇头苦笑,“夫人若不自己想着要调理好身子,老夫说再说也是无用。”   裴丞点头。   江凛之沉着脸不说话。   等诊脉结束,裴丞还是坐在椅子上,他拒绝了江凛之想再次抱自己的举动,抿着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只是有些风热,又不是怎么了,休息一会便好了,不用抱来抱去的。”   江凛之不说话,眼里是坚持跟执着。   裴丞也不肯退让,就这样跟江凛之僵持着。   大夫干咳一声,拿着已经写好的药方,主动出去,他将药方交给站在门口守着的学徒,说:“这以后你娶娘子的时候,为师可得帮着你仔细的瞧瞧。”   学徒不好意思了,“师傅说这话太早了吧。”   大夫摇头晃脑的笑。这娶媳妇跟学医是一样的,都是需要自己费心思才能办好的事情。这媳妇若是娶不好,轻点就是整日跟着自己的丈夫抬杠,严重点会让家宅被闹得鸡犬不宁。   这裴丞的性子温和随性,但骨子里却有着比常人更难劝阻的执着。而这江凛之表面上看起来寡言沉稳,但实际上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这两人凑在一起,估计也是个难得的缘分吧。   大夫在心里这样想着。   裴丞前半辈子只知道隔壁肘扭不过大腿,但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胳膊肘也扭不过胳膊肘的。   没多久,就在大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门帘被人掀开,只见裴丞满脸郁闷的缩在男人的怀里,怎么被抱进来的就怎么被抱出去。   江凛之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脚下的路也走的稳当,完全看不出这是“常年留在院子里不出门养病的人。”   裴丞自暴自弃的不再想这些事情了,他缩在男人温热的怀里,迷迷糊糊的,没多久就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之后,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了。   裴丞的身子一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手下摸了摸,这才发现身边还躺着有一个人,他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   男人正靠在床头低头看书,见裴丞被吓的跳起来了,皱着眉,说:“外面冷,躺进去。”   说着,男人见裴丞还没有所动作,直接动手将人给按回去了。   裴丞重新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理智逐渐回笼,“二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留下来看着你。”江凛之将书卷翻了一页,伸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木棒,敲了敲,发出低沉的梆梆梆的声音。   没多久,东来走进来,说:“二爷,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把药煎上。”江凛之的手摸上裴丞还滚烫的额头,说:“煮碗热粥,咸菜。”   锅里早就热着白粥,这也是为了防止裴丞半夜醒来会饿,但是药却担心凉了后药性会减,所以下人们也没敢早早的煎好药。   东来赶忙出去端热粥,顺便被药煎上。   裴丞的脑子还是有些混乱,因为还发着热,身子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说:“二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他在下逐客令。   江凛之不管他,“等你病好。”   裴丞没搭理他,心情不好的将脸埋在被窝里,想理清一头乱绪的脑子,结果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理好。   没多久,东来端着热粥刚跟小咸菜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下人拿着裴丞的外衣跟小桌子。   江凛之将人扶起来,又亲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外衣,披在裴丞的身上,等小桌子摆床之后,他也放下自己的书,看着裴丞喝粥,“趁热吃完,待会还要喝药。”   裴丞一口一口的喝着粥,闻言看向江凛之,等江凛之看过来之后,裴丞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扭过头。   裴丞知道,从醒来后还能看到男人在身边开始,他们的关系就真的开始改变了。   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第096章 他已经懂了   裴丞这一场病来的很突然,而离开的也很缓慢,从最开始的高热不退到后面虽然退热了,但咳嗽不断,病情反反复复的。   而江凛之一直待在裴丞的院子没有离开,没有话本上说的那样衣不解带的照顾裴丞,但却也差不多了。   可能是生病中的人都比较脆弱,所以裴丞不仅默许了江凛之每天赖在自己的院子,他还默许男人每晚都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觉。   裴丞一开始还挺担忧江凛之日夜陪着自己会也感染了风热,结果几天过去了,男人依旧精神抖擞,一点事也没有。   裴丞这才放下心。   倒是西苑的老夫人在得知裴丞病了之后,立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还特意念了一晚上的佛经,嘴里也在不停的念叨:“大过年的生病,这将来的一年日子都不好过,老天爷哟,愿你一直保佑着我们家老大老三没病没灾的。这东院的人还没出院就倒霉了,那就让他们一直倒霉吧,只求别连累了我们家老大跟老三。”   老夫人明显偏心自己两个儿子的这一番话很快就传到江凛之的耳边。   江凛之没将这些当一回事,只道:“这老太太果真是老了,开口前都不知道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东来没敢吱声,当西苑老夫人的那番话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一直在怕江凛之会生气。   结果很显而易见,对方真的生气了。   不过老夫人这番话却没传到裴丞的耳中一一每天服侍他的东来以及跟裴丞睡在一张床上的江凛之,这两人都没透露一句难听的话给裴丞。   裴丞从年初四开始就一直躺在床上养病,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快到元宵那几天,裴丞才终于被霸道的江凛之允许出门。   裴丞换了一身新衣,站在门口,感受着外面已经逐渐回暖的天气,说:“明天就是元宵了,过了明日,我们就要搬走了。”   刚走到门口的江凛之脚步一顿,将厚实的衣袍披在裴丞的肩膀上,说:“今早西苑的下人过来说,明晚我们要一起元宵吃汤圆。”   语气停顿了一次,男人脸上的笑容满是讥讽:“元宵是个象征团圆的好日子,所以明晚几个院子都必须全部到场。嗤,若是真的在乎团圆,那也不会有分家了。”   裴丞的眉宇间满是冷淡,“二爷以往可不在乎这些。怎么现如今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过是怕夫人多心罢了。”江凛之将眼底没有掩盖的厌恶跟冷嘲给收起来,等裴丞再次看过去后,江凛之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裴丞心道这才几日的功夫,江凛之居然有想要瞒着自己的心事了。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江凛之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裴丞的心总有些不痛快。   “其实东院今日不止迎来西苑的人。”江凛之看向裴丞,见他的脸色被养了几日之后还是一片苍白,心情不悦,“裴家的人也来了。”   裴丞现在对裴家有很大的怨念,闻言脸色也没有别的什么变化,只随意道,“前几日不是才派人来过一趟,怎么现在又来了。莫非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凛之看着裴丞的反应觉得有趣,上一次离开裴家的时候,裴丞对裴家的依恋很重,所以即便是裴家给她罪受,对方顶多也只是气几日。   可令江凛之没想到的是,裴丞现在对裴家已经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我还以为夫人会很关心裴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江凛之看着裴丞,深邃的眼神里满是认真,说:“其实从你病后的第二天开始,裴家就几乎是每天都派人来东院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年前才去了一趟,现在就没必要了吧。”裴丞很喜欢雪景,站在走廊边看着外面的飘扬的雪,眼里满是欣喜,闻言随口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不会每天都派人来一趟了。”   江凛之知道他只是什么意思,说:“岳父母到底是长辈,即便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亲自来找我们的。”   “出嫁当天母亲曾跟我说,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不要再念着家里。”裴丞双手放在一起搓了搓,手心开始发热,“我以前不太懂,现在懂了。”   “其实裴家真的出事了。”   裴丞抬起眼皮,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江凛之,没有主动问,而是在等着江凛之继续说。裴丞这态度大有江凛之只要不继续说,他也不会主动问起。   江凛之看着裴丞冷淡的态度,知道裴丞的那颗心是真的不再向着裴家了,于是也不再试探他了,说:“裴小妹跟她未来夫婿的婚事可能会有变卦。”   裴丞看向江凛之,他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裴小妹是准时在年后嫁出去的,一点时间也没有耽搁,怎么现在她的婚事却有变卦了。   江凛之不再藏着掖着,“楚伊灵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去了,裴小妹的未来夫婿第二日便放话自己要娶楚伊灵,跟裴家的婚事自然而然的也就黄了。”   “楚伊灵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为什么那人还会主动放话要娶她?”裴丞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事情,“这裴家的婚事被楚伊灵搅黄了,为什么还来找我,我可不觉得我们有什么本事能让那丫头的‘未来夫婿’放弃楚伊灵娶她。”   楚伊灵在裴丞的眼中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裴丞自然不会关心她为什么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出后,还能勾勾引得准备成婚的年轻后生发誓要娶她。   裴丞只关心为什么裴小妹被退婚之后,裴家专程来找自己麻烦。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难不成夫人忘了,楚小姐腹中那个还未成型的胎儿是在江家不小心流掉的?”江凛之见风大了,眼神一暗,也不顾裴丞是否情愿,直接将人拉着回屋。   裴丞抿着唇,跟着江凛之走进去,“我还不知道这消息也传了出去。”   “何止如此。”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眼里尽是无奈,“现在华城上下谁人不知,那位楚二小姐原先是打算要嫁进我东院。只是未婚先孕的事败露了。”   听到江凛之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之后,裴丞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二爷这意思难不成是后悔了,觉得那楚二小姐除了未婚先孕这一点不足以外,还是可以胜任东院的二夫人。”裴丞斜睨江凛之。   江凛之伸手,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裴丞的额头,说:“胡说。   裴丞那颗刚开始泛起酸意的心,瞬间就被江凛之这句话给抚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丞的心卡达一声,心道自己完了。   见裴丞的神色逐渐冷下来,江凛之心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意味,他道:“裴丞在这个关头找我们,估计就是因为退婚的事,若是夫人愿意的话,我让下人送点东西去裴家,堵了裴家的嘴。”   “我们可没做什么让裴家不满意的事,为什么却要我……”裴丞烦躁的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看着江凛之悠闲的喝茶的模样,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声道:“以后关于他们的事情少跟我说。”   “现在我们还在江家,裴家即便对我真的有意见,他们也不能闯进江家对我怎么样。”裴丞垂下眼眸,松口气,说:“现在能躲一时就躲一时吧。”   “可年后搬进城北后,你觉得还能再躲多久。”江凛之并不赞同裴丞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处理方法,“裴丞,你已经离开裴家了,不需要再害怕什么。”   裴丞看向江凛之,神色难掩疲惫,说:“江凛之,你不就是担心年后我去斗鸡场的事情传出去之后,等裴家找上门了,我会一时心软对他们许诺什么吗。”   “我还以为你不懂我的意思。”江凛之一怔,随后就笑了,他并不担心裴家会对裴丞做什么。他只担心年后等裴丞真的接手了斗鸡场后,裴家会找上裴丞。   江凛之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意思说的太明显,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丞居然会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挑明。   “我与裴家早就没了情义。”裴丞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毕竟自己几年前被赶去偏院的原因是因为在暗地里偷偷帮了裴家拿走江家的一些东西。   其实别说江凛之,若不是因为自己接二连三被裴家伤了心,裴丞也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就对裴家绝情了。   “明晚之后就要搬走了,可是新宅子里面的家用都买好了吗。”裴丞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事。   城北那套新宅子可能从此之后就是裴丞的家了,所以他并不想将东院的家用搬到城北那边去一一既然是新家,那就全部买新的,他不想搬进新家之后,那个新家还留有江家东院的影子江凛之低声的嗯了一声。   满脸愁容的裴丞看过来。   江凛之说:“我已经让人都布置好了,等元宵之后直接搬进去即可。”   裴丞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哦了一声。   只要弄好了就行。 第097章 赶紧离开吧   裴丞的病好了,但江凛之还是住在他的屋子里,裴丞没开口赶人离开,江凛之也不主动搬走,所以两人用一个特别诡异的状态度过了一晚。   江言知对此意见很大,他很喜欢跟裴丞一起睡觉,但是江凛之现在却占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不说,还总是霸占他的爹爹,这让小家伙感到极大的不满。   最让江言知不满的是,明明父亲一开始留在爹爹的房里,只是因为要陪着生病的爹爹,所以江言知只能忍着,但现在爹爹的病都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没有离开?   江言知这两天的心情都很低落,看谁的眼神中都带着哀怨。   裴丞跟江凛之连他们自己的问题都没搞懂,哪有心思看懂小家伙的烦恼,所以江言知每天盯着两位父亲的眼神也更加哀怨。   第二天晚上,裴丞换下白衫,换上了浅色的青衫,又披着一个厚厚的衣袍,这才跟着江凛之一起朝着前厅走去。   老夫人除了大年初二那两天跟裴丞见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裴丞。老夫人知道裴丞的身子一向不好,但是却不觉得他能一口气病这么久。   上了年纪总爱胡思乱想的老夫人觉得裴丞这是在装病躲着自己。   所以老夫人一看到裴丞就阴阳怪气的,“病了这么久,整天窝在房里不出门,结果一到元宵就病好,也不知道是真这么凑巧,还是装模作样。”   胡夏云附和着老夫人:“这人呐,若是从小就没教好,长大就原形毕露。嗤,没规没矩的。”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胡夏云,横竖看她不顺眼,冷哼一声,对胡夏云的附和不屑一顾。胡夏云尴尬的干笑两声,见没人理会自己,胡夏云的神色不由得带上了委屈,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胡夏云这几日也不好过,因为江大爷一直没去她房里,若是江大爷是因为每日忙着公事,那胡夏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江大爷不来见自己,反而经常跑到那些小妖精的屋里风流快活。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江大爷这是故意在刺激她,胡夏云也看出来了,但她依旧没出息的差点被气出病。   因为那些被江大爷在这几天宠幸的小妾们已经大胆到得意洋洋的跑来胡夏云的房里耀武扬威。   胡夏云快被气疯了,但她前几天已经惹得江大爷跟老夫人对自己不满了,所以她也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愤怒压下,每天强颜欢笑的伺候老夫人,甚至还时常热脸贴江大爷的冷屁股。   可即便如此,江大爷的态度也还是没对她好转一分半点,尤其是老夫人,老夫人打算年后收回胡夏云管后院的权利,所以更不会跟胡夏云亲近到哪去。   “这人可以装傻,却不能装病。”裴丞并不畏惧,坐下来,朝着胡夏云微微一笑,嘴角挂着笑意,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裴丞看向胡夏云的眼神伸出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江凛之敏感的察觉到裴丞的不对劲,但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裴丞已经恢复了原样,并没有什么不对。   胡夏云见没人搭理自己,只觉得无趣,讪讪的闭上嘴巴。   老夫人厌烦的看了一眼胡夏云。   这场元宵的家宴有点太过于冷淡了。   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不是说老三今晚会回来?怎么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他。”“三叔衙门里刚派了人来说,说是衙门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处理好之后再回来。”胡夏云这才想起来,说:“三叔派回来传话的人还说了,三叔会尽快忙完手里头的时间回来的。”   老夫人没说话,应该是生气了,胡夏云神色讪讪。   没人注意到,坐在江大爷身边的江麒儿看向江言知的眼神带着杀气。而江言知也冷冷的看着江麒儿,眼里不仅带着杀气还有冷漠。自从那天跟江麒儿在雪地中打了一架之后,江言知就彻底的确定自己的敌人并不是那个倒霉的柳松武,而是江麒儿。   坐在江言知身边的江凛之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将两个小家伙对视中产生的敌视的火花全部收入眼底,江凛之抿着唇不说话了。   这江麒儿不知道是随了他的母亲还是随了他的父亲,说话做事中都带着这个年级的幼儿并不会存在的毒辣。   而江言知……   江凛之一直以为小家伙的性子一定是随了裴丞,这两人都是表面上看着温顺,其实内里固执又倔,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但现在看来,这江言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执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一个敢跟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敌人打架,甚至在打架结束之后还能忍着一身的伤痛不哭不叫的跑回来的江言知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小白羊?   江凛之将茶杯举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他年轻的时候不爱喝茶,但现在却早就习惯了茶水的滋味,若是一天不喝还觉得难受。   最重要的是,喝酒会误事,而喝茶只会让他的大脑更加清楚。   江凛之垂下眼眸,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这场元宵的家宴在胡夏云的无限期待中开始,却又在众人的沉默中即将结束。   老夫人吃饱了,却不打算像往常那样率先离开,她留下来,说:“元宵之后,凛之就要离开了吧。这院子里的东西都归置好了吧。若是现在还没有开始归置,那还是早点开始归置吧,免得明天离开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收拾。”   “娘,这刚刚出了年,总得给人缓一缓的时间,别急着提分家的事情。”江大爷蹙眉,淡淡道。   老夫人并不将江大爷的话放在心上,她心里其实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东院的人全部给赶出去,然后让东院从此就变成一个马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老夫人这堵了大半辈子的气顺了。   江大爷是被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哪里会不知道老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江大爷却不愿意赞同老夫人的做法,毕竟真的将东院改成了马房或者下人休息的院子,这传出去之后,他们江家这么多年来好容易建起的好名声可不全被这件事给毁了吗。   其实按照江大爷的想法,他是最不赞同分家的。毕竟都养着东院的人这么久了,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可是住在西苑的那两个女人都不愿意,他也只能顺着她们。   裴丞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没说话。这老夫人不愿意他们继续留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也会愿意?真是笑话。   眸色一闪,江凛之淡淡道:“该拿的东西前几日就让下人归置好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就能直接离开了。”   老夫人得到了准确的回复之后,立即就开心了,老夫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装模作样的说,“哎,其实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毕竟你们也在江家待了这么久,一说分家就让你们现在搬出去,这传出去确实不好听,不过这家都分了,你们早点离开江家,这也是可以的。”“呵。”江凛之轻笑,却不言语。   裴丞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心道这人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江凛之突然反悔,等得到江凛之的确定答复之后,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言说要回去休息了。   胡夏云咬了晈下唇,见状赶紧走上去,搀扶着老夫人,腆着笑的看着老夫人,说:“娘,我前两日闲着无事,给您专门缝了褂子,我刚刚让丫环回去拿了,您待会试试看,若是不合适我再给您改改。”   老夫人听着这话是挺舒心的,但她这个人就是习惯性的喜欢打压胡夏云,闻言,嘴上就说:“我的衣服每年多到穿不完,你若是真的有空,也别给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褂子,我穿不着这么多,你多去柳家找找松武娘,多联络感情。”   胡夏云闻言委屈巴巴的看着老夫人,也不敢说自己这些天去过几次柳家了,但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任谁都能看看的出来,柳家这次估计是铁了心不愿意轻易跟江家和好如初,不过胡夏云仔细想想也是,若是有人敢将她的儿子推入冷水中,她指定会跟那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老话说的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被推到冷水中泡了一段时间还差点把身子给泡坏的人不是江麒儿,不是她胡夏云的儿子,所以胡夏云在理解对方的同时也在怨着柳家的不通情达理。   老夫人自顾自的朝着前面走,刚走了一段路,见不远处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老夫人眼睛一定。   是江三爷。   老夫人甩开了胡夏云的手,指使她:“去前厅把老三叫来。”   胡夏云以为老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江三爷说,也不敢有所耽搁,转身顺着原路回去。   她不知道,老夫人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江三爷商量,她只是不想让江三爷看到裴丞那个男狐狸。 第098章 他已回去了   其实还是老夫人想太多了,等江三爷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参加元宵家宴的时候,裴丞早就已经跟着江凛之回去了。   前厅里只剩下江大爷还在低着头喝酒。   江三爷的气息微喘,原本他今天只需要将这段时间衙门发生的案子全部规整好,然后让人去放好就能回来了,但就在他刚准备回来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击鼓鸣冤,江三爷无奈,只能留下来。   结果跑来击鼓鸣冤的人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最后才说了重点一一怀疑家里的那个人在外面养人了,想让知府大人帮着查一查。   江三爷怎么可能管这些事?江三爷让师爷做了这个击鼓鸣冤浪费他时间的思想工作,自己便匆匆的跑回来,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人已经回去了。   江大爷冷着脸看江三爷,说:“我还当你今晚不会回来。”   “这或许是我们光明正大的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江三爷当看到期望中看到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之后,眼神一暗,放弃一般的走过来,坐在江大爷的身边,“我知道已经没机会了,可是我就是想靠近他一点。”   “这不是你应该有的心思,老三,你这心思早就该断了。”江大爷苦口婆心道,其实只要换个人,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来劝去。   “我知道的。”江三爷将酒杯拿起来,斟满,仰头一口就喝完,“二哥应该是察觉到我对裴……的心思了,我做的实在太明显了。”   “老三,错过的就错过了。”江大爷对这个弟弟已经彻底没什么可说的了,骂也骂过了说也说过了小手段也做过了,结果这江三爷到现在好还是对裴丞念念不忘的,说真的,江大爷已经放弃教训他了。   江三爷的嘴角一扯,勉强的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其实,但凡他对我也有一点心思,我也不至于会觉得会这么难熬。”   “他是对的。”江三爷揉了揉额角,说:“你看着他的眼神太露骨,很容易被外人看出来。若是被有心人拿捏着这一点,老三,你往后的仕途就毁了。”   只要江三爷的仕途毁掉,那么江大爷好不容易才守着的江家家业也会跟着毁掉。   江三爷苦笑着摇摇头,举起酒杯,跟江大爷轻轻的一碰,说:“不想这些了,走了就走了,这事慢慢就过去了。”   江大爷心道但愿如此吧。   门外,将江家兄弟俩的对话全部听完的胡夏云悄无声息的离开,她离开的脚步故意放的很轻,为的就是防止被屋内的那两个人听到。   等走出了一段路之后,胡夏云才松口气,胡夏云的脸上满是震惊。   原来江三爷真的对裴丞有那个意思,而江大爷居然也知道!难不成整个江家只有自己不知道?   胡夏云心乱如麻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老夫人不在原地等着她,应该是嫌她太慢了,已经自己先回去了,不过这样也正好,正好给胡夏云一个缓冲的时间。   胡夏云从来不知道江三爷居然真的对裴丞有那个意思,难不成……裴丞也对江三爷有那个意思?这不她不确定,但胡夏云能确定的是,江三爷对裴丞的心思,江二爷早就知道了。   东院。   裴丞一进屋就将披在身上的衣袍脱下来,然后随手交给一边的家仆,说:“二爷,怎么这么着急回来?”   江凛之走到案桌上,等着家仆研磨,他拿起笔,垂着眼眸开始画画,他以前喜欢画山水画,但现在却格外喜欢画人。江凛之在画一双眼睛,听到裴丞开口询问,手一抖,刚画好眼睛轮廓的手一抖,画歪了,他说:“只是突然不想待在哪里。”   裴丞哦了一声,他哪里知道这男人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小九九,裴丞走上前一看,见江凛之换了一张宣纸重新画,说:“二爷现在怎么喜欢画画了?”   “嗯。”江凛之若无若无的答应一声,他刚落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笔杆拿起来,说:“我记得你喜欢之前后院种的花草,等明天开始的时候带上几株吧。”   裴丞的不喜欢东院的花,之前一直在关注,无非就是单纯的想试试看江凛之,现在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自然不会太感兴趣,“不需要,我不喜欢了。”   江凛之眉头一挑,他本来就是借此试探裴丞的,他也没打算要将江家的东西搬到新的住处,只是听到裴丞这样回答,江凛之还是挺意外的,“嗯,等开春之后买新的。”   “嗯。”裴丞见江凛之又开始画画了,凑上去,瞧着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了一会,却又想不起来这是在哪里见过的,便只好说:“二爷,我去睡了。”   江凛之下笔的动作一顿,差点就因为裴丞这句话又毁了自己的画,“好。”   裴丞没心没肺的,没察觉到江凛之从家宴开始就不对劲,直接转身进里屋睡觉了。等睡到一半,裴丞身边的位置突然躺下一个人,裴丞迷迷糊糊差点被惊醒。   江凛之随手拍了拍裴丞的后背,嗓音低沉道:“是我。睡吧。”   裴丞还没来得及回笼的清醒瞬间就因为江凛之这句话给再次陷入沉睡中,裴丞天生手冷脚冷的,所以一到冬天就容易睡不着。   而当以前也是手冷脚冷的江凛之自从跟裴丞共享了自己的秘密之后,裴丞发现江凛之的手脚不再冷了,而当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之后,江凛之那暖的像火炉的身子总会将被窝里的寒气驱散。   裴丞也能因此睡个好觉。   裴丞还挺满足的。但是当他一想到分家之后,他们要搬到城北的新宅子之后,自己或许要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被窝睡觉后,心情又开始不爽起来。   一夜好梦。   次日,裴丞难得起来早了,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一条胳膊给箍的牢牢的,他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   这江凛之睡着后未免也太过于霸道了吧?   裴丞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就困了,没一会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裴丞再次睡醒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的亮了,他揉了揉脸,等清醒之后,发现床上只剩下自己了。   江凛之不在。   裴丞有些遗憾。若是自己也能在江凛之起床的时候醒来,或许他就能直接用事实告诉江凛之,让对方改掉睡觉时太霸道的这个坏习惯。   以前跟江凛之靠的不近时,裴丞没什么别的感受,只知道江凛之高高瘦瘦的,却不知道江凛之藏在衣服里的身材很结实,尤其是那个胳膊一一裴丞总觉得自己每次睡醒之后腰的地方都被压的很难受,而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江凛的胳膊太结实吧。   在床上发呆,裴丞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披上衣服走出去,屋外的家仆来来回回的搬着这段时间归置好的东西。   裴丞突然觉得有些帐然若失。其实裴丞住在东院的时间不久,但不知怎的,看着自己才住了两个多月的院子里面的东西逐渐变得空落落后,他还是有些难受。   家仆将早早就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夫人慢用,二爷说他先出去半点事情,让您在东院等会他,等他回来再一起去新宅子。”   裴丞拿起筷子,搅动了一碗里的面条,等浇上去的酱料跟面条全部搅拌后才动筷子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言知拿着一个画本跑过来,他换上了裴丞年初一那会出去给他买的新衣服,嫩绿嫩绿的棉袄将小家伙衬的好看了点,江言知将看到一半的画本拿起来,举在裴丞的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爹爹,我看不懂。”   裴丞看了一眼,心道你连学堂都没去过,认识的字只有自己的名字,你能看的懂这画本里面的意思才怪。   裴丞将小家伙拿在手上的画本拿过来,随手丟在一边,说:“我待会跟你说,先等我吃完。”   江言知是个很贴心的小棉袄,闻言点点头,乖巧的爬上有自己一半高的圆椅,眼巴巴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浓浓的依赖。   裴丞瞧见了,心里很是受用小家伙对自己的依赖,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难得不嫌弃的跟别人一双筷子,他示意小家伙张开嘴巴。   江言知完全不嫌弃裴丞,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张开嘴巴,嗷呜一声,将筷子上的大块的肉晈下来,看着裴丞的眼睛满是开心,“好吃。”   等嘴巴里塞着的肉咽下去之后,江言知还眼巴巴的朝着裴丞张开嘴巴,“还要。”   裴丞怔住,见小家伙吃的一脸开心,便干脆亲自喂江言知吃了剩下的那些面条。   江言知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了,那乖巧吃饭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刚吃完早饭没多久的。碗里剩下的面条没多少了,所以只喂了几口就没了,等裴丞将碗筷放下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到小家伙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第099章 裴丞的报复①   年十六。   东院正在准备将自己的家当都搬走,而西苑此刻却喜气洋洋的。   胡夏云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下人出门,而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在年前就开始计划着要新开的一家胭脂铺在今天开业大吉。   原本胡夏云还打算让江大爷陪着自己一起去新店铺的,但却被江大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江大爷:“那是个胭脂铺,我一个大男人去那里岂不是太过难看。胡夏云,你是不是真的没长脑啊。这事传出去了,我将来在华城还怎么做人。”   原本开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胡夏云被江大爷这么一骂了之后,脸色立即就拉下来,但却不敢反驳什么。   而西苑的老夫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气的不轻,想让胡夏云到自己院子里来一趟,想着好好敲打一番,结果胡夏云早就出门去新店铺了,只能作罢。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胡夏云在去新店铺的路上出了事,一群乞丐因为点乞讨来的吃食打架,一大群人在街道上闹闹哄哄的,而胡夏云的马车开过去的时候没及时绕开,直接跟那帮乞丐撞到了一起。   马受惊,前蹄翻起,整个马车都往后仰去,而马车内的胡夏云尖声不断,最后被越来越失控的马车给甩出了车厢内,当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接趴到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   胡夏云华城贵妇人的性向一落千丈。   一时间,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以及上一刻还在争吵打闹的乞丐们见到胡夏云这副模样,纷纷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众人毫不掩饰的嘲讽大笑声差点将街道上的屋檐给掀翻了。   有人认出趴在地上的人是胡夏云,止不住的掩唇轻笑,不仅如此,还有人直接大声叫胡夏云的名字,在众人面前故意暴露了胡夏云的身份,让她更加难堪,“这人不是胡家的大小姐,江家大爷的妻子吗,怎么这个德行啊,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春意尖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她跑过来,赶紧将胡夏云从地上扶起来,眼泪汪汪道:“夫人,没事吧。”   胡夏云出门前精心打扮的妆容此刻全花了,头上梳的整齐的发鬓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婆子一般,胡夏云怒吼着将春意赶到一边,见春意朝着行人的方向躲,便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春意,她拎着裙摆,摇摇晃晃的离开这里。   原本闹成一团的乞丐应该是意思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撇了撇嘴,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四处哄散开。   而等胡夏云一身狼狈的回到江家之后,见新店铺的管事正站在江家大门等着自己,心下一跳,直觉有些不对劲,说:“你不在店铺看着,来这里做什么。”   管事看到胡夏云这一身狼狈的样子时怔住,然后才道:“夫人,店铺出事了。这……这店铺刚烧了炮仗,还没来得及让客人进来,居然就有一群混混跑进来说要收看管场地的费用,这谁不知道夫人的店铺是江家的铺子啊。可奴才跟他们说了,他们却根本没将江家当回事!”   胡夏云立即就知道这是有人在搞鬼,“他们是不是砸店了!”   “是!”管事愁眉苦脸的说,新店铺刚开张就出了这种事,还是在过年的期间,这不是讨不吉利吗。   胡夏云呼吸不稳,“店子里都损失了什么。”   “胭脂水粉全部被砸了,昂贵的香料包也被拿走了。”管事愁眉苦脸,“店子里就两个打下手的,哪里是那帮混混的对手,等我们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帮混混已经离开了。现在店里一片混乱,东西砸的砸,乱的乱,我们……夫人您快拿主意啊。”   “去找大爷,你去找大爷。”胡夏云说话颤抖,“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待会我去报案。”管事看着胡夏云这副模样,觉得她到底是个女人,管不住事。以前他还以为胡夏云是个能管的住事情的人,毕竟胡夏云在华城连续开了几家胭脂水粉铺子,结果没想到她……啧啧管事心里挂着事,转身就朝着江大爷的商铺走去,脚步匆匆的。   胡夏云的双腿发软,匆匆的回屋收拾了一番,原先她想去找老夫人稟报一下这件事,但后来一想,胡夏云没去跟老夫人说,直接跑去衙门了江三爷。   江三爷准备上堂之前听到师爷说这次击鼓鸣冤的人是他们家大嫂的时候,脚步一顿,直觉是家里头出事了,不然胡夏云是绝对不可能舍下脸面来击鼓的。   胡夏云跪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衙门,也是第一次给家里长辈以外的人下跪,她看着坐在自己上方的江三爷,眼前有些恍惚,“我要求青天大老爷帮民妇做主啊。”   江三爷叹口气,“说”   胡夏云赶忙将店铺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一字不落的将过程说出来,最后她还晈牙切齿,一脸仇恨道:“这肯定是一场阴谋,那群人先是故意在市街上拦着我,还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的乞丐肯定是一场阴谋,求大老爷帮民妇做主!”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场阴谋。”江三爷的心下一跳,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对劲。   若真的是阴谋的话,江三爷觉得自己或许知道谁是幕后凶手。   “若不是一场阴谋的话,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合!”胡夏云急得满脸通红,“我在大街上这么丢人,而就在这个时候新店出事,这肯定是有人为了拖着我,不让我到店铺。”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眼里满是复杂,而跪在地上的胡夏云没看到江三爷神情的不对劲,自顾自的说,“再说这华城上下谁人不知道我胡夏云是江家的人,那店铺虽挂在我胡夏云的名下,但却也实实在在是江家的铺子,他们得罪我,这可不就是在得罪江家。三爷,您真的……”   “胡氏!”   江三爷铁青着脸,一拍案桌,冷冷的看着被吓了一跳的胡夏云沉声道:“这里是衙门,不是你们胡家,更不是你江家!”   胡夏云被吓了一跳,“是,大老爷!”   “此事我会秉公处理的。”江三爷没看胡夏云,继续说,”师爷,待会带着人去店铺看看,再去查一下那帮混子到底是有阴谋的,还是根本就不知道那店铺是江家的。“师爷跟胡夏云齐刷刷一愣,这江三爷的态度怎么这么冷淡。”胡氏,你若是无事了,那本官就退堂了。“江三爷一拍案桌,起身离开,江三爷离开时脸色极其难看。   胡夏云没想到江三爷居然会这么绝情,居然连江家的事情也不管一一她回到家只换了一套衣服就跑到公堂上击鼓可是为了能早日将那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师爷的神色也有些尴尬,这知府老爷怎么对他自家的事情这么不上心,这……他们带回去查案的时候,到底是认真还是不认真的好?这可真是让人难办。   谁也不知道江三爷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江三爷站在走廊上,抿着唇,神色中难得带着冷肃,他想起楚伊灵在年初三那会进了江家,还扬言要嫁给江二爷的的时候,自己跟裴丞单独聊天的那天。   当时裴丞跟他说了一句话。   裴丞当时那句话,江三爷一直到昨天都不知道裴丞当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刚刚胡夏云来报案,江三爷却突然间就懂了。   裴丞那时就打算要报复胡夏云了,并且还跟自己打了预防针。   江三爷看着走廊外细细绵绵的细雨,冬雪快要离开,春雨即将来临了,他记得有个人很喜欢冬雪。   那天裴丞在离开前,对自己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三爷,等我们搬出东院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三爷可都得将我们视为一家人。“当时的江三爷不懂,“会。”   裴丞就笑了,“那这今后不管我做了什么事,还请三爷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江三爷的思绪回笼。所以,胡夏云的新店铺被砸被毁,十有八九就是裴丞做出来的事可正因为知道是谁做的,江三爷才不愿意让胡夏云在公堂上多说什么——江三爷情愿护着那个砸了自家店铺的人,也不愿意将那人揪出来。   师爷走过来,站在江三爷的身边,小声地说:“大人,这铺子的事情小人很快就查的水落石出的,还请大人放心。”   师爷还以为江三爷是在不开心有人敢砸江家的铺子,赶忙给江三爷下军令状。   可师爷却不知道,江三爷就是要他查不出来。   江三爷淡淡道:“此事你不用亲自去,差几个衙役去查一下就行。”   “啊?”师爷不由得诧异。   江三爷冷眼看他,“怎么,你有问题,”   师爷连忙摇头,这是江家的家事,而要不要彻查也是江家的人做主,他哪里敢有问题,只说:“没有。既然大人已经决定好了,那小人待会就吩咐下去了。”   “嗯。”   江三爷想起那难缠的胡夏云,“让胡氏先回去,跟她说,这件事衙门会处理的。”   师爷点头。 第100章 裴丞的报复②   胡夏云怎么也没想到,江三爷在公堂上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对方已经猜出了自己在大街丢人现眼,以及新店铺被砸道幕后主使是谁。   而此刻,裴丞刚刚跟着江凛之来到城北的新宅子。   东来在这个时候走上来,在江凛之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裴丞听不到东来在说些什么,不过裴丞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听别人的墙角,他大大方方的躲开这两人,率先带着江言知进去看。   整个宅子已经焕然一新,从二次刷好了红漆的柱子到屋内的各个角落都布置妥当的家用摆设。裴丞转了一圈,觉得还算满意。   裴丞想起这个宅子里还有一个泉眼,脚步一顿,刚想朝着竹园的温泉眼走去,就看到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裴丞仰着头,看着屋外的江凛之,嘴角微微一扬起,说:“二爷可还记得屋后的那片竹园?我记得那里还有一个泉眼。现在天气还冷了些,等再暖些,就可以去泡着了。”   江凛之的神色莫测,听到裴丞说的话后,他笑了,眼里的那抹冷意也随之消散,“那处泉眼我已经命人重新扫干净了,等日子再暖些,夫人便可以经常去泡着了。我听说这地下水对人好,或许等夫人多泡了几次之后,这身子也就好了。”   “我这身子是在生了……之后落下的病根。”裴丞见江凛之的脸上浮现了笑意,心下一松,淡定道:“大夫说了这很难恢复,怎么可能泡了点地下水之后就能好转。这是地下水,不是神仙水。”   江凛之的嘴角一扯,听着裴丞那句欲言又止的话时,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扯了一扯,让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后院竹园的方向走去,裴丞蛮喜欢那个竹园的,但上次他来看的时候,竹园的竹子早就因为没人打理而荒废了,所以也不知道现在重新种一批之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江凛之突然说:“我们才刚搬到城北。夫人即便真的忍不下,也不该如此心急。”   江凛之这是在说裴丞刚离开江家就忍不住对胡夏云的店铺动手,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应该再多等等。   裴丞的脚步一顿,他还以为江凛之不会主动跟自己提起,结果没想到江凛之还是开口了,裴丞漠然道,“这日子不是忍出来的。”   江凛之蹙眉,“韬光养晦方为上策。”   “二爷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养够?”裴丞眉宇间俱是冷意,“二爷若是没过够任人欺凌的日子,那便自己回了东院吧,我可以带着言知留在这里。或者,我也可以自己一个待在这里。”   江凛之眼神深邃的看着裴丞,眼里一片冷寂。   裴丞自知失言,所以也不敢看江凛之的眼睛,连忙避开。   因为裴丞视线收回的太快,所以裴丞也就没看到江凛之的眼神深处除了冷寂以外,还有一抹淡淡的无奈跟纵容。   裴丞应该是忘记了,若是没有江凛之帮着他的话,或许他现在还不能成功的离开江家,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对胡夏云陷害成功。   江凛之说,“胡夏云在店铺被毁之后,她专程跑去击鼓鸣冤了,此事或许不能善了。”   裴丞听懂江凛之的意思,故而心里有些不爽,说:“二爷放心,若是真的被查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二爷替我受过的。”   江凛之蹙眉,心里不喜欢裴丞的阴阳怪气,“裴丞!”   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失言,这让裴丞觉得很挫败,“我知道了。”说完,裴丞转身就走。   他的情绪不好。   其实裴丞今天一早的情绪还算不错,但从来到这城北之后,心情突然就不爽,看谁都不开心,尤其是看江凛之。   不远处,亲眼目睹了两位父亲吵架现场的江言知不由得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眼里满是惊恐,站了一会之后,等江凛之注意到他了,江言知这才咬着下唇,低着头快速离开原地。   江凛之眼眸一闪。   江家东院。   胡夏云当天一回到江家就要跟江大爷哭诉,“明明是个大好的日子,可谁知到居然会闹出这种事。今天来店铺闹事的那帮家伙要不砸掉店里值钱的玩意儿,要不就直接拿走了。先不说到底有什么损失,就单单论这事给家里店铺造成的名声损失,这……这哪里是金钱衡量的。”   江大爷烦躁的看了一眼胡夏云,第一次没有发飙,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胡夏云泪眼朦胧的,所以看不到江大爷神色中的厌烦跟难堪,自顾自的继续说:“而且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做的阴谋。你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居然当怎么那么多人的面直接从马车里面摔下去,你知道我……”   胡夏云悲戚的看着江大爷,企图从江大爷的表情中看到一点对自己的心疼,结果胡夏云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更绝望了。   胡夏云即便早就有所察觉江大爷的心里早就没有以前对自己的那些浓浓的情意了,可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江大爷不可能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可现下江大爷的冷漠的态度,让胡夏云彻底寒了心。   江大爷被胡夏云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站起来,说:“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胡夏云苦笑着看江大爷,“夫君,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回去,你回哪?除了我的房里,你还能去哪。”   “无理取闹。”江大爷被胡夏云这番话说的脸色青一阵黑一阵的,最后愤怒的一甩袖子,怒道:“无知妇人,真是无理取闹。”   “呵。”   胡夏云看着江大爷毫不留情的离开道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这江家,这老夫人,这江大爷,裴丞,江凛之……各个都对不住自己,这些人都该死!   氺本氺氺氺本氺氺氺氺城北江家。   裴丞闲逛到后院,见有两个家仆正蹲在泥地里用手指戳着泥,走上去看了几眼,没瞧出什么,“你们在干什么?种花?你们把花种成这个样子,入春之后能开花吗?”   家仆干活干得太认真,一时没察觉到裴丞的,等听到裴丞的话之后,这才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夫人。”   裴丞又重复了一次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   家仆解释说:“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花匠,自然是干不来种花这种事。管事说这边地好,让我们赶紧洒上种子,等开春之后就能不用常去市街买菜了,直接吃家里的后院的这些菜就行。”   裴丞对这些小事没兴趣,冷淡的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两个家仆莫名其妙的看着裴丞疏离的神色,原先还想说些讨好对方的话,结果看到裴丞这副冷淡的模样,却又不敢再说。   夜色渐深,裴丞出来的时候穿的不多,所以便觉得冷了,想回屋,结果走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忘了怎么回自己的屋子,神色懊恼的站在原地踌躇。   没一会,就在裴丞还在想着院子的路到底是怎么走的时候,就见东来手上提着一个灯笼,一路小跑着冲过来,东来气喘吁吁的说:“夫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裴丞没说自己差点在新家迷路的事,觉得有点丢人,干咳一声,说:“闲着无事到处走走,怎么了?”   东来跑出了一身汗,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但语气却难掩急促,“您久久没回来,言知少爷还以为您不见了,吵着要出去,结果把二爷惹怒了,直接……直接打了言知少爷,现在大夫刚赶到,言知少爷却不肯让大夫看。”   东来不敢说,江凛之也以为裴丞走了,不然也不会失控的打了江言知。   裴丞的脸一沉,“江言知现在在哪。”   “在您的屋里。”   裴丞抬脚就要跑,结果刚跑了两步,想起自己忘了怎么走,干咳一声,停下脚步,看着东来说:“你走在前面。”   东来还以为裴丞这是看不清路,连忙点点头,举着灯笼走在最前面,说:“好好好。”一主一仆因为担心,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走的飞快。   还没走到院门,裴丞就看到屋内传出来的声音,那颗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家仆苦口婆心的劝着江言知,让他别这么倔。   江言知面无表情的坐在矮榻上,等家仆说了一大通话后,看也不看家仆,他抬头,看向坐在圆椅上的江凛之,一字一顿的说:“我要爹爹。”   “你爹不在。”江凛之拿着茶杯的手一紧,只冷淡道。   江言知不理他,盯着江凛之看,又重复了一次,话落,他又加上一句,“我要出去找他。”   “他会回来的。”江凛之看向江言知,“前提是你安静。”   “你骗我。”江言知不信他。   话音刚落,门口的方向发出声响,随后,裴丞推开门,站在门口。江言知眼睛一亮。   裴丞却只看者江凛之。   江凛之从容不迫,顺着裴丞的视线,坦坦荡荡道看过去。   这下子轮到裴丞慌了。 第101章 他不会离开   裴丞神色慌乱的躲开江凛之看过来的眼神,走过去,走到矮榻边,弯下腰,跟江言知平视,语气带着难得一见的严厉,“为什么要这么不乖?”   江凛之突然很烦躁,他刷的一下站起来,站起来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身后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弄得发出很大的声响。   “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江凛之语气带着疏离的离开。   裴丞一僵,没说什么,等屋内只剩下自己跟江言知以及几个并不重要的家仆之后,他这才松口气,坐下来,坐在江言知的身边,摸了摸小家伙明显焦急的脸蛋,说:“别害怕,我不是怪你。”   江言知这才委屈的靠上去,伸出手,牢牢地抱着裴丞的腰,眼眶里盛满眼泪,他说:“我以为你丢了我,要跟别人跑。”   裴丞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觉得有点奇怪,他将还黏着自己的江言知从怀里拉开,正视江言知,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说我会跟别人跑掉?这个别人是指谁?”   江言知却没说什么,那固执的模样让裴丞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从他嘴里再撬出半个字。   裴丞被气笑了,就这样看着江言知,不继续逼着他说,但也不肯让江言知钻进自己的怀里。他表情很淡定,似乎是吃准了江言知最后一定会松嘴。   江言知怯生生的看着裴丞,后者不为所动。   小家伙开始动摇了。   “大夫呢?”裴丞注意到屋子里只有家仆并没有大夫,“不是说他还没看过大夫,怎么大夫这就走了?”   家仆赶忙说:“夫人,刚刚大夫已经帮言知少爷看过伤势了,大夫说没什么,这需要往伤势那里涂几日的药膏,没几日就会好了。”   裴丞哦了一声,“他刚刚涂了药膏了吗?”   江言知的神情刹那间大变,闻言,不由得瞪着刚刚那位回答的家仆,那副模样大有家仆继续说下去,他就绝对不会放过家仆的意思。   可家仆根本没发现江言知的眼神,他殷勤的对着裴丞说:“涂了,涂了,原本言知少爷是不愿意涂的,但是二爷不许,直接帮着言知少爷给涂了伤口。”   江言知蔫头耷脑的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裴丞了。   裴丞突然就笑了,觉得小家伙还挺可爱的,裴丞将小家伙抱起来,顺势拍了拍他的屁股,说:“去把洗澡水端进来。”   家仆赶紧跑出去。   裴丞没吃晚饭,有些饿了,说:“去把晚饭端上来。”   屋内剩下的另外一位家仆答应一声,迟疑了一下,这才离开一一他若是离开了,这屋里可就没人伺候了。   其实在江家东院虽活的不痛快,但却从不缺吃的喝的,以及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现在搬到这城北了,虽然日子能过的无拘无束了,但身边伺候的人却少了一半,而且他们在城北以后吃的喝的用的全部都得自己出钱……这花销可不小呢。   厨房的灶台上一直在热着饭菜,所以裴丞没等多久,热气腾腾的饭菜就被端上来了,裴丞将小家伙从矮榻上抱下来,两人一起吃晚饭。   圆桌上摆着的饭菜没有在东院的丰富,简单的三菜一汤,热气腾腾的饭菜往外散发着热气。裴丞也没有太介意,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你继续跟我说,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跟别人跑掉?我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人吗?嗯?”   江言知闷闷的吃着饭,闻言埋着头,一声不吭,跟他那个一棍子打下去也闷不吭声的父亲一样,江言知就像是个小闷葫芦。   裴丞将碗筷放下来,摆在圆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言知。   裴丞看也不看屋内害怕的左顾右盼的家仆,冷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守在屋内伺候的两个家仆闻言对视一眼,东来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们绝对不能离开夫人半步,不然夫人若是再次不见了,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俩了。   可是眼下裴丞既然都发话了,家仆也不能腆着脸留下来一一他们知道裴丞是不能得罪的。   两个家仆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关上屋门,守在门口,一步也不敢离开。   等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一直在埋头苦吃的江言知也放下了碗筷,等他露出脸时,嘴角还挂着几个白晶晶的米饭,眼神有些无辜。   “江言知,你为什么不信我。”裴丞用手巾帮着江言知擦了擦嘴角,见他乖乖的被自己折腾的小模样,莫名的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裴丞自认自己不是个好爹,而江凛之那副总是冷淡的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是个好父亲……也不知道这么乖的小家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才能摊到他们这两个父亲。   江言知闻言,立即将慌了,他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拉着裴丞的手,呼吸急促,看起来还挺着急的,“我没有不信你,我是……都是父亲的错。”   裴丞眉头一挑,意识到江言知今晚的不对劲是有另外一层原因的,但是为了引出江言知能主动跟自己坦白,于是裴丞只冷淡的哦了一声,故意道:“你父亲做了什么?嗯?”   “他说不要我们了。你要走,跟别人走。”江言知满脸委屈。   江言知眼里的慌张没有作假,他依赖性十足的靠上去,裴丞叹口气,低下头,两人的脸轻轻的碰了碰。   裴丞的脸有些凉,应该是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而江言知的脸蛋暖暖的,两人的脸蛋一暖一凉的,凑在一起还怪怪的。   裴丞眯着眼睛,说:“你父亲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他有点生气江凛之会在江言知的面前胡说八道,但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所以裴丞只能尽量的放轻自己的语气,他还伸出手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露出一个慈父的笑。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嘴角一扬起,眼里丝毫没有慈父般的善意,“你父亲说的话不作数。他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言知哦了一声,乖乖点头。   裴丞重新将碗筷拿起来,碗里的米饭已经冷了,裴丞便往里面浇了热汤,用筷子搅拌了几下,这才说:“以后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你不要全信了,先来问过我,再决定信不信,懂不懂。”   江言知欲言又止的看着裴丞,其实江凛之跟他说过很多话,除了今晚的这个,其他的几乎都是对的。   不过眼下江言知也不否认裴丞,乖顺的说:“爹爹。”   “嗯?”裴丞喜欢吃肉,吃了几块烧的香喷喷的红烧肉之后,闻言,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说:“怎么了。”   “我吃饱了。”江言知觉得自己之前被打了一顿的屁股有些疼,蔫蔫的吃不下饭,“我想睡觉。”   说完,江言知就定定的看着裴丞,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裴丞假装没有看到江言知眼里的期待,自顾自的吃完了碗里的饭菜,刚想说话,却见家仆拎着几桶的热水走进来,说:“先沐浴,再睡觉。”   说完,裴丞放下碗筷,假意要走进屏风后脱衣沐浴。   江言知抿着唇,略可怜的看着裴丞,见裴丞真的不理会自己,慌了,赶忙迈着小短腿跑上去,一把抱着裴丞的腿,呼吸也急促了,“爹爹,我今晚,我今晚要跟你一起,一起睡。”裴丞蹲下来,看着江言知那急得通红的脸蛋,以及眼里已经开始闪烁的泪光,又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会这么黏自己,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没安全感。   “好。”裴丞将他抱起来,吩咐家仆,“去把少爷的衣物拿几件过来,再铺上一床被褥。”   家仆答应一声,拎着已经空掉的木桶走出去。   裴丞习惯沐浴的时候没人站在旁边看着,这是他多年的小习惯,一直没改变过,所以等裴丞准备沐浴的时候,屋内的家仆还是同样被赶出去了。可等到家仆都被赶走之后,裴丞才反应过来一一家仆都被赶走了,那谁帮小家伙洗澡?   无奈的将衣袖挽起,裴丞拿起新的手巾挂在澡桶边,然后将江言知拉过来,帮他脱衣服。江言知满足的伸开手,等着裴丞帮他脱衣服。   江言知脱的光秃秃的,然后被裴丞丢进木桶里,江言知踩在小椅子上,看着动作并不熟练的裴丞看着自己擦身,干巴巴的邀请:“爹爹,我们一起吧。”   裴丞毫不留情的拒绝:“不要。”   江言知并不勉强,眯着眼睛,享受的哦了一声。   隔壁院子。   东来将里屋的烛火全部点燃,顿时屋内就亮堂了不少,东来看了一眼江凛之,小心翼翼的说:“二爷忧心了,夫人今日一直在家里没出去。”   “嗯?”江凛之似乎是并不在乎,只顾着低头看书。   东来看着面容俱是冷峻的江凛之,叹口气,不再多言,等烛火全都点燃之后,直接离开。屋内只剩下还在低头看书的江凛之。   只是这书,江凛之看了许久都不曾翻下一页。   江凛之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第102章 程一的威胁   程一一大早就跑过来了。   这是裴丞晚起之后,从家仆的嘴里听说到的消息,他的眉头一挑,快速的洗漱,然后牵着小家伙的手出去,想着出去转一转,带着他熟悉熟悉附近,结果却没想到刚好撞见程一跟江凛之并肩走过来,裴丞的脚步一顿,迎上去:“程少爷。”   程一侧头朝着裴丞一笑,脸上挂着笑,“江夫人。”   裴丞脸上的笑意一僵,没听到程一后面说的什么话,等裴丞再次反应过来之后,程一已经跟江凛之抬脚继续走了,裴丞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男人跟程一并肩跟自己擦肩而过时脸上那淡漠而又疏离的情绪。   似乎从昨天开始,他跟江凛之之间又恢复成了最初时的关系。   江言知拉了拉裴丞的手,后者这才回神,说:“嗯,这就走。”   裴丞这次出门的时候只带着两个家仆,他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带着江言知到处转,一出门,裴丞就直接带着江言知朝着市街的反方向走去。   这是一条比较安静的路,路边有几摊卖零嘴跟瓜果的小摊,走过去的行人在看到陌生的裴丞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家仆时会侧头看几眼,眼里满是探究,不过很快就不再看了。   走了一段路,裴丞走到一家专门卖混沌摊的摊位坐下,叫了两碗馄炖,在等馄炖上来的时候,裴丞似乎是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跟其中家仆说,“你们俩帮我去买点东西。”   “去市街那边买两串糖糕跟糖葫芦。”裴丞吩咐其中一个,然后又看着另一个,“家里今天来客人,但是上次在店里定的茶叶还没送到,你去问问茶铺的掌柜,让他们现在就派人送回 来”   两个家仆不疑有他,转身就走。   江言知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说:“父亲不来吗。”   说起江凛之,裴丞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一暗,他不了解那个男人,从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喜欢吃这些,我们吃就行了。”   “爹爹喜欢吃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江言知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我也喜欢吃。”   裴丞一怔,哭笑不得的掐了掐他的脸,“你还没吃过,怎么就喜欢吃了。”   话音刚落,一个早就在暗中观察很久的人跑出来,胆战心惊的坐在椅子上,来人的脑袋上还戴着一个黑帽子,他坐下来之后还不安定的四周看了看,等确定没人盯着自己,他这才将帽子拉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二喜。   店家端上来两碗煮好的馄饨,面皮包裹着剁好的碎猪肉,一个一个圆滚滚的躺在热汤中,上面还撒着一些嫩绿的葱花,特别好看的颜色。   店家看了一眼突然窜出来的二喜,觉得不像是个好人,他是做生意的,所以现在即便心存疑惑也没有开声询问。   等店家离开之后,裴丞将其中一碗放在江言知的面前,想了想,又向店家要来了一个空碗,先从空碗中拨了几个还冒着热气的馄饨,然后又舀了几勺汤,这才重新放在江言知的面前,说,“吃吧。”   江言知认识二喜,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只顾着埋头吃馄饨。   二喜忙说:“夫人,事情都办妥当了,只要三爷不查,这件事就能过去。”   “你现在是继续待在东院还是跑到西苑了?”裴丞思夹起一个馄饨,边吹气边道,他一直不打算带着二喜离开,但没想到就在他离开东院的前一天晚上,二喜找到他坦白了一切,甚至还在他面前滴血认主,只求裴丞别真的把他丟在东院。   这年头谁不稀罕自己的命,毕竟只有一条。   所以二喜自然也会稀罕自己的命。二喜猜出裴丞不打算带着自己离开江家,犹豫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投靠裴丞,并且将以往老夫人交代自己要做什么的事情全盘托出一一不仅如此,二喜还说了自己跟老夫人现在贴身伺候的小丫环是亲兄妹的关系。   为的就是想跟裴丞表忠心。   裴丞思衬许久,最终选择相信了二喜一一他离开江家,以后就很难在第一时间知道江家的情况,所以若是有二喜在江家做眼线的话,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所以裴丞同意了。   “奴才在马房。”二喜的神色带着不堪,应该是在马房待的这一两天内过的不痛快。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他的主子离开东院不带他,而之前给他许下不少好处的老夫人也不理他,二喜还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二喜是偷偷跑出来,所以他也不能跑出来太长的时间,他压低声音,嗓音难掩慌张跟担忧,他说:“夫人,这接下来怎么办?”   “你把尾巴都清干净了?”   二喜赶忙点头,“那帮乞丐拿钱办事,昨日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拿着钱跑了。若是跑得快的话,昨晚就出了华城的地界。”   “那……那帮混混呢?”很明显,裴丞更加关心那帮混混会不会闹出更大的事。   二喜说:“那帮人早前就进过一次狱里,出来之后找不到活。他们混这道的都讲一个信,这拿钱办事,他们自然也不会供出我们的。”   裴丞点点头,一边吃一边说:“好。”   二喜见裴丞没提自己的事情,一急,“夫人,小人……小人……小……”   裴丞知道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子吃的原理,所以当下也不再吊着二喜了,直截了当的说:“最迟两天,两天之后,我会让人带着你来城北找我。”   二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裴丞将二喜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其实说实话,若不是他身边缺少能用的人,裴丞是觉得不会用到二喜的,毕竟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   可是裴丞等不及了。   从重生到现在,他等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忍的够多了,忍得够久了。二喜准备离开了,但是他在离开之前突然想到一个事情,犹豫着看裴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裴丞用眼神示意他。   二喜说:“夫人,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昨日西苑来了个客人,这人……是单独来见胡夏云的。”   “这个人是谁。   “您的大嫂。”二喜担心裴丞不信自己,忙说:“奴才没见过夫人的大嫂,但奴才在洗衣服打听过了,那个人真的是您的大嫂。”   “你解释一下前因。”裴丞皱着眉,他的大嫂?那不就是刘倩倩了。   “昨日奴才拉着洗晒好的衣物去洗衣服,刚好撞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夫人走进来,单独跟胡夏云见面,奴才一开始并不当回事,但当奴才离开之后,看到站在西苑外的家仆穿着的是裴家的衣服,奴才这才认出来的。”二喜说,“裴家前段时间一直派人来东院,奴才也见过几次,这才记着了他们的衣服。”   “嗯。”   裴丞的脸色阴沉沉的,这刘倩倩到底在搞什么鬼。   刘倩倩就是裴大哥的年轻夫人。   裴丞突然有些烦躁,他现在只想查到上一世诬陷自己的那个恶毒家仆,更想查到那个站在恶毒家仆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不是胡夏云,可裴丞查到现在,却发现这事情越来越多,而他要查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困难。   二喜眼尖,看到裴丞身后不远处跑过来的两个家仆是刚刚被裴丞支开的家仆,赶忙站起来”带上帽子,说:“还请夫人务必要记得带着小人离开江家。奴才先回去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看着二喜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最后看向坐在身边还在埋头吃馄饨,嘴巴吃的鼓鼓的江言知,说:“吃饱了?”   江言知点点头,将勺子放下,他的碗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馄饨没有吃,但他的饭量就这么大,没办法。   裴丞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因为他听到刘倩倩单独带着家仆去见胡夏云的消息。   裴丞突然有些怀疑裴家这些年来其实并没有真的跟江家断绝关系一一上一世裴丞因为偷盗江家的东西被赶去偏院,所以裴丞只从裴家派过来传话的下人嘴里听说裴家跟江家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僵,连商业商业不再往来。   当时的裴丞信了,可现在的裴丞却怀疑了。   若是裴家跟江家的关系变得这么差,为什么刘倩倩还会单独去见胡夏云?若是刘倩倩是背着裴家人去的,那她应该不会傻到带着裴家的家仆吧。   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的家仆将糖糕跟糖葫芦摆在桌子上。   裴丞心不在焉的从家仆的手中接过糖糕跟糖葫芦,他打开荷叶,吃了一口糖糕,然后将糖葫芦递给江言知。   江言知喜欢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他看着糖葫芦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   甜腻的糖糕被裴丞有一口没一口的咀嚼。   江言知一边吃一边看着裴丞,裴丞心里挂着事情,并没有看江言知。   江言知眼神略带失望的看着裴丞,结果裴丞还是没注意到他,于是江言知更失望了。 第103章 程一还没走   吃完了馄饨,裴丞漫无目的的带着江言知熟悉了附近的街道,最后两人准备朝回去的路上走,走到一半,两人路过一家私塾刚好放学,成群结队的小男童小女童从里面走出来,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意,打打闹闹的回家。   裴丞走不动路了,他无奈的看着痴痴的看着私塾那些小男童小女童离开的背影的江言知,强迫性的将小家伙的脑袋扭转过来,裴丞蹲下来,看着江言知眼里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艳羡,心下一软,说:“你是不是想私塾?”   江言知怯生生的看着裴丞,不知道小家伙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摇摇头,满脸委屈的小声说:“我不想去。”   裴丞哪里还看不出他拙劣的谎言,“别骗我。”   江言知瞬间就破功,抿着唇,眼泪汪汪的看着裴丞,说:“我不想离开爹爹。”   “你去私塾跟你离开我的身边跟本就没有关系,好吗?“裴丞不想惯着他每天像个小姑娘似的多愁善感,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结果却每天担心来担心去的,真像个小娘们,”江言知,你将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整天怕这怕那的。”   “你想要我去私塾……”江言知是个好脾气的,被骂了之后也不发脾气,不过他有点紧张,而他这个人一就结巴,所便故意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的说,显得很认真。   裴丞没耐心的打断他,“现在是你要去上私塾,不是我求着你去私塾。你现在都快五岁了,怎么还……”他说不下去。   他经历过江言知现在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经历,但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裴丞对江言知的要求就格外的高一一裴丞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自己一样,被人害死了还整天浑浑噩噩的,直到现在才知道反击。   可即便裴丞真的反击了,那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彻底造成了,不该有的阴影也留在心底洗不掉了。   江言知眼神带着紧张,他很少见裴丞这么认真的模样,所以一时间更害怕了,他走上去,拉着裴丞的手,怯怯的说:“爹爹,别生气。”   裴丞没生江言知的气,他在生自己的气。   裴丞没理会江言知,拉着小家伙就要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他走路的速度有点快,一开始并没有顾及到江言知,所以江言知只能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裴丞的脚步。   走了一段路,等江言知的体力跟不上去了,裴丞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放慢脚步,裴丞略带恼火的蹲下来,先示意家仆离开这里之后,他才说:“我不想让你一直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懂吗。”   “嗯。”江言知眼神茫然的看着裴丞,他还小,对有些东西的接受能力不强,所以需要长者在教育他的时候细心耐心的教导他,而裴丞没意识到这点,所以不管他现在多生气,江言知都对裴丞生气的原因感到很茫然。   他是真的不懂。   裴丞更恼火了,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一一同为小家伙的父亲,江凛之在为人处世上虽然冷漠了一点,但他在教导江言知的过程中格外有耐心,也懂得该用什么方式跟江言知交流。   “不要生气了。”奶声奶气的男童音在裴丞的耳边响起,紧接着,裴丞的怀中就钻进了一个暖呼呼的小身子。   只这一小个动作,瞬间就让裴丞满腔的烦躁跟不安全部被浇灭,裴丞苦笑一声,伸出手,将安抚自己情绪的小家伙抱在怀中,等着情绪恢复平静之后,他淡淡道:“过两日我就送你去私塾吧,离家里近点的。”   江言知乖顺的点头,他不自然的伸出手,拍了拍裴丞的后背,嘴上还嘟囔着什么。   裴丞原先还被小家伙安抚自己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但后来等他一听到江言知嘴里嘟囔着的话之后,瞬间就放松了身子,哭笑不得。   小家伙在小声地嘟囔着:摸摸背,不生气,摸摸你,要乖乖……   裴丞轻轻的拍了拍江言知的屁股,然后顺势将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朝着回去的路,走去,说:“你从哪里学来的。”   江言知伸手抱着裴丞的脖子,幸福的用脸蹭了蹭裴丞的脸,可能是人跟人之间的相处真的需要缘分,江言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不仅喜欢黏着裴丞,还喜欢跟裴丞亲近一一江凛之对江言知更有耐心,也更加像一位父亲对孩子表现出来的严格跟关怀。   可人跟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而江言知从骨子中更喜欢裴丞,所以他自然更喜欢亲近裴丞裴丞也很喜欢江言知亲近自己。   “如果我去私塾了,你会继续陪着我吗。”江言知凑近裴丞的耳边说。   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裴丞有些不适应的将头侧开一点,小家伙喷出来的热气全部涌在他的耳边,并不暖昧,但却很痒,让裴丞不舒服。   裴丞说:“会。”   江言知心满意足了,“我不想你离开我。”   裴丞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我也不想你离开我。”   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裴丞还是端着父亲的面子,没有主动给江言知道歉,裴丞意识到刚刚自己情绪的失控,他实在不该那样跟一个还没满五岁的小家伙说那种话。   可让裴丞放下父亲的面子跟江言知道歉,裴丞又实在是做不到。   所幸的是江言知对此事并不在乎。   裴丞抱着江言知将剩下的一段路走完,直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放下江言知,“待会想吃什么。”   江言知刚吃了馄饨,又吃了一串糖葫芦,实在吃不下,刚想摇头说什么也不想吃,却看到管事走到面前了。   管事说:“夫人,少爷,回来了。”   裴丞蹙眉,“怎么了?”   若是没事的话,管事现在应该是在后院忙着别的事,毕竟他们刚搬进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所以管事应该不会闲到专门跑到前厅。   “快要到午饭点了,待会您们要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管事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二爷现在还跟程少爷在书房里没出来,二爷进门前就吩咐了,若是没事不能轻易进去打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   毕竟家里事来客人了,所以管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裴丞抿着唇,“程少爷还没走吗?”   管事摇摇头,他没发现裴丞脸上表情的不对劲,只摇摇头,说:“程少爷跟二爷从早上进了一趟书房开始就一直没出来,中间只有东来一人进去送过茶点。”   “东来呢。”裴丞喝了一口茶水,见江言知也要喝,走上去,将他手上拿着的茶杯抢过来,让家仆端来一杯温水给江言知。   江言知不解的看着裴丞。   裴丞从来就不许江言知喝过茶水,“你还小,不能喝茶,不然晚上睡不着了别来吵我。”   江言知见裴丞的态度很强硬,只得乖乖的顺从。   “东来他刚刚出门办事了,说是下午才能回来。”管事说,“夫人刚刚吃了吗,若是没吃的话,现在就让后厨的开灶火。”   “我吃过了。”裴丞那一肚子的糖糕跟馄饨还在,现在并不饿,“你让小人去问一声,二爷若是想带着程少爷出门吃,那就别煮了,他们若是想留在家里吃,那就煮他们的,我跟他吃过了。”   家仆端着温水跑过来,递给江言知。   江言知那一串糖葫芦下肚子早就渴的不行,见状拿过来,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一杯温水。   管事觉得裴丞的情绪不对劲,刚想询问几句,就看到裴丞拉着江言知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没再说什么了。   江家。   二喜急匆匆的一路小跑回去,他走到后门,想从西苑的小道回到洗衣服的,结果刚走到西苑,就看到不远处走来几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夫人,脚步一顿,闪身钻进了一边的草丛中。   胡夏云拉着裴大嫂的手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然后才笑着说:“今日多亏你来跟我聊天了,不然我准的闷死。”   裴大嫂笑着又回复了几句,这才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若是往后还有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派人跟你说的。”   胡夏云脸上一喜,“多谢。”   裴大嫂笑着离开。   等裴大嫂顺着小路离开之后,胡夏云的的脸色一变,冷冷的嗤笑一声,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擦完之后,她将手帕往旁边一丢,面无表情的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不是眼下我无人可求助,还轮得到你跟我称姐妹?笑话。”   “夫人跟裴家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眼下却看不惯这裴少夫人?”春意不解。   “我跟裴老夫人交好,那是因为对方够格,可这刘倩倩是身份她还不清楚吗??胡夏云满脸不屑,”刘家上不得台面,她刘倩倩只不过是嫁到了裴家,还真以为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夫人莫气。这麻雀终归是麻雀,就算飞上梧桐树,她也变不了凤凰。”春意安抚她。   胡夏云冷笑着离开后门的方向,转身回了西苑。   春意跟上去。   等胡夏云跟春意离开之后,二喜才从角落中钻出来,二喜埋着头,赶紧顺着小路跑回了洗衣服,心道今天这事,他过两天可一定要跟裴丞说,不然往后裴丞若是中招了,可就了不得了 第104章 睁眼到天明   当天晚上,裴丞隔壁院子的书房亮起的烛火反映在纸窗中的两个影子一直持续到半夜,半夜时分,书房的烛火熄灭,江凛之回屋,程一住在隔壁的客房。   裴丞几乎是睁眼到天明,他习惯入夜之后就要睡觉,但今晚等江凛之等的太迟了,错过了他平时入睡的时间点,所以当他想睡觉的时候,他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第二天,程一跟江凛之出去转了半天,说将来斗鸡场交给裴丞管理,但裴丞除了最开始跟着去看看斗鸡场以外,就再也没有参与进斗鸡场的全部事情。   裴丞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个斗鸡场最开始找的人真的不是自己,而是江凛之。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江凛之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   裴丞突然觉得那个斗鸡场扔在自己的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想要,但裴丞却知道这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做主。   当天下午,江凛之跟程一从斗鸡场回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斗鸡场的管事,三人走进书房谈论关于斗鸡场的事情,并没有提出要去叫一声裴丞。   裴丞也不介意,有些事情想通之后,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他打算亲自将刚送到宅子的几株花草种在自己的后院,结果还没开始种,家仆就跑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他。   他走出去一看,发现是自己那个点心铺的管事,管事一见到裴丞就直言,账房带着今年的钱跑了。   裴丞差点就将正厅的桌子给掀翻。   管事看到裴丞的表情不对劲,走上去,继续说:“铺子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人时不时的跑到我们店铺门口叫嚣捣乱,原本铺子的经营这段时间就不好,结果还遇上这种事,就更加没人跟我们做生意了。”   “混子?”裴丞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咬咬牙,刷的一下站起来,“那帮人你认得出是谁吗。”   “认得出,就是我们那条街的混子,我也报过官府了,可……可是官老爷好像跟那帮混子认识,他们只是教训了几句就放人走了,这可就苦了我们店铺。”管事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裴少,我们也知道您这段时间搬家没时间管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事情越闹越大,而且账房也跑了,我们根本就没钱进货。”   裴丞抿着唇,伸出手,不然管事的继续说下去,好半响,裴丞站起来,说:“我去官府,你去店里……不,你陪着我一起去。”   管事的点头,他知道知府老爷是江三爷,或许裴丞出面有用,毕竟他们曾经都是一家人。   裴丞还真的打算去找江三爷解决这件事,他也没换衣服,直接就这样出门,也没跟人说一声,连宅子里的管家也只是知道裴丞要去报案。   等江凛之谈完斗鸡场开业前最后一点事情之后,出来吃晚饭,结果却没有在席间看到裴丞,当即就冷下脸。   裴丞跑去击鼓。   衙役将裴丞带进去,裴丞抿着唇走进去,管事就跟在他的身后。   坐在案桌后的江三爷看到裴丞出现的时候”眼神顿时就变得复杂,“堂下何人。”   “草民裴丞,城西街点心铺的东家,前来报案,求官府老爷替草民做主。”   “说。”   “状告有二,一状店铺账房携款潜逃,二状城西的地痞流氓屡次上门骚扰店铺,令店铺不得正常营生。”裴丞说完,抬起头,看着江三爷。   按理说,在这公堂上一般人都不敢直视官府老爷的,这不仅仅是害怕,还是因为这是不敬可裴丞做了,而江三爷却没理裴丞。   站在一边的师爷注意到了。   江三爷:“师爷……”   师爷走上前一步,知道江三爷应该是要吩咐了。   没一会,几名衙役前去城西街道找那几个闹事的地痞流氓,抓回来治罪,点心铺管事跟着衙门的画师到一边去画出携款潜逃的账房先生。   江三爷单独跟裴丞见面。   “这次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江三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丞。   “我知道。”裴丞打断江三爷的话,“这是江家的人做的吧。”   江三爷一僵,默许了。   裴丞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前脚刚整完了胡夏云,结果后脚自己的店铺就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整蛊,这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江三爷知道裴丞是误会了,他说:“你误会了。他们不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是母亲,是我的母亲知道那家店铺是你了,她只是气不过,所以才会派人做的。”   裴丞盯着江三爷看,后者的眼神闪躲,裴丞突然就笑了,“三爷,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早就知道你母亲要对我的店铺下手,所以才……你早就摘掉,可是你没有提醒我。”   “那笔钱我待会让人给你。那个账房应该是找不到了。”江三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时隔一天一夜,估计那个人这辈子都是找不到了,这也怪他,是他太忽视了,“至于那些混子,我会关一点时间,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可这又有什么用。”裴丞的嘴唇有些苍白,“三爷,我问你,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你心悦我。”   江三爷一怔,随即缓慢而又坚定的点头。   “她知道了,怪不得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我离开。”裴丞苦笑着,脸上满是苦涩跟不知所措,眼尾有些红色,“现在我离开江家了,现在是弄我的店铺,这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江三爷刷的一下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裴丞的面前,半蹲下来,温柔的拭去他眼角的眼泪,“莫怕。我回去会跟母亲说的,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有今天的事,可好?”   裴丞一僵,随即身子放松,不抗拒江三爷靠近自己。   他记得前段时间也有个人跟自己说“莫怕”,只是跟江三爷的温柔不同的是,那个人冷漠又刻板,还动不动会生气。   江三爷眼神温和的看着裴丞。   裴丞犹疑着看江三爷,说:“好,谢谢三爷。   “不用。”江三爷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逾越了,站起来,直起腰,说:“你先回去了,等我消息就好。”   裴丞起身离开,“那我先回去了。”   “嗯。”江三爷目送裴丞离开之后,唤来贴身家仆,说:“去我账房取钱,亲手交给裴丞的管事,懂?”   家仆其实不太懂江三爷,明知道裴丞就是个温柔的陷阱,可是他为何还要固执的陷下去。   管事还留在衙门,一是等钱,二是因为画师的画还没画完。   裴丞率先回去了,他是走着回去的,等一走出门,裴丞脸上那原本浮现出来的惊慌失措跟惊恐逐渐被冷漠代替。   他本不想再跟江三爷有任何纠缠,可老夫人先来找他的麻烦,那就不能怪他从江三爷的身上下手了。   裴丞在心底重复了一次告诉自己,这是老夫人先惹的他,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等裴丞慢吞吞的走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站在宅子门口,走进去,刚走到正厅的时候,见江凛之还在跟程一小声地谈论着什么,裴丞耳尖,远远就听到他们是在谈论斗鸡场聘请员工的问题,裴丞的脚步不停。   原先想绕开这两人的裴丞听到江凛之的声音,江凛之冷冷道:“这么晚了,去了哪?”   裴丞听出男人话里浓浓的敌意,嗤笑一声,按这江凛之的本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裴丞是气不过。江凛之跟程一从早待到晚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不会生气?   “铺子里出了点事,我出去忙铺子的事了。”裴丞淡淡道,连看也没看江凛之跟程一,抬脚就要走。   这程一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敌意,裴丞看的很清楚。   程一站起来,“我跟江哥在聊斗鸡场的事,将来这斗鸡场的账面工作还要交给江夫人的,江夫人要不然坐下来跟着听听?”   裴丞看过去,刚好看到程一笑着看自己的表情,微微一笑,“这斗鸡场上上下下都有专人来打理,我不过是个摆设掌柜,用不着管这么多。”   程一蹙眉,故意刺激他,“江夫人,你这态度让我怎么放心将斗鸡场交给你。”   江凛之皱眉,不悦的看着程一。   程一的头皮发麻,不敢再多说。   “既然如此,那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裴丞并不想让程一这个陌生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撒野,他看的出来,这程一对自己的敌意,应该是因为江凛之。   裴丞真的很厌烦这样。   点心铺子是他前半辈子付出的心血,也是他这辈子付出的最多的心血,他不想被人这么轻易的毁掉。可是裴丞没能力,他没能力跟老夫人对抗。   点心铺子对裴丞的意义重大,他不想为了别人的店铺而对自己的心血弃之不顾。即便自己的心血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提。   江凛之不知道裴丞的想法,他冷眼,“你又在胡闹什么。”   “……这不是我在胡闹。”裴丞垂下眼眸,抬脚走人。   程一的脸上一喜,刚想说什么,却见江凛之抬脚追上去。   程一眼里满是阴霾。   只要有这裴丞在,二爷的心思就会被转走。   这是他不能容许的。 第105章 程一的下场①   裴丞很不喜欢程一,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丞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程一看向自己时总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跟排斥,这种感觉让裴丞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了。   而事实上,程一的确是很不满意裴丞。   在程一的眼中,裴丞就是个除了长的好看点,还有会生孩子外就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更何况,这世间长的比裴丞还要好看的男男女女不知还有多少,能生孩子的人也有不少,所以这裴丞凭什么能得到二爷的青睐?   就因为裴丞给二爷生了个孩子?   程一看不起裴丞,更不愿意将二爷付出了近一年心血的斗鸡场就这样拱手让给裴丞。可斗鸡场是二爷的,而他即便对裴丞再怎么不满,也改变不了什么。可证是因为如此,程一才更加的不喜裴丞。   裴丞率先离开,还没等他走到院子门口,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江凛之一把拉住了手腕,裴丞动弹不得。   “二爷可还有事?”裴丞站在原地,眼睛并不看江凛之,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凛之抿着唇,嗓音沙哑带着磁性,“你今天去找老三了。”   裴丞心下一颤,从知道江凛之是装病开始,裴丞就知道江凛之的本事也不仅只有如此,“点心铺子出事了,我去官府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凛之明知故问,从他知道裴丞报完案之后,还单独跟江三爷待在一起之后,瞬间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尤其是裴丞知道天黑才回来。   裴丞被气笑了,“二爷在忙着斗鸡场的事情,那点心铺子的事即便我跟二爷说了,二爷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江凛之皱着眉,察觉到裴丞现在情绪不对,也不继续拿这件事刺激他,换个话题,“斗鸡场已经建好了,现在就等着把训练好的公鸡都运进去。你作为账面掌柜,也不该不管不问吧。”   “二爷听不懂我的话吗。”裴丞挣脱开江凛之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那个斗鸡场,我不想参与了。”   “为什么?”江凛之眼神一凛,眼里满是阴霾。   为什么?   裴丞哑口无言,为什么?因为他想任性一次,因为他不想在看到程一那在暗地里总是嫌弃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因为他不想再看到某人跟程一总是待在一起。   裴丞承认自己对江凛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心思裴丞却不打算让江凛之察觉。   “为什么?”江凛之重复了一次,他走上前一步,跟裴丞靠的更近了。   裴丞后退一步,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跳的有些快,有些疼,“我前半辈子的心血几乎都耗在了点心铺子上,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江凛之低声一笑,直接戳破了裴丞的谎言,“说谎。   裴丞垂下来的双手握成拳头,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   江凛之笑了,走上前一步,裴丞下意识的后退,直到他退无可退的背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而江凛之就站在他的面前,江凛之比裴丞高了半个头,他低下头,凑上去,江凛之在裴丞的耳边,低声道:“你在骗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裴丞心乱如麻,一咬牙,仰着头,直视江凛之,一字一顿道:“就算我在说谎,那也不是为你,你确定要知道?”   这句话,彻底让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暖昧给打散。   江凛之沉着脸,后退一步,冷脸看裴丞,“那你是为了谁。”   “斗鸡场的事,我不再参与。”裴丞神色冷漠,“这几天我会将点心铺子重新整理一次,平日里就不会经常待在家里,我想……这几天若是常出去的话,我想带着言知一起出去。”江言知很黏着裴丞,这一点裴丞跟江凛之都很清楚。   江凛之冷厉道:“随你。”说完,他转身就走。   裴丞站在原地看着江凛之离开的背影,没走,等了一会,一直藏在暗处的程一走出来。   程一整了整衣服下摆,“你知道我藏在这里。”   “我知道你有话想跟我说。”裴丞寻了一个栏杆,随手拍了拍,坐下。程一这两日一直拿着斗鸡场的事情来找江凛之,霸占了男人大多数的时间,若是裴丞还不察觉程一的小心思,他这两辈子就白活了。   程一并不觉得一个没武功的人会察觉到自己的踪迹,他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裴丞,“可你不知道我会跟上来。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裴丞只觉得好笑,他站起来,走到程一的面前,毫不留情的反击,“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程少爷,你对江凛之有什么企图?程少爷,你是帝都名门出来的富家少爷,即便真的有龙阳之好,也不改沦落到跟我抢男人吧?”   裴丞是故意说这番话来刺激程一的。   他怀疑程一跟江凛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因为在裴丞看来,不会有哪个富家少爷会随便的待在朋友的家中商讨斗鸡场的事情,更不会随便将付出很多心血建成的斗鸡场交给朋友的男妻管理。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一一尤其是这程一看起来很在意那个斗鸡场。   裴丞怀疑程一的用心,所以才会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刺激程一。   程一本来就嫉妒裴丞,所以被裴丞这么一刺激,立即就黑脸,说:“你以为我愿意?若不是二……江兄要将斗鸡场给你,你以为我会随便将斗鸡场交给你管着?”   裴丞笑着看程一,“程少爷对朋友可真是够尽心尽力的,只是因为二爷要,你就肯将斗鸡场让我管理。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谁都会说程少爷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吧。”   “即便真的有龙阳之好,那也不是对你。”程一的理智很快就回笼,他知道自己刚刚一怒之下说的太多了,“裴丞,你若是识相点,就自己跟江兄说,你主动放弃斗鸡场,不然将来斗鸡场若是在你手里毁了,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你。”   说完,程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个眼神也懒得给裴丞。   裴丞嗤笑一声,抬脚走人。   他的直觉对了,程一不喜欢自己,对方甚至不想将斗鸡场交到自己的手上管着,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裴丞不在乎。   反正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可当裴丞准备走进自己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丞转身一看,拎着灯笼的管事一路跑到自己的面前,气喘吁吁的停下,说:“夫人,江家早上派人来了。”   裴丞看着管事,直觉江家派来的人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管事下一句话就是:“派来的人说是西苑的老夫人说的,老夫人说,言知少爷的学堂她已经安排好了,等后天一早,言知少爷直接去城西的学堂就成。”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江言知开春后上什么学堂的事情早就在分家前就说好了,当时说的是江言知跟江麒儿上一家学堂,裴丞当时为了能顺利分家便答应了,但现在裴丞却想拒绝。   江麒儿跟江言知本来就不对付,尤其是裴丞还记得前段时间这两人还在雪地里打了一架的事情。江麒儿今年也快七岁了,长的高高壮壮的,若是在学堂里联合其他学子欺负江言知的话,裴丞可不觉得自家小崽子能打的过。   管事见裴丞的脸色不好看,知道他这不是情愿,可江家老夫人都发话了,裴丞在不愿意,此时也成定局了,一时间也有些着急,说:“夫人?”   裴丞说:“此事二爷怎么说。”边说裴丞边朝着院子里面走进去。   管事跟着裴丞的脚步,闻言,赶忙道:“今早江家的人来的时候,二爷知道了,二爷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奴才去准备好言知少爷上学堂时要用的纸笔。”   “按照二爷的吩咐做好就行。”裴丞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派人去江家回绝老夫人的打算,他对江家不满,对江老夫人不满,但现在却不是他直面跟江家对抗的时候。   管事犹疑的看着裴丞,他还以为裴丞会让自己去跟江家拒绝这件事,结果却没想到裴丞会默许了。   见管事还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裴丞皱着眉,站在门口的阶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面上的管事,冷声道:“怎么,还有事?”   管事尴尬的摆摆手,行礼,目送裴丞转身进屋之后,才松口气,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不过他并没有走太远,就在裴丞院子的隔壁,也就是江凛之道院门口停下脚步。   家仆将院子的小门打开,让管事进来。   管事径直走进去,见屋内点燃了烛火,而江凛之正靠在矮榻上看书,走过去,说:“二爷。”   江凛之连头也不抬,“说。”   “言知少爷进学堂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夫人也知道了。”管事说。   江凛之翻了一页,“夫人怎么说。”   “夫人并没有不同意。”只是脸色不好看。管事在心底补上这一句。   江凛之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管事出去。   管事总算是舒口气,他赶忙退出去,将屋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   裴丞还没起床,躺在床上,被隔壁院子响起的嘈杂的声音吵醒,他从床上起来,打开木窗,刚好看到程一跟江凛之并肩走出去的背影。   裴丞的眼神一暗。 第106章 程一的下场②   亲眼目送了江凛之跟程一离开,等到隔壁院子那嘈杂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安静之后,裴丞才沉默着将木窗关上,裴丞的脸上满是冰霜。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程一在离开之前还特意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挑衅跟得意。   裴丞冷笑着转身走进里屋,换上了新的衣衫,月牙白色的长袍将面容偏阴柔的裴丞衬得更是是俊秀。   家仆帮裴丞系上腰带,夸赞道:“夫人今天这身很好看。”   裴丞一贯爱穿青衫,很少穿白色的,所以当他今日换上一袭月牙白衫之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二爷刚刚跟程少爷去哪了?”裴丞低头整了整衣摆,装作不在意。   家仆脸上挂着笑,呵呵道:“程少爷今日一大早就来找二爷了,说是要出去看看。”   语气停顿了一下,家仆想起刚刚管事交代自己的事,说:“二爷出门前说了,今天他们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所以晚饭就不必等他们了。”   江凛之这段时间都在跟程少爷忙着斗鸡场的事情,这两人这段时间不是待在书房里讨论一整天,就是跑到斗鸡场转悠,要不就是出去走关系,将两道关系都打通,免得开业之后有不长眼的过来捣乱。   家仆不知道江凛之跟程少爷每天在忙着什么,而管事刚刚吩咐家仆时说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的,所以家仆转达裴丞时,说的有些不太清楚。   裴丞却听明白了,他伸手,将摆在圆桌上的茶壶拿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喝掉,这茶水是一早就摆上来的,等到现在已经是温茶了,不烫嘴。   “知道了。”裴丞的语气淡淡的,仔细听还带着一丝怒气。   程一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裴丞不信江凛之察觉不出来,可对方却还总是当着自己的面跟程一同进同出的……裴丞觉得很难堪。   家仆不知道裴丞为什么突然就冷脸了,心下一颤,以为是自己的伺候让裴丞不满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丞不耐烦道赶他出去,“出去。”   家仆踌躇,“厨房有早饭,夫人可要吃点东西?”   “不必了。”裴丞沉默着站起来,心里挂着事,所以也不知道家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本本本本本本斗鸡场。   程一满脸喜气的跟在江凛之的身后,说:“爷,这斗鸡场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想必过两天就能顺利开业了。”   江凛之神情淡淡的,细看之下,却能看得出男人眼下的青黑,这是他这段时间为了能顺利让斗鸡场开业而熬夜的结果。   “不过,”程一故作犹豫,“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对斗鸡场不闻不问的。再加上夫人也没有经验,所以属下有些担心夫人怕是不能胜任斗鸡场账面掌柜。”   说完,程一还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凛之,有些担心江凛之会生气,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程一是真的挺看不起裴丞的。这斗鸡场是二爷这一年来的心血,若是这样随便让裴丞管理的话……不管怎么样,程一都不希望接受管理斗鸡场的人是裴丞。   “程一”江凛之的脚步一顿,深邃的眼眸满是冷酷,“清楚你的身份。”   程一眼里满是受伤的看着江凛之,但见江凛之丝毫没有动容后,他便知道男人这是生气了,程一低下头,说:“二爷,是我逾越了。”   江凛之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程一,他说:“是谁给你的勇气跟裴丞说那种话的?”   程一刷的一下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日单独找裴丞的?   “程一,我给了你几次机会。”江凛之的语气中带着遗憾跟冷漠,“你太令我失望了。”程一脸色惨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里满是绝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昨日偷偷跟裴丞说的那番话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是却没想到还是没有瞒得过江凛之的眼睛。   江凛之垂下眼帘,神情淡淡的,仿佛并没有要责怪程一的意思,但在江凛之身边伺候了几年的程一却清楚的知道,江凛之生气了。   很清楚江凛之责罚下属的手段的程一浑身发抖,他怕了。   “二爷,求二爷饶过属下。”程一跪在地上,伸出手,死死地抱着江凛之的双腿,绝望道:“属下知道错了,求二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斗鸡场内的打手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大踏步的离开。   仿佛没看到程一跪在地上向江凛之求饶的一幕。   又或者是习惯了这一幕,所以习以为常,不会在乎。   江凛之低声一笑,他蹲下来,看着程一眼里那快要溢出来的绝望,说:“若是我没给你机会,你觉得你还会站在这里跟我求饶?”   程一的涕泪流了一脸,狼狈不堪,“二爷,属下知道错了,往后不会再犯!”   江凛之垂下眼眸,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随手丟在程一的脸上,“机会我给过了,是你不珍惜。”   程一心如死灰,“二爷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过属下?”   江凛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程一,气极反笑,“按你的意思,我怎么做才算是饶过你。”   可能是要被抛弃的恐惧冲刷了惹怒江凛之后的下场的恐惧,程一抬起头,红着眼眶,“这斗鸡场是属下陪着二爷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的,这斗鸡场的大事小事皆是过了我的手再过二爷的手,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凭什么到最后却要拱手让人?裴丞他不过是个男妻,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他根本就不能掌控斗鸡场!他又有什么资格接手斗鸡场!”   江凛之说:“这斗鸡场确实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可若是说心血,它还算不上。”   “而且。”江凛之的眼眸深处逐渐浮现出杀意,“我本想饶你一命的,现在看来,你不值得。”   “我陪着二爷走了这么多年,难道二爷就这么不顾往年情分!我才是对二爷情根深种的那个,二爷不能因为裴丞给您生了个少爷就将属下忘得一干二净!”程一怕了,慌了,他知道江凛之对自己动了杀意。   江凛之失望彻底,“裴丞是我的妻。而你,身为属下却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支撑着程一的最后一点力气瞬间就因为江凛之这句话被抽的干干净净,程一趴在地上,绝望的看着江凛之的鞋子,看着原本还停在自己面前的鞋子,转身,然后越走越远。   没一会,身穿黑衣的两个打手从暗处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将程一从地上拖起来,见程一开始挣扎,便不耐烦地点住他的穴道,然后又堵住他的嘴巴。   程一满脸惊恐。   其中一个黑衣打手看着程一这副模样,不屑的嗤笑一声,“好不容易爬到整个位置上,结果却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程一啊程一,你可真是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也难怪主子不再留你。”“闭嘴。”另一个黑衣打手斥责,“将死之人,何必说这么多。”   程一绝望的闭上眼睛。   江凛之在车厢内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伸手,将面前的书翻了一页,马车外传出声响,去而复返的一个黑衣打手站在马车外,低声道:“爷,一切都办妥当了。”   “确定没问题了?”   “没问题。”黑衣打手道。   没一会,一位长相跟程一有五分相似的少年从角落中走出来,对着车厢行礼,“爷。”“有些话不需要教了吧。”江凛之将书放在一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跟程一有五成相似的少年低声道,“属下明白。”   “接下来的事都交于你们处理。”江凛之将茶杯放下,吩咐道。   马车外的黑衣打手跟少年齐刷刷的抱拳,低着头,等马车离开之后,才抬起头。   黑衣打手目送马车越走越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若不是程一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或许这条命还能留下。”   “不听劝告的人,活不了多久。”跟程一长相相似,却并非亲兄弟的少年冷笑道。   黑衣打手很赞同少年的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斗鸡场,回到城北的江宅,江凛之走下马车,见管事就站在门口,皱眉,“裴丞呢。”   管事走上前一步,神色有些尴尬,“夫人刚出门了,衙门派人来寻夫人,说是要问问夫人案件的事。”   江凛之的面部表情冷淡,看不出情绪,“不过是抓个逃跑的账房,怎么还要调查?”管事心道他只是个管事的,哪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有苦难言,“二爷,奴才不知道。”   “若是二爷找夫人有急事的话,要不奴才现在差人去衙门,跟夫人说一声?”管事继续道江凛之的眉宇间满是阴鸷,管事见状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一声。   江凛之却没再理他,只抬脚就走人。   管事看着江凛之的背影,回过神后,赶忙追了上去。 第107章 他喜欢上他   裴丞是踩着夜色回来的。   其实裴丞到衙门之后,江三爷忙,没跟他聊几句,裴丞就能回去了。可裴丞不想回去,他昨晚才跟江凛之小吵一架,然后又跟程少爷摊牌了,所以他想回去这么早,免得又看到程少爷那得瑟的模样。   裴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最讨厌的人已经再不能在自己的面前得瑟了。   因为不想回城北的江宅这么早,所以裴丞索性去点心铺子转了一圈,点心铺子不大,里面售卖的糕点只有几样是本店的特色糕点,所以价格会偏高,但除此之外的所有糕点都是价格公道。所以这家点心铺子在平民百姓中还是挺受欢迎的。   裴丞将账本拿过来,仔细的翻看了这几个月内的流水,发现这个月内的盈利比去年低了很多,皱着眉,将管事的叫来,说了自己的疑惑。   管事的苦笑说:“裴少爷您是有所不知。前几年这市街中只有我们一家的糕点铺子价格公道,味道也不错,所以大家都爱来我们这里,但今年隔壁街也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那家糕点铺子的味道……我去尝过,的确比我们铺子好。”   裴丞抿着唇,“价格方面呢?”   “这价格方面啊,他们只比我们多了一两个铜板。”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口气,说:“来买糕点的百姓家,虽说不是很有钱,但手里大多数也是有闲钱的。他们都舍得花钱吃糕点了,自然会愿意多花一两枚铜板去买更好吃的。”   裴丞将账本狠狠地一拍,“那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若不是我今日来看流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这几个月铺子的流水一直走下坡路!”   “这……这……”管事被裴丞的话给堵得说不出来,管事知道裴丞不仅是江家二爷的男妻,他还是裴家的二少爷,所以便先入为主的觉得像裴丞这样家庭出来的少爷,应该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说句难听点的话,管事一直觉得裴丞开这间糕点铺子就是在随便搞着玩的,不会将这间糕点铺子当一回事,所以管事便直接不理会一一反正铺子也不是自己的,他瞎操什么心。   管事不知道,在裴丞的眼里,这间铺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所以当裴丞亲眼看到铺子这几个月的流水一直走下坡路之后,立即就被气的不轻。   “我把你请到这里来,不是让你来跟我一样,当个甩手掌柜的。”裴丞又不是蠢笨的,自然能看的出来管事那遮遮掩掩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几个月铺子的流水不好,你派人来跟我说一声也好,为什么连跟我说也不说!”   管事不断的用手帕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闻言赶忙道:“我原先是打算说的,但当时快到年关了,我也不好说。等铺子重新开张之后,这江家又传出东院分家的消息,我更是不好去打扰您。所以这事也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裴丞只觉得好笑,“你若是真的将这事当一回事,就不会直到现在还没跟我说。”   管事慌张,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裴丞砰的一声用力的合上了账本,裴丞冷冷的说:“把这两年的流水全部给我,我要拿回去细看。”   管事哪里敢不听话,闻言赶紧将这两年的账本拿出来,放在裴丞的面前,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这些都是那原先的账房先生做好的,他若是没懂手脚的,几乎也就这样了。”   裴丞闻言,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刷刷的甩向管事,“按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一直没管过铺子?”   管事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不会管账,所以自然不知道那账房先生有没有在账本上动手脚。”   语气停顿了一下,管事想起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说:“这铺子的盈利本来就不好,以后不必再请账房了。”   “是。”   裴丞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深,便拿着账本站起来,说:“我先回去,铺子的事等我想好之后再跟你谈。这两日你多看着点铺子,若是再出什么事,直接去衙门找知府大人,他会帮着我们的。”   管事连忙点头,亲眼看着裴丞离开,然后走上停在铺子外面的马车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进铺子,嘴上还自言自语道:“这裴丞往年也不见他怎么理铺子,怎么今年却这么上心了?莫不是因为分家了,要算计着手上的钱到底够不够花?”   裴丞坐在车厢内,这马车是从江家带出来的,车厢内不是很好,坐起来摇摇晃晃的,晃的裴丞头晕眼花的。   马车在城北的江宅停下,裴丞在车厢内坐着缓了一会,这才拿着账本走下去。   早就守在门口的家仆见裴丞回来了,赶忙走上来,“夫人,回来了,二爷今日等了您一日了。”   裴丞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抿着唇,道:“二爷等我很久了?”   “嗯。”家仆不知道裴丞昨晚跟江凛之吵架的事,乐呵呵的说:“二爷今天回来的早,一直在院子里等您,晚饭过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丞的脚步一顿,等家仆看过来的时候,这才心不在焉的继续走,说:“二爷今日怎么回 来的这么早?程少爷呢,他没有跟着二爷回来?”   家仆说:“没有。今日是二爷一个人回来的。”   裴丞板了一天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倒也不是说他怕了那个程少爷的,裴丞只是不愿意跟对方继续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会让他很恼怒跟烦躁。   管事见裴丞回来了,忙招呼家仆摆上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等裴丞坐下来吃饭之后,一边给裴丞斟茶,一边道:“夫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刚刚言知少爷一直在找你。”   “他刚刚吃了吗?”裴丞喝了两口汤,这才觉得饿了,端起饭碗,往嘴里送了两口饭,又夹起碟子里炒的香喷喷的炒肉,“二爷也吃了?”   “二爷陪着言知少爷吃的。”管事并没有说江凛之吃完晚饭之后见裴丞还没回来,一张脸黑的像锅底,“言知少爷吃完饭就被二爷叫上床睡了。二爷也回屋了,夫人待会若是想找二爷的话,便去二爷的院子吧。”   裴丞并不想找江凛之,可是他想跟江凛之咨询一下点心铺子的事,所以想了想,觉得自己待会吃完饭之后,趁着江凛之还没睡,去问问对方吧。   毕竟若是等到明日的话,裴丞怕到时程少爷又跑来将江凛之拉走。   连着吃了两碗饭,裴丞将碗筷放下,站起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个家仆提着灯笼走上来,帮着裴丞照明。   裴丞沉默着走到江凛之的院子门口,见东来站在面前,说:“二爷睡了?”   “二爷还没睡。”东来低头道,他将院门的小木门打开,让裴丞走进来,“二爷还在屋里看书,夫人进去吧。”   裴丞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东来,他总觉得这东来今天的态度怪怪的,好像是……更加恭敬跟害怕了。   莫名其妙的。   东来目送裴丞推开屋门之后,松口气,他很庆幸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得罪过裴丞。   否则今天程一的下场,估计就是自己的下场了。   不过话说回来,连东来也没想到,裴丞在江凛之的心里居然占着这么重的位置,重到不惜用原本的得力助手的命来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一一不过也是因为程一的死,他们这些还活的好好的人,自然也就明白了往后不能得罪裴丞的道理。   屋内。   裴丞拿着账本走到江凛之的面前,“二爷,怎么还没睡?”   “天色尚早。”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丞,“这是什么?”   “这是点心铺子的账本。”裴丞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若不是因为点心铺子这段时间的盈利下降的太厉害,他也不会主动找江凛之帮忙。   江凛之将账本拿过来,只随意的翻了几页,沉声道:“这铺子十年如一日的经营,没有亏损就已经很好了。”   裴丞被江凛之这句话说的面红耳赤,不过他却没有反驳,毕竟江凛之这句话是说对了,并没有说错。   “看账本看不错什么。”江凛之将账本合上,随手放在一边,“等明日去看看吧。”裴丞嘴角一扯,想笑却笑不出来,“斗鸡场的事正忙,二爷有时间陪着我去点心铺子?”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裴丞一怔,下意识的躲开江凛之的视线。   然而这一次,江凛之却没让裴丞再躲开。   下一秒,就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前一黑,身上一重。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只是这一次,裴丞跟江凛之的心境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的心乱。   嘭嘭嘭。   嘭嘭嘭。   寂静的屋子内,仿佛响起了两道同样跳的很快的心跳声。   仿佛两人无形中达成了什么合约一般,皆沉默着。   直到江凛之率先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江凛之低下头,轻轻的碰了碰裴丞微颤着的唇。热热的,暖暖的。江凛之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江凛之的眼底闪过失望,可就在他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躺在他身下的裴丞却悄悄的伸出手,一把攥着男人有些汗湿的手。   江凛之一怔,嘴角一勾,再次低下头,再次亲向裴丞,只是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裴丞微微张嘴,默许了男人的侵入。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第108章 面对面交流   江凛之以一种绝对的掌控的态度侵入裴丞。   屋内那低低的呻吟跟低喘持续到了半夜才消停。   在情事上皆不熟练的两人在经历过亲密的接触后直接入睡了,并没有做保护措施,而江凛之也只是简单的将两人身上的汗液擦掉,随后便搂着裴丞入睡了。   等裴丞迷迷糊糊的睡醒后,发现原先躺在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抬起酸软的手臂,撑着身,这才发现昨晚已经被脱的精光的身子,不知何时又被穿上了里衣。   裴丞的老脸一红。   他还记得两人昨晚入睡前并没有洗身子,但现在身子却清清爽爽的,一看就知道是洗过了。裴丞知道,这是江凛之帮自己洗的。   江凛之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肉末粥,以及一小碟咸菜。   裴丞看到江凛之便想起了昨晚两人的荒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反观江凛之坦荡又自然,仿佛昨晚跟裴丞的同房是再自然不过的。   “刚刚大夫来了。”江凛之将早饭摆在桌子上,坐在床沿边,看着裴丞有一口没一口地吃早饭,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温情,“这两日别往外面跑了,先歇两日。”   裴丞喝粥的动作一顿,然后才沉默着点头,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凛之相处。成婚几年,他跟江凛之同房的经历只有新婚那夜,而那晚是裴丞的第一夜,所以一直躺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而那个时候江凛之早就离开了。   所以严格来说,裴丞并没有在同房之后的第二天,还跟江凛之正常的面对面的交流的经验江凛之看出裴丞神情中的懊悔跟不知所措,他凑上去,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对方的嘴角落下浅浅的一吻,裴丞垂着眼眸没拒绝,于是便有了接二连三的吻。   屋外的阳光穿过纸窗,折射进来,落在裴丞跟江凛之的身上,暖洋洋的阳光,霎那间驱散了身上的寒冷。   裴丞伸出手,揽着江凛之的脖子,脸也埋在男人的脖颈处,喘息,“言知可醒了?”   江言知早就醒了,而且他在知道裴丞还待在江凛之的屋子时,还想着跟进来,但是却被毫不留情的江凛之给拒绝了。   江凛之的嘴角含着笑,轻抚着裴丞的后背,嗓音磁性沙哑,带着一种愉悦,“醒了。”   裴丞并不抵触江凛之的亲近,相反他很喜欢江凛之对自己的触碰,所以便懒懒的靠在男人的怀里,说:“今日不能出去了,明日二爷陪我我点心铺子看看吧。”   “好。”江凛之似乎除了答应就不会说拒绝的话了。   “待会让东来把你院子的东西搬来这里吧。”江凛之突然道,“隔壁院子就让江言知住,让他搬进主卧。”   裴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裴丞抿着唇,直截了当:“好。”   江凛之的眉宇间总是萦绕着的阴霾全部被驱散,嘴角自始至终都含着浅笑,不像以往那虚伪又冰冷的假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他很开心。   “斗鸡场的事都忙完了,程一也回了帝都,过两天斗鸡场开张后,夫人还得多花费些心思在斗鸡场。”江凛之放开裴丞,端起旁边的肉粥,晾了一会,已经不烫嘴了,能直接吃了。   裴丞接连吃了两口,这才怀疑的看着江凛之,说:“……程一?帝都的富家少爷叫这个名字?”   程一的谈吐跟穿着皆很讲究,所以裴丞根本无法想象从小就在帝都长大的富家少爷,居然会叫这个名字。   江凛之的神色中闪过一抹懊悔,程一这名字破绽太大了,即便他想圆回来,估计这多疑的小家伙还是会怀疑,“程家有两子,他排行老大,所以熟悉的都惯叫他程一。”   “哦?”裴丞将碗里的肉粥吃的干干净净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凛之,“我记得那程一对二爷的态度,可不像是对朋友的态度。倒是有点像是……对主子的态度。”   江凛之深邃的眼眸一闪,他低下头,同时用手指轻轻的掐着裴丞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江凛之道:“怎么还叫二爷?”   裴丞的耳垂微红,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但下巴被江凛之禁锢着,所以不得不直视江凛之,裴丞干咳一声,轻声道:“江凛之,放开我。”   江凛之依言,松开手,眼里闪过笑意,“我把账本拿过来给你看。”   裴丞拒绝道:“不是你跟我说看账本看不出什么?既看不出,那还看它做什么。”更何况裴丞自己本身不会看账本。   江凛之起身,将账本拿过来,放在床上,听出了裴丞的话里有话,似笑非笑的说:“这做掌柜的,还不懂看账本?”   裴丞坦然:“若是我能看的懂,我就不会请了管事后还请了账房先生。”   说起这件事,裴丞就觉得自己几年前大约是傻到没边了,他开的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点心铺子,没日的流水算来算去都多不到哪里去,根本就不需要请了管事跟打杂的,居然又请了一个账房先生。   说到这事,江凛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假装不经意道:“昨日你去衙门,是不是找到了那账房?”   裴丞摇摇头,“账房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了,这件事只能当个哑巴亏。”   江凛之抿着唇不说话了,账房没找到却被衙门的人找,十有八九是那江三爷还不死心,想着要假公济私,江凛之说:“最迟两天,斗鸡场就要开张了,到时候点心铺子的事,你暂且先不用再管,等斗鸡场的营业正常了,我们再处理点心铺子的事,可好?”   裴丞却摇头,盯着江凛之的眼睛,说:“不好。江凛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的接手了斗鸡场,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你我将来在华城还怎么自处?”   江凛之徒然松开抱着裴丞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是不是老三跟你说了什么。”   裴丞一贯不喜欢江凛之用这种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冷脸,说:“江凛之,你坐下来。”   话一出,两人俱是沉默。   裴丞以为是自己这番话说的太理所当然了,所以惹得江凛之不开心了,抿着唇,刚想解释什么,却见江凛之冷着脸坐下来。   江凛之脸色难看,但却顺着裴丞的意思坐下来,两人平视。   原本还不爽的裴丞心情逐渐好转,嘴角向上一扯,掀开被子,手脚并用的爬到床沿边,张开腿,坐在男人的腿上,额头抵着男人的额头,说:“你冷静一点,我是认真的。那斗鸡场一不是我出钱,二我没出力,我若是真的接手了斗鸡场,将来华城的流言蜚语能淹死人。”   “既然想要,何须要在乎世人的眼神。”   可能是被裴丞软下来的态度说服了,江凛之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的双手抬起来,放在裴丞的腰上,让他更舒服的坐在自己身上。   裴丞低下头,连续几下轻啄江凛之的嘴角,等男人浑身阴冷刺骨的气息平息下来之后,裴丞才说:“可我的能力我知道,我做不到管那么大的一家斗鸡场,我会毁了它的。”   江凛之听到裴丞的话,以为他还是在意程一的话,气息一沉,却拿裴丞无可奈何,“那斗鸡场本身就是给你的,你不要,它怎么办。”   “你承认那斗鸡场是你的了?嗯?江凛之。”裴丞笑了,他一直在怀疑那斗鸡场并不是程一的,而是江凛之,只可惜没证据证明,而且江凛之跟程一的演技都太高超,让裴丞即便怀疑却也找不到原因。   江凛之看着得意的裴丞,心猛的一颤,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松松的将人抱起来,然后走出里屋,将人放在矮榻上,转身拿出几张纸,放在裴丞的面前,说:“这些你收好。”   裴丞的腰酸,身下某个地方还有些胀痛,见状,将摆在面前的几张纸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斗鸡场的合约,他抬头看去,“你这是……”   江凛之坐下来,将裴丞抱在怀中,一手放在裴丞的后腰,力道不轻不重的帮他揉捏,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再瞒着你。这斗鸡场是我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的。”   裴丞刷的抬头,看着江凛之,“你早就开始准备了?”   “两年前就曾有人试图将斗鸡引进华城,但华城人排外,不爱接受新鲜事物,所以两年前的那波曾经想试图引进斗鸡的人失败了。”江凛之语气淡淡的,“所以我准备了一年。”   “你……”裴丞明白江凛之的打算了,“所以你打算找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城人当账面掌柜,这样更方便引进斗鸡?”   江凛之嗯了一声。   裴丞心乱如麻,他一柱香以前都格外坚定的决定,在听到江凛之这句话之后,动摇了。   屋内的裴丞在纠结着江凛之的话,而江言知却在此刻跟着东来离开江宅,去城西的学堂了 第109章 心跳加速了   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斗鸡场的事全部吸引过去的裴丞忘了今天是小家伙第一天上学堂的日子,江凛之记得,但却不想让“劳累”了一晚的裴丞忍着马车的颠簸,只为了陪着江言知上学堂江言知是个男孩,所以江凛之并不想将他养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娇惯。   “你要是想找个土生土长的华城人,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我。“裴丞心里动摇,但却还在摇摆不定,“我没经验,也没本事,我不觉得我能撑得起一个斗鸡场。”   “我说你行,你就行。”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脑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却没有明说,“斗鸡场是属于你的,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用太在乎。”   裴丞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说着,裴丞将拿在手上的几张纸举起来,这几张纸是江凛之给自己的,轻飘飘的几张纸,却代表了那个斗鸡场的所有权。   有过上一世的记忆的裴丞自然是很清楚这个斗鸡场在未来会变得有多红火,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害怕会因为自己什么也不懂,而导致原本该有好前景的斗鸡场变得一文不值。   裴丞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有些事你不做,你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江凛之态度自然又随意,仿佛并不在乎裴丞会将自己忙活了近一年的心血弄成什么样,“而且,若是你不懂,可以来问我。”   裴丞眯着眼睛,总觉得这江凛之还是怪怪的,可就在裴丞还什么也没有想清楚的时候,江凛之却突然抱着裴丞起来,大踏步的走进里屋,“昨晚睡的太晚,再休息一会。”   江凛之不说,裴丞还不觉得自己有多累,可等江凛之一说,顿时困的不行。   裴丞将被子拉上来一点,盖住胸口,眯着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连江凛之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   等到裴丞再次醒来之后,他是被外屋传来的菜香味给勾起来的,裴丞睡了半天,饥肠辘辘的从床上爬起来,将外衣穿好,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   家仆正在往圆桌上摆着饭菜,见裴丞出来的,忙恭敬道:“夫人。”   “嗯。”裴丞点头,环顾四周,江凛之不在,小家伙也不在。   “江凛之呢。”   “二爷在书房陪着言知少爷完成功课。”家仆将饭菜匆匆摆上圆桌之后就要退出去,“奴才先出去了,夫人若是有事便唤奴才一声。”   裴丞说:“去书房让他们过来吃饭。”   家仆的脚步一顿,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没多久,耷拉着脑袋的江言知跟在江凛之的身后走进来,这两人的眉宇长的很像,乍一看,还以为是从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江言知这段时间被裴丞养的很好,该吃吃该喝喝,脸圆了一点,个子也拔高了一点,没有几个月前在偏宅时的面黄肌瘦了,江言知将书本放在一边,走过来,抱着裴丞的腰不说话。   他又在撒娇。   江凛之冷冷的看了一眼江言知,眼里尽是烦躁跟不耐烦,这江言知也不知道是被谁惯出来的臭毛病,平日里不管怎么敲打都闷不吭声,硬气的不得了,但一到裴丞的面前却像个没断奶的奶娃娃,黏人的不成。   若是昨晚之前,江凛之还能容忍江言知黏着裴丞,但现在,当江凛之看到江言知抱了许久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忍无可忍的走上去,拎着江言知后颈的衣服,将他拖拉倒一边,手放在江言知的肩膀上,强迫他坐在椅子上。   江言知瞪大眼睛,看着江凛之,他很不满意父亲,但自己打不过对方,只能忍着。   裴丞有些懵,等他看到江言知那隐忍又委屈的表情后,噗嗤一声,憋不出了,扭开头笑了江凛之老神在在地坐下,他拿起盛满了白饭的碗,吃了一口,见裴丞还没坐下,皱着眉,“吃饭。”   裴丞不笑了,刚坐下来,面前就被男人摆上了一碗盛满了热腾腾的汤水的汤碗,裴丞一怔,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凉之后,喝了一口,赞叹:“这汤好喝。”   江凛之的眼里闪过笑意,“怎么睡到这么晚?”   裴丞没答复他,这明知故问的话,听着烦心,裴丞看着坐在身边乖乖低头吃饭的江言知,往小家伙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说:“你今天上学堂了,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安静下来吃排骨的江言知抬头,眼神幽怨的看着裴丞,“不是说今日会陪着我去学堂吗?”   轰的一声,裴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其实昨天还记得要今天早上送江言知上学堂的,然后还去接他回来,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所以裴丞今早不仅忘了要送小家伙上学堂的事,他还一觉睡到了晚上,直接错过了接小家伙回家的时间。   “我……”裴丞哑口无言。   江言知将筷子放下来,像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父亲跟我说了,爹爹你今天生病了,我不会生气的。”   生病?   裴丞下意识的转头看坐在身边的江凛之,只见江凛之头也不抬的说:“‘生病’就好好养身体,明日若是还不能出门,我可以送他去学堂,顺便看看点心铺子。”   说起点心铺子,裴丞也顾不上害羞了,直接了当道:“说起铺子,那三个从江家拿到的铺子已经都盘出去了吗?”   江凛之吃饭的动作一顿,顺手给裴丞的碗里夹了一块他爱吃的肉,然后才说:“那三间铺子只盘出去了一间,还剩下两间。”   “二……”裴丞差点又脱口而出的说二爷,说:“江凛之,剩下的两间铺子,你盘一间给我吧。”   “嗯?”江凛之很快就吃完了第一碗,一直站在身后当背景布的东来主动的走上来,接过江凛之的碗,手脚麻利的舀了第二碗饭。   裴丞知道男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但却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跟江凛之说自己的计划,“我想再开一家点心铺子。”   “两家点心铺子?”江凛之蹙眉。   “对。”第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就更容易说了,裴丞说:“但这两年市街的铺子……能盘的太贵,便宜的基本内定或者位置不好,所以我……”   “可以。”江凛之没等裴丞说完,直接同意,“先吃饭。”   裴丞怔怔的哦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只端着饭碗连着吃了两口,嘴角缓缓的上扬。   江言知放下碗筷,吃饱了,“爹爹,我想睡觉。”   裴丞刚好吃完,嗯了一声,刚打算放下碗筷陪着他回去休息。   一边的江凛之却看了一眼裴丞,说:“待会早点回来,我跟你说一下过两天开业的事。”裴丞点头,陪着不情不愿的江言知回隔壁院子休息,因为背对着男人,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江凛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的冷光。   家仆走进来收拾碗筷。   “二爷。”东来走上来一步,说:“今日有江家的人来斗鸡场传话,大爷想跟斗鸡场的幕后老板相识,想问您是否能赏脸?”   “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了?”江凛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江家人可真是沉不住气。”   东来低声道:“二爷可要去见?”   “现在还不是时候。”江凛之淡淡道,“若是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有了警觉,到时候想动手就难了。”   “二爷以往可不怕麻烦。”东来不解,这江凛之若是怕麻烦的话,估计就不会花费一年的时间,就为了想将一个斗鸡场引进华城。在东来看来,江凛之每日需要处理的事务已经很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开这个斗鸡场。   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两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过去的鸿沟。   江凛之:“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能简单点,还是别找麻烦。”   东来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想起另外一件事,说:“今日东院的那个二喜找上门了,说是来找夫人的。”   ”他现在人在哪。“江凛之知道二喜,若不是这个二喜的话,或许裴丞还不能在短时间内出一口恶气,只是江凛之却并不赞同让二喜继续跟在裴丞的身边。   二喜那个人虽然做事可靠,可对方曾背叛过裴丞,出卖过东院的事情给西苑,所以在江凛之的眼中,二喜并不是可信之人。   “奴才让他在后院待着了。”东来说,“此人心性不稳,若是留在夫人身边,怕是会惹出事来。”江凛之听到屋外传来的有规律的脚步声,他将茶杯放下,阻止东来继续往下说,江凛之只低声道,“人交给你处理,绝不能出纰漏。”   东来点头,“是。”“说完,门从外面推开,裴丞站在门,走进来。   东来识相的退出去,守在门口。   裴丞不知道就是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那个怀揣着自己许多秘密的二喜就要从此不见了,他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凛之,说:“你今日去接言知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喊醒。“江凛之伸手,揽着裴丞的腰,不轻不重的一捏。   裴丞的腰一疼,眼眶泛红,用力的拍了一下江凛之的头,”你轻点。“江凛之却站起来,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裴丞打横抱起来。裴丞下意识的抱着江凛之的脖子,被男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心跳加快。 第110章 正式营业了   江家西苑。   这是自分家之后,江大爷难得的踏入胡夏云的房里,所以胡夏云今日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可当江大爷一直不同自己说话之后,胡夏云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惹得江大爷不开心了。   江大爷跟胡夏云多年夫妻了,哪里不知道这女人又在心里想什么,见状,没好气的说:“城北开了一家斗鸡场的事,你可听说了。”   城北即将有一家从帝都传来的斗鸡场要开业的事,胡夏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胡夏云却不知道这斗鸡场要开业跟江大爷有什么关系,胡夏云在心里想什么,嘴上也这么说了,“那家斗鸡场还能不能成火候不知道呢,你担心什么?再说了,若是那家斗鸡场真的能成,也不会妨碍到我们江家的生意,大爷何必要担心?”   江大爷冷冷的看了一眼胡夏云,心道这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看这斗鸡场将来在华城,肯定会成气候。”   胡夏云被江大爷的眼神看的有些委屈,却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江大爷,“就算真的有气候,大爷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江大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夏云,“胡夏云,你应该好好想想母亲为什么要把后院的权利收回去的真正原因了。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能撑得起一个后院的主母的模样?”   胡夏云更委屈了。“母亲她不就是看不惯我行事,不然为什么要收回我的权利?夫君,母亲她现在做是越来越不顾及我的感受,她即便再不满意我,也不该将后院的权利收回去,您知道就因为母亲这个决定让我在华城的富太太的圈子里成了多大的笑柄吗!”   江大爷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这胡夏云的脑子若是有一天能转得过弯来,或许自己就不需要操这么多心了,“你行事没规没矩的,你若是再不学着冷静的处理事情,我看这后院的权利,即便母亲以后年老不能管事了,我觉得也不该交给你!”   说完,江大爷那本来还算是不错的心情立即就布满了阴霾,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胡夏云,起身离开。   胡夏云见状,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追出去,江大爷都快要一个月不跟自己同房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老夫人又要对自己心生不满了。   可江大爷气急了,理都不乐意理她,直接一把甩开胡夏云拉着自己的手,大踏步的抬脚离开,期间一点留恋也没有。   胡夏云呆呆的看着江大爷离开的背影,眼泪汪汪的。   不远处,正想来找母亲的江麒儿再次目睹了父母争吵的一幕,江麒儿今年也快七岁了,对大人之间的相处虽然还是懵懂,但却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江麒儿咬着下唇,被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胡夏云没瞧到江麒儿就站在角落里,自顾自的蹲在地上哭了一会,等丫环不安的走上来扶着自己的时候,生气的一把推开丫环的手,“去,去把春意给我叫来,让她去找,去找夫君到底去了哪个小妖精的房里!”   胡夏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敢勾引我胡夏云的夫君,看我不弄死她。”   丫环见胡夏云这副恶狠狠的模样,忙咽了咽口水,心道这胡夏云这般凶狠,守得住自己的男人才怪。若换了自己是江大爷,自己肯定也忍不了这女人。   胡夏云哪里知道连自己身边的丫环也在嘲笑自己守不住男人,她现在只一心想着要弄死那个勾引江大爷的小妖精,满心的嫉恨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江大爷离开胡夏云的院子之后,并没有去哪个小妾的房里,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结果刚走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是新小妾秋衣要来见自己。   这秋衣自从雪地中被救起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若不是她主动来找江大爷,江大爷都要忘了这侍女也是自己后院的女人了。   江大爷原本是并不想理会秋衣的,但话到嘴边,他又改口,说:“让她进来吧。”   秋衣脱下了当丫环时穿着的绿色纱衣,换上了浅色的长衫,外面还套着一件薄纱,走起来路摇曳多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妾身见过大爷。”   江大爷:“你身子养好了?”   秋衣故作娇羞的走过来,倚靠在江大爷的腿边,闻言,满脸委屈道:“妾身这身子本就低贱,养好不养好都无所谓,只要能伺候大爷就成。”   江大爷是喜欢美人不假,可他也不是那种只要靠上来的女人就一定会喜欢,更别提像秋衣这种只能算得上是标致的小美女,若是放在平日里,他更是不会感兴趣,江大爷说:“既然知道自己的身子低贱,做什么又要靠上来。”   “大爷……”秋衣撒娇。   江大爷脸一拉,他的心情本来就差,秋衣还在这里顶着一张算不上多好看的脸在这里撒娇,冷冷道:“滚出去。”   秋衣听出江大爷话里的嫌弃,手一抖,跪在地上,“大爷,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嫌弃妾身。”   “滚出去。”江大爷一贯不愿意跟女人生气,但若是秋衣再惹他,江大也不会手软,“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秋衣在胡夏云的身边伺候了好多年,也隐约的摸到江大爷的情绪点,她听出江大爷此刻是真的生气了,红着眼框,赶忙从地上起来,弓着身子退出去,她离开的时候,脸上满是委屈。   江大爷冷笑,等秋衣退出去之后,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没一会,江大爷的贴身家仆端着刚泡好的茶壶走进来,然后给江大爷斟茶,贴身家仆见江大爷的神情太冷漠,又联想到刚刚秋衣脸上的委屈跟不安,大约是明白了什么。“大爷何必跟秋衣计较,她不过是刚刚当上妾室,怕夫人对付她,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来找大爷。”   “这女人的野心不小。”江大爷眯着眼睛道,“胡夏云的野心也大,就是人蠢了点。”“可是夫人对大爷是一片痴心的啊,这个刚刚那个秋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感情。”贴身家仆伺候江大爷这么多年,知道这人什么话爱听,什么话不爱听。   果不其然,江大爷的脸色好看不少。   江大爷将茶杯举起来吹了吹,“最近城北有什么动静?”   “没有,二爷那家一直都安分守己的,约莫是真的没有要跟江家作对的意思。”家仆不明白江大爷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想监视城北江家,“刚刚出去传话的下人回来了,说是斗鸡场的幕后老板不愿意见。”   江大爷冷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明正大的人,居然连见一面也不成,怕是……”   江大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面上的嫌弃跟冷漠却布满了整张脸,斗鸡场的幕后老板不肯给自己这个面子,怕是背后靠的大树不简单,不然绝对不可能拒绝了华城江家的主动邀约。   “要不,奴才再去一趟,若是对方后悔了,这事便能这么掀过去了。”家仆忙说,“大爷觉得如何?”   江大爷却拒绝道:“既然他们已经拒绝了,那我们现在也静观其变,否则这事传出去,外人还会以为是我华城江家怕了一个还没起步的斗鸡场。”   见江大爷的情绪很冷淡,贴身家仆也不敢再刺激他,倒了茶水之后,便乖乖的退出去侯着了。   与此同时。   江家老太爷在去世前特意留给江凛之的三个店铺,被盘出去两个,只留下一个。   留下来的那个店铺被裴丞接受,从里到外全部该装了一遍,然后又开了一个店铺,不过这个店铺却不是单单买点心糕点,新店铺还卖起了帝都盛行的吃食一一蒸糖糕,每日只卖十份,卖完第二日再卖,当日不会再售卖。   新点心铺子从刚关门装修到重新开业卖糕点只用了五天的时间,而当五天后重新开业之后,点心铺子里的蒸糖糕被售卖一空,而店铺里的其他糕点心同时也被卖的很好。   因为铺子里换了一个点心师傅。   点心师傅是江凛之找来的,说是曾经在帝都的大酒楼中做糕点,只是年纪大了,想回家,所以这才来到了裴丞的铺子当厨子。   裴丞曾经怀疑过,毕竟一个曾经在帝都的大酒楼中专做糕点大师傅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屈尊来自己的小店铺当个糕点师傅?可糕点师傅却真的愿意留在裴丞的铺子,原因有二,一是他是地地道道的华城人,二是因为裴丞的铺子小,所以每日的工作量就小。   糕点师傅年纪大了,虽然还想继续做糕点,但却也不想每日太过劳累。   裴丞信了,因为他除了相信,没有别的办法。   而旧的那个点心铺子换了一个管事,也换了一个更勤快的打杂,铺子里的师傅也换了一个当地的糕点师傅。等铺子再次开张之后,虽然每日的盈利比不上新铺子,但却也比原先好了很多。   而等糕点铺子的事处理好了之后,斗鸡场也开业了。   裴丞脱下了常年穿着的青衫,换上了简单干净的白色长衫,然后来到斗鸡,点燃了斗鸡场开业前的第一炮后,就站在二楼等着第一波客人上门。 第111章 自在一起后   江麒儿第二日上学堂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同个院子的几个小伙伴追着自己问,说刚刚进书院的江言知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弟弟。   江麒儿本来就因为父母三天两头的闹而崩溃,闻言当下就憋不住了,直接怒吼一声,将背在身上的书包丟在地上,冲进书院,看到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江言知,冲上去,用拳头狠狠的砸下去,结果却被反应灵敏的江言知躲开。   周围的小小学子全部惊呼一声,大家都是五六岁的小学童,心性本来就不稳,见这两人打起来了,也不上去劝架,就在一边嘿嘿嘿的捧腹大笑,还在说谁能赢。   大家赌的都是江麒儿会赢,因为江麒儿长的比江言知还要高,还要壮,他没有理由会败给江言知的。   可是江麒儿却被反应过来的江言知骑在身上怒打。   江言知自从搬出了江家东院之后,一闲着就被江凛之拎到后院的竹园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江言知年龄小,学东西很快,所以即便力量跟不上,但他的灵活度却为他只学了短短一段时间的拳脚功夫给加分不少。   不然江言知也不可能将江麒儿按在地上打。   江麒儿比江言知的块头大,按理说他即便一开始被江言知按在地上打,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也能反击回去,不可能一直被江言知打。   这是因为江麒儿在出门前没吃早饭,说的再仔细一点,江麒儿从昨日看到父母争吵之后,心绪不宁,他不仅晚饭没怎么吃,他连早饭也没吃就直接跑到学堂了。   连着两餐饭没吃,再加上心乱,所以等江麒儿被江言知按在地上,有规律的挥舞着拳头打下来的时候,他只是呆呆的将双手护着自己的脸,嘴上不断的惊呼着,但却没有反击。   江言知的下手一下比一下狠,招招都按照江凛之教他的那样,朝着江麒儿身上的各个弱点打下去。   周围的小学童看不下去了,有人走上来想拉开江言知,毕竟他们也担心待会先生过来了会被骂,结果他们看着江言知这副凶狠的模样之后,纷纷不敢上前拉开他。   有年龄偏小的小学童见状,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有人哭了第一声,就有人也被吓哭,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就有人跟着哭了。   学堂内一片混乱,等先生听到风声赶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江言知冷着脸站在中间,地上趴着气喘吁吁的被打疼得江麒儿,以及周围那些都被吓哭了的小萝卜头。   先生的脑袋一阵阵的头大,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城北斗鸡场。   斗鸡场在建立初期就有不少富家子弟闻声了,其实华城虽然两年前引进斗鸡这个娱乐失败了,但并不代表华城的富家子弟圈子都没人知道除了有斗蛐蛐,斗茶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斗鸡的娱乐活动。   所以当城北的斗鸡场正式开业之后,立即就有不少富家子弟成双绝对的跑过来看热闹,有些人去过帝都也玩过斗鸡,所以一路上就跟着自己的兄弟朋友们吹嘘自己当初玩斗鸡的时候是怎么厉害怎么厉害的,有些没玩过的只见过别人玩的也装作很懂的模样,跟着一边不停的附和,而那些没见过只听说的本来就心痒手痒了,结果听到朋友说的这么有趣,立即就更加心痒了所以当斗鸡场的点燃了开业的炮仗之后,立即就有不少闻声赶来的富家子弟走进来玩闹。   斗鸡这个行娱乐,一楼基本上是留给那些有钱小玩的百姓,而二楼是给手上有闲钱的富家子弟,三楼却是留给家境像江家这样富裕的富家少爷们玩闹。   所以当正式开业之后,一楼的人比较少,只有零星几个小老百姓进来玩,这些人都是爱玩闹的小赌徒,见着有新奇玩意才进来玩玩,但二楼跟三楼却格外热闹。   裴丞站在二楼的通风口,这斗鸡斗鸡,说的好听点是训练公鸡们一见到公鸡就要打架,但说的难听点,这不就是两只公鸡凑在一起打架,然后围观的人们在一边下赌注吗。   所以在这斗鸡场内肯定是会有鸡骚味的,但这斗鸡场四周的墙壁都是通风的,四周透风不说,连头顶的墙也是有通风的风口,很凉快,风也大,感觉这室内跟室外一样冷。   但是却让室内没有一点鸡的味道。   裴丞站在通风口,没吹多久就觉得冷了,他看着四周那些已经陷入了赌注的疯狂中的人们,啧啧两声,看着身边的男人,说:“这斗鸡不如斗蛐蛐,他们怎么这么爱斗鸡?”   “斗鸡跟斗蛐蛐其实是一样的。”江凛之背着手,他站在三楼的观望口,所以能将一二三楼的全部景色都收进眼里,他瞧着下面那些已经开始玩闹起来的富家少爷们,说:“等明日,这里会来一批年轻的姑娘们。”   裴丞没理解江凛之话里的意味,他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风景,衣摆下被凉风吹起一个角,此刻的裴丞看起来漫不经心的,那冷淡的面容,总让人觉得……他就这样跟这个世界隔绝了。   江凛之心下一揪,下意识的走上来,一把攥着裴丞的手腕,可是等裴丞不解的看过来之后,江凛之才反应过来,微微放松了一点力道,但却没有松开裴丞的手腕,他假装不经意道:“从明日开始,这里会来一批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到时候夫人可不要随便盯着人家看。“裴丞斜睨,“江凛之,你说这话是故意的?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   江凛之没说话,只笑笑的看着裴丞,裴丞也不觉得无趣,倒觉得这样的江凛之很在乎自己常年缺爱的裴丞很受用江凛之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紧张,他伸手,反手牵着江凛之的手,说:“这前场没什么好看的,先去后院看看吧,我听说这后院可是有不少好斗鸡没领出来呢。”“这才第一日,好东西怎么能拿出来这么快。”江凛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裴丞的手,然后格外强硬的将裴丞的手掌打开,将自己的手指扣上去,跟裴丞十指紧扣。   裴丞侧目,看了一眼从他们同房之后就格外霸道的江凛之,笑了笑,却没觉得这样的江凛之有什么不好,“这好东西当然不能一口气拿出来,起码得留点悬念。可你就不怕这悬念留得太久了,客人们都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身后的梯子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这斗鸡场很大,前场是专门供客人们玩闹的场地,而后面除了打手跟打杂的休息间以外,那就是饲养公鸡们的地盘。   裴丞隔着一个栏杆,看着里面那只骄傲的仰着头,撅着屁股,迈着小短腿,在自己的小地盘溜达,说:“我一直想问你,这些能打架的鸡在华城能找出来的可不多,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跟在两人身后的东来闻言,不由得为自家二爷捏了一把冷汗,自从二爷跟夫人同房之后,这夫人就越发的大胆了,什么话都敢问,而二爷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只要夫人问,他就觉得会答。   可……   这斗鸡场里面的斗鸡的来源,在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能跟夫人解释的啊。东来在心底道,他倒不是想让二爷瞒着夫人,只是觉得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觉得二爷最好还是再瞒着夫人一段时间比较好。   可能江凛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并没有像东来担忧的那样,直接了当的在这个时候跟裴丞说了这些斗鸡的真正来源,江凛之的嘴角含着笑,表情自然道:“这些斗鸡自然都是从帝都运回来的。斗鸡在华城盛行,所以帝都也有不少专门饲养斗鸡的铺子。”   “帝都离华城虽说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若是就这样运来,怕是也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吧。”裴丞没听出江凛之话里的真假,真的以为江凛之是特意让人从帝都运回来的这些斗鸡。   裴丞有些意外的想着,这些斗鸡的数量不少,而且每一只都是精神抖擞的,完全看不出长途跋涉后的疲惫,看来这些斗鸡应该是早就运来华城藏着了,不然若是这段时间才加紧时间运来的话,这些斗可不会这么神采飞扬。   江凛之嗯了一声,顺着裴丞的话说下去,说:“这些斗鸡早就运来了,这斗鸡场是等着斗鸡到了华城之后才开始建的。”   裴丞一脸的果然如此,“这斗鸡场建起来容易,但将这么大一群斗鸡从帝都运到华城却需要更多的时间。”   江凛之笑笑没说话。   东来在暗地里咂嘴。   就在裴丞跟江凛之看斗鸡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家里的家仆,家仆是专程从家里跑过来的,家仆满头大汗的被斗鸡场的打手领进来,一见到裴丞跟江凛之,便大喊道:“二爷,夫人,出事了!少爷在学堂跟人打架了!”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向门口。   江凛之蹙眉看着家仆。   家仆被这两人的视线吓得缩着脑袋,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第112章 事情好办了   等裴丞跟江凛之赶到门口的时候,连门也没踏进去,就远远的听到胡夏云在屋内那崩溃怒吼的声音,裴丞的眉头一跳,一把甩开江凛之拉着自己的手,冷着脸,大踏步的走进去。   胡夏云心疼的抱着江麒儿,控制不住的接二连三的怒吼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江言知,胡夏云怒火中烧,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长脑子,“我就知道从东院那个小地方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裴丞是个不知廉耻的人,江凛之是个病秧子,而你这个小孩,小小年纪就知道打自家人,你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江言知抬头,冷冷的看着胡夏云,眼里满是浓重的杀意,他听不得旁人说裴丞的不是。   胡夏云被江言知的眼神吓了一大跳,等付过来后,一边轻抚自己的胸口,一边控制不住道:“你这个臭小子还敢瞪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个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男妻,明明家里有男人了,却要……”   话还没说完,门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推开。   裴丞站在门口,他将胡夏云刚刚那一番话全部听到了,“胡夏云,若我是不知廉耻的人,那你又是什么,不懂礼数的大小姐?还是说你就是个市街泼妇?我从门控就远远的听到了你的声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胡家的礼数,也不过如此。”   胡夏云咬牙切的瞪着裴丞,她想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她想直接了当的说出江三爷暗恋裴丞的事情,想看看裴丞到那时还能不能再耀武扬威,可是话到嘴边,胡夏云却又将这番话活生生地咽了回去,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现在这屋内还有先生。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自己当着先生的面揭露了裴丞跟江三爷的腌臜事之后,第二天恐怕这件事就会传遍了整个华城。胡夏云可没友好心到帮裴丞遮掩丑事,她是担心若是事情传出去了,到时候江三爷的仕途受到了影响,恐怕老夫人跟江大爷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胡夏云在这时候都只能咽下这番话,但胡夏云的话却还是好听不好哪里去,尖酸又刻薄,“我胡夏云若是市井泼妇的话,你裴丞又能算得上是什么?裴丞,我胡夏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儿子胆敢打我儿子,我跟你势不两立!”   裴丞气笑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凛之却走出来,走到胡夏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夏云,说:“我不打女人,可你胡夏云若是做的太过分,就只能让你的儿子或者丈夫帮你受着你了。”   胡夏云被江凛之的眼神看的一抖,反应过来之后,她更生气了,这江凛之不过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他以为他是谁?   “若是你真的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我们像赶丧家之犬一样赶出了江家。”胡夏云故意压低声音,“江凛之,若是你真的要脸面的话,我劝你还是在事情没有传遍整个华城之前,带着你那个不入流的男妻跟呆傻的傻儿子滚出华城,华城可不欢迎你们!”   江凛之的嘴角一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会不会在华城丟人现眼,这还是个未知数,但你胡夏云这个脸面却是丢定了。”   胡夏云呼吸一窒,她总觉得江凛之这番话是话里有话,可当胡夏云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江凛之已经走到江言知的面前,单手将江言知给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松松的走到门口。   胡夏云眼睛都直了,这江言知年纪再小也是个快五岁的男童了,体重肯定是低不到哪里去的,可是这常年卧病在床的江凛之为什么……却能单手抱起江言知?   胡夏云想的越多,整个脑子也就越来越混乱,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可是当胡夏云仔细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她只能愤怒的看着江凛之越走越远的背影,哼了一声,这江凛之不听自己的劝告,活该他的后院起火!   坐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先生干咳一声,“若是没事的话,江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胡夏云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先生,她的脸一红,赶忙拉着江麒儿离开,等俩人走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时,江麒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江麒儿左右环顾一番,神色黯然,不肯走了。   “怎么了,麒儿?”胡夏云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很有耐心的,“你在找什么?是不是想吃糖葫芦了,这书院附近的糖葫芦还没来,待会在回去的路上,娘在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江麒儿的眼眶微红,哽咽道:“娘,我要父亲,父亲呢?”   父亲?   江大爷?   闻言,胡夏云脸上的笑意变得苦涩起来,她得到江麒儿在书堂让别人打了的消息之后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可从她赶到书堂到现在回去了,时间都过去了半个时辰了,这江大爷还没有过来,怕是不会过来了。   江麒儿应该也是知道父亲不会赶来了,脸上的神色更加暗淡,“父亲是不是不会来了。”胡夏云眼睛一酸,这女人在外面再怎么强悍,可心里挂着自己的男人,事事都想着自己男人,可当自己男人对这个家爱搭不理,对他们的孩子不管不顾之后,胡夏云再怎么说服自己,她也不可能真的觉得有一点也无所谓了。   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另外一边,江凛之的车厢内。   裴丞抱着江言知,沉默着不说话,他刚刚将小家伙的衣服全部扒开了,身上没什么伤,就是衣服脏了,还破了一个角,想必应该是在刚刚那场跟江麒儿的打架中没受伤。   裴丞不明白,明明过年那会,江言知跟江麒儿打架的时候,江言知还是吃了很大的亏,浑身上下都青青紫紫的,像是受了什么大伤,结果为什么这次却一点伤也没有受?   反观刚刚江麒儿那个惨样,裴丞觉得这次应该是江麒儿在自家小崽子的手上吃了大亏。“爹爹,对不起。”江言知乖乖的将脸埋在裴丞的胸口,此刻的江言知根本就看不出刚刚在书堂跟江麒儿打架时的凶狠,毫不留情的攻击手法,现在窝在裴丞撒娇的江言知,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娃娃。   裴丞却总觉得心神不宁了,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裴丞不死心的将江言知的手袖挽起来,除了手背上打人时太凶狠留下的青紫,其他地方根本就没受伤。   “二爷,回去之后我们单独谈谈吧。”江凛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应该出在江凛之的身上。   莫名其妙就中招的江凛之从手上的书卷抬头,他翻了一页,淡淡道:“男孩子受点皮肉苦头很正常,没事。”   裴丞哪里是跟他说这些,裴丞是觉得江言知这次能打赢江麒儿,还能让他自己一点伤也没受,应该是江凛之背着自己偷偷教了江言知什么。   可这些话裴丞却不好当着小家伙的面质问江凛之,于是只能将满腔的全部压下,他看了一眼江凛之,眼里满是疑惑跟质疑,道:“待会去一趟书房,我想给账本你看。”   江凛之点点头,面上毫无波澜,但却在裴丞的视线收回去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这裴丞这么固执?   不过,江凛之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还有点纵容。   江言知知道裴丞不会罚自己,也不会跟自己生气,但他也不敢得瑟的太明显,江言知在裴丞的面前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乖乖的不说话。   江家。   西苑的老夫人在知道江麒儿挨了江言知的打之后,原先毫不在乎,以为这是下人们夸大其词,结果当她看到脸快被打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江麒儿之后,心疼的都快晕过去了,她抱着面无表情的江麒儿伤心的不得了,“我的乖孙子啊,那个江言知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心疼死奶奶了,没事啊,没事啊,奶奶给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胡夏云心疼的在下面直抹眼泪,“娘,这东院的人搬出了还是这么嚣张,那个江言知原先跟麒儿打架的时候还是被挨打的份,现在却能反击了,我怕之前江言知是故意被打了,就是想让我们江家在外人面前出丑!”   老夫人也早就想到这个了,但却没有直说,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她就知道裴丞那帮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他们一分家,这日子还没到半个月,那个江言知就能打得过江麒儿,他以前肯定是被裴丞教唆着藏拙,现在分家了直接开打。”胡夏云看着江麒儿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以为他是吓坏了,顿时就更加心疼了,眼泪也就掉的更多。   老夫人气坏了,臭着脸,一字一顿的说:“我一定要让他们磕头给我的乖孙子道歉,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掀过去!”   胡夏云的眼睛一亮,老夫人开口了,这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113章 老夫人威胁   一回到城北的家,裴丞就让江言知自己去玩,然后就跟着江凛之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书房。等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裴丞说:“江凛之,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江凛之坐在矮榻上,闻言淡淡道:“怎么不叫我二爷了?嗯?”   裴丞没说话,刚刚在车厢的时候他是因为气急了,觉得江凛之不管有什么事都是瞒着自己的,一时怒上心头,便口不择言了。   江凛之本来也没有要跟裴丞计较的意思,见裴丞不说话了,也不继续逼着他,他走过去,将裴丞拉到矮榻上坐下,说:“你这段时间除了忙着点心铺子的事情,就是跑到衙门去,你可曾关心过言知?”   裴丞被江凛之这番话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闻言,只叹口气,神色黯然道:“前几日铺子的确很忙,我没有分身乏术,可我不是没理他。”   说完,裴丞还抬头求助似的看向江凛之,“我每次回来他都睡了,可,可我每次都有去看他的,我没有不管他。”   “他没有生气。”江凛之叹口气,裴丞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所以情绪一时不正常也是能理解的,“他身子不好,我便教了他些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   裴丞眼里满是疑惑的看着江凛之,说:“二爷会拳脚功夫?”   “你还记得我年幼时曾是神童,自然也应该知道我大病一场之后身子骨就再也好不起来来吧。”江凛之手抱着裴丞的腰,让裴丞能放松的靠在自己的身上,两人依偎着靠在矮榻上。   这段时间两人的亲密动作越来越多,所以裴丞也不再觉得这样依偎着靠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裴丞下意识的在江凛之的怀里寻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这才点头,说:“那场大病之后,等江家再次传出你的近况后……你似乎……”   裴丞说不下去了。   江凛之却不觉得有什么,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看开了,所以即便再次被人提起,也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什么波浪了,“我当年的确是卧床了几年,但……后来我遇到一些事,这身上的病解了,身子逐渐好转后,我便在暗中练一些拳脚功夫。”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教言知也练拳脚功夫?”   “他跟江麒儿注定是宿敌。”江凛之半合着眼,将下巴搭在裴丞的肩膀上,淡淡道,“江言知身子弱,个头小,若是跟江麒儿正面对上的话,他一定不是江麒儿的对手。”   “所以?”   江凛之继续道:“一些拳脚功夫跟防身术,足够他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对抗了。”   裴丞抿着唇,“若是江言知打不过江麒儿怎么办,难不成还让他用这蹩脚的三脚猫功夫跟人家打?”   “裴丞。”江凛之的语气带上一丝严厉,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这裴丞看着挺精明的,但一旦碰上了江言知的事情之后却总是犯糊涂,“你要清楚,江言知是个男孩,他不能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   裴丞情绪低落,他自然明白江凛之话里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没办法办到,“江凛之,可若是江麒儿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怎么办?”   “若是江麒儿真的动了杀心,自然会有人拦着他的。”江凛之却似毫不在乎这事,“更何况,江言知不是那种会躺着被人打的人。他总有一天会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能一直被人保护。”   裴丞敷衍的点头,转身,用手抱着男人结实精悍的腰身,语气闷闷,“可是在他成长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前,我只想他能像个正常的小家伙一样,无忧无虑的站在我们身后长大。”   “你知道的,这是不现实的。”江凛之只说了这话,他知道同样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裴丞能懂自己的意思。   裴丞懂,但明白是一回事,要自己做得到又是一回事,“嗯,我懂,我会尽量让自己别插手的。”   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后腰,心下一动,想到前几晚那次的情事,有些心痒。其实那晚之后,裴丞只是不舒服了一天,可惜的是,之后的那几天裴丞都需要忙着点心铺子的事,而江凛之自己也要忙斗鸡场的事,这斗鸡场虽说交给了裴丞,但裴丞不懂,所以江凛之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时隔几日后,两人都有了时间,而事情也都忙完了。   江凛之那双抱着裴丞的腰的手开始不自然的动起来,裴丞很快就察觉到了,却没有阻止,反而助长了江凛之的妖风。   其实裴丞跟江凛之一样,裴丞除了能生孩子这一点以外,跟江凛之就没有别的不同了。尤其是这两人都是男人,这两人以往不开荤还好,可一旦开荤了,便是天雷勾地火。   江凛之的侵入,裴丞的顺从,很快,屋内的烛火便被熄灭。   屋外,东来将家仆们都带着走远一点,说:“去吩咐厨房烧着水备用,锅里也准备点吃食。”   家仆答应一声,这里的家仆都被东来调教的很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毕竟为了杀鸡儆猴,更为了宅子今后的太平,在刚开始搬进来的时候,东来就处置了两个碎嘴的家仆。   东来点点头,想着隔壁院子的江言知刚练完拳脚功回来,应该会饿了,便一路小跑着到厨房,让厨师准备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然后端着去给江言知。   从几个晚上前,裴丞在江凛之那边住了一晚之后,江言知就知道他今后都得自己一个人住着了,所以现在也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住了,但当他看到门开后,门后站着的人不是裴丞,而是端着牛肉面的东来之后,江言知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想跟爹爹睡在一起的。   东来原本那欢天喜地的送牛肉面过来慰籍大少爷的心瞬间就被江言知这个失望的眼神给打击的不行,“少爷,吃点东西就歇了吧,时间太晚了。”   江言知这个年纪是容易会饿的年纪,闻言,点点头,将笔杆放下,走到圆桌边,坐上去,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捧着桌面,小口小口的吃着牛肉面。   东来就站在一边等着江言知吃完饭,然后收拾东西。   就在东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不吭的江言知说:“爹爹生我的气了吗?”东来斟酌一下,才道:“少爷这是为了自保,夫人不会生您的气的,少爷放宽心吧。”   “可是我瞒着他了。”江言知的情绪格外低落,他从练功的时候等到现在,但是却一直没有等到裴丞,所以情绪难免低落起来,“他会生气的。”   东来没安慰过小孩,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言知。   江言知从椅子上坐下来,沉默着进里屋,睡觉了。   只是睡没睡得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次日。   裴丞原先帮江言知换一个书堂,让他别在去城西了,毕竟每日早起要绕一大圈到书堂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城西的那家书堂在华城却也不是最好的一家书堂,所以在裴丞看到,大可不必再去。   但是却被斗志昂扬的江言知给拒绝了,“我若是不去的话,他们还会以为是我江言知怕了。爹爹,我不怕他们的,我不想换一家书院。”   裴丞被江言知这副模样给磨的没脾气,只能蹲下来,双手搭在江言知的肩膀上,说:“若是有人欺你,你不必硬撑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不会让你去城西了。”   江言知知道裴丞心里是有自己的,心里甜滋滋的,哪里还管前方是由猛虎还是饿狼,只一心想着要像他的父亲一般,像个勇敢的男子汉战胜那些饿狼猛虎。   裴丞哪里知道这江言知小小年纪,心思却这么复杂,他见江言知向自己承诺了,心里松口气,然后便站在马车旁边,目送江言知拎着他的小背包,故作成熟的走进去,心里沉甸甸的。站在马车边站了半天,裴丞这才要转身上马车,结果却刚好看到江家的马车停在面前。江麒儿率先走下来,他的脚步一顿,他认出了裴丞,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的走进了书堂。裴丞嗤笑一声,他对这江麒儿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什么好感,以前没有,现在就更加不会有了,可就在裴丞刚踏上椅子上准备进马车的时候,对面的马车中弯腰走出来胡夏云。   胡夏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裴丞,气息不稳,横竖看裴丞都不顺眼,“真是冤家路窄。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我不跟女人吵。”裴丞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女人吵起来,但却不打算让对方觉得是自己怕了,“但并不代表我不会跟你们算账。”   不是这一次的账,是上一世跟这一时整个江家欠他的账。   他裴丞将会一一讨回来。   胡夏云被裴丞那不经意的一眼看的火大,但一想起她这次出门前老夫人的嘱咐,硬是将那股气压下,说:“裴丞,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语气停顿了一下,胡夏云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老夫人说让你这两日有空的时候回江家一躺,记得,是你一个人来。”   裴丞毫不畏惧,嘴角一扯,没什么表情,弯腰走进车厢内。   留下胡夏云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裴丞的马车,这裴丞难不成是疯了不成,他居然敢无视了自己刚刚那句话? 第114章 裴家动心思   斗鸡场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的青睐,而与此同时,就有不少人在暗中调查斗鸡场中神秘的幕后掌柜是谁。   很快,裴丞作为被推到管事掌柜的身份就被众人所熟知。   江凛之这斗鸡场本来就打算送了裴丞,所以当有人在暗中试图调查斗鸡场的拥有者时,江凛之不仅不加以阻止,他还大大方方的将裴丞这个名字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一时间,谁人都知道了这城北的斗鸡场是裴丞的。   裴丞是谁?   城北斗鸡场的管事掌柜。   除此之外,很快也有人调查出,这裴丞不仅是斗鸡场的管事掌柜,他原先还是嫁到江家的男妻裴丞,裴家的二少爷。   众人哗然。这些年华城虽然也有不少以男人身份嫁出去的男妻出来做生意买卖,可那些人的买卖都是小打小闹的,没有一个人的生意会做的像裴丞这般大。   不少人对裴丞刮目相看,尤其是那些嫁为人夫的男妻们,这些人跟裴丞自小的经历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裴丞受过他们没受过的苦,所以现在也得到了他不可能得到的赞誉。   裴丞却对此有些烦恼,他并不想自己被人当做笑柄谈论,可现在整个华城的贵族圈子都知道了斗鸡场的管事掌柜是他,所以裴丞也只能默默的忍耐着。   而让裴丞幸运的是,刚开业的那三天的时间内,裴丞需要时常待在斗鸡场看管,所以也没怎么听到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流言蜚语一一来斗鸡场玩闹的人,不是喜欢新鲜玩意儿的富家子弟就是一心沉醉斗鸡的赌徒们,所以没人会关注管事的掌柜是什么出身。   所以裴丞着实松了一口气。   可裴家此刻却闹翻了。   当斗鸡场的管事掌柜是裴丞的消息传到裴家的时候,裴父跟裴母都第一时间派人到斗鸡场跟城北江宅让裴丞找个时间回来一趟,但却接连被裴丞以没时间给婉拒了。   裴父气的在书房摔东西,“这裴丞才嫁出去几年?这心就野了这样!居然连父母的命令都敢不听,他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裴家,还有没有我们这对父母!”   裴母沉着脸坐在一边,她今天去看了一趟自被退婚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以泪洗面的裴小妹,心情本来就糟糕,现在被裴父这番话又刺激的更加愤怒了,她咬着牙,说:“老爷,当初我就说过那个刘倩倩不该娶进门,你看看,现在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的,若不是他,裴丞会跟我们裴家疏离成这个模样吗!”   裴父砸东西的动作一顿,这裴丞不跟跟裴家亲近的原因怎么扯到了裴大嫂的身上?这不是胡闹吗!   “老爷,你也别先发火,你先听我说完。”裴母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从裴大嫂刚嫁进裴家开始她就很不满意对方,现在总算是找到机会在裴父目前诉苦了,裴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初裴丞生江言知的时候,若不是那个刘倩倩硬是要在那个月进门,我们也不会忙着操办她跟老大的婚事,而忘了去看望裴丞。”   “这婚事跟生育的事情撞上也没办法。”裴父觉得跟裴大嫂没关系,觉得是裴母太多心了,但不管他怎么说,裴母这一番话却像是针一样,牢牢地扎在了裴父的心上。   “可她刘倩倩进裴家的门才四五年的时间,这才几年的时间就要想着从我手上拿走后院的权利,她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我还没老还没死呢,她就这么着急,不是另有所图还能因为什么?”裴母看裴大嫂不顺眼,尽情的在裴父面前吐槽,“而且你也别忘了,前段时间裴丞跟江凛之回来家里小住两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裴父没反应过来。   裴母冷声道:“老大缠着我,我没办法,只好给了一些后院的权利给刘倩倩。结果这女人倒好,明知道老爷生辰那几日裴丞跟江凛之会回来,结果却根本没派人打扫好院子。裴丞这几年都没回过一次家,本来还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裴丞往后帮着家里,结果那时却闹成……现在怕就算我们亲自去见裴丞,估计他也不肯跟我们见面。”   说完,裴母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在暗处打量着裴父的神情。   她早就想撺掇着老大休了刘倩倩,只可惜刘倩倩嘴巴甜,将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哄的团团转。裴母以前出于各方面得考虑没敢在裴父面前说休妻这种话,但现在闹出了裴丞的事,裴母便想着赌一把。   果不其然,在裴父眼中,跟没什么用的儿媳比起来,现在很有用的二儿子裴丞才更加重要了,裴父沉声道:“可休妻却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刘家虽说在华城算不上什么大家,但却也不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家。”   “这样,既然事情是刘倩倩惹出来的,那就让她自己去解决。”裴父抿着唇,说:“你这两日带着刘倩倩去城北江宅找裴丞,不管如何,一定要让裴丞别跟我们裴家别生疏了。”   裴母答应一声,眼里满是喜悦。   “不过,那个斗鸡场,老爷觉得是否真的是裴丞一手弄出来的?”裴母这段时间跟闺中好友聊天的时候,闺中好友们总会在暗地里打听那个斗鸡场的事情,裴母这几日虽然因为好友们那艳羡的眼神给搞得飘飘然的,但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向来没什么出息的裴丞能搞得出一个斗鸡场。   尤其是那个斗鸡场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迅速的占领了华城不少娱乐行业的前三。   裴父这几日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但他并不着急,只说:“此事不必太过着急知道真相,先等等,等裴丞愿意回家了,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裴母似有所思的点点头。   与此同时的江家西苑。   老夫人在得知最近在华城很火的斗鸡场居然是裴丞在里面做管事的掌柜之后,连饭也吃不下去了,等江大爷从商铺回来之后,便将胡夏云跟江大爷都叫到自己的院子里,“你们觉得裴丞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若是裴丞的本事真的有这么大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这些年一直在藏拙。”胡夏云忍不住捏着手上拿着的手绢,她在得知裴丞目前在管着城北那家斗鸡场之后,心情复杂到整夜整夜睡不着,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总会想到裴丞那张可恶的嘴脸在挑衅自己。   而除此之外,胡夏云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裴丞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管着一家斗鸡场,她就气的浑身发抖。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江大爷的消息比胡夏云还要灵通,所以江大爷不仅知道裴丞管着斗鸡场,他还知道江凛之也经常出入那家斗鸡场。   但更多的消息,江大爷却是怎么也查不到了。   可冥冥之中,江大爷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一一他不觉得一贯冷心冷情的江凛之会专门经常跑去斗鸡场只为了陪着自己的男妻。所以江大爷怀疑斗鸡场的建立,应该有江凛之的手笔但是江大爷却不打算将自己猜测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目前他什么证据也没有,说出来也只是凭增家里两个女人的烦恼。   老夫人抿着唇,看着江大爷,说:“老大,你是怎么想的。”   “从分家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裴丞就摇身一变,变成了斗鸡场的管事掌柜,这其中若是没有说没猫腻,是绝对不可能的。”江大爷淡淡道,“但他们离开的时候,除了那三间铺子跟一件宅子,就只有几千两。”   “他们是预谋要分家的。”老夫人气呼呼的说,“我就知道那个裴丞跟江凛之这么爽快的同意分家肯定是有问题,现在看到,他们的确是早就预谋!”   怒气冲冲的老夫人跟江大爷似乎都忘记了,当初最先提出分家的,根本就不是裴丞跟江凛之,而是他们两人。   所以即便真的怀有预谋,那也不是裴丞跟江凛之,而是老夫人跟江大爷。   胡夏云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她嘲讽道,“即便分家了,可我们原先也是一家人。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他们就这样算计我们,这口气我真是难以下咽!”   江大爷听完,看了一眼胡夏云,没说什么。   “早有预谋没什么恐怖的。”老夫人哼了一声,“就怕他们还有后招。”   江大爷抿着唇,神色淡然,并不是很担心,“现在已经分家了,他们跟我们江家没什么关系了,所以此事不用放在心上。”   老夫人却不打算让事情这样过去,“分家怀有预谋这事可以就此翻篇,但是,江言知打了我们麒儿这事,却不能这么简单的翻篇。”   江大爷不说话了,他并不觉得江麒儿跟江言知打架失败后,哭着跑回家告状很可怜,想要保护自家儿子。相反,江大爷觉得一向心比天高的江麒儿该借着好好反省一下。   一一连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都打不过,江大爷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这么没用的江麒儿是自己的儿子。 第115章 正面对裴家   裴丞在斗鸡场中以管事掌柜的名号待了好几天,但却一直无所事事的待在后院看话本。   这斗鸡场中有管杂事的小管事,有在斗鸡场出现问题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来控场的大管事,以及大大小小的穿梭在斗鸡场内部的侍女,打杂的以及打手。   每个人各司其职,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从开业到现在,斗鸡场中即便闹了两三件不大不小的捣乱事件,可是却也没有用的上裴丞。   裴丞开始怀疑自己待在这里的最终目地到底是什么一一他原先是想着换一个更高更好的起点让自己能快速成长,可斗鸡场开业到现在,裴丞这个吃闲饭的管事掌柜在任何事情上都派不上什么用场,更别提让自己快速成长了。   他有点烦躁这样每天闲来无事就看话本的小日子了。   但江凛之这两日突然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几乎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让裴丞即便有心想跟江凛之的单独聊两句也不成。   裴丞看了大半天的话本,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转了转,见斗鸡场还是热闹,也没有要闹事的人出现,便跟楼下的管事打了一声招呼,回去了。   管事点头哈腰的站在门口,目送裴丞离开。   裴丞很无奈,在这斗鸡场中他跟管事的地位相同,可对方做的事却比自己多不算,自己还经常定时定点的离开……尤其是每次当自己跟管事聊天的时候,对方那格外恭敬的态度让裴丞很不适应。   他知道管事是看在江凛之的面子上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可即便如此,裴丞也依旧没办法适应。   裴丞的心里挂着沉甸甸的事,所以当马车停下来之后,他才回过神,起身走出车厢,然后走下去。   江宅的管事早早就得到消息守在门口,他见裴丞从车上下来了,赶忙走过来,站在裴丞耳边,说:“夫人,刚刚少爷是被您的母亲送回来的。”   裴丞的脚步一顿,“我的……我的母亲?”   管事点点头,江凛之跟裴丞跟不在,所以当裴母态度强硬的要跟着江言知一起进宅子的时候,管事作为下人也不能组织什么,毕竟对方的的确确是裴丞的母亲,他不好得罪人。   “她怎么来了。”裴丞烦躁的揉了揉额头,从华城传遍了自己是斗鸡场的掌柜之后,裴丞其实大概就猜到裴家跟江家肯定会因此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管事跟在裴丞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大厅。   穿过走廊,裴丞还没有走进大厅,就听到大厅内响起的裴母跟裴小妹,以及裴大嫂的声音,都说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就能凑成一场戏,裴丞只站在门口简单的听了听屋内这三人的对话,就觉得这三人演的何止一场戏。   大厅内,江言知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没理会裴母跟裴少大嫂的再三讨好。   裴母跟裴大嫂脸上那原本还算喜悦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这江言知小小年纪的就知道给长辈甩脸色,这应该是裴丞或者江凛之故意教的吧?   不然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始至终都对她们爱搭不理的?   裴母跟裴大嫂严重怀疑这是裴丞故意给他们的下马威。   裴小妹跟江言知挨在一块坐着的,她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能不来,不然裴丞还真的以为楚伊灵跟自己的未来夫婿的事情自己会这样掀篇。   裴小妹看着江言知,凑上去,用手掐着江言知的脸,力道没有控制,话里满是恶意,“这才一个月左右不见,这模样就变得这么大了,不过还是一样不招人喜欢。果然,我还是很讨厌裴丞,也很讨厌你。”   江言知抬眸,不冷不热的看着裴小妹,她掐疼他了。   裴小妹被江言知的眼神看的心虚,手下一松,等她反应过来之后,神色有些尴尬,“江言知,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姑姑。”   “有你这样的姑姑,真是家宅不幸。”裴丞从外面走进来,他没有看到裴小妹掐着江言知脸的一幕,但视线转到江言知身上的时候,却发现小家伙脸上有一块地方透着不自然的红色。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裴丞那里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裴丞没看裴母跟裴大嫂那正欲跟自己打招呼的动作,径直的朝着江言知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将江言知从裴小妹的身边抱走,眼里尽是冰冷,“你若是真的这般看不起我裴丞,大可不必来这里。这里不是裴家,没有人会在乎你。”   裴小妹刷的一下就站起来,从小到大被宠打的裴小妹最看不惯一向被自己压制的裴丞现在却爬到自己的头顶上作威作福,她等着裴丞,心道也不知道这裴丞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居然在那个斗鸡场当上了掌柜,裴小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裴丞恶意的猜测,所以嘴上也不受控制的说了:“裴丞,你少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对,你现在成了斗鸡场的管事,可你以为你真的就能爬到我的头上了嘛。”裴小妹没看到裴母脸上闪过的惊慌失措,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我猜,你现在能当上斗鸡场的掌柜,恐怕也不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吧?”   裴丞并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裴小妹在自己像是一只刚刚打败了其它公鸡的花公鸡一样,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面前炫耀,裴丞看着这个模样的裴小妹,只替裴家感到悲哀,这裴小妹若是将来嫁给了比裴家身份地位都低的家庭的话,夫家即便看不惯她,也应该会看在裴家的份上对她有所忍让,但裴丞却觉得这心高气傲的裴小妹,应该会选择比裴家还要地位高的家庭嫁过去。   可若是这样的话,人家夫家若是看不惯裴小妹的话,估计就会直接教导裴小妹,若是裴小妹不肯配合……被休妻是一定的了。   见裴丞并不说话,裴小妹不由得有些慌了,她没注意到一边的裴母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不满,而裴大嫂的眼神中带着幸灾乐祸,裴小妹怒视裴丞,用愤怒掩盖心底突然升起的不安,“裴丞,收起你这种恶心人的眼神!”   裴丞突然就笑了,他这是被裴小妹给气笑的,“我有没有实力,你没资格评价。但你裴小妹今后若是再也嫁不出去了,恐怕是你自己自找的。”   裴丞这一番话说的就极其不客气了,在裴母跟裴大嫂这种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带着不客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裴母并没有阻止裴丞欺负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但是在裴小妹看来,这就是裴丞在诅咒自己嫁不出去跟嫁不好,裴小妹的眼眶登时就被气红了,“裴丞,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你这个,你这个恶心的人!”   “嗤。”裴丞没兴趣跟一个小姑娘吵来吵去,笑了一声,走到裴母的面前,说:“母亲,许久不见,怎么今日有时间来看望我了。”   裴母看着对自己的出现毫不在乎的裴丞,试图从裴丞的表情中看到一点点赌气的意味,因为只要裴丞是因为赌气才会对自己表现这么冷淡的话,裴母就知道裴丞在内心深处还是有她的,还是有裴家的,可裴母看了半天,却根本没有从裴丞的眼底看到一点的动容跟变化。   裴大嫂抢先道:“二弟,我是刘倩倩,你的大嫂。我几日前来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之前在裴家的时候,的确是我做事不周到,不然也不会让你在回家的时候受到那种委屈。”   裴大嫂知道裴父裴母对自己心生不满了,所以才会着急的跟裴丞道歉。不然若是换作平时的话,只要裴大哥还护着她,她是绝对不肯轻易跟人道歉的。   因为在裴大嫂的眼中,一个已经嫁出去的男妻对自己在裴家的地位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影响,所以无需在意。   裴母不说话,她在等着看裴丞的回答。   裴丞笑了一下,招呼坐在一边的江言知走过来,等小家伙走到自己身边之后,裴丞蹲下来,将江言知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哄着他,嘴上随意道:“裴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现在这个家才是我的家。”   裴大嫂脸上的笑意一僵,她还以为裴丞会借着这个梯子往下走,结果却没想到裴丞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眼眶一红,委屈的看着裴母。   裴母才不管裴大嫂这矫情做作的女人怎么想的,她叹口气,走过来,想伸手摸摸裴丞的脑袋,但是却被裴丞躲开了,场面一时尴尬起来,而裴母也保持着手举起来的姿势,一时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裴丞收回视线,抬脚,跟这两人错身走过,然后抱着江言知坐在主位上,淡淡道:“母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两日很忙,没什么事情陪着母亲。”   裴小妹见不得裴丞这么嚣张,“裴丞,你别给脸不要脸!”   裴丞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小妹,刚想开口,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低沉浑厚而又有磁性的男声。   “裴小姐私闯江宅不说,还在江某的府邸大喊大叫,难不成江小姐就有脸有面了?”   裴丞抿着唇,看着出现在大厅门口的江凛之,眼里的笑意逐渐浮现起来。   江凛之的视线跟裴丞在半空中对上,两人心有灵犀的看着对方。 第116章 江凛之心疼   江凛之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裴母看着江凛之,有些不甘心,她一开始知道江凛之出门之后还挺开心的,而原因就是因为她觉得江凛之只要在场,自己不管跟裴丞说多少,裴丞都不会心软。   可裴母不知道,即便江凛之不回来,裴丞也不会再对裴家心软。   裴母走上前一步,说:“凛之回来了,我记得你这身子时好时坏的,怎么还出门啊,这若是又伤着这里伤着那里了,你说让我们家裴丞得多担心啊。”   江凛之看着裴母,“岳母不必担心,我的身子我自然有把握的,只是不知道今日岳母怎么会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   “你这话说着我就不乐意了。”裴母掩着唇笑笑,脸上的笑容总有些尴尬,“怎么,难道你们搬来城北之后,我还不能时常来看看你们?”   一边的裴大嫂附和道:“往常你们住在江家,我们想进去看看你们也得再三想过才行,现在你们都搬出江家了,我们见面也方便了许多,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当然会时常来看看,毕竟都是一家人。”   没人附和裴大嫂的话,只当她是不存在。   裴大嫂能嫁到裴家来也不全然是因为靠着裴大哥对她的喜爱,她的眼见力很好,见这些人都不乐意待见自己,于是便主动的降低存在感,乖乖的待在一边,不敢再随便插嘴。   裴母本来就不在意裴大嫂,“你打扫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也有些对,我们都是一家人啊,理应经常的互相走动走动。”   “老夫人这人虽说平日里做事霸道了些,但却不会拦着裴家来江家吧。”裴丞抱着江言知,淡淡道,“我嫁到江家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可母亲却只来过一次看望我,而且这一次还是在两三个月前。难不成母亲往年也来看过我,但是却被江家的下人拦在了外面?”   裴母的神色讪讪,她不明白裴丞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针对自己一一裴丞这一番话,说是实在是太直白,裴母说“是”,肯定会得罪江老夫人,但若是说”不是“的话,那岂不是在打脸自己刚刚那句”大家都是一家人理应常走动“的话?   江凛之假装没看到裴母脸上那古怪又怪异的神色,自顾自的走到裴丞的身边,他见江言知赖在裴丞的怀里不起来,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跟不耐,伸手,将江言知从裴丞的怀里抱起来,然后放在地上,说:“回屋做功课。“江言知低落的哦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小书包,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还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得的看着裴丞。   裴丞被这对父子俩的有爱互动给弄的哭笑不得,连刚刚这三个裴家女人带给自己的不爽都忘了,说:“母亲今日只是想着来看看我的话,那看也看过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母亲是不是该回去了。“裴母眼神复杂的看着裴丞,”裴丞,你是不是连你的母亲还要怨恨?“裴丞假装没有看到裴母脸上的幽怨,若是裴母真的在乎自己的话,她也不会在自己搬来城北之后的半个月后才来见自己一一若是说裴母是专程来看分家后的自己的话,裴丞是真的不信的。但若是说裴母为了斗鸡场的事情才专程来找裴丞的话,裴丞才相信。   江凛之镇定自若的坐在一边,他并不觉得只凭着裴母的三言两语就能打动裴丞那颗早就被裴家的所作所为给伤坏了的心。   这裴家太过势利不说,他们的脑子还分外的愚蠢,见别人落难就离的远远的,但是见别人发达了连掩饰也不知道掩饰就直接凑上来,这样的做法,怕是在华城根本就走不长远。   难怪这么多年了,裴家的商铺的收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并没有会混的像江家好的潜质。   裴丞说:“母亲误会我了。我们刚搬到城北,还没来得及适应,家里很多地方也没弄好,所以也不方便留着您,若是母亲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回去吧。”   裴母被裴丞的态度给气的说不出来话,但是江凛之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脾气,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着了,我们先回去了。只是……我们刚来就回去,还没来及跟你说什么,这样吧,等过两日你有空了,到时候回一趟家里,到时候母亲亲自下厨,给你弄一桌你爱吃的饭菜。”   在裴母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裴丞突然说:“母亲,我是爱吃鸡翅还是爱吃鸡胸肉?”   裴母没防备,她怔住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才试探着道:“鸡翅,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爱吃鸡翅。但你大哥跟妹妹却独爱吃鸡腿,所以家里每次杀鸡的时候,鸡翅都是被你吃的。”   裴丞垂下眼眸,没有附和裴母的话。   其实他不爱吃鸡翅,他小时候也爱吃鸡腿肉,但是家里的鸡腿总是被裴大哥跟裴小妹占着,所以没什么肉的鸡翅总会留下来,而这个时候,裴丞的存在就有了意义。   “其实我不爱吃鸡翅的。”裴丞嘴角含着笑,但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盯着裴母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但鸡腿总是会能被母亲夹给大哥跟妹妹,所以我只能吃鸡翅。”   裴母愣住,她没想到裴丞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回答自己,“你这孩子,你这句话怎么……说的好像我小时候都偏心你大哥跟妹妹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哪个不爱啊。”   但话虽然这样说,可裴母的眼睛却不敢看裴丞,她应该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了吧,她听了裴丞这番话,或许会为自己当初的偏心感到后悔,或许不仅不会感到愧疚,反而觉得裴丞心胸狭小,连这种小事也要记这么多年。   裴丞不知道裴母怎么想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裴家总是被忽视的,但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他站起来,说:“请吧。”   家仆将热茶端上来,摆在江凛之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站在一边守着。   江凛之将热茶端起来,吹了吹,没喝,隔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看着裴丞跟裴母。   裴母没说话,但裴小妹却忍不住了,她一个大踏步的走上来,一把推开裴母,站在裴丞的面前,怒道:“裴丞,你到底还要不要点脸,这是你的娘,生你养你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地方住的娘,你居然这样伤娘的心!你到底……江二爷,江凛之,你现在应该看出了裴丞整个人的心性了吧,他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管不顾的,你觉得他真的会对你这个病……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吗!”   “他会不会对我死心塌地,这一点我心里有数,不用裴小姐多管闲事的来提醒我。”江凛之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但裴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江某的府邸大喊大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怕是传出去了,裴小姐就很难找到好婆家了吧?   “江凛之,你疯了吧,我这是在帮你认清楚裴丞的本性,结果你却……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裴小妹被江凛之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的,但她这个人一向不爱吃亏,所以当下也毫不留情的说,“楚伊灵的事情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结果你还这样对我,江凛之,我真是看错你了!”   裴小妹说完,一脸愤怒的看着江凛之,仿佛是被江凛之欺负了一般。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小妹,“裴小姐这番话怕是有失体统吧。我跟裴小姐素不相识,若不是因为你姓裴,我们根本连面也不会见,如此,裴小姐是怎么看错我的?更何况,裴小姐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夫婿,但现在却赖到了旁人的身上,裴小姐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   “我……”裴小妹没想到自己这番“掏心掏肺”的话不仅没感动江凛之,让他跟裴丞反目,反而让自己陷入了窘境,立即就哑口,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裴母低声怒斥裴小妹,她现在才看清,原来自己的女儿早就被自己惯坏了不说,连脑子也这么蠢,“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也不怕丢人现眼!”   “娘!”裴小妹不甘心的说。   裴大嫂见裴母的神情不对劲,赶忙走上来,见还认不清现状的裴小妹拉过来,示意她安静下来。   裴小妹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裴母说:“今天是我们叨扰了,裴丞,若是往后有时间的话,娘还是希望你能常回来看看,毕竟娘跟你父亲都很想你。”   说完,裴母也不听裴丞的回复,转身就走,裴大嫂跟裴小妹赶忙跟上。   等裴家这三个女人陆续离开之后,江凛之:“都出去。”   守在大厅的家仆低着头,脚步加快,迅速的走出去。   等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裴丞转身,直接坐在江凛之的腿上,很自然的跟江凛之对视,裴丞没提刚刚的事,只说:“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江凛之没说原因,伸手摸了摸裴丞的脸,“等往后会有比今日还要烦人的事来找你,夫人可准备好了?”   裴丞皱眉,第一次向江凛之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别叫我夫人,跟女人似的。叫我名字。”   江凛之一怔,看出他情绪不高,顺从道:“裴丞。”   裴丞不看江凛之,自顾自的低头,神色难掩疲倦,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江凛之,我好烦啊。”   江凛之不说话,只伸手轻抚着裴丞的后背,神色中满是心疼。 第117章 带你去见人   裴丞说:“前两日我小家伙去学堂的时候,又看到胡夏云了,老夫人让她转告我,最迟后天一定要回江家见她。江凛之,你怎么想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从你接手斗鸡场开始,就会有接踵而至的麻烦找上门,现在只是……”江凛之的手放在裴丞的后颈上,温柔而却又坚定的往下一压,两人的嘴唇碰在意一起,交换了一个缠绵甜蜜的吻。   “可老夫人让我回一躺江家,势必是为了上次的事。”裴丞蹙眉,眉宇间有着不耐烦,他这几日去送江言知去学堂的时候,总会碰见胡夏云,而那胡夏云每次见着他都要催促一次,让人心生厌烦,“你要陪着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江凛之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别理。”   “若是一直没有回复,人家还以为我们怕了。”裴丞用食指轻点男人的鼻尖,心不在焉道:“那胡夏云这几日看着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吃了我。但不知道是不是怕在大庭观众之下丢人现眼了,还是在江家的时候被爱面子的老夫人敲打过了,总之她现在只敢远远的看着我,不敢上来找我。”   江凛之瞧着裴丞的模样,知道他是在幸灾乐祸,不甚在意的抬起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裴丞的屁股,面不改色道:“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今晚早点歇着把,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裴丞皱着眉,“若是谈生意的事情,我还是别去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裴丞却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虽然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自己管着斗鸡场,但裴丞却贴心的没主动问一一江凛之这人不爱说话,也从不骗人。所以裴丞不逼江凛之,等对方想说的时候,自己也就能知道原因了。   “不是谈生意。”江凛之淡淡道,“带你见个人。”   裴丞不解的看着江凛之,“那是谁?”   “先不说。”江凛之卖关子,他这几日虽然忙着经常忙着手里别的事情,没像刚开始那几日经常跑到斗鸡场,但他却能知道裴丞每日在斗鸡场的情况如何,江凛之抱着裴丞不说话。其实江凛之早就察觉到裴丞不爱待在斗鸡场,只是从来没放在心上,结果没成想,这才短短几日,裴丞就越发排斥待在斗鸡场了。   裴丞不理他,自顾自的从男人的怀里站起来,说:“那就明日再说吧,我先去看看言知。”   江言知也不拦着他,看着裴丞走了几步路之后,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追上去,然后一把扣着裴丞的手腕,跟他十指交叉,牢牢地紧握。   裴丞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凛之,没说什么。   一个被窝里躺着半个月的时间,裴丞若是再看不出江凛之那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霸道很强势,他就真的白活这么多年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裴丞却一点也不介意江凛之对自己的霸道,他甚至还很享受男人对自己的霸道。   裴家。   裴小妹一回到家,就想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结果却被裴母拦着,说:“跟我去后院。”   裴大嫂瞧出这对母女俩有事情要谈,打了一声招呼,找了一个理由就跑了。   裴母现在没心思理会裴大嫂,她沉默着带裴小妹来到前院的一间休息间,然后将门关上,门一关上,她转身就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裴小妹,憋了一路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我真是宠坏你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说出这些根本不能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裴小妹,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是我们裴家的,不管是谁都得对我们裴家礼让三分!”   裴小妹被打懵了,但在回来的路上,裴母这一路上的沉默早就让裴小妹知道裴母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也不敢反抗,更不敢怨恨母亲,只委屈的看着母亲,“可是我什么也没说错。”   “你没说错?”裴母气的还想再赏她一巴掌,可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不舍得,最后只能强忍着将第二巴掌给缩回去,“你今日在江宅说的那番话,若是被传出去,你说说你下半辈子还想找到如意郎君吗?你若是想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从今往后就给我改了那不经大脑思考就说话的坏毛病,听到没!”   裴小妹委屈,但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也不敢说什么,只委屈的瘪着嘴巴,点点头,说:“好。”   裴母憋了一肚子的气总算是顺了一点点。   江家。   老夫人看着胡夏云,“我让你办的事,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办好?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说不动你了!”   胡夏云连忙摇头,“我这几日送麒儿去书堂的时候,总会遇见裴丞,可是我每次瞧见裴丞之后都就跟他提醒,但是……但是裴丞自己不愿意来见娘,我也没办法。”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其实她也知道胡夏云不会骗自己,但她就是看不顺眼胡夏云,故意给这女人找茬,“若是裴丞再不回来,我这老骨头也不怕丢人了,我要亲自去城北找他,我看他敢不敢把我江柳氏拒之门外!”   老夫人的态度很强硬,隐约还透着一丝要跟裴丞硬碰硬的意思。   胡夏云的脸上一喜,若是老夫人亲自出马的话,他就不信那裴丞还敢将老夫人拒之门外!?   若是裴丞不怕这华城人的唾沫星子将他淹死,胡夏云才会觉得裴丞会狂妄自大到这个程度楚家。   楚伊灵低头做女红,这是她用来准备一个月后的成婚的嫁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心灵手巧的楚伊灵却频频失手,甚至还险些刺到了自己,楚伊灵心不在焉的将绣到一半的绣活放下,说:“这裴丞真的在斗鸡场当了掌柜?那江凛之呢,那个人在斗鸡场管着什么?”   楚夫人沉着脸摇摇头,说:“江凛之只是在斗鸡场中出现了两次,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说,江凛之在斗鸡场中并没有管着什么,他就是闲人一个。”   楚伊灵站在,在屋内转来转去,最后笃定道:“江凛之的身份不会这么简单的。若是我是那斗鸡场的幕后老板,我是绝对不会聘请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男妻担任管事。所以我怀疑那边江凛之的身份不简单。   “可再不简单又能怎么办。江凛之他不愿意娶你,你只能乖乖的嫁给别人。”楚夫人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很郁闷,原先她还想着让江凛之娶自己的女儿,结果没想到楚伊灵未婚先孕的消息被这死丫头不小心给曝光了,原先打好的算盘全部被楚伊灵那一跤给摔的七零八落的。   想到这里,楚夫人就不由的不满的看着楚伊灵,“当初若不是你不争气,非要跟那个情郎……现在你就是江宅的二夫人了,裴丞不过是个男妻也能爬到掌柜的位置,若是换了你,我就不信你做不到挤下裴丞,自己上位。”   楚伊灵最听不得楚夫人这些话,当初自己本身不愿意这么早就献身给情郎的,结果母亲却担心情郎会跟别人在一起,所以便逼着自己跟情郎早早行了夫妻之事,现在倒好,情郎跑到帝都不要自己,而自己……除了被破了身的身子,就是在华城人眼中不守妇道的女人。   “母亲,若是斗鸡场跟江凛之没关系的话,即便我那时真的嫁给了江凛之,我也不可能……你这些话可真是令女儿伤心。”楚伊灵不满的说。   楚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伊灵,“就算斗鸡场不是江凛之的手笔,那跟江凛之也绝对是有很大的关系的。不然裴丞一个从来没出过门的男妻,你觉得真的有本事当上掌柜?”   楚伊灵皱着眉,“现在我跟江凛之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母亲你说这些岂不是在故意为难女儿!”   “你这死丫头,真是不给我争气啊!”楚夫人瞪了一眼楚伊灵,见她神色没什么变化,气呼呼的离开了。   楚伊灵看着楚夫人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拿起放在一边的绣活,低着头继续绣,可是这心却久久得不到冷静一一她被楚夫人说的也有些心动了。如果裴丞能当上斗鸡场掌柜真的有江凛之的手笔,那自己要是嫁给了江凛之,凭着自己的本事,难不成会混的比裴丞还差?   可若是让楚伊灵再次腆着脸去讨好江凛之的话,楚伊灵又害怕。   毕竟上一次单独跟江凛之待在一起的时候,对方说的那番话,让楚伊灵真的是被吓坏了。   楚伊灵吓坏了。   当天晚上的江家西苑悄悄的来了一位身穿黄色衣衫的女子,她是从江家的后门走进来的,然后直直的朝着胡夏云的院子走过去。   胡夏云早早就守在了门口,见女子过来了,赶忙将人拉进来,然后关上屋门,说:“锦琪,好久不见了,你这次出门家里人可知道。”   “我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莫锦琪紧张的看着胡夏云,说:“嫂子,若是……之前你说的那件事我真的做了,三爷会不会生我的气?”   胡夏云笑着说:“事情若是成功了,你往后就是三爷的妻子了,他又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说对吧?”   莫锦琪低着头沉默,胡夏云也不催她,等了一会,莫锦琪抬头,一脸坚定的看着胡夏云,说:“嫂子,我愿意!”   胡夏云掩唇轻笑,“好,那此事嫂子也会帮着你的,莫怕。”   莫锦琪听出胡夏云话里的意思,羞红着脸,点点头,说:“嗯。” 第118章 是谁   次日。   等送了江言知去学堂之后,裴丞才跟着江凛之一起坐着马车去了城东跟城西的交界处的一家有名的酒楼,裴丞走下马车,看着站在身边的江凛之,满脸疑惑,“二爷这是……”   “要带你见的人在里面。”江凛之走上前一步,靠着裴丞,伸手,动作格外自然的帮着裴丞整了整略微凌乱的头发,最后才伸手,牵着裴丞的手,跟他十指交扣着走进去。   裴丞这段时间早就习惯跟江凛之之间的亲密动作了,所以现在在外面跟江凛之手牵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古怪,只乖顺的跟在江凛之的身边,两人并肩着走进去。   酒楼的掌柜看到江凛之的时候怔住,随后快步的走上来,将手上的活计交给站在身边的小二,亲自给江凛之引路,说:“二爷,这边请。”   裴丞抬起眼眸,不冷不热的扫了一眼江凛之,他知道这男人肯定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简单,但是却从不知道连一个酒楼的掌柜都会如此给江凛之脸面。   裴丞垂下眼眸,将眼底闪过的情绪掩盖住,从知道斗鸡场是属于江凛之的之后,裴丞就知道江凛之身上有许多自己还没有知道的秘密,但他不知道,他想等着这男人主动跟自己说。   掌柜带着江凛之跟裴丞穿过后院的走廊,来到一间独立的小院门前,然后推开门,示意两人走进去。   “来了。”早早就恭候多时的江大爷看着这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嘴角带着会令人舒适的笑意,并没有让人看出他的不耐烦,“我等你们等了许久。”   “大哥。”裴丞犹豫了,一下见江凛之并没有要开口问好的意思,主动询问道:“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江大爷微微一笑,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我还以为凛之会跟你说。不过,我现在跟你说也不迟。”   裴丞疑惑的看了一眼江凛之,见男人沉着脸并没有要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垂下眼眸,视线看向江大爷,说:“好。”   江大爷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说:“我是来特意跟你说那三间店铺的事情的。父亲当年给凛之留下了三间店铺,这三间店铺到现在理所应当就是凛之的。可是,当年父亲在死前还留下了一句话,那三间店铺不管到什么时候永远都是凛之的,不能转卖出去。若是随意转卖出去,我们江家是有权利将店铺收回来的。”   裴丞刷的一下就站起来,“大哥,你这句话说的就不对了吧。父亲这番话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而且,为什么你要在我们卖掉了一个店铺之后才说,难道大哥的神通广大只能体现在自己商铺中,而不能提前知道我们要卖掉店铺的绝地呢?再说,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大哥现在才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江大爷跟江凛之都没想到裴丞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纷纷怔住,裴丞可不管这些,裴丞愤怒的说:“现在转卖店铺的时间都过去了大半个月,大哥现在来说这些,倒是让我裴丞怀疑大哥口中的话是假的了。”   江大爷听到了裴丞这番话,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更何况当初父亲去世前,这些话我在场,母亲在场,夏云在场,凛之也在场,我能骗得了母亲跟夏云,但总也骗不了凛之吧。”   “其实我原本并不想将店铺要回来的,但母亲这几日突然想起来当年这茬,我不得已才想着跟你们商量一下。”江大爷施施然道:“当年父亲的原话是,只要卖掉了一个店铺,那剩下的两个店铺也要收到江家,不能在给你们。”   “现在我们已经分家了,若是大哥要见店铺全部收回去,那我们今后还能活的下去吗。”裴丞的态度很强硬,他对江大爷没有别的特殊意见,但现在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在江大爷的面前,也没有听到这一番话。   江凛之在桌子底下伸手,轻轻的握着裴丞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   裴丞看着江凛之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江凛之的记性很好,几年前的事情现在他还能将过程详细说出来,所以裴丞是决定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裴丞知道江凛之是故意不记得,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卖掉起其中一间店铺的。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这人又在脑子里想什么坏招数,但他现在就很生气,别说江凛之,就连江言知现在跑到裴丞的面前,裴丞估计也会照伤害不误。   “母亲的意思是,若是你们不着急的话,务必在三个月内将铺子腾出来。”江大爷假装没有看到裴丞眼底闪烁着的焰火,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年轻的夫夫。   江大爷其实也早就将父亲当年在临死前说的这个规矩给忘记了,但他不记得,可不代表别人不记得,老夫人那人在别的事情上可能还能忘记,但是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她却记得格外的清楚。   所以一当老夫人从胡夏云的嘴里听说了江凛之跟裴丞将铺子给卖掉的事情之后,立即就让人将江大爷从商铺中叫回来,耳提面命的让江大爷趁早将那店铺给要回来,不然她就要吊死在江大爷的面前。   江大爷看不起那三间店铺,他现在想跟斗鸡场交合,而裴丞是斗鸡场的管事掌柜,所以若是跟裴丞因为那三间店铺的事情闹崩了,这事就真的难堪了,可是老夫人这几日逼他逼得太紧了,而且江大爷也着实是害怕老夫人一怒之下真的会讲自己给吊死,所以只能约了江凛之出来谈谈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原来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间的谈话,结果江凛之却将裴丞带过来了,这让江大爷很意外。但是意外的同时,江大爷又明白了江凛之的意思一一江凛之是打算将主内的事情真的交给了裴丞。   江大爷一直以为裴丞这个男妻在江凛之的眼中只是一个暖床的工具,但现在看来却不止如此。   “三间铺子到目前为止已经转买了两间,只剩下一间,还有一间是我自己原本的点心铺子。”裴丞语气硬邦邦的说,“即便真的要搬走,江家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这交代不该是由我一个外人给的。”江大爷这段时间商铺的事情格外的忙,所以今天他也是抽空出来跟江凛之这两人见面的,江大爷现在已经将自己要交代的话给说出来了,所以也没有要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于是站起来,说:“我商铺还有事情,不方便继续留下来,我先回 去了。”   裴丞跟江凛之都没有拦着江大爷。   江大爷自顾自的走到门口,等江大爷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他站在门口,头也不回的说,“之前的那两间铺子我已经盘回来了,但却不能再交给你们。你们眼下只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间将新盘下的这个点心铺子交到江家便可以了。”   裴丞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神色,听到江大爷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   江大爷又说了一句,“斗鸡场的生意现在是如日中天,抢了不少华城的其他生意。刚开业的新人抢了地头龙的生意,这在生意场上是大忌,该注意着将各方的人物都打点好。这是我作为大哥该提点的。不过我希望下次我想约见斗鸡场管事时,有人能看在我的提点的份上,不会再三的拒绝我。”   说完,江大爷也不等这两人的回复,直接抬脚走人。   等包厢内只剩下裴丞跟江凛之之后,空气有些诡异的沉默。   裴丞试图将手从江凛之的手中抽出来,但是却失败了,他愤怒的用另外一只手重重的怕了拍桌面,说:“江凛之,你是不是还记得有这回事,你老实的告诉我!”   江凛之叹口气,将裴丞拍红了的手拿起来,轻轻的捧在手里揉了揉,淡淡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裴丞垂下眼眸,眼里尽是受伤,他不明白这江凛之为什么谁都要算计,“江凛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你一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点心铺子上。”江凛之语气淡漠,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愧意,裴丞当初想要转卖店铺的时候,江凛之一心只想着让裴丞跟江家远离,他恨不得裴丞将来一辈子都跟江家再无瓜葛,哪里还会提醒裴丞?   可现在江凛之却只希望他能做会令自己开心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江凛之不再奢望。   裴丞低着头,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将他的神色掩盖,裴丞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心力交瘁,“江凛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嗯?”   江凛之抿着唇,担忧的看了一眼裴丞,“斗鸡场属于你,不会有人跟你抢,那点心铺子要与不要都……”   话还没说完,屋内就响起了清脆响亮的“啪”的巴掌声。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第119章 学不会   裴丞的胸口气的起伏不断,他向来是个懂满足的人,知道他跟江凛之刚开始不能太过操之过急,尤其是现在吵起来的话,就会……可是内心想的再多再理智的事情,也不能阻止裴丞生气。   现在的裴丞气的要发疯。   江凛之的右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这巴掌印能清楚的看出裴丞刚刚下手的时候有多生气,以至于一点力道也没有收住,直接狠狠地打下了巴掌。   裴丞抿着唇,看着江凛之脸上的巴掌印,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懊悔,即便再生气,可是还是很心疼。但裴丞心底再懊悔跟心疼,他也拉不下脸跟江凛之道歉,“江凛之,你瞒着我这么多事,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若是我提前跟你说了,你会迈出那一步?”江凛之的神色淡漠,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他冷冷的看着裴丞,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意,“你敢说,若是当时我将事情的真想告诉你了,你还会同意接受斗鸡场?”   裴丞不说话了,“我现在即便接受了斗鸡场,可你比我还要清楚,我留在这里就是一个废物,我做不到好好的处理斗鸡场,你根本就知道,你这段时间即便不在斗鸡场,可斗鸡场其他的管事都是你的人,我不信他们不会没跟你说。”   说了那又怎么样。   江凛之就是想要裴丞接手斗鸡场。   但裴丞就是死活学不会该怎么管理斗鸡场,更何况,裴丞也对斗鸡场毫无兴趣。   “我先回去了。”裴丞觉得现在空气中的气息都是混浊的,令人不舒服的,令人不开心的裴丞自顾自的离开了酒楼,他没有错过掌柜的在看到裴丞失魂落魄的离开时,脸上闪过的错愕,裴丞也没有错过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的某个人。   他刚刚就是故意说那句话的。   江凛之的占有欲很强,裴丞一向都知道,但裴丞喜欢江凛之,所以从来没有指责过江凛之对自己太强的占有欲,也没有对江凛之对自己那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跟霸道欲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但裴丞现在就是想他江凛之知道自己的所有不满跟生气。裴丞不喜欢江凛之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率先替自己做了决定不说,对方还总是擅作主张的将裴丞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改成了对方喜欢的东西。   就比如点心铺子的事情。裴丞喜欢开一家糕点铺子,他不喜欢接触斗鸡场那样嘈杂不堪的生意,但江凛之却总觉得糕点铺子没出息,赚不了大钱,所以总想着让裴丞学会改怎么管铺子埋头走了一段路,天下逐渐下起了稀拉的小雨,裴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没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但裴丞就是知道男人就在身后某个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裴丞没有买伞,就这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漫无目的的走。   结果没走多久,就在从始至终一直跟在身后的某个人快要忍不住将裴丞给拉走的时候,裴丞的面前停了一个人。   江三爷举着一把油纸伞,他的身上没有穿着官服,穿着浅色的长衫,神色温润的看着裴丞,说:“怎么不带伞就出来了?”   裴丞没说话。摇摇头,他想着江凛之并不喜欢自己靠近江三爷,于是刚想离江三爷远一点,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丞没有远离江三爷,反而默许了江三爷跟在自己身边。   江三爷看出裴丞的情绪不好,但却也没有不长眼的直接询问,江三爷将油纸伞朝着裴丞的头顶上举着,自己的肩膀上在外面淋着,两人并肩走了一段之后,江三爷,看到前面有卖红薯的,说:“想吃吗?”   裴丞抬头,顺着江三爷的视线看过去,最后前方卖红薯的小摊贩上,摇摇头,“我不饿。”   但一向很迁就裴丞的江三爷却固执的将油纸伞塞在裴丞的手里,冒着雨走过去,然后从小摊贩的手上接过了两个滚烫的红薯。   裴丞看着江三爷固执的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江凛之,他一直以为固执跟霸道只是江凛之自己的性子,结果却没想到这是江家人特有的固执跟霸道。   江三爷拿着红薯走回来,直接递给裴丞,说:“吃吧,淋了雨,吃点暖的吧。”   裴丞垂下眼眸,抿着唇,说:“嗯,谢谢。”   江三爷的嘴唇动了动,看着裴丞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谈叹口气,在裴丞看过来的时候,嘴角一弯,没再说什么,“这两天家里一直有些不安稳。而且,我听说最近母亲想……你们之前是不是将三间铺子中其中两个铺子都盘出去了?”   裴丞没想到江三爷居然会知道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即便江三爷常年待在衙门不回去,他也是江家的人,想知道江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那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可,裴丞却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因为裴丞从江三爷的口吻中听出来,老夫人想要从他们手中借着当年的那个合约要回铺子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两天才想起来的,应该是有一段时间的故事了,可在这期间内,一向口口声声说要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江三爷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要跟自己透露一点风声的意思。   裴丞从不觉得一向温文尔雅,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的江三爷居然也这么的表里不一。   就跟江凛之那个人一样。   而就在裴丞心里在嘀嘀咕咕这件事的时候,一直走到裴身边的江三爷不动了,裴丞捧着依旧滚烫,冒着热气的红薯,忍不住从捧着的左手换到了右手捧着。   江凛之站在两人的面前。   江三爷沉默着不说话,裴丞也怔住,这江凛之什么时候跑到他们的面前?   江凛之撑着一个油纸伞,身边没有跟着人,他走过来,将油纸伞递给裴丞的手上,然后面无表情的拿过裴丞手上的红薯,说:“时候不早了,江言知也快回来了。走吧。”   江三爷下意识的拦在裴丞的面前,但后来想到自己跟裴丞之间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沉默着走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裴丞跟着江凛之一起离开。   一直跟在暗地里的贴身家仆见状赶紧跟上来,殷勤的将江三爷拿在手上的油纸伞接过来,说:“三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江三爷看着裴丞跟江凛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后,才收回视线,转身朝着江家的方向走去。   裴丞跟着江凛之朝着城北江宅的方向走去,裴丞撑着伞,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脚步一顿,低声道:“江凛之,我们谈谈吧。”整天跟男人玩这种智商上的躲猫猫的游戏,裴丞觉得自己根本就玩不过江凛之,所以也不打算继续玩下去,便想着直接跟江凛之在开诚布公。   江凛之的脚步顿住,嗯了一声,但脚步不停,就在裴丞不耐烦的开声喊了他第二次之后,江凛之才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红薯塞到裴丞的怀里,随后将油纸伞接过,说:“好,你说吧。“裴丞一怔,刚刚还拿在手上滚烫不已红薯此刻已经不烫了,裴丞下意识的看向江凛之的手,只看到男人垂下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的掌心泛着红色。   裴丞那满腔怨恨的话在看到江凛之手上的红色后,全部给活生生的咽回去,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一从未跟他表达过爱意的江凛之虽寡言少语,但却在所有事情都迁就他,这让裴丞一句怨恨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刚不是很想吃红薯,怎么现在不吃了。“江凛之的表情冷漠,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阴阳怪气,让人听着不舒服。   裴丞哪里还听不出男人在吃醋,但裴丞却一点也不害怕,尤其是刚刚心底泛起的那些怨恨也逐渐的莫名其妙的消散了,所以裴丞现在满心满眼的只剩下哭笑不得。   “几年前江老太爷还没有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应该还记得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任由我将铺子盘出去,换了一个在市街的铺子?”裴丞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突然想起了最开始提起分家的时候,江凛之说的那番话:一一我打算将那三间铺子全部盘掉,然后在城西跟城东之间的市街盘下一家大的铺子。   裴丞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升起的温情彻底被他想起的这番话给消灭的一干二净,裴丞咬着牙,差点将拿在手上的红薯给捏碎了。“江凛之,你最开始就像寻着别的理由将那三间铺子要回去,对不对!”   裴丞看了一眼裴丞,许久后才缓缓的点头,“那三间铺子我不想要。”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问过我。”裴丞说,“你就这么希望我只要管着斗鸡场,点心铺子的事情全不管了?江凛之,你可真够狠心的。”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直到将裴丞看视线转移后,江凛之才一字一顿的怒道:“裴丞,若是我真的狠心,我就该在你跟江三亲亲我我的时候……裴丞,你真以为我什么也不在乎!?”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了。 第120章 拉下脸   裴丞跟江凛之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闹得太开,两人都压着一口气,闪身走到了附近的小巷子,天上还在继续下着雨,裴丞却不站在伞下,自顾自的走到一边,远远的看着江凛之,“江凛之,铺子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你……按照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要江家的店铺。江凛之,我现在真的是怕了你。”   “裴丞。”江凛之撑着油纸伞,固执的走到裴丞的面前,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分家。”   “我知道。可这不是你要瞒着我做事的理由。”裴丞不肯看江凛之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带着侵略性,让人油然而生的产生一种叫做害怕的情感,“江凛之,我发现我从来就没有搞懂过你。江家的事情,铺子的事情,斗鸡场的事情,甚至是江言知在分家后背着我学武功的事情,我从始至终都是被瞒着鼓里的。”   江凛之看着裴丞,没说话。   裴丞没有理会男人硬是要举在自己头顶上的伞,他捧着早就凉透的红薯,自顾自的说:“若不是因为江家的老夫人想要回铺子,怕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江老太爷在死前跟你们说的关于铺子的规矩。如不是因为江言知在学堂跟江麒儿打架,怕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江言知每天都会跟着你偷偷的躲在竹园练武。若不是程一私自跟我说那番话,怕是你到现在也不会主动跟我透露斗鸡场是属于你的真相吧。”   江凛之没说话,任由裴丞一句一句地吐露着对自己的不满。   “江凛之,你在暗地里瞒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说,你还让我怎么再信你?”   江凛之走上前一步,将裴丞还捧在手上没来得及吃,且早就凉透的红薯随手丟在地上,然后强硬的将油纸伞塞在裴丞的手里,伸手,揽着裴丞的腰,手上使力,让裴丞不得不朝着自己的方向靠来,江凛之漫不经心的看着裴丞,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就不会跟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跟我说真话。”裴丞不再试图逃避,仰着头,盯着江凛之的眼睛,“江凛之,你瞒着我这么多事,若是你还想让我信你的话,你就别在骗我了。”   “我没跟你说谎话。”江凛之皱着眉,正面否定了裴丞的话。   裴丞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眼底的惊愕仿佛是在说,江凛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江凛之低下头,手放在裴丞的脑后,跟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假话,我只是没告诉你。裴丞,你把事情搞错了。”   裴丞被气笑了,挣扎着想从江凛之的怀里离开,但腰跟头都被男人用一种极其固执又霸道的姿势给固定住,裴丞抿着唇,“江凛之,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看到你。”   “若是我再放开你,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去找江三?”江凛之低头,他也不亲裴丞紧抿着的嘴唇,轻啄着裴丞的嘴角,一下有一下,江凛之的温热的气息喷在裴丞的脸上,江凛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但更多却是愤怒,“我让你一个人冷静,不是让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的。”   “江凛之,你太过分了。”裴丞垂下眼眸,等江凛之再次亲下来的时候,生气了,踮起脚尖,恨恨的朝着男人的嘴唇咬下去,裴丞一边咬着男人的嘴,一边含糊道:“江凛之,你真的太过分了。”   晈了半天,见江凛之,没什么表示,反而是纵容的让裴丞晈着,裴丞这个被纵容的人反而更生气了,也没有要继续咬下去的意思,退到一边,沉默着江凛之。   “消气了?”江凛之将裴丞牢牢的抱在怀中,满足的微叹一声。   天下也下着雨,所以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本来就很少,所以更加不要提这个隐蔽的小巷的死角落了,更加没什么人经过,最重要的是,裴丞从始至终都死死的攥着伞,将两人挡的严严实实的,所以这两人躲在小巷中闹出的小分歧并不被人所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下着的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大了起来,但被男人牢牢的揽在怀中倒地裴丞却丝毫感受不到伞外的寒冷跟飞溅进来的雨水。   裴丞的嘴唇有红肿,“我没生气。只是你这样糊弄我,我真的很生气的。”   “嗯。”江凛之怜爱的摸了摸裴丞的头发,低声道:“裴丞,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远处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惊雷,惊醒了还行走在路上的路人,也惊醒了还沉浸在刚刚跟江凛之争吵中的裴丞。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你要去哪。”   “我要去帝都一趟。”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抿着唇,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亲了亲裴丞的嘴角,“帝都出了点事,我要去帝都一躺。”   “嗯。”裴丞垂下眼眸,有心想问江凛之去帝都干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江凛之到现在都是都没有要跟自己坦白他的一切的意思,所以裴丞也不觉得自己若是问了,就能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裴丞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直都在期待男人能主动跟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男人也在期待着裴丞能主动的询问自己。   这两人都是心里想着一套,却始终不敢朝着自己所期望的地方迈出第一步,而原因无非就是他们都在害怕对方给自己的回答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江凛之没有听到预想中想要听到的答案,情绪有些不稳,但却完美的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只表现出自己希望裴丞看到的那一幕,江凛之心不在焉的摸了摸裴丞的脑袋,说:“最迟半个月我就回来,等我回来。“”你什么时候离开。“裴丞没什么别的反应,“三个月内将点心铺子让出来,刚投入的本钱怎么办。”   “此事我会……”江凛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丞打断了江凛之的话,说:“我不需要,刚投入的本钱我会用我的钱补上,但点心铺子我还是要开的。”   江凛之早就预料到裴丞的打算了,所以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诧异,只说:“新铺子我不会再插手,但铺子由我来找,铺子里面的人也由我来。”   “你把我的工作都抢了,那我做什么?”裴丞说。   “当老板。”江凛之跟他开玩笑。   裴丞没说话,他从江凛之的话里听出了认真,知道男人是认真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把铺子开的太远。   “斗鸡场在城北,若是点心铺子在城西的话,隔的太远,这样你一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需要很久。”江凛之态度温和,但却格外的强硬,“城北没有什么点心铺子,若是在城北的话,也不错。”   “哦。”   江凛之知道裴丞的不情愿,但这事是绝对不能改变的,所以现在他也不逼着裴丞一时接受,他松手,将裴丞手里拿着的还有油纸伞拿过来,说:“走吧,先回去。”   裴丞心不在焉的跟在江凛之的身后走出去,其实按照裴丞的意思,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再开一个铺子的话,肯定会为了方便现在城北。可现在话被江凛之抢先说了,裴丞却有些烦躁。   裴家。   裴母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说:“这裴丞真是三请四请都不肯上门,我现在是在他面前彻底将自己这张老脸给拉下来了,可是他不愿意来,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裴父看着裴母转来转去的身影有些烦躁,“你再去屋里转来转去有什么用,现在就是要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子上门。”   “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裴母听出裴父话里的不耐烦,脚步一僵,也不敢再转来转去了,免得惹怒了裴父,她小心翼翼的坐在裴父的身边,说:“斗鸡场那个地方可是个大油水,你说,若是我们家也半个斗鸡场,此事能成不?”   “也不是不可以。”裴父认真的说着。   裴母认真的看着裴父的神色,她从裴父脸上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看出,裴父是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并且已经心动了。   其实别说裴父了,连裴母这个深闺妇女也想着若是家里能开个这么赚钱的斗鸡场肯定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这样,明天不管无论如何也要把裴丞给叫回来。”裴父盯着裴母的眼睛,说:“但是千万别让江凛之跟着。江凛之那个人的眼神不好,一看就知道不容易糊弄。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的想法,恐怕事情就会难办了。”   裴母有苦难言,其实她想说,不仅江凛之,现在连裴丞也是个难缠的对方,因为裴丞现在已经不再接受自己这个母亲,不再接受裴家了。   所以裴母也担心若是自己明天真的找了裴丞,裴丞当面拒绝了自己的话,此事……   她根本没办法在裴父面前交代啊。   而远在城北的裴丞却还不知道他这位母亲,已经在心底嘀咕着自己算计自己了。不过即便裴丞知道了,他应该也不会再将裴母,将裴家放在心上。 第121章 回帝都   入夜,当城北江宅主卧的声响彻底停息之后,屋后的木窗被人轻轻的敲了敲。   躺在床上抱着裴丞的江凛之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尽是清醒,江凛之小心翼翼松开累得睡的沉沉的裴丞,然后翻身下床,披着一件外衣走到木窗旁边,将木窗撑起来,看着站在屋外的人,说:“何事。“屋内站着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神秘人,他低着头,沉声道:“爷,时候不早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帝都的事可等不了多久。”   闻言,江凛之的下颚绷紧,下巴的线条格外的冷酷,“帝都那边的情况如何。”   “情况尚有好转,但还需要爷回去支持大局,管事那边说怕事情会再次生变。”神秘人见江凛之还没有要立即动身的意思,急了,也顾不上自己跟江凛之之间的身份差异,“爷,帝都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眼下若是再拖延下去,对谁也不好。”   江凛之眉头紧皱”抿着薄唇,气息突然冷冽起来,“去备马,立即启程。”   神秘人松了一口气,他也并不想逾越说这些话,但眼下若是江凛之再拖延时间,怕是会耽误回帝都的时间,而到时候,他怕是会发生其他的变故,所以不得不催促江凛之。   江凛之将木窗放下,转身走到床沿边,附身盯着裴丞的睡颜看,看了半天后,伸出手轻抚着裴丞的脸。   裴丞在睡梦中有些不舒服,梦呓一声,皱着眉,躲开脸上多余的触感,侧躺着,将脸埋在枕头上,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江凛之的嘴角一弯,低下头,含着身下人的嘴唇亲了又亲,最后将人的唇瓣亲的红肿了,这才不舍得起身,在黑暗中换上一套暗色的衣衫,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次日,当裴丞醒来后,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将外衣穿好,呆坐在床沿边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清醒了一些。屋内没有江凛之的身影,裴丞一时忘了昨晚江凛之跟自己说的事情,裴丞绕着满屋子转来转去,见屋内没有江凛之的踪迹,烦躁的揉了揉额角,说:“来人。”   东来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说:“夫人,可要用早饭?”   没多久,家仆也跟着走进来,家仆的手上端着装着热水的面盆,然后放在架子上,裴丞走过去漱口洗脸,这才醒眼。   “二爷呢。”   东来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裴丞会知道江凛之去了哪里,但东来脸上的诧异却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东来看着裴丞,一本正经的说:“回夫人,二爷今日一大早就离开了。说是等回来后再跟您解释。“裴丞的动作一顿,随后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面色带着明显的僵硬,淡淡的哦了一声,顺手拿起筷子,将端到面前的面碗拿起来,用筷子搅动几下,等面碗里面的酱汁跟面条全部融合在一起后,裴丞才低头一口一口的低下头小口的吃着。   “都出去,东来留下来。”裴丞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去后院备好马车,我待会要去斗鸡场看看。”   家仆们对看了一眼,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退出去,屋内只留下东来一个人。   东来不知道裴丞跟自己说什么,神情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问,守一边等着裴丞将饭吃完,好收拾碗筷。因为等屋内的家仆都退出后,东来等了半天,结果裴丞什么也没说,所以东来在暗地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裴丞要询问自己关于江二爷的事。   裴丞将筷子放下来,可能是昨天晚上真的累了,也饿了,所以平时一般只能吃半碗面条的裴丞今天却将满满一大半面条给吃得干干净净。   “东来,你跟我说实话,江凛之他到底是半夜离开的,还是今天早上一大早就离开的。”裴丞盯着东来的眼神看,眼里满是东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威胁跟危险。   东来被裴丞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其实一直以来,东来都觉得裴丞是很心软又容易摇摆不定的人,所以东来就在想着一一江凛之那个连帝都那位身份尊贵的爷都看不上,为什么会看上平平无奇的裴丞?   可是东来却突然就懂了,裴丞只是表面上看着温软无害,其实暗地里却不是个好搞的对象,所有当东来现在面对裴丞的警告威胁时,东来只能老老实实的答:“二爷昨晚半夜就离开了。帝都那边出了事,二爷不得不离开,所以便连夜赶路去了帝都。”   “快马加鞭的话,二爷需要多久才能到帝都?”裴丞突然道,“二爷在帝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边的生意出了事?”   东来心下一惊,他没想到裴丞居然会知道江凛之在帝都也有生意的事,不过东来更知道,这应该是江凛之主动跟裴丞说的,不然裴丞是绝对不知道。   可是东来却不知道,这是裴丞猜测的。   昨天下午裴丞从江凛之的嘴里知道,江凛之要去帝都处理一些事情,但江凛之没跟裴丞仔细详细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可裴丞却猜测,应该是生意的事情。   所以,裴丞是在套东来的话。   东来不知情,以为江凛之已经跟裴丞说了帝都的事,于是便乖乖的,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是。帝都那边最近风声紧,底下的小管事不老实,给了帝都那帮早就看不惯咱家生意的人把柄,所以二爷现在去处理帝都的事了。”   裴丞不说话。   东来还以为裴丞是在担心江凛之,赶忙说:“夫人也不用担心,二爷在帝都不会有什么事的,等处理了帝都的事情后就会回来。”   “既然他在帝都那边还有生意,为什么还要待在华城,不干脆留在在帝都。”裴丞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不经意的试探着。   东来哪里知道裴丞心里的小九九,听到他这样问了,东来还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才笑着说:“这是主子的心思,奴才也不知道。”   “他在帝都的生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裴丞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断了这个话题,继续询问道:“我猜应该是在斗鸡场之前就开始了吧。”   话题到现在,若是东来还听不出裴丞话里的试探,他也不会能待在江凛之道身边伺候这么久,东来讪笑着说:“这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奴才该管的,这是主子的事,奴才也不好插嘴。若是夫人真的想知道的话,大可等二爷从帝都回来之后,直接问二爷吧。”   裴丞没回答,他拿在手上的茶杯里已经没了茶水,裴丞将茶杯放下来,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轻抿了一口,眼里满是淡漠,他说:“嗯?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觉得不能跟我说,东来?”   东来看着这个模样的裴丞,有些害怕,东来在心底叫苦不迭,脸上也挂着苦笑,说:“夫人,您这话不是在折煞奴才吗。奴才是确实不知道啊,若是夫人您真的想知道,那还是等二爷回来之后再问二爷吧。”   看出东来脸上的为难,裴丞摆摆手,不再为难他,只说:“去准备马车。”   东来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离开,转身快速的走出去。   裴丞坐在马车内,靠在车厢侧边,想着昨天的事情。裴丞想到自己昨天下午跟江凛之黏黏糊糊的待在外面的小巷中旁若无人的腻歪了一段时间后才离开的行为有些……莫名的古怪。   裴丞在昨天以前都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可以接受在外面跟爱侣有亲密接触的人,但昨天的裴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气的太狠了,一时间就忘记了他们两人当时是在外面,并不是在家里“碰”马车猛地停车,坐在车厢内,将脑袋靠着车厢的裴丞因为马车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重重的撞向车厢。   裴丞疼得头晕眼花,疼得只皱眉。   马车外响起东来紧张的声音,因为东来靠的有点近,所以也听到刚刚马车内发出的声响,立即就紧张兮兮的说:“夫人,没事吧?”   裴丞有事,但他爱面子,晈着牙硬扛着,“没事。外面怎么了。”   站在马车外守着的东来眼神异常的冰冷,他盯着刚刚直接冲出来拦着马车,惊到马车的小厮,说:“你是谁?”   “奴才是裴家的小厮。”小厮被东来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小厮,但东来给他的感觉却不像是个小厮,反而像是镖局那些手上都染过血的镖师?   “裴家?”裴丞耳尖,听到了裴家。   小厮碰的一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下来,说:“老夫人生病了,奴才求二少爷回去看看病重的老夫人吧,老夫人好歹是您的娘,二少爷!”   周围的行人都被小厮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吸引过来,不自觉的走过来,围着马车跟小厮指指点点。   东来走过来,坚定而有力的将看似瘦弱的小厮从地上拎起来,说:“前两日裴老夫人还身子骨健朗的来找我们家夫人,怎么,现在才过了两日就病了,病的这么突然,是不是你在说假话,嗯!?”   小廝被东来眼里的狠决给吓得闭上眼睛。   裴丞说:“东来,让他继续说。”   东来举起来的手缓缓的握成拳头,最后松开,动作恭敬的走到一边,但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小厮,大有小厮若是不老实,他就直接走过来将人打死。   小廝在心里叫苦不迭。 第122章 裴母已病重   听到前来报信的裴家小厮这样说之后,裴丞一开始并不打算回去裴家的,毕竟前天才看见的生龙活虎的人,今天却突然有个人跑到他的面前说那个人病的很严重,他一定要去看看,不然他会后悔的。   裴丞一开始在听到裴家小厮暗示性的话语时,差点就脱口而出说“那就去死吧我不在乎”,可是话到嘴边,裴丞知道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边,他即便真的要任性,也不能是现在。   东来并不赞同裴丞在这个时候孤身一人进去裴家,因为东来知道,现在的裴丞在裴家眼里是个香饽饽,而裴家却是一个饿狼窝。   一个被蒸得香喷喷的肉包子丢到一个饿到不行的狼群中后,你说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可是裴丞最后还是去了,他想看看裴母这次又要闹出什么花招。而除此之外,裴丞却更清楚自己同意前往裴家的另外一个缘由是因为自己不想被华城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都说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裴丞以前不在华城这个大江湖中,自然就不知道这个名叫华城贵族圈的江湖有多复杂。   一一裴母不管是否真的生病了,只要裴家传出裴母生病,但是作为儿子的裴丞却三顾家门而不入,大有要跟裴家断绝关系,跟亲生母亲断绝往来的意思,那裴丞将来在华城就会混不下去。   因为没有人会关心裴丞曾经在裴家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这些戴着有色眼镜生存在上流圈子的贵族们只能看到,现在飞黄腾达的裴丞要抛弃他的家族了。   所以处于各方面的考虑,裴丞现在不得不回裴家。   马车停在裴家的前院,裴丞走下来,他这次出门身边只带着几个家仆,这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仆,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裴丞将几位家仆都留在了外面,自己只带着还算贴心的东来离开,裴管家兴高采烈的在前面引路,裴管家原以为从上次裴丞离开裴家之后就不会在短时间内在踏入裴家,所以现在他看到裴丞再次登门时,还觉得很惊喜。   裴管家忍不住说:“二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呢,夫人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更是直接病倒,现在连床也起不来呢。大小姐从年初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就一直以泪洗面,现在夫人病的起不来了,更是……二少爷你现在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是一位少爷。”裴丞随口道,他对裴管家没恶意,也知道裴管家对自己没有恶意,但裴管家总是向着裴家人,所以裴丞对裴管家的态度也是喜欢起来,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大哥跟大嫂这些年我听说对母亲向来不错。”裴丞没理会裴管家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继续道:“怎么,母亲现在生病了,大哥跟大嫂都没有探望过母亲吗?”   裴管家赶忙摇摇头,他一个管家可不能在身后随意议论主子的,“二少爷误会了。大少爷这些年已经开始逐渐接手了家里的商铺,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哪里会有时间亲自在病榻前照顾老夫人。而大少夫人她在外面也有自己的小买卖,忙完了自己的小买卖之后,回来还得顾着家里后院的管理,更是没时间照顾老夫人。”   “大哥大嫂没时间,难道我裴丞就有时间?”裴丞冷声反问。   裴管家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裴丞,但是却只能看到裴丞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冷漠,一时脚步沉重起来,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裴丞说的也对。裴大哥很裴大嫂整日忙着铺子里面的活计,所以没时间理会裴母,但裴丞现在也要管着城北的斗鸡场,那斗鸡场每日要管着的事情不比裴家的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铺子多事?   所以裴丞的时间未必比裴大哥裴大嫂的时间还多。   裴管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裴丞了。   裴丞看着裴管家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抿着薄唇,没理会裴管家脸上闪过的纠结很无奈,大踏步的朝的裴母的院子走去,虽说很多年没回过裴家,虽说很久没有来过母亲的院子,但是裴丞却还是记得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   推开门,裴丞还没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重而又难闻的药草的味道,裴丞心下一惊,他还以为裴母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能引出自己,结果却没想到裴母是真的病了。   躺在病榻上的裴母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咳嗽生,一声接着一声,咳嗽中似乎喉咙里还带着痰,听着让人不舒服。   屋内伺候的侍女们见裴丞走进来了,先是一怔,随即立即弯腰,跪在地上,说:“二少爷。”   里屋病榻上传来的咳嗽声一断,紧接着就是裴母那不可置信的惊喜的声音,裴母一边咳嗽,一边说:“是丞儿回来了吧,快,快进来,快进来让母亲看看你。”   母亲?   丞儿?   陌生的称呼让裴丞心生厌恶,但却还是抬起脚步朝着里屋走进去,裴丞坐在床榻边,看着一脸病容,仿佛是将死之人之像的裴母,一时缓不过神来,这才短短两日的功夫,怎么裴母就病的这么严重了?   裴母有些尴尬的用手拍了拍裴丞的肩膀,但是却被裴丞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裴母的神色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稍纵即逝,裴母一脸伤感的看着裴丞,说:“从你懂事以来,我似乎很少陪过你。”   “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还提这些做什么。”裴丞无恶不打算顺着裴母的意思追忆往昔,“我记得你前两日身子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病的这么重了?”   “前两日我……”裴母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似乎是很不愿意回想起令自己生病的原因,所以即便是裴丞询问,裴母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扭曲。   停顿了一下,裴母说:“我身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好,前两日突然着凉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喝药也没有用。大夫也来看过了,只给我开了几副新的药方子,但是我喝完了还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若是简单的伤寒引起来的病情,应该不会病的这么严重。”裴丞蹙眉,刚刚下人端着痰盂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带着血丝的痰,于是便好心的提醒裴母。   只可惜裴母在这件事上却觉得裴丞是太过敏感,她似乎是不太愿意将话题继续纠缠在自己的病情上,所以裴母神色不耐烦的打断了裴丞的话,说:“我的病我心里有数。若是明天我的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话,我会让管家给我换个大夫。”   裴丞的好心被当成坏事,于是便不在提醒裴母了,他说“母亲今日让人在大马路上将我拦下来,莫不是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你?”   裴母挣扎了一下,让自己从床榻上直起上半身,一边的侍女看到了,赶忙走上来,将裴母扶起来,然后用枕头靠在裴母的腰后。   裴丞看着裴母挣扎着起床的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他不觉得现在的裴母多需要自己,他只知道裴母特意让小厮在大马路上拦着自己,一点有别的阴谋,不会单纯的想看看自己。   裴母讪讪一笑,看着裴丞,说:“我记得你现在在斗鸡场是管事了,管着整个斗鸡场呢。我就是想问问你,若是家里以后也开个斗鸡场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伸伸手,帮帮家里?”   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也可能是知道裴丞会拒绝自己,所以裴母赶忙将自己的态度压到最低,“丞儿。家里这些年的商铺的收益越来越糟,当年若不是因为家里道商铺徒增变故,我们也不会让你早早的嫁到江家,还嫁给了江凛之那个病痨子。可是当时你大哥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你妹妹年纪还小,就你的年纪最好,所以我们只能嫁了你。”   裴丞冷眼看着裴母,看着她还能在自己面前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裴母故意不看裴丞的眼睛,或许她也是知道自己这番话太过分,或许她怕自己从裴丞的眼神看到对自己深深地鄙夷,所以裴母再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是低着头,将自己的态度摆到最低的。   可是裴丞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裴母的的话动摇,他甚至没有看裴母那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东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裴丞会因为裴母低声下气的语气跟态度而松嘴,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他的担忧。   因为裴丞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随着裴母的态度而变化。   裴母看着没什么表示的裴丞着急了,她忍不住伸出手,一边狠狠地攥着裴丞的手,着急的低吼:“丞儿,你就不能看在我是你的母亲的分上,原谅我一次,给你大哥一个机会吗?”“母亲为什么要让我给大哥一个机会?”   裴母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大哥这些年一直忙着处理裴家的商铺太辛苦了,更何况,这商铺的收入还一年不如一年,我……”   裴丞笑着看裴母,打断她的埋怨,一字一顿的说“母亲觉得大哥辛苦,却为什么不觉得我辛苦?”   裴母怔住,呆呆的看着裴丞。 第123章 拒绝   裴母没听出裴丞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她下意识的用手狠狠的抓着裴丞的手,满心以为自己只要抓着裴丞的手了,裴丞就会乖乖的听自己的话。   裴母一脸坚定的看着裴丞,说:“丞儿,你听母亲跟你说。是这样的,你大哥现在想要进斗鸡场,你就帮帮忙,看在母亲这么多年生你养你的份上,你帮帮母亲好不好。”   “斗鸡场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说了不算。”裴丞看着裴母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留情的将裴母揪着自己手腕的手拉开,真心实意道:“若是大哥真的对斗鸡场有兴趣,那叫他自己跟斗鸡场的掌柜说,我不是掌柜,做不了主。”   裴母的脾气本身就不是善于隐忍的,她在看到裴丞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之后,面目变得异常的狰狞,“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这么报答我的。咳咳咳,你大哥在商铺待不下去,想换个地方发展,你怎么就不肯帮他这个忙,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儿子,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裴家!”   “我的心里有没有这个家,难道母亲不清楚?再者说,往年我怎么没听说大哥想离开家里的商铺,到别的地方发展?现在斗鸡场的生意红火了,大哥倒是想换地方了?”裴丞被裴母的态度气笑了,“我一向知道母亲偏心,也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偏心。”   裴母的神色难堪,接连咳嗽不断,脸色黑紫黑紫的,显然是气的不轻。   裴母知道裴丞是在生气自己当年的绝情,可裴母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有些生气裴丞的冷酷,怒道:“裴丞,你现在就知道怨恨我,当年又不是我硬是将你嫁到江家,嫁给江二那病痨子,你现在还会有现在的发展吗?我看你现在能用现在这个成就,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我当时……”   裴丞打断裴母的话,“江凛之不是病痨子。他不过是身体有些差,算不上病痨子吧,母亲这番话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可……既然他不是病痨子,那你……裴丞,你不要把话题给我扯开,咳咳咳,我问你,你真的不能帮着我们家吗!”裴母的话语很严厉,但是看着裴丞的眼神却带上恳求,“你就帮帮你哥哥吧。”   裴丞垂下眼眸,对裴母的恳求视而不见,他在裴母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惨败不已的裴母,一字一顿的说:“斗鸡场不是我在做主,我不能随意答应母亲的要求。不过,即便有一天斗鸡场是由我做主了,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让裴家的踏进我的地盘一步”   说完,裴丞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母,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忌还趴在床上,一脸恳求的盼望着自己回头的裴母。裴丞是真的不愿意跟裴家人有所来往了。   东来忙跟着裴丞离开的脚步离开。   裴母趴在床上,一脸崩溃大喊,“裴丞,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的母亲,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啊!”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的裴丞听到了裴母的大喊声,可他的脚不仅仅只是停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再次大踏步的,坚定地离开裴家。   可是还没有等裴丞离开裴家,他就看到裴父正带着裴大哥站在面前,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裴丞的脚步一顿,他就知道这才回裴家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看,平日里这个时候还待在商铺里忙来忙去的裴父跟裴大哥此刻却从外面赶回来,一副早就等着自己的模样。   裴丞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今天回到裴家就是一个陷阱,不过他并不害怕。因为裴父跟裴大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傻到对自己动手。   裴父板着脸,一脸严父的看着裴丞,眼里的严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看着裴丞,沉声道:“我还从来不知道,我有一天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比登天还要难。”   “裴丞,你可知道母亲生病的这两日在家里念叨了多久你的名字吗。”裴大哥知道自己现在要进斗鸡场就必须要仰仗裴丞的帮忙,所以也不敢跟裴父一样斥责裴丞,殷勤的走上来,一把拉着裴丞的手臂,说:“母亲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是不是高兴坏了?其实这些年来,母亲一向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能回来,母亲肯定高兴死了。”   东来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撞开裴大哥的手。   裴大哥跟裴丞皆是一怔住。裴大哥没意识到东来这是故意的,而裴丞是没有反应过来。   裴大哥埋怨的看了一眼东来,不屑的说:“你身边怎么跟着这种不懂得看眼力的小厮,过两天我给你送两个听话懂事的,保准比这个好。”   裴丞不着痕迹的躲开裴大哥企图第二次接近自己而靠过来的手,假装不经意的躲开,他说:“这人可不是我的,这是一直守在二爷身边的,我可不管处置。”   裴大哥本来就嫌弃的眼神在听到东来是专门伺候江凛之时,眼神就更加嫌弃了,裴大哥态度强硬道,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尽说些这么难听的话题。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怎么,还不留在家里吃顿饭再走?大哥知道你现在是个大忙人,但是也不至于忙到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说着,裴大哥也不等有所反应,直接伸手将裴丞拉走。   裴丞想要反抗,但视线在扫到跟在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的裴父的神色之后,突然就闭上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了,他淡定自然的跟在裴大哥的身边,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等三个人走到大厅的时候,裴丞行走进去,就看到已经摆上了美食美酒的饭菜,裴丞的脚步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大哥,看来这帮人是早就预料到自己回来,然后……给自己下套。   东来早就意识到这是一个连环套了,他跟在裴丞的身边,寸步不离,眼里满是警惕。   裴大哥倒酒,放在裴丞的面前,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可你从嫁过去后到现在只回一次家,而且上次回来的时候大家还闹得那么不好看。”   裴父坐在主位上,一脸慈祥的看着裴丞跟裴大哥,表情很严厉,但却带着一丝温和,看起来就像是以为很疼爱孩子的父亲。   裴丞眼角的余光在扫到裴父脸上的慈爱跟温和之后,忍不住嗤笑,若不是自己在就见识过裴父的冷酷之后,恐怕真的会因此上当。   东来不知道裴丞心里所想的,东来见裴丞漫不经心的附和着裴大哥的话,忍不住害怕很担心,二爷不在,若是夫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了,那自己可没办法跟二爷交代啊。   “不过现在你从江家搬出来了,以后再也不用受江老太婆的阴阳怪气了。只可惜,你现在还算半个江家的人,往后见江老太婆,还是得……可惜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这么早就嫁给江家的人,以至于居然嫁给了江二,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   咂咂嘴,裴大哥的语气中满是遗憾,但语气中的遗憾究竟是不是真的遗憾,这就不得而知了。   裴丞听着裴大哥这一番自导自演的话,只觉得无比的好笑,他还从来不知道这裴大哥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自己说这些话,不过这番话中的意思是否真心实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了一大通铺垫之后,裴大哥的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裴丞啊,大哥什么时候进斗鸡场?若是可以的话,别给我找那种下人干的活计,我好歹也是个少爷,给我找个小管事。毕竟刚开始,只做个小管事也可以。”   裴丞怔住,打断裴大哥的话,然后毫不留情的打碎裴大哥的美梦,“这斗鸡场现在虽然是我来管着,但是我觉得大哥并不适合在斗鸡场中待着。”   裴大哥一拍桌子,“裴丞,你既然不同意,那你还回家干什么,你是我的兄弟,裴家的二少爷,你居然不帮着我,你不帮着裴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丞老神在在的看着裴大哥发火,“大哥,你好好一个裴家大少爷,将来可是要掌管裴家的全部商铺的,怎么就想着来给一个斗鸡场当下手?”   裴父的眼神在听到裴丞这一番嘲讽的话之后,逐渐变得难堪起来。但是裴父忍得住自己的脾气,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不善的盯着裴丞看,没有拍桌怒骂。   原本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守着裴丞的东来悄无声息的走上前一步,挡着裴父看向裴丞的眼神。   裴大哥冷着脸看裴丞,“你只需要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帮着我进斗鸡场。裴丞,你若是还觉得自己是裴家人,若是还当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要拒绝我。”   “哦?”   裴丞微微一笑,气息冷冽,眼神漠然,“既然大哥要把裴家来压着我,那我只能告辞了。”   裴大哥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裴丞真的会顺着在自己的话说下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裴父开声,“坐下。谁准你离开了?”   裴丞起身的动作一顿,看着面无表情的裴父。 第124章 裴母被毒死   裴丞没理会裴父,“我今天是专程来看母亲的,既然我已知道母亲的身体无大碍,那我便放心了。若是父亲跟大哥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嫁儿子居然也跟嫁女儿一样。”裴父意有所指,“你今日若是离开了,这明日若是华城传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们。”   “父亲这是要威胁我?”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裴父。   裴父看着裴丞不说话。   裴大哥不想让裴丞真的怨恨起了裴家跟自己,导致自己进不了斗鸡场,于是赶紧走上前一步打哈哈,“裴丞,父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为了别的事惹得父亲不快,懂吗?”   裴丞笑了:“大哥这番话可真是有趣。我裴丞从始至终可都没说过什么让父亲不舒服吧?   倒是父亲跟母亲,还有大哥,从我回到裴家以来到现在,就一直想让我帮着大哥进斗鸡场不说,还企图让我将斗鸡场的经营方法偷偷传给裴家,你们这不是要我裴丞陷入不仁不义之地嘛?”   裴大哥的脸色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裴丞居然会这么难说话,冷哼了一声,也不装好人了,看着裴丞的眼神满是不屑,“你一个嫁出去的男妻,家里需要你的帮忙这是你的荣幸,你看看华城哪个嫁出去的男妻还会得到家里人的器重?”   “裴丞,不是大哥我说你。”裴大哥苦口婆心的劝导裴丞,企图让自己的话感化裴丞,让他乖乖的听着家里人的话,就像是以前那样,不管让他做什么都乖乖的答应。   “虽说你现在在斗鸡场做管事,但是斗鸡场不是你的,你只是帮着别人看门的一条狗,但是裴家不一样啊,我是你大哥,这里是你一辈子的家,若是你帮着我们,等裴家往后的日子好了,你觉得还会少了你的好处吗?”裴大哥说完,见裴丞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觉得一颗好哥哥的心全部被裴丞的冷笑给冻死了,立即也不再理会裴丞了。   裴父看着裴丞的眼神里满是失望,裴父管着裴家的商铺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待在华城这个大染缸似的生意圈子,所以知道自己若是跟裴母一样对裴丞大喊大叫的命令裴丞帮裴家的话,不仅仅会留下口舌,还会让裴丞彻底远离裴家,所以裴父只是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裴丞。   裴父语气中满是对裴丞的失望,已经一位父亲对不服管教的儿子的无奈,“既然你觉得裴家不再值得你留恋了,那你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就当我这辈子就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裴丞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的,裴丞就回过神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裴丞不想跟裴家人打嘴仗,所以一听到裴父这样说之后,立即毫不犹豫的将起身离开。   裴丞离开的速度很快,裴父跟裴大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裴丞已经走出去了。   东来的反应也很迅速,见裴丞离开之后,他也立即的跟上去,丝毫没有耽误什么。   裴大哥想跑出去拦着,但是刚一有所动作,就被裴父给拦下来了,裴大哥不解的看着裴父,着急的说:“父亲,这小子就要跑了,我们要跟他说的事情他还没有答应呢,就这样放过他,谁知道下次再逮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裴父在听到裴大哥这番话只还是没有放开裴大哥,他甚至更加用力的牵制住裴大哥,等裴大哥冷静下来之后,裴父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裴丞现在能离开,但是他明天总会去斗鸡场的,只要他还在斗鸡场一天,他就绝对跑不到哪里去。”   裴大哥一听这话,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顿时就更加佩服裴父了,他一脸倾佩的看着裴父,“对,还是父亲说得对。”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先别管了。”裴父拍了拍衣服下摆,就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间,裴父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嗜杀,但是在抬头之后那一抹嗜杀却又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裴父的眼神中。   裴大哥并没有意识到裴父的不对劲,他说:“好。父亲,我跟你回去。”   裴父正欲离开的脚步一顿,说:“现在时间还早,你不回店铺看着,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裴大哥摸了摸脑袋,对裴父突然就晴转阴的神色有些不适应,他没心没肺的对着裴父说:“商铺的事情每天忙来忙去也就那样,我去不去都不耽误什么,要是真的出事了不是还有管事在吗?”   裴父:“管事又不是你,你去不去?”   “母亲卧病在床都快两日了,我还没去看过母亲,父亲,等我先去看看母亲之后再说吧。”裴大哥不太理解为什么裴父在听到自己要去看裴母后再回商铺的打算时,脸色居然会变得这么难看。   原本脸色还算好看的裴父毫无征兆的怒骂裴大哥,“商铺这么多年来的生意都没什么起色,既然你也知道,那为什么不把时间放在如何管好商铺,让让商铺的生意好转?有时间就多去商铺转一转!别有事没事的就赖在家。”   裴大哥对裴父的说变就变脸有些害怕,“我只是想去看看母亲这两日的身体怎么了……”   “你母亲那边还有我照顾,我照顾不到还有侍女跟家仆,你一个大少爷操什么心?”裴父怒道,“还不赶紧滚去商铺。”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的裴大哥就这样顶着一头雾水,被裴父怒骂着赶紧跑了。   裴父满脸怒容的回了院子,他推开门,环顾四周,听着里屋传出来的裴母的咳嗽声,脚步一顿,“都出去。”裴父如此吩咐道。   屋内的下人赶忙离开,只留下还趴在床头上咳嗽的裴母,裴父掀开珠帘走进去,看着裴母凄凄惨惨的趴在床上的狼狈的模样,说:“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一点点家母的模样吗?”   “老爷,我求求你放了我吧。”裴母忍着喉咙的腥甜,惨兮兮的看着裴父,“将来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我不会再偷懒了,老爷,求求你看看在我这么多年,咳咳咳,帮着您处理裴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份上,饶过我这一命。”   “解药已经被我毁了。”裴父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裴母霎那间变得惨败的神色,裴父的神色一变,狰狞道:“你若是胆敢跟老大说……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裴母将喉咙中的血痰咳出来,哈哈大笑,眼里满是眼泪,“我跟你多年的夫妻,你居然为了陷害老二,要拿我的命……裴家主,我跟你夫妻多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用我的命来陷害老二,只为了让老大爬上那个位置,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真是看错你了……”裴母字字泣血,恨不得用这番话语换回裴父的良心,可是她也知道,裴父是绝对不可能将解药给自己的,不然他不会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自己。   “我有什么办法。”裴父淡淡道,“裴丞这个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不肯帮着我们,我只能跟江家合作,我也没办法,我是为了裴家往后的路能走的更好,为了老大以后接手裴家时能过的更舒心。”   “你会后悔的。”裴母不愿意再多说,她闭上眼睛,靠在床上,一脸的绝望。   裴父轻笑一声,“我不会后悔的。事情做的很隐蔽,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裴丞跟斗鸡场就会彻底垮掉,到时候,江家许诺给我们的东西我们就能拿到。”   “江老夫人的为人你比我还要清楚,你信她?”可能是人之将死,裴母便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若是你到时候什么也做了,但是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我只希望你记得……别后悔!”   “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裴父施施然的站起来,“那老太婆都快入土了,她若是想骗我的话,还得掂量着她儿子孙子。”   裴母冷眼看裴父,她没有提醒这个自负的男人,现在的裴家斗不过江家,难不成他一个小小的裴家主还能斗得过江大爷?真是异想天开。   尤其是……   裴母闭上眼睛,这男人想要用自己的死造成是被裴丞害死的假像,虽然计划很完美,中途可能发生的变化也都计算好了。   可是裴母却并不觉得裴父的计划会顺利的完成,因为裴丞的身后有一个叫做江二爷的男人从第一次跟江凛之见面开始,阅人无数的裴母就知道江凛之并不如江凛之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一一当斗鸡场出来之后,裴母更是在暗地里猜想过,斗鸡场的幕后掌柜可能是江凛之。   可是这一切都是裴母的猜想,所以裴母自始至终都没有提醒过裴父。   既然这男人对自己的计划这么有信心,那自己就且等着裴父的“好消息”吧。 第125章 找到害他人   裴丞走到裴家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上马车,身后就传来一阵呼喊声,裴丞正要上马车的动作一僵,他听出这个声音很熟悉。   熟悉到让裴丞恨不得将来人一杀为快,裴丞红着眼,迅速的转身一看,看到一位穿着裴家的家仆服,眼角有一颗豆子大的黑痣的中年猥琐家仆一路小跑着向自己奔来。   裴丞垂下来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猛地握成了拳头,他冷冷的看着来者,嗓音沙哑,“你叫什么。”   家仆不明所以的看着裴丞,但在看到裴丞对自己那深深地厌恶跟厌烦之后,家仆赶忙跪倒在地上,被裴丞的眼神看的浑身瑟瑟发抖,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二少爷,奴才是大少爷派来的,大少爷就在后面,他很快就出来了,他说有事情想跟您说,所以请您等一等。”   “大少爷?”   裴丞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嘴角带着黑痣,眼神里闪烁着曾经令自己无比厌恶的试探的家仆,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都要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都说得来不全费工夫,裴丞现在恨不得仰天长啸,只想着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愤怒跟不甘——面前跪在地上穿着裴家家仆服的中年家仆正是上一世在几年后诬陷裴丞跟外人通奸,江老夫人跟胡夏云面前作假证明的恶毒家仆。   裴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恨。   他一直以为上一世那个故意诬陷自己的家仆是胡夏云派来的人,或者是江家老夫人派来的人,结果却令裴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在裴家让自己找到的。   得来不全费工夫……   裴丞的气息不稳,眼里的冷冽逐渐化成冰霜,他从来没有像眼下这般这么恨过一个人。站在一边的东来看着裴丞这副完全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跪在地上的家仆有苦难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裴丞,但从裴丞刚刚盯着他的眼神看,家仆知道这裴丞绝对是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中年家仆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自己往年在裴家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面前这位裴二少爷心情不爽的事?不然这裴丞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你在裴家待了多久?”而就在东来跟家仆都忍不住在心底猜测裴丞到底犯了什么魔怔的时候,裴丞却瞬间冷静下来了。   跪在地上的中年家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裴丞,见裴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恨不得先杀自己而后快的表情,立即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这裴丞怎么可能会想杀自己,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以为刚刚自己察觉到的危机是自己胡思乱想后的结果,中年家仆不免放松下来,然后才说:“奴才从五岁起就一直待在裴家,一直没有离开过。”   裴丞站在马车旁,没有要转身上马车的意思,更加没有要将还跪在地上的中年家仆叫起来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理智凌驾愤怒之上,他说:“你一直待在裴家没有离开过?难怪我看你这般眼熟,你是在大哥的院子伺候的,还是在父亲的院子伺候的?”   裴丞故意说。   家仆果然傻乎乎的中招,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被裴丞下套,他说:“谢谢二少爷一直记得奴才,嘿嘿,奴才这些年来一直待在老爷的院子里伺候的。”   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裴丞看向面前的裴家大院门口,心中的怒火快要将他整个人的理智燃烧,但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格外的冷静,没有被人看出一点破绽,“怪不得我瞧着你眼熟。对了,你可有兄弟?”   “没有。”中年家仆摆摆手,又是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黄一牙。他虽然是待在裴父的院子伺候的,但却不是直接伺候裴父,而是专门负责在后院扫如厕。   原先中年家仆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不能随便出入裴家大院的,但这段时间裴家的下人被赶走了不少,人手有点少,所以中年家仆现在除了负责打扫好裴父的如厕,还要经常站在前厅充人数。   不然中年家仆也不会被裴大哥叫出来拦着裴丞,更不会被裴丞发现他就是上一世那位陷害裴丞的恶毒家仆。   裴丞垂下眼眸,他不能继续问下去了,自己今日问得这些已经足够反常了,若是打草惊蛇了,此事就难说了。   中年家仆悄悄的抬头看着裴丞,咽咽口水,心道这裴家二少爷长的可真是够好看的,也怪不得会一生下来就被老天爷定要嫁人的男妻,说实话,就裴丞这长相不被男人压,那可真是暴政天物。   裴丞冷冷的看向中年家仆,中年家仆立马低着头,不敢在看。   没多久,裴大哥匆匆的跑出来,裴大哥原先还以为裴丞会转身走人,不将自己的话当一回 事,所以当裴大哥看到裴丞还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时候,脚步一顿,脸上挂着的笑意也真心实意起来了。   “二弟,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离开。”裴大哥大踏步的走上前,正欲哥俩好的抱着裴丞的肩膀,但是却被不经意间走上来的东来给轻轻的撞开那双手,裴大哥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裴大哥缓过神后,怒道:“蠢奴才,这么不长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蠢奴才。”   东来不卑不亢的看着裴大哥,道了歉,那模样看着像是敷衍,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裴丞看着裴大哥,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大哥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斗鸡场的事情就算了,这是我做不得主。”   裴大哥的面上挂不住。“你这人真是的,这么久没跟大哥见面,现在跟你一见面就非得要拒绝我?行了,你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既然大哥没有这层意思,那我也就放心了。”裴丞故意顺着裴大哥的意思说下去,断绝他改口,“不过我眼下还有事情,不能继续跟大哥聊了。大哥若是没什么事找我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裴大哥一把拉着裴丞的胳膊,被裴丞接连拒绝,这让裴大哥觉得怒火中烧,“裴丞,给大哥一个面子,我们出去吃个饭,好好的聊聊,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呢,这样一直遮遮掩掩的,多难看啊,你说对不对?”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大哥,就在裴大哥心里暗笑着裴丞嘴硬心软的时候,他拉着裴丞胳膊的手被人一点一点的掰开,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裴丞!”裴大哥低声怒吼。   裴丞往后让了让,跟裴大哥保持着一点的距离,然后才说:“大哥您这番话就真的让我不解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在乎一起吃不吃饭?更何况,裴家的商铺不忙,但斗鸡场却很忙,我没什么时间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裴丞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大哥,以及还跪在地上的裴家家仆,转身上马车。   就在裴丞转身的那一刹那,原本挂在裴丞脸上的轻笑全部被冷漠跟怨恨,以及那浓浓的失望给取代,他一向知道裴家人从不喜欢自己,但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所谓的家人给害死。   就像是害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啰啰一样。   裴丞靠在车厢内的一边,忍不住用手摩擦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他从不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死居然会有父亲的手笔。   上一世间接害死自己的家仆出现在裴家,而且还一直负责伺候裴父,这些事在裴丞看来,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巧合。   裴丞的神色煞白,嘴唇颤抖着,眼眶中布满了眼泪,但裴丞仰着头,硬生生的将眼泪给憋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马车外的暄嚣的行人的声音越来越少之后,马车也逐渐回到了城北江宅。   东来站在马车外,说:“夫人,我们到家了。”   裴丞的情绪在路上已经稳定的差不多了,他面无表情的走下马车,身后跟着东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宅子里面走进去。   东来的神色中满是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自己在裴家的发现,可左右权衡之后,东来还是说:“夫人,奴才有一事要跟夫人说。”   “嗯?”裴丞的嗓音平淡,听不出异样的情感。   “奴才在二爷的身边伺候了十几年,虽说不懂什么药理,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东来硬着头皮继续说,“刚刚裴老夫人那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感染了风寒了,到像是个中毒太深的。”   裴丞的脚步一顿,理智刹那间全部回笼,他转身,看着东来,“你确定?”   “千真万确!”东来认真的说,“此事奴才绝对不敢糊弄夫人。”   “刚刚在裴家,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裴丞现在满脑子都是裴母中毒,他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虽然厌恶裴母,但却又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一时纠结。   “裴老爷似乎……不对劲。”东来低声道,“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多少。但为了安全起见,夫人在二爷回来之前,别再踏入裴家了。不然若是出了事,奴才没办法跟二爷交差。”   裴丞不言语。 第126章 他就是凶手   帝都。   咯吱一声,并没有锁上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贵气的青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柄扇,态度有些吊儿郎当的,他走进来,看到坐在案桌上低头算账的江凛之,下意识的低头整了整衣摆,这才满脸笑意的大踏步的走上去,说:“这么久不见,怎么一回来就把我给忘了?”   江凛之看账本的动作一顿,抬头,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来人,说:“小侯爷说笑了。”   小侯爷楚靖天哪里是在说笑,他哀怨的看着江凛之,说:“你上次回帝都的时候可是跟我说了,你最迟半年后还会回一趟帝都的,结果你一年后才回来。我看你真的是……江凛之,我还以为你会将这里的生意都给忘记了。”   “春望楼跟无机阁的生意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不再理会了。”楚靖天哀怨的看着江凛之,这男人可真是够狠心的,明知道自己喜欢他,结果却长时间不回帝都一趟。若是因为父亲跟母亲压制着自己不能出帝都,否则楚靖天早就追到了华城。   他就不信从身家到长相样样都不差的自己真的让江凛之看不上眼。   江凛之淡淡道:“今年家里事情多,不方便回帝都。”   “江凛之的,你是不是真的当本侯爷是个好糊弄的。”楚靖天不悦的看着江凛之,“你若是对我有意,那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跟父亲提亲,你明知我对你有意!……”   “小侯爷!”江凛之冷声打断楚靖天的话,“此话不能随便乱说。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对你我都不好。”   楚靖天抿着唇不说话,但眼里满是委屈,他还从不知道这江凛之居然会这么无情的对自己。自己早几年就开始对江凛之表过心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自己。原本楚靖天以为这男人只是羞于开口,所以他边等着,结果一等就等了快五年。   “江凛之,你别以为本侯爷不知道你……你跟你在华城的那个男妻从江家搬走了!现在你们还住在一起,江凛之,你是不是对你男妻动心了,你说!”楚靖天控制不住道。   楚靖天原本还想着温水煮青蛙的,可是派去华城的下属飞鸽传书回来,说江凛之整日跟他那位男妻同进同出的,感情好的不得了,这让楚靖天差点崩溃。   江凛之将笔杆子放下,顺手又将账本合上,冷眼看楚靖天,说:“我与裴丞是拜过天地的夫夫,我与他在一起,这个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我对你有意思!”楚靖天大喊,他长的好看,从小又是娇生惯养的,所以在帝都一向做事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从来没想过考虑别人。可楚靖天从察觉到自己对江凛之的心思之后,就总是忍不住要对江凛之好。   “这是小侯爷的事,跟江某没关系。”江凛之垂眸冷道,若不是看在早几年春望楼跟无机阁刚起步时,楚靖天帮过自己数次忙,不然江凛之也不会容忍楚靖天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   “江凛之,你怎么这般狠心!”楚靖天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的,“你对我当真一点意思也没有。”   “江某忠于自己的妻子。”江凛之重新将笔杆拿起来,继续翻看账本,一边看一边记数,淡淡道:“小侯爷若是无事了,还请出去吧。江符庙小,容不下小侯爷这尊大佛。”   楚靖天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过,眼一红,转身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楚靖天离开之后,没多久,屋外走进来一位穿着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他走进来,跪在江凛之的面前,低声道:“爷,家里那边传来消息,夫人今日回了裴家,裴老夫人似乎是中毒,所以怀疑裴家可能会对夫人不利。”   江凛之垂下眼眸,“看好夫人。”   “是。”黑衣劲装男子点头,“爷,江家这段时间没闹出什么事,还需要派人看着吗?”“嗯。”江凛之说,“裴家若是真的有了小心思,不可能是他们一家动手。江家的老夫人绝对摆脱不了关系。”   “从几年前夫人刚嫁进江家开始,裴家跟江家就一直明面上互相不再来往,可是那裴老爷跟江老夫人却一直在暗地里有联系不说,连那胡夏云还总是跟裴家长子的夫人在暗地里常常见面。”   “都是一群只敢在暗地里做事的人罢了,无需畏惧。”江凛之垂下眼眸,“但裴家跟江家都不是老实的人,继续在暗地里看着,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计划的话,一定要全部弄清楚。”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还是没有离开,他说:“裴老夫人现在有了中毒征兆,若是裴家人真的打算用裴老夫人的中毒来陷害夫人,那到时候会该如何是好?”   “先静观其变。”江凛之的下颚绷紧,眼里满是杀气,“先提醒裴丞,让他这段时间别再去裴家。”   黑衣精装男子点点头,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说:“是,属下待会去写信传过去。”   说完,黑衣劲装男子见江凛之没有什么吩咐的了,也不再打扰他,起身悄然离开。   帝都皇城内。   楚靖天一张俊脸气的通红的朝着皇城大殿走去,他在江凛之哪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顿时气性就上来了,也不回家,只一心想着要去找皇上赐婚,让江凛之娶自己。   他不信自己追了这么多年的江凛之真的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若是江凛之对自己无意的话,那也没关系,楚靖天不在乎,他只要江凛之娶自己。   楚靖天并不觉得自己以一个尊贵的皇家侯爷的身份下嫁给一个商人后,传出去会有多丢人。既然他的身份注定他自生下来后就要嫁人,那为何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楚靖天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让自己彻底错失了江凛之,然后被父母随意指婚给皇城的一个皇家子弟。他对皇家无意,不想下半辈子还跟皇家的人纠缠不休。   可是当楚靖天来到大殿的时候,守在门口宫人不仅没有拦着楚靖天,反而还一脸笑意的欢迎楚靖天进去时,楚靖天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走了进去。   结果刚走进大殿,楚靖天就看到自己的父母一脸笑意的跟站在一边,身穿战袍的背对着自己的年轻将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楚靖天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安。   楚靖天走近一步,坐在皇位上的皇上就笑着说,“靖天来了?是不是也听说了你姜玮哥哥回来了?”   姜玮?   楚靖天怔住,再次看向刚刚背对着自己身穿着战袍的年轻将军,对方也刚好转身看着他。   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一步,楚靖天被面前这身穿战袍的姜玮周身的杀气给吓得腿一软,他突然有些想逃走。   姜玮是个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冰霜,但沿着楚靖天时,神色却莫名的缓和了一些,姜维走上前一步,却不靠近楚靖天,应该也是知道楚靖天怕自己。   “好久不见。”   楚靖天呆呆的看着姜玮,闻言,点头,说:“好久不见。”   华城,城北江宅。   裴丞晚饭的时候没出来,将自己锁在屋内,不许任何人进来,自己也不出去,他站在书桌前,摊开白纸,像是泄愤一样埋头画画,脸上的怨恨跟烦躁快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但裴丞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   裴家一向不喜欢他,裴丞自小就知道,但他当时年纪小,所以只能一直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去,不去听不去看不去说,所以自然就免受了不少的茶毒。   可裴丞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回想过要自己死。   裴丞永远也不会忘记上一世自己被那嘴角带着一颗豆大黑痣的恶毒家仆陷害时,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多绝望的,他当时被胡夏云的人抓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花钱买通了一个侍卫,让对方帮着自己去找裴家通风报信,让裴家派人来救自己。   因为裴丞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所以他当时想着,只要父母派人来救自己,自己就能找到被陷害的真相。可是当那位拿钱出去通风报信的侍卫回来之后,裴丞一开始是在期待的,可是当他等了两天后,可是当裴家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的时候,裴丞当时的绝望都快能将他给杀死了裴丞曾经在心底幻想过那位侍卫拿钱不办事,又或许是因为裴家人被江家人给挡着了,所以父母没有在第一时间跑来救自己。   可是上一世那侍卫斩钉截铁的声音却打碎了裴丞的希望。   所以裴丞重生后就一直在远着裴家,怨着裴家。   可除此之外,裴丞就不再觉得有什么了。   但这一次,裴丞快要气疯了。   他以前一心一意帮着的裴家居然是上一世害死他的真凶,而口口声声说三个儿女要一视同仁的裴父……结果却是在背后下令搞死自己的幕后指使。   裴丞在心灰意冷的同时,忍不住恶毒的想着该怎么让裴家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127章 喂你吃饭吧   咯吱一声,屋门被人轻轻的从外面推开,但却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   裴丞将笔收起来,刚想斥责进来的人,结果却看到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面走进来的江言知,满腔的骂语全部咽回去了,裴丞哭笑不得的赶紧走过去,将江言知端在手里的面条给抢过来,摆在桌子上,说:“你怎么来了。东来呢?”   江言知不说话,拉着裴丞的衣服下摆,示意裴丞蹲下来,然后凑上去,伸出书,抱着裴丞的脖子,他的力道很大,带着一丝舍不得,“爹爹。”   裴丞僵硬了一瞬,没多久,满腔的愤怒全部被江言知这依赖性十足的动作给取悦了,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温和,“嗯,今天在学堂怎么样了?”   江言知摇摇头,说:“学堂没事。爹爹没事吧。”   “我也没事。”裴丞将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在江言知无比期待的眼神下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鸡蛋夹起来,吃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但是却又不想让小家伙失望,于是便只能继续吃。   “既然爹爹没事,为什么会不吃饭。”江言知一脸控诉的看着裴丞,在裴丞看过来的时候,江言知第一次用认真又严肃的眼神,说:“爹爹不吃饭,我会很担心的,你不要让我担心。”   裴丞的眼神跟江言知的眼神对视上,最后无奈的低下头,将下巴放在江言知的脑袋上,语气中满是挫败跟烦躁,“我今天很难受,我很难过,我不想吃饭了。”   “不吃饭肚子会痛的。”江言知难得态度强硬起来,他见裴丞还是一直不肯吃饭,想了想,主动的从裴丞的怀里跳出去,然后站在一边,拿起被裴丞放下来的筷子,夹起一块肉,伸到裴丞的嘴边,见裴丞没动作,小家伙还很有耐心的张开嘴巴,嘴巴发出“啊”的声音,说:“你不要难过,张嘴。”   裴丞被小家伙逗笑了,但江言知却不笑,还是一副很严肃很认真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爹爹,你不要笑,我要帮你吃东西。”   裴丞呆呆的看着小家伙,心软的不成样子,他在心里想着,即便裴家人对自己不好,即便江家人一直想要害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只要还是有人是真心对自己的就好。   没人知道裴丞现在在想什么,包括江言知,所以当江言知看到裴丞没有再张口吃东西,以为他不愿意吃了,顿时就更加着急了,说:“爹爹,吃。”   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爹爹出来吃东西的江言知很担心裴丞会被自己饿死,眼眶里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眼泪,“爹爹,快吃。”   裴丞迅速的回神,被江言知这副模样给逗笑了,但是嘴角却上扬不起来,面部表情僵硬的很,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江言知更担心了,满脸着急的看着裴丞,裴丞也不解释什么,他在等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说:“我没事。”   江言知不信他,固执的用筷子夹着肉,举在裴丞的嘴边,愣是要等裴丞主动张开嘴巴了,他才满脸开心的将肉塞进去,小家伙一边喂裴丞,一边很认真的说:“父亲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害怕。   裴丞咀嚼的动作一顿,看着江言知的眼神带着深思,他说:“你怎么会知道你父亲很快就回来了?你父亲离开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事?“江言知原本还一脸严肃的表情在听到裴丞这副明显的质疑的话之后,顿时就知道自己刚刚说漏嘴了,江言知一脸无奈又懊悔的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又担忧的看着裴丞,说:“我,父亲离开之前跟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父亲不让我说的。”   此事涉及到自己在裴丞心中的好感度,所以江言知一时担心自己会被裴丞认为是坏孩子,所以江言知也不敢有其他的隐瞒,赶忙说:“父亲说,他要去帝都处理生意的事情,等他忙完了,他就回来了。”   “你最近过一直在跟着你父亲学武,是你父亲教你的,还是别人教你的。”因为不知道江凛之每次都是什么时候教江言知练武,所以裴丞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江凛之亲自教导江言知,还是让打手教导江言知的。   江言知是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小孩,闻言,想也不用想,直接说:“父亲。爹爹,父亲他会很多,他教了我很多,很多的。”   “所以你就用你父亲教导你做的事情去对付比你大几岁的江麒儿?”裴丞轻轻的拍了拍江言知的屁股,“不过,他先欺负你的,打也没关系。”   松了一口气的江言知的脸上缓缓的露出开心的笑意。   裴丞无奈的摇摇头,将江言知的手中拿走筷子,他也来了胃口了,捧着面碗,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面条,这面条早就坨成一团了,吃起来有些不好吃,但裴丞却吃的很认真。   江言知期待的看着裴丞,他还是想亲手喂爹爹,但裴丞那副样子明显是不会再同意江言知喂了,所以江言知最后看着面碗里面的面条越来越少之后,而裴丞也快吃饱了,眼里不由得露出了失望。   裴丞喝了一口面汤,然后将面碗放下,他用布巾擦了擦嘴巴,说:“等你父亲回来之后,我会亲自跟他谈谈的。”   “谈什么?”江言知心不在焉的说,没听清楚裴丞说什么。   裴丞说,“让换一个离家比较近的学堂。你现在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赶着去学堂,时间太赶了,这样对你身子不好。过两日我就去看看附近的学堂怎么样,若是可以的话,你以后就在城北这边上学堂。”   江言知对去哪里上学堂都无所谓,但裴丞关心自己,还是会让江言知感到开心。   “好。”小家伙开开心心的抱着裴丞的腰,蹭了蹭,满脸的幸福。   裴丞原本还很糟糕的情绪逐渐就被小家伙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带走了,裴丞不禁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江家。   江三爷从江大爷的房里出来,哥俩聊天谈心了一个晚上,喝了不少酒水,所以不仅屋内的江大爷已经醉的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连江三爷现在也是在强撑着。   守在一边的家仆赶紧走上来,两个家仆搀扶着江三爷,费力的将江三爷带到江三爷的院子里。   江三爷踉踉跄跄的走进去,屋内只点燃了外屋的烛火,所以里屋有些暗,江三爷仰面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扯着衣服领子,说:“来人,倒水!”   屋外,吱呀一声轻响,刚刚将江三爷太近来的两个家仆低着头,听到江三爷的呼唤后,不仅没有给江三爷倒水,反而加快脚步跑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屋门带上。   江三爷皱着眉,喘着粗气,喷出来的气息越来越热,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难耐起来。   没一会,江三爷的身边坐下来一个人,莫锦琪穿着薄薄的纱衣,满脸的绯红,她端着一杯茶水,臊的满脸通红的送到江三爷的嘴边。   江三爷将茶水喝下去,可是这茶水却远远解救不了他越来越热的身体。   江三爷没去过花街,但是也能从往年的朋友嘴里听说出一些被下药后的征兆,江三爷的气息越来越热,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下药了,江三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莫锦琪,你出去。”   莫锦琪原本还满脸通红,大拿在听到江三爷明显的拒绝之后,顿时脸一红,满脸委屈,她将茶杯放在一边,葱白的玉指抚上江三爷的胸膛。   江三爷喝了一晚上的酒,又被人在酒水里下了药,所以一时间没有力气躲开莫锦琪,他刷的一下睁开通红的眼睛,跟以往的温润不同,眼里满是冷酷,“出去!”   莫锦琪的眼泪掉下来,抖着手,坚定的将江三爷的上衣解开,然后爬上床,将脸贴在江三爷的胸口,固执的说:“锦琪从第一次看到三爷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三爷。锦琪知道三爷看不上我,但是我无所谓,只要……只要三爷肯娶我,我什么也无所谓的。”   江三爷喷出来的气息越来越浑浊,眼里的炙热也越来越浓,最后他忍不住了,伸出书,一把掐着莫锦琪的手腕,然后翻身将莫锦琪压在身下。   莫锦琪的眼睛一亮,主动的抱着江三爷。   屋外。   胡夏云看着久久没有声响的院子,松了一口气,说:“莫锦琪,到现在还有出来,这事应该是成了,待会去告诉大爷跟老夫人,让他们放心好了。”   语气停顿了一下,胡夏云的脸色满是得意,“我们江家,这是要有大喜事了!”   站在一边的春意点点头,附和的夸了两声胡夏云,将胡夏云夸的飘飘然的。   胡夏云掩唇轻笑,将院子附近的家仆都赶走,然后带着春意也离开。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老夫人跟胡夏云有所表态,江三爷从院子里出来之后,就主动提出要娶莫锦琪。   老夫人跟胡夏云脸上一喜,但江三爷却神色漠然的看了一眼这两个女人,转身就走。江大爷忍不住叹气。   老三这是生气了。 第128章 离开第二天   江凛之离开的第二天。   裴丞当天晚上没睡着,他是辗转反侧到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的,可是还没等裴丞睡醒,裴丞就被吓醒了,他是被睡梦中上一世那倒霉的被陷害至死的自己给吓醒的。   醒来后,裴丞就麻利的换上一身衣服,吃过早饭,先去斗鸡场转了转,见斗鸡场中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便想这要离开,结果还没等裴丞离家,就有人闹事了。   这是斗鸡场第一次有人来闹事,不是说从来没有闹事过,而是这一次的闹事是阴谋。   因为有一帮小混混拿着棍棒直接冲进斗鸡场中,什么也不说,直接就开始砸东西,用棍棒打斗鸡,整个斗鸡场一时陷入混乱中。   打手们不是吃素的,就在小混混刚开始闹起来的时候,打手们就直接跑过来将人制止住,但打手人少,跑来闹事的人多,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完全的制止住混乱的现场。   裴丞看着小混混们那不求财只求将事情闹大的得瑟的模样,心里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想让自己不好看了,他抿着唇,将管事拿在手上防身的大刀拿过来,狠狠的举起来,朝着面前的木桌子砍下去。   “碰”大刀的声音在整个斗鸡场中响起。   众人安静了一瞬。   裴丞扬声,道:“把闹事的都抓住,压倒门口示众。”   打手们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把这些只伤东西不伤人的小混混怎么办,毕竟他们是开门做生意,现场还有这么多有钱的老板们,所以便不知该怎么办,但等裴丞开声之后,他们立即就将闹完事情准备逃跑的小混混们给绑起来,丟门口。   二十个手拿棍棒的小混混被丟到门口,五大三粗的打手们围着他们转了一个圈子,小混混一开始害不害怕,因为他们被幕后指使人说服的时候,都在心里坚信着这些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人不会将自己怎么办。   可是当小混混全部被绑着丟在了斗鸡场的门口晒太阳的时候,小混混却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害怕,他们咽了咽口水,扬声道:“裴丞,你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到底有什么本事,给我出来啊,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不叫保护费就想在这做生意,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站在一边的管事原本神色还算好看,但在听到小混混这句话之后,瞬间就暴怒,跳起来,狠狠地踹了一脚不要命的说这番话侮辱裴丞的小混混。   小混混痛的尖叫一声,嗷嗷嗷的趴在地上,就像是一条被踩中了痛脚的虫子,被绑着双手,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痛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眼泪鼻涕留了一脸。   丑的不要不要的。   裴丞本来就没有打算装缩头乌龟的多在这帮打手跟小管事的身后,他从人群后走出来,蹲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混混头子,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我是缩头乌龟,可是你是什么,一条只会瞎叫唤的小虫?”   小混混的脸色刹那大变。   裴丞看了一眼小混混的神色,见他这副模样很可笑,嘴上也就这样说出来了,没什么顾忌,“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这里捣乱的,但是你记得,现在来捣乱的人是你,拿钱办事的也是你,我只是将站出来的那个倒霉鬼拎出来示众。”   说完,裴丞也不等小混混有所反应,他直截了当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小混混,眼里的厌恶跟嫌弃一览无遗,裴丞吩咐小管事,说:“从这些人的嘴里撬出到底是谁雇他们来的。撬的出来可以,但若是撬不出来,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人群中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嘀嘀咕咕了,“这人才闹了一个小事,至于要把人搞成这样吗,我说裴掌柜,这开门做生意可不是开门招仇家,你这样做人做事,可是会遭天谴的。”   “若是我自卫也能遭天谴的话,这帮主动惹事的人,岂不是会被老天爷打入十八层地狱?”裴丞笑了,看了一眼人群中刚刚发声的地方,但却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刚刚那位老兄说的是。但我裴丞今天还是要说的。我裴丞开门做的是生意,若是你真心实意要进来玩,我裴丞欢迎,但若是有人眼热,想要在斗鸡场捣乱生事,就别怪我裴丞做事太咄咄逼人了。”裴丞看了一眼人群中,他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人群中倒是没人再说什么了。只是有些人还是看不惯裴丞那狠毒的手法,啧啧了两声,忍不住小声地讨论。   裴丞不跟这些人再讨论什么,看了一样刚刚因为小混混一句话就发火的管事,心里有些感触,他知道斗鸡场的这帮人并不是真的服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不出钱不出力的挂头掌柜,所以即便这帮人真的不服自己,裴丞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些人却在心底里愿意向着自己,这让裴丞感到很意外。不过意外之后,裴丞却知道这也是因为这帮人是看在江凛之的面子上。但即便如此,裴丞还是会因为管事刚刚护着自己的那个举动而心头暖洋洋的。   裴丞朝着管事一扬唇角,说:“时候不早了,我待会还有事,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这帮人若是真的问不出来什么,打一顿之后报官,让他们在牢里吃吃苦头。”管事点点头,看着裴丞离开之后,才将视线看向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小混混身上,眯着眼睛,说:“好。”   裴丞得到准确的答复,直接就离开。   其实今天的裴丞离开的有点早了,这是因为他要去别的地方见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江三爷。   推开包厢的门,裴丞让跟在身边的东来站在门口,裴丞假装没有看到东来脸上的担忧,自顾自的朝着包厢内走进去。   包厢内只有低着头自顾自的喝着酒的江三爷,裴丞的脚步一顿,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江三爷情绪不高,不过裴丞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自顾自的走上去,坐在江三爷的对面,随意的看了一眼面前桌子上摆着的饭菜,最后视线落在面前的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碗上。   江三爷将酒杯放下,定定的看着裴丞,但是却在裴丞看过来的时候,将视线移开,顺着裴丞的视线看过去,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唯一一碗面碗上,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面,这酒楼的老师傅揉面的功夫老道,揉出来的面条很劲道,汤料也很好吃,你尝尝看吧。”   裴丞爱吃面条,这一点不仅表现在他每日的固定早饭都是面条上,还表现在连一个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的江三爷也能知道的上面。   裴丞却拒绝了江三爷的好意,裴丞故意躲开江三爷看过来的视线,说:“我早上出门前已经吃过一碗面了,你知道的,我一天只吃一次面。   “这是我专门为你点的。”   裴丞直视江三爷,微微一笑,说:“说起来,家里的早饭二爷也特意迁就我,每日都会跟着我一起吃面。你也知道,二爷他身子一向不好,面吃多了对他没好处。可他不听。”   江三爷神色黯然,“他对你很好,你,你过得不错吧。”   “自然是好的。”裴丞笑着说,“三爷今日找我出来,莫不是只是单纯让我跟你说,这些事?”   “自然不是。”江三爷收敛脸上那些不该有的神色,他认真的看着裴丞,说:“下个月初八,我要跟莫锦琪成婚,我今日来找你,是希望你……”   “三爷是希望我祝福你,还是希望我当天带着二爷一起去祝福你们?”裴丞打断江三爷没说完的话,他跟江三爷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所以自然也不会给江三爷希望,这样对谁都好。   江三爷听出了裴丞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但更多的却是释然的放弃,他脸上既像笑又像哭的看着裴丞,哈哈大笑了一番之后,才说:“下个月初八,你带着,你带着二哥回来吧,都是一家人,即便分家了,我们也还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能说两家话,裴丞,你说对吧。”   裴丞看着江三爷,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对。”   “嗯。”江三爷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也不再碰面前的酒。   裴丞看着面前的江三爷,突然道:“三爷,我问你一件事。”   “嗯?”江三爷刚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答应一声。   眼下,大概只能用心灰意冷这四个字才能形容江三爷此刻的情绪了。   裴丞抿着唇,说:“三爷为什么成婚的这么突然?”   “……”江三爷倒酒的动作一顿,随意的看了一眼裴丞,“男人成家立业,这不是很正常。”   裴丞哦了一声,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江三爷,察觉到对方的神情僵硬,心下了然。   看来江三爷突然跟莫锦琪成婚,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至少裴丞现在从江三爷的神情中没有看到一位即将跟心上人大婚的未来新郎的喜悦。 第129章 不信她死了   不过到聊天快结束的时候,裴丞也不知道江三爷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跟莫锦琪成婚,不过裴丞却不在乎。   江三爷今天派人到斗鸡场中传口信给裴丞,并不愿意跟江三爷还有什么纠缠的裴丞不原本不想同意赴约的,但是后来裴丞想到了裴家的事情,他最终决定过来跟江三爷见面。   江三爷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跟我见面的。”   “我原先是真的不打算继续跟你见面的。毕竟我已经有了江凛之。”裴丞说,“可是我有事想问你。”   江三爷点头,“嗯?”   “我昨天回了一趟裴家,当时我在裴家看到了江家的家仆。”裴丞垂下眼眸,将眼底闪过的算计掩盖住,他打算先从江三爷这里入口,“江家跟裴家的关系一向不好,可是为什么江家的家仆会出现在裴家,此事,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确定那是江家的人?”一向不管后院的事情的江三爷不太确定的看着裴丞,说:“可能是有人栽赃,故意穿着江家的衣服,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人我在江家的西苑看到过。”裴丞下一剂猛药,这江三爷一向都是将自己的全身心都交代在官府,很少会理会江家后院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江三爷真的对后院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对裴丞很是信任的江三爷在听到裴丞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刹那一变,江三爷不仅没有怀疑裴丞这句话的真假,他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若是江家的家仆真的会出现在裴家,那到底会是谁指使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思来想去,江三爷将人选固定在江老夫人跟胡夏云的身上。   老夫人一向看不惯裴丞,但却不一定真的会因为裴丞跟裴家断了场面上的联系。尤其是江三爷前段时间还知道裴家长子的娘子出现在过西苑,跟胡夏云有说有笑的待上了一整天。   至于胡夏云的话,江三爷觉得胡夏云的可能性更大。   裴丞见江三爷信了自己,眼底的暗色不由得加深一丝,干脆将自己刚刚得知的另外一层意思说出来,“我来找你,其实是因为我的母亲中毒。”   闻言,江三爷刷的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丞,“你的母亲中毒了?!这,这怎么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裴丞却仿佛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定定的看着江三爷,“我没敢惊动父亲,也没有跟大哥说,我……我有点害怕。”   江三爷在接触到裴丞眼底满满的害怕时,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看着裴丞的眼睛,说:“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你跟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昨日我去斗鸡场,但是却在半路被裴家的下人拦下,说是母亲病重,我当下哪里还敢去斗鸡场,赶忙回家去看母亲。可是母亲那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病重的模样。”裴丞故作慌张的看着江三爷。现在江凛之不在,裴丞想要将上一世的隐祸彻底解决,那就必须要拉江三爷下水。   江三爷为官数年,在官场上一向秉承着为民除害,一心一意想着帮百姓过好日子,所以一身正气的江三爷若是知道在他管辖的地方有人中毒,而且很大的原因还是因江家……裴丞不信,江三爷会袖手旁观。   江三爷的确不会袖手旁观。   “你接着说。”江三爷沉着脸,他因为裴丞这一番话彻底醒酒了。   “我虽不懂药理,可是当时跟着我去江家的家仆懂一些药理,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母亲根本就不是病重,而是中毒之像。”裴丞垂着眼眸,将一位担忧着母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傻儿子演绎的入木十分,“可,可,可当时我只带着一个人到裴家,我哪里敢说。”   “你父亲跟大哥都不知道?”   裴丞摇摇头,说:“我当时也不知道,我原先是打算跟他们说的,可是……母亲躺在病榻时是找过大夫的,大夫诊脉了,可是却没有说出所以然,所以我总觉得这大夫是有问题的。”   江三爷深思,“若是真的是中毒之像,那此事……就必定是个阴谋。”   裴丞看着江三爷,说:“我当时在裴家看到了江家的人,所以才不敢跟父亲他们说,我担心这事若是说出来了,会牵扯了不该牵扯进来的人。”   “你觉得这件事是江家的人做的?”江三爷想也不想的否认了,“母亲做事虽然霸道,但却不至于害人。”   的确,江老夫人做事虽然很自私自利,但是却不至于害死人。可那也是因为她会让人生不如死!   让人体验生不如死的绝望,可比直接让人去死更折磨人。   裴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垂着有,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阴影遮挡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一直死死地盯着裴丞的江三爷看不清裴丞脸上的神色。   裴丞在江三爷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三爷信吗?”   江三爷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他不信的话,那他还能怎么办?   江三爷的嘴唇动了动,“此事还没有调查出来,我不能妄下判断。若是裴老夫人的毒是家母下的,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交代。”   裴丞却说:“三爷,可此事我更怀疑是胡夏云做的。”   “怎么说。”   裴丞扫了一眼明显不解的江三爷,说:“三爷难道不知道,前段时间学堂刚开学的时候,言知跟麒儿在学堂打架的事情?”   “此事我自然是知情的。”江三爷的神情明显不觉得这件事应该是胡夏云做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胡夏云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应该知道做什么对自己好,做什么对自己不好。   胡夏云还这么年轻,她若是杀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仆侍女的话,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会有人说她怎么样,但若是胡夏云对同样在华城有身份有地位的裴母下手的话,这要是闹出了认命,胡家即便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兜得住。   江三爷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该是胡夏云做出来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江三爷继续说:“她的气量不该只有这么小。”   “那三爷是觉得我裴丞气量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裴丞冷笑,“若是三爷知道在过年那几天时,江麒儿跟我家言知也打了一架之后,您就不会这样说了。”   “江麒儿为什么一直针对言知!?”江三爷显然是很生气了,或许在江三爷的眼中,比江言知大了好几岁的江麒儿应该是礼让兄弟的好哥哥,但是让江三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江麒儿居然会……   “这番话三爷不该问我。”裴丞毫不留情的将这个球丢回给了江三爷,“胡夏云教导出来的儿子,跟我裴丞教导出来的儿子可没办法比。”   江三爷满脸无奈的看着裴丞,却没再说什么,他应该也是知道胡夏云教导出来的江麒儿是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江麒儿会在私底下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此事我会调查好的。”江三爷说,“你母亲的毒,此事我回去之后……“”此事我希望二爷不要打草惊蛇。“裴丞却说,”我担心母亲的毒,不单单这么简单。“”若这件事真的是江家的人做出来的,我一定会严惩不贷!“”只要三爷肯帮忙,我自然是无比欢喜的。“裴丞的脸上总算是挂上了笑意,“但是母亲现在的毒还没有解开,若是拖的太长对母亲的身体也不好。所以我希望三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调查出来。然后拿到解药给我母亲。”   江三爷点头,将这件事请放在心上。   可是让这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前脚刚刚讨论该怎么查出才是幕后黑手,想着早点帮裴母拿到解药的时候,后脚,裴家就传出了裴母已经病逝的消息。   守在客栈门外的东来在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立即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有更加严重的后续,所以当机立断的推开门,在裴丞跟江三爷同样不悦的视线下,迅速道:“夫人,三爷,出事了!”   裴丞看向一惊一乍的东来,还没有意识到东来口中的“出事”到底有多严重,他看着东来,说说:“出什么事了?”   江三爷看着东来眼里明显的慌乱,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裴老夫人,死了。”   碰的一声,裴丞站起来,他身后的椅子因为裴丞站起来的速度太快,直接给掀翻在地上。东来不敢看裴丞的眼神。   江三爷担忧的站起来,看着裴丞。   裴丞不可置信的看着东来,重复了一次,“出了什么事。”   东来闭上眼睛,不敢说。   即便裴母对裴丞再不好,再偏心,她也是裴丞的母亲。   裴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裴丞的声音跟手都在发抖,但裴丞却故作镇定的询问。   “就在刚刚。”   裴丞沉声,“我现在要去裴家。”   江三爷走上前一步,说:“我跟你一起。”   裴丞没看江三爷,抬脚,同手同脚,步调僵硬的朝着外面走去。   他不信裴母就这样死了,他要亲眼看到真相。 第130章 她是中毒死   裴丞赶到裴家的时候,裴母的屋子传来裴小妹跟裴大嫂的哭声,而裴大哥就站在门口抹眼泪。   裴父的脸上挂着哀伤,但不知道为什么,裴丞瞧着裴父脸上的神色,总觉得裴父……脸上的伤感却像是假的。   可就在裴丞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时候,裴父却像是突然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瞪大眼睛,怒视裴丞,大喝一声,“孽子!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你母亲!”   裴大哥也停住了抹眼泪的动作,呆呆的看着裴丞,裴父没有事先跟他通过气,所以裴大哥还以为裴父是在生气裴丞这段时间以来连回家也要推脱来推脱去的。   裴大哥冷漠的看了一眼裴丞,他不想跟裴丞起争执,所以转过身,蹲在地上继续抹眼泪,他是裴母带大的,对母亲的感情深,但是却不愿意像个女人一样嚎啕大哭。   所以裴大哥只能自己出来偷偷的抹眼泪。   “我什么不敢回来。”裴丞此刻还没有想到裴父给自己下的套,定定的看着裴父,说:“母亲出事了,我作为儿子理应回来看一眼。难不成父亲觉得我不该回来?还是觉得我不配回来。”   按理说,若是知情知趣的人,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应该是会顺着台阶给裴丞进去看裴母最后一眼的,但裴父却还是站在原地,裴父的面容狰狞一番,说:“来人,把这个顶撞长辈,还害死亲生母亲的孽子给我抓!起!来!”   裴大哥刷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快步的走到裴父的面前,他以为裴父说这番话是疯掉了,“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丞……母亲不是被他害死的,母亲是病死的。”   “你母亲不是病死的。”裴父冷冷的看着裴丞,一字一顿的说:“刚刚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中毒死的。”   紧随其后跟上来的江三爷皱着眉,快步走上来,将裴丞挡在身后,朝着裴父行礼,说:“裴家主,我乃华城知府。您刚刚说您的母亲,也就是裴丞的母亲是中毒而死,既然如此,那这件就应该交给我们官府定决,您刚刚那番话,却似乎是认定了是裴丞杀害的您妻子。”   裴父不认江三爷,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裴丞的不知名的朋友,本来不打算放在眼里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华城的知府……这人难道就是江家三子?   裴父上下打量了一番江三爷,江三爷这些年一直忙于学业,很少出现在江家的公众场合,所以自然也不知江三爷的长相,所以当江三爷自报家门之后,裴父才反应过来。   裴父冷哼一声,“既然是知府大人,那草民现在就如实跟你说吧,裴丞这孽子居然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这种人,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裴大哥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父,又看看裴丞,他不明白,这裴丞怎么可能会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母亲她不是病死的吗,这,这事情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裴丞走上前一步,裴父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平地上,所以裴丞现在是仰视裴父,但这没有让裴丞的气势低于裴父,相反,裴丞的态度大大方方的,直白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请问父亲,我为什么要害死母亲,我怎么可能会害死母亲,我用手段害死母亲,您说母亲是中毒死的,可是我一个商人,我从哪里拿到的毒药,我又是怎么躲开伺候母亲的那些侍女家仆的眼睛,下毒害死母亲的?”   裴父被裴丞这一番话给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按照他的计划,只要裴母一死,到时候他就按着时间的推理,将责任全部推在裴丞的身上。   这样,裴丞的牢狱之灾怕是绝对少不了的。   可是裴父忘记想一件事情了一一他的计划若是能顺利进行,前提是裴母真的是被裴丞毒死的,而他能将自己的责任从中摘得一干二净。   江三爷看了看裴丞的反应,又看了看裴父那恨不得要杀死裴丞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点把握。他断案多年,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处的不好的老夫老妻对对方下死手。   “不妥。”裴大哥突然道,“我的母亲根本就不是被毒死的,她是病死的,她是病死的,这跟我的弟弟没有一点关系。父亲,你你不会是被母亲的死给刺激到了吧,这种话可不能再官府老爷面前胡说!”   说着,裴大哥就要将裴父拉走。   裴大哥的榆木脑袋猜不出这件事中有多少阴谋诡计,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屋内的裴母的死相,根本就不是病死的模样。   而且若是病死的话,这裴母的病未免也来的太突然了点了吧。   可是裴大哥不知道。他以为裴父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在江三爷这个知府面前胡说八道。裴大哥很担心,他担心就是因为裴父这一番胡说八道,然后让裴丞对裴家怀恨在心,最后自己就彻底失去了在斗鸡场做个小管事的机会。   一一别说裴大哥没出息,一定要求着裴丞进一个刚刚开始没多久的斗鸡场。裴家的家业本来就不大,再加上这些年裴父跟裴大哥的经营,让裴家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商铺经营的更差了。   不然的话,裴家今年也不会一下子就将院子里伺候的丫环家仆都转手卖出去,换了一笔能让家里的开支不再这么紧张的钱。   所以裴大哥才会低声下气的求裴丞,不然按照裴大哥的心高气傲,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裴丞面前拉下面子求他的。   可是裴父却反手给了裴大哥一巴掌,裴大哥怔住,裴父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的,裴父的神色就恢复了冷静,他怒斥裴大哥,“裴丞就是哥儿杀人凶手,若不是他对你母亲下毒手的话,你母亲根本就不会死!”   裴大哥捂着脸,看看裴丞,又看看裴父,脑子根本就转不弯。   裴丞看着面前这这一幕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突然就笑了,“既然父亲坚持说母亲是被人毒死的,那么刚好,知府大人就在这里,验尸官就在外面守着,父亲,我作为儿子,请求你同意让验尸官进来看看母亲到底是中毒而死,还是病死的,可好?”   裴父的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就在裴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可以的时候,裴大哥已经抢先一步说:“可以!既然父亲坚持认为母亲是被小人毒死的,那就让验尸官进来看看,看看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东来站在一边,察觉到裴父看向裴丞的眼神带上了杀意,皱着眉,不着痕迹的上前走了一步,刚想将裴父看向裴丞的眼神挡去,但是却被人抢先了。   江三爷伸手,一把攥着裴丞的手腕,站在裴丞的面前,将裴父看向裴丞那恶毒的视线给挡着,他冷冷的看着裴父,说:“既然裴老爷坚持这样的话,那本官只能叫验尸官来查,这一查便知道真相了。”   话音刚落,屋内就冲出头发凌乱,眼睛哭的红肿的裴小妹。   裴小妹一边崩溃大哭,一边怒视裴丞,说:“你就是个丧门星,家里因为有了你什么都不好了,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人退婚,就是因为有了你,母亲才会死的!我不许,我不许任何人碰母亲的身体!我绝对不允许!”   裴大嫂从里面走出来,一把抱着裴小妹,将人拖到一边,说:“小妹情绪不好。若是大人真的想验尸的话,只要父亲跟夫君同意了,那我们便没有意见。”   裴小妹不同意,疯狂的在裴大嫂的怀里挣扎,但裴大嫂却不像裴母那般管着裴小妹,见她不肯听管教,嘴角一扬,然后举起手,狠狠的扇下去。   这一巴掌,裴大嫂可是等了几年才等到这一刻。   裴小妹抖着手,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裴大嫂让侍女们架着她拉了下去,不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裴父的神色复杂,细看之后,还有一丝慌张。这跟他之前计划的不一样。   他已经买通了别的大夫,只要到时候能证明裴母是被裴丞给毒死的,只要他们及时将裴母下葬,到时候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更不会被人发现真相。   可是江三爷要带着官府的验尸官来验裴母的尸体,这可是裴父万万没想到的。裴父的理智逐渐回笼,他冷静的看着众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裴父说:“此事不成。刚刚已经有大夫来过了,大夫说了,这就是中毒,而且还是前两天中的毒!”   裴父眼睛赤红的盯着裴丞,“三天前,她带着小妹跟儿媳去了裴丞那里,可是三天后她却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裴丞,你这个恶毒的孽子,你居然对自己的母亲下如此毒手,你居然……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来人!”   与此同时,江三爷开口,“来人!”   噔噔噔,噔噔噔。   裴家举着棍棒的十个家丁站在一边,各个都低着头,不敢看站在对面的八个衙役,衙役们昂首挺胸,蔑视对面的家仆。   裴父心如死灰。   裴丞回过神,将自己的手从江三爷的手中抽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上下打量裴父的神色。   江三爷帐然若失的看着低着头。 第131章 企图诬陷他   裴父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冷冷的看着裴丞跟江三爷,“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发妻,害人的却是我的儿子,知府大人,我不懂你硬是要让验尸官进来验尸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那按照裴家主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作为地方官,我该做些什么!?”江三爷当官数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裴父的反应已经让本来就有些怀疑的江三爷更是笃定心中所想的,所以江三爷的语气也更加的不好。   裴丞走上前一走,走到裴父的面前,说:“父亲,您这番话可真是让儿子我寒心啊。大哥是您的儿子,我也是您的儿子,可是为什么在父亲的眼中,似乎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不然的话,为什么连查也不查,父亲就认定了是我害的母亲?”   裴大哥怔怔的看着裴丞,又看看裴父,他从小就是被裴父裴母带在身边养大的,没经历过外面的风风雨雨,所以一时间也不太理解裴父跟裴丞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是裴大哥却听明白了一一父亲认定是裴丞害死的母亲,而裴丞却觉得父亲这是在诬陷他裴大哥觉得很混乱,他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不懂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为什么父亲跟裴丞之间突然就掐起来了。   江三爷却不愿意跟裴父墨迹,他凭着经验看出了裴父的破绽,所以担心裴父现在的阻拦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当机立断道:“既然裴家主怀疑自己的发妻是别人害死的,那么现在就请裴家主不要再拦着我们办案了。来人,进去!”   验尸官提着自己的小盒子,面无表情的在裴父快要杀人的眼神中走过去,神情诡异的淡定裴父彻底绝望了。   裴丞看着裴父这副模样,心里大概就猜到了裴父的打算,这男人估计是想陷害自己,但是现在却因为江三爷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裴丞的心越来越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裴父的,不然对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害自己。   不过心里想的再多,裴丞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裴母是否死亡的事情,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待会验尸官跑出来说的验尸结果。   验尸官是衙门的最好的验尸官,只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验尸官就重新走出来,验尸官一脸凝重大破:“裴夫人的确是中毒身死,但她身上中的毒却不是在三天前被人下的,而是在半年前就中了,这毒性缓慢,可能是下毒者不想让她死的这么快,所以才会……但这个毒原本应该是在半年后才彻底毒发的……”   裴父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惨白,手脚一直在发抖。   他虽然是裴家的家主,但是跟官府打交道的机会少,见大世面的机会更是少,所以眼下见自己的罪行即将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裴父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这,这,总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在半年前就中毒的,半年前……半年前……”   裴父忍不住低声喃喃道,手抖的不成样子。   验尸官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父,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说:“但下毒者却在近期内加大了药量,所以才会让这个本来毒性不大的毒药,在现在就爆发。而裴夫人的死因就是因为这个毒。”   裴丞蹲下来,看着喃喃低语的裴父,笑着说:“父亲,半年前的我还在江家偏宅中待着,出不了门,更别提派人进家里向母亲下毒了。”   裴大哥彻底呆住了,他傻眼了。他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中毒的,更不知道母亲居然是在半年前就被人下毒。   最重要的是,裴大哥能从裴父的表情中看出来……母亲的毒,似乎是……   裴大哥不愿意去想那个自己不愿意触碰的所谓的真相。他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母亲。验尸官摇摇头,认真的跟裴丞说,”如果裴二少爷您一直待江家的话,这毒就不是您下的。因为裴夫人身上是慢性毒,这种毒药一定是每个月都定时定量给受害者下的毒,而裴二少长时间待在江家,应该是没有条件下毒的。“裴父愤怒的看着验尸官,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闭嘴!“江三爷怒斥裴父,”我们这是在办案,裴家主,一开始要调查真相的是你,现在真相要出来了,却又是你在胡闹!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华国人崇尚一旦身死就要入土为安,可当人不是顺应天理自然而亡的话,那就必须要用官府的验尸官验明尸体的死因才能下葬,且只要是确定了非正常死亡的话,在没有调查处真相之前,即便是死者家属也没有权利拒绝官府的调查。   一一以上,就是华国的明令。   验尸官根本就不害怕裴父,做他这行的,若是真的害怕,就不可能走到现在,更别提混到华城最好的验尸官的位置。”从种种情况上看,只要裴二少爷没有分身之术,他是绝对做不到从半年前就开始定时定点的回裴家给裴夫人下毒的。“验尸官说,”知府大人,此事奶凶杀案,尸体先送回衙门,等”放肆!“裴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验尸官,又看看江三爷,征地有声,”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发妻,她年纪大了,怎么能因为这还……根本没有把握的事就定为凶杀案,现在人已死,应该早早的让她入土为安,让人来做法师,让她能早早的在地下瞑目。“”可话虽这样说,但父亲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吧。“裴丞知道裴父是慌了,他被气笑了,裴丞对着裴父,一字一顿的说,”一开始是您说怀疑母亲是中毒而死,我没意见;后来是您说怀疑是我下毒害死母亲的,我没有跟父亲争执证明,我只是想让官府的验尸官替我辩证。“”可是现在验尸官给我了裴丞一个清白,但父亲为什么却要阻挡官府的调查?“裴丞看着裴父那闪躲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从裴父的态度上看,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裴母身上的慢性毒究竟谁才是凶手。   裴丞对裴父感到失望,同时也为母亲感到绝望。   若是说自己上一世真的是被裴父陷害而死的,裴丞只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抛弃,他会怨恨会愤怒会恨不得裴父去死。可是当这一时,摆脱了上一世轨迹的行走方向的裴丞,在得知裴母的死是裴父下手之后,裴丞更多的是觉得心凉。   若是说裴父只对自己下手的话,裴丞或许只会觉得裴家人从来没有当过自己是裴家的一份子,裴父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是他的日子。可若是当裴父害死了裴母之后……   裴父这人真是为了名利不惜牺牲一切啊。   这样的人可真是够可怕的。   裴父被裴丞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裴父此刻还在心里狡辩,他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帮人没察觉到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是当裴父看到裴丞眼中的厌弃跟失望,当裴父看到江三爷眼里那洞察一切,以及裴大哥眼中的不可置信之后,裴父更慌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砰砰砰的跳的老快。   江三爷看了一眼验尸官。   验尸官接收到知府大人的示意,干咳一声,继续说:“按照华国的规定,只要死者是确定被人杀害的,那死者就不能草草的下葬。更何况,鉴于死者身上的慢性毒,我们有权利怀疑裴家的每个人……或许凶手就在裴家!“裴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狮子,怒视验尸官,眼里的杀气恨不得将验尸官给五马分尸,”你胡说八道!“”没有人会害她的,只要是在裴家,那就绝对不会有人害她的!你们这些所谓的提朝廷卖命的走狗,你们是不是收了裴丞的钱,你们是不是在替他遮掩真相!“看着面前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的裴父,裴大哥这才回神,他似哭非笑的看着裴父,表情中带着不可置信跟绝望,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裴大哥咽了咽口水,拉着裴父的手,说:“父亲,你跟我说母亲是生病,这病来的很突然,而且母亲的病情不能让外人接触……你是不是认真的?   裴父怔住。   裴大哥像是没看到裴父的挣扎跟纠结,他自顾自的说:“母亲只是生病了,对不对。父亲,我求您跟我说句话,您当初明明说母亲是在生病,为什么现在却说母亲是被裴丞毒死的?“裴父被裴大哥这接二连三的话给打击的彻底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捂着脸,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裴丞的错!”   江三爷跟验尸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心里都有底了。   派人将裴父跟裴母都带到衙门,江三爷这才来得及找裴丞,可是环顾了四周,江三爷却找不到裴丞。   验尸官说:“裴二少刚刚朝着后院去了,知府……大人,大人?您不回去审犯人,您这是去哪里!?”   江三爷头也不回的朝着裴家后院的方向走去。 第132章 纠缠不休的   裴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父那双恨不得杀掉自己而后快的眼神,所以当裴父跪在地上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这不是他杀裴母的时候,裴丞就转身朝着后院走去了,他觉得很烦躁。   他从来没想过,一向不喜欢自己的裴父,居然真的会想着要自己去死。这是裴丞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裴丞走了没多久,听到身后传来的小跑的声音,脚步也没停,等江三爷跑到自己的身边之后,裴丞说:“若是父亲不承认,你觉得他还会有什么后招来无线网吗。”   “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只要能确定人是他杀的,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人把污水泼到你的头上。”江三爷知道裴丞在担心所以,所以便安抚道:“官府不是用来做吉祥物,你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好,不会牵扯到你。”   裴丞却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担心……算了,此事只要不牵扯到我的身上,就足够了。”   江三爷盯着裴丞的侧脸看”突然说:“你似乎是早就猜到这件事是你的父亲做的,或者说,你应该早就猜到这件事跟你的父亲摆脱不了关系。裴丞,你是不是早……你为什么会……”江三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裴丞却笑笑,他并不在意有人问自己这些,尤其是江三爷这位知府大人的面前,裴丞更是觉得不需要跟对方隐瞒什么,所以裴丞便说:“刚刚我在酒楼的时候,我跟你说,我的家仆怀疑母亲是被人下毒,而不是生病的时候,我那时就在怀疑父亲了。但是父亲……我的手上没有没有任何证据,我不能随便编排父亲,所以我才没有说。”   “更何况她已经彻底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即便我刚刚说怀疑的父亲的话,这些话传出去了,不管是不是父亲做的,我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裴丞似乎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江三爷不说话了,其实他是知道裴丞这一番话认真的,也知道刚刚验尸官那番话要是从裴丞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传出去,到时候会被人吐唾沫的不是裴父,而是裴丞。   因为华城人就是这样,不管父母对孩子做了什么,父母都是没错的,有错的只能是孩子。这是华城人一代传一代,根深蒂固的思想。   没人会去责怪年迈的父母,责怪他们不会爱孩子不会教导孩子,可是却会有人怪罪孩子没有从父母的身上学到好处,只学到了一身的坏缺点。   “此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信我。”江三爷下定决定,“可是此事不会这么简单,所以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若是被人陷害,却……总之你最近小心一点。也让凛之小心一点,做事不要强出头,只求安慰便好。”   裴丞笑笑没说话,江凛之离开华城的事情是一个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的小秘密,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被人知道。   这江三爷在裴丞的眼中的确是个心善的人,可是心善却不能当饭吃,更何况除去知府大人这个官帽之后,江三爷的身份就是江家人。   裴丞知道,只要是江家人他就绝对不可以信赖。   江三爷没有察觉到裴丞别样的情绪,他还以为裴丞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心情低落,抿着唇,也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他嘴巴笨,只懂得断案,跟凶手跟待在牢狱里面的犯人打交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所以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两人穿过走廊,走到尽头,江三爷跟着裴丞朝着左边走去,又穿过一条小道,这才停在一个看起来并不好的有着杂草的小院子外面。   裴丞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子,笑了笑,并不在乎院子中的那些杂草,自顾自的推开小木门,走进去,身后的江三爷踌躇了一下,还是跟上来。   裴丞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四周荒凉又孤寂的景色,抿着唇,突然说了一句,“我以前在这里住了好久,我将这里当做是我的一个小家。可是,可是从我嫁到江家之后,五年后再回来,却发现原本只属于我的小家现在却被人像是当做荒院一样处理了,我很……难堪。”   江三爷自然是认得这里是裴丞以前住着的小院子。之前就说过,在江三爷进京赶考之前,江三爷有一段时间是经常来裴家的,当时的江三爷因为跟裴丞熟悉了,所以也去过几次裴丞的院子。   江三爷说:“我还记得那一年,你在院子中种了几株花,只是后来下了一场大雨,花都被淹死了。”   裴丞被江三爷这番话给逗笑了,当初还没有出嫁的自己的确因为闲得慌,所以才想着在院子里种几株花,他自己亲手种的,没有让花匠帮忙,结果隔天下了一场雨之后,自己的花就死了,补救也没办法。   “那几株花是我求着你在外面带回来的。”裴丞眯着眼睛,同样开始追忆往昔,“我当时还以为你在外面的街道给我买的便宜货,不然怎么会一场雨就把我的花都给淹死了,结果后来我在江家的前院看到了同样的花。”   江三爷的神色也有些回忆,他笑了笑,应该也是想起了当年做的傻事,所以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怀念,“那些花是大哥从帝都带回来的名花,华城跟帝都的土不一样,那些花原本只能在帝都才能养活,但是大哥在带花的时候,也专程命人带回了帝都的土,不然江家前院的那些话也同样是养不活的。”   裴丞垂下眼眸,想到江老夫人虽然对江凛之不好,但是对她生的两个儿子却是掏心掏肺的好,不像裴父裴母,明明生了三个孩子,但却总是遗忘了其中一个孩子,裴丞的笑意有些苦涩,“江家跟裴家,的确是……”   “江家跟裴家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裴丞面部表情的变化的江三爷赶忙说,他知道裴丞在想什么,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能让裴丞继续说下去。   毕竟有些人跟有些事是真的不能比较的。   守在院子门口的东来心里有些着急,东来看着江三爷跟裴丞的独处就格外的担心,这江三爷明明下个月初八就要跟莫家小姐成婚了,怎么现在还在缠着自己家夫人。而夫人也是,为什么要趁着二爷不在跟江三爷混在一起。   东来有些担心等江凛之回来之后,自己该怎么跟江凛之解释。   裴丞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好了很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了,于是便说: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等你审问了父亲之后,可否,可否派人跟我说一声,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裴父刚刚的表现太与众不同了,所以江三爷已经下令让人将裴父给带走了,说是要待会衙门问一些关于裴母生前死后的细节。   江三爷这番话说的好听,可是刚刚在现场的那些人那个听不出来,江三爷就是在怀疑裴母的死是裴父动手的?不然的话,江三爷怎么会让人将裴父带走?   闻言,江三爷点点头,说:“可以。只是若是想短时间内从你父亲的嘴里撬出点什么的话,怕是会有点问题。我担心你父亲不会这么老实。“裴丞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知道的。裴父这辈子只是个小商人,没出过华城,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在刚刚那个状态跟环境中才会一时失态,然后才露出破绽。   可裴父却是个老油条,裴丞知道,等裴父冷静下来之后,他一定会三番四次的否认是自己杀害的裴母一一因为裴父知道,只要官府的人找不到证据,只要他自己不安的否认,那到时候会即便江三爷怀疑,那他也没办法定自己的罪。   裴父知道,江三爷知道,裴丞也知道,所以他们都知道只要裴父死不承认,只要官府一直调查不到证据,那这件事就会就此翻篇。   可是裴丞不愿意将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他蹙眉,说:“此事应该趁热打铁。若是,若是能知道那毒药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件事或许就会有转机。“江三爷笑笑没说话,他心里应该也是知道的,只要知道毒药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下一秒,安静的院子中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裴丞,你害死母亲,你还要害死父亲,你这个扫把星,我要替天行道!“裴丞跟江三爷同时转身,只看见裴小妹满眼通红的举着一把锃亮的大菜刀,视死如归的冲过来。   众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裴小妹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氺本氺氺氺氺在裴家传出裴母身死的五个时辰后,刚刚天黑的帝都。   无机阁的消息传的快,信鸽也飞得快,所以当江凛之很快就收到了华城那边的消息。”即可备马!我要回去!“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男子神情犹豫,他们想劝阻江凛之,但却不敢开口。   碰的一声。   门从外面被人用力的推开,楚靖天大踏步的从外面走进来,他应该是听到呸江凛之的话,所以神色难看,楚靖天不顾忌现场还有两名黑衣男子,他看着额江凛之,扬声道:“江凛之,你若是想回华城,你现在就要娶我,不然,你就休想离开帝都!“”本侯爷,说到做到!“楚靖天毫不畏惧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眸色一暗,一抹赤红的嗜杀从眼底迅速的闪过。   他江凛之,可还从来没怕过别人的威胁。 第133章 有人发疯了   华城裴家。   裴小妹发了疯似的举着菜刀跑过来,已经快要被家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给逼疯的裴小妹不想再顾忌这么多了,她觉得从裴丞从江家刚回来的之后,家里就一直祸事不断,所以裴小妹觉得如果不是裴丞这个嫁出去的男妻跑回家,家里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母亲死了,官府的人说是父亲将母亲杀死的,父亲被官府的人抓去了,裴大哥在后院发疯,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这种种的事情差点要将这个曾经是娇生惯养的裴小妹给压垮了所以裴小妹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拿起菜刀,发疯的想要砍死裴丞。   或许在裴小妹看来,只要裴丞死了,家里就能恢复到以往了。   江三爷下意识的将裴丞拦在身后,而东来直接扑上去,想要抢下裴小妹手里的菜刀,但是却被发狂的裴小妹给一脚踢开了。   裴小妹咬着牙,满眼赤红的跑上来。   江三爷一只手护着裴丞,一只手想要抢夺裴小妹拿在手上的菜刀。   裴小妹狞笑,正欲动手,但却见原本躲在江三爷身后的裴丞突然跑出来,在裴小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狠狠地朝着裴小妹肚子的位置一踹。   裴小妹肚子霎那间巨痛,她的手腕一松,菜刀碰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另外一只手还在企图伸过去,将掉在一边的菜刀捡起来。   而就在下一秒,就在裴小妹刚拿起菜刀的刀柄的时候,裴小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下一秒,裴小妹的手被鞋子踩下去。   哐当一声,菜刀再次掉在地上。   裴小妹愤怒又惊恐的看着自己被踩在地上的手,另外一只原本捂着肚子的手伸出来,企图将自己被踩在地上的手给解救出来。   但是却失败了。   裴丞蹲下来,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这一脚踩在裴小妹的手上,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裴小妹又惊又怒的看着裴丞,疼得嗷嗷叫的同时,还是命令裴丞,“裴丞,你这个恶心的人,快,快点放开本小姐的手!不然本小姐要跟母亲说,母亲绝对不要饶过你的!”   “母亲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帮着你来欺负我。”裴丞的眼神一暗,但很快就恢复,他神色阴沉的看着裴小妹,一字一顿的说:“现在是我在主导你,不是你在主导我,注意你的语气,我亲爱的妹妹。”   裴小妹从小到大都看不起裴丞,在她眼中,她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裴大哥,而不是裴丞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她一边忍着巨痛,一边却死也不肯松嘴,“母亲,就算母亲不在了,还有父亲,父亲跟大哥都会帮我做主的,你放开我,不然我要让父亲打死你,你这个怪物!”   “啪。”   裴小妹满腔的骂人的话全部被裴丞甩过来的一巴掌给打断,裴小妹尖叫,尖声仿佛要掀翻了屋顶,“裴丞,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怪物,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要让父亲跟大哥打死你,我要让父亲将你从族谱驱逐!我要——“啪”   第二巴掌落下,裴小妹尖细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尖叫声嘎然而止。   裴丞的手心红肿了一片,可见他刚刚下手时有多用力。   裴小妹的脸已经红肿了,她被裴丞踩在地上的手也变得充血,看起来有些可怕。但让裴小妹无法接受的却不是疼痛,而是自己的尊严被裴丞踩在地上践踏。   “你从小就不把我当成是你的哥哥,你以为我会真心想要你这个妹妹吗?”裴丞面不改色的说着,脚上使力,缓慢而又坚定的用力踩下去。   裴小妹疼了,痛了,快要崩溃了,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崩溃着大喊大叫,“裴丞,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快放开我,我好痛,母亲,父亲,我好痛啊!裴丞,你这个贱……你快点放开我!”   裴丞哪里会放开她,她看这裴小妹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就心下痛快,从小到大,裴丞受她的欺负从来没少过不说,连上次裴丞带着江言知回到裴家时,这裴小妹居然还敢对江言知动手裴丞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布巾,直接了当的丟在裴小妹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说:“你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上次在裴家我就说过了,你欺负我儿子的事,没完。”   裴小妹的哭叫求饶声一停,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丞居然将刚刚掉在地上的菜刀拿起来,然后惊恐的看着裴丞将菜刀对准自己的脸,裴小妹吓得浑身发抖。   若是说以前的话,裴小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裴丞拿着菜刀威胁,而自己还毫无反抗之力。除此之外,最重要是裴小妹是在裴家被裴丞欺负的!   裴小妹看着裴丞用菜刀企图触碰自己的脸蛋时,一直控制不住的将脑袋往后仰,裴小妹语无伦次的求饶,“哥哥,哥哥,哥哥你饶过我吧,我是你的妹妹,我不懂事,我不听话,所以我才,我才会对言知下手的,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对言知怎么样,我求求你不要划花我的脸,哥哥,我求求你!”   裴丞哈哈大笑,“你求我?”   “对对,对,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饶过我,我还,没有长大,我还是个孩子,我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说了对不起你的话,这是我的不对,求哥哥饶了我,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要这样对我!”   裴小妹委屈又害怕,但更多的是恐惧的看着裴丞,她从来没想到一向温软好欺负的裴丞脚软有一天会踩着自己的脚,拿着菜刀威胁自己。   下一秒,锋利的菜刀划破了裴小妹的脸,一道细细的长长的血丝出现在裴小妹的脸上。   裴小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裴小妹脸上的刺痛越来越明显之后,瞬间就崩溃,她啊啊啊的叫了好几声,怨毒的诅咒裴丞,“裴丞,你敢让我毁容,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边的江三爷蹙眉,看着裴丞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默许到后面的不赞同,他一开始还以为裴丞只是想教训裴小妹,结果却没想到裴丞玩真的。   一个漂亮的脸蛋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多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裴丞这个行为,确实是太过分了。   站在一边的东来将江三爷的表情的变化全部收入眼底,心道这江三爷跟二爷可没法比。毕竟二爷对夫人,那可是真疼,真宠的。   裴丞注意到了江三爷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裴丞却不在乎,他不善于跟别人解释,也绝不会向不相信自己的人解释什么。   “你不放过我?正巧,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裴丞也不想再为难裴小妹,毕竟今天给她的教训,或许会在裴小妹的心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裴丞将踩着裴小妹的手收回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爬起来的裴小妹,“今日的事情,若是你想报复,大可来城北找我。”   “裴丞,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裴小妹看着自己没知觉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又麻又疼又辣,这三种痛感同时出现在一只手上,让裴小妹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   裴丞却不将裴小妹的话放在心上,他既然敢对裴小妹这样,那就表示裴丞绝对不会害怕裴小妹的报复。   换句话来说,裴丞恨不得裴小妹来报复自己,这样的话,他就更加有理由名正言顺的报复回去。   江三爷皱着眉,觉得现在的裴丞情绪跟手段都实在太激烈了,“裴丞,这是你的妹妹,既然……事情也过去了,大家扯平吧。”   其实江三爷这一番话还是向着裴丞的,只是江三爷话里还有一些埋怨裴丞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这么狠毒。   其实若是江三爷知道了裴小妹往年对裴丞做过的事情之后,或许他就不会觉得裴丞有多过分了,可是江三爷不知道,所以江三爷现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所以江三爷觉得裴丞做的有些过分了。   东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三爷,没说什么。   裴丞垂着眼眸,没看一脸嫉恨的裴小妹,也没有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的江三爷,他不愿意解释,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便没有理会江三爷。   江三爷摇摇头,主动走上去,将裴小妹从地上扶起来,这才瞧见裴小妹刚刚被裴丞踩了半天的左手又红又肿的,乍一看很是严重。   裴小妹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裴丞,也知道现在不管自己怎么叫,裴家的人都不会出来帮自己,所以她只能咬着牙将眼下自己的委屈全部咽下去。   一一她刚刚喊了半天,一声比一声高。即便这个院子离前院再远,也不可能没有人听到。可那帮人即便听到了裴小妹痛苦的呼救声,也没有人来救她,这让裴小妹觉得心凉。   刚刚是裴大嫂撺掇着她来跟裴丞拼命的,也是她说只要裴小妹一呼救,她就会立即带着人过来救裴小妹的。   可是裴小妹从开始到现在,她都快被裴丞给欺负死了,裴大嫂却还是没有出来……裴小妹只觉得心寒。 第134章 设计害裴家   裴小妹见识了裴丞的凶狠之后,心里也知道这家伙不会再让着自己了,于是裴小妹也觉得无比的委屈,但她却不敢直说,只能委委屈屈的在江三爷的视线下,带着对裴丞无限的怨恨,颤颤巍巍的走了。   裴丞站在裴小妹的身后,看着她离开,神色没什么变化,他看也不看江三爷,抬脚就要走人,但是却被江三爷拦住了去路。   站在一边的东来直勾勾的看着江三爷,心道若是这江三爷不老实的话,自己一定要冲上去,将江三爷跟裴丞分开。   裴丞看着江三爷,神色淡淡的,有些难言的沉默,他说:“三爷还有事?”   江三爷深吸一口气,他不懂该怎么跟裴丞说,说:“她到底是你的妹妹,即便她刚刚是太鲁莽了,你也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就对她那样,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裴丞,你的报复心怎么变成了这样?”   听着江三爷话里话外对自己行为的不赞同,裴丞一挑眉,嘴角微微弯起,但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一丝冷漠,他说:“东来,你在院子外面等我。”   东来低着头,他不愿意离开,但是裴丞开口了,他就不能继续留下来。   江三爷下意识的觉得裴丞的情绪不对劲,他刚想伸手拉着裴丞,但是却被早就有所警惕的裴丞给甩开了手。   江三爷怔怔的看着后退了一步的裴丞,抿着唇,说:“裴丞,你又在胡闹什么?刚刚的事若是传出去,她不会有事,但是你作为她的哥哥,你作为一个男人,你就会人吐唾沫,被人戳脊梁骨。我这是为你好。”   “我不是男人。”裴丞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江三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裴丞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罢了。既然三爷如此不赞同我裴丞的作为,那我也不需要解释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裴丞抬脚,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江三爷后知后觉的走上去,在裴丞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再次拦下他,江三爷知道裴丞是误会了什么,他着急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知道的,我是在为你好,你怎么……”   “我知道三爷是为了我好。”裴丞打断江三爷的解释,他不想听江三爷的解释,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对对方解释什么,“但并不是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感谢你。刚刚那事,是我发自内心要做的,我不会后悔,也请知府大人不要在草民面前提起了。告辞。”   江三爷怔住,不安的看着裴丞的侧脸,他刚刚那番话没说错,可是裴丞的态度却让江三爷很不安。   站在院子外面的东来瞧见这一幕,心里不仅替裴丞着急,还替自家二爷着急,心下一横,东来故意扬声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言知少爷该从学堂回来了。”   裴丞浑身刺人的气息瞬间就收敛,他看向江三爷,说:“关于言知的事情,我想请三爷帮我转告老夫人一声,我打算让言知换一个学堂,不用每天一大早就从城北跑到城西,太远了。   “这,的确实远了点。”江三爷顺着裴丞的话说下去。   “此事就有劳三爷了。”裴丞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这一次,江三爷没有再拦着裴丞,而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陪衬赶到背影离开。   等裴丞跟东离开后院之后,没多久,江三爷也失魂落魄的离开。   氺本氺本氺本帝都。   江凛之不受别人的威胁,更不会受小侯爷楚靖天的威胁,所以根本就没将楚靖天的话放在心上,“小侯爷觉得你能对江某做什么?”   楚靖天的原意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当他听到江凛之这个语气时,立即就慌了,但小侯爷的身份能让楚靖天无法跟江凛之低头道歉,楚靖天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个黑衣男子,说:“你们俩出去,我要跟江凛之单独有话谈。”   黑衣男子没动弹,等江凛之吩咐之后,他们才起身离开。   楚靖天气急。   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楚靖天吐出一口气,主动走过来,哽咽道:“父亲让我嫁给一个将军,我不爱他,我爱你,江凛之,只要你娶我,我就有办法说服父亲跟母亲,我求你,你娶我好不好?”   江凛之的表情没有变化,“小侯爷的身份显赫,我江某不过是个一介草民,配不上小侯爷,此事我看还是作罢吧。”   语气停顿了一下,江凛之继续道:“更何况,我已答应过妻子,江某此生不会纳妾。”   蹭的一下,楚靖天原本还满腔的委屈瞬间就被江凛之的话给点燃了怒火,“江凛之,你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堂堂皇亲国戚,下嫁于你已经是……你居然还让我屈尊在一个无名小卒的下面,给你当妾?江凛之,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小侯爷!”   江凛之抬眸,深邃阴沉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赤红,他生气了,“既然小侯爷的的身份尊贵,那就不要再提这种话。我江某此生只要发妻一人。”   “你为他不要我?”楚靖天可能是被愤怒跟委屈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也没有听出江凛之话里藏着的杀意,他自顾自的走上去,走到江凛之的身边,看着江凛之的眼睛,说:“我楚靖天哪里配不上你,你说!他不过是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就这样?这样就能让你不离不弃?连我也不要!”   “小侯爷说话请自重。”江凛之看着楚靖天的眼睛,严肃又冷静,冷峻的下颚绷紧,他在不爽,“江某跟小侯爷;从来没有过什么,小侯爷说这种话太让人误会。”   “而且。”江凛之不给楚靖天插嘴的机会,“小侯爷跟江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怎么谈得上谈不上配不配。”   “江凛之,你太狠心了。”楚靖天后退一步,“我苦苦等了你这么多年,结果却等来这句话,江凛之,若是你早跟我说你心里没我,你……”   “小侯爷是不是忘了。”江凛之静静的看着楚靖天,他能容忍楚靖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地盘撒泼,无非是因为春望楼跟无机阁刚建起来的时候,楚靖天帮他不少忙的份上。不然若是按照江凛之的性子,他早就将楚靖天给丢出去了。   “这些年来,江某曾无数次说过对小侯爷无意。只可惜,小侯爷似乎从来不将江某的话放在心里。”   楚靖天被江凛之这番话给堵得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江凛之的话是对的这几年来,楚靖天曾经无数次向江凛之表达过自己的爱意,但是每一次都被江凛之拒绝了。只可惜当时的楚靖天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   楚靖天当初调查过江凛之的背景,知道江凛之虽然在华城成婚了,但是跟他的男妻却没有擦出火花,所以楚靖天便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在华城的眼线告诉楚靖天,江凛之跟他的男妻搬出江家之后,还住在了一间院子里,所以楚靖天慌了。最重要的是,楚靖天现在还被父母要指婚给一个只在小时候见过的年长他八岁的将军。   这让楚靖天怎么接受的了。   楚靖天委屈的恨不得打死面前的江凛之,可是他却又舍不得对男人动手,想着即便真的动手了,到时候还是自己心疼。   “若是,若是我愿意给你……”   楚靖天委曲求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凛之义正言辞的打断了,“小侯爷,江某已经说过了,江某此生不会纳妾,只会跟发妻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江凛之,你也真是够可以的。”气极反笑的楚靖天抹掉脸上的眼泪,恨恨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碰的一声,门被离开的楚靖天狠狠的摔上。   江凛之眼底满是厌恶,但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没一会,屋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得到同意之后,外面的人才敢推开走进来,来人是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跪在地上,说:“爷,华城那边出事了。”   “嗯?”   黑衣男子将华城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江凛之垂下眼眸,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扣,好半响没说话。   江凛之没说话,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也不敢说什么。   屋内一时十分安静。   华城江家。   春意上报给胡夏云,胡夏云想了想,立即跑去找老夫人,将裴家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老妇人哈哈大笑,“这裴家人真是自相残杀,好笑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那我们现在……”胡夏云忍不住说,“若是三叔查到我们跟裴家私底下有来往的话,这事肯定会牵扯到江家。”   “等明日我会让老三回来的。”老夫人的眼里满是舒爽,“你莫慌,只要衙门查不到证据,到时候裴家主不会出事,这件事也不会查到我们的头上。”   “再说。”老夫人慢悠悠的说:“即便真的查到我们了,我就不信老三还会真的将他亲娘抓到大牢。”   胡夏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第135章 无奈   江三爷审问了裴父一晚,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将江三爷叫回江家西苑,单独的聊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是以江三爷铁青着脸色甩袖离开收场。   老夫人并不担心江三爷会怎么样。   外出调查的衙役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没有证据,他们跑遍了华城的全部药铺都找不到裴父的毒药到底是在哪家药铺买的。   找不到证据,也没有人证,最后江三爷面色不好看的将得意洋洋的裴父从牢门送走。   裴父从一开始的慌张到后面有条有理的替自己辩解的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时辰。裴父就像是一个老油条一样,在审讯的过程中滑不溜秋的钻来钻去,专门挑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回答。   面对这样的老油条,其实江三爷是有招数应付的,但是江三爷的受伤没有裴父杀害裴母的证据,所以最终只能在第二天的白天,站在牢狱的门口,亲眼目送裴父大摇大摆的走上裴家的马车离开。   裴父在离开之前还特意转身跟江三爷说了一番话,裴父讲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位置上,拍了拍江三爷的肩膀,淳淳善诱,“你是个好知府,但是做事却不能这么冲动。她死了,我作为丈夫也很饿伤心,所以我会误会裴丞,这是正常的。可是你不该误会我,还将我带到衙门里审问。”   江三爷默不作声的将裴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拿掉,“我这也是职责所在,当时裴老爷的态度很作为都很不对劲,我作为知府当然要将一切不对劲的人,全部待会衙门审问。”   “你还年轻,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但我希望昨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毕竟华城的富绅很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容忍知府不辨是非就硬是将我带到衙门中审问。”裴父装模作样的说,“对了,回去之后记得替我向你母亲问好,这些年裴家的生意多亏有你母亲的照拂,不然我裴家就要……”   江三爷又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所以自然能听的出来裴父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威胁一一裴父在表明,他跟老夫人是一伙的,若是江三爷不顾情面的将裴父抓走,那裴父也会直接将老夫人拉下水。   到时候,就不知道这所谓的明察秋毫的江三爷,江知府大人会怎么做了。   “我今天回家了。”江三爷看着裴父的眼睛,眼里满是冰霜,“母亲的确跟我提起,江家跟裴家这两年的生意的确实不错,但这并不代表裴家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江家的照拂。”   “我不懂你的意思。”裴父装傻充愣。他也不是傻的,所以裴父自然知道即便真的要动手杀死裴母,他也不可能傻到在华城这个屁大点的地方抓毒药。   那些药是裴父从江老夫人的手上拿到手的,至于江家那个死老太婆是从哪里取药的,这就跟裴父没关系了一一只要裴父能确定自己跟老江老太婆同站在一条船上,对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抛下自己肚子快活的时候,裴父就放心了。   “你不要懂得太多。”江三爷定定的盯着裴父的眼睛看,他现在没有调查到真相,但是却不代表江三爷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母亲是我的,我自然会护着,但是你,却不一定能侥幸逃过了。”   裴父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神色瞬间就因为江三爷这番话给刺激的脸色大变,他不悦的看着江三爷,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老快,“知府大人,草民不是很懂你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你跟草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三爷察觉到裴父的情绪变化,只笑不语。   就在裴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发脾气的时候,江三爷这才扬声道:“时候不早了,裴家主你在衙门待着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既然如此,那还请裴家主先回去吧。本官还有不少公务要忙,就不留你在衙门喝茶了。”   说完,江三爷也不等裴父有所回答,直接就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又利落。   裴父瞪大眼睛,看着江三爷干脆离开的背影,咬着牙,狠狠的甩开站在一边的裴管家的手,气呼呼的转身上马车,他刚想开口说要回裴家,但话到嘴边,裴父的眼珠子一转,说:“去江家,我要找江老夫人好好的谈一谈。”   说到这个“谈一谈”的时候,裴父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裴管家不知道裴父这又是怎么了,但是见裴父的心情不爽,也不敢提醒裴父他这一晚上没睡没洗脸的,看起来特别邋遢,完全没有平日的神清气爽。   裴家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江家的后门,裴父本来是不想走后门的,但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后还是悄悄的来到江家后院的门,等着下人进去通报之后,裴父才跟着下人走进去。   西苑。   胡夏云得到老夫人的消息,连忙跑过去,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走进去,见裴父已经坐在屋内跟老夫人快要吵起来了,赶忙进去打哈哈,“这大清早的发什么脾气啊。”   “难不成大清早的不准我发脾气?”裴父看着胡夏云,横看竖看都觉得胡夏云这个女人非常的不简单,但是裴父却也没有直说什么,他说:“知府大人现在查到我裴家的头顶上了,毒死我发妻的事情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两位夫人计划的,怎么,现在人死了,答应给我的东西却不肯给我了?这世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可没有说过不肯给你。这人刚刚死,但是裴丞却还是好端端的。交代你做的事情,你看看你到现在才做了多少?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跟我叫嚣要拿东西?”   裴父直接怒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个女人不安好心,但是却没有想到老夫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自己下套,当下也不再忍着了,怒道:“好你个江老夫人,你居然敢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准备也没有做吗!”   “够了!”   胡夏云怒道,“裴家主,母亲还什么也没有说呢。母亲刚刚那番话那里说过不会将东西给你的,你这么心急,也不怕……”   裴父脸上的愤怒却并没有因为胡夏云这番话而改变。他不觉得江家这两个女人真的会信守承诺。   “现在江三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管怎么样,老夫人,一开始是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所以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给护着我,若是我裴家翻船了,我也一定会掀起大浪,让你江家不好过!”裴父冷冷的看着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强势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见裴父跟自己讲条件不说,居然还敢威胁自己,顿时就仰着头哈哈大笑,她是在笑裴父的天真幼稚,蠢得不能再蠢,“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只要老三手里捏着你犯罪的证据,只要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一起合伙的,只要没有人能向你证明,你就没办法指认我,并且将我江家落下船。”老夫人恶毒的说,“就算老三真的将我抓到了牢狱,可那又怎么样,我本身就是个两条腿都快迈进棺材的人,可是你,你若是进去了,你们裴家这辈子可就真的毁掉了。”   裴父的脸色刹那间就大变,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反驳老夫人的话,因为老夫人说的是对的。   而且也是到这个时候,裴父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老夫人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一一裴母死了,自己被江三爷怀疑,即将会面临牢狱之灾,唯一的儿子没出息,裴家的家业即将毁在自己的手上……这一切,都快要将裴父给压垮。   “你到底想怎么样。”裴父绝望的看着老夫人,心如死灰。他突然想起裴母死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心下一颤。   当初裴母死之前,平静又绝望的说,老夫人是骗他的,他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是当初的裴父被欲望遮盖住了双眼,看不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以便一意孤行。   可现在都发展到了这个时候,裴父却又不得不承认,裴母是正确的。自己的确实是被骗了,而且还是被骗的很厉害。   “这你妻子的死,传播出去,让裴丞帮你顶罪。”老夫人看着裴父,眼里满是兴奋,“只要裴丞承认你妻子的死是他做的,那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你先给我钱。”裴父眼睛赤红,带着血丝盯着老夫人看,“给我钱,不然我绝对不会照办,不然我就吊死在你江家的大门口,让全华城的人都知道,你江家各个人都是恶毒的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她被裴父这番话给刺激到了,心下不悦,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胡夏云。   胡夏云点点头,走出去,再次走进来之后,胡夏云的手上拿着一个用布巾包着的银票,她将银票递给裴父,说:“这里面有三千两,这三千两你先拿着,等事情完成了,我们会再给你—万两。”   裴父将布包拿过来,在胡夏云跟老夫人的注视下,将布包丟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说,“三千两?一万两?这一万三千两就像买了我妻子跟裴丞的命?你们未免也太会做生意了吧。真当打发叫花子?嗯?”   胡夏云被裴父这番话给说的面红耳赤。 第136章 报复   最终,胡夏云一口气给了一万两银票裴父,这是一笔对于寻常百姓的家庭来说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而对于胡夏云来说,只是她攒了几年的小金库。   老夫人没问胡夏云这笔钱是从哪来的,她沉着脸,前眼目送裴父离开之后,才说:“一万两就能买了他妻子的命,看来他的妻子在他的心目中不过也如此。”   “这裴家人注重钱财,不过是因为太穷了。”胡夏云有些心疼那一万两,可是只要她一想到这一万两是用来买裴丞下半辈子的命跟牢狱之灾的,胡夏云就不再心疼了,这些钱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有心里头看着仇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时爽快。   “可是这做人也不能因为太穷就杀妻害儿。”虽然是老夫人指使裴父去做那些事情的,但是老夫人从内心深处不赞同裴父如此目光短浅的行为,“不过这人跟人之间就是不一样,不管他们了。”   胡夏云说:“娘,只是这一万两都给了,若是裴家主到最后却还是什么也不做的话,那我们……这笔钱岂不是白花了?”   “我就说你这个人以后管不了江家的事情。你看看,这一万两换来一条人命还不足?再说只要裴家的人咬死是裴丞做的事,那裴丞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辩解不了什么。”   老夫人瞪了一眼胡夏云,觉得这家伙真的是蠢的要死,但是却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眼瞎,居然看上这么蠢笨的儿媳妇,所以现在她对胡夏云再不喜欢也只能忍着。   “知道了,娘。”胡夏云委屈。   裴家。   等裴父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家中时,刚一走进前厅,就听到裴小妹前厅内的裴小妹在大声的哭着喊着,那尖叫的哭声差点要将前厅的房顶给掀翻了。   裴父不由得觉得一阵烦闷,他以前对裴小妹这偶尔的撒娇哭喊是蛮欢喜的,恨不得每天都宠着自己的小女儿,可是现在裴父却恨不得冲进去堵着裴小妹的嘴巴,让她不要再发出这种令人恶心的哭喊声。   “给我闭嘴!”   裴父站在前厅的门口,看着裴小妹在抹眼泪,而裴大嫂跟裴大哥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裴小妹,没有一丝动容,顿时就觉得有事情。   裴小妹在看到裴父的时候,哭声一停,然后跑上去,抱着裴父的手臂,哭哭唧唧的,“爹,这娘的尸体还没来得及下葬,大哥跟大嫂就要让我嫁人,嫁的居然还是城西那边卖布匹的商家,我,我,我不愿意”啪!   裴大嫂跟裴大哥蹭的一下就站起来,看着裴父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裴小妹,惊讶的说不出来话。要知道,在这个家里,裴小妹在裴父裴母的心里中可是最受宠的,所以从小到大别说打裴小妹了,连说一句重话的情形也没发生过。   可是就在裴母离世的第二天,裴父却很狠的打了一巴掌裴小妹。   这无意是在裴小妹的心里也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裴小妹捂着脸,回不过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裴丞打自己就算了,裴大嫂现在也敢打自己?而且,而且现在居然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打了自己。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这么倒霉!为什么母亲毫无于正的走了,父亲也这样对她!”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为什么却还是一点事也不懂!“裴父粗声粗气都是,他看到了裴小妹那不可置信又委屈的眼神,眼神一闪,下意识的躲开了裴小妹看过来的眼神,说:“家里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嫁人,难道还想继续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吗?“”姑娘家家的,嫁人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看看你大嫂,现在把家里从里到外操持的多好,但是你再看看你自己,每天除了哭就是喊,哪里还有一点点姑娘的模样?你这样还嫁得出去吗!“裴小妹的眼眶含着眼泪,委屈的眼泪哗哗的留下来,她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裴大嫂的嘴角含着笑意,她从嫁进裴家来之后就一直被裴小妹这几个黄毛丫头压制着,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这小丫头吃瘪了,她真是恨不得大笑,”爹,母亲刚刚离开,她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但是小妹,这嫁人你还是要嫁人的,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继续留在家里,这可不成裴小妹一把甩开裴大嫂的手,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虚伪了,她恶心,“这里是裴家,我姓裴,我留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即便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住在这里,可是你不是,你是一个外人,你不能留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你给我滚出去!”   裴大嫂的脸色一变。   还没等裴大嫂说什么,就听到一边的裴父怒道:“我看你母亲真是宠坏了你,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她嫁进裴家开始就是裴家人,你以后嫁出去就不是裴家人了,向你大嫂道歉!还有,嫁人的事情从开始由你大嫂一手包办,听到没!”   裴小妹一跺脚,气的转身就跑,只留下一句“我死也不会同意的,要嫁你们就让她去嫁人好了”就跑了。   裴大嫂低着头不说话,模样有些委屈,裴大哥走过来轻声安抚她,裴大哥也有些生气,觉得裴小妹做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裴父被裴小妹气的呼吸不顺畅。   城北江宅。   裴丞从裴家回来之后就一直窝在自己的小天地,他盘着腿,坐在床上,脸上满是冷漠跟嗜杀。   他要先顺一顺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前几日在裴家看到上一世陷害自己的恶毒家仆,所以确定裴父就是上一世站在幕后要陷害自己的黑手。昨日裴母身死,验尸官说裴母中的是慢性毒,理应半年后复发猝死的,可是上一世的裴母却好好的或者没有死。   所以说,自己重生后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轨迹,比如说母亲的死,比如楚伊灵的未婚先孕,比如斗鸡场的事情,再比如江言知的事情。   从昨天裴父的神情跟语无伦次的表达中,裴丞猜测害死裴母的凶手是裴父,那也就是说,裴父杀了裴母。可是裴父为什么要杀裴母?他杀死裴母会在这里面得到什么?   裴丞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是隐藏着一件针对着自己的阴谋。因为昨天当自己一出现的时候,裴父就毫不犹豫的指挥下人跟自己关起来一一裴丞并不觉得这是裴父被发妻的死而丧失了理智。   从知道裴父到底是个怎么心狠手辣的人之后,裴丞就知道裴父这个人绝对不能小瞧,也不能在跟裴父的往来中掉以轻心。   裴丞抿着唇,烦躁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不知道该怎么说,裴丞现在迫切的希望江凛之就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裴丞知道,一向比自己聪明的江凛之一定会有办法将裴父的反常的原因给查出来的。除此之外,裴丞还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很多事情即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可是江凛之还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   裴丞低着头,额前稍长的发丝垂下来,挡住裴丞的脸上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裴丞现在在想些什么。   当天晚上,裴丞以私人名义将胡夏云跟裴父都送去了一封信。裴丞写给裴父的信中写着他查到了裴母死因的真相,所以想邀请裴父一起去一探究竟,裴丞在信中还说,这件事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因为还没确信是不是真的,所以希望裴父过来的时候,身边只能带一两个人过来。   而裴丞写给胡夏云的信中就简单干脆多了,他直接将裴家跟江家这几年中在暗中往来的事情在信中简单的说了,然后又说,他上次回裴家的时候,在裴家看到了一个家仆,而那个家仆穿着江家的衣服不说,而裴丞也在江家西苑看到过对方。   写完这些,裴丞还在信纸的最后将明天下午他会在城南的一家酒楼等着他们,至于来不来那是他们的事情,跟裴丞无关。   信写好之后,裴丞就让下人拿着信去给裴家跟江家分别送去,然后还交代了家仆,说一定要将信亲手送到裴父跟胡夏云的手上。   家仆郑重其事的拿着信跑出去,结果却在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东来,东来询问后,直接说:“信给我,我去送。”   家仆点点头,将信封交给东来。   东来亲手交到裴父的手上,没说什么就走了,他只要确保信交到了裴父的手上就行。   但是到江家之后,东来立即就换了一副面孔,将信给了胡夏云之后,还假惺惺的在胡夏云的面前说。   胡夏云现在已经将东来视作自己的下人了,“你继续在城北那边看着,只要裴丞有什么动静立即回来告诉我。”   “是,夫人!”东来嘿嘿一笑。   胡夏云看着拿在手上的信,说:“裴丞让你送这信的时候,是不是只送了我一个人?”   东来不知道胡夏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说:“当然是!”   “这就好。”胡夏云放心了。   东来松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是却也不免后背泛起冷汗。   这若是不是自己来送信,或者自己没猜对的话……   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误了夫人的事。东来有些庆幸的想着,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裴丞这信中说了什么,打算做什么。 第137章 骗人   第二天上午,裴丞面色如常的将小家伙送到了学堂,然后也顺便在城北附近的学堂转了一圈,觉得城北的学堂确实不错,于是便直接交了足够的银两,等着次日就让江言知直接来新的学堂上学。   看完新的学堂,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裴丞便朝着斗鸡场的方向走去,斗鸡场还是如平常一场,正常时间开门做生意,一二三楼的客源几乎都是人满为患,开心的惊呼跟失望的叹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斗鸡场的内部响起。   裴丞绕着斗鸡场转了一圈,等管事跟自己说了一些关于昨日的情况之后,裴丞突然说:“上次那些来闹事的混子怎么处理了。”   管事哦了一声,随口道:“那帮人吓唬一下就开口说实话了,说是拿钱办事,他们没看到主顾的模样,是让中间人帮着介绍的。我们的人去找了中间人,那人嘴硬,现在还没有说,不过也差不多了。等他开口之后我们就跟您说。”   裴丞不疑有他,说:“嗯。我先回去了,斗鸡场你先看着。”   “裴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管事没想到裴丞来了一会就要走,诧异道,“你不留下来看着吗?”   裴丞摇摇头,自顾自的将看完的账本放下,说:“我有点事要处理,这两天斗鸡场的事情先交给你来处理,等江凛之回来之后,我就跟他解释的。”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裴少爷别误会属下。”管事连忙说:“裴少爷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大可交给弟兄们,斗鸡场别的不多,这拿的出手的打手却不少。”   裴丞笑了,听得出这管事是知道自己那天在裴家差点被当做是杀害裴母的凶手给抓起来的事情了,说:“以后有事我会从斗鸡场借调人手的,但现在我还不需要。你今天就在斗鸡场好好看着,若是还有人闹事,也不会顾忌其他,直接将人抓起来,别弄死就行。”   管事点点头,看着裴丞离开,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解,这裴丞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一边的小管事将裴丞跟管事的对话全部听到了,所以等裴丞离开之后,小管事就凑上来,说:“管事的,刚刚裴少爷问得时候,你怎么不说真话啊?那天来闹事的那二十个混子都招了,他们全是裴家主派来捣乱的,这事怎么不跟裴少爷说?让他长个心眼也好啊。”   “这事哪里是我们能开口的。”管事低着头算账,闻言摇摇头,觉得这小管事的悟性还是有待提高,“这事我不说,你也不许说出去,还有,你也让底下的兄弟们管住自己的嘴巴。这种事谁也不许跟裴少爷说。等爷回来了,让爷亲自跟裴少爷说。”   小管事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见管事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也不再问什么。   裴丞是踩着时间赶到城南的酒楼,等他赶到的时候,酒楼的掌柜见着他就迎上来,说:“裴少爷,江大夫人跟您的父亲在楼上等着您。”   裴丞挑眉,他原先还以为裴父跟胡夏云中会有一个人会迟到的,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同时比自己先赶到了,裴丞说:“他们在哪?”   掌柜殷勤的帮裴丞带路。   推开门,裴丞走进去,刚好看到胡夏云跟裴父四目相对的快要吵架的一幕,裴丞觉得有些稀奇,他走上去,说:“怎么都不说话。”   胡夏云那快要喷火的眼睛恨恨的看着裴丞,一拍桌子,“裴丞,你不是说只有你我两人单独说事情吗,怎么还有你的父亲!”   裴父本身对胡夏混还有一点好感的,毕竟对方是江家的人,所以一开始跟胡夏云见面的时候即便诧异,但还是态度温和,结果却没有想到胡夏云会对自己怒目而视。   裴父当即也不给面子胡夏云了,这小娘们,难不成还真的以为自己怕了她不成?真是可笑所以当裴丞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裴丞走进来,说:“我还以为你们俩碰见了,会相处的很好。”   胡夏云冷笑,抢在裴父之前开口,说:“你这番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你那份信上可是说了只能让我一个人来,说有事情要单独跟我说,怎么,等我来了之后却看到你的父亲在这里。怎么,裴丞你是觉得我胡夏云好糊弄,还是觉得我胡夏云……”   “裴丞,你不是说你查到了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在哪里了吗。”裴父沉声道,没有给胡夏云继续问下去,说:“怎么,等我来到这里时候,只有胡夏云在这里,莫不是你在骗我来这里?”   “我当然不敢骗父亲了。”裴丞走过来,坐在两人的对面,继续说:“我今天叫你们出来是真的有事情要跟你们说的。只是这个事情,却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事情。”   裴父跟胡夏云都看向裴丞,眼里带着不善,那意思大有裴丞不说出一二三的所以然,他们就不顾忌颜面了。   裴丞不怕他们,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继续开口。   与此同时,酒楼的外面,江三爷带着三名衙役走进来,身后跟着东来。   东来跟着裴丞走了一段路之后,被裴丞吩咐说,去衙门叫来江三爷,还让江三爷带着三名衙役来酒楼看“戏。”   江三爷本不愿意理会东来的私下登门拜访的,但是一听到东来是裴丞吩咐让过来的之后,立即就松口了,带着三名衙役,跟着东来一起来到城南的酒楼。   其实开门做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一大早店里就迎来带着刀棍的衙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酒楼的掌柜在看到江三爷带着衙役走进来的时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特别开心的走上前,将江三爷跟衙役给迎来,带着这帮人朝着二楼的厢房走去。   一边走,酒楼的掌柜还一边对着江三爷说:“裴少爷带着他的那两位客人都来了好一会儿了,隔壁厢房早就给知府老爷您留着了,刚开始草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   酒楼掌柜一开始没听到江三爷说了什么,依旧笑眯眯的走在最前面,于是江三爷又重复了一次,酒楼掌柜摸了摸后脑勺,说:“两位,一位是裴家民还担心您不会来了。嘿嘿。”   “裴丞他带着谁来了?”江三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酒楼掌柜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说:“两位两位,一共是两位。一位是裴家主,就是裴少爷的父亲,一位就是江大夫人。也就是您的大嫂。”   胡夏云?   江三爷的脚步一顿,若是说裴丞专门找裴父过来的话,这话还是能信的,毕竟裴母的死因几乎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是裴父动手的,虽然说他们现在还没有查到证据是裴父下手毒死裴母的,但基本上也差不多了。可是这胡夏云怎么可能会动手?为什么裴丞会找胡夏云?   走了两步,刚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江三爷看着走在最前面引路的酒楼掌柜,仿佛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难不成裴丞怀疑裴母的死因并不仅仅只是裴父动手的?难道还有胡夏云的手笔在里面?   江三爷一开始时否认这个答案的,毕竟胡夏云这么多年给江三爷的印象是,她虽然为人泼辣了点,但也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可是转念一想,连表面上看起来温和的裴父动能动手杀死自己的发妻了,胡夏云又怎么可能不会替裴父做帮凶?   走在最后面的东来低着头,在江三爷带着他的衙役们走进了裴丞隔壁的厢房之后,东来的脚步一顿,没有跟着他们走进去,反而是闪身走进了配城所在的厢房。   东来走进来的时候裴丞刚好在跟裴父胡夏云绕圈子,他一走进去,屋内的三个人的眼神全部看着东来。   胡夏云看着东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若不是东来现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之前投放了一个棋子在裴丞的身边。   裴丞收回视线,神情淡淡的,对东来的到来没什么特殊的表现。   一直在暗中盯着裴丞的面部表情的裴父皱着眉,他总觉得裴丞今天将他们叫来有诈,但是见裴丞这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裴父又觉得这裴丞应该是真心实意想来跟自己谈事情的。可是裴父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有一股淡淡的不安萦绕。   裴父有些不自在的是:“裴丞,家里的商铺很忙,你若是真的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还有,你母亲现在还被扣在衙门里,这华城的规矩是人死必定要在七天内回到家里,不然……既然那个知府老爷是你招来的,现在你也负责将人解决掉,早点把你母亲从衙门带回来。那个地方阴气太重了,不适合你母亲。”   “父亲为什么要走这么快?难道父亲忘记了,您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裴丞似笑非笑的看这裴父,等裴父看过来了,裴丞才说:“我在信中说,我知道谁是杀害母亲的凶手了,难道父亲您就不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父正欲起身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坐下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直说吧。”裴父盯着裴丞的眼睛。 第138章 揭露   胡夏云眯着眼睛,看看裴丞又看看裴父,觉得这对父子有些古怪,但胡夏云却又实在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哪里觉得奇怪了,所以只能将自己内心的古怪强行压下,不再过多的理会,胡夏云干咳一声,等裴丞的视线看到自己这边过来之后,胡夏云才装模作样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昨晚在信中跟我说的事情不妨现在就直接跟我吧,我待会还要去需要学堂接麒儿。”   裴父看了一眼胡夏云,“裴丞,你昨晚说叫我来,说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的,为什么胡夏云也在这里。”   “先等我说完吧。”裴丞并不着急,他仿佛是没有看到胡夏云刚刚脸上闪过的深思,也没有看到裴父脸上闪过的一抹杀意,他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转头吩咐东来,“出去叫一壶热茶进来。”   东来还以为裴丞是在故意将自己支开,神色有些不情愿,但是屋内此刻只有自己,所以便还是顺从地走出去,不过东来离开的脚步加快,应该是打着要早点赶回来听这三人到底要说什么小秘密。   裴父看着裴丞拖延了这么久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不免脸上闪过更加着急的神色,他盯着裴丞的眼睛,自顾自的说:“怎么现在还没有说,难不成你这是在故意骗我?”   “难道父亲到现在还以为主动权在您的手中?真是笑话。我还以为父亲风里雨里这么多年了,脑子再不灵光也该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很多事情就真的由不得父亲做主了。”裴丞盯着裴父的眼睛。   裴父却条件反射的躲开裴丞的眼神,等裴父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之后,裴父的脸色一黑,面无表情的看着裴丞,那模样有些生气了,“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裴父察觉到裴丞今时不同往日的强势,裴父这番话不免的带上了威胁。   裴丞却丝毫不受裴父的威胁,不过裴丞也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的确实该说些什么了,不然要是再拖延下去,估计这裴父跟胡夏云反应过来后,自己的计划就会泡汤了,于是裴丞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道:“我先说母亲的死因吧。验尸官前两日跟我们说,母亲的死因是由于半年前就开始中的慢性毒引起的,按照下毒者定时定点给母亲下的毒来推理,这个人应该是母亲身边的人。”   “像我这样长期被困在江家偏宅的人是绝对找不到机会定时定点的给母亲下毒的。父亲也不必说我用钱买通下人给母亲下毒,我不信我能做这个程度上。我即便再恨母亲这些年来对我的不公平,再恨裴家这些年来对我的不闻不问,我也不会心狠手辣到眼下这个程度。”裴丞说但胡夏云却嗤笑一声,她应该是不相信裴丞这番话吧,所以胡夏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裴家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说我一个外人,还是个女人,理应不能对别人家的这些家事插嘴的,但是裴丞你这番话却让我很是怀疑你在你母亲的死中到底是……”   “胡夏云,你在疑心我之前,先顾好你自己到底有没有掺和进这件事。”裴丞却不给胡夏云诬陷自己的机会,所以当胡夏云表达出要诬陷自己的意思时,裴丞立即毫不留情的反击,“若是我在此事中稍微有一点不对劲,我猜,知府大人应该会立即将我抓起来,而不是让我还待在这外面。   咔哒一声,东来端着热茶跟一份早早就准备好的甜糕走进来,然后摆在裴丞的面前,随后站在一边。   屋内的三个人都没有理会他。   “知府大人?我猜他肯定是不舍得让你被困在里面的。”胡夏云暖昧的看了一眼裴丞,“老三对你的心思,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知情?”   “闭嘴”裴丞怒斥一声,然后看着裴丞,“你继续说。”   “前段时间我回家的时候,其实我在裴家看到了一个属于江家西苑的家仆。”裴丞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个的表情,胡夏云在听到裴丞这句话时候,脸色刹那间大变,而裴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一抽搐。   裴丞笃定了,胡夏云跟裴父在暗地里肯定是谋划过怎么弄死裴母的。不然这两人的表现不会这么古怪的。   胡夏云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古怪了,抿着唇,迅速的反应过来:“裴丞,你该不会是因为你母亲的离世而导致脑子有病吧,江家的家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裴家?你不要以为这样说就能诬陷,我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我胡夏云做人光明磊落的,就算我再不喜欢你,我也不可能会害死你的母亲。”   语气停顿了一下,胡夏云又说:“更何况,半年前的你还在江家的偏宅好好地待着,我哪里有心思会来管着裴家的事情,还给你的母亲下毒。裴丞,你即便想要拉我下水,也不至于编这种不管是谁,一眼就能看穿的话吗?”   “你胡夏云的心思再怎么恶毒,那也不关我裴丞的事。”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夏云的眼睛,在胡夏云不安的转开视线后,裴丞才一字一顿的说:“但是,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若是真的心里一点鬼也没有,为什么要在收到我的信之后,第二天就按照我信中的要求跑来找我?”“还有。父亲,按理说母亲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有机会有能力向母亲下毒的,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你?”裴丞将炮火转移到裴父的身上。   裴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母亲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我再怎么看不惯你的母亲,我也不至于向她下这种恶毒的手段吧?”“再说,昨天知府不是审问了我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好好地将我放掉了。”裴父讥笑,“若是我真的毒害你的母亲,你觉得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谈心?”   裴丞不畏惧,反击,“那是因为知府没有证据,所以他才能放走你。现在我裴丞有证据了,我当然就能说这件事是你做的。父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父跟胡夏云同时说出声。   裴丞看了一眼这两人,不犹豫,继续说:“衙门的人将华城的药铺全部搜寻过了,但是却没有调查到母亲身上的毒药到底是在哪家药铺配的,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母亲身上的毒根本就不是在药铺配的,而是父亲您自己亲手配的!”   “裴丞,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裴父就像是一只被踩中了痛脚的毒兽,不断的朝着裴丞叫嚣。   “大概五年前,江家运进来一批花,这批花是江家长子专门从帝都运回来的花,这批花很好看,在华城也很难养活,但是江家长子却专程从帝都运回来了一批帝都的土,所以才能在江家的前院以及东院养活了这批花。”裴丞看着胡夏云的眼睛,对方的眼神开始躲闪,裴丞冷笑一声,继续说:“我问过三爷,三爷跟我说,那批花一开始整个江家都有,尤其是在西苑,但后来西苑却将话全部移植到前院跟后院,一枝花也不留在西苑。”   “所以五年后,让江家长子专门从帝都运回来的这批正规的名画只有在江家的前院跟后院,以及江家二子的东院才能找得到。”裴丞垂下眼眸,压下眼底的阴霾,他继续说:“至于原因,无非就是有人想借着这批花在无形中杀人!”   “裴丞,你!”胡夏云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裴丞却不看胡夏云,继续说:“这批花本性五毒,但是却跟一种名叫三菱草的叶子放在一起养殖后,会产生剧毒。所以知道药理的江大夫人才会将这些花移走西苑,并且每年都送一批花进江家东院,对不对?”   裴丞并没有忘记最开始前几个月自己在东院看到的那一幕——花匠将从根子底部就开始坏死的名贵的花铲走,一开始裴丞没反应过来,但有一天他不小心看到江凛之随手放在矮榻上的关于药理的书籍后,裴丞才终于明白过来。   江凛之是故意让裴丞看到那本书的,而裴丞自然也将自己从书中看到的内容铭记于心。隔壁厢房的江三爷却在听到裴丞这番话的不小心手一抖,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还专程询问裴丞,需不需要从前院移植一批花到他的小院子中,但是却被裴丞拒绝了。江三爷当时还纳闷,他以为特意跑到前院,蹲下来观察那批花草的裴丞是在欣赏那些花,结果却没想到,裴丞是在确定那些花是不是真的有剧毒。   江三爷不说话了。   因为江三爷还想起了,当时裴丞是在深秋的时候去看花的,而那个时候前院的花只剩下一些根茎,没有花。   他早就该想到的,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深秋的时候,专程去看只剩下根茎跟残叶的“花”? 第139章 陷害   裴丞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胡夏云以及裴父坐在一起当面对质,当然,裴丞也不会因此感到害怕,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看着胡夏云那快要喷火的眼神,笑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把那些花送给东院,是因为我别有用心?”胡夏云丝毫不买账,当然她也不打算就这样承认。   不过没关系,裴丞本来就不打算三言两语就从胡夏云的嘴里问出来一点什么,他自顾自的说:“或许你会否认你曾经的恶毒想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这个人的确是做事太有分有寸了,要不是因为我上次在东院看到一盆是专程送来东院的三菱草,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你胡夏云的心思这么恶毒。你还想否认什么?三年前被你专程送到东院的那几盆三菱草,难不成不是你送的?”   “即便是我送过去的那又怎么样。三菱草是个能助人休眠的药草,这个药草长期放在屋内会对人的身体有好处。江凛之的身体向来不好,我得到几株三菱草,难道专程给东院送去一点,难道这还有错吗?”胡夏云似乎是不屑于裴丞所说的话,她甚至觉得裴丞就是在故意陷害自己,她冷哼一声,继续说:“再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懂得这个药草不能跟那个花放在一起?”   “你不懂,可是我的父亲却懂。”裴丞的视线刷的一下就转到裴父的身上。   一直在暗地里盯着裴丞看的裴父一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懂这些东西。我不过是个商人。”   “难不成父亲真的以为儿子忘记了?”裴丞似乎是笑了,“前两日我去看母亲的时候,发现母亲的院子种着两株花,这两株花我问过吓人吗了,他们说是半年前您从外面搬回来的,特意摆在母亲的房里,当时母亲还开心了很久。”   “除此之外,母亲的院子角落也种着几株三菱草,这三菱草跟那花放在一起就会产生慢性剧毒,怎么,父亲,难道您还不想承认吗?”裴丞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的通透,所以语气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三菱草放眼整个华城,只有胡家才有。而半年前的胡大小姐,似乎刚好从家里运走了一车的三菱草。”   事情说到现在,若是裴父跟胡夏云还听不懂裴丞这番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真的是愚蠢的不行了,裴父抿着唇,先是看看裴丞,又看看胡夏云,突然哈哈大笑了好几声,最后他在胡夏云几乎是绝望的眼神下,裴父恶狠狠的看着裴丞,是“你的母亲简直愚蠢到不行,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却看不透。”   “你为什么要杀她?”裴丞红着眼睛可能裴父,一只手将喝完茶水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低声怒吼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丞对裴母这个母亲有多深的母子情。   可是裴丞却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却丝毫没有一点波动,裴母还在的时候,裴丞一直在向着裴母为什么会舍得对自己这么坏,但是对另外两个裴家兄妹却这么好。但是当裴母死了,当这个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从身体上一直在折磨着他的母亲彻底死掉之后,裴丞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以往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或者说,裴丞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会感到难受。   裴父眼神阴冷的盯着裴丞,也不知道他这是想跟裴丞彻底撕破脸皮了,还是觉得这里只有裴丞跟东来两个外人,裴丞根本就不足为惧,他冷笑一声,是:“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的母亲实在是太蠢了,我哪里有心思跟她一直耗着。她从商铺到家里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全部但帮不到我,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还继续留在身边,我岂不是真的愚蠢到不行?真是开玩笑。”   “更何况,只要她意思,我们家里的生意就会得到江家的帮助。”说到这件事,裴父看着裴丞的眼神就更加的阴森了,他的语气就更加的糟糕了,裴父没好气的说:“要不是你从嫁到江家之后一点好处也没有往家里拿的话,你的母亲就不会死的这么快。裴丞,要我说,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应该怪罪到你的头上。你说,若不是你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即便有我,你也还是会杀了她。”裴丞看着裴父,第一次觉得有口难言,裴父现在为了裴家已经付出了自己一辈子,现在居然还要付出自己发妻的命,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满足,他还是觉得这一切不该怪罪到自己的头上。这样的裴父让裴丞感到很恶心。   闻言,裴父的身子一僵,他定定的看着裴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裴丞却不再看裴父,他自顾自的说:“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也不必再管这么多。只是,你欠她的命难道就想这样抵消了?”   “这是你们裴家的事情了吧,跟我一个外人没什么关系。”坐在一边的胡夏云突然说。   裴丞没有理会已经害怕的胡夏云跟,以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裴父,他自顾自的说:“从半年前,你们俩就在背后谋划她的死,一个是为了家族,一个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拿一个人的人命做实验,看看那些花跟那些草放在一块是不是真的会让人死去?毫无知觉,毫无证据的让一个人死去。”   胡夏云的神色刹那间大变,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裴丞,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那些花跟草我不知道你父亲是从哪里得到的,但是你母亲的死去跟我毫无关系。我可以这样说。”“我有证据,你没有。”裴丞在这两人的视线下,慢吞吞的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才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证据拿出来,“这是口供。知道这份口供是谁交到我的手上的吗?我猜你们应该也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口供了。”   裴父只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盯着裴丞,粗声粗气的说:“把东西交给我!”   “如果我不肯交给你呢。”裴丞盯着裴父看,“看来父亲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口供了。胡夏云,你以为你将那个家仆从江家打发走了之后,我就找不到他吗?现在他的口供在我手上,等我见东西交给知府之后,你们两个杀人凶手就知道……”   碰的一声,裴父狠狠的将面前的茶壶举起来,朝着裴丞的方向泼去。   裴丞下意识的用手挡着脸,但是站在一边的东来反应超快的飞奔跑过来,然后挡在裴丞的面前。   裴父咬着牙,冲过来,欲要抢走裴丞拿在寿山的口供。   裴丞乘机收手,不让裴父抢走,还扬声大喊,“裴石歧,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你想要裴家的生意搭上江家的顺风车,你居然就联合胡夏云下手毒害母亲,你这个人真的是好狠的心!胡夏云,若是有朝一日你也下了阴曹地府,你敢不敢跟我母亲对视!你敢不敢在阎王爷面前说你这一辈子做的事情问心无愧!”   胡夏云一张脸被裴丞这一番话给气的通红,“你母亲她本来就该死!若不是她贪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要钱,我会跟你父亲联手害死他吗。你父亲要钱,我要她永远闭上嘴巴不再朝着我伸手要钱,我只能这样做!裴丞,你跟我说,我哪里做错了!”   可能是真的被裴丞这一番话给刺激到了,所以胡夏云竟也不顾及此地是在哪里,直接大声的喊回去,双眼瞪着裴丞。   “你终于承认你们联手害死我的母亲了。”裴丞站在原地,任由扑上来的裴父将自己拿在手上的口供给抢回去,他呆呆的看着裴父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质疑,最后是不可置信,裴丞这才开口道:“这根本就不是口供。那个家仆都被胡夏云被派人毒哑了,他也不会写字,哪里能给我写东西?”   最重要的是,当裴丞的人找到那个曾经在暗地里帮着裴父跟胡夏云还裴母的家仆时,对方已经从一个正常人被毒成了哑巴。   一个大字不识的哑巴,你觉得他能说什么?他能跟人解释什么?   什么也不能。   裴父跟胡夏云的表情刹那间大变,他们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离开包厢,却见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阴沉着脸的江三爷站在门口。   胡夏云掩唇尖叫一声,“这,这,这,你,小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半天之后,胡夏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裴父刷的一下转头,盯着裴丞,咬着牙,面目狰狞,一字一顿的说:“裴丞,你居然敢用手段害我!”   闻言,裴丞笑了,“父亲,这不是害人,这是让您实话实说。”   裴父怒吼一声,冲过来,一把推开正欲挡过来的东来,狠狠的朝着裴丞的脸打了一拳,裴丞吃疼倒在地上,但裴父却丝毫没有要放过裴丞的意思,冲上去,狠狠的朝着裴丞的肚子踹了两脚。   碰的一声巨响,花瓶用力地砸在脑袋上,破碎开的声音。   下一秒,还想踢第二脚的裴丞的裴父动作一顿。眼一翻,扑通一声,顶着后脑的血倒在地上。   东来举着只剩下一半的残破的花瓶站在裴父的身后。   周围一片寂静。 第140章 代价   江三爷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想上前将裴丞给扶起来,但还没来得及跑到裴丞的身边,就被反应及时的东来给拦下,“三爷,这是我们家夫人,您不必插手。”   说完,东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江三爷,江三爷被东来这一眼看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等江三爷反应过来之后,东来已经去将裴丞给扶起来了。   裴丞神情虚弱的扶着东来缓慢的站起来,他仿佛没有看到江三爷脸上的表情,垂下眼眸,裴丞借助东来遮挡着自己的半个身子,悄无声息的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红果给塞进嘴里,咽下。东来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裴丞的这个举动。   红果一下肚,没多久,裴丞就感受到腹部一股暖流逐渐形成了热气环绕在腹部的周围,他默不作声的扶着东来,靠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衙役将还在包厢内发疯发狂的破诶付给抓起来,但是却无从下手的模样。   东来担忧的看了一眼裴丞,说:“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裴丞垂眸,在东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口道:“我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的那颗红果逐渐从热气形成了不断冲撞着腹部内部的热流,裴丞抿着唇,脸色苍白,他还是没有动弹,今天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即便再疼,他也要忍着。   东来被裴丞的这一生肚子疼给吓得魂飞魄散,“夫人您着身子没事吧,奴才送您去医馆看看,走吧,好吗?”若是裴丞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了,东来知道自己一定会逃不过江凛之的责罚,所以只能劝着裴丞。   裴丞却装作没事的模样,轻轻地拍了拍东来的手,故意让东来松开自己,他现在还不能走,他必须要再次激怒裴父,然后才能实行自己谋划了许久的计划。而为了这个计划,裴丞不惜动用到会危害到身体健康的红果。   所以这次的计划,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裴父被三名衙役牵制住,他愤怒的朝着衙役怒吼,嘴上还在说着“我是裴家的家主,你们有什么资格绑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们没资格碰我。”   看到裴父这副倒霉的模样,裴丞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他走过去,在裴父的视线下,一脸关切的说,“父亲,既然您刚刚也承认了母亲是您跟胡夏云联手毒死的,那就不要再挣扎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的,您在挣扎也是没有用的。”   裴父要是到现在还没有看懂裴丞今天是专程给自己跟胡夏云设下的一个局,他前半辈子这些年就真的白活了,裴父不断的挣扎,头发丝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个疯子,但是裴父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嘶吼着想冲上来,但是却被身后的衙役来牢牢的禁锢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裴丞,你竟然敢陷害你的父亲,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孽子,你这个孽子,早知道我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裴丞忍着腹部的剧痛跟火辣辣的滋味,微笑着看裴父,一字一顿的说:“父亲,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半年前给母亲的院子种下那些害人花花草草时,您的心里可曾难受过?”裴父不管他,自顾自的:“孽子,裴丞你这个孽子,孽子!你不配姓裴!你不配!”   “我不配姓裴那又怎么样。”裴丞冷笑,“你还不配做人呢。”   上一世害死亲生儿子,这一世害死陪着自己走过几十年的发妻,这样的人,又岂能称作是人?   裴父挣扎这想要挣脱开衙役的手,他崩溃了,他被裴丞的话给彻底激怒了,但是他却不想说什么,他很愤怒,但是却毫无反击之力,裴父只能不断的挣扎,他的大脑在不断的充斥着想要冲上去撕开裴丞那张嘴巴的念头,他要打死这个孽子!   裴丞此刻却恨不得裴父冲上来打死自己。   因为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这个,他就是要将裴父激怒了,他就是要裴父生气。   胡夏云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咬着牙,却不敢主动凑上来惹不痛快,胡夏云现在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被裴丞骗了,她一脸懊恼的看着裴丞不断激怒裴父的画面,心道若不是自己太急于知道裴丞在信中写的事,她跟本就不至于会在此刻陷入被动。   胡夏云咬着下唇,见众人此刻都将视线放在裴父跟裴丞的身上,悄悄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企图想要趁机溜走。胡夏云很清楚,只要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溜走,然后逃回到江家,只要老夫人跟夫君肯护着她的话,江三爷即便真的想抓自己,他也会掂量着家里的老夫人跟江大爷。   可是这个世界中根本就没有侥幸这一回事。   胡夏云刚刚离开座位,就听到背对着她的江三爷冷冷的开口,“胡氏,人赃并获,你想去哪?”   “小叔,此事我可以跟你解释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都没有关系,这些都是这个裴石歧做出来的事情,是他逼着我将三菱草带给他的,也是他偷偷从家里偷走那些花的,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那些花跟草放在一起会让人死的,我真的不知道。”胡夏云恳求的看着江三爷,期待江三爷能绕过自己,但是江三爷却看也不看她。   江三爷看了一眼裴丞,说:“将胡氏一并带到衙门,待会我一起审问。”   江三爷这样说,就是直接否认了胡夏云刚刚攀关系的事,并且毫不在众人面前给胡夏云留面子。   胡夏云没有想到江三爷真的会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所以她一时间有些怔,胡夏云顺着江三爷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江三爷的视线居然还在看着裴丞,立即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她笑着在众人面前肆意指责江三爷,“你看看你,你绑着我有什么用,你帮着裴丞有什么用,他不过是江凛之的男妻,他永远不会是你的男妻!”   室内的几名衙役听到了,但是却都低着头,尽职尽责的禁锢着裴父,让他靠不了太近裴丞其实也只有这些衙役的内心才知道他们此刻到底有多兴奋,天啊,知府大人居然对自己哥哥的男妻有意思,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在华城是个大新闻吧。   “你这是要诬陷我?没凭没据的就这样诬陷朝廷官员,胡氏,你知不知道就你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了,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江三爷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夏云,他以前觉得胡夏云这个人不讲理,现在看胡夏云却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   只要胡夏云的手上没有自己跟裴丞通奸的证据,她这样肆意在外面抹黑自己,到时候倒霉不仅仅会是她,还会是整个胡家。到时候,着胡家若是因为胡夏云这一番泄愤般的话给彻底毁掉了,着胡夏云就真的要自刎谢罪了。   胡夏云哪里不知道江三爷这番话里面的警告,她脸色一白,但碍于颜面,还是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我这番话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江三,只要你迈出那一步,你就会被自己毁掉,整个江家都会被你毁掉。哈哈哈哈哈,老妇人当年不让你娶裴丞,结果你还是爱上这个人,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江三,你这辈子会彻底的毁在裴丞的身上!你一定会毁在裴丞的身上的!”   “我会不会毁在裴丞的身上,这还是个未知数。但你跟胡家,一定会为了今天这话付出代价的。”江三爷冷冷的说。   胡夏云的面色一僵。   其实江三爷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良善之人。毕竟若是真的是个良善的人,江三爷就不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爬到知府这几个位置不说,还能将华城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   胡夏云心如死灰的被一个衙役压着走出包厢,只剩下两名衙役压着裴父朝着外面走。裴丞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父亲,但愿你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感到后悔。”   这一句话,彻底将裴父给击垮了。   裴父一个挣扎,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压着他的两个衙役给挣脱开,然后转身,狠狠的朝着裴丞的大腿一条,然后趁着裴丞重重的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想冲上去继续打,但是却被反应过来的衙役给再次狠狠地压制住。   裴父的面被衙役压在地上,变得异常的扭曲。   裴丞被踹中了叫,但是倒在地上之后他却捂着早就刺痛不已的肚子。   一股热流缓缓的从裴丞的下体流出来,鲜艳温热的血液迅速的染红了木地板。   裴父怔住了,江三爷怔住了,东来怔住了,胡夏云怔住了,连衙役也怔住了。   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裴丞卷缩成一团,众人看不到他的连,但此刻的裴丞,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一个微笑。   他要让裴父再也出不来华城的深牢。   他要让这叫做裴石歧的男人为他上一世、这一世,做过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141章 回来了   众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率先有所反应的江三爷冲上去将倒在地上的裴丞拉起来的时候,裴丞还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下体的血液不断地往下流。   江三爷慌慌张张的看着裴丞,手足无措,“疼不疼?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裴丞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抬头看着裴父,一字一顿的说:“父亲,你好狠。”   的心。   裴父此刻却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裴丞身下那被染红的木地板,又看看裴丞那神情痛苦的捂着肚子的模样,顿时就更加害怕了,他语无伦次的说:“这不关我的事情啊,这真的不管我的事情,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指着裴丞大喊大叫,“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裴丞,你居然用怀孕……我,你,你居然怀孕了,你……!”   话语再次一顿,裴父仿佛是现在才明白裴丞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他怒吼道:“好你个陪衬,你居然故意激怒我,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故意激怒我!你流产了,这,这不是我的错,是你故意来激怒我,不然我不会对你做这些事情的,这是你自找的,不管我的事情!”   “够了!”江三爷猛地转身盯着裴父的看,“把他压到地牢,让他先老实起来!”   就在江三爷转头吩咐的时候,他的怀中一轻,江三爷回头,刚好看到东来抱着裴丞飞速离开的一幕,他正欲冲上去,却听到匆匆跑出去的东来丢下一句:“多谢知府大人关心,这是我们家夫人,奴才会照顾好夫人的。”   江三爷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被东来背着抱着飞奔着离开裴丞跟东来,他转身,看看裴父,又看看胡夏云,只说:“把他们都回去衙门!”   胡夏云看着江三爷哈哈大笑,“你把我抓住又有什么用,现在他连受伤了你也没资格守着他,江三啊江三,你这辈子就是被你母亲给害了,你注定不能跟真心爱着的人在一起,你只能跟莫锦琪那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待在一起!”   “胡氏。”江三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胡夏云发疯结束之后,才淡淡的丟下这一句,“现在不管是胡家还说江家,你都没有办法了。”   胡夏云哈哈大笑的笑声猛地一停,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三爷,但是江三爷却不看她,直接抬脚离开,率先离开这包厢内。   胡夏云抓狂的想要冲上去质问江三爷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开始还想原谅自己?替自己隐藏罪名?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啊,江三爷什么时候会是那种帮着别人假罪的人?可是江三爷刚刚那一番话却让胡夏云觉得即便即便江三爷不肯帮忙做假证,那也是因为自己的错。胡夏云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才好了,她咬着牙,想要冲上去质问江三爷,但是却被衙役给禁锢着双手,根本就动弹不得。   “江三,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信你真的会帮着我作假证据,我不信你,你快点回来给我解释啊!”胡夏云的声音越来越凄惨,衙役担心胡夏云的话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从而误会,便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直接塞进胡夏云的嘴里,让她不能再叫。   胡夏云一僵,随即疯狂的反抗,但是身后的衙役根本就不听她的,直接面无表情的将胡夏云给压着离开。   裴父心神不宁的被衙役压着走在最后面,他有点慌张,裴丞怎么会怀孕?裴丞怎么会怀孕!而且自己刚刚那一脚两脚三脚的,难不成自己还害的裴丞;流产了?裴父根本就不敢在心里想!   裴父根本就不敢想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裴丞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自己害死的话,按照华国对男身生子的律条,自己这些罪责全部加在一起,即便舍得倾家荡产,那最多也只能让自己在牢狱里度过一生。   想到这里裴父就更加的厌恶裴丞,他没想到裴丞居然怀孕了不说还害得自己……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灾星!   可裴父再怎么生气也于事无补。   事情已经发生了。   东来飞速着将裴丞抱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馆门口,但是当东来还没有走进去的时候,就只见裴丞突然开口:“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东来着急死了,“夫人,现在这里是最近的一家医馆,您这……”   “到别的医馆。”裴丞冷声道,丝毫没有妥协,“去隔壁那条街,找王大夫,快点!”   “是是是。”东来也是慌张的没脑子了,所以在听到裴丞这一番话的时候,不仅没有察觉到裴丞话语中的着急,更没有发现这人已经没有刚刚在酒楼包厢内的那痛苦的神色了——按理说,裴丞若是真的流……的话,不可能脸色会恢复得这么快。   只可惜,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的东来并没有意识到裴丞的不对劲。   见东来将自己送去之间就跟那个医馆中的王大夫约好的医馆时,裴丞这才堪堪的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假寐,想着待会赶到医馆之后该怎么应付,只是裴丞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裴丞再次醒来之后,他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窗外的天色一片漆黑,裴丞揉了揉额角,勉强让自己从床上站起来,就这样靠了一会,没一会,东来就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东来看着已经醒过来的裴丞,被吓了一大跳,他刚刚还在纠结该怎么将裴丞给叫起来喝药,结果却没想到裴丞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他走过去,将药放在桌子上,说:“夫人,喝药了。”   裴丞看着面前的药,说:“这药是从哪里拿的?”   “王大夫的医馆。”东来老老实实的说,“王大夫还交代奴才嘱咐您,这段时间不能吃生冷的,要保护好身子,因为您的身子现在亏损的太厉害了。”   裴丞点点头不说话。   王大夫这一番,在知情人跟不知情的耳中听来其实是连回事。在东来看来,王大夫这是嘱咐跟那个没了孩子的裴丞要注意休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但是在裴丞听来,王大夫是在交代裴丞,那个红果的危害很大,吃了它虽然能假装流产,但是对身子的危害确实很大,让他要注意这点身子,好好养着。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没有说话。   东来将药送到裴丞的面前,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想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有对裴丞开口,他想还是等到那个人回来之后再说吧,于是东来说:“夫人,想吃点什么吗?奴才这就去吩咐厨房做。”   厨房的人现在还守在厨房没敢回房去休息,因为都知道裴丞现在刚刚没了一个孩子,现在身子骨很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吃点东西,所以都在等着裴丞睡醒之后给他弄点吃的。裴丞淡淡道:“不用了。你让大家都去休息吧。我等药凉了就是休息了。”   东来于是不再提这件事,他殷勤的说:“那夫人您要不要看本书?刚刚睡醒应该还不想睡吧,奴才去书架翻两本书过来给您放在一边?”   裴丞皱着眉,“你先出去,我要一个人待着。”   东来讪讪的哦了一声,其实明眼人现在都知道裴丞现在的情绪很低,但东来就是担心裴丞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所以才想方设法想留下来陪着他,结果没想到裴丞直接开口要赶自己离开。   东来没办法,只能说:“那我先出去守着了,夫人您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直接喊奴才一声便可以了。”   裴丞皱着眉不不耐烦的让东来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裴丞一个人之后,裴丞将药端起来,一饮而尽,红果跟茶水搭配会让人造成一种像是流产的假象,但同时也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坏影响,所以裴丞现在也是需要喝药来修养身子。   所以裴丞现在喝的这个药不是专门针对流产后喝的补药,而是专门针对同时吃了红果跟茶水后的流产假象的身体。   喝完药,裴丞又开始昏昏沉沉了,他眯着眼睛,重新躺下去继续睡。   屋内的烛火还在点燃,等到烛火只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裴丞突然被屋外响起的声响给惊醒,他蹭的一下从床上起来,以为是东来进来了,皱着眉,说:“出去。这里不需要你守着。”   外屋响起的声响一顿,继而直直的朝着里屋走进来。   等皱着眉的裴丞看到走进来的人不是东来,而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江凛之时,怔住了,没反应过来。   江凛之神情中带着疲色,他身穿黑色劲衣走过来,将还躺在床上的裴丞连人带被的抱起来,抱在怀中,久久没有言语。   裴丞的眼眶一暖。   屋内一片寂静。   噗的一声,燃烧了快一夜的烛火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屋内的最后一抹亮光熄灭,一片黑暗。   裴丞的手从被子中伸出来,在黑暗总摸索着,轻轻地环抱着江凛之。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赶回来的,可裴丞却知道,江凛之肯定是得到消息之后,连夜赶回来的。 第142章 心乱了   裴丞从来没有想过江凛之会在自己出事的当天晚上就从帝都赶回来,他皱着眉,轻轻的伸手推了推一直静静地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江凛之的手臂,皱着眉说:“你不是在帝都,要在半个月之后才能赶回来吗?为什么现在就回来。”   “将帝都的工作忙完了我就能回来了。”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其实按照原定的计划他需要在帝都待满一个月才能离开的,但是他不想离开华城太久所以才将离开的时间压缩成了半个月的时间,所以那半个月中他每次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有时间看从华城传过来的飞信,才能知道华城的家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凛之前几天在信中看到裴母身死的消息,立即就知道华城的裴丞或许会被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所以便花了一天的时间将手头上急需要处理的工作全部处理好了之后,然后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直接就骑马飞奔着从帝都赶回来。   结果没想到傍晚的时候,以及在半路的江凛之还没来得及歇脚,就收到从华城传来的消息,当即连休息也不休息了,直接一路飞奔着赶回来,这才在凌晨前赶回了华城城北,江凛之赶回来的时候他原本还以为裴丞休息了,想着第二天再来见裴丞,结果想到就在自己刚刚走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东来站在门口一脸愁眉苦脸。   早就在半路收到消息的江凛之直接推开门走进来。   “没事。”江凛之见裴丞还是呆呆的没什么反应,温柔却坚定地用手扳着裴丞的脑袋,凑上去,亲了一口又一口他的脸,然后才说:“没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裴丞被江凛之这样细细的亲了又亲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男人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丞忍不住从江凛之的怀里钻出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江凛之,说:“江凛之,你是不是以为我……把孩子?所以你才会连夜从帝都赶回来的?”   江凛之哪里会说出真相,他说:“前两天就在帝都动身了,只是傍晚的时候收到了家里传来的消息,连夜赶回来。”   原本还需要一天的时间赶路的江凛之,愣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赶回了华城。   裴丞的神色有些动容,他没想到江凛之会这么重视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江凛之时在重视自己还是在重视那个所谓的孩子,他抿着唇,看着江凛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没有孩子,孩子是假的。”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但是手却没有收回来,依旧抱着裴丞的腰,闻言,江凛之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他只静静地看着裴丞,许久后,就在裴丞打算再重复一次刚刚那句话的时候,江凛之这才开口道:“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假的,没有孩子。”裴丞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凛之解释,但是裴丞却更加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若是不说的话,江凛之肯定会误会。   更何况,从江凛之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模样裴丞就知道江凛之肯定很重视这件事。   裴丞咽了咽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父亲害死了母亲,可是官府没有证据,所以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是谁下手的,可是没有证据也只能认栽。华国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有心害死尚在腹中的胎儿,即便是亲生父亲,我也有权像官府申报要他用家产来赔付、裴家的家产我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他这个人能不能一直被困在牢狱。”   江凛之看着裴丞,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转移开。   裴丞却不敢直视江凛之的眼神,抿着唇不说话。   裴丞深呼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而且之后的事情我怕你应该也知道了。大家都觉得我流了,可是我没有。我只是……”   其实,裴丞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计划的。他事先找到酒楼的掌柜,要求腾出两家包厢,隔音并不是很好的包厢,然后又联系到附近的医馆的大夫,买下一份红果然后再配上茶水,红果搭配茶水喝下去,这样会让像裴丞这样可以用男儿身孕育后代的男子产生一种流产的假象。   红果搭配茶水喝下去会让拥有男儿身但却能孕育后代的男子产生一种下体血流不止的现象不说,还能让他们的脉象在两天内被诊出是滑胎的脉象。这个小秘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裴丞能知道,这还得靠着江凛之放在房里的医书。   江凛之几乎是立即就明白裴丞话里的意思,他皱着眉,说:“难不成你用了红果?”   为什么?   裴丞知道江凛之也知道红果的功效,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华国的律条摆在那里,只要他不愿意支付那天价的补偿金,那他就要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弥补那笔钱。”   华国每年诞生的‘男妻’其实数量是很少的,所以华国也针对这些能用男儿身孕育后代的男子们专门为他们做了一条保护他们的法律——这些能嫁为人妻的男妻虽然能像女子一样孕育后代,但是成功受孕的几率却格外的小。   所以华国为了保护他们,就开了一条律条,只要有人故意害男妻流掉腹中的胎儿,家中的所有金钱充公,不然就一辈子被关在牢狱中不得出去。   江凛之神色阴沉,他盯着裴丞的眼神,眼里有裴丞熟悉又陌生的怒气,江凛之冷冷的说:“只要他害死你母亲的证据拿到手,他这辈子就会被关在牢狱里出不去,或者直接死刑,你何必又要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   “我,我不知道。”裴丞有些慌张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说:“可是我们的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即便父亲跟胡夏云在酒楼的包厢中承认了,是他跟胡夏云谋划杀害母亲的,可若是等他们到衙门之后却一口晈定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那我们能怎么办?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   “你就非得这样处心积虑的害人?”江凛之的眼里满是失望,若是裴丞的目的真的达到了,那就是普天同庆,可若是裴丞在害裴父的同时却又要搭上自己的半条命,这样的报复,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凛之对裴丞这样的害人手段……简直是要被气到爆炸。   “不然我怎么办。”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这是在担心,他只听出对方话里对自己的失望,所以裴丞还以为江凛之不赞同自己这样害裴父,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裴丞一把甩开江凛之的手,抿着唇,说:“难不成父亲害死母亲,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裴家的人处心积虑的想帮着父亲遮掩这条丑事,父亲也不觉得害死一条人命有什么不对,所以我这样有什么错?我只是帮母亲而已!”   江凛之叹口气,原本带着怒气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他凑上去,将裴丞重新抱在怀里,顺手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我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错。可是你报复的手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又有什么意思?”   裴丞的满腔怨念在听到江凛之的解释之后瞬间就变得平静下来,他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侧头,看着江凛之的侧脸,说:“你既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为什么还会……”   “以后这种事情你跟我直说,我会帮你的。”江凛之伸手,在被子中摸索到裴丞的小腹,然后绕着打圈圈。   裴丞先是一僵,随后将身体放松。   他并不排斥男人对自己的亲近。   江凛之说:“你想害他,可是却让自己……更何况,你用这种招数,你是想害死我。”裴丞眼里满是不解,但是在接触到江凛之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心疼跟无奈后,瞬间就明白男人刚刚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裴丞伸手,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闷声道:“江凛之,母亲死了。”   “可是你并不难过。”看的通透的江凛之毫不犹豫的将裴丞的面具揭穿。   裴丞一僵,随即点头,坦然道:“我的确不难过。”   “为什么?”江凛之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这么迫切的想要了解另一个人。   裴丞垂下眼眸,这才继续说:“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母亲该给孩子的温暖,我又何须对她的事如此挂怀。”   “你将你的父亲亲手送进了牢狱。”江凛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接下来裴家的人会很恨你,你的兄长,你的小妹,留在裴家这么多年的老管家。”   “你想跟我说什么?”裴丞自嘲,“从我下了这决定之后,我就没想过再回裴家。”裴丞话里的这个决定,意思就是借手段让裴父主动吐露自己害死裴母的真相,主动对裴丞下手……   江凛之的视线看向窗外逐渐泛白的天色,这才说:“你跟我离开华城吧。”   原本还因为窝在江凛之的怀里而开始昏昏欲睡的裴丞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什么?”   “跟我去帝都。”江凛之认真的看着裴丞的眼睛,“去帝都,重新开始,可好?”   裴丞心乱如麻,江凛之的眼神是难得的认真跟严肃,所以裴丞知道,江凛之这番话是认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裴丞的心才乱了。 第143章 替你欺负他   裴丞最后是趴在江凛之的身上睡着的。   等怀中的人呼吸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江凛之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下来,换上一套新的衣服,趁着天边还有一点暗色的时候,冷着脸,直接离开屋子。   东来就站在门口,见江凛之出来之后,忙走上前一步,说:“爷,那边已经将人绑来了。”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点头,说:“别吵醒夫人,等他醒来后,让他在房里等我。”   东来答应一声,没敢说别的,他看着江凛之逐渐离开的背影,心道,爷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现在连休息也没有休息就要出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踩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夜色,江凛之走进了一家靠近牢狱的民房,走进去之后,一个黑衣人快步的走上来,将屋内的暗门打开,江凛之大踏步的走进去。   刚一走进去,江凛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脚步一顿,看着被用铁链挂在墙上的裴父。   裴父被打了一个晚上,几乎是奄奄一息,他被黑衣人用冷水兜头浇了一头冷水,这才猛地清醒过来,他抖着身子,这才勉强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是谁,说:“原来是你,江凛之。”   “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是专程来找您的。”江凛之走过去,看着今时不同往日的裴父,只觉得这裴家的气数估计就是在裴父的身上彻底断掉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这人居然是……韬光养晦!江凛之啊江凛之,若是江家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从牢狱中劫出来,你说江老夫人一开始还会让你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哈哈哈,那个江老太婆得意了一辈子,结果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恨了一辈子的小妾生的孩子,现在居然会厉害到这个程度!”   江凛之一笑,“裴丞没有流产。”   裴父的笑声戛然而止。   “但是岳父你踢他身上的那几脚,可却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江凛之却不看裴父,给了一点希望再给他绝望,让他在绝望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这才是报复人的最高手段。   裴父的面色刹那间大变,“江凛之,滥用私刑是犯法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刚刚转身走出去的黑衣人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椅子,黑衣人将椅子放在地上,等江凛之坐上之后,他才背着手站在一边。   屋内此刻一共有三名黑衣人。   裴父知道不对劲了。   江凛之并不亲自动手,但他希却喜欢亲眼看到别人绝望的那一幕。   两个黑衣人走上来,从一边的刑具中拿出一个带着倒钩的铁鞭,随后在裴父又惊又怒的神色中,狠狠的将铁鞭养起来,朝着裴父的身上打去。   噗嗤一声,铁鞭甩在人肉上发出的声音,以及裴父隐忍不住的崩溃的怒吼声。   “这里虽然离牢狱很近,但岳父你叫的声音再大,在江三来到衙门之前,你都不会从这里离开。”江凛之之抬头看了一眼裴父,“他踢了三次,三十鞭,打了一次,三十鞭。”   裴父白天在刑房以及被打的皮开肉绽,结果现在落到江凛之的手里,顿时眼前一片死灰。   黑衣人没说话,扬手再一鞭下来,裴父来不及叫,直接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半死不活的江凛之站起来,径直的走出去。   来到门口,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内三个黑衣人中的一个黑衣人走出来,带着一身的血气,“爷,他死了。”   “把人带回牢房。”江凛之眯着眼睛,淡淡道,“刚好,我正想当面会一会胡夏云。”   他往常不管事,也不爱管江家的事情。所以江凛之这些年来对江家发生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是一笑了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胡夏云碰到了不该碰的人,江凛之便不会再忍下去。   黑衣人点头,没一会,暗房中的两个黑衣人抬着一个木箱子走出来。   华城地牢。   胡夏云睁着眼睛等了一个白天跟一个晚上,她原本以为胡家跟江家会派人来看望自己,结果没想到,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这让胡夏云在绝望的同时又觉得崩溃,她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咔哒一声,铁锁被打开的声音。   绝望了一个晚上的胡夏云蹭的一下就抬头,她还以为胡家或者江家派人来带自己出去了,结果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江凛之,胡夏云被气的扭曲了脸,“江凛之,你怎么会进来的。”   “我怎么进来的,这并不重要。”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着在牢狱待了一个晚上就变得格外狼狈的胡夏云,说:“我是专程来跟你算总账的。”   算总账?   胡夏云那里听不出江凛之话里的意思,“裴丞都嫁人了,做事还这么没规矩,我教教他怎么做人家妻子,这样有错吗?再说了,若不是我一直在从中阻拦,裴丞可就早就跟江三在一起了。江三,他喜欢裴丞,你可知道?”   将裴父的尸体丢进了牢房的三名黑衣人走进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红木椅子,直接当着胡夏云的面抬进来,正正当当的摆在牢房中间。   江凛之坐在红木椅子上,看着胡夏云脸上那清晰可见的不可置信,冷笑,“这么多年来,你对东院的手段一直都没有断过。”   “江凛之,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夏云不受控制的说,她不懂,江凛之不过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闯进地牢?而且……等等,着地牢中的牢役怎么一个都不在?   “我是单独来见你的。”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夏云,很享受对方此刻的惊恐的神色,“你这些年给东院下的绊子,这段时间给裴丞找的麻烦,我们现在来算一算吧。”   “江凛之,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夏云低声的喃喃道,她以往只以为自己看不透江大爷,结果没想到江家隐藏最深的那个人居然是江凛之,想到这里,胡夏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眼下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胡夏云双手撑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后蹭,抖着腿。   江凛之微笑,“我以前尊称你胡氏一声大嫂,怎么,现在你却不敢当面见我?”   “不是。   胡夏云看着江凛之,双腿一直在打颤,颤颤巍巍的说:“你快走吧,我已经被抓到牢里了,我已经被裴丞害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鬼模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现在这副鬼模样,你觉得是咎由自取,还是有人故意加害?”江凛之轻笑一声,没有忽视胡夏云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憎恨,“你跟裴石歧联手害死裴家主母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国,你觉得你即便从牢里出去了,你还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的面前?”   胡夏云一颗心被江凛之给吓得七上八下的,“你,你想怎么样。”   江凛之不想怎么做,他只是想在离开华城之前彻底将以前欠他的这些债全部收回来,只是江凛之并没有跟胡夏云解释什么。   站在一边的黑衣人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他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药粉拿在手上,另外两名黑衣人在这个时候走上去,有力的臂弯一把钳制住忍不住往后缩的胡夏云,拿着白色粉末的黑衣人走上来,伸手,在胡夏云即将尖声大叫之前,一把扣住胡夏云的下巴,随后面无表情的将白色粉末全部倒进胡夏云的嘴里。   等亲眼看到白色粉末全被胡夏云给吞咽进去之后,两名钳制住胡夏云的黑衣人这才松手,走到江凛之的身后站着。   “咳咳咳,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了两名黑衣人的钳制,胡夏云倒在地上,不顾形象的用手抠这喉咙,一边失声干呕,一边断断续续的喊着:“你们给我喂了什么,你们给我,卩区,卩区,你们究竟给我喂了什么?!!”   江凛之心满意足的站起来,走到铁门外,一名黑衣人蒋红木椅子拿走,一名黑衣人则在将铁锁上扣着的大锁用力的锁上,将大锁恢复成他们刚刚来之前的模样。   干呕半天却什么也没有从喉咙里面抠出来,胡夏云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她跪着冲到铁门边,一只手死死地攥着铁门,一只手探出去,企图抓到江凛之,但是却都失败了。   “你别走,你到底给我喂了什么!”胡夏云脸贴在铁栏杆上,她一直探头出去企图抓着江凛之,所以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扭曲别扭,但胡夏云却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   江凛之垂眸,嘴角挂着轻笑,但是眼底闪过的轻嘲却格外的明显。   “想知道你吃了什么?”江凛之语气一顿,“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胡夏云彻底懵了。   隔壁铁房关着的犯人悄悄地看了一眼江凛之,打个哈欠,丝毫没兴趣的转个身继续睡。   在这个牢里每天都会有人用不同的理由死去,有的是被判死刑,有的是被刑具给逼死,有的是不明不明白的死去……嗤,都进了这个人间地狱了还想好好地走出去,真是痴人说梦。 第144章 去帝都   天一大亮,华城就传出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裴家主母的死因的确是被人下毒致死,而下毒者就是她的丈夫,裴石歧,以及胡氏胡夏云。   ——不知道江三爷是不是在刻意的维护江家的名声,所以在贴出封条的时候,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胡夏云的出身,却没有介绍她是江家长子的媳妇。   第二件大事,刚刚被逮捕的凶手裴父,也就是裴石歧已经身死,死因是身体弱扛不住牢里的严刑。   ——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一个杀人犯,这么简单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在死之前游行示众!   第三件大事,帮凶胡氏在住进牢狱的第一个晚上就被吓疯了。   一个疯婆子是没办法继续关押在牢里的,这样很碍事,所以在确定胡夏云是真的疯掉之后,官府才将胡夏云给放掉。不过在放走胡夏云之前,官府已经放话了,胡夏云是戴罪之身,即便她能不被关押牢里,可是她也不能被人领回家。   换句话来说,胡夏云现在只能待在外面,谁也不能帮着她。这是给胡夏云的惩罚。   胡家跟江家一开始都以为胡夏云是在故意装疯卖傻,借此躲过官府的惩罚,结果在偷偷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胡夏云可能是真的疯掉了。不然按照胡夏云那个这么爱护自己的羽毛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躲避刑法而故意在世人面前装疯卖傻?整日蹲在大街小巷,痴痴呆呆的看着行人。   一开始当胡夏云流落街头的时候,往年那些跟胡夏云还有些联系的富家太太时常专程跑去逗弄胡夏云,不过时间久了之后就没有人在去逗一个已经疯掉的胡夏云了,毕竟逗一个疯婆子在她们看来是一个很有失身份的事。   更何况,胡夏云即便现在疯掉了,可是江家跟胡家人都没疯,他们可是都在背地里虎视眈眈的看着,所有时间久了之后也没人敢去再逗胡夏云了。   江麒儿年纪小,所以一开始在胡夏云离开之后,还整日哭着喊着要找娘亲。   老夫人一开始还想着要瞒着自己这大孙子,结果没想到被江麒儿给烦到不行的江大爷直接将江麒儿给拖到了街上,让他亲眼看一看流落在街头的疯子娘亲,只一眼,江麒儿立即就熄灭了自己那颗想要找娘亲的小心思,他不敢再说了。   老夫人一开始不赞同姜大爷的做法,因为姜大爷这样做会让江麒儿感到很自卑,结果没想到江麒儿在震惊过后,不仅没有再吵着闹着要找胡夏云了,他好像是彻底将胡夏云这个人从脑子里踢出去一样,整日只顾着学业跟讨好老夫人,不然就是跟着江大爷一起跑去店铺乖乖的学着怎么管理店铺,其他的事情他就不再管了。   老夫人跟江大爷觉得江麒儿的做法很理智很明智,但是在江三爷的眼里却觉得这江麒儿的做法未免太过冷血了,胡夏云是生他养她这么多年的母亲,结果胡夏云现在落难,江麒儿不说要将她带回来,结果还整日像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疯掉的母亲沦落街头的时候有多可怜吗?   其实江麒儿是知道的,只是他生来就像江大爷绝情,也有胡夏云的自私,所以当自己的亲生母亲出事之后,江麒儿为了保证自己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是最好的未来继承人的位置,江麒儿便装作自己不再记得胡夏云的存在,他想借此让江大爷对自己更加满意。   氺本氺氺氺氺言归正传。华城城北。   裴丞一觉醒来,江凛之刚好洗去了一身的血气,坐在身边低头看书。   裴丞呆呆的看着江凛之的侧脸,忍不住在被子底下爬过去,坐在江凛之的身上,双手顺手将江凛之拿在手上的书给拿走,然后才说:“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江凛之抬眸,深邃黝黑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没说话。   江凛之这个眼神让裴丞在这一瞬间忍不住想东想西的,不过男人很快就开声了,他将坐在身上的裴丞抱在怀里,让两人靠的更近,随后用手将被子提起来一点,盖在裴丞的后背上,这才将人跟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暖洋洋的怀抱让裴丞感到久违的熟悉,他难得乖顺的趴在江凛之的怀里,说:“你不睡觉?”   刚刚去牢里转了一圈的江凛之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的额头跟裴丞的额头抵在一起,这才说:“我睡不着。”   “什么?”裴丞没看到江凛之眼里闪过的危险,仰着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后在男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时候,裴丞又忍不住瞥开视线。   这种从来没有过的羞涩跟幸福感立即充斥着裴丞的周身。   裴丞并没有爱过谁,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所以即便感情经验并不丰富的裴丞,在此时此刻在面对江凛之的时候,也能轻易的察觉到自己对江凛之明显更加喜爱的情感。   “裴石歧死了。”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脑袋,抿着唇,在裴丞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继续说,“你父亲死了,胡夏云疯了,消息是今早传出来的。”   原本还想在这个时候做些成人之间能玩的游戏的裴丞瞬间就冷静下来了,他坐在江凛之的腿上,但却没有任何暖昧,他认真的看着江凛之的神色,说:“他,他真的死了?”   裴丞垂下眼眸,说心里不动容那是假的,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裴父有一天真的会死。但若是说裴丞会因为裴父的死感到自责或者难受,这也不可能,毕竟裴丞现在比任何人都愿意看到裴父的死。   “下次想做什么先跟我说。”江凛之看着裴丞的眼睛,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察觉到裴丞的闪躲,皱着眉,用手板着裴丞的脑袋,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我不想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在我离开之后被人欺负的消息。”江凛之没说自己当时在收到裴丞被裴父害的流产的消息时,将原本从帝都拿回来要送给裴丞的瓷器都给砸了泄愤的事那些瓷器在帝都昂贵,价值不菲,若是被裴丞知道自己失手砸掉好几个后,江凛之知道裴丞肯定会生气。所以他选择不说。   裴丞的耳垂逐渐泛红,许久,他在江凛之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干咳一声,裴丞继续道:“我知道这次我有些鲁莽了,可当时我只有这个办法。而且,当时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我怕此事就很难了解了。”   “我不希望你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江凛之垂下眼眸,搂着裴丞的手紧了紧,可下一秒,他又微微松手,手上也不这么用力,让裴丞能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裴丞点点头,想了想,说:“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件事……你是不是想去帝都不回来了?”   “我想带你去。”江凛之将裴丞额前的发丝往旁边拨了拨,见他的眼尾有些泛红,忍不住亲了亲,裴丞没拦着他,但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江凛之并不介意,裴丞在华城待了这么多年,对这个地方再不喜,可这里也是他的家,不可能轻易的离开。不过江凛之却很有自信,他相信裴丞会愿意跟着自己离开。   “离开华城去帝都……”裴丞看着江凛之,“我考虑过,我对帝都不熟,可是……”可是继续留在华城的话,江家跟裴家却不会放过自己。   胡夏云跟裴父在被抓之前单独跟裴丞待在一个酒楼的包厢聊了很久,这件事在化城市绝对瞒不住的,所以裴丞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待在华城的话,肯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在孝字当头的华国,裴丞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有人知道裴父是被裴丞联合官府抓进去的,那裴丞就绝对少不了会被人指指点点。   这一点裴丞跟江凛之都非常清楚。   看着裴丞脸上的为难,江凛之继续道:“去帝都或者留在华城我都随你。”   “嗯。”裴丞抿着唇,试探道:“胡夏云怎么会疯?”   “不清楚。”江凛之将床头的书放在一边,抱着裴丞躺下来,说:“可能是心中有愧。一时无法接受吧。”   裴丞到不觉得胡夏云那人会因为心中有愧就被吓疯,不过现在人已经疯掉了,他纠结这些也没意思了,“裴家将母亲从衙门带走了?”   “嗯。”江凛之继续道,“你要回去看她最后一眼吗?”   “这些年都没怎么回过裴家,这些传出去总归是我这个做儿子的错。”裴丞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阴郁,但更多的是对过往的释怀,“寻到空闲的时间总的回去看看,不然往后在华城……”   裴丞没有继续说下去,江凛之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追问。   两人沉默着抱在一起,没多久就睡着了。   裴家,书房。   裴大嫂担忧的看着裴大哥,“父亲跟母亲的尸体都被衙门送回来了,说是接下来的事他们衙门就不管了。”   裴大哥的神色沧桑了许多,闻言冷笑一声,“哼,他们当然不会管了。父亲的尸体若是不能被送回来的话,他们敢收这笔钱?”   裴大嫂有些害怕裴大哥,低着头不敢说话。 第145章 与裴家决裂   裴父裴母的灵堂最终还是没有设在同一个时间地点,因为当原本是裴家家主的裴父在牢房死去之后,那些早早就开始惦记着裴家的家主位置的叔叔伯伯们纷纷冒出头,虽然都没明说自己的意图,但这帮人的嘴脸,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裴大哥跟裴大嫂也看出来了。只是碍于这些赖在裴家不走的人都是叔叔伯伯,他们不好明说什么,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满,作为晚辈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言归正传。   当裴母的遗体从官府运回来之后,裴大哥便让下人将她的尸体跟裴父摆在一个灵堂上。可刚一摆好,裴家叔伯就跳出来,扬言这是不允许的。   裴家叔伯摇头晃脑的说:“虽说裴石歧生前是我们裴家的家主,可他现在到底是戴罪之身,要不是我们裴家用了半数以上的钱将他的尸体买回来,他只能被官府随意丟在荒山野岭,到那时他就是个孤魂野鬼。”   裴大哥眼神阴郁的看着裴家的叔叔伯伯们,这些人以往总是恨不得粘在父亲的身上不下来,现在父亲出事了,却一个一个将父亲贬得一文不值。   这些人可真是恶心!   “叔叔伯伯们想说些什么就尽管说吧。”裴大哥看着坐在对面的五六位上了年纪的裴姓长辈们,“若是长辈们说的有理,那我们不会不听的。”   裴大哥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这些裴姓的长辈们能不用再绕圈子了,直接将他能让他们的意图明说。   其中一位裴姓叔伯干咳一声,他自持在裴家的年龄最大,能担事,便毫不客气的说:“裴石歧管理商铺这些年,让裴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还搞出了人命,怎么,你一个黄毛小儿现在还想越过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当家做主?你未免想的也太好了吧。”   裴大哥怔住,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当即就黑了脸,粗声粗气道:“难不成叔叔伯伯还像跟我一个黄毛小儿来抢家业?这些可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如果你们想抢,就从我裴石歧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裴大哥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仅说话没有分寸,连脸皮也厚不过这些早就眼馋了许久裴家商铺的叔伯们,所以当裴大哥这句话一说出口,坐在他对面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叔叔立即就毫不留情面的说:“那你就去死吧”   剩下的几位叔伯们也嗤笑一声,仿佛很看不起裴大哥这么幼稚的解决方法。   裴大哥气的面红脖子粗,被噎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坐在他旁边的裴大嫂总是忍不住侧头看他,恨不得自己替他反击回去。   场面一度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男音。   “爹娘的尸骨未寒,叔叔们就来强抢裴家的商铺,这若是传出去,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大厅内的众人都被这句话吸引的下意识的去看门口,而对这道声音极其熟悉的裴大哥却一脸恶毒和不忿的表情恨恨盯着门口的来人。   裴丞。   江凛之也来了,这是他年后第一次迈进裴家大院,裴大哥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等回忆面前的陌生人是江凛之之后,裴大哥有些差异跟震惊一一面前这个面色健康,走路带风的高瘦男子居然是那个病秧子江凛之?   开什么玩笑。   裴丞率先走进去,选了一个空位坐下,江凛之就坐在他的身边。   裴家叔伯们不认得裴丞,因为裴丞生下来就要注定将来要以男儿身嫁给别的男人,所以裴家父母觉得裴丞这个儿子实在给自己丢人,不仅没有让他上学堂,还不让他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出现在前厅。   所以自从生下来之后就注定会被认为是裴家的耻辱的裴丞,裴家的世叔长辈们能认得出来他的根本就寥寥无几。   刚刚开口的那位上了年纪的裴家叔叔试探着开口:“这位是……?”   “我是裴家二子,裴丞。”裴丞起身,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裴家叔叔伯伯们瞬间就变了脸色,“一个嫁出去的男妻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场合出现?出去,不要打扰我们。”   江凛之看了一眼开口的裴家老叔叔,“身为儿女,出现在爹娘的灵堂不该是正常的?倒是这几位长辈,裴家主裴主母的头七还没过就急着要分家产。依我看,你们才不该出现在此处。”   江凛之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所以当即众人的面色就不对劲了,尤其是这位被小辈当面指责的裴家老叔叔,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一抖一抖的说:“你不是裴家人,轮不到教训我怎么做,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要我滚。”裴丞伸手,在桌子底下跟江凛之牵着手,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但男人却毫不嫌弃的细细擦去。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继续说:“父母的头七还没过,你们就急着来分家产,且不说华国的律条允不允许你们割分裴家的家产……作为儿子的我,我才最有资格跟他们分配家产。”闻言,也不等这几位所谓的裴姓叔伯门开口,裴大哥却气的差点跳起来,“裴丞,你一个外嫁人来求分家业,你安的是什么心?”   “当年我嫁到江家的时候,父母曾许诺我,只要我肯嫁到江家,裴家的家业我能拿到……三间商铺。”裴丞微笑道,“三间商铺对裴家来说只是个小小的蚊子肉吧?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哥在百忙之际将属于裴家的众多商铺中分出三间店铺给我吧。”   裴大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裴丞这番话没作假,因为裴丞当年在出嫁之前裴父母的确公开向他许诺,等他们百年之后裴家的家业将会有裴丞的一点,比如说,三间商铺。   当初的裴家虽然算不上财大气粗,但是三间商铺还是拿的出来的,可是现在的裴家不仅仅负债累累,裴家现在连拿出三间商铺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所以裴丞的要求在裴大哥以及裴姓的叔叔伯伯们的眼中完全是无理取闹的,裴大哥一拍桌子,“你不过是个已经嫁出去的外姓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分家业?再说,父母已经走了,他们答应你的事情并不代表我答应你。”   裴大哥恶狠狠的看着裴丞,又看看江凛之,“江凛之,带着你的男妻,带着你们的不切实际的想法离开裴家。”   裴丞却不恼火,这裴家人翻脸不认人的性子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不过眼看着之前说好的事情现在又被推翻,裴丞还是有些失望。   “当初大哥提出让我嫁到江家的时候可不是用这种语气的。”裴丞淡淡道。   江凛之也不着急,更不恼火,只坐在一边陪着裴丞。   裴家人做事太没规矩,以往自己不在乎,但现在却总不能继续吃哑巴亏一一裴父的那三脚,可不能轻易地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   在江凛之的眼中,裴父用他的死换来下半辈子的安宁,能消得了他一时的怒火,却不能让裴父打裴丞的事情这样过去。   都说父债子偿,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裴大哥代他死去的父亲受罪了。   裴大哥冷哼一声,“父母答应你的事情,那你就下地狱去找父母吧。但若是你想跟我抢裴家的家业,即便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绝不会容许的。”   “裴家的家业在我眼中比不上斗鸡场。”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裴大哥,然后将视线转到这帮在听到“斗鸡场”三个字之后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的裴姓叔叔伯伯们,继续说:“若是众位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这接下来的事可就跟众位没关系了。”   裴姓叔伯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不愿意在裴丞的三言两语下就离开,毕竟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他们的脸面放哪里搁?   江凛之的眼眸一闪。   就在裴姓叔伯们正欲义正言辞的拒绝裴丞时,只看到大厅的门外突然走进来五位身穿黑衣的,身材壮硕的黑衣汉子,满腔的话瞬间就硬生生的咽回去。   裴姓叔伯们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们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这五位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黑衣壮汉,自顾自的走到江凛之的身后站着。   江凛之正低着头,一脸淡漠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没开声,但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稍微年轻的裴姓叔叔赶忙站起来,干咳一声,拉着还站着不动弹的裴姓老叔叔,说:“这年轻人之间有话要谈,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去凑热闹了,走吧走吧,先回去。”   年长的裴姓老叔叔顺杆子往下爬,“咳,我们明日再来吧。今晚裴大你记得为你父母守灵,还有,管好你的妹妹,别一到大半夜就哭天抹泪的,嗤,一个姑娘家家的,生生把手自己搞成个怨妇。”   “长嫂如母,既然母亲没了,这嫂子就得担起母亲的任务。”裴姓叔叔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没表态的裴大嫂,不满意的说。   裴大嫂赶忙说自己会记着教导裴小妹的。   裴姓叔叔伯伯们这才在江凛之的暴力胁迫下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离开。   裴丞喝了一口茶,自顾自的说:“这外人都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大哥,这家业总归是有我裴丞的一半的,您说,对吧?”   裴大哥爆粗口,“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你!裴丞!”   裴丞但笑不语的看着裴大哥。 第146章 打脸   第一百“裴家的家业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绝对不可能给你的。”在面对裴丞的时候,裴大哥完全没有刚刚在面对裴家长辈们的哑口无言跟窘迫。   裴丞瞧着现在的裴大哥有些有趣,他刚刚在门外偷听了一些才进来的,所以他还以为裴大哥会一直强势不起来,结果没想到裴大哥的强势是有针对性的。   真是够恶心的。   裴丞盯着裴大哥的眼睛,“当年大哥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哥难道忘记了,当初你说只要父母百年之后就会给我裴丞的名下转裴家的三间商铺,现在父母提前了几年离开。怎么,大哥却要反悔了?”   裴大哥不说话。他当初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当初的他可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居然会混到这样的程度上,更没有想到裴父母会提前这么多年离开。   裴大嫂不知道这个赌约,但她跟裴大哥几年的婚姻了,所以她从裴大哥的面部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件事是一定存在的。   裴大嫂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时间,她快步的走上来,微笑着一把拉着裴丞的手臂,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说这些分家业的事。再说了,爹娘刚走就说分家业,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说也不好听吧。”   “男女有别。”江凛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将裴丞轻轻的朝着裴大嫂的身边拉开,将这两人隔开。   裴大嫂有些尴尬,她不知所措的看着裴大哥,可是裴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神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所以裴大嫂便硬着头皮说:“男女有别是放在别人的身上的,裴丞又不是真的男人,对吧?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这说的这么细,传出去也不好听。”   裴丞的眼神一暗,面无表情的说:“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你说了算。当初我嫁到江家之前,爹娘跟大哥可是拍着胸脯说商铺是一定会给我的,怎么,现在爹娘真的走了,难不成大哥跟大嫂要反悔?”   裴大哥眼神不善的看着裴丞,被气的胸口起伏不断,他就知道裴丞这个坏家伙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裴家,“裴丞,你还要脸要钱?”   “这话从何说起?”裴丞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知故问。   “若不是你的话,父亲会死在牢狱?母亲会死了几天才能进棺材?裴丞,我没想到你对裴家的怨念会这么大!”裴大哥口不择言的胡说一通。   “害死母亲的凶手难不成大哥忘记了到底是谁?”裴丞盯着裴大哥的眼睛看,裴大哥却在接触到裴丞的眼神之后,下意识的转开。   裴大哥根本就不敢看裴丞的眼睛。   “现在父母已经死了,你说这么多已经没用。”裴大哥眼神闪躲的说。   前一天还在裴家书房中叫嚣这要杀死裴丞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的裴大哥,不知道是害怕裴丞,还是害怕江凛之,或者是害怕站在江凛之身后的那五个黑衣壮汉……总之,现在的裴大哥完全没有了昨晚在书房中的强势。   站在一边的裴大嫂看着这样的裴大哥,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她当初一直以为裴大哥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结果没想到裴家父母一死,这个裴大哥就像是突然之间没有了主心骨的房子,差点就要轰然倒塌了。   “三间商铺,什么时候转到我的名下。”裴丞却根本不给裴大哥机会,他几乎是盯着裴大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裴大哥只感到一阵的烦闷,他一直以为裴丞还跟以前一样任人欺负也不叫不喊,但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这裴丞的变化居然会这么大。   “你有证据我们要给你三间店铺吗?”裴大哥也不再害怕,破罐子破摔的怒道,“现在裴家的生意越来越差,要不是你多管闲事,父亲就不会被官府的人抓走,父亲他就不会像母亲一样死掉。”   “……”裴丞不说话,只看着裴大哥。   江凛之站在裴丞的身边,见裴丞一言不发,心里泛起一股酸涩。若不是将他放养太久,或许裴丞也不会像今天这般。   裴大哥以为裴丞是害怕了,顿时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他叫嚣着喊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家里现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现在是斗鸡场的管事的,只要你当初答应母亲,给我在斗鸡场一个位置,父亲还会一时失手杀死母亲吗?不会!要不是你裴丞太无情无义了,父亲跟母亲现在肯定还是好端端,什么事情也没有!”   “裴石歧他在半年前就给母亲下毒了!”裴丞突然怒吼道。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裴丞的裴大哥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浑身软弱无力地倒在椅子上,一脸绝望的说不出来话。   裴丞松开刚刚偷偷握着江凛之的手,主动的走过去,走到裴大哥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这裴大哥,征地有声:“裴石歧不是这两天才升起要杀死母亲的心,他是个杀人犯,他早就在半年前就升起了要杀死母亲的心,你即便维护他,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裴大嫂沉默着站在一边,不着痕迹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话是裴家人才能说的,她一个小媳妇不好插嘴。   裴大哥听到裴丞这番话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怔,随后疯狂的摇头,“你在说谎!父亲他不可能是杀人犯,要不是你逼着父亲,父亲绝对不会为了家业害死母亲的,都是你这个废物。”“我是废物?”裴丞呵的一声冷笑,似乎是在对裴大哥自欺欺人的话进行反击,“裴家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这个废物帮着裴家度过难关吧?你为了裴石歧这个杀人犯的尸体几乎是散尽家业,你说你,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霸占着裴家的家业?”   “那也好过沦落到你这个靠着男人才能上位的恶心的男妻手上。”裴大哥彻底不管不顾道,他不在乎了,不会再在乎了,他现在算是看透了,这个裴丞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帮着裴家,帮着自己度过难关!   ……最重要的是,裴大哥怀疑,裴丞今天到裴家是真的打着要跟自己抢家业的心过来的。   裴大哥猜对了。   裴丞今天来裴家除了是看裴父裴母最后一眼之外,他就是想逼这些裴家人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一一裴丞并没有忘记自己五年前出嫁的那天,父母跟大哥得意洋洋的跟自己说,只要自己能顺利的嫁到裴家,那将来等裴家父母百年之后,裴家将会有三间商铺给裴丞。   这明显是空头支票的话,在裴父裴母相继死去之后,让现在的裴丞的捡到漏。   裴丞从一开始就知道父母这番话是明显安抚自己的,他们只是担心自己不肯嫁到江家,所以才会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卩可,等他们百年之后给自己三间商铺?若是他们俩夫妻现在没有自相残杀,反而平平安安的活到几十年后,那这番话…根本就不会兑现。   然而打的一手好算盘的裴家父母根本就没料到他们会死的这么快。   裴丞:“我靠着我男人爬到这一步,你靠着父母爬到这个位置,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区别?”   裴大哥瞬间就哑口无言。   裴丞只觉得好笑,“更何况,当年还是大哥你劝着我,我才会嫁到江家的。说来,我现在也得感谢大哥,若不是大哥的话,我不会跟江凛之在一起,更不会有斗鸡场。”   裴大哥并不是一个聪慧的人,当然,他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不然裴父也不会让他早早就到裴家商铺管着事情。所以在裴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大哥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猜到了斗鸡场的真正主人是江凛之。   “真的是江凛之?”裴大哥低声喃喃道,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他怎么会是斗鸡场的……”   裴大哥还是不敢相信,可是当裴大哥看到裴丞脸上那认真的神色之后,却不得不相信。裴丞没有理由骗他。   江凛之蹙眉,裴丞的大哥神色不对劲。   裴丞也注意到裴大哥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于是刚想退回来一步,离他远一点,结果却见下一秒的裴大哥刷的一下抬头,狞笑,“裴丞,既然斗鸡场是江凛之的,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要是早点说了,爹娘也不会死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边说,裴大哥便狞笑着冲过过来,想要对裴丞下手。   裴大哥不蠢,他只是借题发挥,想借此抓住裴丞,然后威胁江凛之。   现在裴家前有狼后有虎,不管裴大哥做什么,这裴家的家业都一定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裴姓长辈们啃掉一半。所以他只能从江凛之的斗鸡场下手。   裴大哥想的很美好,他想抓住裴丞,然后威胁江凛之,让他将斗鸡场的供货源跟经营方法告诉自己,这样自己就会放了裴丞。   可让裴大哥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靠近裴丞,就被先他一步有准备的江凛之给阻拦住。修长有力的腿抬起,然后,毫不留情的朝着裴大哥的膝盖狠狠踹去。   昨擦一声。   裴大哥仿佛听到自己膝盖的骨头被踢碎的声音,他扑通一声,狠狠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第147章 江家   裴大嫂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张俏脸被吓的通红,好半天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不敢上来。   裴大哥倒在地上,额头的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抱着刚刚被江凛之狠狠地踢了一脚的右腿,身上泛起的冷汗将他的内衫全部打湿,整个人狼狈不已。   裴丞忍不住侧头看着江凛之,他知道江凛之的身体没病,也知道江凛之练过一点防身的武功,但却没想到江凛之的狠劲会这么强。   江凛之仿佛没有看到裴大哥倒在地上的凄惨模样,也没有听到裴大哥传来的痛苦的嘶吼,他垂下眼眸,低声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但很快就消散。   裴丞沉默了半瞬,等后知后觉的裴大嫂冲上来抱着裴大哥之后,裴丞才开口:“裴家现在的家业基本上都拿来换裴石歧的尸体了吧。可那三间商铺是你们一开始就答应要给我的,这件事大哥你也不能真的假装没发生吧?”   裴大哥满脸痛苦的抬起头,朝着裴丞的方向啐了一口,“想,想的美!”   裴丞没在意,现在的裴大哥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杀伤力,不足为惧,“既然裴家拿不出这三间商铺,刚好我也不缺这点钱。那么,我想拿这三间商铺跟大哥换个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裴大嫂的眼眶发红,浑身发抖,见裴丞蹲下来了,赶忙松开抱着裴大哥的手,往后后退一步,像是很害怕裴丞的模样。   裴大哥没防备,碰的一声,重重的从裴大嫂的怀里掉下来,砸在地上,他哀嚎一声,将脸埋在地上,他像是痛到了极点,所以在不停的抽气,呼气。   裴大嫂尴尬的低着头,将痛的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裴大哥拉起上半身,让他的上半身能靠在自己身上。   因为躲避裴丞的视线,所以裴大嫂并没有看到此刻靠在她怀里的裴大哥正一脸怨毒的看着自己。   裴大哥喘着粗气没回答裴丞,但是却不敢用那种恶毒的眼神盯着裴丞看。因为他在害怕站在裴丞身后的江凛之。   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大哥,裴大哥眼神闪避的避开江凛之的视线,不断发抖的手朝着裴大嫂的怀里碰,那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人清楚的感受到,裴大哥真的是在害怕江凛之。   裴丞没理会裴大哥,自顾自的说:“三间商铺换我在裴家族谱的名字。”   裴大哥喘着粗气,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痛呼,“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我的名字从裴家族谱上划掉。”裴丞盯着裴大哥,一字一顿的说:“从此我裴丞跟裴家就桥归桥路归路。”   裴大哥不理解裴丞的意思,在他看来,裴丞应该是恨不得将自己挤进裴家的,怎么现在却要离开裴家?   裴丞可不管裴大哥在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他嘴角带着轻快的笑意,看这裴大哥那满头大汗的脸,啧啧一声,“用三间商铺换我裴丞从裴家族谱上划掉,这个生意应该很值吧?大哥,你若是不愿意的话,这个名字你可以不划,但那三间商铺你可一定要给我。   裴大哥神色闪过挣扎犹豫。   他觉得裴丞要将自己的名字从裴家族谱上划掉肯定是有诈的,所以他不想着么稀里糊涂的就划掉裴丞的名字。可是现在裴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不说,自己昨日为了将父亲的尸体从官府运回来时,可是花费了手里头近一半的存款。   而且,裴丞现在有江凛之傍身了,若是裴丞真的要跟自己要那三件商铺的话,自己也不能不给……裴大哥的心里开始动摇。   因为动摇,以至于裴大哥都来不及深思裴丞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跟裴家断绝关系的。   “用三间商铺换划掉一个名字,这对于大哥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裴丞笑笑,想到刚刚裴大哥跟那几位年长的裴姓长辈对峙的场景,“不过就算大哥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能凭白拿到那三间商铺,其实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大哥给我三间商铺之后,您还能不能顺利的坐上裴家家主的位置。”   眼皮子浅的裴大嫂闻言,立即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摇了摇裴大哥,生怕裴大哥想不开真的要给裴丞三间商铺。裴家现在的商铺本来就越来越少了,若是裴大哥再给了裴丞三间的话,裴大哥之后还能不能坐上裴家家主的位置,那颗真是个未知数了。   原本还犹犹豫豫说不准的裴大哥立即就同意了,“我把你的名字从裴家划掉,但三间商铺你不准拿,还有……你若是想划掉名字,那就必须要给五千两的买断。”   语气停顿了一下,自作聪明的裴大哥怕裴丞不肯,赶忙又说了一句,说:“三间商铺换你的名字,五千两买断你跟裴家的关系。”   裴大嫂的眼睛一亮,五千两啊,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对!爹娘生你养你这么久,现在还让你嫁的这么好,五千两是你给爹娘一次性的买断费!”   “而且,五千两对于现在日进斗金的斗鸡场来说,可不是大数字啊。”裴大嫂暗示性的说在金钱面前忘记了疼痛的裴大哥连忙搭茬,“若是连五千都拿不出来的话,这关系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了。五千两对斗鸡场来说的却不是个大数字,但是那些钱都是斗鸡场的,跟他裴丞没什么关系。   他在满打满算能拿的出手的钱拢共也才一两千……裴丞垂下眼眸,想着该怎么说才能顺利的断掉这两个獅子大开口的哥哥嫂嫂。   下一秒,裴丞的头顶传来了江凛之的声音,“好,五千两买断裴丞跟裴家的养育之恩。但你们必须将,裴丞跟裴家断掉关系的消息传出去,懂?”   五千两啊!   裴大哥跟裴大嫂异口同声:“好!”   裴丞却没有反应过来,他转头,仰着头看江凛之,眼里满是复杂跟不解。这江凛之在没有这么多钱……   刚想到这里,裴丞就想起了那家斗鸡场是江凛之的不说,这江凛之似乎在帝都也有生意。那么这也就是说,五千两对于江凛之来说,只是一个凤毛麟角,根本就算不上大钱?   江凛之垂眸,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裴丞,眼里有着难以察觉的温柔跟纵容。   裴丞没反应过来,只顾着呆呆的看着江凛之。   直到裴丞的面前出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时,裴丞才回神,他下意识的伸手,将自己的手搭在江凛之的手上,随后借着男人手上的传来的力,顺势一个起身。   江凛之清冷的嗓音响起,他说:“两天内将裴丞的名字从裴家族谱上除去,然后昭告整个华城。”   “五千两什么时候给!”急需要钱的裴大哥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忙说。   江凛之看向裴大哥,眼里有厌恶有冷漠有不屑,“等你们将事情办好了,五千两我自然会让人送上。”   裴大哥不放心,“若这是你们骗我的怎么办!我可不做这些空手套白狼的事。”   江凛之微微蹙眉。   站在一边的五名黑衣大汉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位走上来,将江凛之的锦囊递给他。江凛之打开锦囊,从中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随手丟在地上,“一千两,这是定金。等你们将事情办好,剩下的四千两会送到裴家。”   裴大嫂赶忙探出身子,将掉在地上的银票捡起来,然后依依不舍的递给裴大哥。   裴大哥假装没有看到裴大嫂脸上闪过的依依不舍,他现在还不是跟这个女人计较的时候,裴大哥紧紧的攥着这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冷笑,“早知道你江凛之这么有钱,当初就不该用一点利益就让你娶走裴丞。”   “这是你说的算?嗤。”江凛之看到了裴大哥眼里的嫉妒,但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手拿着锦囊,一手牵着裴丞的手,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江凛之离开了,五名黑衣大汉也跟着离开了,屋内一下子仿佛就轻松了不少。   裴大哥像是虚脱一般的倒在裴大嫂的怀里,但是手里却还是紧紧的攥着着一千两,他咬着牙,忍着痛意,“去把后院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叫出来,我要将裴丞的名字从裴家划掉!”   “可是你这腿……先叫大夫吧?”屋内带给裴大嫂压力的人一离开,裴大嫂就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柔。   裴大哥却看透这女人,“我现在就要将裴丞的名字从裴家划掉,我让他彻底无家可归!”“去,先去把手人都叫出来。”裴大哥坐在地上,吩咐道。   裴大嫂讪讪的答应,不敢再说。   裴家门外,裴丞脚步一顿,仰着头看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江凛之,说:“什么时候离开华城?”   江凛之嘴角一弯,“等忙完了华城事情就离开。”   “什么事?”   江凛之没回答,但视线却看向了与裴家的完全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江家。 第148章 都是骗人的   裴丞顺着江凛之的视线看过去,在心里猜测了一下,这才试探道:“你是在说江家?”江凛之没有直接回答,他松开拉着裴丞的手,示意他先上马车。   等裴丞顶着一张莫名其妙的脸跟着江凛之来到江家大院的门口时,江大爷跟江麒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可能是母亲的经历让江麒儿明白江大爷并不是非自己不可,所以只是短短几日的功夫,江麒儿已经瘦了一圈不说,现在也变得跟之前成熟稳重不说。   其实一个刚刚七岁的小少年哪里会成熟稳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江麒儿现在已经变得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变化很大。   对此江老夫人心疼不已,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而江大爷自然也察觉到了江麒儿的变化,只是却没有放在心上。   江凛之跟裴丞一前一后的走下马车。   江大爷皮笑肉不笑,“临出门前,我还在想,之前千请万请都请不到的人,怎么现在却主动提出要跟我见面的邀请……原来居然真的是你们。”   语气听顿了一下,江大爷脸上的笑意一收敛,“斗鸡场的管事,以及,幕后掌柜?”   “既然知道我们今日是用什么身份来江家的,那就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江凛之蹙眉,对江大爷的阴阳怪气报以冷嘲,“怎么,江家的家主就这点本事?”   江麒儿站在一边,悄悄的看着江凛之,最后将视线放在裴丞的身上。   裴丞敏感的察觉到一旁的江麒儿看过来的视线,蹙眉,坦荡荡的看过去,刚好撞见江麒儿眼里那来不及掩饰的杀意。   裴丞跟江麒儿皆是一怔。   江麒儿没想到裴丞会看过来,慌慌张张的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眼中的杀意掩饰。   裴丞皱着眉,眉宇中皆是警惕。胡夏云被抓进牢狱之后就疯掉了,所以江家人会将胡夏云的发疯怪罪到自己的身上,这倒是没错。   只是……   裴丞还不知道这小小一只的江麒儿居然会对自己产生杀意。裴丞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这被江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江麒儿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只是单纯的厌恶和恶意,结果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江麒儿眼里的恶意就变成了杀意。   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还算是不谙世事的小孩会转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江大爷很快就将自己的负面情绪给硬生生的压下去,他强忍着脾气道:“来者便是客,这边请。”   因为事先不知道今天要跟自己在江家碰面的斗鸡场幕后老板是江凛之,所以江大爷一开始的情绪还算是不错,结果当他一看到江凛之跟裴丞从马车里面走下来之后,瞬间整个人都懵了江麒儿乖巧的跟在江大爷的身边,不敢再随便抬头看谁,他很担心自己刚刚眼底还没来得及隐藏的杀意被裴丞发现之后,对方会自己做什么。   江麒儿浑身不自在的跟着江大爷的脚步朝着江家大门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裴丞看向自己的视线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江凛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在乎一个小家伙会对裴丞造成什么威胁,所以也没有将江麒儿刚刚的异样放在心上。   裴丞一边走路一边走神,还没走几步,他的手心一暖,男人主动握自己的手。   裴丞下意识的回握。   江凛之低声道:“莫怕。”   裴丞一怔,随后失笑着摇头,他不是害怕江麒儿,他只是在感叹江麒儿的变化。   江麒儿比江言知还要大上一两岁,这小家伙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而胡夏云宠着江麒儿更是厉害。可是让裴丞没想到的是,一向被胡夏云宠着的江麒儿在胡夏云沦落成了疯婆子之后,居然对胡夏云不管不顾的,像是他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胡夏云的存在。   可上一世的江言知却在裴丞遇到不公之后,奋不顾身的跑来挡在裴丞的身上,替裴丞承受了原本是要落在裴丞身上的棍棒。   江家西苑,老夫人正在跟莫锦琪聊天。   老夫人现在看莫锦琪这个年轻又乖巧的儿媳妇越看越喜欢,比当年看胡夏云这个没出息的儿媳妇时还要喜欢几分,老夫人忍不住拉着莫锦琪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等下个月初八,你跟老三就要成婚了,到时候我老太婆就每日都有人陪着了。”   莫锦琪一想到下个月初八就能嫁给江三爷,顿时一张俏脸忍不住露出喜色跟羞涩,“嗯,锦琪会一直陪着娘的。”   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没一会,年轻的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她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才走过来,附在老夫人的耳边,匆忙的说了几声。   老夫人原本还是笑着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看,她面色满是冷意,“你确定真的是那两个贱人?”   侍女点点头。   老夫人不说话了,一边的莫锦琪瞧着老夫人的模样有些坐立不安。   好一会,老夫人才开口道:“锦琪,前厅迎来了两位‘贵客’,你陪着我出去看看吧。”   按理说莫锦琪一个还没进们的小姑娘是不好现在就跟着老夫人去江家前厅迎客的,可谁让原本一直伺候着老夫人的胡夏云现在疯了,所以为了充面子的老夫人才不得已让莫锦琪跟自己出去。   而且,除去这一点,老夫人还想让前厅中的姓裴的家伙好好看一看他们家老三的未来媳妇这样,裴丞应该就不会再缠着他们家老三了。   从始至终一直觉得是裴丞缠着江三爷,而不是江三爷主动缠着裴丞的老夫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裴丞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男妻。   其实江三爷早就跟老夫人承认了,是他自己先对裴丞动心的,而裴丞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是爱子心切的老夫人只觉得这是江三爷为了不让自己去找裴丞麻烦的借口,所以并没有将江三爷的解释放在心上。   莫锦琪隐约猜出来老夫人口中的两个贱人是谁,她身子先是一僵,随即在老夫人的注视下,欣然同意。   等老夫人没有再看向莫锦琪的时候,莫锦琪脸上的笑意收敛,紧抿着嘴角。她原先不知道裴丞是谁,但在跟江三爷行了夫妻之实的那个晚上,她从已经睡着的江三爷嘴里听到了不止一次这个名字。   自此,莫锦琪便开始在暗地里调查裴丞这个人究竟是谁。   江大爷端起摆在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我原先还在好奇,裴丞不过是个常年躲在院子里不出门的男妻,怎么可能一分家就有本事当上了斗鸡场的管事。原来,原来不是裴丞有本事,而是我的弟弟有本事。”   “江立勋。”江凛之将刚端起来的茶杯放下,他也不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江大爷,“我今日来是有别的事要谈,没时间跟你们磨叽。”   被江凛之摆了一道的江大爷气的脸色发黑,“你还能有什么事!”   江凛之冷冷的看着江大爷,“关于江家的茶叶。”   “蹭”的一声,江大爷从椅子上站起来,粗声粗气道:“江凛之,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个小小的斗鸡场的幕后老板就能对我家大业大的江家做手段,华城江家,这可不是被人捧出来的。”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江凛之并不将江大爷的警惕放在心上,自顾自道,“我是跟你谈生意的,不是来跟你结仇怨的。更何况,我江凛之也是从江家走出来的,总不见得会对江家做什么吧。”   老夫人走进来,刚好听到这番话,她的右眼皮一跳,“就凭你一个黄毛小儿还想对我江家做什么?江凛之,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莫锦琪搀扶着老夫人走进来。   老夫人坐在江大爷身边的主位上,老夫人也不理会江凛之跟裴丞,自顾自的说:“今日不是说斗鸡场的人要跟我们谈生意吗,怎么,现在还没来?嗤,这该来的人还没来,不该来的人却扎堆来了,真是恶心。”   直到现在老夫人还不知道江凛之就是斗鸡场的老板。   江大爷干咳一声,用眼神暗示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蠢,在接收到江大爷这个视线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她才不可置信的转头,盯着江凛之上下打量,“好你个江凛之,你居然是斗鸡场的幕后老板!”   “现在,我有资格来跟江家谈生意了?”江凛之冷嘲。   老夫人被江凛之这句话给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哪里想过江凛之就是斗鸡场的幕后老板!不然的话,她刚刚就不会傻乎乎的说出那句怼人的话。   “斗鸡场真的是你的?”老夫人仔细深思之后,还是不敢相信。   江凛之没说话,江大爷也没说话。   坐在江凛之身边的裴丞突然感受到一股并不算是友善的视线看向自己,裴丞抬头,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   莫锦琪看向裴丞的眼里带着探究跟不友善。   裴丞嗤笑一声,转开视线,不想跟一个小姑娘斗。   莫锦琪下意识的将手握成拳头,她显然是生气裴丞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第149章 你听话   老夫人也不是愚笨的人,所以很快就理解了江凛之今日为什么会到这里,“原来你这些年的病全是装出来的!?好啊,好啊,江凛之你居然敢骗我!你就跟你的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居然敢骗我!果然,果然下贱人生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下贱!”   可能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当反应过来江凛之这些年一直是在装病骗自己之后,老夫人顿时就像是踩中尾巴炸毛的恶毒老猛兽一样。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手一碰摆在面前的茶杯,一声清脆的茶杯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响彻了这个大厅。   原本老老实实的站在江凛之身后的五名黑衣壮汉也朝前走了几步,不约而同的盯着还在发狂的老夫人,眼里的威胁跟愤怒一目了然。   老夫人一抖,满腔的话说不出来了,但反应过来后,她似乎是更加猖狂了,“怎么,你们还想打我?江凛之啊江凛之,我江柳氏这些年对你也不算差吧,你现在出息了,居然还想让人来打我!这话传出去你江凛之这辈子就休想在华城待下去!”   老夫人强势了一辈子,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可能轻易的服软。   裴丞神色担忧的看向江凛之,男人从老夫人开口说话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想必是气狠了江大爷暗自叫苦,这个江凛之现在有什么底细,他们都还不知道,老夫人现在直接戳了江凛之的短处,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母亲!”江大爷见阻拦不住老夫人,气的直接叫了一声。   斗鸡场虽然跟江家的产业比不上什么,但斗鸡场是新开不到一年的商铺,而江家的商铺却是有几十年的历史,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之性!而且若是真的要比的话,那也不见得江家的商铺会比得过江凛之的斗鸡场。   其实江大爷并不担心斗鸡场会对江家的商铺造成什么危害,他担心的是江凛之不止只有斗鸡场一个商铺。江大爷忧心忡忡的想着,若是江凛之的手里哈捏着其他的长产业的话,那可不就表示江凛之这些年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一想到这里,江大爷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江凛之若是早些年就有本事开商铺,那就表示江凛之绝对没有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简单。换句话来说,江凛之在自己有本事开的了商铺时,还能不留痕迹的继续待在江家……这到底是多可怕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想到这里,江大爷就不寒而栗。   老夫人说完之后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她的脸上依旧是一脸傲慢,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她抿着唇,不再多言。   江大爷见状松了一口气。   江凛之却笑了,“老夫人说的没错,我江凛之这些年来的确一直隐瞒你们我的病早就好了。不过,我为什么要隐瞒,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老夫人控制不住道:“谁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嗤。”   江凛之笑笑没说话,但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裴丞忍不住侧头看着江凛之,他能看的出来,这人生气了。   江大爷生怕老夫人又要说些惹怒江凛之的话,抢先道:“江凛之你今日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跟我们江家合作生意?“”不!“老夫人喘着粗气突然大喊道,”跟谁合作也不要跟这个人合作!他能瞒着我们病好这么久,就能瞒着我们做别的事情!江凛之没资格跟江家做生意!“”我不是要跟你们做生意。“江凛之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收敛,这江老夫人对江家未免也太自信了,真是可笑,江凛之的话锋一转,说:“我是专程来中断跟江家的合作的。“江大爷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生意?还中断?   这江凛之什么时候跟江家在暗地里有生意的往来了?怎么他不知道?   裴丞也是一脸不解的看向江凛之,他原先还以为江凛之来江家是跟自己一样要跟江家彻底断绝关系,结果没想到江凛之是要来跟江家中断生意的。   可是……   裴丞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凛之的侧脸,可是江凛之有事再什么时候跟江家建立起了合作?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老夫人现在年纪大了,心思也不如年轻人活跃,闻言当即道:“江家什么时候跟你江凛之有过生意的往来?你不过是个开斗鸡场的养鸡大户,有什么资格跟江家谈生意!”   “江家这些年的茶叶全是是由帝都的白虎山的茶山取的货。“江凛之缺懒得老夫人争执,直接开口道:“江家跟白虎茶坊的合作是五年前正式签了合约的,按照时间……今年刚好到了重新签订一份新的合约了。”   江大爷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没想到江凛之居然会知道白虎茶坊…等等!那这也就是说那个白虎茶坊是江凛之的?   老夫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蹭的一下转头,看到江大爷脸上的不可置信,又转头,刚好看到江凛之脸上的嘲讽。   老夫人立即就明白了,“原来不只是斗鸡场,你的手上居然还有一个茶坊,江凛之啊江凛之,看来我江柳氏还是太小看你了。”   “白虎茶坊不打算跟江家继续续约。”江凛之却不将老夫人话里的嘲讽跟鄙夷放在心上,失去了固定的良好的茶叶供货源,这江家只要在短时间之内找不到像白虎茶坊泽洋优质的茶坊合作,那江家靠着茶叶为生的生意将来跌倒谷底。   其实江家不只有白虎茶坊一个供货源,但白虎茶坊生产出来的茶叶却是让江家在这几年中赚到最多的钱的供货源,所以江凛之才会有恃无恐的说出这番话。   江大爷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怒视江凛之,“白虎茶坊居然是你的!你不是恨着江家吗,怎么,你居然还同意跟江家合作了五年?”   江凛之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嘲,“白虎茶坊是在跟江家签订了五年的合约之后才转到我的手上的。若不是看在江家人傻钱多的份上,你觉得我会情愿毁约,还是情愿跟你们江家继续合作人傻钱多的江家人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五年的合约已到。”江凛之从黑衣男子的手上接过一份江家上个月特意送过来的续约合约,他将这份续约放在桌面上,说:“白虎茶坊将不会再跟江家有任何的合约关系。”   “好。”江大爷看到江凛之放在桌面上的续约合约了,他认得出,这张合约的确是自己当初派人送到帝都的白虎茶坊的。   老夫人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将跟江家的合约的事情搞定之后,江凛之也懒得继续留在这里,他今天来江家要当面说清合约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跟江家摊牌。   现在江大爷跟老夫人皆是一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回神的模样,所以江凛之也就明白自己的吗目的达到了。既然目的达到了,那江凛之也不会继续留在这这里。   江凛之拉着还没付过来的裴丞的手,转身就离开。   莫锦琪站在老夫人的身后,看着江凛之跟裴丞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咬着下唇,她不喜欢裴丞,从第一次看到他就莫名其妙的不喜欢,从江三爷的梦呓中听到裴丞的声音不喜欢…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三爷喜欢裴丞,江凛之也喜欢裴丞。   裴丞不过是个被裴家抛弃的人,他凭什么有资格能得到江三爷跟江凛之的喜欢跟爱护。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在暗中搜罗裴丞的信息的莫锦琪忍不住盯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怨念。   裴丞察觉到身后有一道久久没有离开的,充满了怨念的视线一直在紧紧的跟着自己。裴丞知道这是那个叫做莫锦琪的女生,所以他并没有回头去看。   裴丞不知道莫锦琪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怨念。但当裴丞一想到下个月初八就是莫锦琪跟江三爷的婚礼后,裴丞大概就猜到了什么。   或许莫锦琪应该是知道江三对自己的心思了。裴丞在心底猜测。   裴丞猜对了。   就在走神的功夫,江凛之已经拉着裴丞走到了江家的大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上马车。坐在马车内,裴丞沉默着不说话。   江凛之侧目看了裴丞许久,才干咳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等裴丞看过来之后,江凛之才主动道:“白虎茶坊是我五年前才买下的,当时茶坊主已经跟江家签订了五年的合约。”江凛之一开始是想跟江家断掉合作关系的,但后来他又不愿了。   “我以为你会主动跟江家断掉合作关系。”裴丞回神,笑着回复了一次,只是脸上的表情太僵,一时间笑得很勉强,“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五年前。”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裴丞在男人的视线下逐渐将脸上的笑容收敛。   半响后,江凛之倾身,将裴丞抱在怀里,叹口气,低沉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别笑了,乖。”   裴丞脸上僵硬的笑容轰然倒塌。 第150章 放松   江凛之保持着两人抱在一起的姿势,自顾自的说:“白虎茶坊的茶叶虽然算不上是整个华国最好的,但却也算是不错了。”   “既然这么好,是为什么还会有人卖掉?”裴丞闷声道。他不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事情,但是却也知道白虎茶坊在整个华国的名声到底有多好。   “管理不好。原本的茶山的主人管理的方法不好,茶山的经营并不是很好。”江凛之斟酌一下,转换了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词,说:“守着茶山,但没有正经的货路跟人脉,茶坊活不长久。”   “可……你刚刚不是说,茶坊刚刚跟江家签订了合约?既然刚刚签订了合约,还是一个长达五年的合约,那就不该缺少出货源?”裴丞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当年的事情现在解释起来很麻烦。”江凛之想了一下,说:“茶坊的原主子有一个赌徒儿子,赌输了钱,便将家里的钱也偷出去继续堵。茶坊从饲养茶山,请工人养茶,采茶,制茶,这些都是钱。”   “所以茶坊拿不出这笔钱?”裴丞明白了。   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眼里满是满意,“所以白虎茶坊才会被我捡漏。”   裴丞眯着眼睛,说:“你当初花了多少钱买下的白虎茶坊?”   江凛之没有明说,只是朝着裴丞举起了一个手,后者一怔,呆呆地说:“三千两?”   三千两买下一个茶山跟茶坊?   江凛之失笑,朝着裴丞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猜。   裴丞一颗心高高悬挂,“三万两?你当初在没有这么多钱?”   江凛之笑而不语。   裴丞却被气的快要抓狂,他挣脱江凛之抱着自己的手,双手忍不住揪着江凛之的领子,气的咬牙,“你能拿的出来三万?那你前段时间还在我面前装穷?我让你借钱给我盘下一间商铺卖糕点你也不情愿!?”   裴丞快要被江凛之给气死了。之前因为三间店铺易主,所以三间店铺要全部归还江家。还就还了吧,反正也只是少点东西。   可当时裴丞想再开一家新的糕点铺子,卖一些蜜枣甜糕,桂花香糕,但是裴丞但是没有钱,所以便跟江凛之借钱……结果江凛之却不愿意,说是他也没有钱。   没钱?   一个没钱的人会随身携带几千两去裴家?一个没钱的人会在几年前就拿出三万两买下一个茶山跟茶坊?   江凛之他是不是对金钱有什么误解?   可笑。   江凛之的手放在裴丞的腰间,见他满脸气愤的要讨伐自己,笑笑,还是不说话,但手上却格外强势的将裴丞一把抱起来,让裴丞坐在自己的腿上。   亲过嘴,上过床,生过娃,所以裴丞也没跟江凛之害羞什么,而是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面对面的坐在江凛之的腿上,双手不满的放在江凛之的脸上,揉了揉,又掐了掐。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任由裴丞胡闹。   裴丞自顾自的玩闹了一会之后,撇了撇嘴,觉得无趣,便说:“江凛之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自嘲道:“你现在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你就快点跟我说,别等我跟着你到了帝都之后,却发现你是个开妓院的。嗯?”   江凛之的嘴角微微一扯,脸上尽是温柔却又无奈的笑意,这样的江凛之跟刚开始时整日都阴着一张脸的模样……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裴丞没得到男人的回应,心下一个咯噔,试探性道:“你在帝都不过真的是个开妓院的?   嗯?”   江凛之一笑,“若是我真的是个开妓院的,怎么,你还要跟我分了?”   裴丞捂着胸口,无力的趴在江凛之的怀中。   将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裴丞有气无力的说:“你若是真的是个开妓院的,我们该怎么跟小家伙解释?”   江凛之笑了,眉梢间满是轻快的笑意,他没想到这裴丞居然这么会猜,“放心,除了妓院以外,我还有别的,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的。”   然而裴丞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   “我哪里不担心,你都开了妓院了。”裴丞有气无力的说。   江凛之没说话,他知道裴丞不是真的嫌弃妓院,而是担心怎么跟江言知解释罢了。   “他再过十年就该娶妻了,到时候,;这些事就不必再由你管了。”江凛之摸了摸裴丞,将青年的发丝全部揉乱,突然道:“我已经跟你坦白了,现在你能跟我说,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了?”   裴丞一僵,“什么意思?”   江凛之却不打算给裴丞逃避的机会,闻言,他捧着裴丞的脸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解释。”   “解释?”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这番话是在说什么,但心下一跳,一股浓郁的不安油然而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凛之就知道裴丞会一直躲着自己,叹口气,干脆道:“你每晚睡着之后都会大喊大叫,你不知道?”   裴丞彻底懵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会大喊大叫,当然,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这回 事,“我,我什么时候大喊大叫了?”   江凛之看懂了裴丞眼底的茫然,于是也明白裴丞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恶,便说:“你每晚都会大喊大叫说你不想死,让胡夏云放了你,还让江言知不要挡在你身上,该死的是你,不是他。”   裴丞的脸色一片苍白,眼眶红红的,浑身在发着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凛之也不催促裴丞,他一只手环抱裴丞的腰,一只手轻轻的掐着裴丞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但我一直在等你跟我坦白。现在,你能跟我坦白吗?”   从跟裴丞睡在床上的第一个晚上开始,江凛之几乎是每个晚上都会在半梦半醒间被陪衬那绝望又痛苦的求饶声给惊醒。   江凛之一开始还以为裴丞是做噩梦了,结果后来却发现裴丞几乎是每个晚上都会如此。   “我,我不知道。”上一世的故事裴丞一直是记得的,可正因为记得,他才一直埋在心底,不敢跟谁说。可是谁知道,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裴丞,早就在江凛之的面前暴露了。   其实,当前两日传出裴父死在监狱,而胡夏云疯掉的消息之后,裴丞知道自己上一世的噩梦,以及这一世的恐惧会彻底的随风消逝的。   可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   裴丞眼神闪躲,他在躲开江凛之的视线。   江凛之并不逼着裴丞现在就跟自己说,但他也不允许裴丞会因此害怕,或者恐惧自己,他说:“我是你男人,你不能有事瞒着我,正如我不会有事瞒着你一样。”   “你瞒着我开了妓院,买下茶山,建起斗鸡场……”裴丞的眼前浮现一片雾水,嗓音带着哭腔。   江凛之无奈的松开掐着裴丞下巴的手,手放在青年的脑后,让他重新的靠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是逼你。”   “你不逼我的话,你就该等着我主动跟你说。”恃宠而骄说的就是裴丞这种人,当江凛之表现出退让之后,裴丞立即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甚至还有要骑在江凛之的脑袋上撒野的迹象。江凛之:“等你主动跟我说,黄花菜都凉了。”   裴丞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江凛之这句话是真的。   上一世的事情在裴丞的眼中就是个不亚于地狱的存在,所以裴丞不觉得自己会如实的跟江凛之说出上一世的事情一一可若是江凛之想知道的话,裴丞却又不希望自己骗他。   陷入两难之地的裴丞摇摆不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的是,江凛之现在还没有要逼着裴丞就要将上一世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江凛之选择给裴丞一个考虑的时间。   江凛之:“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再跟我说。我不管你说不说,我只要你别骗我。”裴丞没回答。   江凛之挑眉,“嗯?”   裴丞红着眼眶从江凛之的怀里退出来,他盯着江凛之看了一会,嗓音沙哑道:“你给我想想。”   “裴丞,我不会负你。”江凛之突然说。   裴丞一怔,刚刚还烦躁复杂的心绪瞬间就因为江凛之这句话给搞得镇定下来,他抿着唇,跟江凛之对视,说:“让我想一想,好吗?”   江凛之叹口气,点头。   裴丞的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他凑上去,在江凛之的薄唇上亲亲的落下一吻。   男人任由裴丞亲自己,并没有回应。   裴丞也不介意,自己靠近江凛之,亲了又亲男人的嘴,心底的烦躁逐渐因为两人的靠近而平复下来。   等裴丞开始亲的不耐烦之后,江凛之才启唇。   裴丞将自己探出去,囫囵的转了一圈后,退出来,眼里满是浅浅的笑意跟放松。   江凛之伸手,牢牢地扣着裴丞的腰不说话。   裴丞有些疼了,但却没有开口让江凛之放松。   两人很享受此刻的亲呢。 第151章 他不属于这   下了马车,就到了城北江宅。   裴丞站在门口,仰头看着,说:“等去了帝都,这里的宅子怎么办?”   “卖了。”江凛之根本就不想要江家的东西。   裴丞慢吞吞的跟着江凛之的脚步朝着院子里面走进去,闻言,挑了挑眉,戏谑,“卖了?有生之年总不可能一次华城也不回吧?等卖了这个宅子,等我们以后回来怎么办?”   江凛之财大气粗:“再买一套。这个等离开就卖。”   “嗯。”裴丞失笑,他对于这套宅子的偏见其实并不是很大,但这个宅子是江家的,他住着也总觉得心里有个小疙瘩。   走了几步之后,裴丞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跟着你去见程一的时候,去的那个宅子是谁的?”   程一是江凛之的属下,那么上次去的那个布景别致的小宅子很有可能是江凛之的。   果不其然,走在他身边的江凛之脚步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我的。下次带你去看看?”   “好。”裴丞不甚在意道,那个宅子他挺喜欢的,但也不至于很喜欢。   刚走到大厅,管事就迎面走过来,笑意盈盈道:“爷,夫人。”   “嗯,江言知呢?”裴丞下意识的寻找江言知。现在这个时候,江言知应该已经从学堂回 来了才对。   “大少爷他还在后院练武,奴才这就去江大少爷叫过来。”管事赶忙说。   还从没有亲眼见过江言知练武是什么模样等裴丞来了兴趣,“我去看看。”   说完,裴丞就条件反射的朝着前方走了几步,结果刚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转身回来看了一眼,见江凛之并没有要跟着自己一起走的意思,也没说什么,自己就走了。   等裴丞离开之后,管事迫不及待道:“爷,帝都那边传消息过来,小侯爷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无机阁,赶也赶不走,说只要您不出现,他就绝对不会走。”   原本脸色还算不错的江凛之立即就冷脸,“把他打晕送回侯爷府。”   “是。”管事瞧着江凛之的神色,见他真的生气了,于是也不再多说,点点头便离开。   等裴丞走到后院的时候,江言知已经刚好结束一天的练武,正在低着头穿外衣,满头大汗的。   裴丞叹口气,走上去,蹲下来,帮着小家伙穿衣服。   江言知眼睛亮亮的瞅着裴丞,说:“爹爹回来了?”   裴丞点头,手下麻利的绑了一个系子,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江言知的肩膀,说:“现在是自己练?”   “父亲会教我。”对裴丞没什么防备的江言知很快就暴露了江凛之,他说:“父亲没时间的话,就让我练别的。”   裴丞皱着眉,“那你父亲去帝都那段时间你自己怎么练的?”   “我连臂力。”江言知献宝似的朝着裴丞举起拳头,朝着空气用力的挥舞了几下,满脸骄傲的说:“爹爹我很厉害了,我可以保护你。”   裴丞面不改色的将江言知的手臂从面前压下去,然后才说:“嗯,谢谢。”   江言知脸上挂着腼腆的笑,他现在比最开始的时候更独立了,也更加寡言少语了,性格额的很多方面都随了江凛之。   也是到这个时候,裴丞才突然意识到江言知似乎是长高了,他定定的看着江言知,伸出手,在江言知的脑袋上跟自己的腰间比了比,说:“你长高了。”   江言知没意识到自己长高了,他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裴丞,“嗯?我长高了?”   裴丞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小孩子都很希望自己能长高长大。   结果下一秒,江言知突然就一脸兴奋的说:“我,我长大了,我也长高了,我能去参军了吗?!我要当大将军!”   裴丞伸手,面无表情的朝着江言知的脑袋上轻轻的弹了一下,说:“你现在连菜刀都不会用还想拿着战刀上战场?谁教你的?嗯?”   一脸问了三个反问句的裴丞静静的低着头看江言知。   江言知一脸无辜的看着裴丞,说:“父亲。父亲跟我说,只要我长高了,长大了,我就能去参军了,将来我还要上战场的。爹爹,我不可以去吗?”   “嗯……”裴丞一时哑言,都说男儿长大后保家卫国没什么错,但裴丞只要一想到将江言知丢到那么没安全保障的战场,他的心就烧的慌。   所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跟江言知说些什么了。   江言知没有得到裴丞的回答,顿时就更加着急了,他忙走到裴丞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说:“父亲跟我说,男儿志在四方,我长大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爹爹,我不可以吗?”   “男儿志在四方不错。但是我希望你在离家之前先学会怎么读书。”裴丞眯着眼睛,说:“你这两天去了新学堂,我还没来得及检查你的功课,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这段时间的功课怎么样。”   江言知面色一僵。   裴丞瞧出了什么,自顾自的朝着江言知的小院子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就见江言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然后一脸讨好的牵着自己的手。   裴丞低头看江言知,想看小家伙又在闹什么妖。   江言知讨好的牵着裴丞的手,他仰着头,平日里的寡言少语似乎都消失了,此刻的江言知变得嘴甜又乖巧,“爹爹,我很想你。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   “嗯?”裴丞的段数不高,但却不会被一个小家伙的段数给比过去,所以立即就看出江言知殷勤的神色中瞧出了什么,他说:“你是不是没做功课?”   江言知立即就像是斗鸡场中那些战败的公鸡一样,可怜巴巴的低着头,时不时的抬头,用眼角轻轻的瞅一眼裴丞,希望能得到爹爹的关注,但却又不希望让他太关注自己的功课。   裴丞见状,哭笑不得。   这江言知还没有去学堂之前一直捧着书,爱看书爱画画爱学字,结果没想到现在去了学堂,反而爱武不爱文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像了谁的。   裴丞不知道的是。江言知自从跟江麒儿打了一架之后,就深刻的理解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的含义了,所以自然而然的,江言知现在已经不爱看书,爱上了练武,还想着将来要当上威震八方的大将军。   裴丞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的。   但是却觉得这不是一个小孩子不爱读书的理由。   裴丞陪着一直叫饿的江言知吃了个饭,然后亲眼的看着江言知乖乖的写大字,背诗文,这才放过江言知,让他先去洗澡,然后休息。   江言知拗不过裴丞,但却不想自己的将军梦就此破碎,他一本正经的说:“父亲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爹爹,我想当大将军的。”   裴丞却无情的镇压江言知的将军梦,他亲自将小家伙的衣服扒下来,见江言知还在撅着嘴巴不肯进去洗澡,生气了,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江言知的小兄弟。   江言知立即就弓着腰,双腿夹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小兄弟,小脸涨的通红,他不舍得骂爹爹,只能气自己,“爹爹,我要沐浴!”   裴丞被小家伙的反应给逗的笑弯了腰,不过却没有再刺激自己的儿子了,他一脸遗憾的将布巾放下,离开之前再三确认道:“我可以帮你洗。”   江言知义正言辞,“我要自己来!”   已经觉得自己是小男子汉的江言知不愿意让裴丞帮自己洗。   裴丞一脸遗憾的舔了舔嘴角,然后离开江言知的屋子。   一向寡言少语的江言知被裴丞刺激的一改平日里那小大人的模样,撅着嘴,嘟嘟囔囔的。裴丞回了自己的院子,天色已经黑了,家仆提着一个灯笼走到裴丞的前面。   推开院子的门,裴丞走进去,看到江凛之正坐在矮榻上低头看书,烛火将屋内点的亮堂堂的。   木窗的缝隙外吹进一阵凉风,屋内的烛火闪了闪,江凛之抬头,他像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裴丞,他说:“怎么不进来。”   裴丞自顾自的走进去,他示意守在屋内的两名家仆出去。   家仆退出去,在离开之前还动作轻微的将屋门给关上。   此刻,屋内只剩下江凛之跟裴丞。   裴丞走过去,坐在江凛之的对面,双手放在矮榻上摆着的小桌子上,他深吸气,说:“江凛之,我们做吧。”   江凛之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丞又重复一次,耳垂泛红。   江凛之将书卷放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裴丞,等将裴丞看的不好意思之后,他才走过去,一把将裴丞抱起来,几个阔步就走进里屋。   床帘放下,屋内的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摇曳的声音,声音一直持续到一个时辰后才云雨停歇。   裴丞满头大汗的趴在江凛之的身上,一脸认真的看着男人。   江凛之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不过却不着急,他伸手,将裴丞粘在脸上的发丝给拨开。裴丞一把抓着江凛之的说,认真的说:“江凛之,你不是想知道吗,我现在就跟你说。”   江凛之一顿,定定的看着裴丞,“好。   只要你想说,他就会听。   裴丞原本还环绕在眉宇间的不安,在看到江凛之那平静的神色后,瞬间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抚一般,逐渐消散。   裴丞的嘴角一扯,没有笑,他收敛神情,说:“我本不属于这里。”   呼。   屋内的烛火一闪,屋内暗了一瞬,但却也没有黑。 第152章 他是重生的   在裴丞说出这句话之后,屋内一片寂静。   裴丞抿着唇,双手撑起,然后盘腿坐在一边,身上披着被子,他用手揪着被角,斟酌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凛之也坐起来,他将放在床边的衣衫拿过来,随意的披在身上,垂下眼眸,没说话。江凛之在想裴丞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丞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嘴角,说:“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深呼吸,裴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情绪被压住之后,裴丞才说:“我是裴丞,裴丞也是我。我不……我死过一次,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死“这个字眼让江凛之的曈孔猛地一缩。   “我死了一次,也活过来了。”裴丞烦躁的舔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姑且先说我死之前是上辈子吧。我上一世是在五年后死的,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再次睁眼之后,我就回到了五年前。”   可能是情绪很糟糕,所以裴丞这一番话有些混乱。   江凛之不表态,裴丞的神色也有些懊恼。   裴丞开始后悔自己跟江凛之说这些了,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本来就是天机,不能随便泄露的,可他现在居然直接跟江凛之说了。   这不是……   裴丞的神色懊恼,一时不知所措。   江凛之哑着嗓音,“你继续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裴丞垂下眼眸,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老快,快到他自己都险些怀疑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这事说出来没人信,但我的确活过两世。”   江凛之还是没说话。   裴丞突然就心慌了,他松开抓着被角的手,双手撑在床上,朝着前面爬了两步,然后用手捧着男人的脸,一字一顿的说:“你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江凛之黝黑深邃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随后,在裴丞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这才伸手,强势的将裴丞搂进自己的怀里,他抿着唇,说:“这就是你的秘密?”   “嗯。”裴丞抱着江凛之的腰,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担惊受怕掩盖住。   江凛之想知道他的秘密,裴丞说了。可是说了之后,裴丞却害怕江凛之会恐惧自己。江凛之察觉到裴丞的害怕,也不解释什么,但抱着裴丞的手却更加的用力,两人光着的身体也贴的更近。   “你上一世,上一世是怎么死的。”江凛之将下巴搭在裴丞的头上,眼里满是阴冷,裴丞说他是在五年后死去的,那么也就是说裴丞的死并不是自然老去,而是被人害死的。   裴丞仰头,看着江凛之的下巴,男人刚好也低头看着他,两人的是现在半空中交错。   看这男人眼底熟悉的温柔,裴丞暗自松口气,“我一直以为是胡夏云,但后来……是裴石歧。”   裴石歧?裴丞的父亲?   江凛之语气霎那间充满了杀气,“真是便宜他了。   裴丞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宜谁?”   江凛之却没有跟裴丞解释什么,裴石歧已经死了,现在说太多也没有意义。   裴丞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两人抱在一起沉默了许久,裴丞突然道:“上一世我从生下江言知之后,胡夏云用计将我赶去偏宅,一待就是十年。第六年的时候,江言知回了江家主宅,第十年,我被偏宅的一个新来的家仆诬陷跟……诬陷跟……诬陷跟外人通奸。等,等我再醒来之后,我回到了五年前。”江凛之周身的气势刹那间就变得格外的凛人,薄唇紧抿,脸上满是肃杀,“继续。”   裴丞的声音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他说:“那个新来的家仆是裴家的,我上次在裴家看到了。”   从重生以来,裴丞就一直将自己的秘密藏在心底,他不想跟别人说起。他原先还以为自己会忘记,结果没想到却能将上一世的事说的如此详细不说,他的语气还格外的平静。   江凛之再次重新抱紧裴丞,手指微微颤抖,“我那时在哪。”   裴丞一怔,他没想到江凛之的问题会是这个。   他原先以为江凛之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会得到重来一次的机遇,结果却没想到是问,上一世的江凛之在哪。   “我不知道。”裴丞将脸埋在男人的肩膀,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愚蠢也罢,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的太久了,他不想再记起。   裴母死了,裴父死了,胡夏云疯了,裴家的生意注定会败在裴大哥的手上,而江家……裴丞相信,江凛之不会轻易的让江家好过的。   从裴丞的话中,江凛之就大致的猜出来了。   江凛之的小心翼翼的将裴丞的下巴抬起,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在裴丞的唇上落下几个吻,眼里满是温情,“对不起。”   裴丞睁开眼,看着江凛之,不出意料的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歉意,他猜到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了,他说:“都过去了。而且当时,我并非非你不可。”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什么意思。”   “我在偏宅住了十年,十年的时间我们见面的次数还未超过三次,你会在胡夏云对我动手的时候出手……我,”裴丞对上江凛之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瞬间哑言。   江凛之却不给裴丞逃避的机会,他说:“你从来没想过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裴丞被江凛之那步步紧逼的眼神给刺激到来了,闻言,毫不客气道:“那时我们十年没见,你会记得我?你会帮我?江凛之,你不要拿现在的我们来衡量上一世,可以吗?”   江凛之一笑,“既然上一世的事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会拿我跟他比较?”   “嗯?”   江凛之欺身而上,将裴丞压在身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说:“你是我的,你该学会依赖我。”   裴丞没回答。   江凛之对此无可奈何。不管上一世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裴丞很厌恶上一世的自己,这是真的。   他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对裴丞做了什么,或许是将裴丞忽视的多彻底,才会让裴丞对上一世的自己有这么的怨念。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骗人的。”裴丞也不推开压在身上的江凛之,反而直接道,“这种事传出去也只会让人以为是话本上才会有的故事……我以为不会有人信我。”   “我信你。”江凛之毫不犹豫道,他看着裴丞的眼睛,说:“我信你。”   两个坚定的“我信你”让裴丞彻底对江凛之卸下心防,他伸出手,牢牢的抱着江凛之的后背,压抑许久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江凛之顿时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手忙脚乱的在床头摸了一圈,没找到干净的布巾,便用手轻轻的拭去裴丞脸上的眼泪,温声的安慰,“我信你。但过去了,别再想了。”   “若是上一世的事是真的,此时的事是假的,我怎么办。”裴丞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来了一句让两人都不爽的话。   江凛之后背僵住,好半响后,他率先起来,然后将躺在床上,用手臂遮着眼睛的裴丞拉起来,将人霸道的圈在怀里后,又强迫裴丞将挡着眼睛的手臂拉开。   裴丞自暴自弃的让江凛之看自己的丑模样。   “若是上一世的事是你的一场梦,这一世的事才是真的,你会纠结多久?”江凛之盯着裴丞的泪眼,反问道。   裴丞抿着唇,说:“假如上一世的事都是假的,我就不会知道楚伊灵的事,更不会知道斗鸡场……算了。”   他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江凛之也不愿意让裴丞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不愿意细想,上一世没有自己在裴丞身边陪着,他究竟遭了多少罪。   盯着裴丞可怜兮兮的抹眼泪的模样,江凛之既无奈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怀疑。他不是怀疑裴丞重活一世的事情是假的,他只是在怀疑自己上一世跟裴丞的关系。   但江凛之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有些话不是问了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选择随风而去,不再询问。   裴丞将眼泪抹完,抽噎了一下,等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他才说:“别再问我上一世的事情了。”   “嗯。”江凛之凑上去,将裴丞抿的紧紧的唇含在嘴里,细细的挑弄了一番,等裴丞放松后,这才冲出去攻略城池。   等裴丞被江凛之弄得累的熟睡后,江凛之将裴丞身上的痕迹全部擦干净,然后又仔细的掖好被角,这才起身,将衣服穿上。   江凛之转身走出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程二。   得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程二气息微喘。   江凛之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他的下颚绷紧,看起来格外的冷峻,“把今日在斗鸡场胡闹的那个道士给我抓过来。”   “爷?”程二不解。   江凛之说的那个道士今日一大早,在斗鸡场刚开门的时候,就冲进大喊大叫的说他们家夫人不是常人,闹得太过,所以被斗鸡场的护卫抓起来了。   “我有话要问他。”江凛之冷冷道,他原以为道士是个骗钱的,结果裴丞刚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这让江凛之心生不安。   不管裴丞是这一世的人还是上一世的人,总之,这人既然是自己的人了,那他就只能留在自己的身边。江凛之面无表情的心道。 第153章 道士   道士被关押在后院的地道中,这个宅子其实原本是没有地道的,但当裴丞跟江凛之搬进来之后,为了以后能处事方便点,便让人在后院里抓紧时间赶制出来了一个地道。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地道是在裴丞跟江凛之准备搬进来之前的那段时间赶出来的一一不然若是在搬进来之后才动手赶制一个地道出来的话,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会吵到裴丞。   程二提着一个灯笼走在最前面,他伸手,在墙上扒拉了一阵,墙壁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地道,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进出。   江凛之率先走进去,因为是赶时间弄出来的暗道,所以暗道弄的并不是很深,江凛之走下几个阶梯,然后停在一个铁门前。   铁门后正背对着江凛之躺着一个道士。   道士哼唧了一声,故作高深莫测,“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记得我老道了。”   从被抓进来到现在,道士已经被人忽视了整整五个时辰。其实若不是江凛之刚刚跟裴丞促膝长谈,江凛之或许还不会想起地道中有一个道士。   程二厉声道:“闭嘴!小心点跟爷说话。”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打量着道士,也不知道这道士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亦或者是故意来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程二将地牢中的烛火点燃,然后跑到一边将椅子抬过来,从程一死后自己就一直没有被爷想起过,程二还担心自己被死去的程一拖累的被遗忘了,以后只能守着地牢了。   结果没成想江凛之会跑过来。虽然江凛之不是特意来见程二的,但程二还是感到了莫大的荣幸。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隔着一扇铁门,说:“程二,你出去守着。”   程二回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就出去了,眼里还有着浓浓的不舍。   原本还躺在嘎吱嘎吱的木床上的道士立即就从床上跳起来,他长的有点平凡,但是眉宇间有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正气,他说:“我相信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察觉到了你妻子的不对劲吧。”   江凛之没说话,他盯着道士看。   道士干咳一声,说:“贫道路过此地,偶然间掐指一算,算到华城内有一人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江二爷,你该知道贫道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了吧?”   “在下还真的不清楚道长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江凛之好整以暇的看着道士在自己的面前耍宝,“但在下愿闻其详道士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不会轻易被人所信,但是他也不在乎,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定是会被人说成是疯子的,所以他再接再厉道:“贫道说的就是江二爷的男妻,裴丞。江二爷这段时间应该是发现你的男妻跟常人有不同之处了吧?”   “并无。”江凛之淡淡道,“他未曾害人,未曾一鸣惊人,也未曾先知的预知过旁的事。”   “所以在下还真的不知道,裴丞究竟是否真的如道长所说的这般,是从后世过来的人。”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道士。   道士的心眼并不重,他甚至有点缺心眼,不然也不会大咧咧的跑到斗鸡场的门口扬言说裴丞的是非。闻言,道士忙说:“贫道不知道他……不过贫道是真的算出来,裴丞是从后世寻过来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机缘。”   “道长也算不出?”江凛之说。   道士没察觉到江凛之这句话中的不同寻常,他点点头,认真的说,“对。不过据贫道所知,从后世跑回来的人,应该会盗取属于别人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裴丞到底是什么心思,居然一直没用过属于别人的机缘……不过这也只因祸得福吧,他没盗取别人在后世的劳动成果,这也让天道没发现他。”   江凛之一笑,嘴角带着不知名的浅笑,“天道?”   “天道若是发现有后世的人跑到了几年前,定是会严惩!”道士正气凛然道,可能是真的傻,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道士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江凛之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   “若是不被天道所知,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带走了?”   道士毫无防备,大喇喇的回答江凛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当然是。只是现在被贫道知道了,贫道自然不会再让他留在这里了。江二爷,这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定数,万万不能强求,所以贫道可否跟你讨了裴丞?”   语气一顿,道士担心江凛之会误会自己的话,赶忙又补上一句,“贫道的意思是,贫道要将裴丞送回属于他的地方。”   “道长。”江凛之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走到铁门边,将铁锁打开,让道士从里面走出来,“裴丞若是被你送走,他会怎样?”   “他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继续他的生活。”道士说,道士并不知道裴丞在原本属于他的世界已经死掉了,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占据前世自己的身体。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自顾自道,“他若是走了,那我怎么办?道长,都说道家的人应以慈悲为怀,您作为道家人,也该如此吧?”   “自然。”   下一秒,道士的脸色一红,他止不住的后退,拉开自己跟江凛之刚刚无形中越来越近的距离,他的手忍不住捂着被插进一刀的心口,手指被染红了鲜血,“江凛之,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我是在帮你,你这样,你这样会害死整个华国的人……”   “你要将我的命拿走,我江凛之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江凛之并不介意道士看着自己的视线是否带着恶毒,“裴丞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你跟天道,都无法从我的手中带走他。”   更何况……   江凛之可没有忘记,裴丞在另外一个世界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是裴丞被道士送回去了,那这世界还能找得到裴丞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道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断,嘴里不断喷出鲜血,而他心口中飞溅出来的血从一开始的鲜红变成了现在的黑红,他仰躺在地上,嘴上满是血,断断续续的说:“你居然,你居然在,刀口上洒了毒……”   “天道容得下你,我却容不下你。”江凛之面不改色的看着道士,“我原先不打算要你的命,可你管的太多了。”   道士没想到江凛之对裴丞动真情不说,居然在知道裴丞是后世的人后,居然第一个决策就是要杀掉自己维护裴丞……道士抽搐了好几下,他后悔,他就不该来找江凛之的。   他就应该等着师兄弟们来到此处汇合之后再对裴丞动手的,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会被江凛之给害死。然而再多的后悔却还是救不了道士了。   江凛之洒在刀口上的毒是很深,因为他是对道士是生起了杀心的,所以并没有吝啬,江凛之站在原地,看着道士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才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巾,仔细的擦了擦手。   等将指缝也擦的干干净净之后,江凛之才道:“程二。”   早就守在地牢外等候指令的程二听到指令后,走进来,程二走进来看到倒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道士之后,脚步一顿,继而面不改色的走进来,半蹲在地上,用手指探了道士的呼吸,沉声道:“爷,没气了。”   “把人处理了。”江凛之看也没有看倒在地上不得动弹的道士,抿着唇,淡淡道,“这是散道还是有宗门的?”   道士的身份不难查出来,斗鸡场的人早就查到了,而道士的个人信条也早就递到了江凛之的书桌上,只是江凛之并没有看到而已。   “宗门。”程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麻袋子,麻利的将道士装进麻袋子里,说:“他的宗门挺麻烦的,而且玄术似乎也不错,华国也有不少权贵跟他的宗门有关系,处理起来倒是有些麻烦。”   “将人处理的干净点。”江凛之垂下眼眸,这人不管有多麻烦,只要他升起了想动裴丞的心思,那就不能再留。   而且……   江凛之不担心这道士的宗门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只担心那些人都没眼见力,全都想着要找裴丞的麻烦。   “是。”程二将道士的尸体抗在肩上,面不改色的说:“属下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江凛之随意的颔首,然后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程二等着江凛之离开之后,这才扛着道士的尸体朝外面走去。   踩着夜色回到院子里,江凛之将沾着血气的衣衫脱下,换上了一套新的里衣,这才走进去一身寒气的江凛之钻进被窝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被睡得迷迷糊糊的裴丞嫌弃了。   江凛之却强硬的伸手,将欲要离自己远远的裴丞给抓回来,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里。   裴丞满脸嫌弃的靠近江凛之的怀里,自动自发的寻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才闭上眼睛休息江凛之心满意足的搂着裴丞睡觉。   华城外,程二将麻袋中死绝的道士给丢到乱葬岗,转身就走,走了没多久,又回来,想了想,还是给人埋了一个坑给埋进去。   呼。   呼啸的冷风不断的吹过,那阵阵呼啸着的风声,仿佛是在哀叹着什么。 第154章 坦白   次日。   裴丞是在江凛之的怀里醒来的,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乱成一团的乱发,刚打算掀开被子起床,结果腰一软,起不来。   江凛之早就醒了,只是想陪着裴丞,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起,江凛之见裴丞白着一张脸不动弹,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   说着,江凛之就要伸手探上裴丞的额头。   裴丞一巴掌打开江凛之的手,说:“没事。”   江凛之并不在意,可能是某些事情说破了,所以裴丞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不过江凛之却丝毫不在乎。   掀开被子,江凛之穿着白色的里衣起床,走到外间倒了一杯茶水,家仆一大早就偷摸的进来将外间的茶水换上了刚刚泡好的茶水,为的就是主子们早上起来能喝得上热水。   喝了一杯之后,江凛之重新倒了一杯,端着走进去,见裴丞盘腿坐在床上揉腰,原本还不解的江凛之瞬间就明白裴丞为何一大早就要跟自己闹脾气。   哭笑不得的江凛之走过去,将茶水端到裴丞的嘴边,亲自喂他喝了茶水,这才收手,道:“腰疼?”说着,江凛之便顺势坐下来,用手帮着裴丞揉腰。   裴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江凛之伸过来的手,但却被江凛之禁锢着,躲也躲不开,最后只能无奈的看着江凛之帮自己揉腰。   可能是练武的原因,江凛之的指尖有些粗糙,指力强且持久,很快就将裴丞腰酸不已的老腰给按的舒服不少,裴丞舒服的微叹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经验呢。”   刚说完,裴丞的腰就被江凛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腰间格外敏感的裴丞一瑟缩,等反应过来之后,有些生气,“你又在干什么。”   江凛之虎着脸,“别乱说。”   裴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江凛之反常的原因是什么,裴丞哭笑不得的让江凛之松开自己,他说:“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生什么气。再说,你有经验,该生气的是我,不是你。”   严则性很强的江凛之却不愿意让裴丞开这种玩笑,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他从屏风上拿起一套新的衣衫,走过来,示意裴丞张开手,自己要帮他穿衣服。   裴丞没少让家仆伺候自己穿衣服,但却还没有被江凛之伺候过,所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想拒绝,却被江凛之给躲开了。   一向霸道的江凛之拿着衣服,再次示意裴丞张开手,后者无奈只能张开手,等着江凛之伺候自己穿衣服。   原以为江凛之只是突然心血来潮要帮自己穿衣服,裴丞还有些担心江凛之会穿不好,结果没想到江凛之却格外认真的帮自己穿好了衣服。   裴丞怔怔的看着站在面前,低头帮自己束衣带的江凛之,抿着唇,不自然道:“谢谢。”   这下子换江凛之怔住了,江凛之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下,他将衣带系好后,后退一步,说:“夫人不必向我道谢。这些身为丈夫该做的。   裴丞却蹙眉,虽然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男人的妻子,但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所以骨子里还是很排斥“夫人”这个称谓。   “我不喜欢。”所谓恃宠而骄,说的大概就是现在的裴丞了,裴丞仰头,斜眼,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凛之,说:“江凛之,以后不许叫我夫人,我不喜欢。叫我的名字。”   江凛之失笑,他大概明白裴丞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嗯,裴丞。”   裴丞抿着的唇角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见状,江凛之顿时心痒痒。   与此同时,华城外的乱葬岗。   穿着浅棕色的道士服的小道士拿着罗盘东走走西走走,最后停在一个新挖好的抗前,小道士面色苍白的低着头看面前的土坑,双腿发软。   小师叔昨日就不见了,他找了一天,原以为小师叔在今天回来,结果他等到今天了小师叔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忧,所以一大早就拿着罗盘出来寻找小师叔,结果找了半天,罗盘却停在了乱葬岗的新挖出的土坑前。   小道士腿一软,坐在地上。   罗盘是小师叔的,所以绝对是不会寻错的,那么这也就是说小师叔……   小道士眼眶一红,抽抽噎嘻的看着面前新挖埋上的土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华城内,江家。   老夫人昨天被江凛之气了一通,当晚就病倒了,第二天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吾儿呢。”   江三爷立马从一边走出来,老母亲生病,他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务,便告假几日,打算回 来伺候老夫人,等着老夫人病好之后再回去工作。   “早日完婚。”老夫人拉着江三爷的手,她年纪大了,当年那葱白的纤好玉手现在也变成了干枯暗黄的老树皮,老夫人的脸上尽是死灰之色,但却硬是挺着身子,死死地抓着江三爷的手,像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才能起来跟江三爷说,“早日跟锦琪完婚,你,你们提早婚期!”   江三爷像是呆了,他没想到母亲缠绵病榻了还想着让自己完婚,他咬着牙,还是拒绝道:“日子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初八,现在改婚期对谁都不好。”   可是老夫人其实那些能随意哄骗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她从得知斗鸡场跟白虎茶坊都是江凛之在暗地里搞出来的产业之后,整个人就混混不得安生。   老夫人死死地扯着江三爷的手,刚想开口说话,喉咙一痒,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干瘦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像是要走到尽头一般。   江三爷仿佛没感觉到老夫人扯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用力一般,江三爷心疼的看着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他说:“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好生的歇着,等您养好病,儿子的婚期也就到了。”   守在一边的莫锦琪没有插嘴,她穿着浅绿色的薄衫,唇间一抹朱红,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了。   只是江三爷却从始至终没有将视线放在莫锦琪的身上。   老夫人说:“我的,我的时日不多了,孩子,你五日后就跟锦琪完婚,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完婚,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娘,您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您定会长命百岁的,这种话休要再提了。”江三爷板着脸,将老夫人的手放回被子里。   老夫人却自顾自道:“婚期一定要提前,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吾儿成家立业,否则我下去了,没法子跟你爹交代。”   “娘……”江三爷不知所措。   老夫人说:“婚期提前,我会让你大哥跟莫家商量的,你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等着当新郎官便好,好不好?三,你听娘的,就听这一次,好不好?”   说完,老夫人也不登江三爷有所回答,她朝着莫锦琪伸手,等莫锦琪来到床榻边半跪下之后,老夫人才一脸慈爱的说:“锦琪,婚期提前,你可有异议?”   “锦琪并无异议。”锦琪微微一笑,说完,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江三爷,“锦琪早已是江家的人了,早进门玩进门都无关紧要。”   “好好好。我的好锦琪。”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撑着一口气,说:“去,去叫你大哥,让他将婚期提前,我要亲眼看到吾儿成婚!”   江三爷拗不过老夫人,只能作罢,不再劝说老夫人,想着去劝江大爷,结果江大爷却格外的赞同老夫人的话。   “娘的岁数大了,本来身子就不好,昨日还被江凛之那贱人这般刺激,现在身子更是大不如前。”江大爷义正言辞道,“大哥知你不愿意现在就完婚,但早成婚跟晚成婚都一样。”“大哥,怎么您也这样想?!”江三爷不明白老母亲糊涂就算了,怎么大哥也跟着糊涂。“娘现在身子不好,她眼下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你成家,怎么,你连娘这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愿意帮着她实现?”   江大爷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裴丞还余情未了,你死心吧,他嫁给了江凛之,江凛之以前像个病秧子一样他都不离不弃的,现在厉害成这般,你觉得裴丞还会离开?”   江三爷沉默。   江大爷瞧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这痴情的模样就生气,“婚事提前,此事你不必在跟我说,这件事就顺了娘的意思。还有,锦琪往后是你的娘子,你的正室,你再怎么样也得给锦琪一个面子,别人家姑娘整天黏着你,你却对人家爱搭不理的,传出去了,莫家怎么看我们?”   “我知道了。”江三爷语气消沉。   江大爷瞬间哑言,他不愿意逼弟弟,但眼下莫家跟江家早日结成亲家,不仅对江家好,这对江三爷将来的前途也更好。   江大爷在心里安慰自己,江三现在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不想跟莫锦琪……这是正常的,等成婚有了孩子,江三的心就会彻底定住。   ……即便定不住,也不能再随便为裴丞所牵动了。江大爷在心底叹口气,暗自祈祷。   江三爷抿着唇,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55章 诚意   裴丞跟江凛之两个婚后谈起了热恋的大龄男青年腻腻歪歪的穿好衣服,又一起吃完了早饭之后,还没来得及一起去斗鸡场转转,就看到负责伺候江言知的小厮一路飞奔着跑回来,然后停在两人的面前。   裴丞直觉江言知出事了,“怎么了!”   小厮也没磨叽,喘着粗气,“少爷在学堂跟人打起来了。”   裴丞,江凛之:“……”   为什么一年前还软萌可爱的江言知现在却变得经常因为打架而被夫子叫家长了?   小厮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再加上江言知现在新上的学堂跟宅子距离的并不是很远,所以裴丞便直接跟这江凛之一起去了学堂。   从来没有因为不听话而被夫子叫家长的江凛之觉得有些新鲜,但心里多少也觉得儿子长大了不服管教了,说:“等回去之后我跟他谈谈。”   裴丞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我来。”   江凛之并不气馁,“为什么?”他原先会以为裴丞很开心自己主动将江言知这个小包袱给揽过去。   裴丞斜睨他,没好气的说,“你除了会罚他练功,你还会跟他说什么?嗤,男子汉的教育?”   江凛之对江言知的管教就是“男子汉的教育”,不动文只动武,能动手就不懂嘴。江凛之并不觉得将一个男孩子养的太糙是一个罪过。   相反,江凛之到是觉得江言知在裴丞的管教下就是活的太精细了,反而不像是个男人。   “不会的。等会去之后我单独跟他谈谈。”江凛之见裴丞还在生气,脸上满都被气的通红了,也有些心疼的凑上去,在裴丞的脸颊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哄着他在车上吃了两块甜糕。   裴丞吃的满嘴的甜糕的味才走下马车,他在马车一停,立即就下去,根本就没有要等走在后面的江凛之的意思。   江凛之不爱吃甜糕,但觉得嘴里有一些清香的甜味其实也是不错的。   江凛之回味着刚刚在车上的甜蜜,跟着裴丞的步伐朝着学堂内走进去。   夫子拿着戒尺在教训两个小家伙,脸上满是愤怒,夫子在看到裴丞跟江凛之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两个孩子的家长,结果没想到都是江言知一个人的家长。   夫子的神色中难掩诧异,他原先还以为这两个孩子的家长都不会来,结果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俩,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家长。   裴丞面无表情的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正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江言知。   江凛之见状,无奈的一笑,走上来跟夫子交涉。   夫子干咳一声,将戒尺收好,跟江凛之寒暄一番,这才步入主题,“柳松武跟江言知之间的矛盾积怨已久,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在学堂动手。这是我做夫子的失职,但这两个孩子的仇怨却不是小家伙们自己积起来的,而是在父母们传过来的。”   语气一顿,夫子毫不留情面的说,“若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希望父母跟孩子们说说,这上一代的恩怨不要留到这一代才好。更何况,我们这里是学堂,不是打架的场所,他们若是再公然打架的话,我的学堂小,也……”   夫子这一番话就说的毫不留情棉了。   江凛之神色严肃的点头,只道自己回去之后会好好的教导江言知的,其他的就没再说了。夫子见状,不由得叹口气,这才招呼着没有父母过来寻的柳松武,说:“跟夫子回去。”一直站在江言知身边的瘦小的小家伙这才抬起头,跟半年前几乎是瘦小了一圈的柳松武没看裴丞跟个江凛之,直直的抬脚离开,然后跟着夫子的脚步朝着学堂内走去。   裴丞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跟江言知打架的人居然是柳松武,只是,这原本被柳家养的膘肥体壮的柳松武怎么瘦小成了这个模样?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半年前的壮实。   江凛之走近,轻声道:“掉入冰湖后,身子就彻底毁了,柳家不缺孩子,再加上他娘刚好又怀上了,所以……”   所以柳松武才会变得又瘦又小,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戾气,再也没有半年前的娇纵跟肆意。想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裴丞摇摇头,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别人家的孩子在心疼那也是别人家的,与自己无关。而且他现在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好,那里还有心思去管教别人家的孩子。   江言知悄悄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裴丞的脸色,心疼的老快,砰砰砰的。   他很担心裴丞会生气。   但裴丞现在哪里有心思跟江言知生气,他低头,看着已经长高到快要到自己胸口的小家伙,叹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知道小家伙从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就直接动手的坏小孩,可不管是什么理由,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跟人打架,这是他作为父亲绝对不允许的。   江言知见裴丞没有跟自己说话,心里很清楚裴丞是生气了,江言知担惊受怕的蹲下来,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裴丞,眼里的委屈跟期待清楚可见。   裴丞的神色开始动摇了。   站在一边的江凛之对此感到很无奈,都说自古慈母多败儿,裴丞现在就是最典型的慈母一一上一秒还在说着要给江言知惩罚,结果下一秒看到小家伙那装模作样的求饶的模样之后,立即就丢掉了之前想好的一切想法。   “先回去。”江凛之伸手,将裴丞拉过来,眼神扫了一眼江言知,示意他安静点,不要给自己找事。   江言知接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号,抿着唇,乖乖的不再装怪,跟在裴丞的身后,亦步亦趋裴丞感觉自己要被江言知给气死了。   等三个人回到了宅子之后,裴丞还没来得及说要跟江言知谈一谈的时候,江凛之就主动开口:“江言知,跟我过来。”   裴丞抬头,刚好看到男人冷峻的侧脸,江凛之转头,视线跟裴丞刚好对上,江凛之不着痕迹的朝着裴丞点头,说:“我跟他谈。”   裴丞知道江凛之这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江言知好,所以才会提出他要自己跟江言知好好的谈一谈,所以裴丞也不拦着,点点头,说:“好。”   江言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裴丞,结果裴丞却错开了他的眼神,这让江言知觉得更加不安了江凛之带着江言知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并没有一开始就要责罚江言知的意思,江凛之坐在圆椅上,身边坐着江言知。   从长相到性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江家父子俩面面相觑好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江凛之道:“你想当将军,想去军营,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军营中从不缺乏有武力有能力的人”   “我……”江言知下意识的想反驳,说自己也有能力,可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从第一次见到江凛之到现在他都在害怕对方。   即便江凛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特别严格的事情,反而一直很有耐心的教导他可是孩子对父亲那与生俱来的崇拜跟害怕却不是能轻易地消散的。   江凛之并没有希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让江言知从此改过自新,他没有过孩子,江言知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孩子,所以他只能将该说的说出来,至于能不能让江言知改变,这就不是他改管的了。   “有武力的人向来只能当武将,只能被人只会上阵,却从来不能指挥大局。但若是……”江凛之说了半天,见江言知还是一脸懵懂,蹙眉,说:“你想当大将军,却从来只在乎练武,而不学文,你注定只能做被人差遣的小将领。”   “可是你说做好大将军只需要练好身体。”江言知的将军梦十分强烈。   “那是骗你的。”江凛之毫不犹豫的说,他直视江言知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并不觉得心虚,“但是现在你长大了,我该告诉你真相。”   “我一直都长大。”江言知不服输。   看着跟自己长相一致,性格一致的江言知,江凛之很清楚自己该怎么教导他,“你若是真的长大就不会因为跟别的孩子打架而被叫家长。现在的你没有本事独当一面,也没有资格说长大了。”   “我,我现在还小,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江言知嘟嘟囔囔,他不想服输,可是却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就在你长大之前做些小孩子该做的事情。”江凛之抬起眼眸,说:“你爹不聪明,所以想让你聪明点,你别辜负他。”   江言知的眼眶红红的,心里很难受,“嗯。”   “把你的功课做完,别再让夫子找麻烦。”江凛之其实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被夫子找过麻烦,怎么却在自己的小崽子身上屡次感受到这种特殊的体验。   也不知道江言知到底是随了自己还是随了裴丞。   江言知带着哭腔道:“我,我不会再,不会让爹爹失望。”   江凛之将视线放在书桌上摆着的书,说:“那就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套路尚且稚嫩的江言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表情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跟认真。 第156章 摊牌   柳家。   松武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喜酸,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窝在院子里安心的养胎,生怕自己能翻身的宝贝因为旁的事而保不住。   所以这也就导致柳松武这段时间的事情,松武娘几乎都是一知半解的,直到柳松武的夫子亲自上门后,松武娘才知道柳松武这段时间一直第十不安分。   夫子原先是想跟柳家的人好好谈谈的,但是看到家里只有松武娘一个女人愿意跟自己谈,而柳松武的父亲跟爷爷都没有出来,也知道柳松武在柳家到底是什么地位了。   夫子也不再待下去,只简单的跟松武娘说了这段时间柳松武在学堂的表现,然后就要离开松武娘没送夫子离开,她看了一眼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也不动的柳松武,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浓重,松武娘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跟你说什么,只是你也长大了,既然……既然你在学堂过得不好,那我便给你换个新的学堂吧。”   闻言,柳松武刷的一下就抬头看着松武娘,眼里满是常人看不懂的冷寂,“娘是觉得我该换个学堂。”而不是要让我学好?   松武娘下意识的扭开头,不敢看柳松武的眼神,这人心都是偏的,她以往爱护柳松武,这是真心实意的,可是的那个柳松武不能让自己在柳家坐稳位置后,刚巧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是也给小儿郎之后,松武娘便放弃了柳松武。   她当年在柳松武的身上浇灌了许多的心血,可当柳松武掉入冰湖,身子骨毁掉之后,柳家家主跟夫君的视线就不再落在她们娘俩身上了。   柳松武现在在柳家已经不受宠了,这是一个事实,所以松武娘只能让自己再次怀上孩子,让自己的位置在夫君的心上更加稳定。   可是……柳松武的位置却不好说。   松武娘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可她现在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那里还有心思来照顾已经被家主跟夫君抛弃的柳松武?所以,便只能放弃。   “你的学业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指点你,你父亲跟爷爷最近都在忙着家里的生意,也没有心思顾及你,你若是在这新学堂待不下去了,为娘可以帮你换个更好的学堂。”松武娘眼神闪躲道。   语气听顿了一下,松武娘也担心被柳松武看出点什么,她忙说:“只是你现在已经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换了两个学堂了,若是再换下去,怕是整个华城都没有能让你待下去的学堂了。”“这不是正合了母亲的意思吗!”柳松武突然对着松武娘大喊一声,满脸通红的转身就跑到底是精心养育了多年的儿子,松武娘下意识的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追上去,好好劝劝柳松武,但却被一边的丫环给拦下了。   丫环是一直跟在松武娘身边的婢女,她见松武娘满脸的担忧,忙一边摁着松武娘,一边劝道:“夫人,大夫说了,您现在还需要好好的养胎,可不能轻易被旁的事扰乱了心绪,不然到时候这身子会受损的!”   松武娘到底是更加看重自己肚子里的胎儿,闻言,也不再去追柳松武了,她坐下来,满脸颓色,“嗯,我知道了。你去后院看看少爷,看看他怎么了。”   丫环点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寻着柳松武刚刚跑开的方向追去,只是一走到拐角处,丫环转身看了一眼,发现松武娘已经不在大厅了,撇了撇嘴,没再去寻柳松武,而是回了下人的院子。   华城,城西的一家民宅。   两名穿着道士服的中年道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师弟,有些慌了,说:“师弟不是说有要事要跟我们说吗,怎么,我们赶到了,人却不见了。”   另外一个中年道士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刚长出来没多久的须子,眯着眼睛,说:“他不是在信中说,在华城中寻到了一个后世人?这可不是寻常事情,难不成他是偷偷去找那个后世人了?”   “青浊!”刚刚开口的道士横眉冷竖,“别胡说,若是师弟真的要偷偷去找那个后世人,他就不会给我们传信了。”   “是,白浊师兄。”下巴长着小胡须的道士青浊心不甘情不愿的附和,能得到机缘重活一世的后世人很少见,若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后世人,并且将人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这可是大功德一件。   不过这后世人却很难寻,也不常见。   也不知道这几百年才出一个得此机缘的后世人的华国,会不会遇到什么难以用天理伦常来提算的事情。   “青浊,待会若是师弟还没回来,我们就分头出去寻他吧。”又等了一个时辰,白浊终于忍不住了。   青浊也是一脸严肃的点头,若是师弟真的去寻找后世人的话,他们也不必太担心,可若是师弟不是去寻后世人的话,那……那师弟这是去了哪?   就在青浊跟白浊左右等不及之后,刚想出门去找师弟,结果却看到哭红了一张脸的跑回来的小道士,白浊跟青浊心里皆是咯噔一声,暗道,出事了。   小道士见到两位师叔,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哭的惊天动地,“出,小,小师叔出事了!”   “怎么回事!”青浊跟白浊同时道。   小道士却说不出来,捂着嘴巴哭,眼泪吧嗒吧的往下掉,他伸手,从身上拿出一个罗盘,放在地上。   青浊跟白浊瞬间就认出来这个罗盘是师弟的,眼前一黑,明白了。   青浊咬牙,“是谁!是谁害死我师弟!贫道,贫道定要跟他势不两立!”   白浊也是一脸杀气的不说话。   与此同时,江宅。   东来站在书房门口,伸手敲了敲。   书房内,正在指导江言知做功课的江凛之眼眸一闪,江凛之后退一步,说:“接下来的你自己揣摩,待会我要检查。”   正在埋头苦读的江言知头也不抬的点头,没说话。   江凛之走过去,将门打开,顺势将屋门关的紧紧的。   东来赶紧走过来,他在江凛之的耳边低声的说:“爷,出事了。华城今日迎来了两个道法高明的道士。”   道士?   江凛之想起昨晚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道士,眼眸一闪,说:“他们想来找我们的麻烦?”东来点点头,抿着唇,说:“怕是来者不善。而且,程二刚刚上报,说是昨晚埋在华城乱葬岗的那个道士的尸体被挖走了,属下们猜测,这应该是那个道士的宗门做的。”   “这群道士的来头不小。”江凛之的视线放在虚空,眼底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杀意,“若是分散的话,倒也好对付,怕也怕他们会一起上。”   东来也是担心这一点,“爷,要不我们早点回了帝都吧,这华城到底不是我们的天下,若是那道士的宗门来寻麻烦,我们在帝都的话也能抵抗,但是华城……华城到底没什么保障。”江凛之点点头,说:“嗯。”   东来着急了,爷虽然答应了要去帝都,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求,东来不免得着急了,他担心江凛之根本就没有将那个道士的宗门放在眼里。   那些道士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跟帝都的权贵们都有点交情。所以东来担心那帮道士会下狠手。要是他们在帝都的话,也不怕那帮道士会做什么。可是他们现在在华城,一没人力二没财力三没依靠的……   东来正欲再开口劝江凛之,却见江凛之朝着他伸手,江凛之说:“要离开也不是现在离开,莫慌。”   主子不担心,他们做奴才的也不好太出格,于是东来只能咬着牙,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说:“你留下来看着他。”   东来回了一声是。   江凛之:“裴丞现在在哪?”   “在房里。”东来刚打算跟江凛之说刚刚江家的人前来报喜,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江凛之大踏步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顿时满腔的话全部咽下去。   算了,夫人也知道江家刚刚报喜的内容,所以便让夫人跟爷说吧。东来在心底安慰自己。江凛之推开房门,见裴丞坐在矮榻上,拿着一个喜帖发呆,脚步一顿,走过去,将裴丞拿在手上的喜帖拿起来,不出意料的看到江三爷跟莫锦琪的名字。   “婚期提前了?”江凛之不在意的嗤笑一声,“这老太太真是太心急了。”   裴丞回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裴丞,见他神色很自然,并没有难过或者是窘迫,抿着唇坐在裴丞的身边,语气满是随意,“刚刚。江家五天后要办婚事,你打算回去?”   裴丞点头,刚刚前来送新的江家小厮语气很古怪,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起他裴丞,还是被江家老夫人授意的……但不管是哪个,都让裴丞很不喜。   江家的人踏进这个院子,这让裴丞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了,他很不喜。   江凛之沉默了一瞬,他以为裴丞不会去,“嗯。”   “你也愿意回去?”裴丞说。   江凛之没说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说:“我陪着你回去。”他是不会给江三机会接近自己的人的。   裴丞没听出江凛之的潜台词,笑笑,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小家伙呢?你不是跟他谈吗,你们都谈了什么?” 第157章 大婚   五天后,江家三爷跟莫家大小姐成婚之日。   裴丞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晚,他闷闷的低着头系上衣带,这江凛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昨晚闹着他到半夜才肯睡,不然他也不会起的这么晚。   江凛之掀开珠帘走进来,刚好看到裴丞抿着唇不开心的一幕,江凛之走进来的脚步一顿,随后走过去,“不开心?”   裴丞丝毫没有察觉到江凛之的不对劲,他斜睨,“江家大喜之日,即便我们跟江家已经闹成这般模样了,这明面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你昨晚胡闹这么久,早上也不喊醒我,现在出门晚了,也不知道怎么被江家人在外编排。”   嘴上嘟嘟囔囔的将自己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裴丞没注意到江凛之脸上的阴暗越来越浓重,裴丞不知道,自己急着赶去参加江三爷的婚礼的行为,已经彻底踢翻了自己的醋缸子。   其实也不怪裴丞反应太迟钝,因为更多的原因还是得归咎于江凛之以往的表现实在不像是太在乎裴丞跟旁人靠的太近,所以裴丞自然也就意识不到江凛之有一天会吃醋,还是吃自己跟江三爷的醋。   在裴丞看来,他已经跟江凛之在一起了,也明确的表示过自己不会对江三爷动心,所以江凛之就不该吃醋。   江凛之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换了一身新衣的裴丞,淡雅青衫,温润如玉,倒是跟江三那个伪君子爱穿的衣衫是一样的调子。   “小家伙呢?”裴丞跟江凛之走出宅子,见门外只有一辆马车,江言知不知所踪,裴丞有些意外。   “你希望他也跟着?”江凛之冷笑,“他现在还小,江家的事能避就避,让他去学堂学点东西,比在江家受那些人的白眼强。”   其实江凛之这番话是有些过的。今天是江三爷的大喜之日,所以即便江家人再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当着这么多来宾的面给他们难堪。再者说,江家人现在也知道了江凛之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无害,所以自然不会再随便找江凛之的麻烦。免得惹祸上身。   裴丞总算是察觉到江凛之的情绪跟平时比起来有些怪,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凛之,说:“发生什么事了?”   江凛之神色一敛,没理会裴丞,自顾自的走上马车。   裴丞也不再追问,跟着江凛之的步伐走进马车。等裴丞弯腰走进车厢内的时候,裴丞的视线刚好跟江凛之直勾勾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怔。   江凛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视线。   裴丞隐约摸到了江凛之的脾气,他走过去,黏着江凛之的身边坐下,说:“江凛之,我们时候去帝都?”   原本还以为裴丞会问自己为什么情绪不高的江凛之一愣,随后才道:“后天。”   从青浊跟白浊前两天开始频繁出现在斗鸡场的附近之后,江凛之已经将自己在华城留下的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东西转移了,现在东西转移的差不多了,所以离开的事情也能提上日程了。   “这么快?”原本还以为还留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给自己裴丞没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江凛之冷峻的侧脸,凑上去,见江凛之不肯看自己,忍不住用手将江凛之的脸朝自己的方向掰正,说:“江凛之,为什么会这么快?”   江凛之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自从裴丞跟自己说了他是后世来的人之后,裴丞跟他之间的交往就更加的亲密。而这个亲密,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裴丞会经常肆无忌惮的跟他闹小脾气。   然而。   江凛之对此甘之如饴不说,他还很享受裴丞对自己的亲近。   但是这并不代表江凛之会将自己杀了一个道士的事跟裴丞说。道士死了,事情也发生了,这事跟裴丞说的话,只是徒增这人的烦恼,却不能让事情有所改变。   “没事。”江凛之将裴丞揪着自己脸的手拿下来,放在手掌里护着,说:“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倒不如早点离开。”   “等到帝都之后,我该干什么?”裴丞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江凛之知道裴丞不是那种愿意像个女子一样留在后院相夫教子,但同样的,江凛之也不愿意让裴丞出去开店铺,抛头露面。   “你想干什么都好。”现在人还没有到帝都,所以江凛之也不打算跟裴丞因为这事闹起来,“只要你愿意都行。”   裴丞满眼怀疑的看向江凛之,同睡在一张床上一段时间了,裴丞早就摸清了江凛之虽然看似温和,很多事情都不发表自己的一件,但男人却在做事上格外的霸道强势,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只要是他自己认定的,他就不会轻易改变。   江凛之坦坦荡荡的迎上裴丞的视线,神情中满是坦然。   这个时候,马车停下来,东来的声音传来:“爷,夫人,到江家了。”   裴丞只得作罢,他在起身之前,还揣揣不安的丢下一句,“你别把我骗去帝都之后,却要将我关在后院,江凛之,这样做事不地道。”   江凛之一直抿着的嘴角一扯,有些无奈,他伸手,将正欲起身离开车厢的裴丞拉住,自己率先出去。   裴丞懵了一下,他看着江凛之弯腰钻出去的背影,心道还是江凛之考虑周到,眼下是在江家,做事还是不能太随意,免得给外人落下话柄。   等了一会,裴丞才弯腰钻出马车,他刚一走出去,就看到站在车厢旁,朝着自己伸手的江凛之,一愣,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江凛之也不催促裴丞,伸着手,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江家大喜之日,来来往往的宾客众多,所以裴丞回神,将手搭在江凛之的手上,踩着小椅子走下来,脚步有些发虚。   裴丞没想到江凛之会细心到这个程度,他原先还以为江凛之抢先下车,不过是为了不再外人嘴里落下话柄,毕竟自己只是个男妻,强项在丈夫的前面下马车,这传出去不好听。   结果……   守在门口迎宾客的江三爷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幕,他沉默着收回视线,继续跟在面前的宾客寒暄两句,眼里满是寒冷。   这江凛之怕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吧?江三爷心思杂乱。   后院,江家西苑。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她从侍女的嘴里听到江凛之带着裴丞回来贺喜了,贺礼还挺贵重的,当即冷笑道:“江凛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黑心小狼崽,我老太婆还以为自己养了一个病秧子,结果没想到这病秧子却是个装出来的……不愧是下贱人生出来的孩子,心思就是多。”   侍女低着头没说话。   老夫人哼哼唧唧的念叨着什么,说了不少咒骂江凛之的话,而且大部分还是在骂江凛之没心肝,骗了自己这么久不说,居然还装病骗了不少府里请大夫,买药材的钱。   此刻的老夫人似乎是忘记了,当初若不是她率先对年幼的在华城享有“神童”之称的江凛之下手,或许江凛之也不会瞒着江家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等老夫人一步一喘气的走到前厅的时候,离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她左右看看,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便拉着同样神清气爽的江大爷询问,“老三呢?”   “去莫家迎亲了。”江大爷喜气洋洋的说,唯一的亲弟弟成婚,这在他看来是大喜事。所以即便再婚礼上看到裴丞跟江凛之,江大爷也没生气。   但老夫人却受不了,她忍不住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说:“我原先还以为这两人不来,嗤,也不知道哪有脸过来的。”   江大爷没说话,老夫人现在气狠了,所以格外看不惯裴丞跟江凛之是再正常不过的。   江凛之跟裴丞坐在前厅的宴席上,因为是新郎官的哥嫂,所以也没有跟别人一个酒桌,而是跟江大爷一个酒桌。   此刻的江大爷正在忙着招呼客人,所以酒桌上除了有裴丞跟江凛之,就只剩下尚且年幼的江麒儿。   裴丞看向江麒儿,见对方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浅笑,嘴巴也甜的要死,完全没有以前的娇纵,心下顿时了然。   这有娘跟没娘的区别就是这样一一娘在身边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给你担着,也有人给你挡着;娘不在身边了,你就得学着长大,不然得罪人了,没人挡着不说,自己还很有可能会挨揍。   江麒儿敏感的察觉到裴丞的视线,江麒儿看了一眼裴丞,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随即收起视线。   裴丞瞧见了,顿时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他顿感不适的转开视线,不再看向江麒儿。   他不是对每个小孩都像对江言知那般有爱心,有耐心。   尤其是江麒儿这样的坏小孩,他更是喜欢不起来。   江凛之注意到这一幕,眼眸一闪,没说什么,但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却时常看向裴丞,仿佛是担心这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能出事。   裴丞只觉得男人莫名其妙的。 第158章 丢人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高堂。   将拜礼一次完成之后,一袭红色嫁衣的莫锦琪就在侍女的牵引下,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新郎官面笑心不笑的拿着酒杯到处敬酒,因为是大喜之日,不管是为了江莫两家的名声也好,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罢,江三爷今日的情绪都不能表现的太低落。   江大爷很意外江三爷的识趣,他还以为江三爷会在婚礼上闹幺蛾子,结果没想到江三爷今日却格外的知情识趣,没什么特殊的表现。   江大爷松口气,左思右想之后,还是端着酒杯去找江凛之,结果刚一走近,就看到江麒儿盯着裴丞的眼神带着不善,脚步一顿。   江麒儿的肩膀上被人轻轻的拍了拍,江麒儿被吓了一大跳,他抬头一看,刚好看到江大爷那冷漠的神色,江麒儿有些心虚的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江大爷抿着唇,语气中带着温和,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麒儿,你祖母身子不好,你去陪陪她。”   江麒儿刚想说自己还没吃完,但在接触到江大爷的视线之后,手忙脚乱的将端在手里的碗筷放下,紧张的说:“爹,我吃好了,我去看祖母了。”   说完,江麒儿也顾不上自己这番话哪里说的不够好,赶忙转身就走。   江凛之用布巾擦了擦嘴巴,他知道江大爷是故意支开江麒儿的,但却没有要主动开声的意思。   裴丞也放下碗筷,他不喜欢江家,所以一般跟江家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时候都吃的不多。他不是放不开,而是没胃口。换句话来说,裴丞是看到江家人就倒胃口,没食欲。   江大爷仿佛没看到这两人眼里对自己的冷漠跟敌视,他从十一岁开始就出来混生意,脸皮厚,他自顾自的坐下来,拿起一双新筷子随意的吃了点,边喝酒边道:“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说吧。”江凛之随意的撩起眼皮,不冷不热的的扫了一眼江大爷。其实江凛之大概能猜到江大爷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江大爷知道啊江凛之故意给自己难堪的,但眼下是他自己要求人办事,所以就只能忍着,江大爷笑得僵硬,“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关于江家跟白虎茶坊续约的事情……你也知道,江家跟白虎茶坊的合约签了五年,这五年内,江家商铺的茶叶全部是从白虎茶坊进的,现在突然断了跟白虎茶坊……我这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找到下家……”   江凛之淡定自若的喝着茶水,没表态。   江大爷自从刚出来跟父亲做生意开始,他就知道若是自己的能力没有别人强,那自己就只能厚着脸皮求别人跟自己合作,这是生意场上不成文的规定,他也没办法。   再加上,江凛之跟江家的关系向来不好,所以江大爷在主动找上江凛之谈续约的事情时,心里大概就有点数了一一江凛之不会轻易的同意。   “我记得江家在华城也有一座茶山。”裴丞撑着下巴,随口道:“华城的特产便是茶叶,怎么,这华城人喝茶不用自己家的茶叶,却要用帝都的茶山的茶叶,这传出去……”   裴丞这番话说的格外耐人寻味,而在座的两个江家人都听明白裴丞这番话里隐藏的另外一层意思一一裴丞在暗指华城人看不上江家的茶叶,所以即便江家有近在咫尺的茶山也卖不出去,只能从帝都的茶山进货。   江凛之看向裴丞的眼里满是淡淡的笑意跟纵容,这人现在被自己惯坏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人,永远都不需要瞧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江大爷的神色却有些难看,江家欠江凛之的,所以他才能咬着牙忍受江凛之的傲慢,但江家跟裴丞之间有什么恩怨?这嫁进门的男妻居然敢给自己甩脸色,让自己难堪?   可是当江大爷的视线扫到江凛之眼底的那抹纵容之后,顿时就消声,不敢拿裴丞开刀了一一江凛之傲慢,那是因为他有资本,而裴丞傲慢,是因为他靠着江凛之。这两者之间并无区别江大爷气的嘴角直抽,但在江凛之看过来之后,很快就恢复成了原先的冷静,他干咳一声,说:“江家的茶叶都是要销往各地的,这些都是有固定销路的。而白虎茶坊这些年给我们的茶源,我们也是有不同的出处……这不续约来的太突然了,客户源那边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所以可否再合作一次?等下个月,我们就不需要合作了。”   裴丞看了一眼江大爷,他不傻,能看的出来对方眼里对自己的恶意。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裴丞才更加不愿意跟江大爷凑在一起。   江凛之放下茶杯,薄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可。”   江大爷满眼的期待瞬间就转变成了揾怒,他不明白,这江凛之为何要这么针对江家!虽然江家这些年对东院的态度不好,但最起码在吃喝用度上面根本就没短了江凛之的,更别提江凛之在装病期间花费的大夫出诊费跟药材费。难道江凛之真以为江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了?   江大爷:“难道你就这么不顾及往日江家对你的情分!江家这些年可短过你的吃喝用度?你装病时的那些药材费,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江凛之,做人可不要这么无情无义,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别太得意!”   因为这里是喜宴的现场,周遭还有不少宾客,所以江大爷即便是气到了极点,他也没有大喊大叫一一这是江大爷的大喜之日,他还不想毁连自己弟弟的前程跟婚事。   江凛之冷笑一声,“若不是江老夫人待我不薄,我这些年何须装病?难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的病是江老夫人的意思?”   江大爷蹭的一下站起来,好一会后,江大爷才满脸歉意的朝着周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的宾客致歉。   一边正在敬酒的江三爷亲眼目睹了江大爷失控的一幕,他垂下眼眸,想着待会去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江大爷重新坐下,脸上满是惊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呵。”江凛之冷笑。   江大爷知道了,江凛之早就查到他当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江大爷的手脚发凉,他并非害怕当年的事情被人发现,只是担心江凛之会借着这件事对江家发威。若是江凛之没出息没背景的话,江大爷不害怕;但现在的江凛之的底细谁也不清楚,所以江大爷不敢冒险。   “当年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吧……别再提了,而且……”江大爷编不下去了,“江家到底养着你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年的事情就过去吧,别再提了。”   江凛之没说话,眼神更加冰冷,浑身散发着冷冽又刺骨的气息。   裴丞气极反笑,江凛之不表态,但他裴丞却咽不下这口气,“若非江家老夫人心思恶毒,我们家二爷可不用这么多年一直窝在后院,没病也没装病。江立勋,你跟你娘都是一样的恶人,没区别。”   江大爷被裴丞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之后,被骂的面红耳赤的,脸色也极其不好看,但裴丞是江凛之的人,他不能轻易怼回去,毕竟他现在还有事求江凛之。   “更何况,胡夏云这两年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想害东院,我可不觉得她一个常年住在后院的深闺妇人会有这种恶毒的想法……若非无人在后面指使,怕她胡夏云只能像个寻常妇人一样,只想着相夫教子,而不是整日想着害死谁吧。”   裴丞这番话说的就格外的不留情面了,几乎是字字戳心。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的侧脸,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裴丞会为了自己跟江大爷争辩。   江大爷的呼吸加粗,忍无可忍,“裴丞,你一个男妻,在此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江家家主,岂会做出这种下贱人才会做的勾当?!”   裴丞嗤笑一声,“江立勋,我倒是想问,你的发妻胡夏云此刻在华城街头像个疯婆子一样流落街头,白天吃着酒楼丟出的剩菜饭,晚上就睡在桥洞下,你作为她的丈夫,怎么就没想过为她做什么?”   话一顿,裴丞也不给江大爷反驳自己的机会,自问自答道:“哦,也对。怕你也恨不得胡夏云早日暴毙街头,这样,她就能带着你跟她的秘密一起彻底消散?”   “裴!丞!”江大爷盯着裴丞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江凛之蹙眉,看向江大爷的眼神带着不善,但却不阻拦裴丞说下去。裴丞今日说这些多,或许是憋坏了吧。   偏心偏到心坎的江凛之并不觉得裴丞直接对上江大爷的行为是在作死,反而觉得是江家做的太过,不然一向待人和善的裴丞不会说出这番字字戳心的话。   裴丞像是没看到江大爷眼中对自己的愤恨,自顾自道:“看这胡夏云这样的下场,难道你的良心就不痛?呵,难怪就年纪轻轻就坐到江家家主的位置,你这副铁石心肠,一般人还真的学不到。”   江大爷气爆了,刚想大声呵斥裴丞,肩膀上却搭上一个手。   江三爷站在江大爷的身后,他听到了裴丞那番话,但神色不变,江三爷轻轻的拍了拍江大爷的肩膀,既是安抚,也是劝他冷静。   江大爷正欲喷发的满腔怒意瞬间就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他差点就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第159章 茶坊   江三爷从家仆端着的托盘中拿起酒杯,举起来,说:“今日是我江文蕴的大喜之日,我还以为二哥不会来了,敬一杯!”   说完,为表诚意的江三爷仰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江大爷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喝了。   同一张酒桌中的江凛之跟裴丞却没有丝毫表示。   江三爷的神色略带尴尬,“是因为不满意酒水,还是不满意什么?”   江凛之似笑非笑,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水,等裴丞也想端起来喝的时候,江凛之直接将裴丞拿在手里的酒水拿过来,笑着对江三爷说:“他这两日身子不适,这酒,还是我来替他喝吧。”   说完,他也不等江三爷跟江大爷有所表示,一仰头,将酒杯中的茶水一口喝掉。   江大爷冷笑,“我还不知道你身子居然会好到能喝酒。当初你一直用身子不好来推辞,现在……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   两杯烈酒下肚,江凛之却像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面色正常,喝酒就像没喝酒一样。   江大爷见状不免气急。   江三爷却不当回事,他刚刚将几桌重要的来客已经敬酒了,现在也不需要太着急,毕竟他的身份让他也不需要做事太卑谦,江三爷坐下来,坐在江大爷的身边,一边喝着家仆刚刚偷偷递过来的醒酒茶,一边说:“刚刚大哥是在跟你们聊白虎茶坊的事?”   “白虎茶坊跟江家有了几年的合作,大家也都这么熟悉了,说话也不必再弯弯绕绕了。”江三爷是打着要帮江大爷的心思过来跟江凛之周旋的,“现在说不续约就不续约是绝对不可能,毕竟江家这些年的茶源一直说在白虎茶坊进的,所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请二哥高抬贵手,给江家喘口气的时间吧。”   “不是我不给你们江家喘气的时间。”江凛之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的掂了掂膝盖,说:“而是你们江家不给我们白虎茶坊喘气的时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三爷以为江凛之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脸色有些难看。   江凛之却不理会江三爷,“五年前的事情,难不成你们都忘了?”   江三爷神色不解,但江大爷的神色却闪过一丝慌乱,很显然,江大爷知道江凛之这句话的意思。   “说来,若不是五年前有江家的‘鼎力相助’,或许我还不能这么轻易的用低价收购到白虎茶坊。不过,虽然白虎茶坊拿到手了,但这五年来,江家却也从白虎茶坊占到不少便宜吧。”   江大爷神色略带不安,“江凛之你少胡说八道。”   “白虎茶坊少东家深陷赌局,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大东家这才无奈的变卖前途一片光明的白虎茶坊。世人只道白虎茶坊少东家将自己的前程毁的一团糟,却不知少东家深陷赌术是因为有人给他做了一个局。”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开始额头冒冷汗的江大爷,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反而满是冷霜。   江大爷想阻拦江凛之说下去,但却被江三爷给阻拦了,”你继续说。“江大爷僵硬着身子。   “我与那茶坊主有交情,再加上对方又实在不想将茶坊卖给害他家业,害他唯一的儿子的江家,所以我有幸接手了白虎茶坊。”江凛之神色淡漠,细看还有一丝怒意,“只是江家却先我一步早早跟白虎茶坊签了五年的合约。”   “五年内,江家用低价带走白虎茶坊近三分之二的茶叶。”江凛之看着江大爷的眼神一片死寂,“怎么,江家占了白虎茶坊整整五年的便宜还不够?”   江三爷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神色带着不可置信,他忍不住看向江大爷,眼里满是求证,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是自己的大哥做出来的。   设局害人深陷赌局,企图低价收购茶坊,收购不成居然还用计谋占了整整五年的便宜。   江大爷阴森森的说:“我失败了,不成了,所以你就能指责我做事不地道?呵,若是你跟那茶坊主的交情真的好,那你就应该是借钱给他度过难关,而不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说起来收购白虎茶坊失败的事情,江大爷至今为止还是狠的咬牙切齿。他当初为了收购白虎茶坊可是下了不少心思,结果就在自己准备跟茶坊主提出收购的事后,居然有人抢先一步!   当时的江大爷因为这事还将书房内的瓷器全部给砸了,心中的那股郁气整整盘旋了一个月才得以消散。   江大爷这些年来一直想当面见一见抢先自己一步变成新任茶坊主的人究竟是谁,可合作了整整五年,江大爷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个人。   直到前两天,江凛之带着几名黑衣壮汉到江家跟他谈续约的事情,江大爷才知道自己好奇了五年的新茶坊主到底是谁。   江大爷的回答让江凛之并不觉得意外,这江大爷本来就不是良善之人,所以他会为下套的事情赶到歉意才怪,“既然事情都说通了,那关于茶坊的事,我看还是不必再谈了。”   几乎是被江凛之用脚踩着面子的江大爷咬着牙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茶坊的事情。   从小江凛之就比江大爷强,这不仅表现在学业上的聪慧,还表现在为人处事上的通透,江老太爷还没死的时候就说过,江凛之比江大爷更懂怎么做生意。   江老太爷当初的这番话并不是在私底下说的,而是在江家的家宴中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出来的,当时的江老夫人笑着附和了几句,但在半个月后,被誉为华城小神童的江凛之大病一场,这场病来的突然,差点将小小年纪的江凛之要去了一条命。   等江凛之死里逃生之后,却再也没有病前的灵气,不止在学业上无成,连做生意也没有江大爷的圆滑灵通,这让当时的江老太爷倍感惋惜。   江大爷知道自己从小就比不上江凛之,他更知道,若不是因为母亲在自己小时候下的某个见不得光的决定,或许江老太爷在临终之前不会选自己为家主。   “好。”江大爷垂下眼眸,将眼底闪过的杀气跟郁气掩盖,他知道,自己比不过江凛之,一直都知道。   他身为长子,可他以前在夫子跟父亲面子永远都是江凛之的陪衬,从不是最亮眼的那个人。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一直以为会一病不起的江凛之居然在暗中早就超过自己这些年为江家做过的事。   也是到现在,江大爷才终于明白,当年父亲为什么会说自己做生意的本领比不过江凛之。他以前不服气,但现在却不得不服气。   裴丞侧目,见江凛之垂下眼眸不说话,抿着唇,伸手,主动将手覆在江凛之的手上,两人的手在桌子的遮掩下紧紧的握在一起。   江凛之突然伸手,将摆在面前的酒壶拿过来,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江三爷,说:“新婚大吉。”   江三爷一怔,等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丞,但裴丞却自始至终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江三爷收起视线,站起来,眼神隐晦,说:“谢谢。”   江凛之将江三爷这一系列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他仰头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水。   江三爷也是一口饮尽,他刚刚喝的酒有点多,虽然喝了醒酒茶,但还是有些扛不住,他神色一片赤红,微醺,说:“我先去看别的客人了,先不跟你们聊了。”   说完,江三爷慌乱的将酒杯重重的摆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等江三爷离开之后,江凛之看向裴丞:“回去?”   裴丞点点头,手挣扎了一下,不想在众人面前跟江凛之手牵手的离开,但男人不肯放手,反而因为自己挣扎的动作越握越紧,见状,裴丞只能无奈的随了他。   不跟江大爷说告辞,江凛之拉着裴丞直接离开,没跟任何人。   等江三爷敬酒了一圈,下意识的用视线寻找裴丞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江三爷怔住。   喝醉的年轻贵公子兴致正好,见江三爷怔在原地,捧着酒杯嘻嘻哈哈的调笑,“你看你,刚跟媳妇拜完堂,现在就忍不住了,再多等等,等一会就能去见媳妇了,来来来,咱哥两碰一个。”   江三爷笑笑,没解释,端起酒杯跟年轻的贵公子碰了碰,这人的家世在华城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不好得罪,再加上这大喜的日子,他也不能得罪谁。   可是……   江三爷只要一想到刚刚江凛之说的话,他就想去质问自家大哥,他想问他,他是不是真的背着自己做过这种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新房内,身穿大红嫁衣的莫锦琪坐在床沿边,腰杆挺的直直的,丫环则站在一边帮她按按腰,免得她坐太久腰疼。   “小姐,这新郎官还没来,屋里也没旁人,您大可歇一会,不必如此。”丫环苦苦相劝。莫锦琪不为所动,“今日是我跟他的好日子,岂能懈怠?”   丫环见劝不动自家小姐,只能叹气,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瞧上了江三爷什么?竟如此痴情。 第160章 离开   在斗鸡场观察了好几天的青浊一脸愤怒的说:“我猜就是这些人害死了师弟!”   一向沉稳的白浊这几天一直在奔波查找师弟到底是何人所害死的,所以神色都有些颓废了,他闻言,摇摇头,说:“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斗鸡场的人下手,先不要妄下定论,若是冤枉错了人,此事就难说了。”   青浊简直要被白浊给气死了,“你说还没有证据?师弟那天是被斗鸡场的人抓走了,整个华城的人都能证明,师弟被抓走的第二天早上尸体就被人发现躺在乱葬岗,你说这件是不是斗鸡场的人做的,那还是谁做的?”   “若是他们狡辩,虽然抓了人,但没多久就放了,所以人死在乱葬岗跟他们没关系,你说该怎么办?”白浊也想早点为师弟报仇,但是现在他们手上一没有证据,二没有人手,三,他们现在是待在华城,这里是华城的天下,不是他们宗门的地盘,所以他们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青浊的满腔怒火瞬间就被白浊这一番话给浇灭,他抿着唇,神色带着一丝挫败,“消息已经传回宗门了,就是不知道师兄弟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白浊的心也不好受,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弟被人无声无息的害死在乱葬岗中,而他们现在却连凶手是谁都抓不到,不能给师弟报仇,这……   “那些凶手定是在斗鸡场中。”青浊眯着眼睛,他做事莽撞,但却不代表他无知,“你还记得小师侄怎么说的吗,他说师弟那天直接冲进斗鸡场跟管事说,他们的夫人是个后世人,让斗鸡场的人将他们夫人交出来,所以我担心他们是……或者是被那个后世人给害死的。”   “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那个后世人。”白浊沉声道,若是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亲手抓住那个凶手。青浊,现在说的这番话,其实白灼早就想过了,但是他却犹豫不决,想着没有证据还是不能随便冤枉人。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青浊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满是愤怒,“我没有已经查了五天了,要是再拖下去,师弟的头七都过了!我不想师弟在头七当晚回来的时候,发现凶手还没有被抓到,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还没有帮他报仇雪恨!”   白浊想拦着青浊,但青浊却不愿意等下去,直接转身离开,白浊叹口气,赶忙跟上青浊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隔壁的斗鸡场中。   青浊跟白浊这几天在暗中观察斗鸡场,而斗鸡场的人这几天也一直在暗中观察青浊跟白浊,两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没人率先踏出第一步,直到行事冲动的青浊憋不住了,两边这样僵硬又尴尬的情形才终于被打破。   斗鸡场的管事在第一时间就得知青浊跟白浊登门拜访他们,想从他们这边入手,查找真凶,管事抿着唇,说:“你从后门离开,去跟爷说这边的事。这两个道士等了几天,现在终于憋不住要行动了,我怕他们宗门的人应该也是这两天要到了。”   前来报信的个子矮小的小厮点点头,将擦桌子的白布往肩膀上一搭,悄无声息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这矮矮的小厮看着不出彩,但跑路的速度快,而且也不起眼,所以让他去报信,这是最好不过的。   刚刚到家的江凛之很快就收到了斗鸡场那边的消息,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们会在第二天就动手,结果憋到现在才动手,也真是够能忍的。”   江宅内的管事愁容满脸,他到不是怕爷打不过那些道士,只是怕那些道士会跟他们纠缠不休,“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那两个道士的援兵还没赶到,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江凛之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书桌,沉思片刻,说:“上次让你们在路上给那些援兵道士布下的障碍,都布下了?”   江宅管事点点头,说:“障碍早就准备了,只等着他们出现。”   “障碍只能拖延一段时间,却不能拖延太久。”江凛之说,“华城的东西都转出去了?”江宅管事脸色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办事不利了,“还有一些没送出去,但快了。”   “怎么这么久?”   原本以为五天内已经能将自己放在华城内这些不能见人的家伙事都转出去,结果没想到现在还没有转走,江凛之板着脸,冷冷道:“现在还没办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江宅管事被吓了一跳,赶忙跪下来,磕头,说:“爷,家伙事太多了,一下子全部运出去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官府的人总是盯着斗鸡场,有些家伙事想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转移出去,这实在是有些困难。”   “官府的人还在盯着斗鸡场?”江凛之蹙眉,他原先以为那帮人早就撤了,结果没想到还被留在斗鸡场的附近,“怎么还没走?”   “前两天原先是想撤掉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加了几个衙役不说,看看管都严了不少。”江宅管事有苦难言,若不是官府那帮人太碍事,按照他们的人的办事能力,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将事情处理好。   江凛之说:“官府的手伸的太长了。”   江宅管事听出江凛之话里的杀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说:“爷打算怎么做?”   “今晚让人去把那帮衙役赶走,不管是什么方法,这两天官府的人都不能再监视斗鸡场。”江凛之的指尖轻点桌面,脸上满是冷肃。   “是!”江宅管事答应一声。   刚说完,书房外响起敲门声,屋内的两人看向门外,门外响起裴丞的声音:“江凛之?”江宅管事松口气,“爷,属下去跟他们说了,这两天就将斗鸡场的家伙事都转走。”   “嗯。”   江宅管事将门打开,跟裴丞问好,然后侧身站在一边,笑着说:“夫人进来吧。”   裴丞隐约察觉到书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但却没当回事,他走进来,看着江宅管事迅速的退出去,然后关上门,他走到江凛之的身边,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明天就走?”   江凛之撩起眼皮,往椅子后面坐了一点,然后拍拍自己的腿,等裴丞走过来坐下之后,江凛之才抱着裴丞,说:“后天。”   “为什么?”裴丞被江凛之圈着自己身体的力道弄得太紧,虽然不喜,但却没让男人松开,“不是说明天离开?”   江言知这两天已经不去学堂了,留在家里除了背书就是练武,忙得没时间理裴丞。   裴丞莫名其妙的,从江言知跟江凛之单独的谈过之后,江言知就变得格外勤奋,而且小家伙的勤奋不仅表现在练武上,他还经常看书背书。   尤其是裴丞昨晚在检查小家伙的功课时,竟从小家伙的书堆中找到了一本被翻阅了几页的兵书,这让裴丞哭笑不得一一江言知刚开始去学堂,就懂看兵书了?   想起这茬,裴丞怀疑的看着江凛之,说:“小家伙的那些兵书,是不是你给他买的?”   “闲睱给他读读,不碍事。”江凛之摸着裴丞的手开始不老实,“男孩子要抗打。”   裴丞跟江凛之对教育江言知的方法完全相反,所以裴丞也不跟他争执什么,“他还小,读兵书没意思。”   “只懂练武的那叫莽夫。”江凛之抱着裴丞,突然站起来,裴丞吓了一大跳,忙紧紧的抱着江凛之的脖子。   裴丞被吓的打了江凛之一巴掌,“你又在胡闹什么。”   江凛之也不管,抱着裴丞大踏步的朝着书房内的隔间走进去,隔间内有一个床,这床以前是没有的,但江凛之自从跟裴丞好了之后,就让人将隔间内的一架子书搬走,换了一个床。裴丞躺在床上,男人压下来。   裴丞不愿意,但江凛之一改平日的温和,温柔又强势的将裴丞的外衣脱掉,身体力行的让裴丞知道,谁才是他的丈夫。   好久后,累的睡着的裴丞迷迷糊糊的想着,江凛之又在发什么疯。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在吃醋今日江三爷看着他的眼神。若是裴丞知道,江凛之仅仅只是因为江三爷看自己就吃醋,他定会跟江凛之生气。   因为男人这醋吃的太莫名其妙了。   江家,江三爷的新婚房内。   江三爷坐在外间,垂下眼眸,一口一口的喝着醒酒茶,丝毫没有要走进内室跟新婚夫人共度春宵的意思。   期待了整整一天,腰都快挺不直的莫锦琪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知道是自己使计谋才能得到这个男人,可是江三他也不能……也不能让自己在大婚之日独守空房吧。   他太狠心了。   莫锦琪默默的暗自垂泪。   江三爷听到了内室穿出来的小声地抽噎声,喝醒酒茶的动作一顿,丝毫不为所动。   一一世人皆道女人心海底针,但却没人说,这男人的心若是狠起来,跟女人不分伯仲。   至于这江三爷跟莫锦琪,只能叹一声孽缘,难解。 第161章 得宠   第二天一大早,衙门有事,江三爷匆匆忙忙的陪着莫锦琪给老妇人敬茶后,就径直的离开江家,丝毫没顾及自己新婚夫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莫锦琪在老夫人的床榻前哭哭唧唧的抱怨江三爷的冷漠,她垂泪哭诉,“之前用药骗他是我不对,可我到底是个女儿身,占了便宜的难不成还是我一个姑娘?……昨晚是我们的新婚大喜之日,但他江文蕴情愿独自睡在外间,也不肯进内室碰我,娘,您说……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屋内的丫环婆子都被莫锦琪支走,为的就是能方便跟老夫人哭诉。   老夫人干枯瘦弱的身子躺在棉被中,大热天的居然也不出汗,她干咳几声,差点将苦水都咳出来了,现在的老夫人身子越来越差劲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气狠了,还是因为气数尽了,“等他回来,娘会跟他说的,咳咳咳,锦琪啊,你现在都嫁进我们江家了,这有些事你可得多担待着,也别出了什么事就跑回娘家。”   莫锦琪一脸屈辱的点头,这人就是容易贪心。她最开始的时候只想着跟江三爷靠的近一点,后来忍不住奢望跟江三爷结亲,想着即便江三不喜欢自己,可自己嫁进江家了,那就好了。   可现在莫锦琪嫁进江家了,能靠江三爷更近了之后,她又开始不满足的想要江三爷对自己的爱情。   “锦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江家跟莫家的姻亲关系,从你踏进我们江家的门槛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你答应娘,将来不管老三对你怎么样,你都不能轻易离开江家,明白吗?”老夫人不放心的扯着莫锦琪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莫锦琪面上乖巧的点头,但实际上内心却恨不得将自己自小被牛乳浸泡得纤细光滑的手,从老夫人那干枯粗糙的手中抽出来。   这老夫人也不看自己多大的年纪了……   老夫人老了,眼神不中用,所以没看出莫锦琪对自己的冷漠跟敌意,她见莫锦琪乖巧的答应了自己,顿时心下就满意了,老夫人忍不住轻轻的捏着莫锦琪的手,脸上有羡慕,说:“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了,我身子不好,你以后就多多看着点江家。还有,若是往后裴丞回来了,你能拦着他,就拦着他,千万别让他跟老三见面。”   早就对裴丞跟江三爷之间的事情略有耳闻的莫锦琪的脸色刹那间大变,她猛的抽回自己的手,神色不算开心,“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老夫人自觉失言,这裴丞跟江三爷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的确不该再次提起。而且最重要的是,莫锦琪也是刚进江家的门,有些事情的确不好现在就对她提起,所以老夫人的神色中有些尴尬。   莫锦琪却不愿意当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她控制不住的朝着老夫人道:“娘,原来您也早就知道裴丞跟夫君之间的事情了?好啊,整个江家原来就是我被瞒着,若不是我早就……怕是我还要被娘瞒着吧!?”   老夫人脸色一变,想制止莫锦琪,但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喉咙一痒,一张嘴,鲜红的血就从嘴里喷出去,老夫人眼前一黑,竟晕过去了。   莫锦琪到底是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姑娘,见状,立即转身,捂着眼睛尖声大叫,也不知道出去喊人叫大夫。   守在外面的家仆跟侍女听到屋内传出来的莫锦琪的尖叫后,立即一抖,纷纷冲出来,刚好看到倒在踏上昏睡过去的老夫人浑身抽搐着,嘴里有些鲜艳的血,满脸的黑气。   远远看去,老夫人有些像是将死之人的迹象。   瞧出点什么的侍女跟家仆对视一眼,都将这事压在心底,没人敢说什么。   “啪”   当着满屋子家仆跟侍女的脸,刚刚嫁进江家的新婚夫人莫锦琪就被江三爷兜头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力道大,也猝不及防。   莫锦琪怔怔的看着生气的江三爷,声音带着颤音,“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的妻子,我刚刚嫁进江家,你……”   “我出门前娘的身子还好好的,怎么我刚走了没一柱香的功夫,娘就……”江三爷的眼尾发红,显然是被气到了极点,“若是娘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莫锦琪,我定要你……”莫锦琪不管不顾,“江三,即便我心悦你,你也不能对我这样。我是你的新婚夫人之前,我还是莫家大小姐。你敢对我怎么样,我父亲就绝对不会放过江家!”   “莫锦琪。”江三爷似乎是倦了,莫锦琪进门第一天就让他赶到很疲倦,“我情愿没娶你。”   说完,江三爷也不管莫锦琪脸上的神色有多难看,抿着唇,转身就走了,脚步匆匆,带着坚定。   莫锦琪眼泪汪汪的看着江三爷离开的背影,嘴唇蠕动,不知道说些什么,等站在一边的侍女走过来想安慰莫锦琪的时候,却被莫锦琪狠狠的推开。   侍女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懵了,没想到莫锦琪会推开自己。   莫锦琪一抹眼泪,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回院子了。   新婚第一天,江三爷就跟他的新婚妻子闹别扭,还分床睡。   得知这件事后,江老夫人想阻拦,但她现在自身难保,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上莫锦琪跟自己儿子的事,老夫人出气多进气少的躺在床上,连手也举不起来,“儿啊,等娘去了之后,你可千万别跟裴丞来往了。”   “什么!?”江三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站在一边的江大爷眼神阴冷。他应该是想起自己在江凛之那里吃的瘪,“哼。”   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莫锦琪才是你的妻子,你既然跟她成婚了,就不要再肖想别的人,尤其是那个裴丞。还有,你们都记得,我现在咳咳咳,全部都是江凛之跟裴丞造成的,若不是这对狗男男,我哪里咳咳,我还能撑到看着锦琪为我江家生儿育女的……咳咳咳。“”娘,您别胡思乱想了。您能长命百岁的。“江三爷蹲下来,将老夫人的被角往上抽了抽,盖的严严实实的。   老夫人一把攥着江三爷的手,双目瞪的老大,“老三,你听话,以往别跟裴丞往来,忘了他!”   江大爷开口,“娘现在……全是由江凛之跟裴丞造成的,老三,你要是真的孝顺,就要记得替娘报仇。”   老夫人的神色满是欣慰。   江三爷在母亲跟大哥的眼神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他不觉得母亲的病是由那两个人造成的,可话说回来,母亲如果不是真的被那两人气的,母亲现在哪里会一病不起?神色越来越糟糕。   “好,儿子知道了。”   老夫人这才欣慰的闭上眼睛,“出去吧,我歇一会儿。”   江三爷跟江大爷一前一后的出去。   裴家。   裴小妹怒摔茶杯,“大哥!我不嫁,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他们能配得上我吗?母亲还在的时候,可没说要我嫁给这些人!我堂堂裴家大小姐,难不成要嫁给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裴大嫂在一边冷笑,“现在裴家什么状况你没看到?而且你刚刚也说了,你以前能找到好夫婿,那是因为有父母在,现在父亲跟母亲都走了,裴家的商铺也……你不嫁给这些人,难道你还想给谁?神仙吗?”   “刘倩倩,你说话不要太过分!”裴小妹怒视裴大嫂。   “裴琦,你以为你说话好听?”裴大嫂不甘示弱。   从始至终没插入这两个女人的骂街的裴大哥一拍桌子,怒道:“你不嫁也得嫁,你若是不愿已从你嫂子给你选的夫婿中挑,你有本事就自己找夫婿!”   裴小妹有些委屈,她凑过来,说:“大哥,我……我想嫁给江凛之。”   闻言,裴大哥虎目一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江凛之跟裴丞……呵,裴丞现在跟我们裴家已经没关系了,你休想去找他们。”   “大哥难道不知道,白虎茶坊跟斗鸡场都是江凛之名下的产业?”裴小妹不畏惧裴大哥,自顾自道:“江凛之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一无是处的病秧子了,我嫁给他,即便是一个小妾,我也能得到丰厚的彩礼,到时候裴家的难关就能度过。”   越说自信越满的裴小妹骄傲的扬起下巴,“我长的比裴丞好看,我也是个女人,我就不信,我有一天没办法越过裴丞,从小妾成为正室。大哥,只要你肯帮我跟江凛之提亲,我就愿意嫁给江凛之,将来只要我在江凛之那得宠了,我定不会像裴丞那个白眼狼一般跟裴家作对!”裴大哥的心思被裴小妹这番话给说的活跃起来,“你是说真的……嫁给江凛之做妾室?这话传出去……”   “兄妹两嫁给同一个男人,哥哥是正室,妹妹是妾室,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只要我在江凛之身边得宠,这些难听的话还会针对我?”经过这段时间陆续发生的事情的洗礼,裴小妹现在已经没了最初的傲气,她开始处心积虑的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   裴大哥被裴小妹说的话给说的心动了。   对啊!妹妹跟裴丞的长相都差不多,若是真的跟江凛之提亲的话,等妹妹得宠,到时候将裴丞挤下去,到时候裴家商铺的生意不就有救了?   站在一边的裴大嫂冷眼看着这对兄妹俩在异想天开。 第162章 纳妾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裴大嫂最后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目送裴大哥跟裴小妹两兄妹出门去江宅,她抬手,轻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跟在裴大嫂身边的侍女满脸不解,她是跟着裴大嫂嫁进裴家的,所以在裴大嫂的面前还能说的上话,毕竟都是从刘家出来的,侍女说:“夫人是不是觉得老爷跟大小姐不该如此鲁莽就去找裴丞?”   “裴丞跟江凛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裴大嫂只觉得自己嫁给了一个傻夫君,愚蠢的要死,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裴大哥傻的话,她也不会能这么轻易的嫁进裴家。   如此想,裴大嫂的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那为什么不提醒老爷跟大小姐,他们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裴丞赶出去了,这传出去丢人的也是我们啊。”侍女不明白裴大嫂是怎么想的。   裴大嫂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侍女,温声道:“你不懂,夫君他现在厌烦我了,刚刚我若是插嘴的话,他不会觉得我实在提醒她,反而觉得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义务。他们爱去,那就让他们去好了,等他们在裴丞那边吃苦头了,那就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侍女点点头,在了然的同时又觉得裴大嫂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再说了,裴丞是个男人,他嫁给江凛之,虽然是正室,但到底不是女人。”裴大嫂的眼里满是算计,“江凛之年纪轻轻的就一手办起了斗鸡场跟白虎茶坊,你说说,这样年轻有为的男子,哪家姑娘会不心动?所以这裴丞啊,他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侍女一点就通,“所以裴丞会很生气自己的大哥跟小妹提起的纳妾,到时候,老爷跟大小姐就有苦头……但夫人,若是老爷跟小姐知道您早就猜到,但却不提醒他们,他们会不会生气?”   “你老爷的脑子若是真的聪明到猜到我的想法,他现在就不会傻乎乎的带着裴琦去找裴丞,而是乖乖的给裴琦那个蠢货找一个小门小户的夫婿。”裴大嫂冷笑,“他们还以为裴家现在是以前的裴家?谁都会给他们面子?可笑。”   侍女不说话,她知道裴大嫂生气了。   这几天裴大哥往家里纳了两门小妾,一个是从青楼带回来的清倌,一个是小门小户的庶女,这两个新人的手段都高明,没两天就将裴大哥的魂给迷的团团转,所以裴大嫂现在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而且,侍女也真的觉得裴大哥现在做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即便真的要纳妾,也不该在妾室进门之后就给正室甩脸色看。若是裴大哥的心里还有裴大嫂的话,裴大嫂现在也不会被那两个小妾跟裴小妹压制。   不过这些事不是她一个侍女说的算,所以侍女也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藏在心底,没说出来。   华城城北,江宅。   裴丞捧着在书房胡闹到半夜而腰酸不已的老腰走出房间,去见突然登门拜访的裴家兄妹。   江凛之对裴家人没兴趣,他原先是打算将裴大哥跟裴小妹给胡乱打发走人的,结果没想到裴丞要出去见他们,江凛之说:“何必去见他们,他们找你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五天前还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现在却主动的跑来找我,若不是裴家出事,就是他们有事要求我们。”裴丞难得看到裴家兄妹来求自己,所以即便腰酸的走不动道,他也还是想坚持出去见他们。   若是裴家兄妹真的有事来求他,那裴丞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江凛之对裴丞的想法感到很无奈,“嗯。若是无事的话,就早点将人打发走,别让人欺负了。”   裴丞点点头,坚强的挺着自己的老腰,雄赳赳的出门。   等裴丞出去之后,江凛之将家仆叫进来,吩咐了一通,家仆点点头,赶忙跑出去做准备。等裴丞刚走到前厅的时候,看到两张主位的椅子都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软垫,干咳一声,没说什么,默默的接受了江凛之难得的体贴。   坐下来之后,裴丞这才让人将裴家兄妹给叫进来。   穿着淡粉色衣裙的裴小妹一路走一路的吐槽,等她坐下来,便直接跟裴丞说:“二哥,您跟二爷的家业都这么多了,怎么还住在这样的小宅子?斗鸡场跟白虎茶坊每年的盈利早就够你们在华城买一套大宅子了吧,何苦要这样委屈自己。”   “你怎么知道白虎茶坊的事情。”裴丞眯着眼。   裴小妹没心没肺:“白虎茶坊的事情早就传的整个华城都知道了,何止我一个人知道啊。不过呢,二哥,这二爷可真是够厉害啊,年纪轻轻的白手起家,居然倒腾成功了一个斗鸡场跟白虎茶坊,你嫁给这样的男人,可真是有福气。”   说到这里,裴小妹故作哀伤的一叹气,“可是我这个妹妹,可就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了。”   “你们今日来此处是有什么事?”裴丞隐约察觉到了裴小妹的心思,眼眸一冷,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   裴大哥干咳一声,说:“虽然你跟裴家短绝了关系,但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连着筋。所以我今天带着妹妹来看你,这不是很正常?”   裴丞没说话,却在心底默默的吐槽,只要是裴家人来找他,那就绝对不正常。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来这里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裴丞漠然道,他不想跟裴家人打哈哈,更何况这两个人今天到这里来,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情找自己,他相信,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来找自己。   裴小妹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她看向裴大哥,见裴大哥也是一脸的冷漠,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顿时就急了,用手肘轻轻的一撞裴大哥,说:“大哥,这是还是您说吧,妹妹我不好开口。”   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江宅管事刚好听到裴大哥这番话,眉头一挑,心道这裴家人居然会来找夫人,这其中不是有乍,就是有事要求人。   江宅管事将一小蝶刚出笼的甜糕放在裴丞的面前,然后拿着托盘正欲离开,结果还没等江宅管事离开,他就听到裴大哥说:“弟夫他到底是个男人,家里后院只有你一个男妻,这说出去到底是有些难听,所以我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刚好裴琦也该出嫁了,所以……就让弟夫将裴琦纳妾吧,刚好你跟裴琦也有伴。”   “噗”   裴丞一口热茶喷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他刚刚没听错吧?裴大哥带着裴小妹过来找他,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男人纳妾,纳妾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妹妹?   裴家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觉得自己好欺负?!   江宅管事的心下一跳,他不敢再有所停留,拿着托盘飞奔到后院找江凛之。   裴家人的心思可真是够古怪的,正常人都没有他们这种心思啊,啧啧。   裴丞气极反笑,“大哥是觉得我裴丞好欺负,还是觉得我裴丞脑子进水?裴琦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要给自己的哥夫做妾室,这传出去,你们俩不要脸,裴家不要脸,我裴丞还是要脸的。”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这是为了给你分担压力!”裴小妹原本脸色一片绯红,但却在听了裴丞这番话之后,顿时就忍不了了,“二爷他年轻,有钱,这样的男人唉哪个女人眼里都是香饽饽,你难道愿意让外面那些女人主动缠着二爷,也不愿意让我这个做妹妹的跟你一起吗!?”   “你刚刚也说了,我还是一个姑娘,我堂堂裴家大小姐,难道还没有资格嫁给他江凛之?”   “你当然没资格。”裴丞毫不给面子,“别说是现在的裴家没资格,就连以前的裴家也没有资格。”   裴小妹傻眼,她还以为裴丞会很愿意自己嫁给江凛之做妾室的,毕竟江凛之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后院只有一个男妻的,所以江凛之将来肯定还是要纳妾的,既然要纳妾,那为什么自己不能?   “裴丞,你难道以为自己给江凛之生了一个儿子,就真的能坐稳自正室的位置?”裴大哥冷冷的说,他从小就不喜欢裴丞,总觉得家里出个男妻太丟人,而现在他就更加不喜欢裴丞了,不懂变通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   裴丞打断裴大哥的话,毫不留情,“我记得我早就跟裴家断绝关系了,我的名字也从裴家族谱上消掉了,现在我是看在多年的裴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上才让你们进来,若是你们做事太过分,就不要怪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你们赶出去。”   “裴丞,你不要这么冥顽不灵。”裴小妹苦苦相劝,“我就算真的进门了,我也不会跟你争宠的,我只是想帮你分担。”   “裴琦,”裴丞被裴小妹这副模样给取笑了,但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难道你忘了母亲刚死那天,你拿着菜刀想要杀我的事了?你当着知府大人的面都敢对我动手,我可不信,你是个好女人。”   裴小妹被裴丞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的。 第163章 不要脸   裴小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丰功伟绩”,只是他没想到裴丞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提出来这件事,裴小妹生气了,气鼓鼓的说:“当初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当时若不是因为你太过分,让知府将父亲带走,你以为我会生气?”   裴大哥冷眼,他算是看出裴丞根本就没有要让江凛之纳妾的意思,“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即便你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是没用多久他还是会往家里带小妾,你说你,情愿让江凛之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待在一起,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你按的到底是什么心?”   裴丞语气硬邦邦,“铁石心肠。纳妾的事情,江凛之现在没有考虑,将来也不会有考虑,你们若是没事就出去吧,别等着我亲自让人将你们赶出去。”   “二哥!”裴小妹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她其实心里也不是很喜欢江凛之,但现在裴家落难,以前能跟她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现在看不上她,她的眼界高,也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户的男子,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嫁给江凛之当妾是最有保证的。   因为裴丞是一个男人,即便他为江凛之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生孩子谁也不会?   裴小妹已经想好了,等自己嫁给江凛之当妾室之后,她一定要争取在两年内为江凛之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这样自己的位置才能有所保证不说,还能让自己挤开裴丞做真正室。   是的,裴小妹并不是真心实意想当个妾室。   在裴小妹的眼中,江凛之现在对裴丞好,一是因为裴丞生了一个儿子,二是因为江凛之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等江凛之知道女人比男人好之后,那自己离正室夫人的位置还会远吗?而到时候,裴小妹会让裴丞知道,什么才是迟到的报仇。   裴小妹从来就没有原谅过裴丞一一要不是因为裴丞,母亲就不会死,父亲也不会被抓。父母现在都因为裴丞死了,凭什么却能开开心心当自己的正室夫人,每天坐享那么多的钱?   她不服气!明明她比裴丞还要好,凭什么自己的日子却没有裴丞的好。   裴丞看着这对三观尽毁的裴家兄妹就倒胃口,妹妹嫁给哥哥的丈夫做妾室,这种事也只有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蠢货才能做的出来了,恶心。   “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裴丞冷笑,他将茶杯重重的放下,说:“送客。”   裴大哥跟裴小妹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裴丞,而是江凛之。现在他们连江凛之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可能会离开。   “江凛之在哪里,这件事你一个男妻说的不算,我们要亲自跟江凛之谭。”裴大哥眯着眼睛,威胁性十足的看着裴丞,“裴丞,你不要后悔这样对我们。”   “我不会后悔。”裴丞烦躁的一摆手,示意家仆上去将这两个没脸皮的家伙赶出去,免得丢了自己的脸。   家仆正欲上前将裴家兄妹给带出去,结果还没等他走上前一步,就听到裴小妹那惊喜的声音响起,“二爷!!您来了!”   裴丞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江凛之进来了。   裴小妹手忙脚乱的整了整发饰,这才嘴角含着羞涩的笑意走上去,可还没有等她靠近江凛之,就被跟在江凛之身后的护卫给粗鲁的推开。   裴小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一没力气,二没准备,所以立即就被护卫给推到在地上。   裴小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只能看到江凛之的背景,而江凛之坐下来,坐在裴丞的身边。   裴丞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眼里没什么情绪,但是却让男人清楚的察觉到,裴丞这是不开心了。   江凛之嘴角含着轻笑,看着裴丞的眼神只有温和,而看向裴家兄妹的眼神中却迅速转换成了冰霜,江凛之冷冷道:“我还从不知道,裴家有一天会关心江某是否纳妾。”   “我们这也是为了裴丞着想。”裴大哥从上一次见面开始就极其恐惧江凛之,他的膝盖现在还没好,所以现在一看到江凛之,裴大哥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当时被踹向膝盖时的那股巨痛。   “他一个男妻,每天除了管好后院,就是要管着江言知,而弟夫你整日忙着生意的事情,裴丞有时候会顾不上你,所以便想着你还是得纳妾,身边得有个女人帮你才对。”裴大哥硬着头皮道。   “我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裴家人替我关心了?”江凛之冷笑,“裴家人得手伸的可真是够长的。”   裴小妹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闻言,像是被江凛之的话给侮辱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们裴家。我只不过是担心二哥每日操劳后院的事情,还要伺候你,我这才想着……”   裴丞一脸冷漠,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什么时候会体贴人了,搞笑。   “我不需要你伺候。”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小妹,说:“这里不欢迎裴家人,出去。”   家仆跟护卫走上来,还没有碰到裴小妹,就听到裴小妹突然道:“现在整个华城都传遍二哥跟二爷的弟弟有关系,难道二爷的心里真的觉得裴丞是个干干净净的人?我裴琦虽然不是最体贴的那个人,可是我的心里是真心爱慕着二爷的,二爷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一辈子跟着二爷,伺候您。”   “我的妻子自然是我的人,跟江文蕴有什么关系。”江凛之眯着眼,眼眸深处迅速的闪过一抹刺骨的寒意,看来,他上次给裴家人的教训还是太少了,这帮人没没有长记性。   裴小妹惊恐的看着将自己从地上拖起来的两个护卫,“你们放开我,你们不要碰我,你们太脏了,快点离我远一点!”   裴大哥一把推开正欲靠近他的护卫,连忙满是愤怒,“既然你江凛之这么不识好人心,那就算了,你们不用碰我,我自己离开。”   说完,裴大哥就很霸气的走到裴小妹的身边,也没有想这要帮着裴小妹,而是自己自顾自的离开,像是没有看到裴小妹的窘境。   其实裴大哥现在开快恨死自己这个傻妹妹了,真是蠢到要死,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了,现在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江凛之拒绝,面子全部丢尽了!   裴小妹哭哭唧唧的被护卫拖出去,她不断的转头跟裴丞求饶跟江凛之求饶,但是却没有理会她,裴小妹见求饶没用,立即破口大骂,但刚骂了一句,就被拖着她的一个护卫狠狠地揪了一下头发,顿时刺疼的说不出来话。   最后,裴家两兄妹光鲜亮丽,一脸得意的走进江宅,结果出去之后,裴大哥一脸愤怒的离开,而裴小妹则头发乱糟糟像个疯婆子一样。   裴小妹被护卫当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丢在地上,又羞又怒的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藏在地洞中。   护卫扬声道:“别以为我们家爷是什么人都会要的,想做爷的小妾,也不掂量着自己的实力!”说完,护卫转身就走进去,将门用力的关上。   裴小妹跟裴大哥彻底蒙圈,他们没想到江凛之会让人将他们丢出来不算,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难堪,这江凛之实在是太过分了!   来往的行人有人对着裴小妹指指点点,嘴里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要自荐枕席哟,真是丟人丢到姥姥家了。”“这人不是裴家的人吗,怎么,妹妹要给哥夫做妾室?还被丢出来?啧啧,这裴家的教养真是古怪了”“原来是裴家人啊,怪不得。这父母互相残杀,生下来的儿女也……”   裴小妹听不下去了,捂着脸,跟在裴大哥的身后亦步亦趋的离开。   不知道是华城太小,传八卦的速度太快,还是有人故意将裴家兄妹做出来的丑事宣扬出去的,总之,还不到半天的事情,整个华城的人都知道裴家大小姐想嫁给自己哥哥的丈夫做妾室,但是却被拒绝不说,还衣衫不整的被人从江宅丢出来……   这传着传着,就有人将裴小妹给传成了一个荡妇,说她不知廉耻的想勾引自己哥夫,衣衫都脱掉躺在床上了,结果却被人家江凛之给叫人丟出去了。   裴小妹的名声在短短半日的时间毁掉。   而当华城人的这些越传越难听的话传到裴小妹的耳朵中时,裴小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人成是一个荡妇……她一巴掌甩给侍女,怒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   “奴婢没胡说,这是外面那些人传的,奴婢也只是照实说。”侍女很委屈,这些话也不是她说的,干嘛打她,再说了,若是这裴小妹做事地道的话,又有谁会传她这些事?   哼。   自己不守妇道去勾引别人江家丈夫,就不要怪世人传你不是。侍女在心底忿忿不平的想着 第164章 祸害   祸不单行。   当裴小妹“荡妇”“不知廉耻”的形象传遍了整个华城的时候,当天晚上,裴家的两家重要商铺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大半夜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裴大哥看到眼前的大火根本就没有扑灭的可能性之后,腿一软,绝望的倒在地上。   要知道,裴家的商铺能赚钱的也就是三间商铺,现在其中两间放置着不少贵重货物的商铺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那裴家的家业,彻底是要走上灭亡了。   裴大哥眼前一黑,晕了。   与此同时,在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裴丞却很不得载歌载舞的庆祝现在的盛况,他看着前来报信的小乞丐,将早早就准备好的银两拿出来,放在小乞丐的手上,说:“拿着钱,明天城门打开的时候,就离开华城,若是让我知道你还留在华城,……”   小乞丐帮裴丞做过不少事情了,这一次,他知道裴丞是不会再用自己了,小乞丐将拿在手上的银两紧紧的攥着,说:“是,我,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明天就会离开。”   说完,小乞丐就朝着裴丞深深鞠躬,三个月前的寒冬天,若不是他遇到了好心给自己东西吃的裴丞,或许他早就饿死在了三个月前。   老爹跟他说过,滴水之恩当瀑布水相报,所以他是绝对不会给裴丞找麻烦的,这是他的恩人呢。   裴丞看着小乞丐转身就趴在地上,从地洞中钻出去,好一会之后才转身离开。   裴丞不知道,就在小乞丐钻出地洞的第一时间,他并没有跑到往常歇脚的小巷,而是跑到了附近的一条小街道中,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江宅管事,说:“管事,我跟夫人说好了,这是夫人给我的银两。”   说着,小乞丐就将刚刚一直攥在手上的银两拿出来刚给江宅管事看。   江宅管事没看他,“做得好。事情二爷都抹平了,不会有人查到夫人跟你的头上,你明日只管离开华城,记着,这事不管是谁问你,你都得烂在心里,不能说出去,不然二爷要是生气,就算是夫人也救不了你。”   “诶!”小乞丐点点头,从江宅管事的手上又接过了一点碎银子,这才屁颠屁颠的跑回了自己歇脚的地方。   江宅管事左右看看,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去,等一回去,他就去敲江凛之的门,“爷,事情办妥了,那小乞丐明天就会走。”   “把事情处理赶紧,别让人查到裴丞头上。”江凛之看着前方一片黑暗的景色,裴丞刚刚找借口,说是要去看小家伙睡没睡,但其实是去找暗中帮忙的小乞丐。   “爷一直在暗地里帮着夫人抹平证据,这事为什么不能让夫人知道。”江宅管事想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从朱道长的算命事件,到江家的分家,裴丞的新糕点铺子,再到现在的裴家父母的互相残杀的是去拿,最后是刚刚裴丞在暗地里找人烧掉裴家商铺的事,为什么江凛之在暗地里为裴丞做了这么多事情,但却一句话也不提。   江宅管事不懂,江凛之他到底是在图什么?   江凛之说:“此事别声张出去,回去吧。”   江宅管事也不指望江凛之会跟自己说,闻言,转身就走,等江宅管事走出一段路之后,转头一看,发现裴丞已经回来了,而江凛之也迎上去。   江宅管事心下了然,他大概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深陷另一人的深情的表现了吧,裴丞刚刚背着江凛之出去做了坏事,所以也有些心虚,说:“先回去哪啊,外面冷。”江凛之拉着裴丞的手,皱着眉,说:“既然知道外面冷,怎么不早点回来。”   裴丞摸了摸鼻子,他原本是真的不打算对裴家做什么了,但今天裴小妹跟裴大哥的那番话实在是刺激到他了,所以让裴丞忍无可忍。   “刚刚又去前院转了转,没觉得冷。”裴丞被塞进被窝后,浑身的寒意这才消散,裴丞转身,牢牢地抱着男人的腰,说:“天亮就要离开华城了,对吗。”   “你若是不想离开,哦明可以迟点再走。”江凛之对华城没什么感情,但却知道从小在华城长大的裴丞应该会舍不得,不过这离开是肯定的了,不能改变。   江凛之抱着裴丞,将人牢牢地抱在怀中,若是以前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所谓的懂一些玄术的道士,但他现在一颗心都挂在了怀里的某人身上,哪里敢用这些事来做赌注?江凛之不怕裴丞是一个从后世的人,也不怕他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他只担心那帮道士会用玄术对付裴丞。他会舍不得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既然不舍得就不走了。”裴丞察觉到江凛之这两天对自己的看管越来越严,但却没想到这是因为有人发现自己是从后世过来的人,所以江凛之才会走到哪都将自己带上。   换句话来说,裴丞不知道自己江凛之现在有多紧张自己。   没心没肺的裴丞从来不知道江凛之在暗地里帮了自己多少,也不知道他这两天一直在为自己的安危做出了什么事。   晚上,衙门。   江三爷看着被毒打的一干下属,一脸冷漠,他说:“你们一帮衙役难道还打不过一些江湖出来的混子?”   衙役有苦说不出,“那帮人的路数野,我们看不懂不说,他们用的功法似乎……是出身军营,我们根本就打不过。”   “军营!”江三爷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们是军营的人?”   衙役没想到江三爷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想了想,解释道:“他们功法的路数的确有些像军营出来的军汉子,但这也代表不了什么。这几年没战争,军营里的军饷本来就不够,养不了这么多人,所以一般都没干几年就会赶走一批军汉子,军汉子回到家乡要不就是种庄稼,要不就去给人当打手,这不稀奇。”   “江凛之到底是什么路子,居然能找到这么多退伍的军人给他当看门狗。”江三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呆滞,他没想到自己派去偷偷看守斗鸡场的人没几天就被江凛之以这么丢人的法子给赶回来。   “那帮人下手的时候,都是拿着麻袋套着兄弟们的脑袋,大家谁也看不谁,即便知道是谁动手的,现在也只能吃哑巴亏。”衙役垂头丧气,心情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带着五六个兄弟,全须全尾的去,结果带着一身伤回来,这传出去自己忒没面子了。   江三爷摆摆手,说:“出去吧。”   衙役点点头,“那弟兄们的伤……”   “接下来不用再去斗鸡场了,弟兄们都休息几天,算工伤,再让账房拨点钱,算是给弟兄们赔罪了。”江三爷一顿,又说:“从我的私库拿点钱出来,给弟兄们发钱,这次算是我江文 蕴对不住各位了。”   衙役喜出望外,这江三爷出手真是够豪气的,是他这些年中见过出手最豪气的人了,“谢谢知府大人!”   “下去吧。”江三爷说。   客栈内。   青浊跟白浊算计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决定不能再莽撞了,“昨日我们去斗鸡场,那帮管事的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结果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那个幕后老板。”   白浊听着青浊的话心里不好受,“别担心,刚刚我已经收到宗门传来的消息,最迟后天他们就会赶到。”   “既然已经知道幕后老板就是江宅的江凛之,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抓人!”清浊烦躁,“找不到证据,难道师弟的仇就不报了?”   “昨天的情形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们人多势众,而我们只有三个人。”白浊叹气,“小师侄年纪小,我们总不能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冒险吧。所以最好还是留在客栈,等着后天宗门的人都俩了,我们再一起去找那个人。”   “师兄,若是能查到的证据,早就在我们在客栈等待的这几天的时间内被人消去了,这可怎么办。”青浊突然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白浊抿着唇,“可是你没想过,即便我们真的能去拿证据,你觉得我们去了之后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们人少,若是这样莽撞的去找证据,到时候被人杀了,我们还怎么帮师弟报仇?”   “昨日我们去斗鸡场的时候,那帮管事的表情不对劲,我觉得师弟的死,十有八九跟那帮人有关系。”青浊笃定道,“若是他们心里没鬼的话,真的会将两个道士迎进去?”   “这就是我担心的。”白浊想的多,所以心思就更加复杂,“我就怕他们根本就不害怕,所以才会让我们进去。”   青浊瞬间就明白白浊的话,“他们早就将证据全部毁掉了?”   “我怕,不止如此。”白浊幽幽道。   青浊心下一晃,失手打碎了手边的茶杯。   “先等着吧,别再送羊入虎口了。”白浊抿着唇,“只要等着宗门的人过来,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查师弟的死了。”   青迪点点头。 第165章 愚蠢   裴小妹的眼睛都哭的红肿了,她哑着嗓音,看着呆滞一张脸的裴大哥,嗓音中满是哭腔,“大哥,我知道这是谁做出来的,这肯定是裴丞在暗地里做出来的,他那小人肯定是不愿意我们去跟江凛之说纳妾的事情。”   裴大哥的眼珠子这才转动,“你说这一切是裴丞做出来,可是你有证据吗?”   裴小妹还真的没有证据,但是她就是翻来覆去的说这一切都是裴丞做出来,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然怎么白天他们刚刚找了江凛之说了纳妾的事情,晚上家里的商铺就着火了?   “我要求找裴丞。”裴小妹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拎着裙摆跑出去,裴丞害她在华城人的面前丢人现眼,那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裴丞。   她一定要让裴丞也体验一次什么叫做被诬陷,被伤害的绝望。   最看不惯裴小妹的裴大嫂将视线赚回来,低声安慰裴大哥,“夫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不用太担心了,裴家现在还有不少家业,等我们一起努力,就能将失去的东西全部赚回 来了。”   “赚回来?”裴大哥冷笑,“你说的倒是简单,若是赚钱这么容易,当初你的父母还会将你嫁给我吗?我现在真后悔娶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媳妇,裴家出事,你刘倩倩的娘家一点忙也帮不上,若是我当初娶的是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我现在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裴大嫂怔怔的看着裴大哥,她知道夫君这段时间对自己横竖都看不惯,可是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心存要休妻的念头了,裴大嫂的手脚的发汗,“夫君,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吗,为什么要这样说,妾身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夫君的,夫君。”   “爱情有什么用。”裴大哥一抹脸上的汗水,起身就要离开,他抖着腿朝着外面走去。   裴大嫂心里难过的要死,但见裴大哥出去了,还是不得不跑出去询问,“夫君你要去哪里?”   “我去斗鸡场,你一个妇道人家给我在家里好好的待着,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家里闯祸,你就给我滚回刘家,这辈子都不要回来。”裴大哥头也不回的说。   裴大嫂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后来的冷漠,她的侍女走过来,一脸难过的说:“夫人不要太难过了,老爷他只是随口一说,他若是真的想休妻的话,就不会现在还在为您着想。”   裴大嫂:“他若是真的想跟我百年好合,他就不会任由那些小妾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   侍女心下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大嫂。   城北江宅。   裴小妹脸上带着纱布,走到江宅的大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门,等门从里面打开,守在一边的裴家家仆就冲过来,将大宅的门撞开。   裴小妹趾高气昂的走进去,等一走进去,裴家家仆就将江宅的大门用力的关上,裴小妹满屋子大喊,“裴丞,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家里那场大火是你在背后使下的阴招。”   江宅家仆赶紧走过来,“爷跟夫人已经出们了,现在都不在,裴小姐,你若是想找他们的话,就迟点再过来吧。”   裴小妹才不管他,提起裙摆冲进了后院、没人拦着裴小妹,裴小妹从前厅跑到后院,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连一向神出鬼没的江宅管事也不见人了,裴小妹推开后院厢房的门,走进去,屋子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裴小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裴丞跟江凛之难不成是出门了,怎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如果说是主子出远门的话,那裴丞跟江凛之找不到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整个宅子里却没有一个家仆?连管事也没有?   终于感到害怕的裴小妹跑出去,“江凛之跟裴丞呢,怎么你们家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宅子里只剩下开门的小家仆,小家仆看着面前凶恶的裴小妹,连忙摆摆手,“奴才只是留下来看家的,爷跟夫人出门去了,奴才实在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裴小妹怒气冲冲道,她今天是来找裴丞将对方做下的坏事给挑明的,她想着很好,只要自己将裴丞的真面目在江凛之的面前揭露了,那江凛之就不会再将整颗心都放在裴丞的身上。   到时候或许自己就有机可乘了。   家仆快要被裴小妹脸上的凶狠跟愤怒给气死了,他哭丧着脸,心道这裴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要狠,“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奴才只是一个看家的,奴才哪里会知道这裴小妹见家仆都快哭出来了,抿着唇,知道家仆是绝对没有欺骗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不甘心,觉得……不对劲,怎么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人都不见了。   裴小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宅子里面的摆设,她走过去,上下左右的打量过,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宅子里的摆设不对劲了。   “昨天还摆在走廊里的盆栽怎么一个也没有了!”裴小妹指着从大门到前厅的这一小段走廊,她还记得昨天这里还摆着好多盆盆栽的,怎么今天却一盆也没有了?   算不上聪明的裴小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家仆,急匆匆的跑进大厅,她站在原地,傻了一般。   昨天还挂在墙壁上的书画,摆在大厅内的瓷器,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空荡荡的大厅莫名其妙的给人带来一种阴森的感觉。   裴小妹的腿一软,她倒退好几步,冷冷的说:“我就知道肯定是裴丞那个贱人做的,现在人都跑了,居然人都跑了!”   一直跟在裴小妹身边跑来跑去的侍女满脸惊讶,这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这江宅就被搬空了?而且,人呢?   与此同时,斗鸡场。   裴大哥这次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斗鸡场找麻烦,其实他也早就猜到家里的商铺着火是跟裴丞或者江凛之有关,但却不敢想,因为他怕自己根本就打不过斗鸡场的人。   可是现在眼看着裴家的家业被一场大火给烧的一干二净之后,裴大哥顿时就忍不了了,丢掉这条命又怎么样,只要等将江凛之跟裴丞都打死,他也在所不惜。   可脑子一根筋的裴大哥却从来想过,一个能靠着自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将生意做到这么大的江凛之,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没落的新任裴家主打死?   可怕裴大哥连裴丞跟江凛之的身还没近,他就要被赶走了吧。   裴大哥带着裴家仅剩的八位家仆浩浩荡荡的走进斗鸡场,斗鸡场的管事在看到裴大哥进门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来找麻烦的,他皱着眉,看也不看那边,说:“去把人轰出去。”   “现在就把人轰出去?”护卫看向裴大哥的方向,知道管事是生气了,说:“好。”   管事吩咐完之后转身就走,护卫带着人将裴大哥一行人给轰出去。   裴大哥还没来得及施行自己的报复就被人轰出去了,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站在一干家仆的前面,梗着脖子,骂护卫,“你不过就是一个给江凛之看门的看门狗,有资格把我轰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江凛之的大舅哥,裴丞是我的弟弟,我姓裴,我现在就要进去跟江凛之见面。”   护卫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正因为知道这人是谁,他才更加不会让这个人进去见江凛之。不过,即便他同意让这裴大哥见江凛之,他现在也不一定能看到。   清晨时分,城门打开的时候,江凛之就已经带着裴丞跟江言知离开华城去帝都了。   裴大哥瞪大眼睛,以为护卫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他咬咬牙,想打,却发现护卫身后还有几个彪悍的护卫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时候,瞬间就怂了。   裴大哥最重视雄赳赳的来,傻了吧唧的回去。   城外,华城通往帝都的一条官道上,行驶着三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的外表简单,但内里的布置却极其奢华大气,能让人躺下小休片刻的坐塌,还有软乎乎的垫子跟驱热的冰块,以及放置着不少零嘴的小柜子。   裴丞百无聊赖的躺在江凛之的腿上打盹,“我们就这样离开,谁也不说?”   江凛之从裴丞咬在嘴里的蜜饯拿过来,不许他再吃了,“快到晌午了,吃多了这些,就吃不下饭。”   一早上都在吃零嘴消遣时间的裴丞心虚的点头,他又重复了一次刚刚问题。   江凛之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你觉得在华城,我们离开还需要通知谁?”   唔?   裴丞左思右想,觉得没有,于是认真的摇头。   江凛之摸摸他的脑袋,哄他,“乖,等我看完这卷再闹。”   裴丞:“……”早知道他就陪着江言知在另一辆马车睡觉,而不是陪着江凛之看书。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裴丞只能咬牙忍受自己的苦果。   捧着书卷的江凛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将刚刚从裴丞嘴里抢下的蜜饯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下。 第166章 二次挑衅了   从华城到帝都的路程,如果按照正常的马车速度的话,一般只需要三天就足够,但若是像逛风景一样走走停停的话,三天的时间估计只走到一半的路程。   裴丞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说:“这里就是去白虎茶坊的路?”   江凛之临时要去白虎茶坊处理一些事情,所以众人便改道,因为他们距离白虎茶坊的路程较近,所以不需要半天就能到了。   漫山遍野的茶叶让裴丞看的有些心虚,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认识沿途上的茶山中种植的到底是什么茶叶,因为不懂所以裴丞便将车帘放下,虚心求学,“这茶山上种的是什么茶叶?”“冧茶。”江凛之将账本放下,揉了揉胀痛不已的额角,这才道:“等离开的时候带点冧茶,你爱喝。”   裴丞的确爱喝冧茶,但是他不知道茶坊的茶山种植的茶叶居然是冧茶,于是就更加心虚了,他虽然爱喝,但却认不出面前的茶叶就是自己爱喝的冧茶,这说出去还有些丢人。   “我能在茶坊歇脚两天,两天之后再回去。”江凛之说,“这两日我带你去茶山看看。”   裴丞犹豫了一下,摇头,“算了。”   江凛之皱眉,见不得这人不开心,将身边摆开的账本全部收起来,随手放在柜子里收着,这才将裴丞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不轻不重的揉着裴丞的腰。   “昨晚是我太过分了。”江凛之知道他还在生气,于是便毫无愧疚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裴丞的眼眶一红,这是被气的,“那人主动跟我说话,我哪知道他是对我有意。你若是真的生气,就去找他麻烦,干嘛晚上折腾我。”   “我是你男人,我不折腾你,你想我折腾谁?”江凛之恶劣的因子上来,忍不住用手掐着裴丞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说:“别气了,晚上带你吃烤鸡。”   裴丞爱吃鸡肉,闻言点点头,说:“我不吃腿。”   “我吃。”江凛之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晚上再让我弄一回罢。”   “不。”裴丞果断的拒绝,“你这几日要的太凶。我要养几日身子。”   江凛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关心这人的心占了上风,于是勉为其难,“等到帝都了,你就不能再拒我。”   裴丞黑着脸,这还没到帝都,就想着帝都的事情,这人究竟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知道,江凛之想再要一个他们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江凛之要亲眼看着他从裴丞的肚子里从小变大,然后被生下来。   错过五年前裴丞怀着江言知的孕期,又错过江言知的成长期的江凛之非常期待他跟裴丞的 第二个孩子。   马车停在茶坊的面前,裴丞坐下来,看着面前这简单又大气的茶坊的牌坊,说:“这是茶坊?”   在裴丞的想象中,茶坊不该是那种有很多工作的工人出入的茶坊哪个,怎么眼下的茶坊却格外的安静?   江凛之拉着裴丞的手走进去,解释道:“这是茶坊的休息点,干活的点在山腰,明天我再带你去看,现在时候不早了。”   裴丞了然的点点头。   没走几步,差点就被遗忘的江言知手忙脚乱的追上来,江言知一把抱着裴丞的大腿,他才五岁,声音还带着幼童特有的奶音,江言知仰着头,奶声奶气的指责,“爹爹,你差点忘记我了。”   裴丞有些尴尬,他刚刚差点睡着,睡醒后懵懵的跟着江凛之的脚步走,没顾得上另外一辆马车的江言知。   江言知得意洋洋的说:“我就知道爹爹不记得我,哼。”   “我不记得你,你怎么还开心啊?”裴丞无奈的伸手,掐着江言知的鼻子,觉得自己儿子傻了。   傻儿子江言知不高兴了,“马车一停我就醒了,然后我就自己下来的。”   裴丞顺势将江言知抱起来,又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无奈:“你都醒了,怎么还想着让我接你。”   江言知将脸埋在裴丞的肩膀,刚先说话,眼神跟江凛之的眼神对上,顿时就蔫了。   裴丞不知道回事,怀里的小家伙瞬间就蔫了。   茶坊的歇脚点外面看起来简单,但里面的主卧却不简单,裴丞坐在矮榻上,屁股底下垫着一个软垫,很舒服,“你父亲真会享受。”   坐在裴丞身边吃果子的江言知一脸迷茫的抬头,看向裴丞,裴丞没理他,只用手掰开果子,一边吃一边说:“这两天在马车舒服吗?”   江言知一开始坐马车的时候有些晕,但他的适应能力比较强,所以没多久就不难受了,“还好。”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受到难受了,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裴丞觉得自己吃的果子甜,吃完一个之后又拿起一个吃。   屋外,江凛之看着茶坊的管事,说:“他怎么来了?”   茶坊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水,“小侯爷要来,奴才也拦不住。”   “他现在住了几天?”江凛之忘了楚靖天前两天就在茶坊住着的事了,这两天他在马车上忙着处理账本跟茶坊的新合作对象的事情,所以一时间就把这事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待会让他去别的地方住。”   茶坊管事被江凛之的态度吓到了,咽了咽口水,说:“小侯爷这两天一直往外面跑,现在还没回来,估计等他回来的时候,时候也不早了,到时候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江凛之神色带着厌烦,他不喜欢楚靖天,但楚靖天一直缠着他,江凛之这几年曾不止一次跟楚靖天说过自己不会喜欢他,但对方不听,江凛之也没办法。   “你让人去将山脚下的歇脚点整出来一间房给他休息,让他去山脚。”江凛之毫不犹豫道,虽说楚靖天这些年给他不少帮助,但他江凛之早就还完了这些人情债,实在不用因为楚靖天委屈了自己,又惹恼了裴丞。   裴丞的性子有些不爱争抢,而且他也不愿意在外面受了委屈之后像个小女生一样跑回来告状,所以江凛之怕裴丞在看到楚靖天之后会胡思乱想不说,还不愿意跟自己说他为什么会生气茶坊的管事怔住,他没想到江凛之居然会赶走楚靖天,一时愣住,“是是,属下这就让人去准备。”   茶坊的管事赶快跑出去,不敢在看江凛之的眼神,从第一次招来做茶坊的管事开始他就格外害怕江凛之。虽说他现在干了几年了,底下也有属下,但他看到江凛之之后还是下意识的腿软,特别害怕。   江凛之却不理会茶坊的管事是怎么想的,他抬脚朝着主卧走去。   歇脚点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负责烧火做饭,还有一个年级偏小的小丫环负责打扫卫生。   小丫环将饭菜端上主卧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矮榻上跟江言知一块吃果子的裴丞,被惊艳了一瞬,她赶忙回神,心道,爷刚带回来的人长的比小侯爷还要好看,而且性子也温和。   怪不得小侯爷这些年一直追着爷都没反应,原来是爷早就心有所属了,小丫环在心底嘀咕“夫人,少爷,用饭了。”小丫环拿着托盘,甜甜的笑着说。   裴丞看了一眼小丫环,说:“出去叫江凛之回来吃饭。”   小丫环吓了一跳,这新来的夫人怎么比小侯爷还要嚣张?   因为走神,所以小丫环短时间内并没有所动作,江言知主意到小丫环的眼神不对劲,抿着唇,不着痕迹的挡在裴丞的面前,“出去。”   小丫环赶忙拿着托盘,一路小跑着跑出去,心道这大少爷不仅长相跟爷长得像,连生气的模样也跟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让人很害怕。   江言知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脸上满是愤怒。   他在跟那个小丫环较劲,他不喜欢那个丫环盯着爹的眼神,这让他很不喜欢。   裴丞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说:“跟女生别生气,她们就是好奇。”   “我没生气。”江言知硬邦邦的说。   裴丞嘴角一扯,对江言知的否认感到好笑,不过却没有放在心上,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说:“嗯,好。”   边说着,裴丞边拉着江言知去洗手,准备吃饭。现在时候不早了,也不知道江凛之什么时候回来,饿坏了的裴丞决定洗完手吃饭,不等江凛之了。   结果刚洗完手,主卧的门就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推开,身穿一袭华服的楚靖天站在门口,一副气急的模样,江凛之,你居然不让我住在……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靖天盯着裴丞的脸,心下的怒气更甚,“原来就是你再江凛之的面前教唆他,让我从这里搬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一个无知平民居然敢在背后随意编排本侯爷,本侯爷饶不了你!”   “出去!”   裴丞瞬间冷了脸,且不说楚靖天闯门的行为不礼貌,就单论这人刚进门时说的那番话,就让裴丞感到心里不舒服。   楚靖天瞪大眼睛,有生气,有不敢相信”“你居然敢让我出去!”   裴丞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冷冰冰的,“滚出去。” 第167章 被赶走   楚靖天被裴丞的冷脸吓到一瞬,半响后,他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木梯上,居高临下的打量裴丞,“你算什么,居然敢指使本侯爷。”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让你出去。”裴丞的眼里满是阴霾。   楚靖天电闪雷鸣中突然明白,面前的人可能是谁,他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是不是叫裴丞。”   “你认得我?”裴丞蹙眉,他不认得面前的人是谁,但却能从对方的衣饰以及嚣张的言行中隐约猜测出,这人的来头应该是不小。   本侯爷……   这人是个侯爷?裴丞的眼神一暗,他原先以为江凛之不过是个在帝都占有一席之地的小商人,结果看来,江凛之的来头当真是不简单。   “我不认得你,但我知道你是谁。”楚靖天走进来,他的眼中此刻只有裴丞,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裴丞身边的小家伙江言知。   “离开江凛之的身边,你跟他和离,我给你想要的。”楚靖天走到裴丞的面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裴丞的模样并不比自己差。   楚靖天自信的心突然有些晃动。   “出去。”裴丞抿着唇,盯着楚靖天,“若是你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突如其来闯入他的世界的楚靖天,裴丞是感到不悦的,而对方口中的“和离,更是让裴丞莫名的升起一股浓郁的愤怒跟恶心。”你能对我不客气?笑话。“楚靖天的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冷笑的弧度,他不喜欢裴丞, 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欢,现在一想到对方居然是霸占了江凛之这么多年的男妻,他啊更是喜欢不起来。   可是楚靖天他也不想想,他不喜欢裴丞,难不成裴丞还会喜欢他不成?   正想着,楚靖天的小腹中一个尖锐的刀尖穿破华服,刺进小腹中,楚靖天一个吃痛,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这才看到刚刚用刀刺他的居然是个小孩子。   江言知将藏在身上的刀对准楚靖天,下意识的蹲下,比划出一个要动手打架的姿势,小脸上满是愤怒的冷漠,他粗声粗气道:“出去!“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江凛之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脚步一顿,没理会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江言知,自顾自的走过去,将裴丞拉过来,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事后,转身就走到楚靖天的身边。   楚靖天捂着微微泛出血丝的小腹,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凛之紧张兮兮的拉着裴丞看的一幕,眼里满是受伤,”江凛之,我……“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刚刚趁着江凛之不在,而偷偷闯进来的莽撞行为了。不为别的,就怕江凛之会生气。   江凛之的确很生气,他确认裴丞没事,转身,走到楚靖天的面前,没关心的询问他怎么了,而是冷冷的说:“小侯爷,我再三告诉过您,江某的家事与你无关,今日之事,江某可以不计较,但此事……江某定会跟侯爷说清。   楚靖天眼珠子瞪大,他没想到江凛之会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对我就一点轻易也不曾有?我堂堂小侯爷,现在都愿意屈尊给你当妾,难不成你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收了我?”   “小侯爷这话有些难听了。我江某,可从未说过要纳妾。”背对着裴丞父子俩的江凛之脸上俱是冷漠跟杀意,他刚在得到楚靖天闯入自己房间的消息时,的确是起了杀气了。   他前些年刚在帝都做生意,还没来得及站住脚跟时,楚靖天的确帮过他几次忙,但那几次人情债,他早就还给了侯爷府,这一点,侯爷知情,楚靖天也知情。   楚靖天一开始得知父亲对江凛之挟恩图报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后来不知怎的,他还是放弃了一一被侯爷劝说一番之后,还是更看重整个侯爷府的利益。   江凛之:“几年前江某与侯爷府的恩情早就还清了,若是小侯爷再对江某纠缠不休,对江某的妻儿做什么不道之事,那就别怪江某……不顾往年情分了。”   楚靖天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眼睛赤红,“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恩人的!”   “江某说过,欠侯爷府的恩情已还清了。”江凛之看着楚靖天的眼神尽是冷漠跟杀气,“来人。小侯爷身子不适,将人送回山下的歇脚点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送回帝都。”   话音一落,早早就手在门口的打手便走进来两个,他们知道楚靖天是什么人,所以下手也比平时注意了一点,他们将人直接从地上拖起来,牢牢的禁锢着他的手臂,大踏步的拉着人离开。   楚靖天兴许是被吓傻了,所以一时间并没说反抗,也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而是乖乖跟着打手离开。   只是楚靖天小腹中的伤口却还在往外渗血,虽然伤口不深,但被扯到了还是会很疼。尤其是当楚靖天被两个打手拉着手臂离开的时候,更是扯到了伤口。   然而即便如此,楚靖天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江凛之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丞以及一脸警惕的江言知,抿着唇走过去,说:“先吃饭。”   裴丞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江凛之,心里虽还是有个疙瘩在,但最起码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他沉默着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饭。   等吃完饭,还想留在裴丞身边的江言知被无情的丢到了隔壁的厢房中。   江言知是不愿意的,但他的两条大腿拗不过江凛之的一条胳膊,最后只能无奈的,一步三回头的盯着裴丞,亦步亦趋的离开。   等屋内只剩下裴丞跟江凛之后,江凛之盯着裴丞沉默的侧脸看了许久,好一会之后,才沉默着走上去,拉着裴丞走进里屋。   茶坊歇脚处的主卧布景比华城江家东院,城北江宅的主卧的都布置的更加奢华,裴丞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坐床沿边,厌烦的甩开江凛之紧紧的箍着自己的手,说:“那个人是谁。”“帝都的景荆侯爷的次子,楚靖天。”江凛之却不肯松手,见裴丞想离自己远一点,干脆手腕一动,直接将人拉在自己的怀中坐好。   裴丞有些生气,但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试图推开江凛之,而是默许了两人亲密的行为。   江凛之察觉到了,抱着裴丞的手紧了紧,说:“我约莫十年前就在帝都扎根了。十年前的帝都比现在的帝都更不想容纳外人,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铺子遇到了很多麻烦。”   资金上的不足,人力上的缺少,关系的堵塞,再加上帝都人的排外,以及官府上的阻挠,这些都是江凛之刚开始在帝都扎根时遇到的难题。   “景荆侯爷在年少时,被我师傅搭救过一次,当时我在师傅身旁。所以在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景荆侯爷,当时侯爷认出我,他看在师傅的情面上,出手帮了我一把。”江凛之的神情淡淡的,仿佛当年刚开始经营铺子时的艰难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裴丞是第一次听到江凛之的发家史,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心疼。   从开始经营第一家点心铺子开始,裴丞就直达经营一个铺子有多难,但这些他从来没有从江凛之的嘴里听到过任何抱怨的话。   其实,裴丞大概也知道,江凛之现在虽然说的再轻松,可是当初的艰难,怕是真的很艰难吧。所以降楚靖天的父亲,对江凛之来说,真的算是个恩人。   “我欠了景荆侯爷的恩情,所以也认识了楚靖天。他自弱冠后,便说了与我的心思。可我一直无意于他,自然也没有开口同意。”当时甚至因为这件事,江凛之跟景荆侯爷府就闹崩了“景荆侯爷对我有恩,但恩情前两年便还了个干净。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轻易对楚靖天做什么。”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脸,见他没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便继续哄他,“但我保证,我不会单独与他一人同处一室,如此,你可还生气?”   裴丞知道江凛之不会背着自己跟别人有意,也知道这人说不纳妾,那便是真的不纳妾,可他在看到随意闯进自己与江凛之的卧室时,在听到楚靖天嘴里那句“和离”之后,他还是心里不爽。   “你在哄我?”裴丞发突然道。   江凛之笑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但稍纵即逝,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脑袋,似笑非笑道:“你生气了,我不哄你,你就会不生气了?”   裴丞的脸颊一红,他没有反驳江凛之的话,他说:“他怎么知道我的?”   “我家中有妻儿,面对旁人的追求,自然要有人帮我挡着。”江凛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不怕楚靖天回去之后跟侯爷说什么,他只怕裴丞生气。   再说,现在无机阁跟春望楼在帝都已经站稳了脚跟,即便是侯爷府明明白白的向大众开开声他想铲掉这两个地方,那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江凛之在帝都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168章 离开   江凛之带着裴丞离开华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华城,因为他们离开时带着的东西不多,仅仅只是有三驾马车,所以有人在看到他们一大早就离开的时候还以为这是江凛之带着自己的妻儿出门游玩。   结果这一去就没人回来。   江凛之一家离开华城的消息一开始并没有被人传出去的,但由于早就知晓了真相的裴家故意宣扬出去的,所以才会在短短一日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华城。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青浊差点就将客栈内的木桌木椅给砸的稀巴烂,早就憋的一肚子气的青浊将气全部撒在白浊身上,他控制不住的朝着白浊怒吼,“我一早就说过就是江凛之那帮人害死了师弟的,现在……现在人已经跑了,你说,我们两人守在这里还没有将人看好,等宗门的人来了,看到我们守着人,也能把人给守丢了,到时候我们的脸面搁在哪!”   白浊任由青浊发泄了满腔的怒气之后才突然道:“按理说这两天宗门的人就能赶到华城了,为何直到现在还没人赶到?他们知道师弟在华城莫名其妙死去,不可能无动于衷到现在。”   青浊在白浊的提醒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总算是平息下了满腔的怒意,他抿着唇,说:“难不成此事还另有隐情?”   白浊摇摇头,“师傅他们若是得知师傅的死,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赶到的,但是这都快十天还没赶到,这其中肯定是有愿意的。我猜,或许是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旁的事。”   “能有什么事情?”青浊皱着眉,想。   下一秒,青浊跟白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他们被人拦住了!”   青浊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我就知道江凛之那帮人离开的太快肯定是有蹊跷,看样子,他们不仅说因为心虚才离开,还因为……他们是……”   “别担心。”平日里一向最磨叽的白浊此刻是最沉着冷静的,他的性子一贯就是如此,“宗门的人多,即便江凛之他们再怎么厉害,顶多也只能拦着他们一时,不可能害死人。”   “可我现在就是担心此事。”青浊皱着眉,心里满是烦躁,师弟的死,在华城的这十天内的憋屈,宗门的人迟迟不出现在的担心,在此刻全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让青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浊虽然比青浊更冷静,但他心里也是很担心宗门的人的安危,而除此之外,白浊还有些懊悔自己的犹豫,迟疑。   “若是我早早就同意与你对江凛之那帮人动手,现在他们就不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跑开了。”白浊的眉宇中满是懊悔。   清浊心里也在怨恨白浊的迟疑,但说到底他自己当时也害怕,不然也不会同意白浊的说法,青浊咬咬牙,说:“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坐在这里等着宗门的人。我们去斗鸡场那带走一个人,逼出江凛之的去向,我就不信,他们能跑到天涯海角不成!”   “好!白浊答应了。   对视一眼,青浊跟白浊对着对方点头表示鼓励,但还没有等他们两人起身有所动作时,客栈房间内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开,小道士跑的气喘吁吁的,但脸上的也焕发着这几天一直没有的精神跟兴奋。   小道士喜气洋洋的扬声道:“青浊师叔,白浊师叔,宗门的人都到了,他们就在城门口,他们就在城门口,我们快去迎接他们吧!”   也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小道士这几日一直都是守在城门口,想着能第一时间得到宗门的消息,便能快点通知两师叔了。   然而青浊跟白浊的脸上都没有小道士以为的开心,相反,青浊跟白浊的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难堪的苦涩的笑意。   就在小道士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事情,惹得两位师叔不开心的时候,白浊才沉声道:“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也不该躲着,就,就如实跟他们说吧。此事就算要瞒,也瞒不了多久。”   青浊一脸憋屈的扭开头,不言语。之前千盼万盼的宗门人都没来,现在江凛之他们走了,后世人也走了,宗门的人来了,这……这不是要他们丢人嘛。   青浊情愿他们在得知江凛之带着裴丞离开的第一时间就也跟着离开华城,这样既能避开宗门的人不满的情绪,或许还能在第一时间将人找到,将功补过。   “既然来了,那还是出去吧。免得让他们等急了。”白浊说。   青浊点点头,跟白浊并肩齐步走,一脸莫名其妙的小道士跟在两人的身后。   华城莫家,莫家主跟江三爷。   莫家主看着面前的棋盘,假装不经意道:“你跟锦琪都成婚了,但老大却一直公务缠身,赶不回来,所以若是有时间的话,你就将衙门里的事务都撇到一边,让师爷先看着,你就带着锦琪去一趟帝都。”   “帝都……”江三爷手一抖,白子落下,落到了偏离轨道的位置,露出他啊的破绽。   莫家主摇摇头,他这个女婿哪里都不错,就是心绪容易被打乱,这在官场上可不是能走的长远的。   “对,刚好老大也说了,让你抽空带着锦琪去一趟帝都,到时候他顺便为你引荐他在帝都的几位至交好友。”莫家主的话说到这里,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江三爷,心道对方应该是懂自己的意思了吧。   江三爷的确是懂了莫家主的意思,但他却突然有些不愿意,“这……衙门的事情这段时间较多,恐怕短时间内文蕴腾不出空。”   “衙门的事情有帝都的公务的事重要?”老爷子不乐意了,将黑子随意丟在棋盘中,打乱了整个棋盘,“当初你迎娶锦琪时,我就明白的跟你说过了,老大他在帝都,有些地方能帮着你的,肯定就会帮你,你这样扭捏,何时才能成大事?”   从小到大懂没有被人如此说过的江三爷脸上不由得露出怒意,但他好歹还记得坐在对面的是老丈人,不能直接甩袖离开,“是,文蕴寻到时间,便带着锦琪去帝都。”   莫家主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此事也不宜拖的太久,这样吧,待会我就写封信给老大,下个月你就带着锦琪去帝都走一趟,若是允许的话……你往后就在帝都寻一门差事。”   “我……”江三爷并不想这么快就在帝都寻一门差事,然后丢掉在华城的知府位置。   可同时江三爷也知道,华城的知府跟帝都的差事比起来,到底还是后者的位置更加吸引人。可莫名其妙的,江三爷总觉得自己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到时候想再回到华城就难上加难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留念华城什么。明明在娶莫锦琪的时候,他就已经跟莫家主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了,对方很明确的说,帝都的莫家长子有能力帮他在帝都寻得一个更好的差事,而他当时也同意了。   “你现在还年轻,只要你抓住了眼下的机会,将来你爬到什么位置,只要你努力,这不是唾手可得的?虽然老大在帝都给你寻得差事比不上在华城的风光,可那到底是帝都,比起华城,能在那个地方落根,对你对江家对锦琪,这都是好事。”莫家主苦口婆心的劝道。   其实若不是看在莫锦琪的份上,其实莫家主还真的不愿意理会江三爷的糊涂事。哼,这江小三难不成还以为他老头子糊涂了,什么事也不知晓?   江小三在暗地里对他二嫂裴丞暗中做的那些事,莫家主全部看在了眼里,但为了自家女儿嫁的舒心,他才看破不说破,给大家都留一点颜面。   江三爷将摆在一边的茶杯拿起来,轻抿了一口,直视莫家主的眼神,说:“此事文蕴同意了,下个月将衙门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就带着锦琪离开。”   心满意足的点头,莫家主示意守在一边的管家走过来,嘱咐了两句,等管事走出去,再回 来的时候,手上就拿这一个文书。   “这是……”江三爷接过文书,迅速的扫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   “这东西昨日就传到了,现在只等着你将衙门的事务都交接好,你就能直接去帝都任职了。”莫家主得意的看着江三爷,“我们,莫家说话算数。”   “此事我回去便跟母亲,大哥说。”江三爷将任职文书收起来,站起来,朝着莫家主深深地行了一礼,“谢岳父赏识文蕴。”   莫家主总觉得这江三爷的情绪不对劲,但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转眼就给忘了,他满意的说:“好好好,只要你好好干,将来你升职的机会肯定会多。而且老大他也在帝都,到时候你们在官场上互相照顾,这样,也让老夫我能放心点。”   江三爷点头。   见状,莫家主又嘱咐,敲打了几句江三爷,这才让江三爷离开。   等江三爷额转身离开后厅后,早就守在外面的莫锦琪站起来,俏脸红彤彤的,“夫君。”   江三爷扫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谢她,还是为了在莫家主面前做个样子,他走过去, 第一次主动挽起莫锦琪的手,说:“回去吧。”   莫锦琪受宠若惊。 第169章 糊弄   裴丞在听完江凛之的过去之后,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你在帝都开商铺,那怎么糊弄了江家老太太那帮人?”   “他们?”江凛之的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冷嘲的弧度,江家人前些年但凡对他这个“病秧子”上心一点点,他们早就发现他一年会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不会在江家,“他们若是早就知道,定不会让我这么发展下去。”   换句话来说,要是江家老夫人早就发现江凛之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按照她那阴毒的小气劲,早就会想方设法的将江凛之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给毁于一旦。或者不会再维护两人面上的和平,直接开撕。   “你一年不在江家,难不成不会有人察觉?”裴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江凛之一年半载中一直没出现在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但却始终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也太……古怪了吧。   “这是定不可能的。”江凛之摸着裴丞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说:“但老夫人他们是绝不可能亲临东院。若是我”病“的时间太久,也一直没出现的话,他们只会派人来看。”   “东院早就是你的人了?”裴丞蹙眉,那这样的话,自己之前跟二喜在后院中害死了那两个恶毒的丫环跟婆子时,岂不是早就被江凛之知道了。   心里这么想的,裴丞也直接这样说出口了。   “嗯。”江凛之哑然失笑,他还以为裴丞会为了别的什么事,“我知道。”   裴丞想起自己私下淹死那两个丫环婆子时,明明现场还有很多痕迹的,而当时因为害怕,所以他跟二喜动手之后就直接走人了,第二天他才想起来去后院掩盖那些痕迹。   结果还没走到后院,就看到胡夏云带着丫环春意蹲在池塘边查看,他一开始还吓了一跳,等走进一看,却发现前一晚留下的痕迹全部被人掩盖了。   当时裴丞因为太庆幸,所以也没有仔细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而后来因为事情太多,所以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但现在一提起这件事,裴丞突然就想起当时的古怪,裴丞说:“当时……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江凛之点点头,说:“你当时悄悄出去,不放心,让人跟着你。”他原先还以为裴丞是偷偷出去惩戒那两个丫环,因为担心才让人跟着裴丞,结果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裴丞带着小廝二喜杀人的一幕。   江凛之没瞧见那一幕,但大概也能猜到裴丞是真的恨透了那两个丫环婆子,不然不会动手的。   “那两人的确该死。”江凛之抱着裴丞上床,后者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心虚,所以并没有反抗不说,反而还乖乖的让江凛之抱在怀里。   巨婴裴丞的外衫都是江凛之脱的,裴丞的神情很自然,不仅没感到不适应,反而在江凛之帮他脱衣的时候伸出手。   一向都是被人伺候的江凛之也不觉得烦,反而兴致勃勃的帮着裴丞脱衣,脱完之后,先将人塞进被窝里,这才将自己的衣服迅速的脱掉,钻进了被窝里。   早就习惯两人躺在一个中的裴丞翻个身,懒洋洋的窝在江凛之的怀里,说:“楚靖天怎么办。”   虽然知道江凛之不是那种会纳妾的人,也清楚江凛之是真的对楚靖天没兴趣,但裴丞现在一想到江凛之这些年的身边总是缠着一个楚靖天,他就觉得无比的隔应。   尤其是楚靖天今晚那句非常不礼貌的话。   “你想怎么办。”江凛之现在动不得楚靖天,但并不代表他还需要向几年前那般,处处忍让景荆侯爷府,当年他没办法,现在有能力了,自然就有办法了。   “我不想怎么样。但他刚刚劝我与你和离,我心里不舒服。”裴丞闷声闷气的说,他知道自己不好,江凛之很好,所以在旁人眼中,即便自己生下了江言知,可却还是比不上女子,也比不上楚靖天。   可是那又如何,这男人已经是他的了,其他人休想染指。   “旁人的话我无法阻拦,但我不会同意与你和离的。”江凛之凑上去,在裴丞的嘴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带着虔诚跟爱意,以及浓浓的独占欲,“从你决定嫁我那日开始,你便是我的。”   “可男子总归是比不上女子的,而在世人眼中眼中,我与那楚靖天相比,我不如他。”裴丞没生气,他只是在平淡的叙述一个事实,“可在怎么样,江凛之你也不能弃我。”   “我定不会弃你。”江凛之。   “等去了帝都,我要一间铺子,我知道你有法子帮我办的。”裴丞网上伸了伸,跟江凛之面对面,“我知道在华城那会,你说的都是骗我的,你不想我出去抛头露面,可我同样不想躲在宅子里当个什么也不懂的男妻。”   “若是你想要,我便给你。”江凛之沉默了许久,最后在裴丞那不肯放弃的眼神中选择放弃,他原先的确是想着让裴丞待在屋子里就好了,因为他不想让裴丞出去抛头露面。   一个点心铺子一年赚到的盈利也比不上他那春望楼三天赚到的钱,而且一旦开了那点心铺子,裴丞那颗心就肯定会全部都扑上去,根本就不会分得出时间陪自己。   可是裴丞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求着他,这让一向铁石心肠的商人心江凛之瞬间就没了主意,最后,江凛之只能顺着裴丞的心思。   “铺子的师傅跟管事的我来找,负责打下手的小廝也是我来找,你只需要在开门之后,去看看账本,可懂?”江凛之担心裴丞一旦忙起就不着家,所以特意提前打预防针。   裴丞也知道自己的尿性,闻言点点头,“好。”   他干其他的东西忙不起来,也总是提不起心思花费在里面,但唯独那点心铺子,他倒是心甘情愿的多花心思在里面。   “我记得年初时,过年那几天,江家有一道裹了糖渍的蜜枣跟用茶花做的糕点特别好吃,我让家仆那几日找了整个华城,都没找出那两道东西是从哪家糕点铺子卖出来的。   等蜜枣吃完了,华城内的点心铺子又全部找过了一次,实在找不到。裴丞才寻了江家管事的管家,对方也没藏着掖着,说这是在帝都那边特意带回来的,专门在过年期间招待客人的一一其实用糖渍裹着的蜜枣是不可能存上几天的,但过年那会天气冷,又被下人特意的用冰块包着,一路加急赶回来,这才让蜜枣能平安的,味道尚且还不错的送到江家。   也是因为这个,裴丞到现在还在想着帝都内的那道甜到发腻的蜜枣跟用茶花做出来的糕点江凛之不爱吃甜,所以一开始在听到裴丞这样说之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茶坊离帝都不远,快马加鞭也是一日的距离,但现在天气热,等蜜枣跟甜糕送到了,怕也是不能吃了。“裴丞摇摇头,正因为天气热,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说出要赶紧到帝都,想着赶路太急的话,身子会受不住,他说:“没事,也不差这两日。不过,这屋子很在半山腰怎么还这么凉快?”   江凛之失笑,似乎是有些无奈,“这屋子放了冰块,再加上又是在山里。所以自然会很凉快。”   裴丞有些诧异,“怎么此处还有冰块?”   “每年采茶跟种茶,我每年都会来茶坊,而一到采茶的季节就容易热,所以便让人在这山脚底下弄了一个冰库。”江凛之没说他往年来茶坊都是来熬夜看账本,对剧本,检查茶叶的货源,而他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下午,而这个时候若是屋内不凉快的话,他的活也不用干了而裴丞更不知道,其实他们这次来茶坊,是江凛之这几年中最舒服的一年一一不用忙着处理账本跟货源的事。   “哦。”裴丞打了一个哈欠,他对茶叶不感兴趣,所以听着没多久困了,不过他在睡觉前还记得一件事,“后天离开的时候,你记得带冧茶,别忘了。”   裴丞爱喝冧茶,但这茶叶在华城售的,所以他即便手上藏着一点冧茶,那也不时常喝,只舍得开心的时候才拿出来泡一点。   “嗯。”江凛之将裴丞的被子往他身上掖了掖,屋内放有冰块,而且下半夜又降温,不盖严实点会着凉。   裴丞的意识逐渐朦胧,没察觉到江凛之在干什么,缩在江凛之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在黑暗中借着月光盯着裴丞的脸看了半响后,江凛之这才舍得闭上眼睛睡觉,不过他在睡觉前还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抱的又紧了紧。   侯爷府的事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可能会出大事。江凛之在心底告诫自己。景荆侯爷跟楚靖天都是难缠的主,所以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尤其是在他还想跟着裴丞在帝都好好的扎根生活下的前提下,那就必须要好好的解决跟景荆侯爷府的事情。 第170章 嘱咐   次日,江凛之一大早就出门,裴丞问守在一边的东来。   东来这两天被特别嘱咐要时刻守在裴丞的身边伺候,所以也不太清楚江凛之去向,但他又怕裴丞会担心,便说:“过段时日便是茶坊采摘茶叶的好时节了,所以爷应该失去忙着看茶山吧。”   “待会领我去看看。”裴丞眼睛一亮,他还没亲眼去看过别人怎么采茶制茶的。   东来笑着点头。   饿了一个晚上的江言知只顾着埋头吃东西,也不理会裴丞刚刚说什么,反正爹到哪他就去哪。   吃完饭,裴丞带着吃撑的江言知出门去看茶山,东来在前面领路,刚走除一段路,东来看着额头泛着细汗的裴丞,晈牙暗叹自己怎么这么粗心,他忙道:“夫人在前方树下歇会,奴才回去拿把伞。”   夏日炎热,太阳又高高挂起,着实热的慌。   裴丞站在树下,用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想拿出第二块干净的布巾给小家伙擦汗,结果却看到江言知已经用袖子将汗水给擦干净了。   裴丞的动作一顿,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然而却在扭开头之后,裴丞却在心底暗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自己现在变得娇气了,还是这江言知被自己养的太糙了。   等了一会,东来还没过来,裴丞跟江言知却等来了一个并不愿意看到的人。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晃晃悠悠的从原处的拐角处过来,裴丞下意识的皱着眉,他不知道马车内是什么人,但却莫名其妙的不愿意心生不悦。   直到马车内传出一道熟悉的,嚣张的,不悦的男声,“停车!本侯爷要下去。”后,裴丞才知道里面坐着是谁。   江言知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裴丞就一眨眼的时间,江言知就不知道从什么的地方掏出一把刀,正一脸警惕的看着马车。   裴丞哭笑不得的将小家伙往自己身后一拉,他还没有弱到要让自己的儿子护着的地步。   江言知被裴丞挡在身后,有些不甘心的想往前凑,但被裴丞制止了。   楚靖天从车厢内钻出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裴丞,最后将视线落在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的江言知,下意识的小腹一痛,他嗤笑一声,“本侯爷可不是那种莽汉,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动手的,你们也无须担心。”   “既然如此,那裴丞就先行告辞了。”裴丞也不磨叽,拉着江言知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也不是怕了楚靖天,只是不愿意跟这人有什么纠葛。   楚靖天傻眼,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两句,裴丞就要转身离开,顿时心下不悦,“本侯爷还没让你离开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裴丞跟江言知没有停住脚步,反而越走越快,楚靖天当下就急了,怒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跟江凛之到底是什么关系吗?若是他真的对我无意的话,堂堂一个侯爷,难不成还会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商人死缠烂打?”   裴丞的脚步一顿,眼眸深处逐渐浮现出一抹黑气,江凛之的为人他知道,不需要别人给他上课,“侯爷若是还知道维护自己的脸面,那你也该知道,对别人的丈夫死缠烂打是极其恶心人的行为。”   楚靖天的脸气的一红,他当然知道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可是他就是那个江凛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意跟别人谈婚论嫁,“江凛之不在,我们谈谈吧。”   裴丞转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楚靖天,嗤笑一声,“侯爷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能使唤这世间的所有人,还是觉得我裴丞,真的会任由你在我面前胡闹。”   楚靖天到底是个被宠大的贵公子,被裴丞这句话给打乱了自己原先想好的所有说法,“你一个平民百姓,难道还能对我动手?真是笑话,你以为帝都的国法会容许你伤害皇亲国戚!?”   “帝都的国法会不会容许我伤害皇亲国戚,此事还有待考究。但若是我在这白虎茶坊,神不知鬼不觉的伤害你小侯爷,你说,远在天边的帝都,远在天边的景荆侯爷府是否会知道您是在死在我的手下的?”裴丞走近楚靖天的面前,每说一句就越靠近他一步。   楚靖天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没反应过来,当裴丞靠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退到车厢边,退无可退之后,他才掩饰一般的红着脸大喊:“你以为你真的能杀了我!?即便你可以,你觉得江凛之会放任你做这样的事!“”我的夫君自然是向着我的,难道不是吗?“裴丞看着这如同纸老虎一般的楚靖只觉得无比好笑,他原先还以为这楚靖天是个有骨气的汉子,结果没想到这么没出息。   楚靖天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处于弱势,当即就怒了,伸手,一把推开裴丞。   裴丞没稳住,倒退好几步。   此时,刚好拿着伞跟冰镇酸梅水赶过来的东来目睹了这一幕,东来飞一般的冲过来,扬声,怒道:“这里是白虎茶坊,景荆侯爷府再过分,也不能再我们的地盘做什么!”   楚靖天有苦说不出。   裴丞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楚靖天,然后看向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现的车夫,垂下眼眸,“这车夫是侯爷府的,还是茶坊的?”   东来赶到”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夫,对方的眼神有些心虚的到处乱瞅,心下了然,“夫人放心,此事奴才会处理好。”   “小侯爷,”东来转身,看着楚靖天,语气说不上难听,但却说不上多恭敬,“爷吩咐过,您一早就得离开茶坊,为何都日上三竿了,您还没有离去?”   楚靖天傲气的扫了一眼东来,“怎么,本侯爷什么时候离开还需要跟你一个奴才说?”“侯爷误会了。”东来垂下眼眸,说:“这是爷吩咐下来的,若是等爷回来看到您还在茶坊,此事……便难办了。”   楚靖天的脸色刹那间大变,他也知道江凛之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但却不愿意在裴丞面前丢了面子,闻言,冷冷道:“难道我堂堂侯爷还会怕了他?”   东来没说话,只是弓着腰,手朝着马车的方向伸直,眼神看着地下。   楚靖天冷哼一声,看着裴丞,“你最好别得意,等到了帝都,你能不能守得住自己的位置跟男人,那就两说了。”   “我的男人我自然有本事守得住。”裴丞慢悠悠道,“您连拥有都没有过,还是别在这里放大话。”免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楚靖天气的说不出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上马车,离开。   车夫扬起马鞭,晃晃悠悠的载着小侯爷楚靖天离开。   等目送马车离开之后,东来立即跪在地上,“都是奴才失职,不然也不会……请夫人责罚奴才!”   “”此事不是你的错。“裴丞烦躁的揉了揉额角,楚靖天不是一个善茬,而裴丞自然也不可能是善茬。   可裴丞虽然不惧怕对方的,但却没办法忽视对方话里对自己的挑衅。   毕竟不管是谁,只要知道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暗中窥探惦记着,心里就不会太舒服。而裴丞现在也是这个心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江凛之对楚靖天无意,但只要一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楚靖天曾无数次想爬上自己男人的床……这就让他无比的火大。   “江凛之在哪。”裴丞垂下眼眸,“带我去找他。”   “爷此时应该在山脚下的茶坊。”东来连忙说,然后在裴丞的示意下从地上站起来,重新跟在裴丞的身后。   裴丞将冰镇酸梅水递给江言知,看着他喝,自己却不喝。   走了几步路,东来担心裴丞会被太阳晒的不舒服,苦苦劝他喝两口酸梅水,这天气还是多喝点水才保险。   等裴丞三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刚得到消息的江凛之也走出来,几个人面对面的对上,江凛之走过来,用手巾将裴丞额头的汗水给擦干净,说:“下次别莽撞,等我解决。”   裴丞定定的看着江凛之,男人也不心虚就这么让他看。   最后还是裴丞先败下阵,没再看他,说:“这就是白虎茶坊?”裴丞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   “里面人多,也没冰块,你会受不住。”江凛之不准他进去。   裴丞的想法被江凛之看破,只能尴尬的点点头,说:“嗯。”   “这附近有一处瀑布,很凉快。”江凛之看着紧紧跟在裴丞身边的小家伙,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快到午饭时候了,待会在那边吃吧。”   裴丞没拒绝,看不到制茶过程,那去看看瀑布,也是极好的。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东来。   站在一边的东来收到主子的意思,沉默着退下,想着待会该怎么解释楚靖天的事。   站在一边的程二举着伞,遮着裴丞跟主子,他之前没仔细看过夫人,现在看来,长的还真是不错。   就在程二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阴冷带着警告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程二立即就僵住,后背瞬间泛起了一层冷汗。 第171章 烦躁   与此同时,帝都,佰候府。   佰侯爷楚荀下了早朝就回府,刚坐下,想起上次收到的信还没来得及看,便拿出来,嘴角含着的笑意在看到信里的内容后,脸上刹那间一变。   “安仁。”   守在外面的小管事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推开门,走进来,跪在地上,“侯爷。”   “我让你派人守着华城,怎么现在华城变化这么大,都没人跟我知会一声。”说完,楚荀便将信封丢在桌子上,一向温润如玉的性子发起脾气来,竟也令人无端的升起一股寒意。   安仁被吓的浑身发颤,“奴才……此事奴才也不知情。”   “两天内将华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呈上来,不然,你便……”楚荀垂下眼眸,没将话里的意思说完。   安仁委屈的点头,直道是是是。   楚荀摆摆手,让安仁出去,等屋内只剩下他一人之后,楚荀重新将信封拿起来,将信里面的内容又看了一次,拿起纸笔,想写回去,但想到对方在信内他说他已经离开了那小宅子,回 到了江家主宅,不再方便与他时常通信,便只能作罢。   楚荀的神色中隐约透出一丝不悦。江家不过是个在华城能排的号的一个小小的商家,居然会猖狂到这个地步……   但只要他一想到,若不是因为江家的猖狂,或许自己也不会跟那人有所交流吧。毕竟不是每个能嫁了人的男妻都会被赶出去,而且这一赶就是好几年。   不知怎的,楚荀只要一想到跟自己在信中来往了几年的信友,心情总会变得不可思议的好。其实,楚荀觉得自己还得感谢那人的没出息的丈夫,若不是对方太软弱无能,或许自己也不能跟对方遇到。   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过分的楚荀捧着信封,来来回回得看了几遍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将信封放好,专心的处理公务。   茶坊。   瀑布底下的水很干净,也很凉快,裴丞坐在树荫下,只觉得无比的凉快。他一边喝着手里的酸梅水,一边看着正在浅水区试着用木叉子戳鱼的江言知,觉得有些头疼。   程二将饭菜都摆出来,而东来正捧着刚蒸好的甜糕跟蜜枣拿过来。   裴丞拿起一块蜜枣,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反胃,以为是天气炎热,于是便将蜜枣放下,而是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丸子,晈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将剩下的那半个丸子戳进江凛之的嘴里。   江凛之还在低头对帐本,他每年也就这两天会待在茶坊,所以一有时间就会全心全意的扑在茶坊的事情上,不过江凛之跟裴丞都没觉得有什么。   张开嘴巴,江凛之看也不看便将丸子咬住,快速的咀嚼,咽下去后,才道:“玩得差不多了,这水冷,别泡出毛病了。”   江言知的身子在这半年的时间被养的差不多了,但偶尔还会突然感冒发热,请来了大夫,大夫也只是说小家伙的身子虽然比年初那会好了很多,但却还是需要多修养。   东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让江言知从水里出来。   江言知面无表情的将木叉子丢在一边,然后翻身爬上来,他刚刚看父亲随手一插就能插中一又大又肥的鱼,还以为很好弄,结果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弄了半天只插中一条小鱼的江言知蹲下来,将他的鱼拿起来看了看,确认这鱼丟回水里也活不了了,只能将鱼带回去,丢在一边,说:“拿去熬汤。”   正在烤江凛之刚刚插中的鱼的家仆一顿,另外一位家仆眼疾手快的将小鱼拿起来,殷勤的架起锅子煮鱼汤。   心里郁闷的江言知走到裴丞的身边,坐下来,闷声闷气的说:“爹爹,我回来了。”   “嗯。”裴丞喜欢吃丸子,吃了两个,觉得很开心,见小家伙不开心了,想了想,用筷子戳起一个丸子,塞进江言知的嘴里,说:“吃吧。”   江言知食不知味的咀嚼,突然说:“我没有插中鱼。”   “我喜欢喝鱼汤,大的鱼不适合熬鱼汤。”裴丞想了想,安慰道,“你一共戳上了三条小鱼,熬一锅鱼汤,待会再放点枣子进去,很好喝。”   “好。”江言知还是一脸郁闷,但为了给裴丞面子,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   结果等鱼汤熬好之后,裴丞却吃饱了,他一边啃着甜糕,一边看着端到面前的鱼汤,干咳一声,也不看小家伙那期待的眼神,对着江凛之,说:“喝汤吗?”   刚开始吃饭的江凛之刚想开声拒绝,但却被看出意图的裴丞直接说:“嗯,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东来将鱼汤端过来,这汤熬的白白的,鱼肉跟鱼骨头也都熬烂了,全部飘在汤里面,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裴丞却又些不适,他皱着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说:“这味道好浓。”   刚刚负责熬鱼汤的家仆脸上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笑,“刚刚没带多少调味出来,所以会有些鱼腥味,夫人不习惯也是正常。”   裴丞的确不喜欢鱼腥味,但看在小家伙的份上,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然后赶忙又喝了一口酸梅水,将那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味道其实不错。”就是腥味有点重。   但怀过一胎的裴丞却总觉得自己此刻对腥味的反应太大了,实在不像是……裴丞悄悄的将手放在小腹的位置上,心思有些沉重。   他这段时间跟江凛之在床上胡闹的次数太多,两人都年轻,不知道节制,也贪图享乐,如果……真的就这样中了,裴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许只是一个意外吧,裴丞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男人怀孕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自己总不可能这么快就中招吧,自己刚刚的不适应,可能是因为晒的多了,有些中暑。   在心底不断的安慰自己的裴丞没办法真的静心,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会让江凛之白欢喜一场,又或许是因为裴丞担心如果自己真的中招了,那么江凛之刚刚承诺自己的点心铺子,或许会因为肚子里那还不确定的孩子而泡汤。   裴丞选择了将此事先藏在心底。   在这方面有些粗神经的江凛之没注意到裴丞的异样,他自顾自的往嘴里送着饭菜,心里却在想着茶坊的生意。   而江言知此刻也在低头猛喝汤,这是他插中的鱼,父亲跟爹都不喜欢吃,他便赌气的自己吃。   一家三口各怀心思的吃完了这顿饭。   次日,裴丞昏昏欲睡的在床上躺了半天,然后起床吃饭,最后带着江言知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吃个饭继续睡觉。   裴丞这是在通宵几台独来对待自己身子这段时间发生的异常,他不愿意去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喜,他更不愿意自己是真的有喜。   第三天一早,裴丞跟着江凛之,带着江言知,三人朝着帝都的方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裴丞的吃吃喝喝很正常,没什么异样,也没有明显的壬辰反应,裴丞松了一口气,但莫名其妙的又觉得有些不开心。   或许那天真的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才会对鱼汤的腥味的反应这么大吧。裴丞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   结果就在第五天下午,刚进城的时候,裴丞闻到街边的馄饨摊子飘出来的味道,有些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江凛之知道裴丞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那些馄饨,便点头同意了,说:“嗯。”   裴丞开开心心的走下去吃馄饨,吃了满满一碗的馄饨,吃完之后,他刚想上马车,结果却听到江凛之说,:“点心铺子已经弄好了,就在隔壁街,我们走着去看看吧。”   “好。”裴丞摸了摸有些胀胀的肚子,吃饱了,也想去消食。   没吃饱的江言知捧着一个饼,一边走一边吃。   点心铺子就在无机阁附近,裴丞不知道,所以当他们刚走进点心铺子的时候,无机阁就有人来找江凛之,说是无机阁有事。   裴丞想要将点心铺子转完,所以没跟着江凛之走。   点心铺子的隔壁几家铺子是一家医馆,裴丞想了想,拿了点碎银子,带着江言知去隔壁两家的医馆。   东来被留在门口。   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帮裴丞把脉,慈眉善目的,“恭喜,这是喜脉。”   懵懂的江言知站在一边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裴丞,又看看老大夫。裴丞心慌意乱的看着老大夫,喜脉,真的是喜脉?!   老大夫瞧着裴丞的脸色不像是开心的,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说:“这胎像刚一月有余,胎像还不稳,若是阁下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等胎像稳了之后再说吧。”   “谢谢大夫。”裴丞站起来,“麻烦大夫不要向外人透露刚刚……”   在帝都城面诊了大半辈子的老大夫什么人没见过,闻言,摆摆手,“阁下只管放心,老夫这点医德还是有的。”   裴丞拉着江言知就走。   站在屋外的东来看着裴丞心事重重的走进去,又一脸哀愁的走出来,顿时不该如何是好。   裴丞站在医馆的门口,看着这帝都成来来往往的,比华城还要热闹,繁华的帝都城,抿着唇,不说话。 第172章 做什么   江凛之回来的时候,裴丞正在点心铺子的二楼,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下人走过来跟江凛之说,裴丞出去再回来之后就似乎不太舒服,一直躲在房间里待着。江凛之蹙眉。   东来端着后院刚出笼的点心跟一份干果,脚步顿住,走过来,说:“夫人刚刚带着言知少爷去了隔壁的医馆,夫人不让奴才跟着进去,所以奴才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去医馆做什么?”江凛之冷声道,没病没灾的怎么突然要去医馆了。   “可能是这两天在路上累着了,所以身子不舒服。”东来将干果点心递给站在身边的小厮,说:“奴才这就去隔壁医馆问问,到底怎么了。”   江凛之摆摆手,“不用。”说着,他就要朝着二楼的主卧走去。   这点心铺子是前几日才让人买下的,打杂的小廝,负责弄糕点的师傅,跟客人打交道的管事……这些都是江凛之特意令人寻来的人,看着不起眼,但对无机阁却格外忠心。   既然忠心,那用着就也放心。   裴丞坐在矮榻上,大热天的,膝盖上盖着一个薄被子,额头上冒着虚汗,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怀上第二胎,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他有些厌烦,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现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五岁的江言知对某些事情已经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他小心晈咬牙的靠过来,自傲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抱着裴丞的腰,仰着头,乖巧的说:“爹爹是要给我生弟弟了吗。”“你,”裴丞一怔,呆呆的看着江言知。   他原先还以为江言知不知情。   “柳松武的娘怀了弟弟。”江言知执着的看着裴丞,“他的娘不要他了,你会不要我吗。”   “我可以不要肚子里的这个。”裴丞摸着江言知的头发,在心底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但不能不要你。   江言知板着的小脸露出羞涩的笑容,他松开抱着裴丞腰的手,往后退了退,“那爹爹是要给我生弟弟吗?”   “可能是个妹妹。”裴丞的嘴角一扯,强颜欢笑。   小家伙看不出裴丞复杂的情绪,“我可以跟他聊天吗。”   “不可以。”裴丞直觉不能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了,他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在矮榻的一边,“你答应我,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父亲,好不好。”   “爹爹不想要弟弟妹妹?”江言知敏感的察觉到裴丞复杂的心绪。   小家伙的眼神太清澈,也太单纯,所以裴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还没有考虑好,所以你答应我,先别告诉你父亲。”   “好。”江言知低头考虑了一下,一脸郑重的抬头,朝着裴丞伸尾指,“我跟你拉勾。”裴丞沉默着将尾指伸出来,跟江言知勾了勾。   在外面正巧听到“别告诉你父亲……”这句话的江凛之将门推开,看着屋内的一大一小还在勾手指,走进来,说:“我忙完了,带你们出去转转吧。   裴丞刚想答应,但一想到现在肚子里的“意外”还没稳定,于是便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江凛之说:“我有点累,想休息。”   东来将点心干果端进来,摆在小桌子上。   将东西摆好,正欲离开的东来听到江凛之说:“东来,你带着他到隔壁厢房等着我。”东来脚步一顿,跟不情愿的江言知离开。   江言知在离开之前还一脸不安的盯着裴丞看,他有些害怕父亲会欺负爹爹,毕竟爹爹那么瘦,要是父亲真的欺负爹爹的话,爹爹肯定是打不过夫妻的。   屋门只剩下裴丞跟江凛之。   江凛之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裴丞,察觉到对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走过去,说:“怎么,身子不舒服?”   裴丞摇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他去医馆的事肯定是瞒不过江凛之的,所以倒不如将计就计。   “有些头晕,便去看看大夫。”裴丞迎上江凛之的视线,勉强一笑,他的唇色苍白,看起来的确很是虚弱,“大夫没开药,只说我底子差,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江凛之也不知道是信没信,但刚刚那一直紧紧盯着裴丞的视线却收回,屋内的低气压也松懈了不少,他将裴丞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说:“这里的床比不上家里的床,别在这休息,我带你回去吧。”   裴丞刚想点头,顺了江凛之的意思,但后来想到自己还没仔细将点心铺子看过,便说:“我还没有转完。”   “时间还很多,先回去休息。”江凛之态度强硬,“身子不舒服就该回去休息,别逞强。”   担心江凛之会给自己另外找大夫,所以为了将自己的秘密藏的更久一点等裴丞只能同意道:“好。”   江凛之带着裴丞出门,踏上早早就守在门口的马车。   可能是因为心理因素,也可能是因为这几日的奔波劳累,所以裴丞上马车没多久,就靠着车厢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之后,自己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屋内只有轻轻的摇曳着的烛火,将屋内点燃了一个角度。   裴丞捂着睡久了有些疼的脑袋,掀开被子走下床,将屋内打量一番。   床很大很舒服,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软软的很舒服,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在毛毯上面却不会觉得热,可能是因为屋内放了冰块,驱散了热气。   裴丞将外衣拿过来,披在身上,屋内的冷气有点凉人。   这应该是江凛之在帝都的房子吧,裴丞绕着内室转了一圈后,如此想到。   里屋的布置很简单也很干净,以简洁舒适为主,除了一张舒适的大外,就只剩下一扇墙的书,以及摆在墙上的几副颇有意境的书画。   裴丞打着哈欠走出去,江凛之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处理事情,他走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江凛之头也不抬的说:“饿了没。”   “嗯,饿了。”裴丞乖乖道。   江凛之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裴丞,眼里有些无奈,“睡了几个时辰,怎么这么能睡。”裴丞立即心虚,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可能是这几天在路上没休息好。”   江凛之将摆在桌子上的书卷放好,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吩咐了几句,然后走进来,说:“待会喝完汤,消暑的。”   裴丞没拒绝,现在天气热,喝点消暑的汤水对身子好,而他现在怀了孩子,所以更应该注意这些。   见江凛之又回去处理他的事情,裴丞想了想,走过去,说:“明天我想出去寻个人。”   “寻人?”专心处理无机阁的事情的江凛之抬眼皮,眼眸深处尽是深思,“你在帝都有熟人?”   没听出男人话里浓浓的醋意,裴丞自顾自的将摆在桌子上的关于点心铺子的店契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下,说:“嗯,认识一个。”   江凛之不动声色的将账本放进抽屉里,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今天刚从属下那里收到一条关于裴丞的信息,说是有来自帝都佰候府的人在暗中调查裴丞跟江家的关系……江凛之脸上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佰候府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但若是裴丞跟佰候府的某个人在暗中,背着自己有所联系的话,这就让他很难冷静下来。   裴丞还没意识到男人此刻正在生气,笑了一下,说:“我跟他是几年前认识的事了,这些年一直在信中有所往来,但却没有再见面,他住在帝都,按理说我该上门跟他见一面的,免得失了礼数。”   “在信中往来了几年?”江凛之看着裴丞,“方便让我知道那人是谁?”   裴丞呆呆的,莫名的觉得江凛之可能是生气了,但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嗯,当年我一开始经营点心铺子的时候还是靠了他帮忙,他对我有大恩,我理应要上门拜访的。至于对方是谁……我还未确定,不好说。”   “你不知道他是谁就敢跟他在信中来往几年?”醋缸子已经彻底被掀翻,但江凛之的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只是嘴角的那抹冷笑,却让人清楚的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并不是真的很好。   “你在生气?为何?”裴丞蹙眉,“你不会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吧?”   “你可知那人是谁。”见江凛之干脆道。   裴丞:“我只知他啊住在佰候府,其他的不知。”   江凛之心底燃烧的那股怒气彻底将他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你既知他是佰候府的人,那为何还要跟他交往过近?”   “二爷也知道景荆侯爷府难缠,那为什么这些年却从来没对小侯爷下狠心,让他彻底弃了对二爷的心思。”裴丞心生不悦。   江凛之面色一僵。   江凛之可以跟楚靖天交往过密,那自己凭什么不能跟恩人在信中有所往来。   咯吱一声,小厮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打破屋内的尴尬。 第173章 倒霉   小廝将饭菜摆上餐桌,见两位主子的面色都不好看,害怕他们的怒火会烧到自己,所以当他们将饭菜摆好之后,拿着托盘,夹着尾巴赶紧跑了。   然后站在门口,也不敢跑的太远。   不能竖着耳朵听屋内两位主子在说什么,因为这样会倒霉,也不能装耳聋什么也不听,不然要是没听到里面主子唤人伺候的声音,他们也会倒霉。   屋内,裴丞跟江凛之面对面的坐下来吃饭,两人都不主动说话。   江凛之刚刚忙,所以错过了晚饭的时间,但原先还很饿的肚子,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也不饿了,江凛之喝了一碗汤,见裴丞只顾着低头吃面前的鸡肉,叹口气,给他夹了一块炸的香酥的鱼块。   裴丞拿着筷子的手一紧,后背僵硬着,他不想吃面前的鱼,因为怕在江凛之的面前露馅。   江凛之见他没有动面前的炸鱼块,以为他还在生气,恼火之余还觉得很无奈,“你刚来帝都,对这里还不熟悉,贸然出去见信友,这不好。”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然而裴丞却不觉得江凛之是在妥协,这男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烦躁的揉了揉额角,说:“点心铺子能开起来,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他在帮着我,若是没有他的话,我这些年根本就积攒不了私库。”   “你们是在什么时候遇到的。”江凛之阴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裴丞。   裴丞垂下眼眸,避开江凛之的眼神,说:“几年前,在我刚嫁进江家之后没多久。”   具体是怎么跟那人认识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实话,若是真的让裴丞说的话,他还真的说不出来。他忘记了。   江凛之的胸口积压着一股无法疏解的郁气,他知道有不少人用信鸽或传信的驿站跟远在天边的陌生人建立所谓的信友的关系,但是他却对这种事不屑一顾,总觉得是特别无聊的人才做的出来的事情,可让他没想到是,裴丞居然会背着自己跟佰候府的人在暗中有联系。   即便是单纯的信友关系,可这依旧让独占欲很强的江凛之无法忍受。   “他不仅仅是信友,还是我的恩人,当年若不是他从中相助,我根本就不会……你没办法对楚靖天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景荆侯爷府帮过你,我现在想去见那人,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帮过我。”裴丞认真的话,从他重生以来自己就不曾再给对此寄过信,可却并不代表自己真的忘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裴丞一直记在心底。   “点心铺子明日开始重新装潢,你要当掌柜,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吧?”江凛之曲线救国,语气硬邦邦的。   裴丞瞬间就被江凛之这句话给打败了,他在想着到底是现在就去找恩人,还是先将点心铺子的事处理好了,然后再去佰候府找人?他现在连帝都的底细都没摸清,就这样急吼吼的要上门找人,也太过操之过急了吧。   更何况,裴丞是真的打算做好点心铺子的,所以总不能真的当个甩手掌柜一一他还想有将以前只能想想的梦想,在此刻都一一实现。   “我知道了。”裴丞语气闷闷的朝着嘴里送了一口饭,然后又夹了一块香喷喷的酥肉,食不知味的咀嚼,“但是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听着不舒服。”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却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后,他突然道:“怎么不吃鱼。”   裴丞吃饭的动作一顿,“可能是在床上躺的时间久了,有些晕,吃不下。”   江凛之没见过一个人在孕期内的反应,当年裴丞怀着江言知的时候,他也没常去看过对方,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裴丞今日的反常是有原因的。   裴丞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碗饭,然后又吃了一碗,等他要第三碗的时候,江凛之再次开口,“你这几日的胃口很好。”   裴丞呆呆的:“有吗?”   江凛之认真的点头,“从在茶坊开始,你的胃口就很好。现在是晚上了,别吃的太多,免得积食睡不着。”   裴丞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几日自己的胃口还真的增大了不少,不过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吃得多是因为在路上消耗了力气,结果没想到这是…早早就有的征兆。   “嗯。”裴丞默不作声的将碗筷放下,撑着下巴,看江凛之慢条斯理的进食,“我还以为你早就吃了。”   “这几日无机阁跟春望楼的事情多,我可能没时间陪着你,你先忙着点心铺子的装潢,等忙了这几日,我就带你出去转转。”江凛之放下碗筷,用布巾擦了擦嘴角,“别生气。”   裴丞摇摇头,他又不是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江凛之没时间陪自己就生气,“言知什么时候去学堂。”   “学堂我已经帮他寻好了,但他刚到帝都,对这里还不熟悉,先歇两日,让他这几日多熟悉附近,然后再去学堂。”江凛之道,“学堂离这里远,每日需要他早起。”   “哦。”裴丞心不在焉的点头。   迟钝的江凛之总算是察觉到裴丞的不对劲,他还记得裴丞在华城的时候还专门因为学堂离家远而让江言知换一家学堂,怎么现在却不在乎了。   裴丞对上江凛之的视线,迟疑了一下,说:“他是个男孩子,早起没什么事,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那里,免得被江麒儿带歪。”   都说小儿三岁看到老,江麒儿的性子狭隘,还小气,不是个可以长期交往的对方,再加上胡夏云疯掉的原因还有自己的一部分因素,所以裴丞当时挺担心江麒儿会对江言知做什么事。   江言知跟江凛之练了一段时间的武艺,虽然打架时灵活不少,还懂得用巧劲制胜比自己强的对手,但江麒儿却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而且他也挺说江麒儿这两年也开始练武了。   说起来,江麒儿上次能被江言知压着打了一顿的事,裴丞还挺怀疑那是因为江麒儿一时不察,才被江言知反胜的。   江凛之听出了裴丞话里的意思,却没多说什么。   没多久,桌上的饭菜被小厮撤下去,然后又往屋内端进一个热气腾腾的热水。   江凛之还要忙着处理事情,所以裴丞先去屏风后洗澡。   裴丞趴在木澡盆的边沿,眯着眼睛,差点就睡着,他迷糊的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想擦干身子上床休息,结果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起身的急,忘了拿新换的内衫。   “江凛之。”裴丞懒洋洋的趴在木澡盆的边沿,用手把玩着自己湿漉漉的发尾,“帮我那套新的换洗衣。”   正在埋头看东西的江凛之抬头,看了一眼屏风后,因为这是对方想同床了,拿了一套新的换洗衣服,走进屏风后,也不让裴丞自己穿,而是自己帮他穿。   裴丞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就是在邀请男人对自己做什么,他不情愿的让江凛之帮自己穿衣服,嘀嘀咕咕的:“屋内放了冰,我冷得慌,干嘛要帮我换。”   江凛之用手轻轻的捏了捏裴丞的腰,想捏第二次的时候,却被他闪身躲开了,嘴角一扯,江凛之帮他披上了一件内衫之后,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来。   裴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抱着江凛之的脖子,“你吓到我了。”   “没事。”江凛之将人放在床上,刚想欺身压上去,却被裴丞躲开了,顿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这人刚刚不是还跟他求欢吗,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变卦了。   裴丞拿起薄被,抖开,盖在自己身上,等确定自己安全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傻事,他双手撑着床,讨好的亲了亲江凛之的下巴,“我困了,今晚不要了,好不好。”江凛之脸色铁青的看着裴丞,但低气压总算没这么严重了。   裴丞见他松嘴了,暗地里松口气,再接再厉的仰着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亲,顿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好不好?”   江凛之盯着裴丞的眼睛看,确定他真的没有邀请的意思,这才放弃的用手压着裴丞的后脑,惩罚似的亲了亲,说:“你先睡,我待会再来。”   裴丞乖巧的点头。   江凛之转身回去继续处理他没弄完的事情。   一直绷着脑子里那根线的裴丞总算是松口气,他可没忽视男人转身离开时,那已经起了反应的下半身。   裴丞心虚的躺下来,在心底不断的安慰自己,他在想,江凛之应该不会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的吧……但愿如此,裴丞没想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外间的江凛之却没继续处理桌子上没弄完的事情,他走到门口,看着守在外面的小廝,“去查夫人今天在医馆做了什么。”   裴丞今天的反应告诉江凛之,今天肯定是出事了。   小厮点头,脚下飞快的离开。   江凛之将门关上,这才回去处理他的事情。 第174章 孕初期   第二日,裴丞忙着去看点心铺子的装潢,他也没有要太大的改动,将屋内的摆设跟摆设都换了,然后又让人将屋内的木漆又重新刷了一次。   在点心铺子重新装潢的时候,裴丞还花了一日的时间跟点心铺子的管事重新讨论了一下铺子里以后卖的糕点。   裴丞撑着下巴,用笔在纸上写了两个简单的糕点制作方法,这两个糕点是两年后帝都跟华城都极其受欢迎一个糕点的制作方法,因为店铺名声,所以裴丞也就腆着脸,将两年后才会被传出来的糕点方子写出来、管事跟厨子眼睛一亮,“这两个糕点闻所未闻,用冧茶做出来的茶糕点跟裹了蜂浆的甜糕……简单又复杂,这味道肯定是会不错!”   裴丞有些心虚,这两个点心的方子其实不是他想出来,而是借鉴两年后将这个方子想出来的人的,他还记得上一世这两个点心一开始只是在帝都流行,后来佰候府的信友在给他寄信的时候,还在信中给他寄了这两个制作点心的法子,然后裴丞将这两个糕点也在自家的点心铺子做了卖,这才让自己的铺子在华城一直卖的不错。   裴丞当初也很喜欢吃这两个新点心的味道,所以也自己在偏宅的时候尝试着做了几次,味道还不错,所以他这才将这两个法子记得这么清楚,裴丞干咳一声,对管事跟厨子敬佩的眼神有些不敢看,“这个味道会不错,若是可以的话,就将这两个点心当做招牌点心吧,每日也不能做的太多,就卖……二十份”多了不卖。”   “为什么?”厨子就是个只懂得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莽夫,闻言满脸不解,“若是卖的好的话,应该多找几个打下手的,每日卖的多点,这样不是才能将铺子的名声传出?”   管事是从无机阁调出来的,只不过他在无机阁内待着的时间不够长,一般都是忙着别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被调到点心铺子给裴丞当管事。   管事一开始还以为爷的男妻不过就是个跟寻常的男妻一般,只懂得看短期利益,却不知道什么叫长期利益,但现在他彻底将以前对裴丞的想发给改变了。   一个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只有他表现出来的无知,管事的眼里满是赞叹,“夫人说得对,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最好的做生意的法子。厨子,就按照夫人说的,每日只做二十份糕点,多了也别做。”   “能奏效吗?”厨子疑惑道,他会做糕点,但是却不懂经营铺子,不然就按照他的厨艺,早就在帝都买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了。   “可以。”裴丞笃定道,这个法子也是在两年后开始流行起来的商家留住客户的法子,但他当时听说这个法子一开始时兴的时候还被得罪了不少人,那家第一个吃螃蟹的商铺还被人砸了店铺。   一想到这里,裴丞的语气就带着一丝犹豫,“但最开始这样搞的时候,肯定是会有得罪人。这帝都不缺权贵的豪门大家,若是就这样得罪人,岂不是……”   “不会的。”管事让裴丞放心,“铺子跟无机阁离得近,若是真的出事了,也不会被砸的因为担心裴丞一开始在帝都做生意会遭到地头蛇的故意打压,所以江凛之早早就嘱咐了人,若是这点心铺子一开也就遇到麻烦的话,无机阁那边的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的。   再说,这铺子里还有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裴丞受到伤害的。   “嗯,对了。”裴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直说:“铺子里有几个干果蜜饯都差不多一个味道了,去了几个,再家两个新的…”   “嗯?”管事拿着纸笔记下来,“夫人还有什么新的法子?”   “帝都可有人做过……团圆饼?”裴丞记得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华城传入了花城那边的团圆饼,团圆饼的面皮很简单,但里面的馅料却格外丰富,有干果馅,果酱馅,莲子馅……这些东西都捏好,然后用猪油仔仔细细的煎得外皮焦黄焦黄的,等一出锅,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团圆饼?”厨子跟管事皆是一怔。   裴丞知道他们也还是还没有吃过,于是便干脆道:“待会让小厮去买点莲子,蒸熟碾碎,然后用面包好,印些花式,最后用猪油煎熟,将外皮煎的焦黄,里面的馅料也熟透了,这味道就极好了。”   “这团圆饼的工序听起来倒是不复杂,就是这用猪油煎熬,虽然味道肯定不错,可是太复杂,成本也高。”管事一脸为难,也不是他抠门,而是裴丞为了证明他道实力,并没有跟江凛之要钱,而是用自己的私库将铺子装潢。   裴丞的钱不多,所以装潢结束后,要是再用他的本钱来开店,若是卖的好那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本,可要是卖的不好,那裴丞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因为知道裴丞的钱不多,所以管事才会格外的抠门。   裴丞不说话了,估计心里也是知道自己现在的钱根本就不容许自己搞这么动作,最后,他只能叹口气,说:“等先做出来一点名气了,再来说团圆饼的事情吧。”   其实团圆饼的做法很简单,并不复杂,就是一开始所需要用到的本钱有点多,让穷人裴丞根本就没钱承担。   “好。”管事说:“夫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吩咐吗?”   裴丞说没有了,顿了一声,然后让这两人回去休息吧。现在店铺还没装潢结束,所以这两人现在也不需要赶到店铺,而是休息。   将摆在桌上的纸张收好,裴丞将东西交给管事,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顺着来时的路,慢悠悠的走回去,只不过在走到拐角的时候,裴丞并没有朝着左边的路走回去,而是朝着右边的路走去。   右边的路是一条格外陌生的路,裴丞走在街边,看着格外热闹的帝都的街边,想着这点心铺子开在这条街上能得到多少润利。   走了几步,就在裴丞快走到前方的酒楼时,他突然想起另外一间更重要的事,这个点心铺子开在这样繁华的街道上,那……江凛之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能将这个店铺买下来?   而除此之外,裴丞突然想起,江凛之在帝都的宅子不仅大,而且里面的布置很别致,金贵裴丞在第二天一早将整个宅子转下来之后,再次推翻了之前在华城时对江凛之“有钱”的看法。能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这何止是有钱?   他开始怀疑江凛之是不是在暗地里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不然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钱。   从羡慕转变成嫉妒的裴丞曾不止一次在背地里胡乱的猜测江凛之会不会是个黑心商人。一边胡思乱想,裴丞一边抬脚走进酒楼,他刚走进去,早早就等候多时的安仁快步走上来,安仁看着比几年前长相更加好看的裴丞,心下感叹,但面上还是一脸的恭敬,“裴少爷,爷早就里面等候多时了。”   裴丞加快脚步,跟着安仁顺着酒楼的后院的单独的小院厢房走进去,两人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然后停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厢房门前,安仁站在门口,推开门,说:“裴少爷,请。”   没看安仁,裴丞自顾自的走进去。   安仁这才跟着裴丞的脚步走进去,顺势将包厢的门给关上。   楚荀在开酒楼之前特意回府,将官服换下,换上了一套寻常的便服,他站起来,看着朝自己走近道裴丞,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裴丞长的很好看,不是俗气的,大众的好看,而是有一种清冽的,独特的好看,而且他还是一个男子,五官生来就比女子的五官线条多了一丝硬朗,所以乍一看真的很好看。   至少比几年前楚荀第一次看到裴丞时还要好看。   楚荀说:“许久不见,裴兄比以往好看了不少。”   裴丞一怔,失笑道:“楚兄开玩笑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没时间管着别的,你若是说我难看不少,我还会信你,至于好看,这就有点夸大其词了。”   楚荀笑而不语,他不是没见过美人,比裴丞好看的,有气质的美人他的没见过不少,但是像裴丞这样拥有美颜却不自知的美人却没见过。   酒楼的小二将饭菜端上来,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正散发着热气跟香气,引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坐下来,大快朵颐。   楚荀说:“坐下聊吧。”   两人坐下,安仁站在一边伺候。   “我前几日才刚收到你从华城寄来的信,原想着你短时间内还不会找我,结果没想到现在就来寻我了。”楚荀的眼底含着笑意。   裴丞说:“这几日铺子在忙着重新装修一次,还没开张,所以才得空。”   “等你新铺子开张了,记得叫我一声,我也去沾沾喜气。”楚荀动筷子,刚吃了一口,突然说:“怎么没酒,安仁,去拿酒。”   安仁将酒壶拿过来,给楚荀倒了一杯,刚想给裴丞也倒一杯,但却被裴丞用手挡着酒杯,不让他倒酒。   “我……”裴丞收手,摸了摸鼻子,“我现在不便喝酒,抱歉。”   安仁一怔。   楚荀将酒杯放下,“安仁,出去。”   安仁依言,将酒壶放下,退出去。 第175章 威压   安仁的离开,让裴丞的眉宇条件反射的皱着,裴丞说:“怎么了。   “你在信中跟我说,你这次来帝都,是陪着你的……过来的。”楚荀不再吃面前的东西,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明是一个随意的坐姿,但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股威压。   “礼”   “这么久不见,你这次来帝都,是打算将帝都的铺子弄好之后就回华城,还是打算将来一直留在帝都了。”楚荀漫不经心道。   裴丞抿着唇,说:“大概是留在帝都吧。华城那边应该不会回去了。”   “你那点心铺子,应该是你男人帮你办的吧。”楚荀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我挺好奇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的。”不是说一直躲在江家内院的江凛之是个没出息的病秧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闻言,裴丞蹙眉,眼里尽是不悦,他之前对江凛之瞒着自己在暗地里办了这么多事很不开心,但是却不代表他愿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诋毁江凛之的话。   “……也罢。”楚荀眼眸深处的阴暗全部被褪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许久未见,别谈这些话,说点别的吧。你是打算继续在帝都做点心铺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华城能用的招数,在帝都却不一定能奏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丞皱着眉,听出对方的话里有话,“帝都跟华城的确实比不得,但是我眼下能做的最保险的行当,就是这点心铺子了。”   裴丞听得出来楚荀是不太赞同自己在帝都做点心铺子的,但裴丞没办法,他现在能拿的出手的,最会做的,最懂做的就是点心。更何况,现在铺子也在装修中,总不能还没开始营业就要叫停吧。   楚荀笑道:“楚某并非这个意思。裴弟,在这帝都城,最不缺乏的就是富贵人家。”   而在富贵人家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有钱却也无聊的富家太太们。   裴丞嘴角带着笑,语气温和,话里没有立即同意楚荀的话,但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反驳楚荀,他看着楚荀,说:“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一听到这话,楚荀就知道裴丞这是在拒绝自己了,他一笑,没将裴丞的话放在心上一一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只是看着温和,其实内心很倔。   无机阁。   在裴丞前脚刚刚走进酒楼的时候,后脚江凛之就收到了消息,江凛之面无表情的将还没完成的工作放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下属,“他去了哪家酒楼?”   “就在离点心铺子一条街的如意楼。”黑衣男子低着头,语气恭恭敬敬的,细听话里还有对裴丞的同情。   不管怎么说,裴丞私底下背着爷去见一位陌生的男人,这是不管搁在谁的身上,都会很生气的。   江凛之就没想到裴丞居然真的会对自己阳奉阴违,他生气了,脸色铁青,“派人在附近守着,待的时间太久就进去找他。”   说完,江凛之便让人滚出去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赶紧滚出去了。   如意楼。等裴丞跟楚荀的聊天只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还不容易见面的两人刚找到一点对对方的熟悉感,守在门外的安仁却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在楚荀的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话。   楚荀起身要告辞,“家里有点事,现在就要赶回去,抱歉。不过,等铺子开张时,我定会准时到场。”   裴丞一开始并不知道楚荀是皇亲国戚,他只以为楚荀是个在佰候府当差的,能在主子面前说的上名字的管事,但现在当裴丞看到楚荀这一身低调却又不失华贵的衣衫后,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客气了。”裴丞客气有礼貌的送走楚荀。   楚荀离开包厢,跟在他身边的安仁斗着胆子,询问:“侯爷,裴少爷难道现在还没有发现您的身份?”   “他肯定知道了,只是不愿跟我戳破那层窗户纸。”楚荀的脸上挂着一贯温润和煦的笑,他从来不觉得当初能被自己看得上眼的好友裴丞真的会跟寻常男妻一样,只想着像个女人一样依附在男人的身下。   “既然如此,那侯爷还要在跟他见面吗。”安仁不太懂楚荀的心思,若是楚荀真的对裴丞有意思的话,那为什么不跟裴丞……若是没意思的话,那为什么却在忙碌的工作中硬是抽出时间来见裴丞?   而且,一个堂堂的佰侯,居然会答应裴丞,在点心铺子开业的当天,亲自去给他撑场面……要是楚荀真的这样做了,安仁可不觉得他对裴丞真的只是以一个好友的看法。   毕竟在楚荀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安仁可从来没看到楚荀会自降身价,跟一个已经嫁人的男妻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不说,还总是替对方着想。   楚荀的嘴角含着笑,并不在意安仁这番话的出格,他想了想,只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即便做不了夫夫,做个好友也是可以的。”几年的信友,他要是真的对裴丞有意思,那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找个时间去查查江家二爷到底是个什么风云人物,居然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在帝都城给裴丞找来了一个点心铺子。”楚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方,“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成为对手。”   安仁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包厢房内,裴丞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他刚走到酒楼的大门口,就看到早就守在门口的东来跟一辆熟悉的马车。   东来松口气,赶紧走上来一步,走到裴丞的面前,弓着腰,低声道:“夫人,现在是回去还是再到外面走走?”   裴丞哪里有心思要到外面去转,他一看到出现在酒楼门口的东来就知道自己今天偷偷来见楚荀的事已经被江凛之知道了,裴丞叹口气,没急着上马车,说:“江凛之现在在哪?”   “爷他在无机阁。”东来赶忙道。   裴丞抿着唇,“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裴丞担心江凛之回来之后会指责自己,但是更担心江凛之不回来,所以裴丞的心一时间有些乱。   东来的神情有些为难,“这,爷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奴才说了不算,夫人还是别为难奴才了。”   “嗯。”裴丞的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这是没事找事了,他心烦意乱的踏上马车。   当天晚上,裴丞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江凛之,裴丞知道,男人这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裴丞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想亲自去找江凛之,但是他问了东来,东来也没敢耽误,立即就带着裴丞去了无机阁。   然而却扑了一个空。   东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丞,“爷不在。”   裴丞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轻轻的揉了揉腰,他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初期的缘故,所以脾气也糟糕了一点,“他不在无机阁,还能去哪?”   东来刚想脱口而出“春望楼”,但是转念一想,想到春望楼到底是个干啥的之后,他就不敢说了。   若是因为自己多嘴说了春望楼,从而影响到裴丞跟江凛之的相处,那他就是个千古罪人了。想到这里,东来便讪讪的闭上嘴巴。   没注意到东来的面部表情的变化,裴丞久久没有听到东来的声音,疑惑的抬头,说:“除了无机阁,他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东来不敢说,顾左右而言他,“奴才没跟着爷,所以不太清楚,夫人现在就找爷有事的话,要不等奴才先去问问无机阁的人?”   裴丞阴着脸,没说话,脸上尽是冷漠,他不知道该拿江凛之怎么办才好了。   他不担心江凛之一晚不回来会怎么样,他只担心江凛之会误会自己跟楚荀。裴丞昨日就隐约察觉到楚荀的身份不寻常,只是一直不敢将对方道身份往高了猜测。   无机阁的管事在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最后就匆匆赶过来,他单膝跪地,“夫人。”   裴丞坐在石椅上,眼神冷淡的看了一眼无机阁管事,“江凛之呢。”   “爷,他,他刚刚出去了。”无机阁管事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从东来刚刚的暗示来看,夫人应该不止不清楚无机阁是干什么的,对方应该连爷名下有一个春望楼的事也不知道。   既然爷还没有主动跟夫人解释无机阁跟春望楼,拿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懂越过主子。   无机阁管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裴丞,“夫人找爷有事?”   裴丞有些心累,他早上出门前吃的有点少,结果没一会就饿了,又饿又累的裴丞语气难免糟糕,“等他回来了,记得让他来找我。”   说完,裴丞也没有看无机阁管事的表情,起身就离开。   从无极阁的后院到大门,裴丞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富商跟权贵人被无机阁的下人领进来,这些人在看到裴丞的时候,有些人目不转睛,有些人心生色意,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无机阁询问裴丞的来历一一无机阁并不是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裴丞的眉头紧皱,对这些人若有若无的视线感到恶心,于是心下更加厌烦。 第176章 知道   当天晚上,江凛之回来了,因为裴丞感染风寒却不肯看大夫。   最开始察觉到裴丞生病的是江言知,江言知刚从学堂回来,想着跟裴丞单独吃个饭,但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平时早就起来跟自己聊天的裴丞起床,立即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言知去找屋里找裴丞,这才发现差点就发热,将自己给烧晕过去的裴丞。   裴丞昨晚熬夜到凌晨才睡,一大早又急匆匆的出门去无机阁找江凛之,一着急一上火一吹风,身体自然就熬不住了。   等江言知让人叫了大夫过来,已经稍微有点清醒的裴丞却不肯让大夫碰自己,也不肯让人帮自己把脉。   裴丞的脑子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却还是格外的庆幸,他知道自己现在怀孕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江凛之知道的,不然若是按照江凛之的脾气秉性,对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去点心铺子的。   点心铺子现在还没有彻底的装潢结束,所以裴丞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东来被差点给烧晕过去的裴丞吓得魂飞魄散,等冷静下来之后,他也不敢让别的小厮去无机阁,而是自己一路小跑着去了隔着新家的几条街开外的无机阁。   江凛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因为他刚忙完手上的活,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结果就从东来的嘴里听到了裴丞事。   江凛之一甩袖子,“让他病着,等受不住了,他自会肯吃药了。”   说完,江凛之也不等东来解释什么,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跟在江凛之身边的小管事跟程二都不敢说话,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从昨晚开始情绪就不顺的江凛之,在听到裴丞病倒却不肯看大夫吃药时,情绪更加不好。   东来急得都哭哭出来了。   然而东来却没有等多久,屋门就在众人的面前再次打开,江凛之铁青着脸走出来,他也没有像往常那边低调的坐着马车,而是第一次在很热闹的帝都街道中骑着马车回到了几条街外的新家。   等江凛之赶回来的时候,裴丞还在不肯让大夫碰自己,帮自己把脉,他在狡辩,“我的身子我知道,现在只是有些不舒服,等过一会就好了,没必要吃药。”   大夫不知道裴丞为什么会这么坚决的要拒绝自己,他有些糊涂了,“只是把脉,并不需要耽误夫人多少时间的。”   坐在床沿的江言知板着小脸不说话,也不肯顺着裴丞的意思去隔间吃饭,大有裴丞不肯病榻就不肯吃放的意思。   而屋子里有两三个是这段时间一直负责贴身伺候裴丞的小廝,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负责照顾裴丞的,他们见裴丞不肯看大夫吃药,皆跪在地上,嘴里也不断的说这让裴丞早点看病的话。   他们是专门派来伺候裴丞的,若是裴丞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们的下场可不好。非常清楚自己的命是跟裴丞的身心健康绑在一起的小廝们压根就不敢忽视这件事,所以裴丞不肯吃东西,他们也不肯从地上起来。   就在众人都在劝着裴丞的时候,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   裴丞有些慌,刚想说什么,却见已经大踏步的走到面前的男人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后颈的位置,裴丞还没来得及说话昏睡过去了。   江凛之用手拖着裴丞睡着的脑袋,面色铁青,但手上却格外轻柔的将人放在床上,然后说,“都出去。”   没一会,屋里只剩下江言知跟拿着医箱的大夫。   江凛之斜睨江言知,见小家伙的眼里满是对裴丞的关心,到底还是没开口让他也出去。   大夫在江凛之的冷眼示意下,走过来,坐在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帮着裴丞把脉,神色从一开始的复杂逐渐转向放松,然后是凝重。   江凛之的脸色冷冰冰的,说不上好看。   等裴丞醒来之后,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而江凛之就坐在一边,用矮桌矮椅在处理手上的账本,他的手边也没有放着算盘,就这么心算。   裴丞有些懵,他想起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你是不是想着一直瞒着我。”一直分心注意躺在床上的某人的江凛之语气有些冷,他将账本合起来,走到一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裴丞。   裴丞在男人的视线下有些不自在的偏开脑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想,我也不太懂。”江凛之丟下一句,也不理会裴丞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他转身就走出了里屋。   裴丞心乱如麻的看着江凛之离开的背影。   然而江凛之却没有离开太久,很快,江凛之端着一小盅补汤走进来,随手放在刚刚自己做账本的矮桌上,这才走到床沿边坐着,“为什么要瞒着我。”   看着男人这一系列的动作,裴丞总算是安心了不少,他抿着唇,小心翼翼说:“楚荀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见他。而且我在来帝都之前,就已经给他飞信一封了,我总不能爽约。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裴丞。”江凛之打断裴丞还打算说下去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裴丞面色一僵,随机面色透露出一点死灰,“你让大夫帮我诊脉了?”   “你生病了。”江凛之从裴丞的脸色就足以看的出来,这人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凛之伸手,将裴丞有些乱的发丝撩上去,“我让你觉得不可靠?”   “不是。”裴丞闷声闷气道,年长他近十岁的爱人对他很好,但他生性就很难对对方这么简单的付出全部的身心,所以他没办法。   江凛之微微的叹口气,“我以为你早就信任我了。”   一个时辰前,当他从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的嘴里听到裴丞怀孕了,但胎气不稳,这段时间需要静养的时候,他一开始的确是惊喜的,甚至觉得很不可置信。   但冷静下来之后,江凛之无意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甚至神情中有些担忧的江言知时,他这才猛然惊觉,裴丞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   而自己的小崽子,也早就知道了。   这才迟钝的察觉到自己被排外的江凛之毫不留情的将还在担忧昏睡中的裴丞的江言知给丢出去了,然后让小厮拿着药方去药房拣药,而耗费了近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在裴丞身上的老大夫则得到悲喜交加的无机阁阁主的一个丰厚的大红包。   一开始还心生不悦的老大夫在看到江凛之给的大红包后,心情也不郁闷了,欢天喜地的拿着赏钱去犒劳自己了。   裴丞低着头,不敢看江凛之的视线,他在心里想着,明明做错事情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为什么现在自己却搞得想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家伙,连说话也不敢。   江凛之也不催着裴丞给自己一个答案,他起身,将矮桌上的账本随意丟在一边,然后弯腰,将矮桌跟矮桌上的汤盅一起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裴丞的手里塞了一个瓷勺子,一边舀着汤盅里的补汤,一边说:“我怕你知道了,不会让我再出去。”   “嗯。”   江凛之的神色一些阴暗,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裴丞还是有些怕自己,所以也不敢再随意吓唬他,免得这人被吓的以后连真话都不敢再跟自己说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你昨晚,让我等了一晚。我即便想说,我也找不到机会跟你说。”见男人的态度软下去了,裴丞有些恃宠而骄的无理取闹了。   江凛之眯着眼,“你昨晚想跟我说怀孕的事?”   “我想跟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单独去见楚荀的事。”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裴丞小声道。   江凛之盯着裴丞的头顶看了好一会,这才叹口气,将手举起来,泄愤似的,用力的揉了揉裴丞的发顶,“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我也有错的。”裴丞松口气。   在青年昏睡着的时候,在心底曾经设想过无数个怎么惩罚他的男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   江凛之看着裴丞难得乖巧的捧着汤盅吃了大半碗后,这才道:“饿了?”   裴丞点点头。   江凛之低头,在青年的嘴里亲了一口,结果却亲回来一嘴油,不过他也不解释,起身去让人将灶火房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隔壁院子里。   睡不着的江言知正蹲在床上,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想了半天,想的他快蹲着都能睡着了,他还是没有将要送什么礼物给未来的弟弟妹妹。   最后,有些生气的小家伙板着小脸将纸笔丟在地上,掀起被子,钻进去睡了,结果翻来覆去大半宿都睡不着。   小家伙起床,趴在窗户上,探头探脑的朝着隔壁院子看了一会,见隔壁院子的灯已经灭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再次钻进被窝后,小家伙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他梦到了自己做了大哥,底下一群弟弟妹妹在跟他抢爹爹。   最后,他是哭醒的。 第177章 春望楼   次日,裴丞怀孕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宅子,表面上来看并没有在宅子里掀起什么风浪,但裴丞却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因为当年他怀着江言知的时候,没人理没人管,吃什么喝什么煮什么玩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搞定,没人会跟他说这是不行的那是不能的,然而现在……   让裴丞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怎么说呢。   等裴丞第三天病好了,被男人允许可以出门玩的时候,裴丞发现宅子里的下人多了近一倍的人。刚走出自己的院子,近处的远处的都有不少的小厮在附近看着他,那副模样是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裴丞还没来得及问江凛之,这才短短一天的功夫,怎么家里就多了这么多的小厮,结果宅子的中年大管家的身边也开始跟着了两个小管事的,而那两个小管事的唯一用处就是在他身边伺候他。   裴丞觉得很为难。   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人,突然之间身边蹦出来这么多人说要伺候他,这让裴丞一时间有些难受,而且还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虽说这些总是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廝管事都不会直接的跟他说什么,让他不能做什么,但对方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的看着裴丞的视线,却总让裴丞产生一种自己就是个玻璃娃娃的错觉。   然而裴丞最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玻璃娃娃,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抗打抗摔的成年人。   裴丞试着跟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办公的江凛之提出自己的意见,然而现在江凛之现在也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冷战,等裴丞的一说出自己的反对意见后,江凛之就会按着裴丞坐在自己的腿上,时不时的亲一口。   裴丞反抗了无数次,他就被亲了无数次。   嘴巴都快被亲的快秃露皮的裴丞最后放弃了跟江凛之协商让自己的身边留着的人变少,因为他发现表面不在乎自己是否坏上二胎的男人,其实很在乎。   因为这段时间开始变得浅眠的裴丞发现自己每次醒来的时候,江凛之也总会在第一时间就醒来陪着自己,对方那张只善于做生意的嘴巴不懂得说情话,但却会撑着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不已的身子哄着裴丞,直到他睡着。   而除此之外,裴丞还发现,自己每天都会喝的两盅补汤中,其中一定会有一份补汤是有江凛之背着他,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做出来的。   ……厨艺高超的大厨熬出来的每日一份口感不同的美味的补汤,跟从未下厨的江凛之的手艺,总是会让人吃一口就能分辨的出来。   但是男人从来不跟裴丞说,而裴丞也从来不戳破男人那骄傲又自信的自信心,两人装作对方都不知道的模样,一个负责做,一个负责吃。   即便一开始的时候,江凛之亲手熬出来的补汤是真的很难喝。   言归正传,等裴丞怀孕的刚被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之后,裴丞的新铺子也正式开张了。   对新的点心铺子已经下了很大一番苦功的裴丞格外的期待点心铺子开张第一天的营业,所以当天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擞的从床上起来,换了一套新做的月牙白色的长衫。   被吵醒的江凛之拿他没办法,先帮着他系上了镶嵌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美玉的封腰带,这才说:“我待会陪你去。”   “嗯。”知道男人对自己的点心铺子的意见一直很大的裴丞有些意外,但,却没有拒绝。毕竟做人不能忘本,那个铺子是男人帮着他才能办起来的,他即便想过河拆桥,那也不是现在起码得等他将点心铺子撑起来再说。   江凛之突然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喜欢开铺子。“待在他的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吃苦?   裴丞听出来男人的潜台词,他想了一下,这才说:“因为我没钱。“江凛之似懂非懂的点头,没有再询问。   裴丞没开玩笑,他是真的这样觉得。他知道男人有钱,但却不想让自己变成只能靠着别人养。他现在没本事在帝都开一家铺子,但江凛之有本事,所以他只能让对方帮着自己开铺子。然而这并不代表裴丞会将对方对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他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等江凛之也换上了一套颜色略微深沉的衣衫,两人这才出门。   两人出门的时候,刚好跟要出门去学堂的江言知给撞上。   已经五岁的江言知扎着两个小角,背着装着本子的小布包,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满是委屈,他抱着裴丞的腰不肯撒手,”爹爹,我也想去。“”你不是要当大将军吗,那就只能去学堂。“裴丞哄他,”等你回来,我给你下厨,弄一份红烧肉,要不要??“裴丞唯一能打的出手的厨艺就是红烧肉,这个手艺还是他上辈子还没出嫁,待在裴家的小院子里差点被饿晕的时候,自己从厨子那里偷师过来的厨艺。   红烧肉做的很简单,准备好食材,一次下锅炒一炒,最后加点水一炖,炖的香香的就能出锅了。   江凛之跟江言知这对父子俩都没吃过裴丞做的红烧肉,闻言,神色都有些诧异,他们不仅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过。   裴丞还沉浸在做红烧肉的步骤中,而江言知已经被动作粗暴的江凛之给丢给了小厮。等裴丞回过神,江言知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骄傲又倔强的背影给他们这对不负责任的家长,裴丞有些无奈的说:“你这两天都没去无机阁,不担心会出事吗,若是你真的忙的话,让我自己去铺子也可以。“江凛之却不允许,”无机阁有人看着,我不去也不会出事,我陪着你。”   裴丞无奈,只能同意,这男人霸道惯了,所以对方决定的事情,自己还真的不好开口说什么。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出门。   点心铺子重新开业,一阵鞭炮声过后,就是裴丞站在铺子外几声让人多多关照的话,然后铺子就开始正式营业了。   佰侯爷楚荀在这个时候出现。   楚荀下马车,在街道附近观望的寻常百姓们都不知道佰侯爷楚荀是谁,但却能从对方的衣饰跟行为举止中,看出对方的来历不凡。一时间在点心铺子附近开店铺的,开酒楼的掌柜的,管事的看到楚荀的时候,都在心道这新来的点心铺子的掌柜居然能认识这么有贵气的人,那应该是不能得罪了。   裴丞长的好看,是那种既有女气的阴柔,又有男性的英气的好看,所以当点心铺子正式营后,有些一开始只是想着凑热闹的的男男女女们都想着多看几眼裴丞的容貌,便进来买东西。   铺子里的小管事跟打杂的小厮都热情,会做事,所以一开始只是被裴丞的美色勾引进来的男女们也不好意思进来不买东西,都掏钱买了一点,结果回去之后一尝味道,都觉得不错。   而从始至终就像是个黑脸门神似的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江凛之也吸引了不少怀春的少男少女,只是这人不仅脸色冰冷,只要一有人稍微靠他近一点,他身上散发的阴森,低沉的气息也总是会让人退避三尺。   裴丞很意外楚荀的准时到场,他还以为楚荀会没空出现,他走过去,跟楚荀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楚荀笑笑,神色隐晦的看了一眼江凛之,说:“那位,就是江二爷吧。”   裴丞点点头,“对。”   “这位就是内子的恩人?“江凛之见裴丞跟一个陌生的男子亲近,毫不迟疑的走过来,站在两人的中间,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裴丞的腰间,姿势暖昧的同时,也向楚荀跟铺子里许多对裴丞心怀不轨的怀春的男女们宣誓了所有权。   屋内不少少女心芳心碎了一地。   “江二爷今年在华城可是出了不少风头呢。”楚荀面对江凛之的示威,只轻轻的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环在裴丞腰间的手,眼神一暗。   无机阁的小厮走进来,站在门口紧张的看着江凛之,也不敢走过来,生怕耽误了江凛之的事。   东来走过来,低声在江凛之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江凛之蹙眉,“无机阁有事,我先去忙,待会就来找你,别乱跑。”说完,江凛之对着楚荀客气一番,这才离开。   两个早就知对方背景的男人在虚以委蛇的说着告辞的话。   铺子里的客人只剩下五六个还在挑选的年轻少女们,她们都是待着小厮丫环出门的,每人的脸上都带着稚嫩跟单纯,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出身。   裴丞带着楚荀走到二楼,二楼是放着点心的食材的,一般不向客人开放的,裴丞跟楚荀站在二楼一边聊天,一边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客人。   有不谙世事的年轻少男少女来买糕点,有匆匆忙忙的替自己家主子进来买糕点的小厮奴才,也有穿着普通的妇女带着年幼的稚子来买一块最普通的绿豆糕……   一间小小的点心铺子,竟有着世间百态。   裴丞低声道了一句,“穷人会越穷,甚至子子孙孙翻不了身,而富的则会越来越有钱,甚至钱多到花不完。”   楚荀听到了,只笑笑,不说话。   好一会后,楚荀才突然说了一句,“你可知道,江二爷在这帝都成,除了有一个无机阁以外,还有什么?”   “什么?”裴丞下意识道。   “你可知道,春望楼是干什么的?”楚荀装作漫不经心道。 第178章 信任   裴丞被楚荀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问的一懵,随即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涉及到江凛之的缘故,所以对楚荀一向是很尊敬的裴丞,第一次用语有些急躁跟不耐烦。   楚荀的态度倒是不在乎,他像是不在乎裴丞的态度,微微一笑,道:“江二爷的名下,除了有斗鸡场,茶坊,无机阁,还有……春望楼。”   “斗鸡场在华城他也有一家,但据我所知,华城的斗鸡场还没开业的时候,就被江二爷转到你的名下了,这事,我猜你应该也是不知情的吧。”楚荀看着裴丞茫然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了,于是笑了笑,继续道:“而茶坊,除了白虎茶坊以外,在华南城,他还有一家,具体的就等江二爷跟你解释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裴丞的面色一沉。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要是楚荀危害到江凛之,裴丞并不觉得自己还会在乎楚荀。毕竟人的心都是偏的,而他裴丞的心跟江凛之一样,都对自己在乎的人,偏心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地步。   “我还查到,江二爷名下最赚钱的行当,其实不是茶坊跟斗鸡场,也不是以贩卖天下消息为主的无机阁,而是……春望楼。”楚荀饶有兴趣的看着裴丞,“你似乎连春望楼都不知道,所以我猜,江凛之是不是一直都在瞒着你,从来没跟你说过春望楼?”   裴丞没说话,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两天去无机阁找江凛之的时候,他没找到男人,而东来虽然跟自己说他也不知道江凛之去了哪里,但莫名其妙的,裴丞就是知道东来在瞒着自己。   当时的裴丞心思杂,再加上也身体也不舒服,所以并没有跟东来,但现在他却反应过来了。裴丞垂下眼眸,心情一时杂乱不已,他在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信楚荀的。   情感告诉裴丞,楚荀不会骗他,毕竟当年若不是楚荀帮了他,他当年在江家偏宅的日子根本就不会过的好。可是理智却告诉裴丞,事隔多年,连他自己都变了,难道当初帮着他的楚荀就不会变?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   楚荀看着裴丞纠结的模样,知道他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于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楼下那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属于江凛之的下属,嘴角微微一扯,继续道:“我听说你在华城的时候,也接受管理过斗鸡场一段时间,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斗鸡场有多容易捞钱,可一个小小的春望楼,居然会比被无数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青睐的斗鸡场还要赚钱,你说,那春望楼到底……是个东西?”   “这与你无关吧。”裴丞的呼吸有些乱,实际上,他连心都乱了。   楚荀笑笑,一贯温和无害的眼神盯着裴丞的眼睛,“我们是好友,所以我才想提醒你,跟江凛之待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放松自己的警惕,他不是个好商人,我相信,他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他是不是个好丈夫,这应该由我来说了算吧。”裴丞蹙眉,“楚兄在佰候府当差,难道每日就是忙着调查别人,这么闲?”   裴丞这番话有些不讲情面了,甚至还有些让人下不了台面,然而楚荀知道现在的裴丞应该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然的话,他不会说出这些无礼的话。   楚荀笑了,“我的确不能评价他到底是不是个好丈夫,但我挺说,你嫁到江家后,从生下了江言知之后,就被江家人丢在偏宅不管不顾的。据我所知,在你嫁到江家之前,江凛之就有本事彻底脱离江家了,可为什么,他不帮着你,甚至还让江家人欺你?难道这些,你都没有放在心上吗?”   “我……”裴丞下意识的想开口为男人辩解,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楚荀说的都是对的。   江凛之跟裴丞说过,他才十几年前就在暗中养好了自己病,还拿着一小笔钱开始在暗地里赚了第一桶金。江凛之也跟他说过,当年裴丞嫁进江家的时候,其实江凛之已经完全有能力脱离江家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江凛之当初不愿意将被赶到偏宅的自己救出来?   已经彻底被楚荀的思绪带走的裴丞控制不住的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不是重生的,如果自己重生之后没有选择回到江家主宅,如果他回到江家主宅之后没有选择投靠江凛之,如果他跟江凛之暂时结成了所谓的盟友之后,对方不信自己,自己也不信对方,那么,他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吗?   裴丞想过这个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他是在楚荀跟自己提起的时候他才想起的,而现在,裴丞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楚荀看着裴丞沉默的侧脸,他就知道裴丞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楚荀的嘴角带着笑,眼眸深处却丝毫没有笑意,他漫不经心的在心底想着,自己刚刚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是为了让裴丞远离江凛之,让这对刚刚陷入爱河的小年轻对对方产生嫌隙,还是因为纯粹的嫉妒?   嫉妒?   楚荀看了一眼裴丞的侧脸,这个人很好看,从他第一次遇见后,没有顾忌的帮着他在华城开了一个点心铺子的时候,楚荀就知道自己帮着裴丞的心思并不单纯。   只是当初的楚荀,还没来得及彻底跟裴丞说开,他就因为一封来自帝都的书信被紧急召唤回了帝都,所以只能跟裴丞保持着一个信友的联系。   而从离开之后,原本计划着忙完了帝都的事情就回来的楚荀,却再也没有时间来过华城。   裴丞稳定心神,“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想让你跟江凛之保持一个度。裴丞,我们是好友,我想帮你认清他。”楚荀的视线落到裴丞的小腹,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很明白的跟自己说出,他的身子不允许喝酒,男妻是不会像女人一样来葵水的,所以由此推断,裴丞应该是怀上孩子了。   楚荀的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并不甚在意的弧度,“你为了他,像个女人一样忙着给他生孩子,给他将孩子带大,可是他却事事忙着你,裴丞,这样的男人,你还要继续跟着他?”   “不然呢。”裴丞的神色彻底冷下来,“他跟裴家下聘,将我八抬大轿娶回去,我理应要给他生儿育女。我不跟着他,难道我要跟着谁?”   楚荀抿着唇,“你将整颗心都放在他心上,但他却一直没将你放在心上,甚至没有要跟你分享他的一切。   “你连他的名下有一个春望楼都不曾知道,难道还想指望他对你用心?”楚荀站起来,眼里满是失望,“你忽视了他对你的忽视,只顾着陷入他给你的陷阱。”   裴丞不想跟楚荀谈这些,但对方不放过自己,一直要在他的耳边说这些令自己反感的话题,所以裴丞的眼神中尽是冷淡,甚至是冷漠,“即便如此,可我只想跟着他。”   裴丞的回答让楚荀猝不及防。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陪着小家伙了,若是楚兄没事情了,那……”裴丞站起来,没看楚荀的神色,但话里尽是送客的意思。   楚荀也不挽留,裴丞的态度已经有所变化了,他一时间不能逼得太紧,便摇摇头,抬脚离开了。   裴丞垂下眼眸,看着楚荀离开的背影,眼里尽是冷漠,他不愿意将别人往坏里想,但有时候,这些人做出来的事却让人不得不将他们往坏里想。   他不愿意将这么多年都在帮着自己的楚荀往坏里想,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将楚荀在自己心底的位置重新定位。   离开点心铺子的楚荀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车走去,安仁跟在他的身后,憋不住了,说:“侯爷,您这样大张旗鼓的来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这不是想着朝堂上的其他人误会吗?”   “朝堂上的人误会,这与我无关,但若是让江凛之误会的话,那我今日此行的目的,就事半功倍了。”楚荀打开扇子,微微一笑。   安仁瞬间就明白了楚荀的话,“可是侯爷,若是之后有人送礼找关系,从这个点心铺子入手的话,那……”   “收礼的不是我,是他。”楚荀的脚步一顿,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起身上马车了。   一直在心底担忧的安仁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家侯爷的意思了,他的脸上满是惊叹,侯爷的招数可真是厉害,既让裴丞的铺子在帝都的富贵圈子打开了门路,也杜绝了那帮人往自己这边送礼的道。   妙啊。   无机阁。   程三望着坐在莲花亭中喝茶的江凛之,说:“既然无机阁已无事了,为何爷不回去陪着夫人。夫人有孕在身,爷若是陪着夫人,他定会开心的。”   “他现在大抵是不愿见我的。”江凛之冷嘲,“我倒是想让他好好看清楚,他那所谓的恩人的嘴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楚荀这几日派人在华城跟帝都调查江凛之,对方的人一开始调查的时候,江凛之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他没阻拦,想着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他倒是要看看,经此一事之后,裴丞还不会再信楚荀。 第179章 狠下心   可江凛之的话虽说的难听,但还是狠不下心,最后他是铁青着脸将裴丞从铺子里接回来的裴丞的心情也不爽,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不对劲。   两人各怀心思的不说话。   从学堂回来的江言知原本还开开心心的,但看到两位父亲都没说话,所以也夹着尾巴不敢多说什么,等他吃完了,就灰溜溜的跑回自己的屋里。   裴丞将饭碗放下,斟酌了一会,说:“江凛之,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顺手将碗筷放下,抿着唇,“你觉得我有事瞒着你?”   “我听说了一件关于你的事情。”裴丞听得出来男人的语气带着不寻常的严厉,于是下意识的避开男人的眼神,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想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原本在大厅内伺候的小厮跟下人不知道什么还是已经撤走了,裴丞也不知道,他抬头,视线跟江凛之的视线撞上,两人都看着对方。   裴丞抿着唇,神情带着难得一见的固执。   板着脸不说话的江凛之最后叹口气,他伸手,示意裴丞过来,裴丞没有犹豫的站起来,走到江凛之的身边,面对面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他低头,看着男人的眼睛,“楚荀跟我说,你还有事情背着我。”   “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楚荀。”   裴丞挣扎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不要扯开话题,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若是我随意轻信了旁人的话,那是我不信任你,我对不住你。可若是你有错在先,你又怎么跟我解释。”   “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江凛之坦坦荡荡道。   裴丞有些委屈,这股委屈来的莫名其妙的,也很突然,但裴丞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你有事情瞒着我……你是不是真的不信我,在防着我。”   “我若是真的防着你,你就不会知道我这么多事了。”江凛之有些生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但却更加明白,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相处的太少,双方之间对对方的了解都格外的少,所以才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裴丞不说话了。   江凛之叹了一口气,他伸手,紧紧的抱着裴丞的腰,“除了茶坊跟斗鸡场,无机阁以外,我的确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春望楼到底是干什么的。”裴迫不及待道,“你不要瞒着我。”   “妓院。”   裴丞一僵,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妓院?”   “对。”江凛之怕他误会自己,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但是我从没碰过别人,我的身边,只有你。”   裴丞却像是一只突然被打了激素的斗战胜鸡,他伸手,用力的揪着男人的脸,有些愤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男人宣泄自己的愤怒,他很生气,然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自己很生气最后,裴丞将自己给气哭了。   江凛之被吓了一跳,他看过相关的书籍,知道孕夫的情绪会在怀孕开始变得跟古怪,甚至会变得比以前还要爱哭,但是却不知道裴丞会说变就变,他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担心。   他小心翼翼的将裴丞脸上不断涌出来的眼泪给抹掉,然后青年的眼眶流出来的眼泪却越来越多,最后男人也只能放弃,江凛之抱着人,小心翼翼的哄了半天。   裴丞的情绪崩溃的突然,但恢复的也快,他哽咽一声,将满腔的委屈跟眼泪给勉强控制住,“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江凛之知道孕夫难哄,却不知道会让人手足无措到这个地步,他小心翼翼的亲了亲裴丞的嘴,抱着哄,“我将一切跟你说,你别哭了。”   裴丞盯着江凛之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没从男人的眼里看到敷衍,这才点点头。   江凛之松口气,“春望楼是我最开始做的生意,你知道,妓院来钱快,只有有关系有钱就能办的起来。一开始,春望楼是靠着景荆侯爷府才撑得起来,现在却不再需要他们了。”   “这世上来钱快的生意这么多,为什么要选择……开一个这样的……”裴丞不敢说,他是个安分守己,一心只想做小生意,让自己变得自强自立的,他从没有过要一夜暴富这样思想,所以自然也不知道男人当年为什么选择做的生意居然会是妓院。   “十年前的帝都城已经很排外了,只是当时妓院跟赌坊没这么明目张胆。当初的帝都城只有一条花街,那些富家子弟想去花费,但却也觉得花街撑不起场面,不想跟普通人共用一个人。”江凛之面不改色道,“我选择这个行当,是因为当时手上刚好有一笔钱。”   “后来呢。”裴丞听得入迷了。   “春望楼一开始的生意并不是很好,等熬了开始的那半个月后,生意开始好转,春望楼在富贵圈子中也打开了门路。只是,我一个外来人做成的大生意,到底还是容易引起旁人的嫉妒,所以这才不得已的倚靠景荆侯爷府这个大树。”江凛之回忆着当年的往事,他的神情很淡然,仿佛当年发生的那些困难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在经历一般。   裴丞听完了春望楼的事,这才恍然大悟,矮榻当初还以为江凛之的发家是因为无机阁的贩卖消息,结果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只是……   裴丞说:“你当初下定决心开始做的时候,就不怕自己的钱会全部打水漂吗?”   语气听顿了一下,裴丞斟酌着,继续道:“你说过,当时春望楼差点就在帝都城做不下去,若是没有景荆侯爷府的帮忙,你会失败。当初的你,什么也没有,没钱没本事没权势,可是你为什么却不担心自己会失败。”   江凛之的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并不走心的弧度,“若是真的失败了,那我便重头再来。”   失败了,就重头再来。   裴丞突然醍醐灌顶,他从没想过自己没成功,到底是因为自己不会经营点心铺子,还是从来不敢将自己的赌注压上去。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裴丞给了江凛之一个并不走心的回答,他想让男人知道自己并不在乎对方瞒着自己,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上来。   江凛之笑着看他。   裴丞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决定不忍了,他干脆道:“你不该瞒着我的,开花院并不是你隐瞒我的……我不想你骗我,我也没有骗你,我连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瞒着你,可是你却……”   原来神情还算好看的江凛之突然冷了脸,“别说你不属于这里的话,记住,你属于我。”裴丞看着江凛之严肃的表情,轻轻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裴丞也知道,男人嘴上说着不在乎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可是对方却格外在意一一这个秘密他刚开始透露的时候,裴丞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在想着事情,原本正躺在他身边早就睡着的男人,突然惊醒,然后又抱着他,不带情欲的摸遍了全身,为的就是想确认裴丞是不是还躺在自己的身边。   从那晚之后,裴丞就再也没有在男人的面前提起自己是从上一世过来的,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死过一次的事情,更不敢再刺激他。   “春望楼的事,是不是楚荀跟你说的。”得到明确答案的江凛之内心毫无波澜,他只说,“你不该跟他往来的。”   若是在今天以前,江凛之跟自己说这种话,裴丞是不可能顺从的,但现在的他,在面对楚荀的事情上已经在心上有了一杆秤。   裴丞没第一时间反驳江凛之,而是说了一句似爱而非的话,“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   “你知道?”江凛之反问,等看到裴丞摇头之后,他才说:“华国的国姓是楚,他姓楚,我以为你早就知情的。”   像裴丞这种常年不关注国家大事的愚蠢小生意人,哪里会去关注远在天边的皇亲国戚的事,他:“楚荀是……”   “佰侯爷。”江凛之干脆道,“他亲近你的目的,一开始的确没有目的,但他今天跟你说了这些话,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变化的。”   闻言,于是裴丞就不再说话了。   因为裴丞知道,男人说的是真的。   语气一顿,江凛之干脆的又接了一句,“更何况,我才是你男人。”   裴丞勉强一笑,刚想说什么,他的手心一暖,被人塞进了一枚带着凉意的铁……   裴丞将被男人塞进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发现这是一把钥匙,“这是什么。”   “走吧。”江凛之也不解释,他拉着人,起身离开大厅,两人朝着后院的书房走去。   裴丞的脚步不顿,继续又追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他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现在铺子的事,你不用每日都去管。但家里的银库,我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学着跟管家学习,该怎么管账。”江凛之走进书房的内室,将内室中藏着的暗室的门用钥匙打开。   裴丞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暗室,感觉世界观彻底崩塌。   这种以往只会出现在话本中的暗室,为什么在自己的新家中的书房,也会有一个?   裴丞惊疑不定的看着江凛之,然而男人却要拉着他走进去。 第180章 掌权   裴丞发誓,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顺着暗室内的阶梯走下去,因为暗室内的墙壁上镶嵌着明珠,所以室内保持着一定的光亮,所以走在前面的裴丞并不担心自己走路不认路。   江凛之背着手,跟在裴丞的身后,两人的脚步慢悠悠的。   走到暗室的尽头,裴丞用第二枚钥匙插进石门,然后面前的门打开,再然后,裴丞觉得自己的狗眼要被屋内的富贵给闪瞎了眼。   怎么说呢……   裴丞记得自己在话本上曾经看到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大概的内容就是,贫穷的书生掉进了狡猾的狐狸精给他设置的三个关卡,第一个关卡是美人关,书生熟读圣贤书,目不斜视的就走过去了。   而第二个关卡就是放置着许多金银财宝的屋子,裴丞当时看的时候还觉得纂写那本话本的作者是个没出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光蛋一一在裴丞的眼中,钱要不就是换成一叠一叠的银票,要不就是存进票行中,哪里会有人将满室的金银珠宝丟在一个地方放置??   这不是土大款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结果裴丞现在就被打脸了。   裴丞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有些疼,他抿着唇,看着这满屋都散发着铜臭味的屋子,转头看着江凛之,“这些都是你这些年攒下来的?”   江凛之笑笑没说话,伸手,拉着裴丞的手走过去,顺势将上次自己随手放在盒子上的账本拿给裴丞,说:“狡兔三窟,这只是家里的。这个是这些年家里的账本,你有空就看看。”   “等明日起,你若是在铺子里闲着无事,就回来跟管家学着怎么管家。”江凛之摸了摸裴丞呆呆地小脸蛋,笑了笑,“往年家里没有管事的主子,这些管账的活计就交给管家,但现在你来了,总不能再让这些事丢给一个外人。”   “可要是我管的不好怎么办。”裴丞看着江凛之,小心翼翼的说。   江凛之闻言,眯着眼,手一转,力道不轻不重的掐了掐裴丞的脸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你若是不会就问我。这个家是我们的,你不管,那你想让谁管?”   “嗯。我知道了。”裴丞尽力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其实是愿意的,但就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楚荀跟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不开心?”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他没想到裴丞会主动跟自己提起这个,他原先还以为裴丞不会将楚荀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裴丞对于楚荀的态度完全就是给予了全部的信任,所以江凛之也不想现在就打破搅乱裴丞对楚荀的信任,因为这样的话,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僵硬。   说到底,江凛之就是不想因为楚荀而让自己跟裴丞的关系变的太乱。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男人不说话,但他却隐约的猜到了什么,裴丞想了想,说:“其实我……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人总是会变的,但是我对楚荀,真的只是因为对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所以我不能,也没有办法忘恩负义。”   江凛之知道裴丞这是在跟自己解释他跟楚荀关系太亲密的原因,江凛之虽然心里还是不好受,但却也没有最开始那么不爽了,他故作大方的摸了摸裴丞的脑袋,说:“这里味道太重,待久了不舒服,走吧,先出去再说。”   裴丞迟疑后才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裴丞总觉得在这暗室待的时间久了,胸口就闷,喘气都累了点,只是他不想让男人担心,所以便着隐瞒对方。   结果却没想到,江凛之已经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呼吸的变化了,裴丞摸了摸脑袋,有些担心男人会生气,但见江凛之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于是也讪讪的不敢多嘴。   等出去之后,裴丞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憋屈了半天的胸口总算是舒畅了不少。   江凛之走过去,将书房内摆着的茶水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这才端过来给裴丞,“喝一口。”   裴丞接过,仰头就喝了一大口,喝下去后,裴丞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茶竟是温的。   “我忘带账本出来了。”两手空空的裴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随手将账本丟在了一边,忘记带出来。   江凛之斜睨他一眼,叹口气,将他刚刚顺手塞在身上的账本拿出来,塞在裴丞的手上,“我拿出来了。走吧,回去休息。”   裴丞确实有些困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是孕期反应,还是因为铺子的事情操劳太多,他这段时间很是嗜睡。   “铺子的事,这两日都会有人负责。”江凛之拉着裴丞的手,两人并肩走着,程三跟东来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的伸手,不敢走的太远也不敢走的太近。   裴丞眼底闪过一丝迷惘,“嗯。”   铺子是江凛之的人一手操办起来的,他自己虽然贡献过几个属于两年后才会出现的糕点单子,但除此之外,他还真的什么忙也没有帮过,所以他这个掌柜的,还真的跟个挂名掌柜差不多,没什么用处。   “你这两日就跟着我吧。”江凛之语出惊人,吓得裴丞差点就原地摔倒。   跟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厮都快被莽撞的裴丞给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裴丞真的给摔了。   江凛之眼疾手快的将人扶好,虎着脸,“怎么这么的人了,做事还是这般莽撞。”   “不好意思。”裴丞也知道自己做事太鲁莽了,心跳狂飙不止,若是刚刚江凛之没有及时扶着他的话,指不定自己就要摔了。   江凛之继续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从明日开始,你跟着我去无机阁跟春望楼。”   “为什么?”裴丞下意识的回答,“我去不合适吧。”   “今日楚荀跟你说的这些,你只是有些生气,若是有一日,有人跟你说我还有别的事瞒着你,你真的跟我生气了,怎么办?”江凛之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他见裴丞不敢多说,于是直接拍板决定,“就这样决定了,明日你跟着我去无机阁待一段时间。”   “春望楼不是……我能去吗?”裴丞不排斥男人开一个妓院,但只要他一想到这男人在十几年前就背着自己在帝都开了一个妓院,心里就不太舒服。   妓院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男男女女,所以裴丞即便心里知道男人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动别人的人,他心里也依旧会不舒服。   而江凛之正是因为知道这人知道春望楼是个妓院后,心里会很不舒服,他这才想着带裴丞去接触无机阁跟春望楼的内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碎裴丞所有的不安。   裴丞心里想着事,一时没注意脚底下,差点又摔了一跤,这一次江凛之直接板着脸,将他给打横抱起来,大踏步的抱着不乐意的裴丞回屋。   东来跟程三一直悬挂在半空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平时还好,但裴丞现在刚刚怀孕,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当天晚上,裴丞就有些后悔自己白天的时候随便听信了楚荀的“谗言”,因为江凛之用了两个时辰的事情,给他讲诉了不少关于无机阁跟春望楼的事情。   没心没肺的裴丞连睡觉的勇气也没有,只能苦着脸,听着江凛之给自己的科普。   第二天,送走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上学堂的江言知后,裴丞搭着哈欠的跟上了江凛之去无机阁的路。   无机阁位于帝都城的城北。城北街是富人宅子的街道,这里的宅子卖的贵,但是街道却格外的安静,毕竟是专供权贵们居住地地方。   裴丞第一次从男人的嘴里听说无机阁的街道是属于很多权贵们居住的地盘,有些诧异,他想了想,说:“无机阁我只去过办事厅,虽然还没有全部逛过,但却也差不多了,你老实跟我说,你当初买下这个宅子的时候到底花了多少钱。”   江凛之没想到裴丞的脑子里只有这个,他笑着轻轻的掐了掐裴丞的脸,这才说:“不贵。”   “我之前不知道无机阁是干什么的,但昨天楚荀跟我说,无机阁是专门贩卖天下消息的?”裴丞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江凛之,“这样的生意会不会太危险了。”江凛之看着青年这副严肃的模样,叹口气,想着待会回去前,就让东来将裴丞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给丢了一些,免得将人给看傻了,“若是太危险,你觉得我会明目张胆的在帝都城开无机阁?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嗯,我……”裴丞哑言,想了想,却觉得江凛之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也不再反驳。   江凛之说:“你别担心,我做事有分寸。”只要你以后不要随便看了点什么,听了点什么,就瞎担心让自己操心。   裴丞没听出男人的潜台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那你是……怎么做到转型的?从开妓院到贩卖消息。”   江凛之笑着看裴丞,没说话。   男人的眼神让裴丞疑神疑鬼的,他总觉得每天晚上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点像是个黑心的奸商。 第181章 霸气   无机阁共有三大阁五大楼。这三大阁说的是,飞信阁,散阁,编制阁,这三个阁说的是无机阁的核心部门,一个专心传信,一个是分散在大陆各地的散修,一个是负责将大陆各地传过来的消息全部编制好成书卷,及时送到需要这些消息的顾客手上。   飞信阁不是专指无机阁的传信方式只能用飞鸽传书。   而散阁也不是指话本上说的专门修仙的散修,而是指以一个独特的身份安插在大陆各地某个起眼亦或者不起眼的地方,他们白天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寻常百姓生活,但是暗地里却会将自己近期内查到的无机阁需要的消息,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送到飞信阁手里,然后由飞信阁想办法送回去。   至于编制阁,编制阁的核心工作点一开始是在帝都城的城北宅子中,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的江凛之,在无机阁逐渐形成自己独有的势力之后,就将编制阁中的大部分机密的书卷全部转移到了华南城。   那也就是说,现在在帝都城的无机阁,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信息库的无机阁而拥有着最完善最齐全的属于无机阁的信息库是在华南城。   裴丞从小就被养成的良民的世界观彻底被江凛之打碎了,裴丞想了想,还是没说其他的,他说:“不是说有三大阁,五大楼吗?   五大楼?   江凛之的神色隐晦,他并不愿意跟裴丞说五大楼的事情,但裴丞问了,江凛之也不选择瞒着他,“无机阁的存在是整个华城的权贵圈子都在觊觎的,你说,若是真的没有五大楼,无机阁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裴丞闻言沉默了,他站在二楼的观景台,看着底下那些前来买信息的,脚步匆匆的似是权贵的人,又似是做生意的小商人,他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略黑心的商人。   结果没成想,江凛之居然是一个彻底黑心的商人。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欣然接受了他对自己也不知道是赞誉还是诋毁的话若不是黑心的,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十年将无机阁跟春望楼带成现在的模样。   裴丞被江凛之这句话给堵得说不出来,裴丞低着头,认真的想了想,说:“话虽这样说,但你这样做事,也确实能说的是大逆不道了。’“谁说不是呢。”江凛之将属下刚端上来的甜糕,用筷子夹起来一块,吹了吹,这才递到裴丞的嘴边,“张嘴。   裴丞张嘴,咬下一小块热气腾腾的甜糕,甜而不腻,淡淡的莲子香味包裹在里面,散发着阵阵清香,让人回味,裴丞看着江凛之不嫌弃的将自己咬过的那半块甜糕吃了,说:“你不喜欢吃甜糕,怎么也跟着我吃。”   “好吃吗?”江凛之不回答他,反而询问他。   裴丞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点点头,“好吃。’他爱吃甜糕,这是从小就莫名其妙养成的习惯,他一直自诩自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除了能生孩子这一点以外,他觉得自己跟男人没什么区别,但其实裴丞在内心深处觉得自己爱吃甜糕这个爱好很娘。   而裴丞以前在裴家吃的甜糕,其实说实话,其实甜且腻,不太好吃。等裴丞来到江家之后,江家的厨子做出来的甜糕其实味道不错,但好吃的甜糕向来轮不到他,他只能吃不太好吃的那种。   即便后来他跟江凛之在东院结成了所谓的,他自己单方面认为的“盟友关系”后,裴丞吃到嘴里的甜糕,虽然口味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却比不上现在吃的这个口味。   甜味不轻不重刚好合口,因为是夏天,所以里面裹着莲子,所以一口咬下去嘴里不仅有这甜糕特有的甜味,还有着莲子的香味,着实让人喜欢。   “再喜欢,也不能总是吃。”江凛之将筷子塞在裴丞的手里,让他自己吃“帝都城跟华城不同,有些东西,你越是喜欢就越不能表现出来。’聪明如裴丞,瞬间就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裴丞想了想,继续道:“那你为何还要带着我去了无机阁,还要去春望楼?你这不是将我置于危险之地闻言,江凛之一怔,他没想到裴丞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你身边有人跟着,不会有人害你。”江凛之哭笑不得的弹了一下裴丞的脑门,“我不对你好,旁人才会害你。只是这有些东西,防不胜防,往后再次爱吃,若是身边没有江言知,你就少吃点,可明白?   “你就不担心会害了小家伙?”明白这男人是什么心思的裴丞挑了挑眉,用筷子夹起一块甜糕,自己吃了一半,又往男人的嘴里塞进剩下的那一半。   对甜食并不热爱,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江凛之却纵容了裴丞往自己嘴里塞甜糕的行为。   正气冲冲的赶来无机阁的楚靖天站在原处,刚想叫喊一声,正好撞见这一幕,顿时就站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想拦着楚靖天,却又不敢拦着他的无机阁的属下追上来,见楚靖天仿佛是呆傻了一般,不由得叹口气,站在一边。   这小侯爷自小就被宠坏了,但碰上了自家爷,却还是深深地陷了进去。可几年前爷就对小侯爷没意思,现在……机阁的人在亲眼看到江凛之对裴丞的种种纵容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楚靖天不可能会成为无机阁的二夫人。   爷的出身并不是一个秘密,但却从来没有人将爷的出身拿来说三道四,而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尊敬,还是因为恐惧。   也正是因为江凛之给他们的威严积的太多,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即便不敢猜测江凛之的心思,却也知道这人,是真的不愿意跟楚靖天在一起。   江凛之蹙眉,侧目,不远不近的看了一眼楚靖天跟无机阁的看门的打手,打手迅速的反应过来,一脸苦笑着朝着楚靖天,说:‘小侯爷,这边请。   楚靖天没反应。   入口处传来的声响打断了裴丞的心思,他没顾得上继续跟江凜之调侃,裴丞看向站在二楼观景台的入口处的楚靖天,下意识的蹙眉,“他怎么来了。   打手的冷汗瞬间就落下来,让楚靖天来二楼观景台打扰爷跟夫人,这可是他们的失职。   楚靖天一把推开打手的手,大踏步的走过来,因为他走路的步数太大,衣摆下不由得飘起来。   楚靖天站在裴丞的面前,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江凛之的身上,“你为何要拒绝父亲的提亲!”   提亲!?   裴丞周身的气势瞬间就变得冷冽,他怎么不知道景荆侯爷府提亲了,“怎么回事?”   楚靖天转头,恶根根的扫了一眼裴丞,粗声粗气:“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若不是因为你,我堂堂一个小侯爷难道还会被退亲!”   “小侯爷,说话要负责。”江凛之起身,挡住了楚靖天看向的裴丞的视线,紧皱的眉宇中带着对楚靖天的一丝厌恶,“景荆侯爷府对我江某有恩,但却不代表我江某就要迎娶不喜欢的人。”   一句不喜欢的人,彻底将楚靖天的铠甲个击碎,“你为了他,不要我,你就这么嫌弃我?我楚靖天再怎么不好,我也是个皇亲国戚,比他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现在却跟我说,他比我好,我不如他配的不上你,江凛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无机阁不是侯爷府。”江凛之干脆利落道,”   “你若是想见识无机阁对付外人的无情,大可继续胡闹下去。”   楚靖天憋了一口气。   他不愿意在江凛之的面前落了面子,但为了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他忍住自己即将喷发的暴脾气,他一掀衣摆,坐下来,坐在是石椅上,冷眼道:“我不胡闹,但是你们也别想糊弄我。惹急了,我们大可来个鱼死网破,看看在这个帝都城中,到底是我侯爷府说话有力道,还是你一个开妓院的有本事。’楚靖天这番话就说的毫不客气了,裴丞的眉头一皱,江凛之还没有意见,他就冷冷道:“一个侯爷,整日缠着一个开妓院的,这传出去了,究竟是谁在帝都城有面子?我想,这肯定不会是你。”   楚靖天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江凛之伸手,在楚靖天的肩膀上轻轻的一放,楚靖天憋红了一张脸,最后只能屈服在江凛之的手劲下,坐下来。   裴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喜欢石椅子,坐着屁股凉飕飕的,所以他还是坐在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一个红木长椅。   楚靖天恶根根的瞪了一眼裴丞,这才不甘愿的说:“昨日我父亲主动跟你提亲,你为何要拒了!江凛之!‘我一个商人,配不上侯爷。”江凛之淡淡道。   原本守在附近的打手因为楚靖天的到来,纷纷从原处走过来,虎视眈眈的观景台底下。   东来端着热茶走进来,给观景台中的三个人都倒了茶水之后,不着痕迹的走到裴丞的身边站着,守着他。   楚靖天粗神经,没注意道,“我愿意下嫁,只要你娶我。”   “可是我不愿意。”裴丞垂下眼眸,漠然道,“这江家后院,应该是我做主吧。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没说话。   楚靖天震惊的看着裴丞,又看看江凛之,一拍石桌子,“江凛之,你居然被一个男妻拿捏住,你……就一句,只要你敢提亲,我就敢下嫁。   江凛之的脸色一沉,却没说,他在等着裴丞表态。   给脸不要脸说的就是楚靖天这种蠢货。   裴丞嗤笑一声,干脆的丢下一个字,“滚。 第182章 楚靖天闹事   楚靖天脸上的神情从悲愤逐渐转变成了冷漠,“既然你不肯娶我,那你们最起码看在这么多年来我帮过你们的份上,帮我个忙。”   裴丞没承过楚靖天的恩情,闻言,他也不做声。   而江凛之不知怎么也不主动开口。   楚靖天像是被气坏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过分的人,他粗声粗气的说:“难道我求你们帮忙,你们也不肯帮吗!裴丞,当年若不是我帮着你丈夫的话,你现在还会有这种好日子?”   裴丞冷眼,“这应该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楚靖天被裴丞的语气给气到了一瞬,冷哼一声,这才道:“父亲要我嫁给姜玮,我不愿意,但若是你愿意跟我提亲的话,父亲就不会逼着我嫁给姜玮的。”   “我知道这个会让你们很为难,但我也着实没办法了。昨日父亲在你面前旁敲侧击的时候,你直接拒了他,江凛之,你这让我父亲很下不了台。但只要你愿意娶我,父亲他就不会再逼着我,让我嫁给姜玮。”楚靖天的语气几乎是可以说的上是恳求了,“你不喜欢我,但我求你帮我。”   “我向景荆侯爷府提亲,但之后呢,若是姜将军真的因此放弃了,可你以有婚约的事也传遍了整个帝都城,那小侯爷将来再赵夫婿,这可就难了。”江凛之的神色丝毫不见动容,“难不成小侯爷到时候真的让江某迎娶你,假戏真做?”   楚靖天从脖子到耳垂一片赤红,“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看不上我。”   “小侯爷貌似潘安,玉树凌风,不是我等草民能高攀的。”江凛之毫不犹豫的拒绝。   裴丞用筷子夹起一块莲子甜糕,往嘴里塞了一块,他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跟江凛之分享,而是自己吃了一整块的甜糕,吃完之后,他又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插嘴的意思。这事是江凛之跟景荆侯爷府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在这种时候插嘴也确实是不好。楚靖天的段数低,被江凛之三言两语的话就给堵得死死地,他气鼓鼓的说:“我求你帮我拖延时间,等我逃离了帝都城,我就不会再烦你。父亲那边我会留书信一封,他定不会因为我的离家为难你们的。“这楚靖天的脑子不好用,连为人处世也格外的天真。   听着楚靖天这理所当然的话,裴丞有些烦躁,对方的求人办事说的太理所当然,也太自然,这让他赶到很不爽。   而裴丞的不爽,却是正常的。   将裴丞的申请全部收入眼底的江凛之抿着唇,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弧度,笑意一顿,江凛之再次冷酷的拒绝楚靖天的提议,”在你出现在无机阁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了侯爷府,想必不需要多久,侯爷府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了。“楚靖天又怒又急,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将衣服下摆一聊起来,蹭蹭蹭的跑到二楼观景台的栏杆杠上,一只腿作势要跨出去,”江凛之,你若是敢让侯爷府的人进来将我带回去,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楚靖天不顾脸面的行为让裴丞看的一愣一愣的。   对方的理所当然跟不要脸的行径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裴丞对这个世界的观念,为人子女的,顺从父母的意思嫁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在这楚靖天的眼里却丝毫不顾忌这些天理伦常?   从小到大都被裴家的冷落给限制了思想的裴丞被楚靖天大胆的行为给震撼住了,好半天没动作。   而江凛之也不理会他,他甚至还在楚靖天愤怒的大脑中,煽风点火,”无机阁的观景台不高,小侯爷从这里一跃而下,顶多只是摔一跤,没什么大事。但若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哪里,这可就怪不得江某的无机阁了。“无机阁一楼守着的打手神情自若,没有为楚靖天担忧,也没有要在下面接着他他的意思。   这帮打手冷淡的模样就跟他们主子冷漠又绝情的模样一模一样,楚靖天一开始被刺激的想跳的心思,在看到江凛之冷淡的态度,以及底下那些根本就不关心自己会不会往下跳的打手的冷酷的态度时,刹那间就没有要胡闹的意思。   这帮人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自己若是在这些人面前丟人现眼了,那也真的只是丢人现眼,而不是会得到其他的什么吧,楚靖天一脸冷酷的在心底想着。   裴丞的腰间一暖,身后站在一个温暖又可靠的胸膛,他转头,只能看到男人冷酷的下巴,抿着唇,低声道:“你不让人拦着他?“”即便他真的跳下去也不会真的死,没事。“江凛之看了一眼楚靖天,拉着裴丞的手,转身就走,那副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的模样,真真是将冷酷又绝情的无机阁阁主的形象给演绎到了极致。   然而不知怎么的,裴丞看着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江凛之,只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若是自己的男人对别人心有柔情,裴丞的心里肯定是开心不起来的。   一只腿已经伸到栏杆外面的楚靖天眼眶一红,那颗心彻底就绝望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缠着男人,虽然对方明确的拒绝过自己,可江凛之这么多年来身边却没有纳过妾,也没有去花街跟谁睡过……所以楚靖天这些年总是在心底安慰自己,江凛之只是表面说着不喜欢自己,但应该是嘴硬心软,不然对方早就娶妻纳妾了。   直到,楚靖天查到江凛之在华城已经娶了一个名不经传的男妻,直到他查到江凛之在华城江家跟那个男妻还生了一个儿子,直到他亲眼看到江凛之为了裴丞凶自己,知道江凛之对裴丞的百般呵护,直到他看到江凛之那显而易见的偏心之后,他才觉得自己……   在江凛之的心里着实一点地位也没有。   楚靖天这才彻底的放弃。   跟在楚靖天身边伺候他的贴身小厮总算是找到了楚靖天,但在看到楚靖天那一只腿已经伸出了栏杆外的模样,差点就吓坏了,贴身小廝飞奔的跑过来,大惊小怪的大喊大叫着。   在贴身小厮小心翼翼的伺候下,楚靖天将腿从栏杆外伸回来,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贴身小厮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苦笑着说了一声,“您每次在家里受了委屈,总是会到无机阁,这么多年了,奴才再傻,也不可能……小侯爷,侯爷的年纪也大了,您愁再惹他生气了,毕竟侯爷也真是为了您好。”   楚靖天没说话,但在抬脚离开之后,突然问了一句,“姜玮在哪,待我,带我去见他吧。”   贴身小厮原本还在担忧的眼神瞬间就因为楚靖天这句话给刺激得兴奋无比,他双手一合掌,“小侯爷,您这是想通了!?”   楚靖天苦笑一声,继而面无表情的朝着前面走去,这么多年了,他再傻也能看的出来对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而对方刚刚的表现,更是非常明确的告诉他,对方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他要嫁给谁,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要从观景台跳下去。   他也是有尊严的。   楚靖天一甩衣摆,没再说什么,但离开的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另外一边。   裴丞被迫的跟无机阁的三大阁五大楼的管事见面了,这些掌管着无机阁一定的属下的管事早就认识了裴丞,但裴丞没见过他们,所以江凛之才特地安排了今天的见面。   五大楼的楼主行事匆忙,身上都是带着杀气跟血腥味的,而裴丞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身上的汗毛就下意识的竖起来,总感觉很可怕。   五大楼的楼主们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身上无时不刻散发着的血腥气跟杀气不招人待见,所以也没敢在裴丞面前待的太久,只简单的介绍自己,就离开各忙各的了。   三大阁的小阁主们,其中有一个相貌平凡,像是丟到人堆中眨眼就会忘记的相貌,这是散阁的小阁主;一个身穿灰衣,说话做事都干脆利落,这是飞信阁小阁主;还有一个就是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小阁主,但眼里却总是透着精明跟算计,不像是生意人,也不像是读书人,很矛盾的一个人,这是编制阁的小阁主。   这些人各有各的特点,名字都是简单的以“陈”字开头的名字。   裴丞觉得有趣,所以在他们离开之后,便拉着江凛之询问,“他们都姓名陈,那么程一程二程三他们……是不是说,每个姓都代表了一个自己在无机阁的地位?”   江凛之没想到裴丞会这么聪明,“嗯。只是这些名字不是他们的真名。”   裴丞有些懵,“为什么?”在他眼中,身体跟名字都是父母给的,怎么还有人会有两个名字,或者三个名字。   江凛之笑笑,没嘲笑裴丞的笨,“行走江湖,用真名会招来不该有的心思。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无机阁。”   裴丞点点头,懂了。   江凛之这才发现,裴丞虽然有些呆,对很多事情都懵懂,但这人的接受能力快,也容易上手新的事物。   嗯,挺聪明的。护短的江凛之毫无心理负担的在心底夸赞裴丞。 第183章 道士上门了   裴丞的聪明,江凛之看在眼里,放在心底,不打算将这人真的放出去干活。   他在华城的时候,就不喜欢裴丞出去做生意,但对方不愿意一直被关在家里,所以也不愿意,无奈之下,他这才放手。等来到帝都城了,因为楚荀的出手干预,让他原本只是打算给裴丞玩闹的点心铺子搞成了在整个权贵圈子都争先恐后的巴结对象……这件事让江凛之感到愤怒可楚荀不仅是皇亲国戚,对方还是个不简单的皇亲国戚,他不能随随便便的出手,所以江凛之这才忍而不发。   裴丞见江凛之沉着脸不说话,不知道男人这又是怎么了,想了想,刚想站起来去拿个果子吃,结果一站起来,眼前一片黑暗,裴丞的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江凛之迅速回神,眼疾手快的走过来,一把将裴丞抱起来,见他闭着眼,嘴唇惨白,瞬间慌神了。   裴丞没晕,强撑着在江凛之在对属下发火的时候,一把拉着男人的手,说:“我只是有些晕,没什么事。”   江凛之抿着唇,迅速的吩咐一通,随后将人打横抱起来,快速的走到厅内的休息内室。   无机阁的大夫拎着药箱,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常年在无机阁的锻炼中,早就将身体训练得非同一般的老大夫飞奔着跑到大厅,没来得及喘气,直接拿着药箱走进去,一坐下来,就要帮裴丞把脉。   心下戚戚然的裴丞觉得自己这个怀孕有些像个玻璃娃娃似的,脆弱的不得了,裴丞靠在男人的怀里,男人从自己差点就晕倒在地之后,情绪就开始不稳,也不跟他说话,这让裴丞很是担心。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江凛之的脾气不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却没想过,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发这么大的脾气。   裴丞没亲眼看过江凛之刚刚在外面跟属下发火的一幕,但听着对方那声音,却让裴丞格外的担惊受怕。   老大夫皱着眉,眉宇中满是复杂,他说:“夫人的身体不太好。老夫斗胆问一句,夫人在怀孕之前,可否用过对身体有害的药物。”   “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大夫可否说的再明白一些?”裴丞的语气有些心虚,他想起自己在约莫一个月前,为了陷害裴父跟胡夏云入狱,偷偷服用红果,造成流产的假象。   老大夫看到裴丞心虚的眼神,当即就明白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现的江凛之,说:“列入,酸果……”   “红果算不算。”江凛之冷冷道。   在江凛之开口说话的时候,裴丞就在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这下糟糕了,他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老大夫的神色中满是愤怒,“红果对正常人的身体尚且会造成不适,更何况是孕体。夫人应当时在怀孕前服用红果的,不然这孩子定是不会能出现。可现在孩子虽然保住了,但夫人的身体,底子不太好。”   裴丞的身体差,这一点不需要老大夫说,这对小夫夫的心里就非常的清楚。   “孩子能保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夫人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在孕前又服用了对身体有很大危害的红果,所以属下觉得,夫人这些日子应多多休息,好好养好身体,不然生产的时候,怕是会有危险。”老大夫这番话说的已经很隐晦了。   江凛之抱着裴丞的手一紧,将裴丞的肩膀抓得有些疼,但裴丞却不敢开口说疼,只能忍着所幸的是,江凛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好,他抿着唇,说:“开个方子,再写个注意事项。”   老大夫看了看江凛之,有看了看裴丞,点点头,果断的拎着自己的药箱出去写房子跟注意事项。   裴丞讪讪的捏着身上的被子,讨好的看着江凛之,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于是更加心虚了,他看了一眼屋内站着伺候的小廝,没主动开口让这些人出去。   他有些耻于开口。   江凛之没看裴丞,但却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叹口气,江凛之主动开声,让在屋内伺候的人都出去,包括东来跟程三。   东来这些日子已经从伺候江凛之,转变伺候了裴丞。因为在帝都城中,让裴丞熟悉的小厮只有东来,为了让裴丞安心,江凛之便将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东来派去在裴丞身边伺候。程二留在华城的斗鸡场,程三在江凛之身边伺候。   等屋内只剩下自己跟江凛之之后,裴丞掀开被子,刚想转身跟江凛之面对面的说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被子掀开,就见男人的手伸过来,强硬的将他的手按下去,不然他掀开被子。   裴丞不敢反抗。   江凛之起身,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在冬天时用的狐皮外衣,然后垫在裴丞的腰后,然后他这才坐在床沿边,跟裴丞面对面的说话,“刚刚大夫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从现在开始,铺子让别人管着,你在家里好好养身子,等养的差不多了,你再次出去。”   “那我这身子若是养到了孩子能出生了,怎么办?”裴丞不是不安于室的人,但若是让他一年半载一直待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地方,他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江凛之不讲道理,“那就生了之后再出去也不迟。”   “江凛之,我只是晕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的。”裴丞气了,也没有刚刚的心虚。   江凛之的态度更加强硬,“这一次已经足够了。”他已经被这次给吓得半死,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   闻言,裴丞只觉得格外的心塞。   他知道这是因为男人在担心自己,但他却没办法接受这种关心,他心疼男人,但是很更加心疼自己。   “我会认真喝补汤的,但是别把我一直困在家里。”裴丞也不开心了,板着脸,不开心的说。   江凛之比裴丞更加强势,闻言,“补汤你要喝,但你从现在开始,大夫没有说你可以出门,你要不待在家里,要不就跟着我来无机阁。”   被气坏的裴丞冷笑一声:“我还没跟你去过春望楼,我们去春望楼好不好?”   江凛之无奈的看着裴丞。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两人都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打破眼下的尴尬的处境时,只听到紧闭的屋门被人在外面敲响,东来说:“爷,外面来了两个道士,说要见你们,说是……关于夫人的事情。”   “道士?”裴丞不解。   江凛之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他在帝都城派了人,想着堵着那帮道士,结果没想到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闯上来,也不知道这帮人是真的艺高人胆大,还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裴丞试探道:“道士?我可以见见他们吗?他们怎么会说我。”   “你先这里休息,等我出去一会,待会再和你回去。”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下巴,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微笑,跟杠杠的冷酷无情完全是两个人格。   裴丞觉得有猫腻,但男人不想让他知道,裴丞也不好再三逼着他说,刚好裴丞也有些困了,“那我睡一会,你记得叫我。”   青年乖乖的躺下去睡觉的一幕,让江凛之本来还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一点,他将被子给掖了掖,这才离开。   裴丞睁开眼睛,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知道对方有事瞒着自己,但对方显然不愿意跟自己说,所以他也没办法。   无机阁的大厅内。   青浊跟白浊对视一眼,站起来,看着江凛之,青浊最先控制不住自己,他冷声道:“就是尔等小人设计杀害了我师弟!?”   早就守在大厅内的打手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个道士,大有这两人一动手,这帮人就要一拥而上将人给逮住。   白浊在关键时刻还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他一把拉着青浊的手,说:“贫道白浊,是特意来见无机阁阁主,江凛之。”   “能查到我江凛之是无机阁的阁主,你这道士,看来在这帝都城也算有本事。”江凛之轻抿了一口茶水,冷笑,“但若是想从我江凛之手里要人,这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我们只要见裴丞一面。”白浊见他说不通,干脆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师弟的死,宗门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但裴丞的,我们是一定要见一面。”   “连宗门的人也愿意舍弃,只是想见一个跟你们根本就毫无关系的人,你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江凛之漠然道。   青浊嗤笑一声,“难道阁下不知道我们宗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即便我要跟你们整个宗门,也不见得我护不住一个人。”江凛之一挑眉,眼里的杀气毕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来试一试?”   “阁主不要太过分了。”饶是脾气很好的白浊也不由得气息不稳,“只是见一面裴丞,你不必如此吧。”   “那又……”江凛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负责伺候裴丞的东来从外面飞速的跑进来,“爷,夫人不见了!”   屋内的打手下意识的将腰间的刀剑拔出来,刀尖对准了屋内的两个道士。   两个道士的脸上还在保持着愤怒的神色,但眼珠子已不再转动,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诡异起来。   江凛之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朝着两个道士的身上甩去,两个道士也不躲,任由茶杯砸来。然而却在茶杯落地的时候,却见屋内站着的两个道士,青浊跟白浊的身上闪过一阵白雾,人不见了,只留下两个稻草人。   中计了。   江凛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追!务必将夫人找到!”   没人发现,发令的江凛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竟忽略了这两个道士会玄黄术。 第184章 妖道   裴丞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道士,这两人,一个面目狰狞,一个阴沉着脸但眉宇间却有着一点和善,看起来倒也不像妖道。   裴丞的心思在心底转了一圈,说:“两位道长,不知两位将我从无机阁带出来,究竟是所谓何事。我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妻,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若是求财的话,你们怕是找错了人。”   青浊恶狠狠的瞪着裴丞,心里的不满快要喷射出去,“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我就不信江凛之那厮没有告诉过你!”   裴丞垂下眼眸,语气也冷了几分,“若是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来问你们。”   站在一边的白浊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裴丞的神色,见他的脸上并没有说谎的心虚,刚想说点什么,他也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他蹭的一下就推开站在裴丞面前的青浊,单膝跪在地上,伸手,一把拉过裴丞的手腕,神色阴沉的把脉。   青浊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到白浊蹲在地上帮裴丞把脉,神色有些懵,虽然生气,但却识相的没有打断青浊,他似乎是看的出来白浊是……   白浊将裴丞的手腕放回去,语气中带着诧异,“你居然怀孕了。”   裴丞对白浊的说话感到很不适应,“我怎么不能怀孕。”   然而,青浊也差点跳了起来,“他居然怀孕了!你,你怎么会怀孕!你怎么可能会怀孕!”   眼见着青浊就要在裴丞泄露什么,白浊眼疾手快的将青浊往外一扯,“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若是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别说你,连你肚子里带孩子也不保。”   说完,白浊就拉着青浊往外走了。   离开之前,也不知道是看出裴丞根本就没有武功,所以跑不掉,还是因为裴丞怀孕的缘故,总之白浊默默的将原本绑着裴丞的麻绳给断掉了。   目睹这一幕的青浊嘴唇微微的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等屋内的两个道士依次走出去了,裴丞这才起身,松了松身上的筋骨,如果说他一开始会因为这两个陌生的道士将自己绑走而害怕,那么现在的裴丞已经不害怕了。   因为感觉。   裴丞起身,走到窗口,想要打开窗户,但是却打不开,于是放弃,裴丞这才有时间环顾四周,屋内的布置很整洁很干净,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像是客栈的内景,倒是有点像是民宿。   裴丞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不会武功,如果硬来的话,难免不会伤到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裴丞想,还是等有时机再试试看。   总不能真的跟着这两个不明白的道士留在这里吧,裴丞漠然的想着。那两个道士现在对他没什么危害,但却不代表从始至终不会伤害他。   隔壁屋子,青浊愤怒的绕着满屋子转来转去,“他一个后世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天道怎么可能会允许他怀孕!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根本就不附和天理伦常。”   白浊将自己从宗门带出来的秘卷拿出来,“秘卷上说,若是要被遣送回去的后世人,不会被天道容允许,也不会诞下子嗣,青浊,我们且等等,看看他肚子里的孩子在被天道发现之后,会不会……”   青浊沉着脸,坐下来,嘴角一扯,似乎是在嘲笑白浊,“现在是在帝都城,我们能在江凛之的眼皮底下混进来,用小把戏将他媳妇儿偷走,这已经付出我们很多心血了,你说,我们还能带着裴丞躲多久?”   “那就让裴丞跟江凛之回去,我们且等等看,若是裴丞真的流产了,那我们就上报宗门,联合在帝都城的师兄弟们一起将裴丞送回属于他的地方。”白浊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青浊突然道:“你还记得,宗门二十年前送走的那个后世人,长着什么模样吗?”   “不记得了。”白浊一怔,说:“当时我们尚且年幼,而且那个后世人是师叔师伯们送回 去的,我们只匆匆的对照过一次面。”   青浊冷冷道:“从百年前开始,宗门原本以修炼,保护家园转变成了,将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存在的后世人抓住,然后将他们送回属于他们的地方。二十年前的那个后世人,原本宗门是不打算将他抓住的,但谁知道,他手段残忍,差点将华城的几个权贵家庭给全部……宗门忍无可忍,秉着替天行道的重任,任命师叔,们全体出动……”   “花费了近六个月的时间,陨落了师门数十位师叔伯们才终于将那个嗜杀如命的后世人给抓住,最后由刚刚出关的掌门师叔将他遣送回去,这才让华城回到了往年的宁静。”白浊接着道。   “你不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嗜杀的后世人的面容了,但我却依稀记得一点。”青浊看向白浊,眼里尽是深沉跟恐惧,“你不觉得,他很像刚刚我们在无机阁见到的……江凛之吗?”   只这一句话,吓得白浊蹭的一下就从位子上跳起来,“怎么可能会是江凛之……但,可能只是面容长得像罢了,应该不可能是同一人。”   青浊行事一向鲁莽,但他记忆力惊人,更何况当年的他可是跟那个嗜杀的后世人见过两次,所以白浊闻言,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了,他总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但却又隐约觉得二十年前的后世人,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江凛之。   “裴丞是后世人,二十年前差点将华城的几大家权贵家庭给屠杀了整个……的后世人跟现在的江凛之也有一点关联。”青浊的推理很不可思议,但却有着一点的理所当然,“或许,裴丞的重生,并不是一个偶然。”   白浊垂下眼眸,“按理说,重生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因为这是天道所不能允许的,可为什么,这人却能……所以,我猜测这其中很有可能真的跟江凛之有关系。”   “江凛之不懂玄黄术,这一点我们可以确保。”青浊抿着唇说,“但他在华城,华南城,帝都城所掩盖的势力是我们绝对不能跟他正面打交道的。这样,待会我就联系掌门师叔,问问他,这事到底该怎么做。”   “若是现在的江凛之就是二十年前差点屠城的后世人,该怎么办。”白浊突然道。   青浊的眼里尽是严肃,闻言,“那我们只能将裴丞,完璧归赵。二十年前的事情你我历历在目,这样狠毒的人,是我们宗门绝对惹不起的。”   “那师弟的死就这样放弃了?”一向沉稳的白浊不由得心生怨念,他当年知道万事以大局为重,可是若是因为要保宗门安危,而放弃替师弟报仇,他心里不安。   “若是真的得罪了江凛之,下场就是让宗门遭遇一次二十年前的人间地狱,那我情愿从来都不知道裴丞是后世人。”比白浊更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的青浊此刻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更何况,裴丞能怀孕,这就代表了天道是允许的,一个连天道都默许存在的人,你说,我们有什么资格越过天道去决定他的去处。”   青浊的三言两语彻底的打破了白浊这些日子以来的坚持,他叹口气,“我这就去跟掌门师叔联系。你出去让民宿的主人做点好吃的,别将怀孕的那人饿到了。”   宗门有五不动的人,老人不动,小孩不动,普通人不动,怀孕的人不动,被天道赐福的人不动。   而目前,裴丞似乎是占据了三样。   普通人,怀孕的人,被天道赐福的人。   已经在隔壁屋子趴在床上熟睡的裴丞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此时此刻,无机阁。   无机阁全阁封闭,不再接单,说是要清理内鬼,但其实是让无机阁的人能在暗处跟明面中在帝都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被人掠走的夫人,裴丞。   外面传言,无机阁出现内鬼,无机阁阁主在阁内发了好大一通火,又处置了几个内鬼,这才消气。   这样的传言有越传越烈的迹象。   而实际上,无机阁阁主因为属下弄丢了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全体出动,包括他自己,一起出去找人。   无机阁的动静,瞒得住一些人,但是却瞒不住帝都城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人。   景荆侯爷府,侯爷冷笑,“这倒是个痴情种,只可惜不是到底不为了吾儿。”   侯爷夫人叹口气,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楚靖天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而这个时候,他跟裴丞被关在一起。   佰候府。   楚荀笔下一抖,刚写好的一副字彻底毁掉,“人怎么不见了?”   “听说是两个道士带走的。”安仁道。   楚荀垂下眼眸,冷笑一声,“看来,他还没有本事将自己的人保护好。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放心将裴丞交给他。”   安仁:“侯爷打算怎么做?”   “先看情况。”楚荀重新开始写新的一副字,“先在暗中看看情况。”   安仁点头,“是。”   这帝都城,到底不会很太平。 第185章 倒霉   都说人这一倒霉,那就是祸不单行。   裴丞挺倒霉的,而楚靖天也挺倒霉的。   楚靖天经过两天两夜的洗脑,刚刚决定好从此要跟裴丞,跟江凛之彻底不再联系,结果一转眼,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出门跟小厮走失,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民宿的墙后的窗户后,等着小厮来找自己。   然而小一秒,窗户在他身后被打开,差点就被砸到脑袋的楚靖天怒视,刚想发飙,结果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裴丞,眼睛一亮,“你被江凛之写休书了!”   裴丞面无表情的靠在窗户上,“我还以为你躲在这里是来救我的。”   楚靖天冷笑,刚想说自己闲着无聊为什么要救她,更何况裴丞这一身看起来好端端的,哪里用得着自己来救,结果下一秒就看到裴丞身后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衫,凶神恶煞的的道士就推开门,恶狠狠的指着自己,“你是谁!”   裴丞被吓了一跳,刚想说这人是路过的,结果就听到楚靖天不自量力的,自讨苦吃的,冷笑着说:“本侯爷是谁难道还要跟你说?刁民。裴丞,我看你交的朋友,估计也都是这种德行了。”   刚说完,楚靖天的后颈被人用力的敲了一下,连叫也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晕过去了。站在他身后的白浊将人粗鲁的抗在肩膀上,然后翻窗进来,“换地方吧。”   “好。”青浊也有些担心。   裴丞有些懊悔,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才让这两个道士对自己放松警惕,结果刚想逃走,就跟楚靖天撞上。   楚靖天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浊将楚靖天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出去,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身后的窗户自己碰的一声,用力的关上。   青浊的眼帘下有些乌黑,这几天江凛之在帝都城搜寻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在三天内已经换了两次民宿,若是再这样下去,估计还不等江凛之找到他们,他们就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将自己搞得精神衰弱。   裴丞有些可惜,他蹲下来,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看到楚靖天幽幽的睁开眼睛,嗤笑一声,靠他远了一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不是专门来害我的。”   楚靖天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摁着自己手上的后颈,挣扎着从地上起来,闻言,没好气的说:“我害你什么?这里是哪里?……等等,难道这几天帝都城的动静,是因为你被人绑了?”   “刚刚那两个道士,不是一般的道士,怕应该是个妖道,你小心点,别得罪了人,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要扯上我。”裴丞慢悠悠的说,其实他这两三天过的还不错,吃得饱睡得好,只可惜,被换了两三次民宿的他,每次都在差点能自己逃走的时候被那两个道士发现。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道士为什么每次都在发现自己要逃走的时候,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但裴丞总有一种预感,那两个人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裴丞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楚靖天哼哧哼哧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去开门,结果却被反弹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有些想乐,“都说了他们是道士,这门跟窗,估计可没这么简单能从里面打开。”   若是真的能这么简单的逃掉,裴丞还至于在这里待了两三天吗。   楚靖天摔疼了,但想着裴丞就在一边看着,于是咬咬牙,也没有生气,硬是扛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裴丞看了一眼楚靖天,“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是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了?”   楚靖天听出这人的弦外之音了,闻言,冷嘲一声,“想的美。本侯爷是不小心跟小厮走丢,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嗤。”裴丞笑笑没说话,他第一眼就不喜欢楚靖天,现在更是喜欢不起来。   毕竟谁也不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情敌,这又不是脑子有病。   裴丞的脑子没病,更是不可能会喜欢楚靖天,他看了一眼楚靖天,说:“既然跟我没关系,刚刚你怎么不早点?这里距离市街虽说不近,但附近也是有人家的,你若是早点离开,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楚靖天臭着脸不说话,他哪里知道会这么倒霉。他原先还以为裴丞这是被休了,自己一个人躲在这民宿里,结果没想到是被抓了。   楚靖天眯着眼睛,“听你的意思,你被抓来有三天的时间?怎么,江凛之到现在还没有找你,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要找你的意思?”   裴丞只觉得这家伙有些蠢,“现在是在帝都城,他一个商人,即便真的能找到我,那也不会这么快。”   可话虽这样说,但裴丞的心里却多少有些烦躁。   江凛之的本事不小,可是为什么自己被掠走了足足三天的时间,对方到现在都没有找上门?是真的找不到,还是……出事了?   裴丞没有要误会江凛之的意思,只是他本来身子就因为怀孕而不舒服,现在更是一个人在三天的时间内,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房子里,没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里不舒服,还是身体也不舒服。   也不知道楚靖天是不是看出裴丞脸色的难看,他垂下眼眸,语气嚣张,“这帝都城是楚家的天下,他一个商人,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在三天的时间就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一个躲在民宿的人。你且放心好了,你不见了,江凛之没本事找到你,但我堂堂一个侯爷若是不见了,不出一日,定会有人找到我。”   说着,楚靖天就要将原先摆在裴丞面前的水拿过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笑一声,“这帮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楚家的人也敢碰。不过是两个小小的道士,还想擒住我,真是异想天开。”   看着楚靖天喋喋不休的模样,裴丞只觉得这家伙有点意思,他这几天被困在这里,没机会跟外人聊天,但却不代表裴丞是个愚蠢的。   他看的出来,这人或许是在安慰自己。   裴丞笑了笑,楚靖天的本性倒是不坏。   楚靖天别别扭扭的说完这些格外嚣张的话,见裴丞没什么表现,立即就拉着一张脸,觉得自己的满腔温情全部喂了狗,他冷着脸,“你被关在这里三天了?你被掠走的时候,江凛之知不知道?”   裴丞点头,“知道。”   楚靖天立即就蔫了,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眼里满是嫌弃,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裴丞,眼睛一定,走过去,看着裴丞小腹明显有些凸出的部位,“你怀孕了?”   裴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顾着顺着楚靖天的视线,顺势低头一看,刚好看到被自己忽视了几天,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他一怔。按理说,快两个月的孕肚不该就凸现的。   也难怪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楚靖天居然能一眼看出自己怀孕了。   “嗯。”裴丞没有否认,点点头。   楚靖天原本还格外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收敛,他神情有些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他才哑着嗓音道:“我早就想过,若是强上他,也怀上一个孩子,他还会不会拒绝提亲。”   “呵。”裴丞眉宇间的温和全部收敛,只剩下警惕跟冷冽。   他还没忘记这人还在对自己的男人虎视眈眈。   楚靖天知道裴丞在警惕自己,但却没心思解释自己,他趴在桌子上,“我做了,但是他却让侯爷府损失了整一年的商铺收入。他太狠,所以父亲一直不愿意让我嫁给他。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裴丞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不稳,“你做了!?”   楚靖天蔫蔫的说,“若是我真的强上成功了,我还会三番两次的缠着他,要他娶我吗?我没成功。”   裴丞冷笑,“万幸。”   楚靖天哼了一声,“我不懂,他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自制力。我以前因为这个爱上他,但当时却也因为,差点恨死他。”   “他是我的。”裴丞面无表情。   楚靖天坐直,一扫刚刚的颓废,只剩下满脸的傲气,“我才屑跟做人妾室。”   “哦。”裴丞没觉得这人是真的放弃了,但是却有觉得这人应该不会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吧毕竟楚靖天再怎么说,也是个小侯爷。若是他真的对江凛之纠缠不休,还想给他做妾室的话,侯爷府应该也是不允许的吧。   裴丞垂下眼眸,不过,只要江凛之没有这种要纳妾的心思,他无所谓了。   刚想完,裴丞就一怔,他上一世跟这一世刚重生的时候,都无所谓江凛之是否要纳妾,因为不在乎。   而现在对对方很在意的裴丞也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想法一一他无法接受江凛之的怀中抱着别人。   而对于自己前后的思想变化,裴丞只觉得这应该是因为,喜欢跟不喜欢的区别。 第186章 江凛之重生①   楚靖天突然开口道:“帝都城这几天有些动静,看来这些动静都是因为你。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这两个道士为什么会抓你?而且抓了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到现在?”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裴丞黑脸。   楚靖天白了他一眼,“即便是,你现在不也是还没出事?那两个道士绑着你,却不对你做什么,看来不是谋财也不是谋色,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是她们想要的?”说完,楚靖天一拍手,满脸的得意,“看来你们之间的确是发生了什么,看你在这里过的这么舒适的模样,他们应该对你还不错,既然如此,待会他们进来的时候,你不妨问问他们,他们绑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关心。”裴丞觉得楚靖天热情的过分。   楚靖天哪里会跟他说自己就是喜欢这种刺激到不行的事情,他冷哼一声,“本侯爷只是路过,现在却因为你,被莫名其妙的跟你一起关在这里。若是本侯爷出什么事情,那江凛之跟无机阁,哼哼。”   裴丞淡淡道:“若是你真的死在了这两个道士手里,他们也知道你的身份,这样,你觉得他们会傻到杀了人还不埋尸?你现在连出门也做不到,想必,皇宫的人进来也是一个麻烦吧。”   楚靖天被裴丞的话给刺激的有些生气,因为他觉得裴丞的话很难听,像是在诅咒自己,“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死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了一个觊觎我男人的。”裴丞淡定自若的怼回去,毫不给楚靖天留面子,“你晚上睡觉闹腾吗?”   楚靖天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爽的粗声粗气的说:“我睡觉关你什么事。”   “若是你睡觉闹腾的话,你今晚就到隔壁屋子也跟他们睡吧。”裴丞的视线落在屋内的唯一一张床上,“算了,你今晚还是跟他们睡吧,我不放心你。”   楚靖天蹭的一下站起来,“本侯爷是因为你才被抓进来的,凭什么要我跟他们睡?你是不是害怕我晚上睡着对你做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选择你的。”   “我是你怕你对我做吃什么,但不是怕你对我欲行不轨。”裴丞坦坦荡荡,“床就这么大,若是你睡觉将我踢下去怎么办。”   楚靖天刚想反驳他,摔下去就摔下去啊,但视线不小心落到裴丞微微凸出的小腹,顿时满腔的愤怒举被噎在了喉咙里,其实这裴丞担心的还挺有道理的。   因为别说裴丞了,就连楚靖天自己也担心自己半夜睡着了会控制不住自己起床杀了裴丞,或者一脚将他踹下去,让他跟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有些生气。   楚靖天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因为不管是谁,只要听到了裴丞这一番话都会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更加不愿意不睡床。   “今晚我不睡了。”楚靖天臭着脸,站在床前打量一番,有些嫌弃,“这床又脏又臭,根本就比不上本侯爷屋里的一个矮榻。不,连马夫的床榻都比这张床睡着舒服。”   在这张床上睡了一个午觉的裴丞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难不成小侯爷还去马夫的床上躺过?”   楚靖天顿时将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笨货也是那种什么人也不择食的吗!裴丞,你不要以为你怀孕了,我就真的不敢对你动手了!”   “那你倒是来啊。”裴丞不理会他。   楚靖天气鼓鼓的,觉得自己真的很生气。   隔壁屋子,青浊跟白浊在面面相觑。   白浊有些无奈,“现在无机阁的人快搜寻到这里了,我们待不了多久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被抓到的。青浊,我们还是算了吧,先把人放回去。”   “现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算我不想放手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青浊更加烦躁,“江凛之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带着裴丞离开帝都城,所以才会故意在帝都城折磨我们,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们会对裴丞下手!”   “如果不是知道我们宗门规矩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我们不会动手的。”白浊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两个原因,如果江凛之真的不是二十年前的后世人,那宗门肯定是出了内鬼。”   “不要随意怀疑宗门的人。”青浊下意识的说,“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怀疑很多,但是却不能怀疑自己宗门的人。而且,江凛之在帝都城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会一下子就知道我们在哪里吧,所以江凛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应该是正常的。”   青浊在不断的安慰自己,白浊一开始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现在行事越来越严峻了,他们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   “我看,这就是江凛之下的一个局。”白浊眯着眼,“隔壁屋子有两个人,一个是裴丞,既然是天道护着的人,那我们就不能动。可刚刚私自闯进来的人,似乎也有些眼熟。”   “那人的衣饰,再加上自称,应该是景荆侯爷府的人。”青浊说,“景荆侯爷有两子一女,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楚靖天。”   在帝都城曾经待过一年的青浊如此笃定的说,他一开始认不出楚靖天,但在偷听楚靖天跟裴丞的谈话之后,再借鉴楚靖天身上的衣饰,大概就猜到自己刚刚跟白浊应该是抓错了人。   “景荆侯爷府的人,最好不要动。毕竟是皇家的人,宗门开罪不起。”白浊说,刚说完,窗户外摇摇晃晃的飞进来一个纸鹤,这个纸鹤是他们宗门专门用来传信的飞鹤,一般只有他们宗门的人才能看到,普通百姓是看不到的。   “掌门师叔有回信了。”白浊起身,将纸鹤拿在手上,刚刚还能摇摇晃晃的能飞起来,看起来有生气的纸鹤瞬间就像是一个没了生息的纸鹤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白浊的手上。   青浊看着白浊,有些期待。   白浊将信打开,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掌门师叔,他在信中告诉我们,江凛之的身份还需要查一下,但是裴丞,他让我们别动。”白浊的脸色不好看,细看还有些淡淡的怒气,他们在这里东躲西躲的躲了很久,就是想着掌门师叔能帮他们,结果却等来这个鬼东西。   青浊更加生气,但这几日东躲西藏的日子让他不再如之前那样暴躁,“既然如此,那师弟当初的死因怎么办。”   白浊的眼里满是阴沉,“师弟的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江凛之现在我们还不能动,裴丞也是不能动,里面那位小侯爷也是动不得的,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时间将人送回去。”   青浊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担心的是,江凛之会派人在帝都城外等着我们,只要我们一出现,就会落得个跟师弟的下场。”说完,青浊还冷笑一声。   白浊不吱声,他知道青浊说的是对的。   掌门师叔在信中对师弟的死因一概不提,只简单的说了他们行事莽撞,让他们找时间将裴丞送回去,还说不要跟江凛之正面起矛盾,想必……这应该他们能带着裴丞在这帝都城内躲了三天的原因吧。   “等出去之后,先不要回宗门。”白浊突然道,“我担心,宗门已经不是以前的宗门了。”   青浊不懂白浊的意思,但大概也明白了一点。因为从掌门师叔信中的语气,他们大概就能看的出来,对方不想跟位高权势的人起冲突,所以掌门师叔是想让他们将事情的害处降到最低换句话来说,就是掌门师叔希望这件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直来直去的青浊哼了一声,“怪不得在华城的时候,宗门的人花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华城。而且,他们居然在江凛之跟裴丞离开华城的时候第二天就赶到了华城,这不是碰巧,而是故意!”   “此事不宜声张。”白浊摆手,示意青浊不要再说。   青浊虽然气难平,但多少还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当天晚上,裴丞跟楚靖天没有收到两个道士送进来的饭菜,这两人也不知道两个道士已经跑了,他们饿慌了,便将屋内桌子上摆着的甜糕全部吃了。   吃完就睡觉。   一开始裴丞睡在床上,楚靖天睡在椅子上,后来楚靖天忍不住了,也跟着上床睡觉。睡觉睡到一半,楚靖天发脾气,因为他觉得裴丞给自己留着的位置太小,自己不够睡。于是两人换了一个位置。   结果到下半夜,裴丞被楚靖天被狠狠的踹下了床。   楚靖天是被裴丞的痛呼声响给吓醒的。   就在楚靖天还没来得及起床,将裴丞扶起来,就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一双布满了血丝的深邃的眼眸在扫到屋内的情形时,瞬间瞪大。   楚靖天彻底懵了。   他没想到,江凛之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将裴丞给踹下床,搞成了这副模样。 第187章 冤死   楚靖天觉得自己窦娥冤。   裴丞也觉得自己窦娥冤。   江凛之看也没有看楚靖天,抱着自己的裴丞就飞快的走出去,谁也不知道,江凛之离开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他三天只睡了五个时辰,一直没敢睡太久,就是怕那两个不知死活的道士将裴丞从自己眼前带走之后,他就在也找不到裴丞了。   所幸的是,就在他找到裴丞的前一秒,那两个道士已经跑路了,不然江凛之将不会顾忌他们宗门,也不会顾忌这里是帝都。   楚靖天知道自己做错事情,想跟着江凛之一起走,结果却见江凛之离开屋子之后就飞快的走了,连马车也不要,踩着夜色,抱着裴丞在夜晚的帝都城骑马。   跟在江凛之身边的属下纷纷骑上马背,各个都脸色铁青,面容颓废的跟着江凛之的方向骑马飞奔而去。   贴身小厮见楚靖天呆呆地站在原地,赶忙走上去,“小侯爷,您没有出事吧?”他差点要被吓哭了,弄丢了小侯爷,这让他的命来偿还也是不可能抵消的。   楚靖天说:“我想去无机阁。”   “小侯爷。”贴身小廝跟在楚靖天的身后,看着他的视线还落在江凛之刚刚飞奔离去的方向,着实有些担心楚靖天这是走火入魔了,“刚刚无机阁的人说,希望小侯爷这段时间都不要再来了。”   “哦……”楚靖天收回视线,“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也不知道那个被自己踹下床的倒霉蛋裴丞会怎么样了。   帝都城,江家。   裴丞没觉得多疼,他也没有觉得自己出事了,他在自己被踹下去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用手捂着了肚子,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被连夜叫醒的老大夫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把脉结束了,说:“夫人没受伤,只是受惊了,这两日好生歇着,别吹了风。”   想了想,老大夫最后又给裴丞开了一个孕夫能用的安神的方子,这才功成身退。   老大夫的还让担心了三天的无机阁跟降价啊都松了一口气,而裴丞也松了一口气。   裴丞倒是也没有也多害怕,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只是守在一边的江凛之神色太难看,让裴丞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程三拿着药方去煎药,东来出去准备吃食,屋内的小厮们瞧着主子们的神色都不好看,于是便也识趣的退出去。   嘎吱一声,屋门被关上。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在生气。”   江凛之没说话,他坐下来,仔细的看了看裴丞的面容,确定他在这三天内没憔悴没瘦,这才松口气,他将裴丞的手圈起来,紧紧的拉着。   裴丞直觉男人不对劲,于是小声地询问,“怎么了?   江凛之盯着裴丞看,看了许久,这次哑着嗓音,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裴丞直觉这不是一个好梦,但他瞧着江凛之的意思,知道男人这是没有要住嘴的意思,想了想,给面子的继续问,“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你死了。”   裴丞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江凛之垂下眼眸,不再盯着裴丞看,但手上却牢牢的拉着裴丞的手,不让他逃开,江凛之说:“我梦到你死了,胡夏云害死你的“你梦到了这个?”裴丞心下一跳,有一种直觉告诉他,男人这是梦到了上一世自己死前的事情了,但江凛之没有细说,于是裴丞也没有继续猜测,等着男人继续说。   然而江凛之的眼眸一闪,却没又在透露,反而裴丞等的不耐烦追问了几句,江凛之这才说:“没什么,只梦到这些。”   裴丞不信他,但瞧着江凛之的神色又很正常,“嗯。江凛之,我有些困了。”   “再陪我聊聊吧。”江凛之不知怎的,不肯让裴丞睡,反而让他陪着自己,见裴丞不解的看着自己,江凛之干脆掀开被子,自己躺进去,抱着裴丞。   裴丞乖顺的窝在江凛之的怀里,询问:“那两个道士为什么要将我带走?带走之后也没有逼问我什么。”   “他们……我会处理的,你别担心。”江凛之下意识的不愿意让裴丞知道原因,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裴丞,也不知道是三天没见,还是生疏了,他竟抱裴丞的手法有些僵硬。   裴丞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他抿着唇,有些生气,“江凛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任由你骗来骗去?那两个道士显然认得我,他们是特意将我带走的,你却不肯跟我说个中原因,我会担心的。”   江凛之还是没反应。   裴丞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至少让我知道他们在觊觎我什么,不然的……”还没说完,裴丞一个转身,看到男人已经熟睡的脸。   裴丞怔住,好半响才幽幽地叹口气。   前段时间江凛之忙着处理无机阁的事务,几乎每晚都是忙到半夜才睡,而第二天也是一大早就起床继续忙,裴丞一直担心这样下去江凛之的身体会吃不消,结果却没成想,持续几天下来,江凛之却一直保持着精神抖擞,看不出一点疲惫。   可是现在,一向精神状态良好的江凛之却累的连话也没跟他说几句,就睡过去了,想必这几日应该是没睡好,或者是……连睡也没睡。   裴丞有些后悔自己的拖后腿。   也不担忧男人,裴丞将被子晚上掖了掖,就着这个姿势,躺在男人的怀里,很快就跟着一起睡着。   然而等裴丞的呼吸均匀之后,原本“熟睡”的男人却倏的睁开眼睛,江凛之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情跟温和,但一想到自己怀中的,原本属于自己的裴丞,在自己迟到的这一年的时间内,已经跟另一个自己……他就恨不得让时间再来一次。   江凛之伸手,姿势僵硬,略带生疏的将怀中的裴丞抱的更紧,他低下头,悄悄的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这么多年来,恍若是缺了一块什么东西的心总算是悄然填补好了。   “我,总算找到你了。”江凛之将人抱的更紧,等怀中的人因为不适,而发出抗拒的哼唧,他这放松了一点力道。   但是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已经等了许久,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发丝,手不由得抚上裴丞的腹部,想着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属于他跟裴丞的小东西,嘴角不由得一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江凛之的笑显得很僵硬,也很古怪。   熟睡中的裴丞不安的皱着眉,但却被男人温柔又坚定的抚平皱起的眉,等怀中的青年再次安安静静的入睡了,江凛之这才低着头,在青年的额头上,脸上,嘴角上,依次落下一吻。   “你是我的了。”   第二天。   景荆侯爷府名下的五个商铺中的有两个商铺遭遇了被毁约,货源跟不上,所以短短一天的时间,景荆侯爷府名下的两家商铺将今年一整年的盈利全部填补进了亏损,无盈利不说,还赔了不少钱进去。   景荆侯爷在查清楚发生了事,虽然面上挂不住,但侯爷府现在的生意源都在靠着江凛之的商铺,所以景荆侯爷最后还是因为扛不住压力,压着楚靖天去赔礼道歉。   其实说实话,这件事却着实是自家儿子做的不对。   原本只是想这来走个过场,让两家人的面子都能好看的景荆侯爷在看到江凛之冷漠的神色,以及不比往日的冷酷跟无情,瞬间就点燃了怒火,他只是想这给两家人一个台阶下,结果却江凛之却真的将自己当回事,难不成真的以为他堂堂一个侯爷会怕了江凛之的无机阁?!   楚靖天一把摁住父亲的手,让他不要在现在生气,随后,楚靖天看向江凛之。   不知怎么回事,楚靖天突然有些恐惧眼前的江凛之。   以前的江凛之,虽然冷漠但骨子里却还有着一点温和,再加上景荆侯爷府对他有恩,所以江凛之一向对他们都是有礼的。   但是面前的江凛之,总是无意中给人一种施压,还散发着一种令人胆颤的杀气跟嗜杀的气息,让人不免得有些害怕。   楚靖天有些怕他,“昨晚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一贯只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但是那个床太小了,我没反应过来,而且我听说裴丞也没事,所以这件事能不能过了?”   江凛之的嘴角一扯,“若是真的出事了,你待如何?”   “可是眼下并没有出事。”楚靖天用不耐烦来掩饰心虚。   他总有一种错觉,他觉得现在的江凛之,将不会再容许自己在他面前犯错。所以楚靖天条件反射的说:“侯爷府对你有恩,难不成你要忘恩负义!?”   景荆侯爷没有拦着楚靖天说这种话,可能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   毕竟谁也不想帮出一个白眼狼。   江凛之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我要是真的忘恩负义,那就不是两家商铺了,而是,全部楚靖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真是忘恩负义!”   “嗤。”男人冷笑,仿佛根本就不将对方的怒骂放在心上。 第188章 嫉妒他   整个大厅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大厅内的安静,尤其是不可置信的楚靖天,楚靖天知道江凛之会生气,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生气。   站在屋外,将刚刚大厅内发生的一切都收入耳里的裴丞也没有动弹,他在想着某件事。   为什么三天不见,江凛之会变得这么奇怪,裴丞觉得现在的江凛之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但若是让裴丞细说哪里不对劲的话,裴丞却还是说不上来,他总觉得怪怪的。   江凛之的变化其实很明显。   对裴丞依旧很好,对江言知的功课还是紧抓,仿佛表面上还是以前的他,但实际上,他的变化还是能用肉眼看得见的。   江凛之不再允许裴丞超过自己的视线内,也不再允许裴丞跟旁人单独说话的时间太久,包括吩咐东来出去拿点东西,站在江凛之的眼中也是会让他不开心的。   而对于江言知。   裴丞从醒来之后就没有看到江言知,他问江凛之,江凛之只说小家伙去学堂了,因为时间赶不及,所以并没有让他们见面。   裴丞觉得怪怪的,但是也没有提出疑问,想着晚上再单独跟江言知聊聊好了。   东来见裴丞站的时间有些久了,便去一边搬来一把椅子,让裴丞坐下,裴丞也不推辞,便坐下了。   大厅内,景荆侯爷到底是年纪大一点,眼界跟见识比楚靖天看的多,也比他懂得江凛之冷漠的神情下藏着的拒绝跟厌恶,他站起来,双手一抱拳,“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叨扰无机阁阁主了。天儿,跟为夫回去吧。”   楚靖天还想在争取什么,他虽然看不懂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暗涌,但他也不是个真的愚蠢的,他看得出江凛之在生气,也看得出父亲在生气,顿时就慌了,跟江凛之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恳求。   景荆侯爷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还在苦苦哀求的儿子,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等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景荆侯爷注意到坐在门口的裴丞,斜睨一眼,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嘲笑裴丞光明正大的偷听墙角的无知,还是在嘲笑裴丞不入流的手段。   总是,景荆侯爷的眼神绝对是算不上友善。   “江凛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计较这件事了成不,我可以跟裴丞道歉,我给她道歉还不成吗,你别生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样闹来闹去也没有意思。”楚靖天试探性的看着江凛之,“父亲他刚刚那番话也着实是也因为气坏了,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跟父亲闹啊,当年你能混成这样,还不是因为父亲伸手帮忙,你现在这样,父亲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说完,楚靖天一脸哀求的看着江凛之,心里还在期待江凛之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将这件事网开一面。   其实楚靖天今天来这里,不是真的出于要帮着家里的生意才来找江凛之的。楚靖天是因为还出于一点旧情跟期待,他在想着,江凛之会不会真的因为自己的求情而放过家里的商铺。   可事实上,这件事到底还是楚靖天自己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了。   江凛之并没有任何表现,他甚至在楚靖天逼问得狠了,直接冷着一张脸,“侯爷已经走了,小侯爷继续留在江某的府里,这传出去不好听。小侯爷若是无事了,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江凛之将茶杯端起来,轻抿了一扣,然后放下,从始至终他可就没有看过楚靖天一眼。   送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贴身小厮不安的看着楚靖天,生怕小侯爷又受到了什么打击。   楚靖天垂下眼眸,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然后沉默着站起来,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直接这样走人了。   贴身小廝赶紧跟着楚靖天的脚步走人。   楚靖天走到门口的时候,裴丞还沉浸在江凛之变化的思考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靖天看到裴丞坐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偷听时,嘴角微微一扯,似乎是有些想生气,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走过去,迟疑了一下,才说:“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楚靖天是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缠不休而道歉,还是为了昨晚伤害了裴丞的事情道歉。   裴丞看着楚靖天,没有回应,眼里却尽是意外,他还以为像楚靖天这样肆意傲气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低头的。   楚靖天走过来一步,在周围的人一脸警惕的视线下,凑到裴丞的耳边,低声道:“现在的江凛之变了,他的身上有杀气,你最好防着点。”   “你这是在暗示我。”裴丞微微一笑,不知道有没有将楚靖天的话听进去,但裴丞的神色却绝对算不上友善。   作为江凛之的枕边人,裴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江凛之的变化。可即便如此,裴丞却不愿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让自己警惕江凛之的话。   尤其是,说这番话的人还是楚靖天,这个曾经暗恋着江凛之的人。   这让裴丞感到很不适应。   楚靖天说完这番话,也不管裴丞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转身就离开,脚步没有停下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靖天发现父亲还没有离开,他迟疑了一下,走进了父亲的马车内,说:“父亲。”   景荆侯爷,“人你也见过了,话你也说了,接下来为父要做什么,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们是皇家,尊严是绝对不能让一个平民给践踏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靖天低声道:“父亲,就没有一次机会吗?”   景荆侯爷冷漠的看了一眼楚靖天,听出儿子语气中的哽咽,但却没有再因此动容,“你可以去你外公家歇一阵,随便借着这次机会跟姜玮多打打关系。若是不出意外的的话,再过半月,等姜玮生辰的时候,陛下会下旨赐婚。”   楚靖天点点头,没有再哭着喊着要拒婚,他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喜欢的人不愿意要他,所以只能被动的选择一个对皇家有利的夫家。   “是,父亲。   “这一次,我定要这江家小儿好好的尝一尝什么才叫做狠。”景荆侯爷看向马车外,低声喃喃道,“当初还以为是个知恩图报的,现在看来,不过还是个藏着比较深的白眼狼,都是一样的人。”   楚靖天没吱声。   帝都城,江家。   等亲眼看着楚靖天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后,裴丞才起身,走进大厅,他没有像以前那般,腻腻歪歪的坐在江凛之的腿上,而是选了一个空位,坐下来,“你们都出去。”   这个“你们”,他说的是守在大厅内的打手跟小廝。   众人也没敢耽误,不用裴丞说第二次,就纷纷的离开了,毕竟经历过一次裴丞被掠走的事情之后,众人就知道裴丞在这个家到底有什么地位。   裴丞认真的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江凛之对着裴丞倒是有了耐性,几乎是有答必问,“我没有害怕。但有些人做的太出格,教训总是要给的。”   “不。你在骗我。”裴丞却不上当,“你之前跟我说过,景荆侯爷府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你过,你很感激,而除此之外,你跟我说过,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动景荆侯爷府的。”   “这不是以卵击石。”   “可这也不是以退为进。”裴丞被气狠了,“你跟我说过,无机阁即便有能力跟景荆侯爷府抗衡,可是景荆侯爷府代表的是整个华国的皇家,你觉得斗到最后,是我们会输,还是他们会输?”   “可这不是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的原因。”江凛之抿着唇,绷紧的下颚,眼里一片冷峻,细看还有一点杀意略过,“无机阁不可能一直处于被动。”   “皇亲跟商家……自古官民相争,民都不可能斗的过官,你说你一个商人,却做这些以卵击石的事,你这不是要……”裴丞只觉得自己要被男人给气死了。   江凛之无奈的看着裴丞,“别气坏了身子,你听我跟你解释。过来。”   裴丞拒绝跟他靠近,“你就这样跟我说吧。”   江凛之微微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在害怕我。”   裴丞抿着唇没吱声,“没有。”   江凛之一脸探究的看着裴丞,没逃过青年脸上的一点表情。   裴丞本来就坦荡不起来,于是更加心虚了,他在江凛之越来越过分的扫视下,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别看了。”   江凛之无奈的叹口气,见裴丞还是没有跟过来的意思,于是主动的走过去,将人拉起来,然后抱着他,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刚坐下,两人俱是一怔。   裴丞先是意外,然后是心安,这样的姿势才是正常的江凛之给他的感觉,于是裴丞不由得就放松了身体。   江凛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的抱着裴丞,眼底一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嫉妒。   他在嫉妒自己。   不。   应该是说他在嫉妒这个身体曾经对裴丞做过的事情。当然,从本质来说,他还是在嫉妒自己。 第189章 谁是重生的   江凛之的理智在告诉自己,现在的裴丞下意识的对自己做出来的依赖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他是因为原来的自己,才会对现在的自己做出来的信任,依赖的动作。   可是情感上,江凛之却在心安理得的抱着裴丞,享受着两人难得的亲近。   江凛之亲了亲裴丞的脸颊,只觉得无比心安。   “绑了我几天的那两个道士的来历,你就告诉我吧。”裴丞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斟酌着慢吞吞的说,“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吧,这样对我不公平。”   江凛之当然是不愿意告诉裴丞,让他得知事情的真相,然而裴丞却总不肯松嘴。   等裴丞逼问的紧了,见江凛之还没有要跟自己解释的意思,他也有些生气了,挣扎着要从男人的怀里下来,嘴里还说着:“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去问别人。”   别人?   口可,裴丞在这帝都城难道还有别的认识的人?除了楚荀,裴丞认识谁?谁又有本事给他查的出来原因?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抱着裴丞的力道更加用力,等裴丞不再试图在自己怀里挣扎了,他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说:“他们知道你是重生的。”   只一句话瞬间就浇灭了裴丞心底的怒气,他似乎是呆滞了一下,没想到江凛之会给自己这个答案,裴丞抿着唇,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是两个道士,怎么可能……”   他不太敢相信。   然而这种事情,即便裴丞不敢相信,江凛之也绝对不会傻到用这种事情骗他的,江凛之抱着裴丞,语气冷淡,但眼眸深处却一片阴霾,细看,还有着星星点点的怒气,说:“并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是只修身的。这些道士会一些玄黄术,能窥探你的来历。”   “可是他们将我绑走,却又不对我下手,这是为什么?”裴丞闷声闷气道,他一开始能感觉到那两个道士自己没有杀意,所以并没有多害怕,但到了后来,当那两个道士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更加的微妙了。   江凛之淡淡道:“他们应该知道对你下手,他们就绝对逃不出帝都城了吧。”   裴丞没听出男人话里的杀气,他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跟男人说了那天的事情,“……他们从得知我怀孕之后,就没有再缺过我什么,我这几日也没有受过什么苦。他们,应该不会是妖道。”   “他们是不是妖道,这是由我说了算。”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脸,“他们绑了你,本就闯下大祸,若是再不对你好,他们就真的……”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裴丞听出男人话里的冷漠跟杀气,有些茫然,“江凛之,你是不是很生气?”   江凛之将周身萦绕着的杀气收敛,脸上的冷漠也逐渐褪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裴丞经过刚刚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江凛之的确跟之前不太一样。   裴丞试图跟他讲道理,“昨天我跟楚靖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你进来的时候,只是刚好是一个巧合。江凛之,你别这样,看的我心慌。”   江凛之沉默着看裴丞固执的要挣脱自己的怀抱,因为担心他会误伤到自己,于是便放任他,“我跟侯爷府,总归是要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裴丞坐在男人身边的椅子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迷惘,了断?   “为什么现在要跟侯爷府做一个了断?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吧。”不知不觉的,裴丞的思绪就被江凛之给带走了,没有再追问那两个道士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跟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无机阁的势力再强一点了,在跟侯爷府……”   江凛之蹙眉,他当初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一直在等着所谓的时机,所以迟迟没有跟景荆侯爷府做个了断。结果就是因为他的迟疑跟等待,导致他错过裴丞的求救,最后酿成大祸。   将裴丞放在一边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江凛之的嘴角含着浅笑,“那是以前。总归要做个了断的,早点迟点都差不多。更何况,有些事有些人都等不得,若是再错过,怕是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重来了。”   “你似乎是话里藏着话?”裴丞敏感的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还是说你在担心什么。”   “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我身后,不要到处乱跑,这样就足够了。”江凛之沉默了许久,这才道,“别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懂吗?”   裴丞想说他不懂,但是当他的眼神跟江凛之的眼神在半空中撞上,裴丞没坚持多久,挫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见裴丞的态度总算是软下来,江凛之的眼底尽是温和,他伸手,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道:“你先回去休息,睡一觉醒来后,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出去走走。”   裴丞沉默的点头,他觉得男人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但因为这个人还是江凛之,所以裴丞也觉得这个古怪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便将心底的古怪抛在脑后,他点头,答应了。   江凛之目送裴丞离开之后,这才起身,走到主位上,坐下,冷冷道:“那两个道士现在抓到了吗。”   三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齐声道:“他们跑的太快,而且似乎还有人在暗处后接应他们,属下们一时不察,让他们逃脱了。”   江凛之冷冷的看着这三个黑衣男子,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点了几下,这才道:“让弟兄们先回来侯着,那两个道士不要再大张旗鼓的找,派几个人在暗处慢慢的寻着。”   “是。”   江凛之垂下眼眸,掩盖了眼眸深处闪过的戾气,他在裴丞面前虽能伪装一时,但是却伪装不了一世,所以有些事情他早晚要跟裴丞说的,但现在无机阁的外患一大堆,根本就没时间让他能静心坐下来,跟裴丞好好谈一谈。   最重要的是,江凛之更担心,若是被裴丞知道眼前的江凛之,不再是他这一年中爱着的江凛之,而是另一个他……他担心裴丞会一走了之。   所以在事情还没有的到一个了结之前,他跟裴丞不能摊牌。   当天晚上,帝都城的妓院,春望楼出事。   一场大火在后院开始被引起,众人基本上都在前院吃喝玩乐,没什么人注意到,直到滚滚浓烟袭进,被后院打杂的小厮看到,这才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走水了,快逃命啊啊啊啊啊在大火燃烧到前院之前,春望楼的客人们早早就接到风声,衣衫不整的逃出去。   江凛之在第一时间赶到春望楼,然而等他赶到春望楼的时候,整个春望楼都被一场大火给燃烧,炙热的滚滚大火将春望楼原本的模样全部掩盖住。   往日的风光不再。   客人们骂骂咧咧的要讨公道,但是在瞧见江凛之那阴沉沉的脸色后,瞬间哑然。   救火失败的手下们赶过来,每人的脸上都带着愧疚,他们是一直留在春望楼看守的,原本今天这场灾难是能避免的,只可惜还是他们太轻敌了。   换句话来说,是他们没有想到景荆侯爷府居然会不顾天家的颜面,公然在大众聚集的妓院放火,这简直丧心病狂!   江凛之背着手,看着面前看的熊熊大火,这一场大火来的蹊跷,来的诡异,来的让人觉得猝不及防,“今日来春望楼的,全部给赔偿。别让外人抓了把柄。”   跟在江凛之身边的老鸨跟管事小心翼翼的对视一眼,老鸨扛不住压力,说:“爷,今晚的事是个意外。”   “这个意外是一场报复。”江凛之淡淡道,“这事不关你们的事情。但春望楼着火,这到底还是有你们的责任,将内鬼揪出来。”   老鸨松口气,他们不知道无机阁现在跟景荆侯爷府算是彻底闹崩,所以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大火在江凛之的眼里,虽然来的很突然,但是却不意外。   江凛之早就猜到景荆侯爷府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做的这么怎么出格,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冷嘲的弧度,论卑鄙,何止他江凛之。   景荆侯爷可是个中翘楚呢。   春望楼的这场大火,让整条花街的其他早就被春望楼给压制得死死地小妓院都在暗中看笑话,他们在等着看江凛之的笑话一一谁都能看的出来,春望楼今晚的这场大火不会这么简单。   都在期待看到春望楼从此一蹶不振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幸灾乐祸着。   裴丞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夜色,一颗心嘭嘭嘭的跳得很快,根本就睡不着。   东来将安神汤端进来,看到裴丞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担忧,想方设法的想逗逗他,想了一会,说:“夫人,不会有事的,爷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裴丞没说话,心里那股不安跟烦躁越来越浓烈。 第190章 被迁怒   东来不懂裴丞的意思,斟酌了一下,以为裴丞是在担心江凛之会因为就景荆侯爷府施压,最后同意跟楚靖天结亲,便安慰他,说:“夫人大可放心好了,爷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跟旁人在一起的。”   裴丞看了一眼东来,坐过去,坐下,将补汤的勺子拿起来,舀起来一勺,吹了吹,一边喝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那两个道士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有。”东来没防备道,“夫人不必再担心那两个道士,爷为了不让那两个道士再做什么,已经在家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若是不识相的闯进来,他们必定是有来无回的。”“他们上次能闯进无机阁,我担心,略懂玄黄术法的他们可能还有办法闯进来。”裴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东来脸上的神色,他知道,对于那两个道士的事情,东来知道的肯定比自己还要多。   果不其然,以为裴丞已经知道真相的东来闻言,毫无防备的说,“那两人当初在华城就扬言要对夫人您做什么,结果还不是等到来了帝都城,趁着我们都没防备的时候才有本事闯进来。按奴才说,您根本就不用担心,只要有爷在,哪里会有人用什么……后世人的名头企图将您带走?”   裴丞的眼皮子一跳,一颗心跳的厉害,原来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是“后世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华城。   “无稽之谈。”裴丞垂下眼眸,冷笑一声,语气有些愤怒,“简直是妖道,一派胡言。”“嗯。后世人这样的说法只存在几百年前的古书中,现在这些东西说给三岁小孩都没人信了,谁会信他们的话。”东来看着裴丞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半的补汤,心里欢喜,“夫人多喝点,这汤药是爷特意吩咐厨子弄的,熬了挺久的,药材也是专门从自家医馆取得,安全得很。”“我还不知道家里还有医馆。”裴丞笑笑,假装随意的继续将话题扯回去,“在我被绑走的那几日,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   东来摇摇头,“这倒没有,原先我们还以为那两个妖道是要劫财,但……爷那几天根本就没有收到要钱财的信封,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   裴丞想起一件事,“言知呢,怎么从我回来到现在都不见他?”   之前裴丞询问江言知的去处的时候,江凛之将他糊弄过去了,当时裴丞心里挂念着其他的事情,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时间去理会男人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现在闲下来了,裴丞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按照江言知对他腻歪的程度,怎么可能只顾着去学堂,却不想着来见自己一面?   眯着眼,裴丞厉声道:“江凛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东来手一抖,差点平地摔倒,他有些惊慌,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想随便说点糊弄过去,然而却在裴丞的眼神下逐渐消音。   扑通一声,东来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说:“求夫人饶过奴才,这事,不是奴才一个下人该瞎说八道的,求夫人放过奴才吧。”   “东来,你以前是伺候江凛之的,对他忠心是理所当然的。”裴丞用布巾擦了擦嘴角,不再碰面前的补汤,这补汤的滋味偏甜,喝多了却也不会感到腻味,可见厨子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东来没吱声,直觉告诉他裴丞不开心了。   裴丞淡淡道,”你是江凛之的人,我也不好对你怎么着,但东来,你现在是在我身边伺候的,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有自己想法的奴才。“”夫人……“一直以为裴丞是个软柿子,脾气温和可欺的东来这才惊觉裴丞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   什么软柿子,这都是裴丞的表面!   东来既无奈又苦恼,就如裴丞所说,自己就是个奴才,以前跟在江凛之身边伺候,那就该对江凛之一心一意,但他现在跟在裴丞的身边,若是连这点小事也瞒着裴丞的话,想必自己将来在裴丞这里将不会再得到重视。   晈了晈牙,东来硬着头皮,说:“言知少爷并不是去了学堂,他只是被……被爷禁足了。   禁足!   裴丞一时不察,拿在手上的手巾没拿稳,悄无声息的掉在地上。   裴丞的呼吸急促,”江凛之禁足了江言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现在就带我去找江言知。“东来咽了咽口水,反正大少爷被爷禁足的事在这个家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干脆就全部说了,”夫人您被道士抓走的那天,一开始府里上下都是瞒着少爷的,但无机阁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少爷当天晚上就闹着要找您。“语气停顿了一下,东来继续说:“伺候少爷的奴才一时没有守住嘴,就在少爷的面前透露了,结果少爷就在爷的面前,闹着要跟着无机阁的人一起找您。“”爷不同意,而且怕少爷偷着出去,便让人将少爷关了五天,现在……“东来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裴丞,裴丞沉着脸不说话,让人无端的觉得恐怖。   裴丞说:“他现在在哪里,我说的是,江言知。“东来低着头,”少爷在后院的柴房关着。“话音刚落,裴丞起身,转身就要朝着后院走去。   原先跪在地上的东来被吓了一跳,然后赶紧也从地上起来,跟着裴丞的脚步跑过去,等东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低声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说”去跟爷说,夫人去后院找少爷了。“小厮点头,脚步轻快的朝着外面走去。   裴丞在东来的指路下,冷着脸飞快的赶到了后院的柴房,期间,裴丞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但是当裴丞推开柴房的门,看到躺在柴堆上看书的江言知的手边只有两个没吃完的白馒头后,瞬间冷静,他走过去,在江言知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踢开装着白馒头的盘子,冷声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他原以为这个府里全是江凛之的人,所以作为嫡长子的江言知不会再像一年前在偏宅时那样被下人欺凌。   结果现在江言知的处境却在裴丞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敢对江言知下绊子,更没有想到江凛之会这么狠心,居然真的让才年仅五岁的江言知在柴房里呆了几天。   守在柴房外的两个打手对视一眼,赶紧单膝跪地,纠结着解释:“夫人,这不是属下们的本意。少爷这几天吃的东西全部是由爷决定的,属下们也没有办法。”   江言知眨眨眼睛,被父亲狠心关在柴房五天的时间内都没有让他感到难受,然而却在裴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眼眶一酸,眼泪哗哗的往外掉。   一向坚强的小家伙在练武的时候没哭过,在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没哭过,在被小厮家仆欺负的时候也没哭过,但是现在却在面对裴丞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   其实只是嘴里说稀里哗啦而已,实际上江言知只是乖乖的掉着眼泪,没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没有委屈的跑过来求抱抱。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裴丞看着就已经心疼的不得了。   裴丞生气又心疼的蹲下来,将才五天不见,但是却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江言知抱在怀里,抱起来,掂了掂,愤怒的发现,江言知比五天前自己抱着他的时候瘦了很多。   江言知缩在裴丞的怀里,眼泪很快就止住,他双手用力的抱着裴丞的脖子,哽咽道:“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从知道裴丞被人绑走的那一刻开始,江言知心里就隐约的升起一股不安,而当他被关在柴房中,有五天的时间都没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后,这股不安彻底转变成了恐惧。   他开始从掰着手指算日子,到靠着背书来忘记时间。   裴丞抱着小家伙哄了哄,抬脚,头也不回的说:“江凛之让你们给他吃馒头,你们就给他吃馒头。卩可,可真是够忠心耿耿的。”   明显被迁怒的两个打手咽了咽口水,明知道这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但是却没办法反驳谁让他们倒霉当差?   裴丞虎着脸,将江言知一路抱着往回走,没走多久,原本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的江言知此刻却要挣扎着下午,裴丞忍了一会,见他还在动弹,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屁股底下轻轻的拍了一下。   江言知霎那间就安静了。   “乖乖待着,别害怕。”知道小家伙这是因为不想让刚怀孕没多久的自己累着,所以裴丞的语气不由得温和下来,但是态度还是格外的强硬。   他不想将小家伙放下。   小家伙再懂事,他也不过才五岁。   一个五岁的小家伙,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孩子就应该乖乖的待在父母的怀里,不该去承担不属于他们的责任跟所谓的懂事。   越懂事的孩子,越惹人心疼一一在试图了解江言知后,裴丞才懂得这句话。 第191章 心疼了   因为要忙着处理春望楼的事情,所以即便在知道裴丞生气的消息后,他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等江凛之回来的时候,裴丞还没有休息,坐在矮榻上看书,橘黄色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单单的昏暗的烛火照在裴丞的身上,让江凛之那忙碌了一整而变得烦躁的心,瞬间就得到抚慰。   江凛之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抿着唇,淡淡的看着裴丞,眼里尽是笑意,”怎么,不开心了?“裴丞将拿在手上的话本用力的往地上一摔,冷冷道:“你还有脸笑?要是我没有发现江凛之的话,是不是他就会一直被困在柴房里不被放出来?他才五岁,你这是在要他的命啊!江凛之,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江言知被裴丞抱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困的连饭也没有吃,就趴在裴丞的怀里睡着,不得已,裴丞只能抱着江言知回他的屋子睡着,然后才吩咐厨房,一直在灶子里温着饭菜,江言知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端过来。   江凛之起来,坐在裴丞的身边,“我有分寸的。你被带走的那几日,他太闹腾了,在柴房也不肯安静。”   “可是你将他关在柴房,你有没有想过,他才多大?”裴丞压抑着怒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脾气跟江凛之讲道理了,但是在男人看来,裴丞的语气很是糟糕,让人不喜欢。   江凛之垂下眼眸,“不过是一个孩子,他的存在,难道在你心里,比我还要重要?”   对于江言知,江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只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子嗣,一个身上流淌着自己血液的孩子。可除此之外,江凛之却没有太大的感受。   人心总是偏的,他的心已经偏到了裴丞的身上,自然就不会再分神给旁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孩子。   裴丞听出不对劲,“难道在你心里,他根本就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我对你跟他的不同,而是在你的心里,你到底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你才是我的妻。“江凛之蹙眉,不打算揪着这个话题跟裴丞继续谈下去,两人的观念不同,谈来谈去都不会谈拢,更重要的是,江凛之已经看的出来裴丞的情绪不对劲。   “这话说的很不负责任。我现在跟你谈的是江言知,我问你,若是我今天没有问起他的话,他现在是不是还得睡在柴房,吃着白馒头,喝着凉水?”裴丞愤怒的说。   孕夫的情绪最重要,裴丞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江凛之倒是不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刺激自己,他只怕这人自己将自己气到。   江凛之语气难得温和,他靠过去,在裴丞还在生气的时候,将人抱在怀里,强势且不容拒绝,他淡淡道:“他已经五岁了,应该长大了。你被带走的时候,他闹腾的太厉害,总不能还让我分神去照顾他吧?你听话一点,别生气了。“裴丞理智告诉他,男人说的是正确的,但是情感上裴丞却无法接受男人的处理方式。   裴丞一把甩开男人抱着自己的手,起身,眼角微红,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江言知就不重要了?你要是真的这样想,我想,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裴丞!”再纵容裴丞,江凛之也不可能在听到这样的话还能保持冷静,江凛之眼神一凛,厉声道。   裴丞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江言知今天在柴房时的惨样,抿着唇,故作镇定道:“按照你刚刚说的,孩子跟妻子是不同的。关心跟爱都没办法公平的分两份,要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生下来……生了他会让江言知不再得到重视,那我情愿只要他一个。”   碰的一声,矮榻上摆着的小桌子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裴丞被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看着被摔出了几米开外的小桌子,眼里闪过一抹受伤跟委屈。   江凛之薄唇紧抿,冷峻的面部表情绷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裴丞话一出的确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若是江凛之真的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不再在乎江言知,那他便会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想因为一个还没有在肚子里成型的孩子而委屈了江言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江言知跟着他都受了不少委屈。裴丞无法保证往后的日子都会让江言知过得开心,但他现在却能保证能否让江言知的地位。   江凛之怎么可能会猜不出裴丞的心思,他冷冷的看着裴丞,“在你眼中,难道最重要的只是江言知?”   “难道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江凛之一怔,随即满腔的气焰全部被裴丞这句话给熄灭。   裴丞趁机转身就走,眼里除了生气就是庆幸。惹怒江凛之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就在刚刚,裴丞看着男人生气的模样,突然就更加害怕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裴丞自从道士那被救回来之后,他对江凛之就总是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这种别扭的感觉裴丞一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就在刚刚,裴丞看到江凛之生气的模样,他这才恍然大悟一一自己原来是在害怕江凛之。   是的,害怕。   从重生以来到被道士莫名其妙的带走之前,裴丞在面对江凛之的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但就在刚刚他跟江凛之吵起来的时候,裴丞觉得很害怕。   那种被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盯上的感觉,让裴丞不寒而栗。   走了没几步,裴丞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江凛之的下巴搭在裴丞的发顶,他比裴丞高,轻轻松松的将裴丞揽入怀里,力气也大,所以裴丞根本就没有挣脱的能力。   裴丞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眼眶一热,那股不安逐渐被委屈取代,“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一直在瞒着我。从侯爷府,春望楼,那两个道士,甚至是江言知被你偷偷关在柴房的事情,你一直都在瞒着我。”   听着青年委屈的指责的话,江凛之只觉得心被人拿着刀尖狠狠地戳了一下,又疼又痒,“不会再瞒着你了。”   “不。”裴丞悄悄的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水渍,“府里的人都是你的人,我虽然能指使他们,但只要你决定要瞒着我的事情,不管我怎么做,我绝对不可能知道。”   “你一直在骗我。”说完这句话,裴丞觉得自己有些娇气,说难听点就是矫情,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情绪起伏的太厉害,估计是因为被肚子里的孩子给闹的。   怀孕初期,每个人孕夫的情绪都会变得异常的古怪。   想着想着,裴丞的心绪就飘到了以前,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怀着江言知的那段时间的情绪变化,那段时间裴丞怀着孕,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不能走出东院的小院子,也不能在东院内随意走动。   当时的裴丞唯一的活动场地就是他住着的那个小院子的前院跟后院。因为裴家是用买卖的手段将裴丞嫁到江家的,所以只给裴丞随便配了一个小厮。   小厮不熟悉裴丞,每天活的战战兢兢的,而裴丞不喜欢小厮,所以每天除了看花话本就是休息。时间长了,裴丞的性子就变得很内向。   不爱说话,整天阴着脸的悲春伤秋,每天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间长了,裴丞的性格让伺候他的小厮都不敢靠近。   而裴丞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更古怪。   江凛之见裴丞不说话了,以为他还在委屈,心软了,将人抱在怀里,“我以为男孩子都不能宠着长大。而且我也不是对他不管不顾。他现在被你宠得不分场合的闹腾,这样的性子不适合担起一个家主的位置。”   “……”裴丞心下一颤,他没想到江凛之已经有意要培养江言知了。   江凛之没得到回应,但怀里的人已经明显的放松了,所以他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他是嫡长子,理应要继承我的一切,但无机阁跟春望楼要面对的东西。我不希望,至少我不想在我有生之年看到我的家业败在他的手上。”   裴丞的眼神一闪,“对不起。”   江凛之并不将裴丞的道歉放在心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之于我跟孩子之于我,你觉得谁在我眼中,才更加让我看重。”   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的裴丞瞬间就抛弃了刚刚的一切想法,“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情绪我控制不住。”   习惯把玩人心的江凛之好不愧疚的将裴丞的歉意收下,一踏拉着裴丞的手走进内室,“我是你的夫,你有不开心的事情跟我说,这样我才会放心。若是你憋在心里,我才会不放心。”   裴丞坐在床沿边,闻言,点点头。   江凛之将人的衣衫解开,神色坦荡荡,“你现在怀着孩子,心里难受,我知道,但今晚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会心疼的。”   裴丞不说话,但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愧疚跟心疼。   他的思绪跟想法已经彻底被江凛之用三言两语给牵着走了,而且他还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江凛之微微一笑,亲了亲裴丞的嘴角,低声喃喃道:“好孩子。”   裴丞的耳根微微泛红。 第192章 和解   第二日,就在裴丞还在苦恼该怎么面对江凛之的时候,江凛之却仿佛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彻底的抛在了脑后。   送了江言知去学堂之后,裴丞原先想着趁江凛之出门,自己偷偷去铺子转一转,他从铺子开业后到现在都没什么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小铺子,所以心痒的不行。   但是江凛之却在临出门的时候,突然跟裴丞说:“待会你跟我一起出去。”   裴丞皱着眉,有些生气,他还以为江凛之是故意不让自己去店铺的。   江凛之瞧着裴丞的表情,突然一笑,“走吧。”   裴丞无奈,只能跟着男人的脚步离开,两人坐在马车厢内,江凛之这才解释道:“春望楼的事情快解决的差不多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我陪你出去转转。”   裴丞没回答,不是因为还在生气,而是突然想起自己刚来帝都城的时候男人似乎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两人一路沉默着离开,气氛虽然古怪,但是却不会显得尴尬。   江凛之带着裴丞来到了一家靠近郊外的,环境清幽的,布景格外精致的别院中,裴丞有些好奇,但是却没有左顾右盼,他跟江凛之并肩走了一段路,前面领路的小厮停在一个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屋内传出“进来”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   江凛之突然伸手,拉着裴丞的手,也不顾青年的挣扎,自顾自的将人拉进去。   等裴丞进去之后,这才发现屋内不有一个人。   楚荀,景荆侯爷,以及一位穿着便服但是却身姿挺拔,一脸正气的年轻男子。   楚荀看到裴丞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却没有诧异,大概他也早就猜到江凛之估计会带着裴丞过来。   景荆侯爷冷笑一声,“大家来这里都是来谈正事的,要是没心思要谈正事的话,还是早点散了,免得耽误自己,还要耽误别人的。”   楚荀温声道:“既然人都来了,那还是先坐,待会再慢慢谈。况且,裴丞也不是外人。”   景荆侯爷孤疑的看着楚荀,“佰侯,你似乎是很了解他们?连裴丞也知道啊。算了,看在佰侯的面子上,赶紧坐下。”   江凛之本来就没打算要迁就景荆侯爷,他今天敢带着裴丞出现在这里,一是为了让景荆侯爷能看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之前的提议,而是为了在楚荀面前宣布主权,三……则是为了能让裴丞能更加光明正大的在自己身边待着。   裴丞面不改色的坐下,假装没人看到景荆侯爷的脸色,这老人家估计还在嫉恨自己强了他看中的儿夫婿,所以他可不觉得这老人家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坐好之后,裴丞的视线转到楚荀的身上。   从江凛之的嘴里他已经知道楚荀的身份了,但是裴丞刚刚看向楚荀的时候,对方却没有要跟自己坦白的意思,也没有慌张,裴丞笑了笑,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楚荀对他有恩,而不是自己对他有恩,所以对方根本就没理由对自己坦白一切,更何况,裴丞也不觉得自己很看重楚荀对自己的坦白,想到这里,裴丞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将这回事放在心上。   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裴丞楚荀将视线收回来,眼神跟江凛之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对视一眼,这两人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淡定自若的收回视线。   景荆侯爷跟坐在他身边的陌生男子没看到这一幕,陌生男子是被拉来当见证人,他大概知道一点景荆侯爷府跟春望楼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厉害。   陌生男子将摆在面前的酒杯举起来,喝了一口,掩盖住眼底流转的深思,他以前总是没想透,还真的以为景荆侯爷府会跟无机阁阁主结亲,结果没想到却闹成眼下这个地步。   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既然都决定将事情摆在台面上说开了,那就先由我来开个头吧,”楚荀将酒杯拿在手上,却不喝,只顾着把玩,“这件事双方都有错,但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上,再不私下解决,反而将事情搞得越来越僵,那到最后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是现在大家都有要握手言和的意思,那这件事就由我跟莫大人,亲眼做个见证,景荆侯爷跟无机阁阁主,此后还是将这件事掀过去,莫要再闹了。”说完,楚荀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凛之跟景荆侯爷,继续道:“这里是帝都城,有些事情闹得太难看了,上面那位爷看着不开心了,到时候谁也不会讨着好,所以这事……两位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   景荆侯爷一把年纪了,还要靠着小辈们来做见证,为的就是要跟小辈江凛之握手言和,这说出去太丢人了。但是景荆侯爷很聪明,他也很识相,知道现在事情要是再闹下去的话,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尤其是现在上面那位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两天都开始偷偷的派人在自己府里打探着什么了,所以景荆侯爷也识趣,知道这件事不能再闹下去了,得早早收手了。   然而这件事却不是他一个人说收手就能收手的,所以无奈之下,景荆侯爷只能派人给江凛之传达了自己这个意思,他担心江凛之不同意,于是又顺便将上面那位爷似乎快要动怒的消息也传了过去。   江凛之同意了,但是却在谈判的时候将裴丞带过来了。   景荆侯爷的气不顺。他到也不是看不管裴丞,只是觉得江凛之这些年就是在骗自己傻儿子的感情,白白耽误了傻儿子这些年,所以景荆侯爷才会在前些天直接在春望楼产生差点无可挽回的火灾。   然而却在冷静之下,景荆侯爷觉得自己太鲁莽了。   他在朝廷上的位置本来就很微妙,现在更是因为私底下纵火差点误伤老百姓而被文官弹劾。当然上面那位爷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没说什么,还在维护景荆侯爷府的面子,但是这几天却也不肯当在私下见景荆侯爷,估计也是真的生气了。   江凛之淡淡道:“握手言和,这我是同意的。但是在握手言和之前,老侯爷大概要给我跟内人一个道歉吧。”   景荆侯爷大怒,虽然努力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表情却还是很愤怒,看的出来他很生气,“江凛之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些年我亏欠过你什么,怎么,现在你有本事了能跟我景荆侯爷府的对峙了,却要忘恩负义?!   “我江某可从来没做过忘恩负义的事情,一开始要不是侯爷逼得太紧,我江某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损侯爷府利益的事情。”江凛之三言两语的回击,轻松的将矛头指向侯爷府。   景荆侯爷哑然,江凛之说的是对的,他当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时至今日,景荆侯爷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落入了某个人的圈套一一自始至终自己做出格的事情太多,也太招人眼了。而江凛之的无机阁跟春望楼却根本没做什么让人招恨的事情。   楚荀看够了热闹之后,这才道:“既然已经打算握手言和了,那还是早早让这件事翻篇。别让外人看了热闹,对吧?”   景荆侯爷冷冷的点头,“早点解决吧。”   “江某是晚辈,此事说到底也不全是侯爷一个人所为。再加上这些天闹出来的动静也确实够多了。”江凛之没说完,但是在座的众人却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裴丞坐在一边没说话,他虽然不懂这帮人的话里藏着什么话,但是却也不傻,明白江凛之现在是在解决跟侯爷府的矛盾,也是在间接的跟景荆侯爷表明他的态度。   连裴丞都能明白的事情,而在座的这些人精怎么又可能不懂?然而众人却只是在装傻子。景荆侯爷装模作样的发了一下脾气,随后便偃旗息鼓,不再提起这件事,他坐了一会,没多久就要起身离开。   坐在景荆侯爷身边的陌生男子见状,也没有多停留,没一会也跟着离开了。   楚荀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陌生男子在离开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楚荀,最后又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裴丞,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才离开。   楚荀喝了一口酒,淡淡道:“我还以为春望楼的事闹得这么大,阁主绝不会轻易地将这件事翻篇。”   江凛之说:“佰侯跟景荆侯都是楚家人,怎么我听着佰侯的语气,却恨不得我跟景荆侯没有言和,而是希望我继续斗下去。”   楚荀跟裴丞皆是一怔。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江凛之会将大家即便心知肚明,但依旧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话给说出来。   裴丞神色复杂的看着江凛之,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男人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楚荀反应过来,笑笑没说话,也没辩解什么。   但是在裴丞看不到的地方,楚荀跟江凛之对视,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中尽是冷漠跟厌恶。聪明人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但同样的,爱算计的聪明人很讨厌跟同样爱算计的聪明人打交道。   楚荀跟江凛之都是后者,所以他们彼此都看不惯对方的存在。 第193章 情敌   楚荀拿出来一个品质一看就很好的玉佩,递给裴丞,见裴丞犹豫着想拒绝,笑了笑,说:“这是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吧。而且这块玉的品质虽然不错,但也算不上是最好的。”   裴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他跟楚荀之间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无话不谈了,但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看。   江凛之没说什么,但是眸色一闪,不悦。   没待多久,三人起身准备离开。   楚荀走到裴丞的身边,说:“我还以为你知道春望楼之后会生气。”   “我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人计较。”裴丞站在别院的门口,停住脚步,看着特意慢下脚步,跟在自己身边的楚荀,似笑非笑:“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春望楼会勾起我的怒气?”   楚荀笑了一下,没回答裴丞这句明显带着刺的话,抬脚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他一踩着脚踏,弯腰钻进车厢,期间没有停下脚步转身看一眼裴丞。   裴丞垂下眼眸,等江凛之走过来,这才道:“你说,时间除了会让人成长以外,还会带给人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江凛之没有听到裴丞跟楚荀的对话,但从裴丞黯然的脸色来看,他大概也猜到了裴丞刚刚跟楚荀的聊天并不是很开心。   江凛之挺意外的。   他还以为因为有几年前的事情的帮衬,裴丞会一直无条件的对楚荀报以信任,但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春望楼的事件,就让裴丞彻底的改变了对楚荀的态度。   其实转念想想,人跟人的信任不也是这么回事,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信任,却又毁于利益。   裴丞说:“太多的东西,数的不清楚。”说完,裴丞也不等江凛之有所反应,抬脚,朝着来时使用的马车走去,弯腰钻进去。   江凛之没说什么,快步的跟上去。   帝都城,莫府。   跟着景荆侯爷在酒肆中聊了许久,陌生男子送走了依旧情绪愤懑的景荆侯爷,这才慢悠悠的朝着自家的府邸走去。   陌生男子在帝都城官居五品,他的官位在帝都城很低,甚至在这帝都城的某些真正手握大权的大官面前没什么印象,但是陌生男子现在才二十五六,他在这个年纪,仅仅靠着自己就在帝都城的官场上混到五品的位置,已经是很不错了。   管家忙走上来,说:“老爷,大小姐在书房等您,说是有事要跟您商量。”   陌生男子皱着眉,忍不住抚平眉宇间的烦躁,他冷笑道:“一个出了门的女人,不想着怎么伺候自家夫君,却想着防着别人,就她那个本事她能防得住谁?”   闻言,管家也不敢吱声,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吱声的。   陌生男子嘴上说着不满意的话,但是脚下还是朝着书房走去。   莫锦琪在书房里摸着眼泪,她瞧见陌生男子推开门走进来了,赶忙撩起裙摆,走上去,温温柔柔的行了一个礼,“大哥,锦琪,锦琪心里难受。   莫大哥漠然的看着莫锦琪,心里想着当初是你自己死活要嫁到江家,嫁给江文蕴,现在你如愿的嫁出去了,就别老是抱怨,但心里再怎么不满,莫锦琪也是他的唯一的妹妹,莫大哥还是放轻语气,“你又哪里难受了?”   莫锦琪被大哥这句话给噎到,然后才说:“大哥,自从我怀孕之后,文蕴他已经半个月不曾来我的房里了。”   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莫大哥更是不感兴趣了,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但却还是忍耐着,“他应该是担心你的孕期。你别想太多了。”   莫锦琪刚跟着江三爷赶到帝都城的时候,第二天就因为身体不适找了大夫,结果一诊脉,喜脉。她倒是很开心,毕竟能给自己的爱人诞下子嗣,可是当莫锦琪将这个大好的喜事告诉江三爷之后,不仅没有被那男人宠上天,反而第一次跟男人分床睡。   因为不敢再江三爷的面前叫嚣什么,莫锦琪这两日只能每日来烦着自己的兄长,莫锦琪抹着眼泪,“大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将我当一回事,我心里,真的没办法接受。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结成了夫妻,他总不能因为以前的事情要跟我闹一辈子吧?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莫大哥被烦的受不了,“这个男人是你当初自己选的,现在不管发生什么,当然只能你自己将苦果咽下去。好了,以后不不要在我面前提你们夫妻俩的事了。”   莫锦琪一怔,随即眼泪掉的更多了,但是莫锦琪也不是那种不顾颜面的嚎啕大哭,而是不断的抽噎着掉眼泪,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莫大哥语气冷冷的:“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江文蕴在华城喜欢着别人?那个人叫裴丞的……是不是白白净净的,看着像个书生,长的挺好看的。”   莫锦琪心下一跳,想着自己当初就是为了摆脱裴丞才千方百计的缠着父亲,要大哥在帝都城给江三爷找了一个更好的差事,目的就是想早点的离开华城,早点的让裴丞跟江三爷再也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然她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千里迢迢的跑来帝都城。   莫大哥哪里知道自己妹妹当初硬是缠着自己要给江三爷在帝都城拉扯一个官位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一个根本算不上是情敌的裴丞,他黑着脸,说:“你现在还在怀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还有,江文蕴现在也在帝都城有了一个官位,我警告你,帝都城跟华城可不一样。不要在帝都城受了什么委屈就一个劲的要打回去,懂不懂?”   帝都城不缺有权有势的人,在华城算是只手遮天的莫家跟江家,在帝都城连个屁也不算。   莫锦琪不懂,但是却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她想起刚刚大哥说的那件事,刚忙拉着莫大哥的衣服,说:“大哥是不是在帝都城看到了裴丞?”   莫大哥点点头,“名字跟长相跟你说的都差不多,如果没出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裴丞了。”   “不可能!”莫锦琪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她不可置信的在屋里转了几圈,怒气冲冲的说:“他怎么也在帝都城,我费尽心思才来这里,怎么可能他也会在这里?大哥,大哥,是不是你看错了?”   莫大哥喝了一口茶水,他不觉得裴丞能威胁到莫锦琪在江家的地位,且不说莫家跟江家在华城联姻后会取得的好处,就单论,一旦江家跟莫家取消了联姻的关系后,江文蕴的仕途跟江立勋在华城的商业可能会得到的负面影响……莫大哥私心里觉得莫锦琪的担忧纯粹是多余的。   但是莫锦琪却不觉得她的担忧是多余,她想起自己刚刚成婚时在熟睡的江文蕴的嘴里听到过裴丞名字的事情,莫锦琪就觉得害怕。   她恐惧当江三爷在帝都城看到裴丞之后,会不会为了裴丞抛弃自己?   莫锦琪咬着下唇,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裴丞也在帝都城,她忍不住再三的跟莫大哥确认,“大哥真的觉得那个人就是裴丞,会不会是大哥看错了?裴丞他一个男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帝都城?”   华国人对男妻的存在其实不存在太大的鄙夷,但是却也说不上太喜欢。毕竟男妻虽然能生孩子,但是跟女人比起来,男妻怀孕比女人怀孕的概率低不说,男妻在体力方面也不如真正的男人一样,能扛事能做工。   所以不少人对男妻这种存在嗤之以鼻,觉得他们的存在毫无用处。   莫大哥嗤笑一声,“裴丞当然没本事。但江凛之不是一个池中之物。我记得,江凛之就是江文蕴的同父异母的二哥吧,江凛之的能力不低,你若是真的想让自己男人在帝都城早早的站稳脚跟,就该想着跟裴丞打好关系,而不是跟他交恶。”   莫锦琪只知道江凛之是个生意人,却不知道他的生意做的有多好,所以还以为自家大哥是在开玩笑的,然而莫大哥的神色却不像是开玩笑,这让莫锦琪一时接受不能。   “我知道了。”莫锦琪闷声闷气道。但是却在固执的想着找个机会给江凛之提个醒,让他记得管好自己的男妻,别让裴丞勾搭走了自己的江三爷。   莫大哥以为莫锦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舒服。但若是莫大哥知道莫锦琪的真心话,肯定会忍不住将她早早的送回华城,省的让她在帝都城给自己丢人现眼,到时候毁了江莫两家的前景。   莫锦琪心不在焉的跟莫大哥又聊了一会,这才提着裙摆走出去。   因为裴丞的出现,莫锦琪觉得自己的全部计划都被打乱了,所以莫锦琪不得不想个招一一她得制止裴丞私底下偷偷来找江三爷。   然而莫锦琪不知道,从一开始裴丞就没有缠过江三爷,反而是江三爷一直对裴丞穷追不舍 第194章 怀疑   马车内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像话了。   裴丞突然道:“你就不问我,刚刚跟楚荀聊了什么?   这几天的江凛之让裴丞莫名的觉得很古怪,虽说还是一样的强势,对着裴丞也还是有很强的占有欲,但是在床上也不再碰裴丞,甚至在裴丞暗示他的时候,江凛之也没有要同床的意思一开始裴丞还以为男人这是碍于孩子,所以才会克制自己,但是当裴丞主动要用手跟江凛之来一场友谊之赛的时候,男人却还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就让裴丞百思不得其解了。   江凛之白天的占有欲跟晚上明显的克制,让裴丞感到不适,但是让裴丞因为床事跟江凛之开诚布公的话,裴丞却又做不到。只能这几日都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在心底。   江凛之随意的撩起眼皮,淡淡道:“你不必跟我说。若是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再逼着你。只要你不再胡思乱想就好。”   男人出乎意料的回答跟明显的冷漠让裴丞感到很难受,裴丞看着男人的侧脸,胸口闷闷的,“你不担心他跟我说什么?”   之前江凛之因为自己跟楚荀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吃醋,裴丞虽然不开心男人的步步看紧,但是内心深处却由此觉得江凛之在乎自己。但是现在江凛之的无所谓,虽然主动给予了信任,但是却让裴丞很难受。   他没办法不怀疑江凛之是不是不在乎,或者是对此不再感到有所谓了。   闻言,江凛之诧异的看了一眼裴丞,似乎是没想到裴丞会主动开口说这个,他的语气随意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我再管着你。”   闻言,裴丞的嘴唇下意识的动了动,然而却还是没说什么。   江凛之注意到青年的欲言又止,等到马车停在了江宅的门墙却还是没有等到男人的解释,于是裴丞也不再等下去,自顾自的离开。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江凛之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跟烦躁。   裴丞回去的时候,江言知已经从学堂回来了,裴丞坐下来,坐在江言知的身边,看着小家伙乖乖的吃东西的模样,刚刚还在生气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刚刚江凛之那无所谓的态度,但大概却也能察觉到江凛之刚刚是真的不在乎。   江言知用筷子准确无误的夹中一块肉,递到裴丞的嘴边,他长大了一点,手也长了一点,但是给裴丞嘴里喂东西的时候,还要竭力的伸长脖子伸长手,知道亲手给裴丞将肉给裴丞喂进去了,他这才满足。   裴丞嚼着肉块,脸上满是复杂。   裴丞在强颜欢笑的看着江言知,身体在陪着儿子吃饭,但是心却飞到了江凛之的身上。   江言知撇了撇嘴,心生不满,却又不敢跟裴丞抗议,只能自己生自己闷气,看起来有点呆呆傻傻的。   书房中。   江凛之将原本守在书房伺候的下人全部叫出去,脸上尽是烦躁,裴丞生气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丞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丞。   江凛之知道裴丞现在对自己产生了猜疑,但是却还是我素我行的不碰裴丞,继续做着跟现在的江凛之不符合的事情。   因为他的心里有隔阂。   一一几天前,当江凛之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裴丞还没有被胡夏云那个毒妇跟裴石歧那个恶毒的男人设计害死裴丞之前。然而却在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的时候,他却发现裴丞也有几年后的记忆。   江凛之还是江凛之,裴丞也还是裴丞。只是现在的江凛之是几年后的江凛之的灵魂,现在的裴丞的也是几年后的裴丞的灵魂。   江凛之在醒来之后将裴丞重生后做的一切的事情全部知道了,所以他才能知道裴丞也是怎么重生的。可正是因为裴丞是重生的,江凛之才更不敢碰陪裴丞。   一一裴丞爱上的是现在的江凛之,而不是同样拥有几年后的记忆的江凛之。江凛之害怕当裴丞知道自己也是重生后的江凛之之后,青年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看着摆在面前的书卷跟文件,嘴角轻轻的一扯,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面前的工作。   重生前的江凛之跟重生后的江凛之会有明显的区别,江凛之担心,等有一天自己的这个秘密被裴丞发现之后,裴丞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因为上一世的他,所以裴丞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也没有让裴丞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很没有在裴丞上一世遇害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来。   江凛之的眼眶发红,他显然是想起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上一世,江凛之在裴丞被胡夏云害死的那短时间,因为帝都城的生意突然发生的意外,所以不得不抛下华城的事情,赶往帝都城。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那短短半月的时间内,他唯一的妻裴丞,唯一的子嗣江言知纷纷命丧于胡夏云跟裴石歧的手。   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江凛之的眼神一片赤红,甚至还隐约可见杀气,他用同样的手段害死了裴丞,用同样的手段害死了裴石歧,让裴家跟江家为裴丞跟江言知陪葬,然而这一切却丝毫没有意义。   裴丞已死,江言知也不得复活,他所拥有的东西再多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就没有意义江凛之一只手死死地攥紧桌子,他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跟杀意,上一世的胡夏云跟裴石歧死了,这一世的裴石歧死了胡夏云疯了,可是却还是没能平他的怒气。   江凛之垂下眼眸。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两个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逃掉的道士,江凛之的嘴角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没有丝毫的笑意,让人无端的感受到寒意。   令人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直竖。   他在二十年前就让那些道士吃过一个苦头,原本还以为这些道士会长个心眼,不再多管闲事,但现在看来,这还是他当年给的教训根本就不够,以至于让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学乖。   那两个道士玄黄术一般,但测探危险的能力却不错,不然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在几天前,在自己即将带着人闯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溜掉了。   但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并不担心那两个道士在受到自己宗门的威压下,还能继续顶着压力做不该做的事情。而另外一边,裴丞回到屋内。   屋内有几个伺候的小厮,没有江凛之,裴丞的脚步一顿,随即才走上去,说:“东来,江凛之在哪?”   东来忙上前一步,“爷在书房。”   “现在这个点了还在书房?”裴丞呵了一声,冷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再次烦躁起来东来不敢吱声,两位主子吵架,他若是插嘴,容易惹祸上身。   裴丞上床睡觉,本想着躺在床上等着男人,结果没想到刚一躺下去,人就彻底睡着了。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凛之已经不在床上了。   裴丞呆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凉凉的,已经不暖了,也不知道昨晚江凛之回没回来睡。   第二天晚上,裴丞还是一个人入睡,第三天醒来的时候,床上还是只有自己,裴丞这次沉默了一下,起床后就要招呼东来,说是要出去店铺看看。   东来担忧,“夫人,大夫说了,您现在最好还是先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跑。铺子现在有人在看着,您没必要每天都去看的。”   裴丞生气了,“铺子从开张到现在我还没去过几次,怎么,我现在怀孕了,还要剥夺我去看铺子的权利?”   “夫人,这的确是为了您考虑。”东来急得满头冒大汗。   裴丞:“大夫?这番话应该是不是大夫说的吧,这是江凛之特意嘱咐你说的吧。”   东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敢吱声,但那个意思大概也差不多了。   裴丞冷漠脸:“去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要出去。不然你就叫江凛之来跟我谈。”   东来瞧着裴丞是真的生气了,一咬牙,赶紧跑出去准备马车,但同时也让人去告诉江凛之,裴丞生气要出去的事情。   裴丞顺利的坐着马车来到了铺子,但却板着脸,不太开心,其实裴丞要出门的原因不全是因为要去店铺,更大的是因为想将江凛给逼出来,但效果很明显,江凛之还是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走进铺子,裴丞漫不经心的环顾一番铺子,最后站在柜台上看账本,看了一会,闻到一阵香味。   小厮端着刚出笼的一笼水晶糕走出来,裴丞叫住他,“这个是……水晶糕?”   “这……这不是夫人您新想出来的点心方子吗?”小厮怔住,没反应过来,这水晶糕不是前几天府里的小厮送过来的方子,说是裴丞新想出来的方子,让厨子做。   这水晶糕一出现,立即就让店里的名气大涨,销售量蹭蹭蹭的往上涨。   裴丞将水晶糕拿起来,吃了一口,眼神一暗。   这个味道,跟上一世在两年后卖的很火的水晶糕的味道一模一样。   可是……   这个水晶糕的法子应该是在两年后才会出现的?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   最重要的是,刚刚小厮说,这水晶糕的法子是他写出来的,可问题是,裴丞根本不知道水晶糕的制作法子,怎么可能会写的出来?   那么……   “东来,送我去无机阁。”裴丞面无表情道。 第195章 搬出去   裴丞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前几天江凛之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懂了。   无机阁的众人早就认识了裴丞,见着裴丞再一次上门,还没过来主动打招呼,却见裴丞阴沉着一张脸,径直的朝着江凛之所在的区域走过去,顿时心下一跳。   有人立即就瞧出来不对劲了,识相的没去打扰。   裴丞来的时候,江凛之正在编制阁,听到裴丞过来的消息,以为发生什么事,便将手上还没有忙完的工作放下。   推开门,裴丞正坐在江凛之的椅子上,低着头翻看面前的卷宗,江凛之的脚步一顿,没生气,反倒让跟在身后的下人回去。   裴丞抬起眼眸,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凛之,双手放在桌子上,“我想来跟你谈谈。”   江凛之还不知道裴丞在找自己先去点心铺子了,点点头,走过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坐在圆椅子上,看着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的裴丞,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裴丞看到男人的这副什么也不在乎的神色就想生气,但现在他想跟男人证实一件事,所以现在再生气,他也只能将满腔的愤怒压下,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他说:“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回房。”   江凛之的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点了点,仿佛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裴丞,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这几日无机阁跟春望楼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等我忙完了都很晚了,所以这几日我谁在书房,怕吵到你。”   裴丞垂下眼眸,“我睡眠浅,你回来的晚,得确会吵醒我。但你以前都不担心这个,为什么现在要担心?”   “你怀孕了。”江凛之说。   裴丞哦了一声,“这就是你几日不回房的解释?”   江凛之一时哑言,不知该怎么说,他无奈的笑了笑,说:“若是你因为这个生气,那我今晚不管多晚,我都回去。”   男人的态度跟以前一样,看着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却被此刻已经看破了对方秘密的裴丞敏感的察觉到,男人在回答自己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跟眼神都是僵硬的。   男人在伪装。   可是,他还需要伪装什么?   裴丞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看不懂,现在也看不懂。   “我之前在华城吃到了一份水晶糕,这份水晶糕很好吃,但来了帝都城这段时间都没吃到。”裴丞垂下眼眸,故作淡定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华城,想着再吃上一份水晶糕。”   江凛之:“点心铺子有水晶糕,若是想吃的话,待会就让下人送一份回去。”   裴丞刷的撩起眼皮,“家里帝都点心铺子什么时候有了水晶糕?我怎么不知道。”   聪明如江凛之,他刹那间就猜测到裴丞语气的不对劲,江凛之盯着裴丞的眼睛,“你在试探我。”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裴丞也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现在不是你在审问我,而是我在审问你。刚刚我去了一趟点心铺子,点心铺子多了一道招牌点心,水晶糕。”   “这有什么不对劲?”对甜糕这类糕点向来不是很关心的江凛之只觉得裴丞的态度很奇怪,但是却不知道原因。   裴丞的眼角一红,他深吸气,“现在的华城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水晶糕。”   只一句话,江凛之就明白裴丞为什么会这么匆忙就来找自己,他垂下眼眸,在心底叹口气,到底还是被看穿了,“你想问我什么。问吧。”   说着,江凛之将拿在手上的茶杯放下,一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绷紧,薄唇紧抿,神色冷峻,“你是现在因为这个水晶糕怀疑我,还是因为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我一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真正让我确定的,是因为铺子里的水晶糕。”裴丞低声道,眼眸中闪过一抹失落,但更多的是释怀,他这几日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男人会突然选择远离自己,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并不是自己的错。   喜欢他的那个江凛之已经不见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江凛之,是上一世跟自己有着近十年夫夫情,但是见面的次数用一个巴掌却数的过来的江凛之。   裴丞以前一直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老天爷发现,自己是一个重生的人,然后被迫索回 灵魂,失去这一切。   可现在,裴丞虽然自己没有被老天爷索回灵魂,但是爱他的那个男人和他爱上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间本来就因为裴丞在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江凛之会疏远自己的江凛之心神不安,他死死地盯着裴丞的面部表情,生怕错过一点对方的情绪一一江凛之知道,裴丞喜欢的是这一世的江凛之,而不是上一世的江凛之。   他担心裴丞会在知道自己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后,会放弃自己。   而现在,江凛之的担心成真了。   裴丞深呼吸,江凛之没有正面回答自己,但是裴丞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起身,准备离开,“二爷,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一句“二爷”,彻底将裴丞跟江凛之的关系拉开。   躺在一张床上将近半年的时间的裴丞跟江凛之不再亲密如间,仿佛恢复成了裴丞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的生疏。   江凛之倏的抬头,死死地看着裴丞的眼睛。   裴丞错开视线,不看向江凛之,他垂下眼眸,说:“言知这几日的身子不好,我想这几日多陪陪他。我知道二爷的事情忙,所以这段时间我也不拖二爷的后腿了。我,我先回去了。”   江凛之收回视线,闻言,仿佛心口的某个位置被人拿刀狠狠的戳了一刀,然后又拔出来,再次狠狠的刺进去,如此反复几下,让他险些在裴丞面前控制不住自己。   “嗯。你回去吧。”出乎意料的,江凛之开口之后,语气是难得的平静。   一点波澜也没有。   裴丞沉默着起身离开,男人没有像以前那般挽留他,而裴丞也第一次没有希望男人挽留自己。   嘎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裴丞离开。   程三走上来一步,“夫人,您,您这就回去了?”他还以为裴丞单独过来找江凛之,会待一段时间的。   裴丞笑笑没说话,跟程三错身离开。   程三一脸懵的看着裴丞。   东来撑着油纸伞跟在裴丞的身后,生怕他被突然下起来的小雨给淋到,到时候伤了身子。   一路沉默着走到无机阁的门口,期间五大楼的一楼主回来了,他远远的看着裴丞就像走过来打招呼,但是却被编制阁小阁主拦着,小阁主摇着纸扇,看着裴丞明显失魂落魄的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夫人现在情绪不对,你别去了。”   一楼主点点头,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突然道:“夫人怎么又跟阁主闹脾气了?”   “这是阁主的家事,你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问。”小阁主笑笑。   一楼主不说话了,做他这行的,好奇心太重会死的太快。   裴丞直到坐在了马车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脸的水,他慌了一下,用袖子赶紧擦了擦,结果没多久,脸上又湿了。   这次裴丞没有再擦。   他突然不想继续待在都都城了,想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自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跟江言知,他们三个人自己过。   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跟江凛之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没想到,江凛之也是重生的。而从男人这段时间的异常来看,裴丞怀疑应该就是在自己被掠走的那三天的时间内,江凛之变得不是江凛之了。   裴丞从来没想过自己重生后,还会有一天去面对上一世根本就不当自己是一回事的江凛之裴丞将脑袋靠在车厢,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重,脸上的水也越来越多,眼眶越来越红肿。   江凛之这几日疏离自己,是不是在间接的告诉自己,对方其实是……不待见自己?   裴丞苦笑一声,也是,上一世的江凛之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一世的江凛之,也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   可是……   那喜欢他的那个江凛之,去了哪里?   裴丞的手放在胸口,压下去,他的心疼的厉害,想着捂一捂就不疼了。   安静的车厢内不断的回响着裴丞的频繁而沉重的呼吸声,许久之后,一道沙哑的,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江凛之,你究竟去了哪里。”   碰的一声。   守在门口的程三被吓了一大跳,他苦笑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爷在屋里不会出事吧?”   前来报信的飞信阁小阁主说:“爷今日应该不会再想看到我们了,没事,事情也不重要,明日我再来吧。   从裴丞离开之后,江凛之就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虽然他们不担心江凛之会出什么事,但随着屋内时不时的传来“碰碰碰”的重物砸在地上的,明显的宣泄情绪的声音,却很难让他们不担忧。 第196章 定情信物   上一秒还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下一秒整个房间一片狼藉。而原本正好好的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此刻已经被砸的四分五裂的摔在地上,看不出原样。   罪魁祸首站在窗口,冷着脸,看着窗外飘进来的密密麻麻的雨丝,脸上被雨水打湿了一片,但是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沉默着看着窗外的风景。   自重生回来,再次亲眼的看到还活生生的蹦哒在面前等裴丞之后,江凛之先是开始,随后是惊恐。   他在担心同样是重生回来的裴丞,会嫉恨自己上一世的冷漠,会恼怒自己上一世的不闻不问,所以他不敢再次见裴丞。可是越害怕的事情,却容易发生。   裴丞现在发现了自己现在也是重生的事情了。   其实,现在的江凛之并不完全只有上一世的记忆。他重生回来之后,不仅仅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还拥有了这一世跟裴丞相爱的记忆。   可他原本就是爱着裴丞的。   只是他上一世找不到机会跟裴丞摊牌,只能任由着两人渐行渐远,最后还亲眼的看着喜欢的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彻底消失在眼前。   那种恐惧他想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想经历了。   江凛之从怀中掏出一对玉佩,眼里尽是痛苦跟挣扎,这一对暖玉是他几天前花高价在黑市寻来的,想着跟裴丞一人一块戴在身上。   他上一世从来没有给过裴丞什么,而这一世他们从戳破那层窗户纸到裴丞再次为他怀上孩子开始,他都没有给过裴丞一个定情信物。   所以这一对暖玉是他想用来送给裴丞的定情物。   但是……江凛之的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现在的裴丞或许已经不再稀罕自己的东西了,给跟不给都没什么区别了吧。   然而话虽这样想着,但江凛之的手上却还是死死地攥着那一对暖玉,没有松手的意思,那模样,生怕是自己一松手,有人就再也不在理自己了。   江言知将功课做完,坐在矮榻上泡脚,身边坐着裴丞,江言知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父亲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裴丞泡着脚,心却飞到了隔壁院子。他以为自己是恨着江凛之对自己的欺骗的,但心里除了伤心就是怅然,完全没有一丝恨意。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恨过上一世的江凛之。而这一世又阴差阳错的跟几年前的江凛之在一起了,现在更是怀了一个孩子,心里就更加是恨不上来。   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难过的想要现在就要离开帝都城,到一个自己不知道,别人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江言知人小鬼大,而且心智也比一般的小孩成熟,闻言,他看了一眼裴丞,眼里满是了然,“你似乎在难过。而且,父亲今晚回来了,可是你却要跟我一起睡。”   江凛之被小家伙那仿佛是查案似的语气来分析一通之后,哭笑不得的掐了掐他的脸,“你不希望我跟你一起睡?”   “父亲说我长大了,不能再黏着爹。”江言知一本正经的看着裴丞,因为脸还被裴丞掐着,所以说话的口齿不清晰,但那格外认真的模样,却真的惹人喜欢,“可是我现在才五岁,夫子说,男儿要到三十岁才是长大。”   裴丞沉默着看自己泡在木桶的脚丫子,“我今年也在二十二。”   “爹也没有长大。”江言知见裴丞一直耷拉着嘴角,总是提不起来精神,更加担心了,“爹是因为弟弟才不开心的吗?”   裴丞一怔,随即摸了摸自己只有一点微微凸起的小腹,若不是自己太瘦的话,或许这才两个月大的肚子根本还不显怀,“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如果,如果是个妹妹呢?”   “小姑娘会很爱哭。”江言知嘟囔一声,“爹已经很难哄了,要是有个妹妹,会更加难办。”   裴丞脸上的笑意一僵,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江言知的潜意识中,居然会跟“难哄”这两个字挂钩,“我又没有生过你的气,也没有要你哄我。你怎么会觉得难办?”   “父亲哄你的时候,我看到了。”江言知就像是个小大人,一本正经的看着裴丞,小脸上满是认真,“我都看到了。”   说起江凛之,裴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沉默着摸着小腹,在小家伙惶恐的眼神下,低声道:“要是有一天,我要跟你父亲和离,你会不会愿意跟我走?”   和离?   江言知沉默着看着裴丞,随后在裴丞近乎期待的眼神,他摇摇头,“爹不会跟父亲和离的。”   “为什么?”   江言知泡脚泡的差不多,将脚抬起来,自己用布巾擦干净,“父亲不会同意的。而且,你还怀着弟弟,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裴丞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最后只能看着小家伙跳下矮榻,穿上鞋子,然后将他自己的洗脚水抬出去,最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将裴丞的洗脚水也抬出去。   裴丞抱着腿,坐在矮榻上,用布巾擦湿漉漉的脚。   江言知刚刚将屋内的下人都遣走,不让人留下来听他们的对话,所以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不然的话,江言知也不需要自己端着洗脚水出去。   将两盆洗脚水都端出去之后,江言知又捧着冰着的冰镇汤走回来,自己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跟裴丞分了。   等裴丞喝了几口之后,突然想起来,刚刚小家伙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做了,于是哭笑不得的说:“我才是你爹,那洗脚水要不让下人端走,要不我待会自己弄,你一个小孩子……”江言知咕噜咕噜的将剩下的冰镇汤喝完了,手脚并用的爬上矮榻,下意识的跟裴丞想靠在一起,江言知闻言,看着裴丞:“爹你不舒服,我来干。”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趁着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到底给江言知灌了迷魂汤,导致现在小家伙格外的懂事,以至于懂事的不像样子。   裴丞将这件事先抛在脑后,他深呼吸,看着江言知,“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跟你父亲和离,你会不会愿意跟着我离开?”   江言知定定的看着裴丞,然后点头,郑重其事的说:“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裴丞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但至少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刚刚那么虚假了。“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现在说的话。”,裴丞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   可能是察觉到裴丞的情绪不对劲,江言知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着裴丞,然后蹭了蹭裴丞的脸,小脸上满是对裴丞的担忧。   他不知道父亲跟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爹说出这些话,肯定是父亲让爹不开心了。   隔壁院子亮着烛火。   江凛之看着面前的卷宗,没有动。   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将刚刚当梁上君子时,偷听到的对话说出来,说完之后,见江凛之不再有提问,黑衣男子便起身,退到一边藏着。   站在一边的编制阁小阁主将主子的家事听完了,心里有些慌,他原先还以为阁主跟夫人只是闹了一个小别扭,但现在看来,这个小别扭可能有点快要搞成了大问题。   和离?夫人居然跟大少爷提了和离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让小阁主产生了担忧。   江凛之沉默了许久,就在小阁主担忧的时候,他突然道:“你在想什么。”   小阁主心下一跳,忙道:“属下不该多想。望阁主恕罪。”   江凛之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说:“他跟江言知说要和离,你觉得是真假?”“不管是真还是假,此事都最好不要发生。和离事关重大,且夫人现在还怀着小主子。”小阁主能看的出来江凛之的心思,于是便劝了一句,江凛之的态度说明了他对裴丞的用心程度江凛之却道:“和离不和离,这事岂是我能说了算的?他不愿意继续在我身边,我又能强留不成?”   听着江凛之看似随意,仿佛并不在意是否裴丞要和离,实则纵容跟无奈的语气,小阁主大概也明白了一点,他心下感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主动要跟着阁主,结果却无一被拒。   原先他还以为阁主是看不上那些人,但现在却突然反应过来,其实阁主的心里,估计早就住着裴丞。   小阁主说:“既然阁主不想和离,为什么不去跟夫人求和?”   求和?   江凛之看着小阁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阁主干咳一声,“阁主不愿意跟夫人和离,现在夫人又是在气头上,难免会说出难听的话,但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阁主不妨主动跟夫人示好?”   江凛之似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小阁主不解,但江凛之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摆手,示意小阁主出去。   小阁主将卷宗放在江凛之面前,不再多问,转身就出去。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还是少管点。 第197章 关心   裴丞当天失眠了,没睡好,心里一直在想着跟江凛之的事情,他们两人从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之后,江凛之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也没有因为裴丞主动要跟他分床睡而感到不满。   江凛之院子的烛火亮了一夜,没人敢去挑起江凛之的怒火,而裴丞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回事从第二天开始,江凛之跟裴丞就彻底陷入了冷战。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江凛之跟裴丞都没有再像以前那般黏在一起,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去跟对方求和。这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即便两人都在刻意的躲着对方,可实际上,有时候也难免跟对方迎面碰上。   比如,现在。   夏季来了,宅子里的后院的莲花开了,裴丞嘴馋,想起莲子饼,再加上自己一个人待着,闲的慌,所以便自己跑去后院池塘摘莲蓬。   东来站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的,他见裴丞硬是要自己蹲在池子边,用手去够池子边缘的莲叶,满头大汗的阻拦裴丞,但却都被无视了。   裴丞也不是在任性,只是想着自己太无聊,便想亲自去摘几颗玩玩,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蠢到会掉下去池塘,所以裴丞并没有将东来苦口婆心的劝阻放在心上,他甚至有些烦躁东来的劝阻。   在裴丞试图去够第二个莲叶,但是却再次被身边的东来阻止之后,裴丞生气了,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东来,“你若是真的不想看着我在这里摘莲子,就自己滚回去,滚回江凛之的身边,我身边不需要你。”   东来知道裴丞生气了,忙跪下来求饶。   裴丞虽然生气,但却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见东来服软了,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深吸气,说:“给我站在一边看着,要是再多嘴,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东来哪里还敢得罪裴丞,闻言乖乖的点头,虽然还是很担心裴丞的安危,但却也不敢再开口劝阻。   江凛之是突然出现的。   春望楼被烧的一干二净了,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新营业,必须要重新盘下一个店面,而原来的店面是肯定不能用了。   无机阁在帝都城那不可撼动的地位以及这些年来春望楼赚来的钱,江凛之在火灾发生的第二天就在花街那里重新寻了一个店面,命人重新装潢。   重新装潢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为了让那些在火灾当晚被吓到的顾客再次登门,春望楼重新开业之后,必须要有一个全新的面目跟更加漂亮的的花魁镇住场面。   也因此,已经放话出去,说要在半个月后重新正式营业的春望楼,将在开店当天,放出六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貌女子同时竞选花魁之位,而进去观望的顾客们将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六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备选花魁。   也因为这样,江凛之这几天才忙的脚不沾地不说,甚至没有时间分神去理会跟裴丞的感情可是这并不代表江凛之就对裴丞不闻不问。   裴丞不知道,这几晚他每次都入睡早,睡眠深的原因不仅仅因为孕期太累,还因为江凛之偷偷命人在自己的房内放了助睡眠的熏香,补上身子,还能养胎。   因为熏香对孕期中的孕夫好,所以这类熏香通常只会出现在地下拍卖场,价高者得。而这价值千金的熏香,寻常人家得到一块都是宝贝着的东西,到了江凛之的手上却每晚都用,除了因为担心裴丞孕初期的身子不适,就是想着每晚能趁机去看几眼已经睡着的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帝城,富有磁性的浑厚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裴丞先是一怔,下意识的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一脸阴郁的看着自己的江凛之,手一抖,刚刚摘下来的莲蓬掉在地上。   江凛之顺着裴丞的视线看过去,满腔怒火压制不住的侵袭着他整个人,江凛之压抑着怒气,“程三,命人将池子填了。”   说完,江凛之看也不看裴丞一眼,抬脚就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丝毫没有要理会裴丞的意思。   男人在生气。   很生气。   裴丞先是怔住,等反应过来之后,男人已经走了,裴丞有些生气的用布巾擦了擦手,等他仔细的将指缝都擦干净之后,这才看向还没离开的程三,“你主子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东来跟程三这两个靠着主子最近的贴身小厮,在这两日被摧残的不像话,正因为如此,这两人这两日已经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连说话也要再三考虑才敢说出口。   程三小心翼翼的说:“夫人,厨房有莲蓬,若是想吃的话,直接让下人去弄就好了,何必自己亲手动手。”   裴丞这几日闲得发慌,“与你何关。”   “奴才先去找爷了。”程三被噎了一句,得到东来的眼神暗示,不敢再说什么,丢下一句话就要离开,但是却被裴丞叫住了。   裴丞看了一眼男人刚刚离开的方向,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因为男人刚刚说要填湖的话,“去跟江凛之说,他要是真的敢填湖,别怪我。”   说完,裴丞抬脚就走。   东来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程三,然后撑着油纸伞,跟在裴丞的身后,匆匆离去,最近天气热,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就会浑身难受,夫人的身子骨本来就差,现在又怀孕了,可不能生着病。   程三垂头丧气的去跟江凛之说。   江凛之在书房找卷宗,闻言,随手将拿在手上的一本卷宗给随手丟在地上,冷冷道:“出去。”   程三丝毫不敢有所停留,闻言就赶紧退出去,走的那叫一个轻快。   他担心自己走晚了一步就被迁怒。   江凛之挫败的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他不知道该拿裴丞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边,同样有所困扰的裴丞让东来出去,然后自己待在屋内,想着刚刚的事情,不知怎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男人现在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江凛之了,对自己的态度跟上一世也没什么区别,这让他接受无能。   若是他跟这一世的江凛之没有相爱的话,裴丞即便再次怀孕了,他也不会就因为江凛之对自己的态度而生气,而恼火。   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   孕夫的情绪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裴丞抱着枕头哭了半天,也没发出声音,就是躺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将枕头都哭湿了,最后委委屈屈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没睡着多久,原先想着过来跟裴丞好好聊聊的江凛之走进来,江凛之的脚步一顿,也没有要上去吵醒裴丞,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边,然后行怀里掏出一个手帕。   手帕鼓鼓囊囊的,里面包着几颗被洗干净的莲子。   江凛之将原本打算拿过来哄人的莲子放在一边,盯着裴丞的睡颜,叹口气,用手袖帮裴丞擦了擦脸,低声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动不动就生气。”   不过说归说,但男人的语气却是难得一见的温和跟柔情。   或许这一刻的柔情连江凛之本人也未曾发现吧。   帮着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江凛之将叠在一边的被子拿过来,抖开,盖在裴丞的身上,被子盖上去之后,见裴丞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江凛之一僵,以为裴丞会醒,但对方却还没醒。   用手轻轻的掐了掐青年的脸,屋内响起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让你闹几天,但别想着和离,我不会同意的。若是你真的要离开……”   到底还是不舍得,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不舍得说重话,现在更是不舍得放狠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从了无牵挂,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开始挂着一个人,而且不管怎么都甩不开,最后只能认栽。   江凛之苦笑的不的看着躺在床上睡的裴丞,眼里尽是温柔,许久,他弯下腰,轻轻的啄了一口青年的嘴唇,细细的缠绵一番,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再让他好好的想一想,总不能这么快就让对方接受了自己。   一觉醒来,裴丞发现天都黑了,他的头有些胀痛,坐在床上,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疼。   眼眸一闪,到底不是不知情事的小年轻了,裴丞叫来东来,说:“我回来之后,你一直在屋里伺候?”   东来猜不中裴丞的心思,便乖乖回答,“奴才一直在外面守着。”   裴丞穿着外衫,一边穿鞋下床,一边状若随口道:“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进来?”   “没有。”东来的眼神一闪,心虚了。   裴丞看出来东来是在撒谎,于是心里确定了。   垂下眼眸,裴丞的神色看不出欢喜。   说是想跟对方保持距离,想着跟对方和离,但却完全不排斥对方在暗地里的侵入,甚至心里还很欢喜。   他这是……   怎么了? 第198章 来麻烦   江凛之以为自己偷偷摸摸做的事情没有被察觉,心安理得得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裴丞知道江凛之对自己偷偷做的事情,因为这件事,裴丞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跟江凛之的关系,也因此,他这几天没有再闲着满院子转,心里全是自己跟江凛之的事情。   与此同时。   帝都城的街道上,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摇着纸扇,慢吞吞的走到一家铺子,冷笑一声,说:“这里就是你说的那家偷用家里的点心制作法子的糕点铺子?”   跟在年轻男子身边的小厮赶紧走上前一步,点头,说:“少爷,就是这家,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我们家的厨子刚刚想出制作法子,怎么转眼这法子就传出去了,难不成是家里的厨子出了内鬼?可是家里的管制您也是知道的,这怎么可能啊!”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故作夸张的小厮,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大,他见小厮还是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忍不住踹了一脚他,“本少爷的时间是用来给你来叨叨叨的吗,是真的是假的,等本少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用不着你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   小厮尴尬的躲在一边,见年轻男子继续摇着纸扇进去,这才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在走进点心铺子之前,小廝对着手在门口的几个打手,说:“我先跟着少爷进去,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待会里面若是出事了,我给你们信号。”   说完,小廝赶紧追进去了。   点心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很多人,铺子虽小,五脏俱全,有好吃专供富人售卖的团圆饼,冧饼跟水晶糕,有便宜的小糕点,比如绿豆糕,桂花糕。   年轻男子瞧着有些嫉妒,他走到管事的面前,漫不经心的用纸扇敲了敲桌子,等管事从账本上抬头了,他这才仰着下巴,漫不经心道:“你们这铺子里什么糕点最好吃?”   “这位公子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我们这个铺子里基本上都有。”是不是贵客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管事笑着说,他将账本合上,塞进底下的抽屉里藏着,走出来,热情的给年轻男子介绍,“我们家铺子现在有一款供不应求的水晶糕跟团圆饼,都好吃,只是现在都卖完了,要不等后厨做好了,公子再尝刚出笼的?”   因为水晶糕跟团圆饼卖的很好,基本上都是一出蒸笼就供不应求的,所以年轻男子想要在 第一时间就看到跟自家新研究出来,还没来得及取名跟推广的糕点,却还要再等一等。   小厮忍不住,有些生气,“我们家少爷肯来吃你们小门小户的糕点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你们还真的将自己当根葱了?还不快点给我们少爷上糕点!”   管事斜睨,没将这狐假虎威的小厮放在眼里,他双手抱拳,笑着说:“铺子店小,得罪贵客是小人不对,若是公子现在就想很次,那还请公子……”   还没等管事将话说完,年轻男子就似笑非笑的说:“不急不急,好东西就是要慢慢等。”管事见年轻男子完全没有要闹事的意思,招呼了几句,这才离开,转身去招呼别的顾客,管事在经过打杂的身边时,说:“看着点,若是有不对劲,就去无机阁找五楼主。”   是。打杂的小厮无声的点头。   管事心事重重的走到一边,一边招呼别的顾客,一边时不时的看向那边的年轻男子跟他那个狐假虎威的小廝,眼里满是深思,出来混的都见过不少人,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神里没有杀气,所以他一开始没觉得不对劲,但从那个小廝的嘴里,管事却听出了不对劲。   这对主仆应该不是真心实意要来买糕点的,管事在暗自在心底警惕起来。   另外一边,年轻男子用扇子敲一下小廝的脑袋,笑着骂,“我还没说什么,你这人就开始叽歪,若是被人瞧出来我们的目的,毁了本少爷的大事,看本少爷不打死你个蠢货。”   小厮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忙躲在年轻男子的身后,不敢再乱说话了。他们家少爷真生气了,那可真的是六亲不认的。   等后厨的打杂的小厮将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团圆饼跟水晶糕拿出来的时候,年轻男子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着的香气,脸色不由得一黑,他原先还在想着之前小厮说有人偷他们家的糕点法子,他还在想着这应该是假的,但没想到……一模一样的味道啊!   他们家的厨子是绝对不可能抄这家小铺子的糕点法子,那么就是这家铺子故意抄袭自己家的铺子法子了。年轻男子走上去,笑意盈盈的买了;两个团圆饼,又买了两个水晶糕。   尝了一口水晶糕,甜而不腻,唇齿中还留着淡淡的清香味,口感跟味道都很不错,年轻男子吃了一块水晶糕,又吃了一口团圆饼。   团圆饼的面皮煎的焦黄,一口晈下去,莲子馅的团圆饼,既有莲子的清香跟甘甜,又有被猪油仔细的煎过的面皮的焦香酥脆,难得美味,但是却让年轻男子瞬间就黑了脸。   团圆饼跟水晶糕的味道简直是跟他们家厨子前几天刚刚做出来的新糕点的味道一模一样,年轻男子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就丢下这一句话,拿中扇子转身就走。   小厮眼珠子一转,赶紧拿着年轻男子还没动的一个水晶糕跟一个团圆饼,匆匆的跟上年轻男子的步伐。   他伺候了少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少爷的性子,自然心里也格外的清楚少爷刚刚那模样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肯定是生气了,小厮幸灾乐祸的在心里想着,这家铺子居然敢偷偷盗用他们家的糕点的法子,这事少爷肯定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小铺子。   打杂的小厮瞧着这对主仆截然相反过的反应,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管事,他们看着不像是好人,看着像是要来闹事的。”   管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心里总觉得怪,但刚刚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古怪的表现,再加上刚刚率先离开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玉佩都是上等的货色,所以管事想着对方应该不可能会闹事,于是呵斥了一声小厮,“被瞎说,赶紧去干活。”   小厮没敢在说什么。   年轻男子拿着水晶糕跟团圆饼跟家里的厨子研究了半天,最后厨子一拍桌子,笃定道:“少爷,这两个饼子就是咱家的饼子。我能看的出来,虽然跟我之前做出来的还有一点差距,但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法子是一模一样的。”   年轻男子将扇子打开,扇了扇,“那个点心铺子背后站着的人你查好了没?”   守在年轻男子身边的小厮赶紧走上来一步,将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快速的说出来,“无机阁的阁主盘下来的铺子,之前开业的时候,佰侯爷也去了,好像是关系都不错。少爷,这件事若是真的要闹起来的话,对咱家应该是讨不着好的。”   “所以这件事想这要压下去?”年轻男子冷笑一声,“本少爷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种亏,现在这事传到了我耳边,我就不能当它根本就没有发生。”   小厮想着少爷肯定是生气了,这件事肯定不能这样轻易的被遮盖过去了,心里有些激动。年轻男子眯着眼睛,说:“有无机阁跟佰侯爷罩着又能怎么样,这件事若是闹大了,连佰侯爷也顶不住。去给我准备好礼,我明日要亲自上门拜访恩师。”   小厮明白他们家少爷的目的,咂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心里却在想着这件事要是闹大了,肯定是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帝都,学堂。   江言知愤怒的推开要跟着他回家的一个穿着湖蓝色裙衫的小姑娘,想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君子脾性,但是他的脾气已经被小姑娘纠缠不休的举动给惹怒了,根本就控制不住,他说:“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姑娘家假的,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轻浮的事!”   小郡主被江凛之推开,心里很委屈,但是却还是固执的跟在江言知的身边,闻言,她叉着腰,学着家里那些上了年纪的泼辣婆子的模样,奶声奶气的怒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要跟着你。”   “我不是你夫君!”小小年纪的江言知显然被这么厚颜无耻的小姑娘给吓到了,“我不要瞎说八道!”   小郡主哼哼唧唧的就是要缠着江言知,连自家家仆跟婢女要上来拦着也不肯跟着他们走,她死死的跟在江言知的身边,“你亲了我,你就是我夫君。”   站在学堂门口的裴丞一脸复杂的看着这对小冤家,心道,这小姑娘可真是不同寻常的彪悍江言知本来态度还很强硬,甚至想生气了,但眼神一闪,看到了站在学堂门口的裴丞,瞬间就撇下小群主,蹭蹭蹭的跑到裴丞面前,“爹!!”   裴丞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看着同样跑到面前的小郡主,他不知道小郡主是谁,但瞧着小姑娘挺可爱的,便蹲下来,说:“姑娘,你不回家?”   小郡主憋红了一张脸,最后脆生生的嗓音大声道:“爹!”   裴丞一个没蹲稳,险些摔倒。 第199章 谈判   小郡主楚白娇眼睛亮亮的,双手扶着裴丞的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她开开心心的问:“裴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不准叫爹,那就嘴甜的叫哥哥的楚白娇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乖巧懂事的讨好未来婆婆。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小姑娘当做未来婆婆对待的裴丞有些头疼的说:“你该回家了,我也该带着言知回去了。”   楚白娇撅着嘴巴,奶声奶气的求着裴丞,“哥哥,好哥哥,我想跟言知哥哥一起回家,好吗好吗好吗?”   江言知生气了,走过来,一把扯开楚白娇的手,“你回家。”   刚刚还在撒娇不肯放裴丞离开的楚白娇瞬间就像是个乖巧的小媳妇一样,娇羞的看着江言知,甜甜的说:“好,言知哥哥我回家了。”   说完,楚白娇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里满是不舍,“言知哥哥明天还来学堂吗?”得到肯定之后,楚白娇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担心楚白娇真的跟着裴丞一家离开的家仆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这帮人赶紧跟着楚白娇的脚步离开,生怕慢了一步小郡主就不见了。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垂头丧气的不敢说的江言知,他前两天还想问小家伙为什么突然闹别扭,说是不肯去学堂了,左问右问都问不到答案,结果居然是这个原因。   江言知低着头,但是背脊挺的很直,俨然是准备好了被挨骂的准备,但是她没有等到裴丞的生气,却等到了一个拥抱。   裴丞抱着江言知走上马车,期间东来看到了,赶紧走上前一步想要接手,但是却被裴丞给忽视了。   裴丞小心翼翼的将小家伙抱着上了马车,两人坐在马车内,裴丞的额头抵着小家伙的额头,见原本已经像个小大人似的江言知慢慢的红了脸,忍不住笑了。   江言知闷声闷气的道歉,“我明天会跟她说的,我,我不会让她麻烦我的,爹爹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裴丞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不过你才六岁。小小年纪不要想这些。”   “我不是五岁吗?”江言知指出裴丞的错误。   “今天是你的生辰,过了今天,你就是六岁了。”裴丞笑了笑,笑容中有些牵强,若不是因为跟江凛之闹别扭,自己也不会闲着无事去翻找东西,最后才突然想起今日是江言知的生辰江言知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给他过生辰,闻言,眼睛一亮,“这是爹今天特意来接我的原因吗?”   裴丞点头,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心疼,他这段时间对小家伙的忽视的确太不像样了,“待会带你出去转转,相买什么?”   江言知刚想说自己想要什么,但一想到自己爹没钱,于是讪讪道:“爹给我煮一碗面就好了,我要加个鸡蛋。”   “你想要什么就说,我又不会生气。”裴丞哭笑不得的说,“怎么连叔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也不敢说了?”   “爹没钱。”江言知很久没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抱着裴丞了,所以他即便想起裴丞现在还在怀孕期间,也没有要给弟弟妹妹让路,而是继续赖在裴丞的怀里撒娇。   裴丞瞧着有趣,但是听到小家伙的解释之后,又觉得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觉得你爹没钱?”   江言知仰着头,一本正经的说:“父亲有钱,但是爹没钱,我都知道的。爹只有一个小铺子,但是铺子也是父亲的,爹没钱,不要买东西了,我不买了。”   裴丞抿着唇,觉得自己被伤害到了,他掐了掐小家伙的脸,等得到江言知那不满的眼神之后,裴丞才无奈的说:“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虽然跟你父亲没得比,但给你买礼物还是能拿的出来钱的。”   话一顿,江言知就抢先道:“可是爹的钱还是不如父亲的多,我们不要花爹的钱,我想买就跟父亲说,爹不要动自己的钱。”   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小宝贝,裴丞除了感动以外,就是觉得自己真心很没有用,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没用,但现在被江言知的童言无忌却给伤害的不要不要的。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童言无忌伤害到了裴丞的小家伙掰着手指算,“父亲很多钱,爹现在跟父亲生气了,父亲不会给你钱了,现在我们的钱要省着点,等以后我们搬出去了,弟弟才不会饿肚子。”   裴丞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条线,他突然道:“我原先还以为你会期待自己有一个妹妹,但现在……你想要弟弟,不想要妹妹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太难缠了,还很容易生气,不能生气不能打,我不想跟她在一起玩。”闻言,江言知迅速的板着小脸,那故作老成的模样让裴丞只觉得好笑。   江言知却认真了,小家伙认真地掰着手指开始算:“妹妹会很可爱的,但是她会很容易生气,还不能打,也哄不好,我不想哄妹妹,爹,你给我生个弟弟吧。”   裴丞原先还在想着小家伙的心思被刚刚那个叫做楚白娇的小姑娘给带偏了,但是一听到江言知这样说,心思转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怀里的认真的江言知,说:“我看那个小姑娘很喜欢你,你喜欢跟她玩吗?”   江言知犹犹豫豫的说,“她原先没有这样的,我们是好朋友的,但是她现在一直说要嫁给我,我不喜欢她,我只想跟她做朋友。”   “她应该也当你是她的好朋友的,但是她对好朋友的定义跟你好朋友的定义不一样。”裴丞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微微一笑,“你应该跟他好好的解释一下。”   小小年纪的江言知听不懂裴丞这番话的意思,闻言,他也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眼里满是疑惑。   裴丞笑了,想了想,继续说:“你想跟她做朋友,而不是想娶她,那你明天就跟她说吧。她应该会很难过,但不会生气的。”   对女性这类生物向来只接触过:胡夏云跟江家老夫人,以及自己的母亲跟亲妹妹,还有大嫂这些算不上是善类的女人的裴丞,根本就没有资格教育江言知。   裴丞只能硬着头皮教育江言知,说完之后,裴丞又有些后悔了,但却不知道反悔之后该怎么跟江言知重新解释,于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你记得跟她解释就好。”   江言知点点头,认真的将爹给他的教导记在心底。   裴丞想起上一个还没有说完的话题,有些脸红,“你别担心我没钱,想买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天去给你买。”   像个小老头似的叹口气,江言知挣扎着从裴丞的怀抱跳出来,然后坐在一边,说:“爹有钱,但是爹的不多,不能乱花。“说完,江言知还特别担心裴丞会背着自己去偷偷乱花钱似的,继续叮嘱道:“我不要礼物,我想吃爹给我做点心,团圆饼,爹给我做,我不要铺子里买的。”   团圆饼里面的莲子是江言知爱吃的,所以即便不是很喜欢吃甜食的江言知也会时不时的吃两个铺子里特意送回来的团圆饼。   裴丞心虚的点头,想着过两天找个时间,趁着江凛之不在家的时候,去江凛之的私库里拿两个银珠子出来藏着,不然自己有一天真的会被江言知嫌弃没钱。   早就知道裴丞没钱的江言知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裴丞刚想说什么,车厢一个巨大的抖动,马车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停下来,裴丞差点摔出马车,所幸在最后关头他用力的扶着了车厢,这才让自己没被甩出去。   江言知牢牢地攥着裴丞的手,心跳的飞快一一刚刚要不是裴丞眼疾手快的一手拉着车厢内的一个凹处,一手拉着江言知的领子,江言知估计就会甩出去了。   裴丞安抚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没顾得上继续安抚他,刚想要询问外面的情况,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马声跟人声,立即蹙眉,噤声。   东来没有声音,不会出事了吧?   东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朱望的下人给压制住,并且被堵住了嘴巴。   朱望看着没有动弹的马车,嗤笑一声,说:“江夫人,在下朱望。在下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下若是江夫人有时间的话,还希望江夫人能分出一点时间给朱望。”   也不需要等多久,朱望看着面前的车帘被掀开,裴丞走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朱望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但却稍纵即逝。   他见过长的好看的,但像裴丞这样的,倒是少见。   “你找我有什么事?”裴丞很熟悉朱望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本来语气还算温和,但下一秒,脸色布满了冰霜,“我跟阁下并不相熟,若是无事的话,别挡路。”   朱望微微一笑,“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跟我不熟悉,可为什么却能拿到我家的新糕点的制作方子?”   只一句话,瞬间就让裴丞明白了,朱望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第200章 迟早会后悔   只一眼,朱望就知道糕点的事情,的确是事出蹊跷,他看向裴丞,说:“这件事我觉得无机阁最好还是给我们朱家一个回答吧,不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占用了原本属于我们朱家一个的东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裴丞突然就笑了,“对于糕点的事情,我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既然朱少爷查到了这件事是出自无机阁,那就不该来找我吧。我裴丞不过是一个常年待在后宅的人,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明白。”   “可是据我所知,点心铺子是挂在江夫人的名下。”朱望笑着说,丝毫没有因为裴丞的态度而改变自己原先的想法,他今天既然敢来这里找裴丞,想必也是做好了要因为这件事请跟江凛之,跟无机阁彻底闹开的打算吧。   裴丞不聪明,但是却也不是一个愚蠢的,当朱望带着人拦着自己的马车开始,他就知道朱望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裴丞看着朱望,说:“这生意上的事情,我向来是不会管的。”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若无其事的笑着说:“更何况,朱公子刚刚还说是专程调查过我,既然调查过我,那你也应该清楚……”话还没说完,远处就想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裴丞跟朱望下意识的抬头,刚好看到穿着朱家的打手服装的打手们被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压制着走过来,裴丞眼角的余光一看,刚好看到朱望脸上的生气。   三个黑衣男子在看到裴丞平安无事的时候,他们齐刷刷的松口气,其中一个黑衣男子立即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来迟,望夫人恕罪。”   朱望黑着脸不说话,只顾着看自己特意带过来的那十个专程要调走黑衣男子们的打手,只觉得无比丢脸,十个人居然打不过三个人,真是没用。   打手们苦着脸不说话,他们一开始被抓着的时候还有力气骂骂咧咧的,但随着他们的胳膊脱臼,腿也差点被打断之后,他们完全没有了叫嚣的勇气。   都说打狗还得看住人,这帮来自朱家的打手们总算是明白了,无机阁的御用杀手们的手段到底有多残酷。就在刚刚这三人在反应过来被调虎离山之后,那瞬间凛然的杀气,让这帮朱家打手们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被这三个人呢就地解决。   裴丞在看到这三个专程保护自己的黑衣男子之后就松口气,他一直知道江凛之在暗地里派人保护自己,所以一开始在看到朱望见自己拦下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拖延时间。   那三个打手绝对不可能会私自离开自己的身边,所以裴丞下意识的知道,那三个人应该是被某些人给故意调虎离山了,所以他尽力的跟朱望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着三个打手。   现在人等来了,裴丞说话的底气也就足了,他干咳一声,继续说:“先起来吧。”   语气一顿,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黑黑的朱望,“朱公子,既然你也调查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点心铺子在开业第一天的时候,我出现过,但是在接下来的这短时间内我都没有出现。不是我的责任,你却来找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难不成你想将全部的责任全部推在江凛之的身上?”朱望故意曲解裴丞的意思,“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江阁主虽然年纪轻轻将事业做到这个份上,但家里头的人不向着他啊,这传出去了,还真是够难听的。您觉得呢?”   “朱公子不愧是商人,说话处事的方式方法都让人很难接下去。”裴丞没生气,摆出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神色,“如果朱公子真的想解决这件事的话,那你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将我的马车拦下来。我猜,朱公子应该是有求于人吧?”   恢复冷静的裴丞智商上升了不止一个格调,裴丞觉得朱望今天特意来堵自己的态度就很不对劲,左右猜测,裴丞将疑点定在了无机阁。   这朱望张口一个无机阁闭口一个无机阁,裴丞要是在猜不出来,就真的白活了两辈子。   朱望没想到裴丞会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口气也在喉咙中,越想越生气,但是却也不敢再出言不逊,“江夫人的确聪明,在下的是有点事情想跟无机阁做一个小生意,但是无机阁却一点也没有要跟我朱家做生意的意思,这让朱某很为难啊。”   更加为难的裴丞笑了,“可是朱少爷您这个态度根本就不像是有求于人吧?更何况,朱少爷刚刚也说了,你是想跟无机阁做生意,那就更加不该来找我。我可帮不上朱少爷的忙。”   东来终于挣脱开禁锢着他的小廝,随后匆匆的走到裴丞的身边,眼里满是焦急,“夫人,您没事吧。”   朱望被东来这个语气给气笑了,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跑过来堵着裴丞的行为的确不够冷静,但现在他已经做了,事情也发生了,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只能忍着。   朱望一抱手,“今日的事情是朱某唐突了,但朱某希望明日能跟江阁主,江夫人单独见一面。”   “为什么?”裴丞刚打算转身走回马车,闻言脚步一顿,“我帮不上你的忙,你也不需要恭维我。糕点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但你求人的事情,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更何况你找得是无机阁阁主,不是我裴丞。”   说完,裴丞也不等恼羞成怒的朱望要说什么,大摇大摆的走上马车,走人了。   朱望被气的不轻,他原先还以为裴丞这个私自盗用自己东西的人会有愧疚感,但没想到当这三个打手出现之后,裴丞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让朱望吃不消,还让朱望很生气。   等架着裴丞的马车离开之后,那三道迫人的,可怕的视线也离开之后,小厮这才有机会跑上来一步,走到朱望的身边,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朱望身上没受伤,这才装模作样的松口气,“少爷,刚刚那帮人的气焰实在是太嚣张了,明明是他们做错事情,现在却搞得想是我们做错事情一样。”   “这件事给我都烂在肚子里。”朱望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厮,“回去准备好东西,明日我要去登门拜访了。”   “少爷也不必这么卑躬屈膝吧。那件事也不一定要求着无机阁才能办成,若是不能的话……”小厮嘟囔两句,还没说完,他就被朱望飞起一脚,狠狠的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后面有家仆小声地笑了出来,估计是看不惯小厮平时仗着朱望而狐假虎威,现在能看到小厮挨打,心里很爽快吧。   小厮恶狠狠瞪了一眼刚刚发出笑声的家仆,抬起头之后,却满脸的委屈的看着朱望,“少爷,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错啊,您为什么要生气?”   从小就开始锻炼身体的朱望的那一脚直接踹上了小厮的肚子,小厮在摔下来的时候,后背又蹭到了地面,被活生生的蹭破了一层皮,此事小厮的肚子巨疼,后背辣疼,委屈到要死。他没想到朱望会这么生气。   朱望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厮,心里的气不顺,“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让你做事你就给我老实的做事,别唧唧歪歪的,烦人。”   说完,朱望就带着身后的几个家仆跟刚刚挨打了那十个打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根本就没看一眼还倒在地上,像个丧家之犬的小厮。   小廝觉得很委屈,然而就在他磨磨蹭蹭的想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贫道唤作青浊,不知阁下是否朱家的人?”   小厮蹭的一下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戴着斗笠的穿着黑灰色长衫的一个中年男子,“是。”   “既然如此,”青浊蹲下来,看着小厮,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拿着一块玉佩,他递到小厮的手上,脸上满是微笑,“那这块玉佩就有劳小哥交到裴丞的手边了,顺便告诉裴丞,他不属于这里,他迟早会回去他该待着的地方,让他不要侥幸。”   小廝的眼神在青浊蹲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变的很混浊,他迷迷糊糊的听着青浊说完了一番话之后离开,等眼前没有了青浊的影子,小厮才像是被下了什么咒一般,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我刚刚在跟谁说话?”   小廝将玉佩塞在怀里,摸了摸脑袋,没想起来自己刚刚到底跟谁说话,他撇了撇嘴,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快步的朝着朱家的方向走去。   守在一边的青浊将斗笠戴上,低声跟站在一边的白浊,道:“师兄,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成。”   白浊的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受伤,“做完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就离开,别让江凛之发现我们。”   “他迟早会后悔现在的行为。”青浊冷笑一声,想着当明天小厮将玉佩递给裴丞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就像是要燃烧起来。 第201章 守护   与此同时,正在春望楼看着短工们来来往往的往里面搬着东西的江凛之莫名其妙的心下一紧,一股没由来的出现的不安迅速的席卷了他整个人。   程三迟疑的看着江凛之,询问道:“爷,没事吧?”   江凛之没说话,也没时间去细想这股不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下一秒,他就要去忙着管理着属于自己的责任,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江凛之看着这栋新的即将归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春望楼,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满足,以前那个春望楼被烧了就不要了,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要继续留着那个地方。   当年因为他的无能,所以他只能依靠景荆侯爷府才能带着春望楼在帝都城站稳脚跟,而春望楼从一开始的苟延残喘到现在在帝都城独占一份享誉,都是他全部的付出。   他对于春望楼,付出了一切,但是却又没办法得到一切。   春望楼一开始的确是依靠景荆侯爷府才能长成现在的模样,但后来,等江凛之的无机阁能站稳脚跟了,春望楼自然也能因为无机阁的强大而变得更好。   可即便如此,春望楼却一直没有摆脱景荆侯爷府的“纠缠。”江凛之不缺那点钱,如果因为要回报恩情,而要他每个月都给一笔钱景荆侯爷府,那他也是愿意的。   但景荆侯爷府光明正大的跟春望楼捆绑,每个月还理直气壮的分走春望楼的一笔钱,这让江凛之感到很不爽。但春望楼一开始的确是靠着景荆侯爷府才能被留下来,所以他不能在春望楼好不容易做出一点成绩了就毁掉它。   他不能因为一个江景荆侯爷府就毁掉了自己的春望楼。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一直在等着跟景荆侯爷闹掰,然后激怒对方,等着对方忍不住了,一把火烧掉春望楼的时候,江凛之才终于有理由彻底跟景荆侯爷府斩断那根线。   其实一开始景荆侯爷让人在春望楼的后院放的那把火根本就不至于会将整个春望楼都烧掉,但当时的江凛之却冷酷的加大了火焰,让越来越大的火焰将春望楼给吞噬。   随后他跟景荆侯爷谈判。   随后,江凛之跟景荆侯爷彻底斩断了恩情,从此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这才是江凛之想要的。   现在,这个春望楼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不被别人所染指的春望楼。江凛之站在二楼的梯口,肆无忌惮的将整个春望楼的内景环视一圈,心下很满意。   程三想了想,特意道:“春望楼现在也装饰的也差不多了,爷打算领着夫人来春望楼看看?”最好能因此缓解了夫人跟爷之间这段时间的冷战。   江凛之却拒绝:“这里他现在不适合出现。”   春望楼是个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但内在的腐烂却是快要深刻到了骨子里的,这一点江凛之很清楚,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这么肮脏的地方出现在裴丞的眼前。   程三本来是不懂江凛之的意思的,但他瞧着江凛之在提到裴丞的时候脸上闪过的那一抹不已察觉的温柔时,心里大概也能猜测到了一点。   春望楼的二楼的拐角处,一个身穿淡紫色的飘逸的长裙的貌美女子跟一个穿着月牙白色的男子站在拐角处,看着三楼的江凛之,他们只敢时不时的看一眼,却不敢经常看,生怕被江凛之发现他们在偷看,然后离开。   月牙白色的长衫男子长的很好看,是那种带着淡淡的与世隔绝的出尘的好看,再加上他会弹的一手好琴,手指纤细葱白,因为细心保养的原因,所以那双手特别好看,比一般的女人的手都要好看。   紫衣女子的眼神看向月牙白衫的男子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的嫉妒,但在月牙白衫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却又完美的藏着自己的眼神,眼里尽是笑意,“爷好久没有过来了,我之前听说爷的身边早就有了夫人,只是夫人这些年一直待在华城,没有跟着爷到帝都城,我们这才不知道。”   月牙白衫的男子周身总是散发着出尘的气息,但一开口,语气带着俗人的嫉恨跟市井的算计,“不过是个挂名夫人罢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爷带出来,应该是拿不出手。”   紫衣女子没有大方的将自己得到的全部消息都跟月牙白衫的男子说,她是故意引导这个人,让对方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应该是吧,只是不知道那个传言中的大少爷的模样。听说那个夫人给爷生了个儿子,我猜,若不是因为孩子的话,估计爷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   不管到最后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等额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总之现在的紫衣女子的目的就是想将自己的对手拖下水,然后自己爬上去。   青楼男女的年轻就是资本,等他们年华逝去,那后半辈子若是寻不到良人替他们赎身,那她们就要待在青楼最底层的地方,日日夜夜听着最熟悉的声音,住在最肮脏的地方,度过一辈子。   紫衣女子可不愿意自己的下半辈子会过的这么惨,所以现在的她只能尽全力让自己在夺得花魁,然后找到愿意娶自己回去的良人。   紫衣女子垂下眼眸,将眼底的算计全部掩盖住,脸上满是阴霾,但是再次抬头之后,只能看到甜甜的笑意,话里话外全是为月牙白衫的男子考虑的话,她说:“趁着眼下爷还在帝都城,不如我们……我就怕有一天,爷会带着夫人离开帝都城。你知道的,爷前些年都是每年都只会有几天待在帝都城,而我们见到爷的次数根本是少之又少。”   本来就犹豫不决的月牙白衫男子点点头,没说什么,但眼底却满是打算,他也不想再忍下去了,既然想活的比别人要好,那就只能付出。   两人谈了几句话,再次抬头后,发现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凛之已经离开了,两人的眼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失望,随即两人也没有再谈什么,招呼了几句就各自转身回自己的屋了。   门一关上,刚刚还一脸的肯定紫衣女子的话的月牙白衫的男子脸色刹那间大变,男子冷笑一声,“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好,指不定在后面想着要害我。要是夫人真的这么好对付的话,她早就自己偷偷去找了爷,怎么可能会好心跟我提醒。”   月牙白衫的男子坐在圆椅子上,脸上满是沉思,他在这里待了几年,前些年一直是清倌,卖艺不卖唱,因为老鸨想让他在合适的年龄卖,然后得到一个更好的初夜价。   但是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谁还会去选那些只有钱买自己一夜的男人?   月牙白衫的男子想着刚刚站在三楼观望整个春望楼的男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羞涩的笑,趁着自己现在还没有被拍卖了初夜,那就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想到再过十天只有就是春望楼再次开张的日子,而那个江凛之肯定会到现场……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当天晚上,帝都城江宅。   江凛之在得知裴丞在回来的路上被朱望的人拦下,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立即就变得与众不同了。跟在身边的程三不断的将自己的缩小,免得被江凛之看到,然后怪罪自己。   江凛之在即将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住脚步,他看着面前的院子里面亮着的烛火,许久后,他抿着唇,转身朝着那个冷冰冰的,没有点亮烛火的院子走去,脸上尽是冷漠。嘴巴笨,不会说话,也不会哄人,所以江凛之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能怎么面对裴丞。   而除此之外,他更加担心自己越哄,裴丞的脾气就越大。   该让人冷静一段时间,江凛之在心底告诉自己。   可心里冷静的想着,但脚下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转身去找裴丞,甚至连眼神也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裴丞所在的院落。   江凛之进屋,坐在办公的椅子上,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桌子,冷声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事跟原本负责守着裴丞的黑衣男子的小头子跪下来,黑衣男子说:“此事是我们大意了,那帮人有十个人,一出现就挑衅我们,看着情绪也不太多,所以我们就被……这件事是属下们太大意了,差点酿成大祸。”   可能是这段时间跟在裴丞的身边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当他们在看到那十个挑衅的打手之后,他们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要守着谁。   “回无机阁领罚,另,换一批人守着,这次多两个,若是再出现今天的事情……没有第二次的机会。”江凛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出去。”   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管事将一个帖子递上来,放在江凛之的面前,“朱家的人说了,一是想问问糕点的方子,二是要道歉,三……有事要求无机阁。”   “求人办事要有个态度,这帮人,真是没有半点规矩。”江凛之将拜帖随手一丢,心思一转,却说:“让他们明天过来,我倒要看看朱家能拿出什么幺蛾子。”   管事的点头,将这件事记下,想着待会就派人去回复朱家。 第202章 锁章,暂无。 第203章 晕倒了   家仆捧着刚采摘到的一小篮子的莲子屁颠屁颠的跑到裴丞的面前邀功。   裴丞拿着莲子,一边琢磨着,一边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东来一怔,他原先还以为裴丞说要亲自下厨做团圆饼是唬人的,结果没想到这是真的,东来愁容满面的跟在裴丞的身边,小声的说:“夫人,团圆饼家里的厨子也会做,怎么要亲自做啊?”   “闲着无事做几个。”裴丞斜眼,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东来,没将东来放在心上,“怎么,我连做几个团圆饼也要跟你说?”   东来讪笑着说奴才不敢,自从见识过裴丞生气后的模样,他那里还敢得罪裴丞。   厨房被清场,小厨子都被赶出去,留下一个掌勺的大厨跟烧火的小廝,裴丞拿着洗干净的莲子,先是用猪油跟糖浆细细的熬成糖馅。   大厨在一边瞅着,生怕裴丞伤到自己。   裴丞以前也下过厨,只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往事不堪回首,他也不想在再想起了。   用大厨揉好的面团揪出一个小团,用掌心揉开,将莲子馅料放进去,细心的包成一个圆形的饼,然后再次起锅,等猪油放下去之后,裴丞先将包好的两个团圆饼小心翼翼的放下去。   呲拉呲拉的猪油溅起来的声音响起来,东来胆战心惊的看着裴丞。   其实裴丞也没有这么逊色,但众人没见过裴丞下厨,以为他不会做,所以都格外担心。   裴丞没心思跟一群下人解释什么,一心一意的扑在团圆饼上,他用锅铲将团圆饼翻个身, 第一面已经煎的有些焦黄的,看着挺好看的。   东来跟大厨不由得松口气,随后都在心里想着,这裴丞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厨的?   一口气煎了六个团圆饼,等熬好的莲子馅料都用完了,裴丞这才收手,他接过东来递过来的干净的手巾,将装着团圆饼的碟子拿起来,放进篮子里。   东来提着篮子,裴丞走在最前面,两人抬脚离开。   裴丞的腰有些疼,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可能是因为自己许久不动弹,一动弹就在厨房待了这么久。   东来瞧着裴丞的神色有些好看,想了想,故意道:“夫人,这六个团圆饼要拿两个去爷的院子吗?”   裴丞的脚步一顿,神色莫测的看了一眼东来,他刚刚下厨的时候只顾着给江言知弄吃的,却忘了江凛之。   可……   裴丞的眼神不由得迟疑,江凛之应该是不会在乎自己那几个所谓的团圆饼的吧?   然而裴丞不知道的是,江凛之很在乎。   “他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给了也不一定会吃,都给言知留着吧,让他拿去学堂给玩得好的小朋友分了。”裴丞胸口有些闷闷的,心里不舒服。   东来心下一跳,爷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啊,他在乎死了,可东来又不能跟裴丞直说江凛之几乎每晚都会偷偷去看裴丞的事,只能憋红了一张脸,“夫人,其实爷很在乎的。”   裴丞轻飘飘扫了一眼东来,没有将东来的话放在心上,应该是觉得东来在说谎,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待会让人拿三个去给江凛之的。”   六个饼子,小家伙吃一个,剩下的五个拿去学堂分,也不一定够分,还不如给江凛之分三个。   裴丞在心底这样解释,当了一次缩头乌龟。   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劝裴丞的东来突然就放心了,看来,夫人跟爷之间不会闹得太久。还没走多久,就在两人刚刚经过前院的时候,一个穿着朱家家仆服的小厮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他在裴丞的手上塞了一块玉佩,然后低声道:“有人让我告诉你,你不属于自己,你迟早会离开的,不要得意的太早。”   说完,小厮看了一眼裴丞,赶紧跑开了。   裴丞一怔,手上的玉佩有些凉凉的,质感也很粗糙。   东来被吓了一大跳,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小厮已经跑开了,而东来也没有看到刚刚小厮悄悄塞给裴丞一块玉佩,他刚忙走上来一步,“夫人,刚刚那人没惊着您吧?”   裴丞摇摇头,下意识的将玉佩藏着。   刚刚那个人他还记得,就是昨天朱望拦着自己的马车时,站在朱望身边的小廝。   朱望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裴丞此刻完全没有了主心骨,他的心有些乱,他原先还以为自己重生的事情,基本上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现在却发展成了,他知道,江凛之知道,莫名其妙的道士也知道,现在很有可能连朱望也知道自己的事情。   东来瞧着裴丞的神色惨白的,不对劲,有些担忧,但是却不好多问,只能暗自咬着牙,想着待会找管事说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上次裴丞在无机阁被掠走之后,无机阁的内部就已经发生了一个重大的改革,很多人都从小管事的位置上被踹下去,现在要重新开始训练,然后经过他们自己的努力才能爬的上原先的位置。   所以现在裴丞要是再一次被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带走,那可就没有最开始的那么简单了想到这里,东来就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等裴丞快走到熟悉的院子前时,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这个地方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抬脚继续走,然后走到隔壁的院子,推开院门,加快步伐走进去。   期间,裴丞一直在紧紧的攥着手上的这块玉佩。   东来一脸担忧的跟在裴丞的身后。   然而当东来将装着团圆饼的篮子放在桌子上之后,却被裴丞赶了出去,东来以为裴丞要休息,便体贴的出去。   裴丞坐在矮榻上,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玉佩,脸上满是深思,这块玉佩他不认识,但却隐约的觉得很奇怪。   一道灵光闪过,裴丞蹭的一下从圆椅子上站起来,他抿着唇,将玉佩塞进自己的怀里,大踏步走出去。   东来刚站在门口,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被吓了一跳,然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裴丞的时候,就只见裴丞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东来赶紧跟上去。   裴丞一心想着玉佩的事情,也没有心思理会要跟在自己身后走的东来。   江凛之的书房。   裴丞推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个家仆跟东来,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进来。”   家仆跟东来四目相对,没人敢说不行,因为他们都知道裴丞就是江凛之的心头肉,碰不得更何况,之前裴丞还因为要跟管家学管理后院账本的事情,在这个书房查了几天的资料,而江凛之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家仆跟东来更加不敢说什么。   裴丞将门关上,拿着屋内的烛火,走到里屋的一墙壁的书架前,他之前因为算账的时间来这里待过几天,他有几次闲着无聊的时候,还进来翻过江凛之的书。   裴丞记得自己来翻书架的时候,从角落理找到了一个古书籍,那本古书籍也不是一般的古书籍,它里面是专门记载着牛鬼蛇神的一类的东西,所以当时裴丞还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裴丞跟江凛之冷战之后,他才没有将那本书的剩下的部分全部看完。   拿着烛火找了半天,裴丞很快就找到自己上次随意翻看的那本古书籍,裴丞因为不够高,踮着脚尖,将古书籍拿下来。   拿着烛火走到一边的矮榻上,先将烛火放下,然后裴丞将塞在怀里的玉佩拿出来,摆在矮桌上。   裴丞捧着古书籍,一页一页的翻。   翻到一百多页的时候,裴丞的手一顿,将刚刚随手摆在矮桌上的玉佩拿起来,看一眼古书,再看一眼玉佩。   这玉佩……   裴丞失望的将玉佩随手丟在一边,然后将古书籍合上。   这本古书籍中有一个专门记载着玉佩的传记,说是传说中有一块玉佩可以令人穿梭未来跟现在,但付出的代价却无人可知。   裴丞刚刚拿到这块玉佩的时候,还以为这块玉佩就是古书籍中记载的这块玉佩,便兴冲冲的拿着玉佩跑过来对照,结果却没想到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裴丞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叹口气,他一直想知道自己能重生的秘密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天道做出的,所以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才会这么激动一一小厮在将这块玉佩递给裴丞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让裴丞真的以为,自己重生的秘密就藏在这块玉佩中。   好半响,裴丞站起来,将玉佩拿起来,结果这块劣质的玉佩的菱角却不小心划破了裴丞的手。   “嘶——”裴丞疼得叫了一声,手一抖,原本正安安稳稳的拿在手上的玉佩碰的一声掉在地上。   咔擦。   玉佩被摔得四分五裂。   裴丞一怔,随即蹲下来,刚想将玉佩捡起来,结果眼前一黑,脑子一晕,没有预兆的就晕过去了。   远处,帝都城的某家民宿中。   青浊哈哈大笑,“这事成了!”   白浊却心事重重,违背天道将裴丞送回属于他的世界,这不知是对还是错。 第204章 朱家倒霉了   当天晚上,无机阁大乱。   朱家长子朱望被无机阁列入黑名单,扬言无机阁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接朱家的生意,并且跟朱家势不两立。   朱望在回去之后就将这些年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狐假虎威的小廝给关进了朱家地牢,差点将人给打个半死。   而原因则是因为,小厮将一块来历不明的玉佩给了无机阁的阁主夫人后,导致一睡不醒。   江言知一走出学堂就被家里的佣人用马车拉着送到了无机阁,而原因则是因为江凛之不允许,所以江言知必须要先在无机阁待上几个几天。   江言知一开始就要有些生气,但是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有发飙,但是当他从嘴碎的下人嘴里听到真正的原因之后,当下就忍不住跑回去。   帝都城的江宅的大夫跟会术法的道士来来去去的一波人,又一波人,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看出裴丞一睡不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得知原因的江言知跑回来之后就固执的守在裴丞的床前,一边哭,一边吃着裴丞下午刚刚给他煎的团圆饼,看这有些可怜兮兮的。   江凛之坐在床沿边,从始至终都没说话。   直到第五个前来把脉的大夫摇头说查不出原因的时候,江凛之冷酷的没有表情的面部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的嘴角一扯,眼里尽是冷漠跟嗜杀,“滚出去。”   三楼主眼疾手快的将大夫拎起来,丢出去,这老大夫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慢走了,恐怕就会被江凛之迁怒。   江言知将三个团圆饼全部吃完了,眼泪还在往外掉,“父亲,爹怎么了。”   江凛之握着的手微微松开,露出手里已经碎成好几瓣的玉佩,深邃黝黑的眼瞳一缩,浓浓的戾气闪过,“他会好的。”   他会好起来的。   江言知呆呆的看着江凛之,突然觉得眼前的父亲有些陌生,但是却很有安全感。   这样的父亲才是他的父亲。   西城门,两个穿着黑灰色的平民的老男人推着一个推车,一边咳一边颤颤巍巍的推着推车离开城门,没有人觉得有异常。   与此同时,远在华城的五大楼的分楼收到帝都城传来的信号,便立即按照半个月的主楼传过来的吩咐,带着人,悄无声息的去找了那个藏在云林深处的道士宗门。   一场本该能避免的屠杀正在悄然的发生。   而此刻的裴丞,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睁开眼睛。   一个全然陌生,却又并不陌生的地方。   华城,江家。   裴丞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看着眼前熟悉的华城的街道,然后又转身,看着面前的江家,一脸的莫名其妙。   手袖一抖,一块熟悉又陌生的劣质玉佩从裴丞的衣袖中抖出来,哐啷的倒在地上,却没有碎掉。   裴丞一怔,急忙蹲下来,将玉佩捡起来,然后面前一黑,一个脸上挂着慈笑的年前女子牵着她的小娃娃从裴丞的面前走过去。   裴丞还没来得及闪开,就只见女子从自己的身上穿过去,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裴丞。   不对劲……   裴丞站起来,环顾四周,这里还是熟悉的华城,江家的大门也是熟悉的江家大门,然而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根本就没有看到裴丞。   换句话来说,似乎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裴丞。   裴丞满眼的诧异,他直觉自己这次应该是遇到了机遇了,他抿着唇,将刚捡起来的玉佩塞进怀里放好,这块玉佩碎掉之后,自己就晕过去了,现在等自己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成了这个模样。   而玉佩却又完好无损的放在自己身上。   这块玉佩跟自己这次能……肯定是有一点的关系的,裴丞一边想,一边朝着江家大门走进去。   裴丞站在江家的大门口,下意识的想敲门,但手却直直的穿过了门,裴丞苦笑一声,直接穿过紧闭的大门,朝着江家走进去、莫名其妙的,裴丞朝着江家东院的方向走去,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魂体回到了华城江家,所以这一路上去东院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的,结果没想到,当裴丞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却在路上看到有几个行走匆匆的家仆。   从分家之后,他记得东院的家仆下人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人?   走了没几步,裴丞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清瘦的十岁小儿正在院落门口扎马步,一张脸憋的通红,看这有些可怜。   这是……   上一世刚满十岁的江言知!   裴丞如遭雷劈一般的站在原地,神色凄然,眼里满是水,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却见一个家仆急匆匆的跑过来,在江言知的耳边耳语一番。   眼前一闪,裴丞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眼前的景色就在下一秒变成了暗色。   他现在在室内。   一袭黑衣的江凛之浑身戾气,身上丝毫不见初见时的从容不迫,江凛之坐在江家的主位上,江老夫人满头白发,但却跪在地上,而江大爷跟胡夏云也是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   江麒儿瑟瑟发抖的躲在胡夏云的怀里,一脸的恐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裴丞似乎是有些懵了,他走上前一步,站在江凛之的面前,男人看不见自己,但是他却能看得见男人。   江凛之满身戾气,周身萦绕着阴冷森森的冷气,让人没由的升起一股恐惧。   裴丞觉得此刻的江凛之有些陌生,但却并不害怕,他走过去,隐约猜到了这一幕,应该是属于上一世在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   因为现在的江麒儿被养的白白嫩嫩的,一副被宠坏的模样,丝毫没有上一世胡夏云疯掉之后的阴森跟算计;而现在的胡夏云脸上有些老态,但是却很正常,没有疯掉。   江老夫人却老了很多,满头花白的头发,老了很多,但是眼底的精明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年龄减少,反而越来越厉害。   江老夫人瞪着眼,“江凛之,原来我这些年居然养了一个白眼狼,你什么时候混成这个模样的,真的是好样的,我将你养这么大,结果你却要报复江家,你这样会被整个华城嘲笑的!”   胡夏云抖着手,尽力的将江麒儿藏在身后,她害怕的环顾四周,大厅内全是江凛之的人,不,现在整个江家都是江凛之的人,他们现在就如同瓮中之鳖一样,根本就逃不掉。   胡夏云身子抖得厉害,“裴丞跟江言知的事情你不能怪我们,这件事全是因为裴丞……他身为江家的二夫人,居然敢跟外人通奸,他死了是活该!他是活该的!”   江凛之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然而胡夏云却没有看到,胡夏云这个蠢货她还以为看到了生机,迫不及待的继续道:“这样的男妻继续留在江家,那就是侮辱了江家,也是侮辱了你,我是为了整个江家好,不然我……还有,还有江言知,他,他,他根本就不是你跟裴丞的孩子,江言知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为了能从江凛之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性命,胡夏云简直是疯了一样的瞎说八道,她在心底侥幸的想着,或许江凛之会相信自己,因为现在人死了,江凛之没有证据,而且裴丞“通奸”“的证据很多,江凛之根本就不可能……   江凛之站起来,走到胡夏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狈,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光鲜亮丽的胡夏云,”我的人,有没有背叛我,不是你说了算的。“胡夏云呼吸一窒。”你,你离我远一点。“胡夏云止不住的往后退,她看到了江凛之眼里闪过的对自己的杀思。   现在的胡夏云在心底疯狂的想着,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想着去诬陷老老实实的待在偏宅中的裴丞不说,居然还让家仆将裴丞跟江言知……   看到这一幕,裴丞的神情没有变化,他不在乎了。   而且即便他在乎,现在的裴丞也触碰不到任何人,他碰不到江凛之,也无法让这里的人看到自己,更没有办法亲手手刃敌人。   所以他只能尝试着说服自己放下,因为裴丞知道,会有人帮自己报仇的。   他不需要多操心什么。”杀子之仇,杀妻之恨,你说,我会轻易地饶过你吗?“江凛之冷笑一声。   胡夏云腿一软,整个人瘫软的倒在地上。   屋内隐约的飘起了尿骚味。   胡夏云的裙摆有一堆水渍。   屋内一片寂静,没人笑她,因为在屋内这些人的眼里,除了恨她的,就是不在乎她的。包括她死死护着的儿子。   江凛之摆摆手,有人走上来,毫不留情的拖走胡夏云,胡夏云一怔,随即疯狂挣扎,她一个女人被拖出去,肯定是会有危险的。”夫君,夫君,救我。“胡夏云挣扎着,求救着,但是却没有人理会她。江老夫人跟江大爷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胡夏云的凄惨的模样。   江麒儿也装傻充愣的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的亲娘被人拖出去。   这些江家人,生来就是冷心绝情的。   江凛之缓缓的闭上眼睛,但这帮人,怎么能伤害他的人。   真该死。 第205章 江凛之的报复①   裴丞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亲眼看到上一世的江凛之是怎么帮自己复仇,以及亲眼看到这帮害死自己的小人的下场。   裴丞猜的没错,或许是老天爷闲着无聊,又或许是看不惯他跟江凛之经常闹别扭的分分合合,所以干脆让裴丞用魂体回到上一世,亲眼目睹在他死后,从来没管过他生死的江凛之究竟帮他做了什么。   半个月的时间,裴丞用魂体跟在江凛之的身边足足半个月前时间,裴丞看着江凛之像是疯了一般的将胡夏云用一个极其耻辱的样子,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下,疯了,然后隔日就死在乱葬岗中。   死因不详,因为裴丞根本就没有看到胡夏云的死因,所以并不知道,在疯了之前被用各种手段侮辱的胡夏云,在死之前也受到了什么耻辱。   江家没有将胡夏云带回来,因为他们觉得胡夏云太恶心。虽然胡夏云没有背叛江家,没有背叛江大爷,但是她的身体被迫背叛了江大爷,背叛了江家。   而且,在背叛之后,她还被丢在了大众面前。   这样的一个全身都沾染了耻辱的女人,是不配进他们江家的祖坟,也不配让他们江家将她的尸体从乱葬岗中抬回来,更不配被称为江家大少夫人。   胡家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也认为胡夏云这样的女人不配再成为他们的女儿跟骄傲,所以胡家对于江家那冷酷的态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理解江家。   就在江家的众人以为胡夏云的死能平息江凛之的怒气时,在胡夏云死后的第二天,江麒儿不见了。   裴丞站在男人的身边,心疼的看着男人眼角的血丝。   他从来不知道上一世这男人心里是这样挂念自己的,他一直以为向来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男人是不爱自己的,不在乎自己的,结果却没想到,他能亲眼看到男人对自己牵肠挂肚的睡不着的一幕。   到了现在这一刻,裴丞才隐约的察觉到自己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江麒儿被五花大绑的丟在冰冷的瀑布中,丢进去,在即将窒息的前一秒又被扯回来,被丢出去,然后又被扯回来,被丢出去,再被扯回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江麒儿就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变成了后面的泣不成声的求饶。   从小到大被宠着的江麒儿从来没有遭遇到这一幕,他没有被人吊起来丢进冰冷彻骨瀑布中,然后被扯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差点就疯了。   江麒儿不再辱骂已经死去的江言知跟裴丞,他的嘴边似乎被瀑布冲刷之后就变得很干净,他嘴巴甜甜的说着想念江言知的话,开始求饶,说着自己当初不该在江言知年幼的时候欺负江言知。   裴丞没想到。   他一直以为江麒儿只是在自己重生之后才寻到机会欺负的江言知,结果在上一世,在江言知还没有跟着最近回到江家主宅的时候,江麒儿就带着家仆,背着自己欺负江言知。   裴丞心疼的不能自已。   他蹲下来,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却牢牢的揪着江凛之的手。   一团空气从江凛之的手里穿过,裴丞没抓到男人的手,他的手握成拳头,缓缓的放下,不再试图去碰男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上一世很傻,结果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傻。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没有看穿江凛之对自己的心思,没有早早的看破裴家对自己的利用,更没有……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去跟江凛之站在一起。   以至于当自己死了一次,然后才能看到江凛之对自己的喜欢。   一道低沉的,醇厚的男音在裴丞的头顶响起,”你若是看到了,会不会不生气了?嗯?“裴丞下意识的抬头,却只看到男人冷酷坚毅的下巴,他还以为男人是看到了自己,但却没有想到,男人只是在自言自语。   是了。   从他开始用魂体跟着男人的第一天起,江凛之就一直自言自语。   当然,裴丞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跟着江凛之一天一夜而已。   裴丞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远处还在被折磨的江麒儿,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逐渐被男人的维护温柔填的满满的。   如果,如果他早一点发现男人对自己的好,或许他们上一世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裴丞突然有些心疼江凛之,他在想着,或许上一世被折磨的不是自己,而是江凛之。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苦,但现在看着江凛之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报复胡夏云,报复江麒儿,报复江家的样子,裴丞真的觉得自己欠了江凛之很多东西。   “如果我早点心思,你说,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裴丞站起来,看着男人的侧脸,忍不住伸手,轻轻的碰了碰男人的脸。   指尖细细的描绘着男人的轮廓,裴丞没有试图去触碰男人,因为他知道再怎么触碰也只是徒然之后,他就没有再试着尝试了。   “江凛之,我想你了。”   下一秒,似有所感的江凛之转头,视线内没有人,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远处的江麒儿凄惨的哭声跟瀑布湍急的水流声。   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冷寂,他知道自己产生了错觉,不然怎么可能会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叫着自己的名字。   然而江凛之不知道,就在他看不到的面前,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执拗又委屈的叫着他的名字。   江麒儿好端端的出门去学堂,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浑身湿漉漉的,一副凄惨的不能再凄惨的模样,只一秒,整个江家都气疯了。   江老夫人在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儿如此倒霉的凄惨的模样,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江大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因为他知道这是江凛之在报复,可即便他摘掉,他也无能为力,因为现在的江大爷还在忙着该怎么面对来自江凛之在生意场上的打压。   茶坊的供货源莫名其妙被解约,后院放置刚进的一批新货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调包换成了劣质货物,不仅出手困难,连回本也非常困难。   江大爷悲哀的发现,在华城并没有什么势力的江凛之,不仅早就在暗地里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江凛之现在在华城的号召力也比自己厉害了很多。   因为现在江凛之的一句话就能让曾经可以在华城只手撑天的江家被万人唾弃,也被往常玩得很好的生意合作伙伴弃置不顾。   不过也是,利益面前,谁会管你一个根本就不会再给自己家生意带来好处的江家?可笑。可笑啊!   江大爷挣扎了许久,眼睁睁的看着江家的生意在自己的手上逐渐成为了烫手山芋,他被现实打击的不再高高在上,现在的江大爷变得易怒,狂躁,稍有不慎就会被打。   原本坚硬的像是一个铁桶的江家逐渐变得到处漏风。   以至于,在江凛之还没有真正开始对江家的生意下手的时候,江家已经自己自我毁灭,而一向得意的江大爷也被现实打击的一蹶不振,从此每日只顾着买醉,沉迷美色。   可即便如此,江凛之还是没有要放过江家的意思。   当江家仅剩的唯一的一个商铺差点就要被入不敷出之后,江老夫人柱着拐杖,倚老卖老的想用以前那些所谓的恩情让江凛之收手,现在的江老夫人不求江凛之你鞯帮忙,她只求江凛之不要再落井下石。   “给我们一条能活下去的命吧。”江老夫人在现实面前,在疼爱的儿孙面前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她跪在江凛之的面前,来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   然而江凛之又岂是会轻易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   江凛之只说了一句,“那你们当初放过我的妻儿了?”   “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但是华城江家却只有一个了,我求你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命吧。”江老夫人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   这种话,真真是够无耻了。   江凛之不再心软,令人将还打算继续倚老卖老的江老夫人好生的送回江家,他不动老人,但是他要动这个没有半点愧疚心的老人的家彻底毁掉。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曾经的足以只手遮天的华城江家彻底消失,而就在江大爷带着江老夫人跟下半辈子只能成为一个病秧子的江麒儿离开华城的那天早上。   被人买下来的江家被人用一场大火,烧了,毁了。   江麒儿满脸呆滞,嘴唇动了动,“奶奶,我们没有家了。”   家被烧了,没了。   而江凛之的家,却早就被江家给彻底毁了。   江家的下场让整个华城都陷入了沉默,没人敢指责江凛之的残暴,也没有敢说江凛之的不对。   他们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发狂,但是却知道,那个曾经被整个儿华城称为病秧子的江凛之不能惹。   江家的下场给裴家敲响了警钟。   然而就在裴石歧计划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江凛之登门了。   裴石歧的腿一软。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06章 江凛之的报复②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裴丞盘着腿坐在地上,远远的看着这一世的父亲跟母亲,以及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嫁的裴小妹,还有裴大哥跟裴大嫂。   裴家这两年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所以这些人的日子都过得很好,并没有过的紧巴巴的。   裴丞却在心底冷笑,他上一世知道临死前还在想着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感到惋惜,但自从知道自己被诬陷是因为父亲从中作梗之后,裴丞对于这个只懂得向自己索取的裴家,彻底没了心思。   没意思。   真的挺没有意思的。   裴父正值壮年,且生活的很好,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老态,但现在的裴父满脸惊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敌人,让裴丞不得不感到难过。   原来他当初的死,真的跟父亲有关啊。   可现在的裴丞除了感叹一声,却再也没有感到难过。可能是因为不在乎了,所以不会再感到有所谓,也可能说因为心里有别人了,所以再也装不下裴家的人。   裴父强装镇定的看着不请自来的江凛之,以及那些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打手们,腿都软了,他开始在心底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江家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紧离开,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选择离开。   现在的裴父真的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然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打手,整个裴家现在都被控制起来了,就像是十天以前的江家一样,没有任何退路的被围起来。   裴大嫂瑟瑟发抖的抱着裴大哥的手,这对小夫妻没有经历过愁钱的日子,一直被裴家养在蜜罐里,所以感情一直很好。   裴大哥站在裴大嫂的面前,鼓起勇气道:“弟夫,裴丞的事情我们也听了,现在事情发生我们,我们也很,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不能因为裴丞死了就将责任怪罪我们裴家啊,这样根本就不公平。”   裴小妹贪婪的上下打量着江凛之,她刚刚被退婚,这是她第二次被退婚了,若是再嫁不出去她就要成老姑娘了,可是裴小妹却一直不肯嫁人,因为她看上的人瞧不上她的家世,看上她的人她又嫌弃人家不好。   就这样纠结了几年,好好的一个姑娘就在闺房中将自己蹉跎成了老姑娘。   然而裴小妹却看上了江凛之。   现在的江凛之已经不再是病秧子了,他还很有能力,他有能力将整个江家都摧毁,自然就表示他有本事将自己的人生照顾的很好。   心思转了几个弯的裴小妹走上前一步,眼巴巴的看着江凛之,“哥夫,我是小妹,二哥的死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为难,但是现在人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说着,裴小妹就要走上前一步,想着跟江凛之靠的更近一步。   裴丞不由得站起来,眼神冷冽的走过来,站在江凛之的面前,企图用身体挡着裴小妹盯着江凛之的眼神,但现在的裴丞只是一个魂体,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得到他。   就在裴丞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的伸手响起了江凛之低沉的声音,“没想到,裴家的姑娘居然这么不知廉耻。”   裴父跟裴母的神色瞬间就很难看,他们看的出来裴小妹的心思,却没有阻拦,所以现在江凛之这句话不仅仅是在骂裴小妹,还是在骂他们这两个为人父母的。   没有管教好裴小妹是他们的错,但这个江凛之有什么资格责骂他们!?笑话!   还没有搞清楚江凛之到底为什么登门拜访的裴大哥瞬间就不乐意了,“江凛之,裴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但是却也不是能让人随便辱骂的小门小户,不要给脸不要脸,”   话还没有说完,守在一边的黑衣男子们露出杀意,裴大哥吓得手一抖,差点就吓坏了,“你做人也不要太过分了,不要,不要以为我们裴家真的好欺负。更何况,若是裴丞知道你在他死了之后欺负裴家,他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江凛之盯着裴石歧的眼睛,这老男人从他一出现开始就一直处于特别害怕的样子,看起来很慌张。   “我今天此行的目的,我猜你们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江凛之笑着看裴父。   裴父的眼神闪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母大概也猜到江凛之的目的了,她到底是个女人,心里更加慌张,但是她看的出来江凛之是真的要报复裴家了,所以裴母一咬牙,走上前一步,主动的坐在江凛之的身边,说:“我跟你谈吧。”   “事情都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做的,你想报仇,尽管对我们下手,但是求你不要碰我的儿子跟女儿,他们是无辜的,你不要动他们。”裴母苦苦求饶。   她不傻,江凛之今天带着人登门,手里肯定是捏着他们一开始犯罪的证据,不然江凛之不会登门的,对这个非常清楚的裴母叹口气,说:“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们,我跟裴石歧这两条老命,随你怎么处置。”   “冤有头债有主,裴丞的以前受的罪,不全是因为二老。”江凛之的嘴角一笑。   屋内的众人不觉得江凛之是真的会放过他们,因为这个笑容不包含一点笑意,全是冷漠,让人心生恐怖。   裴父在心底懊恼着自己当初就不该跟胡夏云那个傻娘们合作,对裴丞动手,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跟江凛之一个小辈当面对质不说,自己还要被这样威胁。   可是当裴父想到江家在短短十天内就遭到的灭顶之灾,他瞬间就不再敢产生怨言了,这个江凛之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即便……裴父可不觉得江凛之会放过裴家。   在听到裴母这番话的时候,裴小妹跟裴大哥都没有吱声,他们应该是在江家遭遇到不测的时候,裴父裴母就跟他们摊牌了。   裴丞远先看到裴小妹对江凛之暗送的秋波,裴大哥那愚蠢的挑衅时,他还以为这两人根本就不知道江凛之登门是什么原因。   但是当裴母那番话说出来之后,裴小妹跟裴大哥的沉默却在无形中告诉裴丞,告诉众人,这对兄妹很清楚裴母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江凛之这次为什么要登门。   裴丞的心彻底就冷了。   原来这帮人不仅从来不重视自己,他们连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一一这帮姓裴的侩子手,在裴丞不知情的时候,全部参与裴丞被江家的人诬陷,然后活生生的害死的事情!   裴丞觉得心冷,江凛之也觉得心寒。   “看来,你们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如此,即便我真的要了你们的性命,让你们给裴丞陪葬,你们也算是死不瞑目了。”江凛之冷笑。   因为子女的沉默而感到心寒的裴母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比起子女们将自己退出去承担江凛之的怒火,她更加担心子女真的会被残忍的江凛之害死。   裴母急匆匆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既然是我跟夫君做出来的,那就该由我们来负责这件事的终结。”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母,眼底的冷笑仿佛是在嘲笑裴母的天真,“你觉得你跟裴石歧的命,真的能抵消我妻儿的性命?”   裴父心慌,但是却也选择保护裴小妹跟裴大哥,“江凛之,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是我跟胡夏云那个女人将事情搞出来的,现在也该由我们将事情填平。”   “你有资格跟我说你能将事情填平?”江凛之抬眸,黝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感情,全是冷冰冰的情感,“你的命,还不如一条狗命。你有什么资格跟他们相提并论?”   裴父的脸色被江凛之这句话给说得很难看,但是却没有反驳。   因为将整个裴家包围的结结实实的杀手们的眼神都盛满了杀气,仿佛只要裴父再说一句大逆不道,跟他们家夫人相比较的话,他们就要拔出刀剑了。   江凛站起来,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抬脚,狠狠地朝着裴父的膝盖上踹上去。裴父一个巨痛就碰的一声倒在地上。   站在一边,用魂体将这一切目睹的裴丞只觉得面前这一幕惊人的相似一一他还没有忘记,江凛之那次要帮自己跟裴家割断关系的时候,也是用这一脚,差点将裴大哥的腿给踢断。就在裴丞走神的时候,裴大哥愤怒的怒吼一声,冲上来。   又是狠狠地一脚踹过去,裴大哥碰的一声倒在地上,这一次,现场的众人都听到了刚刚江凛之踹去的时候,被踹中的膝盖发出的破裂的声音。   真是可怕。   裴大嫂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人注意到裴大嫂这个动作,因为众人的视线都被倒在地上,同时捂着膝盖叫痛的裴大哥跟裴父。   多可怜的一幕?   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跟一个快三十的男人被踹中膝盖,如果真的伤到了要处,怕是要瘸。可是,江凛之却丝毫不觉得心疼。   这些人再疼,又有裴丞跟江言知的疼?   没人在乎他的心头爱,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可怜别人。   绝不可能的。 第207章 江凛之的报复③   帝都城,江宅。   江凛之腰杆挺得直直的,定定的看着还陷入沉睡的裴丞,心里没有波动。   三天了,还是没有醒,他不知道该怎么了。   一向强悍的江凛之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更多的却是惊恐,他担心裴丞这一睡,就再也不肯起来。   江凛之的手指微微一抖,他弯腰,在裴丞的额头上亲了亲,“我花了一辈子寻你,我们这辈子还没有开始,你不能这么快就离开我,不能离开的这么快,我不允许你离开的这么快,我不许。”   我上天入地,花了将近一辈子的时间来寻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绝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我。   屋外响起了轻微的响动,江凛之垂下眼眸,又亲了一下裴丞的额头,然后起身,转身走出去。   一楼主单膝跪在地上,风尘仆仆的,“爷,道士的宗门已经找遍了那两个人不在。”   “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你。”江凛之冷笑一声,“帝都城找不到,华城找不到,华南城找不到,现在连他们的老巢也找不到人,你说,这究竟是他们藏的太厉害了,还是说无机阁根本就没用。”   黑衣男子不敢说话,低着头,生怕被迁怒。   江凛之却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冷冷道:“将道士的宗门整个控制起来,夫人昏睡的原因肯定在他们宗门藏着。”   语气停顿了一下,江凛之不着痕迹的转身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里屋,语气坚定道:“准备马车,明日我要带着他去一趟华南城。”   道士的宗门就在华南城藏着。   一楼主点点头,退出去。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那帮人既然不肯将青浊白浊叫出来,那就不要怪他了。   与此同时,华城裴家。   江凛之一脚将裴父跟裴大哥踹在地上,众人显示懵,等反应过来之后,裴小妹跟裴母连忙跑上来,一个扶着大哥,一个扶着夫君。   裴大嫂可能是觉得这样太显眼了,赶忙走上来,跟着裴小妹一起扶着裴大哥额,眼里满是担忧,“夫君”你没事吧。”   裴大哥疼得说不出来话,满头大汗。   江凛之冷冷的看着这帮人,心里没有起一点波澜,“裴家欠他的,我会拿回来。”   裴母眼眶通红的抬头,怒吼道:“可是你下手也不至于这么不知轻重吧,我们好歹还是裴丞的父母,要是被他知道你就这样伤了他的父亲跟大哥,他一定会恨你的,他不会感激你的。”   语气一停顿,裴母愤怒的盯着江凛之,深呼吸,不断的深呼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吗。你不就是想借这些事情将事情闹大。裴丞死了,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替他申冤,即便他真的是我们夫妇害死的,他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即便光明正大的害死他这也不过分!”   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母,“你害死你的孩子,你的偏心害死了他。”   裴丞不是裴母害死,她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子女,不然是绝对不会主动承担责任,裴父跟胡夏云害死裴丞之后,她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她伤心过,可是再伤心,事情发生了,她只能忍着。   毕竟跟裴家相比,跟裴大哥裴小妹相比,裴丞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已经嫁出去的孩子。   裴母的眼神闪躲,“江凛之,你借着这件事想将事情闹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安什么心,你不就是想得到一个好名声吗,我劝你别想。你害死了胡夏云,你就是一个刽子手!”   因为担心江凛之真的会再次对裴家下手,所以裴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然而江凛之却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现,他甚至挺看不起裴母的,三个孩子,爱了两人,弃了一个。   真是可悲。   裴母觉得江凛之的神色不对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想起什么,又勇敢的挺起胸膛,将自己的孩子跟夫君藏在身后,“你要是再碰他们一下,我就撞死在这里,让你江凛之这辈子都背上人命。”   江凛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满是嘲讽,“岳母,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整个华城都知道,胡夏云是我杀的,整个江家是被我整垮的。”   裴母当然知道,但是她现在即便真的知道也不能后退一步。   江凛之突然觉得无趣,他笑着摇摇头,但眼底却盛满了冷冽的戾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父裴母,丢下一句“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怎么个好自为之?   就在裴家人还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江凛之却没有要继续待下来的意思,等裴家人反应过来后,江凛之已经带着人离开。   裴小妹差点就要被吓坏了,眼泪汪汪的拉着裴母的手,可怜兮兮的问,“母亲,江凛之已经离开了,他,他是不是就要放过我们了?”   裴母一脸颓败的看着裴小妹,强颜欢笑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他应该会看在裴丞的面子上不跟我们裴家过不去了,应该吧。”   刚好只走到门口的裴丞脚步一顿,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母细声安慰裴小妹的场面,嘴角一扯,笑容里带着讥讽。   只一眼,裴丞就将视线收回来,不再看向这帮令自己感到无比厌恶的裴家人,他抬脚,匆匆的去追江凛之了。   现在的江凛之会令外人恐惧,却让跟在他身边的裴丞心安。   用魂体生活在这个早已经变得跟陌生的华城,裴丞感到很不安稳,但只要跟在江凛之的身边,裴丞却总能莫名其妙的心安。   他知道自己没救了。   当裴丞追到裴家大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江凛之翻身骑上马的动作,他加快脚步想追上去,但是眼前一黑,面前的一切仿佛像是幻境一样,碰的一声,像是泡沫一样破碎。   裴丞下心一慌,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就在面前的江凛之竟如同幻想一样逐渐消失在眼前,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一直在原地打转,离不开半步。   嗤。   整个世界的亮光彻底暗下来,裴丞的眼前一片漆黑,然而他不需着急多久,不远处有一道轻微的亮光,一闪一闪的。   裴丞抿着唇,快步走过去。   他相信,自己现在所能经历的一切,应该是有人在暗处指引自己,而目的应该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自己曾经忽视的,看不到的东西。   一路小跑的跑到了亮光处,裴丞试探着伸手,手指刚刚触碰到面前的亮光,眼前一亮。   裴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睛之后,他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江家。   是的,华城江家。   江家东院,江凛之的院子。   屋内一片漆黑,屋外也没有亮光,整个屋子阴森森的,有些可怖。裴丞却不害怕,他自顾自的走过去,掀开珠帘,结果手指却穿过了珠帘。   裴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裴丞的脚步一顿,他看到了自己跟江凛之。   不。   应该是已经死去没多久的“裴丞”的尸体跟江凛之。   江凛之坐在床沿边,用温水打湿了帕子,仔细的帮着裴丞擦拭着手指,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很仔细很用心。   裴丞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没有走过去,裴丞就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面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江凛之在低声的说着什么:江凛之一边帮裴丞擦身体,一边道:“若是我早点将你带走,你就不会出事了,此事是我的错。”   躺在床上面目青白的“裴丞”没有任何回应。   “江家跟裴家的人我不会放过。”江凛之开始帮裴丞擦另外一只手,“我知道你一直信裴家,信任自己的家人。我也不想对他们动手的,但他们害死了你,害死了小家伙,他们就不能再留着。”   江凛之自言自语了半天,面前有一阵冷风吹过,他后知后觉的抬头,环顾四周,随后苦涩一笑,“我还以为你回来了,但……是我痴心妄想了。”   裴丞跪坐在地上,眼底闪过凄然,心里乱糟糟的。   他,一直以为江凛之上一世是不喜欢自己的。   裴丞的眼底满是茫然。   下一秒,眼前一转,整个室内从漆黑阴森的屋子,变成了一片红色。   红色的喜被喜烛喜糖,醉人的酒香跟淡淡的熏香。   裴丞的眼前倏的睁大,这,是他……这是他跟江凛之的大婚当日。   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的裴丞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腰杆挺的直直的,显然能看的出来他很紧张。   裴丞满嘴苦涩,他站起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刚好看到同样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男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高瘦的江凛之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是一贯阴冷的神色,但现在极其熟悉他的裴丞却知道…   男人在害羞。   或者说是在紧张。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裴丞蹲守在屋内,等着屋内那令他不悦的声音停止之后,他才擦了擦脸上的水走进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嫉妒自己。 第208章 江凛之的报复④   五辆从外表上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马车缓缓的驾驶在从帝都赶往华南城的官道。   日夜赶车,马不停歇,死了一批在换一批。   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裴丞躺在宽大的马车内,怕他着凉,身上盖着薄被,但现在天气热,所以马车内又放着冰块,防着他不上火不舒服。   江言知板着小脸,盘着腿,坐在裴丞的身边,手上拿着一个小扇子,时不时的给还躺在马车内没醒来的裴丞扇扇风。   裴丞睡得很甜,江言知却愁死了。   江凛之掀开车帘,身上尽是风尘仆仆,他似乎是刚从什么时候赶回来一样。   马车内一下子就进来了三个人,原本还算是宽敞的马车瞬间看起来就有些拥挤了。   江凛之淡淡的扫了一眼江言知,“你回自己的马车待着。”   江言知知道父亲一回来,自己就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虽然心生不满,但是却丝毫不敢反抗江言知沉默着将小扇子丢在一边,起身钻出去。   等江言知离开了,屋内碍眼的东西也离开了。   江凛之坐在马车内的床榻上,他看着还睡得很乖巧的裴丞的睡颜,嘴角微微一笑,有些像哭又像是在笑,江凛之将裴丞抱起来,抱在怀里,然后亲了亲额头。   从放在一边的小矮桌上那过来一杯水,江凛之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指掐着裴丞的下巴,温柔又仔细的将温水渡过去。   睡得毫无意识的裴丞将男人渡过来的温水喝下。   连续喂了两口温水,江凛之这才依依不舍的从青年的嘴里退出来,然后拿过来一个软枕头,让青年靠在软枕上。   就袖子拉上去,江凛之板着脸,认真的帮裴丞按捏着腿部跟手臂,最后又仔细的帮着裴丞捏了捏腰杆。   一天到晚的睡在床上,若是不时常帮着裴丞按捏一下,江凛之担心这人醒来之后连走路都成问题。   “小坏蛋,什么时候才醒呢。”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一到低沉的,醇厚的男音。   裴丞毫无所觉的躺在男人的怀里,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彻底没有了联系一般。   盯着裴丞的睡颜看了许久,江凛之这才低下头,狠狠地在裴丞的唇上吻了一下。   “你若是再不醒,我就真的生气了。”有人威胁道,但是却还是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沉寂。   一片沉寂。   与此同时,还在用魂体等裴丞,此刻正蹲在地上,仰着头看此刻尚且年轻的江凛之正在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帮着你已经昏睡过去,满身痕迹的“裴丞”擦身体,擦完身体又匆匆的出去裴丞还没来得及跟出去,就看到江凛之再次跑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个药膏。   裴丞有些懵。   他只记得当初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自己当天晚上虽然遭了不少罪,但第二天醒来之后却没有多难受。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好,结果没想到江凛之是偷偷帮自己涂了药膏。裴丞脸红红的背对着江凛之,没眼看他正在帮自己擦药膏的模样。   没人发现魂体状态的裴丞此刻有多心虚。   裴丞用魂体状态跟在江凛之的身边一段时间。一共十天,第一次是在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第二次是新婚之夜,第三次则是……裴丞刚刚怀孕的时候。   裴丞一直以为自己在怀孕初期没有人在乎自己。   因为那段时间自己刚刚怀孕,江凛之没理会他,胡夏云跟老夫人更是不可能搭理他,所以裴丞每日都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熬到了十月,然后差点废了半条命才产下江言知。   可是现在用魂体状态一直跟在江凛之身边的裴丞却亲眼看到在自己怀孕的那十个月的时间内,江凛之究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怀孕的前三个月,“裴丞”一开始晚上睡不着,但后来睡眠就好了,这一点裴丞记得跟清楚,但他以为自己是熬过了不舒服的时间,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原来有人每晚都会偷偷的在他房间里放一小截熏香。   熏香是专门给怀孕初期的孕夫使用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反而还会让人更加舒服,更加适合保胎。   裴丞抿着唇,坐在矮榻的位置上,心乱如麻,这个熏香的味道他记得,就在自己前段时间跟江凛之闹别扭后,晚上跟着江言知一起睡的时候,裴丞一开始也睡不着,但后来迷迷糊糊中总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然后没多久就睡的很沉了。   裴丞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但是他逼问过东来跟晚上守在外面的小厮,每个人都笃定的说,晚上裴丞的身后没人进去,也没有人给屋里点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裴丞信以为真,没当一回事。   结果却没想到……   下一瞬,就在裴丞还在想着熏香的事情时,面前的画面一转。   “裴丞”怀孕的第七个月,天气越来越热,裴丞的下午跟晚上都睡得不好,总是热醒不说,肚子上还挺着一个小家伙,躺着不舒服,站着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   但是这股热气却没有持续多久,裴丞的下午跟晚上就能舒舒服服的安然入睡了。   因为东院在背地里偷偷的引进来了一批冰块,就藏在东院的地下冰库里。   江凛之不怕热,所以这批专门千里迢迢运回来的冰块是专门在下午跟晚上的时候放在裴丞屋子外边制冷的。   江家东院的人早就全部都是江凛之的人了,所以并不担心会有人多嘴去告发,而其他院子的人也不可能会进东院,所以在裴丞怀孕七个月之后的天热的时间内,裴丞一直是待在舒适的环境下待产的。   只是裴丞还很天真的以为屋子能凉下来是因为他住的院子太偏僻,太阳晒不到。   真是蠢死了。裴丞的心既甜又酸的骂着自己,但眼珠子却丝毫不离开面前的江凛之。   若是被他知道,若是被他知道江凛之在就对……他跟江凛之的上一世的夫夫情缘真的不至于这么快就走到尽头。   裴丞几乎是惆怅的想着。   第四次睁眼之后,裴丞的面前站着江言知跟江凛之。   地方还是在东院。   江凛之吩咐了一通江言知,大概意思就是江凛之要离开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内,江言知要按时练习武学的初步基础,不能偷懒,等江凛之回来之后他会亲自检查的。   于是,裴丞就站在一边,看着刚刚开始联系武学没多久的江言知在艰难蹲着马步。   裴丞很心疼,因为江言知就是一个很轴的像个小木头一样不懂得变通的小孩子一一等江凛之离开之后,江言知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在固执的蹲着马步,争取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下三路练好。   裴丞不忍心继续看,打算用魂体跟着江凛之离开华城,去帝都城,他想看看男人这一世在帝都城得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裴丞没有意识到,他可能该离开了。   看完了江凛之在自己死后怎么报复江家裴家,看完了胡夏云跟裴父母凄惨的下场,看到江凛之从跟自己新婚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对他的体贴……裴丞忘记了,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刚离开华城没多久,裴丞跟在江凛之的身边,用魂体的状态,慢悠悠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心情逐渐变得很好。   就在即将要到达帝都城的时候,飞信阁的小阁主突然在半夜找到了江凛之。   裴丞当时正趴在江凛之的身上,假装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馄饨状态,就这样死乞白赖的要靠在江凛之的身上。   飞信阁小阁主突然敲门的时候,声音很急促,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咯噔一下,裴丞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劲。   江凛之去开门,将飞信阁小阁主迎进来,然后说:“怎么回事。”   飞信阁小阁主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将华城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只离开三天,孩子没了,一心守着的爱侣没了。   裴丞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死亡带给活人的……有多可怕。   人死如灯灭,死去的人再也感受不到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但是被留下来的人却能清楚帝都……再也割舍不掉,放不下。   眼睁睁的看着江凛之连外衫也没有披好,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冲出去,裴丞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远处响起马蹄声,由近及远。   昨擦一声。   整个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裴丞却没有像第一次陷入黑暗中时的惊恐很不安,他盘着腿,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中,地上有一滩浅浅的水。   喃塔,喃塔,滴。   水开始越积攒越多。   在黑暗中沉寂了许久,不远处有一道亮光,一闪一闪的,令人向往。   擦干净脸上多余的水,裴丞踉跄着走过去。   这一次,当裴丞再次站在光明中的时候,面对的不再是熟悉的东西,而是陌生的环境,以及遍地的鲜血。   穿着黑灰色的道袍的小道士躺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疼痛的呻吟声,难受的哭声不绝于耳。   脚步一顿,带着水雾的眼瞳中满是震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09章 江凛之的报复⑤   道光宗门。   二十年前,一场屠杀,近乎被灭满门,所幸掌门在最后关头将来袭者击退,否则不堪设想可即便如此,道光宗门在赶走了来袭者的时候,整个宗门还是一片血腥。   裴丞怔怔的站在道光宗门的门前,看着倒在地上的十来个尚且年幼的数十个小道士,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熟练的穿过大门,宗门内很安静,跟外面的叫哭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仿佛是两个世界“你到底是谁!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道怒斥将裴丞从失神中拉回来,裴丞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声音是在说自己,刚想解释什么,但是当裴丞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说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一个身穿黑衣,衣袍下摆刺着暗色的海棠图案的男子。   裴丞没有看到男人的脸,他在看到那件熟悉又陌生的衣袍时就能认得出来。   江凛之的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这一身装扮看似普通,仿佛扔在人堆里也不起眼似的他,却因为周身时刻萦绕着的戾气跟杀气,格外的招眼。   开口的人是一个穿着暗黄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没多久,年轻男子的几个师叔赶过来,几个人齐刷刷的举起剑。连招呼也没有招呼一声就冲过来。   简单的几招道士宗门都会用的简单招式被这几个人同时使出,一时间将江凛之打退几步,但也仅仅只是打退了几步,因为当江凛之反应过来后,这帮人的花把式根本就看不上眼了。   裴丞站在原地没有过去,他一直以为男人只是一个会一点防身的招数的练家子而已,结果却没想到男人的剑术很厉害,在一对五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慌张。   剑花在半空中闪了几闪,五个道士,其中有三个道士因为招数跟力气都没有办法继续支撑自己,于是很快就败下阵来,倒在一边,忍不住用手捂着胸口。   剩下两个道士还在苦苦支撑。   “道士不会用剑,我给你一个机会,用你们的玄黄术来对付我。”江凛之看也不看已经是手下败将的三个道士,手一转,剑法犀利的朝着剩下的两个还没有防备的道士的方向狠狠地刺去。   两个道士躲闪的不及时,若不是下意识的举起剑,挡住了江凛之突如其来的进攻,或许他们早就被刺中了。   道士怒道:“江湖人就是卑鄙!”   “既然知道我卑鄙就不要再用自己不擅长的剑法来对付我,来,用玄黄术。”江凛之仿佛对玄黄术很是痴迷,三言两语都不离玄黄术。   被刺激的受不住的道士忍无可忍的将剑随手丟在地上,拿出一把黄符纸,咬着牙,狠狠地朝着江凛之的方向一甩去,嘴里迅速又熟练的念叨了一串咒语。   被扔出去的黄符纸在半空中燃烧成火焰,迅速的掉在地上,然后围成一个火圈,大火将江凛之给层层围住。   裴丞慌了,脚下一动,刚想冲上去,但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禁锢着脚,连动弹一丝一毫也不行。   一直安安稳稳的放在裴丞怀里的玉佩此刻正散发着炙热,滚烫的玉佩将裴丞烫的有些疼,他将玉佩从怀里拿出来,下意识的想丢出去,但是手一抖,还是咬着牙,将玉佩放在地上,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   然而就在裴丞蹲下来放玉佩的这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场面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江凛之不知道借用什么方法从火堆中跳出来,冲上去,剑法犀利,剑花快如闪电,没几个来回,仅剩的两个道士很快就抵挡不住江凛之进击的速度跟快很准。   道士被打的节节败退。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来惹这些道士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多少也从男人一直逼着道士们使出玄黄术的事情中看出一点什么。   玄黄术……   角落中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裴丞很快就察觉到这道视线,他看过去,刚好看到一个年幼的小道士站在角落里,满脸的泪花,正一脸不忍地盯着江凛之跟几个道士师叔。   裴丞心下一揪,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面前的画面一转,面前的景色换成了道士宗门的内景,略显苍老的道光宗门掌门坐在自己的掌门位置上,一脸无奈的看着提着剑走进来的江凛之,眼里有这恐惧跟危机感,“我们只是一群道士,根本就没有办法窥看天机,你这样逼着我们,即便你真的你要当着我的面,将……我也不可能帮着你窥见天机。”   “你能看的到。”江凛之冷声道。   天机?   什么窥看天机?   裴丞下意识的看向江凛之,以为男人会像以前那样帮自己解惑,但当裴丞看到男人那无动于衷的侧脸之后,瞬间就沉默了。   他忘记了,男人现在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道士宗门,也不知道他我为什么一口一口要说窥看天机,所以心里在着急,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裴丞站在一边,等着解惑。   江凛之身上传出来的戾气越来越重,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道士宗门会不会在外面设计制服自己,他关心自己能不能拿到自己想到的东西,“道光宗门在帝都城小有名气,而原因就是能窥看天机。”   “上任掌门替君主窥看天机,最后一举成功的拿下叛军头目,等天下被君主拿到之后,道光宗门就已经从帝都城消失不见了,仿佛帝都城从来没有过这帮人。”江凛之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就不会亲自登门,他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将自己查到的东西说出来,丝毫不顾忌掌门脸上的略显恐惧的冷汗。   这人怎么可能会知道的东西这么多?这些不华国帝都城的机密吗,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这么多?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掌门,“这些消息在华国的权贵圈子的确是一个机密,但是却不代表真的没有人不敢说这些。君主下了死命令不能将道光宗门曝光,但是却没有说不能在私底下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道光宗门能窥看天机的秘密一旦被曝光,那么迎来的肯定会是灭门之灾一一身怀宝藏,却没有守护宝藏的能力,怎么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宝藏?   而道光宗门之所以在辅佐了君主之后,在华国即将迎来最好的盛世时却悄然离开,躲在云林深处,不再过问世事。   而其中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担心当窥看天机的本领曝光了遭来杀身之祸。   江凛之很清楚掌门所担忧的事情,“我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若不是你们宗门的人给脸不要脸,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掌门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话。   裴丞没听清,他怀疑不是自己没听到,而是有人故意不让他听到。   裴丞并不担心,等他回去了……等他什么能回去了,到时候亲自问江凛之就能知道他到底跟掌门提了什么事情。   掌门冷笑,像是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很生气,“你打伤了我道光宗门二十多个弟子,还差点害死……你觉得你还有脸跟我站在这里提要求?真是可笑至极。”   伤了二十多个人,死了几个。想替他们报仇,但是却没有本事帮他们报仇,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   江凛之将拿在手上的剑轻轻的一划,在地上画出一道裂痕,他不开口威胁人,但是却用实力证明,这帮人现在的性命全部被自己捏在手上,他们要是敢不听话,屠了整个道光宗门又有谁能奈他如何。   掌门的脸色被气的通红,但是却没有反驳,估计也是很清楚江凛之这番话是在说真的。对于宗门来说,他们现在实力跟以前相比真的弱了很多,外人传言,道光宗门躲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就是在韬光养晦,却没有想过他们在避难。   掌门粗声粗气道:“你想救的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人死如灯灭,我们道光宗门能窥看天机,却不代表能从天道的手里抢人,更何况人现在已经死了有两个月,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裴丞蹭的一下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   他……   他这是为了自己?   江凛之神情冷峻,眼里浮现杀气,完全没有隐藏的杀气直逼掌门。   掌门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侧身,一枚利刃从他刚刚的方向穿过去,然后牢牢地扣在墙上,力道很大。   掌门见过本事强的,见过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但是却没见过明明已经冷静下来的人,却突然会发起攻击,但也因为这个小插曲,掌门知道这个江凛之并不能在随便得罪。   “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我这里没有。”掌门再次躲开,迅速开口:“在卷宗阁,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肯定是在里面。”   卷宗阁。   嗤的一声。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然而却没有迎来熟悉的黑暗,反而是一片亮光这是一个马车。   马车内,躺着的是裴丞自己。   可是此刻的裴丞却还是用魂体的状态,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   裴丞心下一慌。 第210章 裴丞回来了   一直支撑着裴丞的唯一的信念瞬间就垮掉。   裴丞抖着手,弯下腰,盯着面前这个躺在马车的车厢内的“裴丞”,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脸。   毫不意外的,裴丞的手穿了过去。   裴丞一脸挫败的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惆怅,许久,裴丞低声道:“难道,我死了?”   说着,裴丞举起手,白白净净的,被马车内射进来的阳光中一照,几乎就看不清模样了,裴丞有些哀伤。   “我……到底死没死。”裴丞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的看向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身体,他试图用自己已经是魂体的身体躺下去,想着这样就能跟身体再次合二为一了。   但事实证明,裴丞失败了。   裴丞被一股说不清到不明的无形中传过来的力道狠狠地一反弹,整个人被弹射出去,身体没稳住,被撞出了马车。   碰的一声,裴丞四仰八叉的一屁股倒在马车外的路上,因为是魂体状态,所以也不是很疼,但裴丞觉得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   青天白日的摔倒在大街上,真真是丟人。   裴丞抬头,发现马车停在了前面,赶忙站起来,快步的追上去,用魂体跟着江凛之经历了一次上一世的事情之后,裴丞就再也不奢望自己在魂体状态下还能被人看到。   他用魂体跟着江凛之回顾了上一世在自己嘶吼自己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所以他怎么可能还会被人看到。   又不是神神怪怪的那些爱情话本,怎么可能会。   裴丞嘟囔着追上马车,载着他的马车在路边休息一会儿,等用过午饭之后再启程,裴丞在众人中环顾四周,这才在角落中发现江言知。   已经六岁的江言知正坐在一个垫子上,面无表情的拿着一块烧饼,嘴巴鼓鼓的在咀嚼,脸上满是冷漠。   裴丞心疼坏了,忍不住想要摸摸小家伙,这才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就瘦了怎么多。   “怎么这才一段时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真是不乖。”裴丞盯着小家伙慢吞吞的吃着烧饼的模样,忍不住道:“江凛之都舍不得给你吃东西?看把你饿成什么模样了?”   “没我在身边,你就学不会照顾自己了?”裴丞自顾自的嘟囔一阵,没人搭理他,小家伙也看不到自己,裴丞心烦意乱的起身,想着去找江凛之,结果一转身,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江凛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裴丞的身后。   男人深邃的眼瞳直直的看着裴丞,裴丞一怔,下意识的想躲开男人的眼神,但是下一秒,裴丞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外人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裴丞的嘴角一扯,笑容有些苦涩,更多的是难过,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你怎么在这里。”   裴丞的头顶上方响起男人的话,裴丞没反应,他不觉得男人是在问自己。   江言知抬头,三下五除二就将烧饼塞进嘴里,“我去看爹。   江凛之看也不看江言知,也没有任何反应。   裴丞突然觉得不对劲,江言知已经离开了,为什么江凛之的视线却还在看着自己,裴丞倏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   声音带着颤抖,“你,你能看得到我?”   江凛之没回答,但那死死盯着裴丞的眼睛却能说明了一切,他再次重复了刚刚那句话,裴丞还是没反应,江凛之又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丞顿感委屈。   长达三个月的魂体状态,让他看遍了江凛之在上一世是怎么帮自己复仇,报仇的场景。可随着裴丞不管怎么在江凛之的面前招呼,但男人就是看不到裴丞……   裴丞觉得很难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站在对方面前,可是对方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事情更值得难过的事情了。   长达三个月的被无视的委屈,在察觉到自己没有办法回到本体,在知道男人能看到自己的魂体状态之后,裴丞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原本还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的江凛之瞬间就被裴丞的眼泪给击退的溃不成军,他赶忙走上来一步,下意识的想用指腹帮裴丞擦眼泪,但是手指却穿过裴丞身体。   两人俱是一默。   江凛之现在只能看得到裴丞的身体,却根本触碰不到裴丞。   见江凛之根本就没有意外,裴丞抿着唇,自顾自的收敛好情绪,这才看着男人,他仰着头,故作淡定的看着男人,说:“你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凛之的眼眸一闪,没有回答。   早就将男人的小动作琢磨的格外熟悉的裴丞察觉到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体。”   原本正在不远处休息的众人看到江凛之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弹,有些好奇,因为角度的关系,所以众人并没有看到男人的神情。   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阁主应该是在想着夫人的事。”   众人了然,没有再说一句。   裴丞满腔的问题想要问江凛之,但是也制动啊现在自己是魂体状态,江凛之能看到自己,但是却不代表别人能看到字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裴丞也知道男人现在根本就不方便回 答自己。   然而就在裴丞拼命的说服自己的时候,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一抖,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江凛之拿出一块玉佩把玩了一下,然后裴丞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要朝着江凛之的方向走去。   江凛之的神眸深处闪过一抹笑意,他将玉佩收起来,低声道:“跟我来裴丞沉默着跟在江凛之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江凛之的脚步一顿,不放心的转身,让裴丞在自己的前面走。   他担心走着走着裴丞就不见了。   两人来到一个很安静的角落,周围没人,说话也很放心,裴丞立即追问江凛之,“你为什么能看到我,我现在的状态还要保持多久?”   江凛之没说话,他沉默着转身,突然伸手,然后牢牢的将裴丞的身体扣在自己的怀里。裴丞怔住。   江凛之没有穿过自己的身体,而是正牢牢地抱着自己。   裴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能触碰到男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思考,他颤抖着手,伸出来,同样牢牢的抱着江凛之的肩膀。   “我好想你……”   只一句话,瞬间就击溃了江凛之在裴丞面前伪装出来的镇定,他松开抱着裴丞的手,霸道的伸手,扣着裴丞的下巴,狠狠的吻下去。   裴丞没有拒绝,反而踮着脚尖,着急的回应男人。   许久不见,男人那陌生又熟悉的霸道再次充斥着裴丞的周身,然而男人的霸道,再也没有让裴丞感到不适,反而是一种浓浓的安全感。   愿意吻结束,裴丞气喘吁吁的靠在男人的身上,仰着头,手指紧紧的攥着男儿的衣服,他迫不及待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都比常人得到多一次的机会。”江凛之将裴丞抱在怀里,力道很大,却没有弄疼裴丞,这股力道带着珍惜跟疼爱,以及浓浓的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在庆幸老大爷多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也庆幸自己能再次抱着这个人。   裴丞的脑子有些晕,但是却明白了男人话里的意思,“我们的都重生过,所以你能看的到我。”   江凛之低头,亲了亲裴丞的嘴角,点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裴丞突然也感到很庆幸。   如果江凛之不是重生,那是不是就表示男人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我为什么会突然魂魄出体?”裴丞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忙说:“是不是那块玉佩的错?”   江凛之眯着眼睛,将裴丞抱在怀里,没有将人松开,仿佛一松开人就会再次离开,“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也是我的事。”裴丞知道男人的霸道是为了自己好,但他不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只能一直躲在男人的身后。   裴丞眼神隐晦的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他突然想起在自己魂魄离体之前,自己跟江凛之还在闹别扭,可现在……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但更多的是旖旎的暖昧。   江凛之也想起了自己跟裴丞之前还在冷战的事情,但却装作什么也没想起,甚至还没有要松开抱着裴丞的意思。   裴丞突然道:“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道光宗门?”   江凛之眼神一冷,“你怎么知道?”   男人突如其来的冷酷让裴丞猝不及防,但却知道这不是针对自己的。   裴丞从知道江凛之背着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之后,他就再也不害怕男人了,说:“我,我在晕倒之后好像回到了上一辈子,我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做的事情。”   江凛之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你看到了什么?”   裴丞抬头,定定的看着男人的眼睛,“你想让我知道什么,看到什么?”   江凛之没说话。   裴丞也不说话。   很安静,但是却不尴尬。 第211章 事实   裴丞没直接回答江凛之,反而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江凛之装作没听明白裴丞在说什么。   裴丞以魂体的状态跟在江凛之的身边的时间足够久了,他本身对江凛之的了解就已经不少了,而这段时间更是让他对江凛之这个人的了解更是一层楼,裴丞盯着江凛之的眼睛,说:“你在骗我。”   江凛之突然就笑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怎会骗你?”   裴丞的语气满是笃定,“你就是在骗我。说实话,我现在这个魂体的状态,到底还需要保持多久?”   江凛之的眼神隐晦不明,裴丞的笃定让他很无奈,“十天。”   裴丞这才心满意足,“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他还是不敢确定江凛之刚刚的回答,于是再次询问一次。   江凛之却答非所问,“你怎么肯定我在说谎?”   裴丞垂下眼眸,不敢看江凛之的眼睛,但手却还是牢牢的攥着江凛之的手,“我看出来的。”   说完,裴丞担心江凛之不信自己,有些慌张的抬头看着江凛之,然后却撞上男人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又无奈,有纵容,有温柔。   裴丞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这样温柔纵容的眼神只会属于原来那个还没有跟上一世的江凛之合二为一的江凛之,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上一世的江凛之永远只会在暗地里表达他的爱意,却从来不会当面表达出来。   可裴丞没想到,当上一世跟这一世的江凛之合二为一之后,江凛之还是江凛之,没有改变江凛之低下头,轻轻的啄了一口裴丞的嘴唇,两人温存了一下,江凛之才继续道:“我没有骗你,因为我们都是重生的,所以我能看到你。你魂体的状态能保持十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天后你会回到身体。”   裴丞听出男人在说这句话时,话里闪过的杀意,裴丞抿着唇,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抬手,轻轻的将裴丞头顶上顶着的一片落叶给捡起,丟在一边,语气随意道:“因为我在跟他合二为一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你跟这一世的我在一起,大概十天的时间。”   这下子,裴丞的疑惑全部被解开了。   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凛之,他干咳一声,没有力道的替自己辩解,“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人都是你。”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温柔又霸道的将裴丞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你不爱上一世的我。若不是这一世的阴差阳错,你是不是一重生就会离开?”   裴丞下意识的摇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经验告诉他,他现在是不能随便点头的。   江凛之却没问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有些话继续问下去,伤的只会是自己的心,他摸了摸裴丞的脑袋,然后敲了敲,“你只能糊弄我了。”   裴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江凛之也不跟他计较,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在上一世跟着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裴丞还缩在男人的怀里,因为身高跟体型大小的因素,所以裴丞完美的被江凛之扣在怀里裴丞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只是在说到上一世自己刚怀着江言知的时候,江凛之这个闷骚的男人背着自己在暗地里做过的事情时,裴丞的脸诡异的红了。   然而裴丞没有看到的是,一向霸道冷酷的男人在听到裴丞说起上一世他刚怀孕的事时,江凛之的耳根子薄红,应该也是有些害羞了。   裴丞从男人的怀里挣扎一下,仰着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男人,说:“江凛之,上一世你为了我,欠了很多人命,我记在心里的。”   江凛之一怔,立即就知道裴丞知道自己在道光宗门做的事情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因为不确定裴丞到底知道了多少,江凛之顾左右而言他,“这是我情愿为你做的,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裴丞认真的打断江凛之的话,“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江凛之没说话了,一向冷硬的心却软化了。   他想,如果裴丞现在要自己的命,他会毫不犹豫的从手中掏出一把刀。   裴丞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有将自己的话说完,裴丞继续道:“你为我,欠下了太多的阴德,这样不好,真的不好。更何况你在帝都城还有一个春望楼,人命跟春望楼,这些都是极损阴德的事情,你听我的,等我们回到帝都城了,我们一起攒阴德好不好?”   阴德这种东西,神乎其神,都是佛门说出来的东西。所以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在乎阴德,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真的下十八层地狱,会不会因为自己在阳间欠下太多的阴德而导致下一辈子投不了一个好胎。   所以很多人都不信这些东西,只顾着过好自己眼前的小日子,其他的事情就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   可是裴丞信。   从能重生之后,从他能以魂体的状态回到上一世,亲眼看着江凛之曾经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他就不得不信这些东西。   “等回去,我就遣散了春望楼,好不好?”都说色令君昏,而江凛之现在为了讨好裴丞,也是毫不顾忌其他的。   他在春望楼的身上投下了太多的本钱,无机阁虽好,但却只能让他在华国站稳脚跟,却不能像春望楼那样帮自己肆意的敛财。   可钱财跟裴丞又怎么能比呢?   裴丞却没有这么傻,他这段时间跟在江凛之的身边,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关于春望楼的事情,所以,他想了一下,还是说:“春望楼不要关,但那些损阴德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   语气停顿了一下,裴丞的嗓音有些哽咽,“我只想好好过这辈子。我不想你因为我损了太多阴德。”   江凛之最见不得裴丞哭,裴丞一哭,他就没有分寸。   江凛之立即松开抱着裴丞的手,微微弯下腰,用手遮在裴丞的头上,语气带着慌张跟哄骗,他温声道:“你不要哭,攒功德,等回去了,我就带你去找大师,我们替佛祖修缮庙宇,每月都开门免费布粥做善事,好不好?”   裴丞彻底怔住,听到江凛之说这些,一时竟什么也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这个只为了哄好自己,而其他什么也不顾的男人了。   他怎么不知道……江凛之现在竟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   一股甜蜜又酸涩的情感,裴丞像个小姑娘似的,一时把控不住情绪,眼泪掉的更多了。   江凛之彻底慌了,这人又怎么了,怎么比小孩子还难哄,“家里的钱都归你管,你想做多大的善事都随你,我一句也不说,也不生气,好不好?别哭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没见过不懂得不熟悉,所以只能绞尽脑汁的想着将自己拥有的东西全部一股脑都给了裴丞,想着这样,裴丞大概能开心了吧?   裴丞满嘴苦涩,“嗯。”他擦了擦眼泪,眼泪很快就收住。   江凛之心有余悸凑上去,在裴丞的脸上亲了亲,“以后别哭了,想要什么你就跟我说。”“我想要你陪着我。”裴丞主动牵着江凛之的手。   自从知道江凛之对自己的心思,自从知道江凛之对自己那几乎是没有下限的纵容之后,裴丞哪里还敢跟江凛之闹别扭。   江凛之没说话,却将裴丞主动送过来的手默默的握的更紧了。   因为说通了一些事情,所以江凛之跟裴丞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帝都城时闹别扭的略微苦涩的感觉,只剩下满满的喜悦跟甜意。   道光宗门。   二十年前的道光宗门遭遇了一场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打压般的掠杀,死亡人数只有几个,大部分的人基本上都是被打伤,可即便如此,道光宗门还是元气大伤。   而二十年后,因帝都城青浊白浊做下来的事情,还差点被牵连了整个道光宗门的事情,更是让道光宗门狠的牙痒痒。   尤其是当今天早上道光宗门几个下山去采药,但是却不甚受伤的几位低级弟子回来的时候,整个道光宗门更是一片哗然。   掌门咬着牙,“究竟是谁一直在针对我们道光宗门!”   几位元老没说话,大家各怀心思。   而当天晚上半夜,道光宗门走水,整个宗门被少了一大半,所幸伤亡人数并没有。   掌门跟几个元老站在宗门的大门口,看着宗门门口高高挂着的一个挑战书:二十年前,我要你们整个道光宗门差点被灭满门;二十年后,我让你们整个道光宗门,在这个华大陆彻底销声匿迹。   掌门眼神不善。   元老惊愕:“难,难不成是二十年前那个外世人?”   “既然被挑上门,我们绝对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掌门道,“布阵,让他们有来无回。”   刚刚赶到华南城的江凛之一行人,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将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了。真是无妄之灾。 第212章 枭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只有江凛之一个人能看到裴丞,而众人对裴丞的存在也是一无所知,大家都以为裴丞还在沉睡中,所以裴丞在这短时间内要只能跟着江凛之一个人说话。   没有人知道,包括裴丞也不知道,其实江凛之很享受这十天内,裴丞只能围在他身边转悠的场景。   但是裴丞却觉得有一点不好,因为当江凛之不理会自己的时候,裴丞的身边就真的没人跟他说话了。   因为在第五天的时候,裴丞跟江凛之又生气了。   当然,一开始裴丞还不知道男人生气了,但当裴丞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江凛之却一直在漠视裴丞的时候,裴丞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裴丞有些生气,因为他觉得江凛之突如其来的冷战很莫名其妙。   因为那股强烈的自尊在支撑着裴丞,所以裴丞在察觉到男人这是在故意忽视自己的时候,裴丞就再也没有理会江凛之了。当天中午,一行人在路过的官道上的旁边的小客栈歇脚的时候,江凛之在吃饭,而裴丞就站在后院那里。   江言知跟江凛之是在一个桌子吃饭的,同桌的人原本还有两个的,但都受不住江凛之身上传来的低气压,所以都快快吃完走人了。   江言知现在被教养的要慢慢吃饭,即便要加快速度吃饭,可是也要保持该有的规矩,江言知吃的七七八八了,将碗筷放下,起身跟江凛之说了一声,就转身匆匆的朝着上楼。   楼上停着裴丞还在酣睡的肉体。   也不知道江言知每天怎么有这么多的精力,每天一有空就想守在裴丞的身边,赶也赶不走原先江凛之在赶走江言知的时候,毫无压力,手一提起江言知的衣服后领,就能将江言知从马车内丟出去,不让他待下去,这样会碍手碍脚的。   但这样随意的动作,在裴丞的魂体回归的时候,江凛之就不再方便做了一一裴丞再三制止没用之后,会跟;江凛之直接生气。   小家伙是用来宠着的,不是拿来像个垃圾似的丟来丢去的。   江凛之垂下眼眸,吃着吃着,突然将碗筷放下,他还是忍不住要出去看看,免得出意外。   刚走出客栈的门口,江凛之就看到裴丞正在跟一个穿着僧炮的和尚擦肩而过,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当裴丞的脸上的错愕变得显而易见时,江凛之就控制不住的走过去,站在裴丞的面前。   因为是在外面,而且周围的人都看不到裴丞,所以江凛之也不好跟裴丞说什么。   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江凛之,他说:“刚刚那个和尚,好像能看到我。”   只一句话,让江凛之的眼睛瞬间就眯起,杀气一闪而过。   从五岁开始没有父母在身边帮着时,从六岁开始就被江家人被迫从神童的位置上逼下来,然后又一个人将自己的家业打拼成这样,江凛之的人性早就在现实中被磨灭的所剩无几了。   不然江凛之也不会在出来单混的时候就将第一桶金锁定在了一个春楼这种虽然赚钱快,但是却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裴丞知道男人想岔了,伸手,一把拉着江凛之的手,干咳一声,说:“你别乱来,他没对我做什么,就是跟我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走了,旁的就没说了。”   江凛之冷笑,你还想他让他跟你说什么。   裴丞察觉到男人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一咬牙,生拉硬拽的将人拉倒角落里,刚刚那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会有很多人,所以千万不能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地方随意说话,免得惹到不该有的麻烦。   江凛之的脾气勉强的稳住,“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其他的,大概就是想让我珍惜当下。”裴丞微微一笑,他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因为没想到居然能会有人能能看到自己,而不是因为和尚家对他做了什么。   江凛之的神情紧绷,大概是一时没有相信裴丞的话吧。   裴丞看着一脸紧张的江凛之,似笑非笑的说:“怎么突然跑出来找我?”   江凛之干咳一声,没说别的,但那张脸却是有些微红,“回去吧,差不多就到了,争取在天黑前到驿站,明早应该能进华南城。”   裴丞并不知道江凛之的打算,“既然还有五天就能回自己的身体了,为什么不往回走?华南城有什么?非去不可吗?”   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头,有些无奈的说:“嗯,也不是非去不可,但无机阁唉华南城有分阁,许久没来了,刚好来看看,正巧也带你去华南城转转。”   裴丞想起了现在是什么日子,“我听说华南城每年的夏季都有莲花节,到时候我们去看看吧。我想看别人抛绣球。”   抛绣球?   原本神色已经缓和下来的江凛之再次冷酷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裴丞,“你怎么会想到去看抛绣球?”   裴丞还真的没想到江凛之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想了想,很快就反应过来男人在担心什么,“之前听说华南城最值得一看的除了莲花街节,就是华南城女人的抛绣球了。”   因为一直在暗中观察江凛之,所以裴丞很快就注意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还有驱向要发飙的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凛之却一直在忍着,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跟裴丞说。   裴丞觉得很感动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无奈,他该怎么说这个江凛之呢,自从自己以魂体状态之后,对方……   就变得怪怪的。   江凛之不知道裴丞又从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上看到这些东西,“等回去之后不要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华南城的抛绣球是在以前的,现在根本就没有了。”   华南城的风向开放,没有帝都城跟华城的保守封建,所以待嫁闺中的女人们若是不满意前来提亲的男子,便可以选择建起一个绣台,抛绣球或者比武招亲。   江凛之不太懂裴丞得心思,明知道那些话本上面写的东西十有八九是骗人的,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在后院里太久,没什么事情干的原因。   江凛之不肯承认他这是因为吃醋了。   裴丞自然也不会无趣到主动去戳破男人的伪装,他笑了笑,继续道:“话本上的故事基本上假的,但官报上的消息总不能还是假的吧?我之前在书房看到官报的书刊,上面写着华南城的抛绣球根本就没有停。”   江凛之的脸色有些难看,粗声粗气道:“你真想去看?”即便生气,但还是忍耐着怒气。   裴丞知道男人快要气炸了,但还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你不愿意陪着我去看看?”   江凛之:“随你。”   裴丞总算一报早上的仇,也不继续气江凛之了,说:“算了,言知还小,不能看这些东西,等以后吧,以后有时间了再来看看。”   江凛之总算是舒心了,“嗯。”   两人重归于好。   第七天的时候,众人慢悠悠的赶到了华南城。   华南城并不完全归于华国的君主管辖,但是却也不是完全的脱离华国的管辖,所以当初江凛之往华南城插进自己的人的时候,一开始还遇到了不少的阻碍。   毕竟华南城的城主并不是那种拥有着广阔的胸襟,所以自然也不会让一个外来的无机阁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给分割一一所以这些年无机阁在华南城中虽然发展的很好,但是却也要时时刻刻的顾忌着华南城城主的脾气。   这个地方到底不是他们无机阁做主,万事还是不能做的太过分。   在进城的时候,裴丞原本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马车的,但随着一路上传来的的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裴丞就忍不住了,他还从来没有来过华南城,自然很好奇华南城。   江凛之自然是看出裴丞的心思的,他不愿意多玩,但是却还是舍不得裴丞失望,最后便还是哄着裴丞,说着等回到了无机阁之后,找到了时间再到他出来。   裴丞没有意识到江凛之哄着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江凛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跟裴丞的相处越来越有老夫老夫的方向了。   江言知这段时间越来越阴沉,性子变得很怪,但当江凛之跟江言知谈了之后,江言知虽然还是每天板着小脸,但最少性子能沉稳下来了。   裴丞也不用太担心了。   “他的性子容易变得暴躁,不适合身居朝堂。”江凛之当时跟裴丞说过了。   裴丞也知道,“我希望他能变成英雄,而不是枭雄。”   英雄跟枭雄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江凛之却没对此的什么,只含糊道:“只要他乐意,英雄跟枭雄之间,不就是一个字的区别。”   裴丞不懂。   江凛之没解释的太细,只说了一句堵住裴丞的嘴,“只要手握大权,英雄跟枭雄都全凭他意思。但只要败了,只能认命。”   裴丞懂了。 第213章 江凛之的改变   裴丞看的出来,江凛之在开始为自己改变,而改变的进度虽然很慢,但却是可以用肉眼看得见的。   比如说,在带着裴丞在华南城的街道上随意的乱走时,江凛之会主动从怀里掏出零散的铜板,丟在路边乞讨的乞丐的碗里。   裴丞很意外,他不是意外江凛之会主动给乞丐送钱,因为他很清楚,当江凛之主动向自己承诺之后,对方即便心里在不在乎再不情愿,江凛之也会主动做的。   他只是很意外,一向身上不会带零零散散的铜板的江凛之身上,居然会带着铜板。   江凛之带着裴丞在街道上逛了一圈,将出门时特意拿在身上的铜板全部散出去了,然后又带着裴丞在街边看了一些小把戏的街边杂耍,然后才要打道回府。   无机阁在华南城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盘的,所以这一次众人来到华南城的时候并没有选择住在驿站,而是选择去了无机阁,毕竟外面在舒服也不如自己的地盘舒服。   江凛之在回去的时候,听到裴丞说出他的疑问了,笑了,因为裴丞的问题是他预料当中的,江凛之说:“三枚铜板,足够他们买三个馒头了。”   “可你做事不会这么小气。”裴丞还是很不明白。   江凛之只说:“这里是华南城,做事小心为上才是上策。更何况,如果我给他们一锭银子,这才是不现实的。乞丐蹲守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街边大道,周遭会有地痞流氓的。”   说到这里,见裴丞还是有些茫然,江凛之不由得叹口气,直接道:与其给他们一锭银子遭来盗贼惦记,倒不如直接给三枚铜板饱餐一顿。不然好事也要变成祸事。”   “我……”裴丞被说的哑口无言,这话虽然难听,但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江凛之看向车外,“明天就是第十日了。”   第十日。   裴丞抿着唇,说:“若是我明天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这该怎么办?”   江凛之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还因为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但在裴丞的面前却还是装作很有把握,“若是不成的话,那我便再去一趟道光宗门。”   裴丞:“当初道光宗能让你闯进去,可不代表现在你还能进去。如果不是有什么的话,你别去了。”   他不希望江凛之再一次为了自己的事情去冒险。   江凛之没回答,只笑了笑。   裴丞心里着急,刚想说点什么,江凛之的脚步一停,江凛之道:“到了,先回去吧。”   他们是出来转转的,所以没有让人跟着,但为了安全起见也只是在附近转转而已。   裴丞心里还在想着道光宗门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挂念其他的了,见江凛之率先走进去了,抬脚也连忙跟上去,但还没有走两步,裴丞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   江凛之径直的走了几步,没察觉到身边有一个熟悉的魂体跟着,下意识的转头一看,身后一片空空。   原先跟在江凛之身边引路的小厮一抖,上一秒神情只是略微冷漠的,下一秒就变得……仿佛要毁掉整个世界一般的疯狂。   吵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不读的袭进裴丞的大脑,让他开始感到不耐烦。   “……少爷去哪里了?”   “刚出去吃东西,诶,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不知道,别说了,省的被管事听到,我们就惨了。”   “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又没有别人。”   “……听说夫人现在还怀着孩子,啧啧,这都睡了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少爷能不能保得住。”   “嘻嘻,难道孩子保不住你还能帮阁主生一个啊?”   “我倒是想,只可惜阁主根本看不上我?……”   陆陆续续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尤其是当裴丞听到后面的那句话之后,有些生气,而正是因为生气,才让裴丞更加迅速的清醒。   他醒了。   裴丞“唔……”了一声,可能是躺的太久了,浑身酸软的,裴丞的头有些晕乎,手撑在身下,但没力气,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原本还在房间内叽叽喳喳的两个小丫环顿时如遭雷击,她们转身,看到已经睁开眼睛的裴丞,连忙走上去,“夫人,您醒了?奴婢们这就去叫大夫。”   说完,一个守在床榻边,一个跑出去叫人。   正在隔壁屋子吃饭的江言知听到消息的时候,碰的一声将碗筷放下,飞快的跑到隔壁,结果却还是比先天条件更快一步的江凛之慢了一步。   裴丞还躺在床上没冷静下来,就见江凛之喘着粗气的站在面前,裴丞沉看了一眼江凛之,男人仿佛是傻了一般没反应,裴丞伸出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角,“抱我起来。”   江凛之这才如梦初醒的将人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裴丞还没缓过神,就发现男人抱着自己的手劲越来越重,裴丞有些疼,忍不住道:“你轻一点,我疼。”   江凛之只是放松力道,但依旧不说话。   门口传来声响,江言知一脸委屈的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看。   裴丞心疼坏了,用手拍了拍江凛之的大腿,然后示意江言知过来,裴丞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然后才说:“是不是还没吃饭?”   江言知摇摇头,虽然吃到一半,但他也算是吃过了。   “你,你睡了很久。”江言知小心翼翼的说,生怕眼前的事情是假的。   裴丞更加心疼了,在回来的这十天内,小家伙一直跟在自己的床榻附近盯着的认真,他是真的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总觉得现在才不过六岁的小家伙根本就不需要活的这么累。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嘴,裴丞的腰一疼,裴丞生气了,转头,盯着江凛之,“你再胡闹就出去等着。”   江凛之冷冷的看着裴丞,但却还是顺了裴丞的意思,没有再胡闹。   江言知很想裴丞,所以也没有顾得上照顾父亲的心情,他拉着裴丞的手小声地说了很多事,然后才在江凛之那快要杀人的眼神下,依依不舍的站起来,说:“我待会再来,好不好?”裴丞点点头,目送江言知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之后,这才转头,说:“时间过了多久?”   江凛之却没有说话,只顾着抱着裴丞,让两人的身体贴近的更加契合。   裴丞感受到男人的恐惧,原先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一想到自己上一秒还在跟着江凛之回来,但下一秒自己就不见了……江凛之应该是吓坏了吧。   想到这里,裴丞也就没有再计较刚刚江凛之暗地里掐自己腰的事,毕竟严格来说,江凛之刚刚并不是很用力,只是因为那个动作让裴丞觉得痒,所以才会生气。   若是背着小家伙的话,裴丞不会生气,可作为父亲,当着孩子的面打情骂俏,这在裴丞看来是不允许的。   江凛之紧紧的抱着陪裴丞,好半天之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语气满是庆幸,“幸好,你没有出事。”   裴丞摸了摸男人的耳垂,不出意外的看到男人的耳垂有一抹淡红,床都上过这么多次了,裴丞很清楚男人的敏感点在哪里。   正如男人也很清楚裴丞的敏感点在腰上。   裴丞觉得扯平了,“我刚刚突然一下就……感觉,唔,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江凛之抱着裴丞,只觉得无比庆幸,他用手摸了摸裴丞的小腹,四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   裴丞被摸得有些不习惯,但却没有闪避,反而很心安理得的躺在男人的怀里,“我有事想问你,是关于上一世的。你上一世为什么要去道光宗门,不对……在这一世,是二十年前道光宗门遇到你,但是上一世……我搞不清楚了。”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顺序而已。   江凛之眯着眼睛,“为什么现在才会问我?”   裴丞不想承认,但是却在男人步步紧逼的眼神中丢盔弃甲,“之前是魂体状态,我怕我问了你,你不想回答我,就不理我了。只有你能看得到我,你若是不理我,我就真的没人理了。”   江凛之还真的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哭笑不得的低头,亲了亲裴丞的嘴唇,“傻。若是你问了,我怎会瞒着你。”   裴丞也觉得自己傻,但却没有顺着江凛之的意思,他见男人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忍不住用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说:“你先说。”   刚巧,管事带着大夫进门,身后还跟着端着饭菜的小厮。   管事是华南城无机阁的这座府邸的小管事,胆大心细,“阁主,夫人。”   裴丞伸出手,靠在男人的怀里,让大夫诊脉。   管事跟一屋子的下人低着头不说话,权当没有看到,也不知道。   说实话,他们还从来没看到自家阁主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宠着一个人。   真是……   看着就觉得很玄幻,不像是真事。   不过看着裴丞心安理得的靠在江凛之的怀里的一幕,众人却不由得的在心底跳出一句话:一物降一物。 第214章 回归   大夫诊脉结束,站起来,说:“夫人的脉象很好,这段时间多喝点补汤,闲睱时候也常出去转转。夫人的胎像……也很好,这段时间多休息好。待会老夫开一个补药的方子,喝上两日,这段时间受的惊,对身子就没什么伤害了。”   说完,大夫便在江凛之的示意下,转身离开。   江凛之淡淡道:“都出去。”   下人们不敢有所停留,转身就退出去了。   虽然这些年华南城的无机阁的府邸都没有迎来江凛之,这帮下人也不熟悉江凛之,但这并不妨碍这帮人在看到江凛之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害怕江凛之。   江凛之的性子残残暴,这一点在无机阁是出了名了,所以不管是帝都城的无机阁还是华南城的无机阁,都格外的恐惧江凛之。   有些人,即便你医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却不妨碍你害怕他。   下人们迅速的离开,走在最后面的是刚刚那两个在裴丞半睡半醒的时候偷偷说话的小丫环,小丫环们不知道裴丞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小丫环们不断的祈祷刚刚的裴丞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裴丞当然注意到了这两个小丫环的眼神,但是却没有反应。   他不会跟江凛之告状,也不会对那两个丫环网开一面。但是却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大开杀戒。   居然有心要攒功德,那就不要再随随便便的开杀戒。   江凛之说:“上一世我寻到了一本古籍,上面写着道光宗门的卷宗阁藏着怎么重生的卷宗,所以我便想去道光宗门找到那本卷宗。但起死回生这种东西太过玄幻,所以我便没有找人跟我一起去。我是自己去的道光宗门。”   裴丞想到自己上一世用魂体状态跟着江凛之的时候,江凛之的确是自己一个人杀上道光宗门的,所以点点头,等着江凛之继续说下去。   “道光宗门不愿意,我便用了一点小手段闯了进去。我在道光宗门的卷宗阁发现了那个记载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古籍。”江凛之亲了亲裴丞的脸,漫不经心的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   裴丞没说话,却默默的用手牵着江凛之的手,无形中给他一个安慰。   这人本来就很容易让自己心疼。   江凛之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反手,牢牢地跟裴丞的手十指紧扣,“我拿到了那本古籍,按照上面的秘法做了一些东西,等我下山之后,发现没人能看得到我。”   裴丞一怔,“你离开道光宗门之后就发现自己变成魂体状态了?”   那这样说的话,道光宗门岂不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或者说江凛之上一世的身体还留在道光宗门,按照道光宗门那帮人的护短,肯定会对江凛之遗留的那个身体做什么泄愤。   道光宗门到底是个懂得玄黄术的宗门,所以裴丞担心那帮人会用玄黄术对江凛之的身体或者是灵魂做什么。   江凛之一笑,察觉到怀里的人的紧张,他有些哭笑不得,“道光宗门的人不会做什么的,更何况,即便他们做什么,也绝对不会危害到我。”   裴丞:“这是为什么?”   裴丞转头,仰着头看江凛之,却只能看到男人的绷紧的下颚。   江凛之没说上一世的自己拿到那本古籍之后被道光宗门的人追杀,最后是用了古籍中记载的秘法脱离险境,然后等他拿着古籍下山之后,却发现这里的人都看不到他。   江凛之怀疑自己从上山找道光宗门的时候就遇到了古籍中记载着的时空错乱。可江凛之不喜欢这个说法,相比于这个说法,他更喜欢,这是因为道光宗门用玄黄术使他们脱离尘世,跟凡间隔绝的时候,然后让自己钻了空子。   道光宗门运用术法将整个宗门藏在云林深处,身怀宝藏却能藏着这么久,从来没有被外人打扰。一般情况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唯一能解释的说法,那就是道光宗门也动用了古籍中记载的术法,将道光宗门跟尘世隔绝,然后这就导致,江凛之在逃避道光宗门追杀的时候,怡巧跟时空错乱了。   但若是真的用这个说法的话,期间还有很多问题是存在漏洞的,可是江凛之不在乎,只要他的人还在他的怀中,其他的事情他就不在乎。   裴丞说:“……这么复杂啊。”   “那你下山之后,没人能看的到你,你是怎么决定来到帝都城的?”裴丞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江凛之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暗光,他当然没办法第一时间来到帝都城,“我回到华城,很多事情都变了,然后我就去了帝都城。”   “魂体状态不知疲惫,所以一天内足以赶到帝都城。”江凛之脸上的笑容莫测,“但是当时我看到你跟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在一起。”   裴丞的脸一红,听出了男人话里的醋意,“可是这都是你。”   江凛之微微一笑,“我知道都是我,但是,我还是很介意。”   裴丞干咳一声,吃醋的男人很可怕,这一点他早就领教过了,所以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生硬的转移话题,裴丞说:“那你是什么时候跟这个身体的你合二为一的?”   “不知道。”江凛之摸着裴丞温热的耳垂,淡淡道,“我用魂体的状态跟在你们身边十天。那天,你被青浊白浊带走的那天晚上,我原先想出去找你,但是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跟这个身体融为一体了。”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摸着裴丞的头发,“我发现了,就带着人去找你。但是那两个道士不安好心,早早就收到风声离开了,我只能用了三天的时候才找到你。”   “原来你是在这个时候就……”裴丞没说话,他仔细的会想了一下那段时间,总算从记忆中找到了那段时间江凛之的不对劲了,“刚开始的时候,你一直在缠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害怕了,但是没想到。”   江凛之眯着眼睛,什么叫做“缠着他?”   裴丞是他的人,他也是裴丞的,他们两人天生就该时时刻刻的在一起。   裴丞说:“可你为什么那段时间一直不理我。”   江凛之干咳一声,“我担心你。”   裴丞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心虚,立即从男人的话里挣扎着出来,然后坐在被子上,一本正经的看着男人,“你有事情瞒着我,你说过不会再瞒着我任何事情的。”   江凛之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我担心,若是被你看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我已经……你会生气。”   只一句话,瞬间就打消了裴丞所有的猜测跟不安,以及疑惑。   江凛之却在裴丞还在发呆的时候伸出手,一把攥着裴丞的腰,淡淡道:“你还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裴丞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江凛之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就不再逼着男人了,裴丞心有余悸的坐下来,坐在男人的怀里,想着这一世他们两人发生的点点滴滴,“你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了,上一世……你就是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我不希望你早早的踏入这个世界。”很清楚裴丞在说什么,可是裴丞话里的那个意思,江凛之着实没有办法做得到,“不管在哪里,只要有钱有权,这个世界上才有我们生存的地方。”   “无机阁跟春望楼,白虎茶坊,斗鸡场,这些看似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损阴德的行业,这些东西只要碰了,我就再也不可能再收手了。”上次因为裴丞哭,所以江凛之没心思跟他说这其中的门门道道,现在找到机会了,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裴丞抿着唇,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亲了亲裴丞的嘴,两人缠绵了一会,江凛之低声说了一句好孩子,裴丞的脸色泛红江凛之这才道:“从我决定踏入这个泥塘开始,除非我死,我是绝对不可能收手的,我这些年得罪不少人,一旦我收手,一旦其中一个东西的运行的不好,那整个无机阁或者是我,都会受到牵连。”   裴丞没想到这其中引起的牵连会这么多,“我……我不知道,我只以为这只是一些小事。”   “我能跟你保证,无机阁以后会接触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会减少,春望楼收进来的姑娘们会用正当道路进来,但其他的,我保证不来哦。”   江凛之的手指扣着裴丞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旦我倒下,你就会被牵连。我要护着你。”   我要护着你,所以我绝对不能倒下,即便我继续做下去,会给自己背上数不尽的阴德,我也绝对放弃。   因为我要护着你。   我绝不能让你受伤,受我牵连。   读懂了男人话里的意思,裴丞的眼睛一酸,扭开头,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或许,真的是他自己井底之蛙了,所以看事都只是用片面来看待。 第215章 替你下地狱   裴丞的满腔热血全部被江凛之的话给浇灭了,裴丞讪讪的说:“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江凛之的初衷并不是让裴丞难过,所以点到为止,他将黯然神伤的裴丞抱过来,抱在怀里温声的安慰一番,然后才说:“你别担心。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拦你。我会陪着你做善事。”“我只是想你好好的。”裴丞觉得很委屈,他伸手,抱着江凛之,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裴丞深吸一口气,“我没想过这些事情。”   一旦春望楼不再赚钱,一旦无机阁开始面临结束,一旦茶坊的归属权不再属于江凛之,那么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就是大规模的被伤害。   裴丞不知道一件的改变就会引起这么多的生变,所以一时间对自己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教育都产生了怀疑,他一直以为只要放弃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这样他们接下来过的日子就会一声平顺。   可是裴丞不知道,他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原本并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裴丞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理解,一旦江凛之手上能掌握的大牌少了一个,那么江凛之能提供给裴丞的安全就会少一分。   江凛之情愿自己将来会下十八层地狱,也能不情愿眼睁睁的看到裴丞在自己的身边担惊受怕。   裴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没事。”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有些事情他本来就不想跟裴丞说,但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全部瞒着裴丞,得到的并不会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庆幸的是,裴丞愿意信任江凛之,并且终于知道他之前的想法是不正确的。   只要挽救的及时,那就是好的。   与此同时,华南城的城主府。   一个身穿华服,一身贵气的中年男子看着坐在面前的,穿着道袍的道光宗门的掌门跟两位元老,这些人以前他求着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但现在道光宗门遇到祸事,却仿佛是忘记了以前的嫌隙,直接跑过来寻求他的帮助。   哼,真是可笑至极。   道光宗门的掌门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想能寻求到城主的帮助,这样也能让我们道光宗门能躲过一劫,并且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一个教训。”   城主淡淡道:“道光宗门的术法一向很高超,怎么,现在只是一些江湖人,居然就让道光宗门的掌门亲自下山跟我华南城合作?而且,无机阁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江湖人。”   道光宗门久未下山,对山下很多的事情都处于不懂得,但是这并不代表道光宗的掌门什么也不懂,“师门有训,不得随便动用术法来对付寻常百姓。无机阁在江湖上的存在,我们道光宗门其实不太清楚,但是……”   道光宗门的视线跟城主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双方微微一笑,暗藏杀机,“……只要城主能绑着我们道光宗门给无机阁的人一个教训,那么我们道光宗门将会欠城主一个人情。到时候,只要是华南城的事情,只要城主开口了,只要在我们道光宗门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道光宗门就绝对不会对华南城的事情袖手旁观。”   城主微微一笑,这倒是一个好算计啊,“既然道光宗都这样开口了,那我也不能在袖手旁观了。只是,无机阁在江湖上的排名却也是响当当的,我们华南城只是一个小城池,不能对一个响当当的无机阁真的下手,毕竟这要是传出去了,即便我能拿捏身处华南城的无机阁,但帝都城的……无机阁,却不一定会让我拿捏住。”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相信城主还是很清楚的吧。”其中一个元老看不惯城主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像当年他们道光宗门辉煌的时候,别说是一个华南城的小城主,即便真的是华国的君主,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城主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只是给无机阁一个小教训,没想到道光宗门的胃口这么大。”“难道城主不动心?只要将无机阁阁主擒住,到时候,或许整个无机阁都是城主的。”元老说。   掌门坐在一边不说话,那故作高深的模样,让城主觉得很恶心。   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真是不知死活。无机阁的本事即便伸手不到他的地盘,但只要……这帮道士动了杀心,虽然只是想要玩一个借刀杀人,但到底还是动了杀心。   城主看着面前的两个元老跟掌门觉得很恶心。   真是一帮蠢货。   城主没有立即回答这几个道士的话,但眼神复杂,他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情,几十年前的道光宗门可是风光,辉煌的不得了,可是谁能想到,几十年后的道光宗门却险些要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掌门不耐烦的说:“城主,你考虑好了?”   即便不耐烦,可是掌门还是忍着自己的怒气,免得因此让城主放弃跟他们合作的念头。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然而在得知这帮道士在打什么注意之后,城主却不打算跟着帮人合作了,原本还以为只是跟无机阁闹个小矛盾,在暗地里给无机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绊子,结果没想到这帮道士却在想着要将整个无机阁给搞垮……真是不自量力。   他都不知道该说这种人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了。   城主说:“这是个大事,容我先考虑一下。这样,时间还早,等明日一早,我派人去跟众位道长回复。”   这三个人可能是真的在山上待着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城主的态度跟一开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其实有一位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道光宗元老发现不对劲了,他很细心,觉得城主的眼神跟态度都不对劲,但是转念一想,这城主几年前还求着他们道光宗门办事,现在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道光宗门摆脸色,说唬人的话?   可他不知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用几年前的事情来研究现在的人跟事,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等连哄带骗的将这三个道士骗走之后,城主这才冷哼一声,吩咐管家,“要是这三个人再上门,就跟他们说我有事情出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让他们别来找我。”   语气停顿一下,城主继续道:“先别得罪他们,也别让他们进来,免得让无机阁那帮小人知道。”   管家点点头,表示知道。   城主想了想,现在无机阁他动不得,既然不能碰,那最好还是跟对方交好,于是便又吩咐管家,说:“待会你找个时间,派人去无机阁,跟他们说,道光宗门的那帮人想找他们的麻烦。”   “别被人发现了,尤其是道光宗门的人,不要被他们知道了。”城主吩咐道。   管家点头,见城主没有话要吩咐了,转身就退出去了。   等管家离开这,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美丽的年轻女子才婀娜多姿的扭着小蛮腰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袭绯色的长纱裙,本来就漂亮的脸颊抹上了淡淡的胭脂,看起来更是好看。   只是这个美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美丽女子跪在地上,“妾身伊灵。”   “你不在院子里待着,来前院干什么,”城主冷冷的看着楚伊灵,这女人是主动缠上他的,长的好看又识趣,便给了送她过来的属下一个面子,将人给收了。   结果没想到这是个被人用过的二手货,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楚伊灵看的出来城主对自己不喜欢,她假装没有看到,她起身,站在城主的身后,帮他捏肩膀,一边捏一边说:“妾身刚刚在一边听到了一些,那个无机阁的阁主,似乎是……江凛之?”   城主知道楚伊灵在打什么主意了,“你觉得就你这个姿色,人家看得上?”   楚伊灵笑容一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道:“妾身的身心都是属于城主的,哪里会肖想别人。城主不要多想了。妾身对这个江凛之倒是熟悉,因为之前妾身在华城的时候,还差点被许配给了他。”   城主一笑,觉得她是在说谎,“说谎?”   “千真万确,这件事整个华城都知道,要是城主不信,大可去华城查。”楚伊灵对于这点是很自信的,当初要不是江凛之害的她流产,她未婚先孕的事情哪里会传出去,又哪里会因为再嫁之后,因为婚后被诊断出不能再受孕,她怎么可能会被夫君抛弃,然后跟上城主?   要不是因为江凛之,她现在根本就不用做妾,而是安心的待在家里当一个大少夫人。所以楚伊灵恨,她恨江凛之当初出手太毒辣,居然要一点情面也不给自己留,害的自己在整个华城丢了面子。   城主眯着眼,“你跟我说这些,想做什么?”   楚伊灵微微一笑,“妾身只是想以城主府的名号去见见江凛之,这样,既能帮城主看看那个无机阁到底有什么,也能让妾身通一通心里的浊气。”   城主看着楚伊灵。   楚伊灵眼神不闪不躲。   城主点点头,允许了。   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第216章 拙劣   城主府外,掌门头也不回的说:“这华南城的城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么拙劣的理由居然也说的出嘴。”   胖元老道:“掌门以为城主刚刚说的那些事专程来骗咱们的?这,应该是没有必要的吧?”   瘦元老的心眼小,心细,而且他刚刚在城主府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发现城主话里的敷衍,只是人在房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瘦元老才什么也没有说,当做没察觉到。   但是这并不代表瘦元老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瘦元老抿着唇,说:“这些年我们道光宗门很多年都没有下山,对山下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所以刚刚那个城主,卩可,几年前有事情求着我们道光宗门就附小做低,但现在轮到我们道光宗门求着他们了,却将当年我们道光宗门帮他们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掌门黑着脸,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城主的阴谋,但城主不愿意,他也不可能拿刀架在城主的脖子上,逼他跟道光宗门合作。   一个晃晃悠悠的飞来飞去的纸鹤停在胖元老的面前,胖元老心下一喜,赶紧将纸鹤打开,说:“这纸鹤是我刚刚派底下的弟子去查事情,专程给他们的,现在应该是有消息了。”   掌门跟瘦元老看着胖元老。   胖元老看完了,说:“无机阁就在华南城的城东,而江凛之也在那个地方,底下的弟子拿着画像去看了,说无机阁的阁主就是当年那个闯进我们道光宗门,将古籍带走的人。”   “一个小小的无机阁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本事。”掌门冷笑一声,这些人难不成真的当他们道光宗门是软柿子不成,想捏就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无机阁是十年前逐渐兴起的一个大派,专门搜罗天下秘事,买卖消息的一个地方。”瘦元老这次出门是做足了功课,“要是在帝都城的话,我们还能凭借当年师傅跟师叔们在帝都城帮助过的贵人,跟无机阁抗衡,但是现在却……”   胖元老冷着脸不说话,掌门的脸上也满是冷漠。   “师叔跟师傅都已经仙逝,即便现在道光宗门真的有事情,帝都城的贵人也绝对不可能帮着我们。“掌门说,”我们跟帝都城的贵人已经彻底没了关系,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求贵人,若是等我们也下去了,师傅跟师叔们又怎么看我们?将来我们道光宗门岂不是真的沦落成了替贵人们卖命的走狗?“胖元老不再说话了,瘦元老的眼神有些虚。”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江凛之在哪里了,那就直接去找人吧。“掌门直接说,”无机阁跟道光宗门本来就没有什么怨仇,若是真的因为几十年前的事情……别忘了,现在的道光宗门跟二十年前的道光宗门可不是一样了。   “嗯。”瘦元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而等这三个穿着暗黄色道袍的道士走到无机阁的时候刚刚走到街口,还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远远的就看到了城主的马车停在了无机阁的门口。   三个人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   掌门低声道:“这城主的人怎么会来无机阁?   胖元老心直口快的骂道:“原先还以为华南城的城主是因为不愿意跟人结怨,所以才会婉拒我们,结果没想到,这城主府跟无机阁早就在暗地里结成了盟友。“瘦元老自嘲,”刚刚我们上门去找城主的时候,难怪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同意,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真的是可恶至极。”   掌门的脸色极其难看,估计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撞见眼前这一幕吧,他冷笑道:“看来我们之前求助城主府,是我们做错了。也罢,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先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   三人悄无声息的过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守在暗处的无机阁暗卫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原先他们是不打算理会这件事的,毕竟只是三个无足轻重的道士,但有个人想起,之前在帝都城的无机阁传出来的消息之后,想了想,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去将这个小插曲上报。   与此同时,江凛之在得知城主府的人亲自上门拜访,他原先还以为是城主,结果没想到却从管事的嘴里听说是城主府的一个……搬不上台面的小妾,立即就冷脸了。   在华南城中,即便无机阁想要生存的时候还需要依靠城主府的帮扶,但这只是因为无机阁不想惹事,所以才会在明面上给城主府一个面子,但如果城主府欺人太甚,他们也不会步步退让。   论比狠,无机阁绝对不是一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管事的脸色也很难看,估计也是没想到城主府会让一个小妾上门拜访吧,这传出去,真是够难听的。   “将人晾在那里,别理会。”原本安静的坐在一边吃东西的裴丞抢先道,裴丞见江凛之的脸色不好看,所以担心江凛之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顾忌两家脸面的事情。   所幸的是,江凛之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要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再加上裴丞也开口了,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摆摆手,让人出去。   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裴丞,眼里满是崇拜,然后悄声的离开。   屋内只有两三个伺候的奴才。   裴丞吃的差不多了,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说:“现在我们还在华南城,如果真的将人得罪了,到时候若是出不了城怎么办。”   江凛之没说话,脸色依旧冷冰冰的。   都是手握大权的人,城主府现在派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来无机阁,这就是在跟无机阁脚板,所以江凛之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裴丞吃到一半,吃不下了,于是将剩下的包子塞在江凛之的嘴里,让他帮自己吃完了,然后一边擦嘴,一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现在退一步海阔天空。”   江凛之淡淡道:“这事不能善了。”   裴丞一怔,“为什么会这么说?”   “让一个二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出来见人,若是我无机阁什么也没做的话,这传出去,就是给别人一个信号,认为我无机阁无能。”江凛之也不嫌弃裴丞,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包子吃完,然后就继续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将来无机阁在江湖上的地位就会有所改变。”   被江凛之这样通透的指出问所在,裴丞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说:“对,对不起,我不懂这些。”   江凛之没在乎,反而看着裴丞这样心虚的跟自己说对不起还觉得好笑,“我没生气,这些事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裴丞看着江凛之,说:“这事会怎么解决?”   江凛之伸手,将裴丞耳边有些散乱的发丝撩起来,说:“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快离开华南城了,在这件事还没有一个说法之前,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裴丞点点头,这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很清楚,所以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江凛之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弧度,心里欢喜裴丞的乖巧,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他们应该只是想让这个女人来试探我们,最迟三天,他会亲自上门的。”   裴丞蹙眉,“只是一个探路的?”   他还以为小妾是故意被派来的,是一个先锋军,结果没想到却只是一个送命的炮灰。   这让裴丞感到很意外。   江凛之颔首,这种招数很常见,但是在无机阁在江湖上跟朝堂上都占据着一定的位置之后,就很少有人给他下这种套子了。   嗤,真少见。   裴丞没说话了,心思杂乱,还在想着这件事的弯弯道道。   江凛之见裴丞想的开心,也不去打扰他。   门外传来一阵小狗崽的撒娇的声音,裴丞一怔,江凛之却蹙眉。   屋内的下人忙出去看情况。   一条浑身白毛的小狗崽,撒呼呼的甩着尾巴,跟在江言知的身边,屁颠屁颠的走进来。江言知浑身散发着冷气。   小狗崽很害怕江言知,但是却固执的跟在江言知的身边。   裴丞说:“这是……?”   他见过狗,以前在华城的时候,江家有一年迎来了一个来自帝都城的皇商,皇商的身边就跟着这样一条小狗崽。   只是让裴丞诧异的是,这条狗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江凛之扫了一眼小狗崽,眼里闪过明显的不悦,“这是在帝都城的时候,朱望送来的。”朱望?   江言知走到裴丞的身边,“爹。”   小狗崽仰着头,呆呆傻傻的看了一眼熟悉的江言知,小主人不理他;江凛之冷冰冰的,它一接触就浑身发抖;而没见过的裴丞却温和,看起来无害。   小狗崽跑到裴丞的桌子底下,时不时的撒娇的哼唧一声,然后讨好的舔着裴丞的小腿。裴丞心里欢喜,忍不住蹲下来想将它抱起来,但是却被醋心很重的男人给阻止了。   江凛之蹙眉,“把它带走。”   小狗崽似乎是察觉到江凛之对它的恶意,于是更加讨好的绕着裴丞转,湿漉漉的狗眼中满是水雾。   真是……   可爱死了。   下人上前,想将小狗崽带走,却被裴丞阻止,“留下它。” 第217章 吃里扒外   下人不知所措的看着江凛之,裴丞虽然也是主子,但是比起裴丞来,江凛之在众人的心里,显然是更具有威慑力的大主子。   裴丞将还围绕在自己脚边焦急的叫唤的小狗崽抱起来,抱在怀里,见江凛之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唔了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撒娇的说:“这小家伙就留下来吧,放在我这里。”   江言知不喜欢小狗崽,所以对此没意见,只是他看向江凛之的眼神中满是同情跟嘲讽。   父亲在爹的眼中,还不如一条小狗崽。   江凛之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言知,眼里带着明显的警告,但是当江凛之看向裴丞的时候,警告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无奈,“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养着这些猫猫狗狗,等以后,以后再说。”   裴丞虽不情愿,但是在江凛之的示意下,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小狗崽从怀里放下来,干咳一声,故作冷静道:“嗯。”   江凛之无奈一笑,他能看得出来,裴丞的脸上对小狗崽的喜爱,但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裴丞现在还怀着孩子,身边若是有个贴心的小棉袄或者小棉裤陪着的话,这倒是没什么,但棉袄棉裤换成了一只只会闹腾的小狗崽,江凛之却不情愿。   于是乎,江凛之便装作没有看到裴丞脸上的不舍跟喜爱,干咳一声,眼神不善的扫了一眼站在身边还是没什么眼见力的程三,是:“这小东西拿出去,关在外院。”   程三在心底叫苦,不是他不懂江凛之的意思,只是实在是不敢当着裴丞的面将小狗崽抢走,但现在江凛之开口了,他也不能装作没有听到,程三走上来一补,小心翼翼的将裴丞怀里的小狗抱走。   裴丞挺喜欢这只小狗崽的,既然江凛之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抱着小狗崽不放手,是:“你说,城主府的人会不会真的不过来了?”   城主府?   嗤,一个小小的华南城城主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江凛之倒了一杯花茶,放在裴丞的面前,然后又随手将第二杯花茶递给江言知,语气出乎意料的冷淡跟随意,:“即便他们不来找我,我也总是会去找他们的。”   花茶是专门从白虎茶坊运过来的,适合怀孕的裴丞喝,所以裴丞屋内的桌子上基本上每天都会准备着一壶温热的花茶,这就是专门给裴丞准备的。   裴丞挺喜欢喝的,刚好喝了这茶对身子也好,所以便继续喝了。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这是因为担心裴丞在怀孕之后晚上睡不着,白天也总是喝着对身子不好的茶,所以便想方设法的从他国找来几株能安神养胎的茶种。   但……   裴丞不知道,而江凛之的性格内敛木讷,所以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江言知现在闲来无事不仅要学习夫子教授的作业,还要学习江凛之在背地里给他传授的一些关于无机阁跟茶坊的营销策略,所以现在逐渐开始接受了无机阁的一些业务的小家伙,非常清楚这桌子上摆着的花茶是父亲专门从大老远的地方给爹运回来的。   很清楚这桌子上摆着的花茶的珍贵,所以江言知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喝这个花茶。   一向以为自己在父亲面前并不受宠的江言知很是诧异,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父亲没有看他,想了想,江言知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低着头,迅速的将自己碗里的花茶喝掉。   他很开心。   敏感的察觉到坐在身边的小家伙开心的情绪,裴丞忍不住看过去,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还是那张呆呆的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的小呆子的木脸。   城主府。   城主府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的楚伊灵,眼里满是嫌弃,但是一开口,却又变成了满满的情意,“天气凉,跪在地上做什么。刚刚你在无机阁吃瘪的消息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并不全是你的错,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楚伊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城主,城主的神色不变,眼里还带着浅浅的情意,楚伊灵的心下一暖,她还以为自己没有见到江凛之,回来之后肯定会被城主给责罚的,结果却没想到事情会反转。   城主似乎是看出了楚伊灵脸上的不可置信跟委屈,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楚伊灵,不知道为什么,城主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人叫起来,而是继续让楚伊灵在地上跪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见我,但是我听说,无机阁现在不仅有江凛之,还有裴丞,若是裴丞也在无机阁的话,他肯定是会拦着江凛之来见我的。”楚伊灵快速的说着,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惹得城主不满意,然后自己就要倒霉。   其实若不是因为楚伊灵真的有一点用处,她早就会被城主给大卸八块了,毕竟刚刚楚伊灵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像是一直战败的老母鸡,很丢人现眼。   城主耐着性子,“裴丞,难道就是无机阁的女主人?只是,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个男人的名字?”   江凛之前几年在创办无机阁跟春望楼的时候,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跟裴丞的婚事隐瞒,不让外人知道,所以直到现在,除了无机阁跟华城斗鸡场的人,基本上就没有知道无机阁阁主江凛之的妻子是裴丞,并且还是一个男人。   楚伊灵试探的看了一眼城主,没瞧出什么不对劲,便是:“江凛之的妻子裴丞,本来就是男的,他是个男妻,两人在几年前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   华南城城主的脸上尽是诧异,江凛之什么时候成婚的?   “之前紫荆侯爷府还总是传出楚靖天要跟无机阁江凛之成婚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紫荆侯爷府没话了,楚靖天也不见得闹腾了,我原先还以为这是两家人在暗地里说好了什么事,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江凛之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城主很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消息。   楚伊灵见城主真的不知道江凛之跟裴丞的事,心里很清楚现在就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她忙说:“在华城,江凛之跟裴丞的婚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一年前,裴丞还带着江言知躲在江家偏宅,并没有要跟江家抗衡的意思,只是没成想,一年的时间,裴丞居然就带着江言知回到了江家主宅不说,还让江凛之重新喜欢他,也让江家闹腾的不可开交。”   城主眯着眼睛没有说话,楚伊灵见状,知道城主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也没有隐瞒,连忙继续道:“以前一直以为裴丞没出息,控制不住自己男人,搞得自己跟孩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可是谁知道这一年前突然就开窍了,主动要搬回江家主宅,这不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江凛之给使唤的团团转。”   城主看了一眼表面上没什么情绪,但话里话外却藏满了对裴丞的厌恶跟深深的嫉妒的心思的楚伊灵,微微一笑,但笑意却丝毫没有达到眼底,他说:“看起来你很羡慕裴丞的生活,怎么,在无机阁比在我华南城的城主府过的日子还要好?”   听到城主话里的不满,楚伊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她忙跟城主表忠心,但是城主却烦了,不愿意继续听下去,摆摆手,是:“听说这些年一直有人往江凛之的床榻上送美人,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能成功的搭上无机阁这条船,原来,这不是因为英雄不爱美人爱江山,而是因为之前那些人都送错了美人。”   楚伊灵听出城主话里藏着的恶意,想了想,到底还是选择保护自己,于是便没有提醒城主,这江凛之若是真的这么容易抛弃裴丞,那就不会拖了七八年的时间还在跟裴丞在一起,而期间也一直没有传出要休妻的传言。   楚伊灵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在江家跟江凛之仅有的几天的近距离的相处,她当时就觉得江凛之非比寻常,只是江凛之隐藏的很好,所以她一直没有察觉到。   结果没成想,就是因为她一时的疏忽,直接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现在她有家不能回,在华南城待着的日子又是如履薄冰,每日都处在极其煎熬的日子。   但是……   不知道是出乎想看城主倒霉,还是想看江凛之跟裴丞这对好了几年的有情人分道扬镳的邪恶目的,总之,现在的楚伊灵,没有提醒城主,也没有要去提醒江凛之的意思。   楚伊灵在心充满了恶意的想着,就让这帮都没安什么好心的坏家伙倒霉吧,让自己能坐在一边看戏,看个痛快。   城主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楚伊灵的异样,所以自然那也不会自己养了一段时间的女人,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楚伊灵跟城主各怀心思。 第218章 道歉   当天晚上,城主就用道歉的名义送来了一个帖子来华南城的无机阁,江凛之原先是不打算去的,但后来想想,还是决定去。   裴丞倒是有些意外,“为什么?”   江凛之帮裴丞整了整领子,“这事摆明着是有阴谋的,我若是去了,或许能看得出来他们想做什么,但若是不去的话,这里到底是华南城,比不得帝都城跟华城,不能乱来。”   语气停顿了一下,江凛之状似无奈的说:“但这并不代表无机阁就不如他华南城的城主。”话里话外,江凛之总是担心裴丞会害怕华南城的施压。   裴丞的反应没这么大,他坐在矮榻上,一边看江言知的功课,一边随口道:“什么时候出发?”   许是裴丞一边懒散的坐在矮榻上,一边认真地看着手上的本子的认真模样煞是可爱,江凛之走过来,坐在裴丞的身边,顺手将然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江凛之抱着裴丞,手指抬起裴丞的下巴,裴丞顺从的抬头,两人腻歪的接了一个吻。   裴丞喘着粗气的躺在江凛之的怀里,从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两人相处的态度就变得比以前腻歪亲昵不少,裴丞倒也不是觉得很不适应,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想腻着的话,裴丞倒是能理解自己的心思,但若是连江凛之也想跟自己待在一起腻歪的话,裴丞只觉得很……那古怪的甜蜜彻底占据了裴丞的内心。   裴丞不反感跟江凛之腻歪,所以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就从一开始的简单的腻歪发展成了现在几乎是无时无刻都会抱在一起,然后时不时的接个吻。   说到腻歪,裴丞昨晚睡前泡脚的时候,还是江凛之蹲下来帮他擦干净脚丫子的,裴丞当时觉得不好意思,想自己来,但是却被江凛之给拦着了。   江凛之昨晚一正言辞的说着裴丞的身子骨不方便,所以他来帮忙,但裴丞不相信,他觉得江凛之就是吃醋了,因为他昨晚泡脚的时候,东来跟两个下人也在屋内,但江凛之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几个人,自顾自的要帮裴丞擦脚,然后抱着裴丞上床。   裴丞只觉得受宠若惊,但谁又不喜欢自己被人宠着呢,所以裴丞不用多久就习惯了男人现在对自己的殷勤。   江凛之将矮桌上摆着的一小碟子葡萄拿过来,剥皮,然后塞进裴丞的嘴里,现在这个季节 的葡萄很甜,而且这葡萄在端上来桌子之前,还被放进冰块里冰了一会,所以吃着又冰又甜,很是舒服。   裴丞接连吃了几颗,就不愿意吃了,他摇摇头,“吃不下。”   江凛之也不勉强他,将剩下的几个葡萄自己吃了,然后将空碟子放回去,这才说:“待会我出去,晚上我会早点回来,若是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别等我,早点睡。”   裴丞直起腰,转身,看着江凛之,“谈什么,要谈这么久?”   江凛之对着裴丞这幅护食的模样很是喜欢,但是面上却毫无波澜,仿佛没察觉到什么,他说:“这里是华南城,如果不用跟对方起冲突,最好不要起冲突。”毕竟无机阁再厉害,这也是在华南城。   裴丞心情郁闷,但是却还是善解人意的不计较,但想了想,裴丞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声,“早点回来。”   江凛之的唇角含着笑意,他温柔的亲了一下裴丞的嘴角,裴丞许是生气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江凛之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丞忍不住揪着江凛之的脸,裴丞一本正经的说,“真不需要我陪着吗,这华南城城主你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对方的深浅,若是自己一个人去,你能应付的了吗?”   江凛之明白裴丞在担心什么,但相比于自己的安危,江凛之显然是更加担心裴丞的安危,江凛之将裴丞抱在怀里,垂下眼眸,掩饰眼底闪过的精光,“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若是你陪着我去,我会分心的,而且这样很危险。”   裴丞不说话了,伸出手,抱着江凛之的腰,裴丞对无机阁在江湖上存在的地位不是很清楚,而江凛之因为不想让裴丞知道这些隐藏在地底下的腌臜事情,所以不仅没跟裴丞说,反而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裴丞面前藏着什么,不让他知道。   现在逐渐开始接触无机阁的事务的江言知对无机阁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裴丞不问,他也不说,因为江言知也很清楚江凛之想要在裴丞面前隐藏无机阁做过的腌臜的事是为了什么。   无机阁不肮脏,但是无机阁帮助过的主顾跟做过的生意,有些事搬不上台面的,有些事绝对不能出现在台上的——有些东西是注定要被人藏在地底下,而不是被人搬出来,放在台面上商量观赏的。   无机阁的存在将那些搬不上台面的腌臜的事情掩盖,让外人不知道。   裴丞不知道无机阁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点倒是挺好的。   江言知跟江凛之几乎是同时在心底这样想着。   裴丞倒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在背后以及达成要瞒着自己的协议,裴丞既是担忧又是无措的看了一眼江凛之,说:“你一个人要小心,不要进套了。”   江凛之微笑,只点头,却没说其他的。   晚上。   城主府。   江凛之跟城主两人俱是虚伪的聊了一会,然后就在即将谈话准备进入主题之后,一个身穿轻纱的曼妙女子慢悠悠的走进来,然后站在江凛之的面前,甜笑到:“许久不见,二爷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凛之看了一眼女子,知道这人是谁,但神情却没有动容,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她。   城主脸上的笑意一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楚伊灵,眼里有些明显的嫌弃。   楚伊灵又惊又怒,这江凛之居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当初要不是江凛之下手太狠,自己也不至于会因为无法怀孕而被夫家赶走,她不好意思回娘家,辗转几番才来到华南城,所幸她命好,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华南城的城主,不然的话,她到现在还外面风餐露宿,至今没有一个家当初要不是江凛之的话,自己根本就不至于会混到这个程度上,可是江凛之现在居然装作根本不认识自己,这让楚伊灵接受不能。   楚伊灵脸上的笑意僵住,逐渐收敛笑意,她没有顾忌城主那块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的看着江凛之,说:“这么久不见,难道二爷就忘了我?当初若不是因为遇到别的事情,我跟二爷的婚事,说不定就成了。”   江凛之蹙眉,对楚伊灵的不识相感到厌恶,但他到底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只漠然的扫了一眼楚伊灵。   楚伊灵被江凛之这眼神看的一抖,被吓坏了,抿着唇,迅速的走到城主的身后站着。   城主也对楚伊灵刚刚的举动感到很厌恶,但到底还是看在江凛之也在现场,不好立即处置楚伊灵,所以城主勉强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举起酒杯,说了一番场面话,然后突然道:“说来,前两天我刚得到几个贵重的物事,若是阁主不介意的话,我这就让人送上来,让阁主也一饱眼福。”   说着,城主也不等江凛之反应过来,直接让人将前两天刚送到自己府上,但是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享用的几个绝色美人拉上来。   一对双生子,样貌上乘,身姿柔软,还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仿佛能勾人心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对双生子,是男人。   江凛之在看着这对双生子的时候就知道城主在打什么注意了,他拒绝了这对双生子的靠近,好整以睱的看着城主,脸上带着笑意,“在下的家中已有一位爱妻,所以这对双生子,还是……物归原主吧,在下想必是无福消受了。”   城主脸上的笑意即将挂不住,“阁主,你这莫不是在嫌弃我的这对绝世美人?”   双生子低着头不敢说话,就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然后又脸红心跳的低下头。   人都是喜欢美好的东西,所以相比于样貌脾气都一般的城主,他们更加心意面前这位样貌上乘的江凛之。   可是谁能想到,江凛之却一点也不喜欢这对双生子,这倒是让人感到很意外了。   江凛之似笑非笑道:“我今晚来此的目的,相比城主也很清楚,我不是来这里接收美人的,是有要事要办的,若是城主执意如此,那在下也不必继续留在此处了。”   江凛之这番话就是极其不给城主面子了,但无机阁有这么本事,江凛之自然也有这个底气不给城主面子。   城主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下,原先还以为江凛之的妻子是个男人,所以这次自己投其所好的送给男人,这江凛之或许就能接受了,到时候华南城跟无机阁之间……真是令人不爽。   城主冷眼看江凛之,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城主,但眼底却没有笑意。   楚伊灵站在一边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219章 不值得   城主被江凛之的一嘻,想生气,但是看到站在江凛之身后的无机阁,还是忍住。   他贵为一城之主,不管从哪个层次上面说都不需要主动见底身份给江凛之伏低做小,但无机阁这几年的发展趋势逐渐变大,不仅在帝都城,现在连在华南城,无机阁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城主都必须要给足江凛之这个面子。   城主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摆摆手,示意这对双生子先退到一边,然后才端着酒杯,对着江凛之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才装模做样的说,“我听说江老弟的内人是个……所以便想着投其所好,只可惜,现在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也罢,我还是不做这个恶人,打扰了江老弟跟弟夫的好日子。”   江凛之看了一眼城主,“这道听途说的话还是传言,不太可信的,您贵为一城之主,以后这些不可信的道听途说的话还是少听为妙。”   城主的脸上挂不住了,因为江凛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地盘给自己摆面色看,这让他觉得很难堪,也很生气,所以城主立即拉着脸,不爽的看着江凛之,阴阳怪气的说:“江老弟这番话说得可就让哥哥我不明白了,怎么,难道老弟还想教育我?”   江凛之面不改色,“城主大人说的太严重了,在下只是觉得吧,这有些人说的话,城主不该太当真了。”   站在城主身后的楚伊灵脸色刹那间惨白,江凛之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明里暗里的警告自己,然后顺便又跟城主表达了他对楚伊灵存在的不满。   城主很快就反应过来,城主不着痕迹的转身,看了一眼楚伊灵被吓得惨白惨白的脸色,心下一转,举起酒杯,跟江凛之又随口客套了几句,城主这才随意道:“灵儿,你先回屋,本城主要单独跟阁主聊几句。”   楚伊灵能猜得出来这两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跟自己肯定有关系,可现在即便她很清楚,她也不能开口说要留下来,因为江凛之跟城主的态度以后很明显了,如果她现在赖着不走,只会让城主加快对自己的厌恶,从而自己就要被迫离开这个地方。   楚伊灵低眉顺眼的走出去,掩盖眼底闪过的阴暗的精光,她现在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她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她必须要想个办法了,不能再将主动权拱手相让了。   等着楚伊灵离开只会,城主才将酒杯放下,说:“其实本城主今天找阁主过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的。但是在问出这件事情之前,我想问问阁主,您跟道光宗门是不是真的结怨仇了?”   江凛之一听到道光宗门的名字,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他随意的点头,说:“前些日子因为一些小事,所以跟道光宗门有点恩怨,怎么,道光宗门的人前来找城主了?”   城主毫不避嫌的点头,如果要跟无机阁合作,那就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城主并不打算对江凛之隐瞒什么,他淡淡道,“今天早上,道光宗门的两位长老,以及掌门亲自登门来找我,大概意思就是想跟我们华南城合作,一起对付无机阁。”   江凛之挑了挑眉,道光宗门的玄黄术法在整个华国都是很有名气的,这城主拒绝跟道光宗门合作,而是选择跟无机阁合作,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意还是假的圈套。   江凛之原本是不打算相信的,但是当他看到撑住脸上那认真的神色之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因为这种事情只要一详细调查,肯定是会有人知道真相的,所以城主没必要瞒着自己。   江凛之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问问,道光宗门原先是打算跟城主合作什么事情。”   城主盯着江凛之的眼睛,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有直接回答江凛之这句话,而是反问道:“难道阁主不知道吗?”   江凛之直觉这件事不对劲,“不太清楚城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城主瞧着江凛之脸上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于是说:“前几天,道光宗门被人挑衅了,他们查到的消息是,是无极阁的人做出来的。”   江凛之蹙眉,冷笑:“无机阁从来不做佛门道家的生意,如果真的是无机阁的人做出来的,如果不是买卖的话,那就是私底下寻仇,既然是私底下寻仇,那就跟我无机阁沾不上边。”无机阁是向来不会做佛门跟道家的生意,也不是说江凛之这个人有多少的向善的心,而是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有些地方的规则是绝对不允许打破的。   佛门道家都是至纯至善之地,所以这块宝地,在千百年前以来在江湖上就开始产生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管到什么时候,做杀生这个行业的,是绝对不允许碰佛门道家的。   做杀生这个买卖是不允许做到佛门道家的,所以这也就是江凛之上一世为什么是独自一个人去云林深处找道光宗门,而不是让无机阁的人帮自己去寻。   有些罪孽,他只需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就好。   城主见江凛之总算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几十年前的道光宗门在整个华国横着走都不会有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但是当道光宗门的开山祖师爷陨落之后,道光宗门就开始走下坡路。”   城主脸上的笑意莫测,“道光宗门强行改天换命,老天爷都容忍不下,所以现在时间久了,道光宗门现在自然是比不上以前的辉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道光宗门现在虽然在江湖上的地位大不如前,但是威名却还是有的。”   江凛之听着城主这番话,觉得很不耐烦,他能听出来,城主这是在故意卖关子,他心生不不悦,但是却没有要开口让他直接捡重点说。   城主说:“道光宗门的人现在认准了前几天在他们家门口挑衅的人是无机阁的人,还是阁主你自己亲自指示的,所以现在他们在指导你来到华南城了,便特意下山想跟我合作……说实话,跟道光宗门合作不如跟你无机阁合作。”   城主这番话听着让人觉得很是不爽,江凛之心生不悦,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城主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见江凛之的脸上逐渐露出不开心的神色之后,很快就不再作死,他认真的说:“……现在,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阁主,但愿阁主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忘记我华南城的好处。”   江凛之明白城主的意思,“此事多谢城主了。”   城主心满意足了。   两个心思复杂的男人各怀鬼胎的继续聊了一会,然后江凛之借口时间不早了,便要回去。   等江凛之离开之后,站在一边的管家中走上来一步,给城主倒醒酒茶,一边倒,一边说:“城主,这无机阁再厉害,也不看厉害的能爬得上我们城主。您刚刚没有必要三番两次的给他面子。不然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了,到时候对我们城主府的名声不好听。”   城主淡淡道,“无机阁的确没有厉害到能让我华南城给他无机阁伏低做小的地位,但是无机阁的发展前途很好,如果任由无机阁按照现在的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华南城跟无机阁肯定是没有办法能比的。若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能让无机阁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无机阁想推脱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管家被城主这三言两语的话给搞清楚了,管家很佩服城主。   他刚刚站在一边看着城主不断给江凛之好脸色,总觉得城主没必要这么讨好一个小小的无机阁,但是现在被城主的话一说,管家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城主能在上位后短短一年内就将整个华南城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因为有些人的确实适合攻心,他们适合站在顶端,然后算计着自己现在想要的东西,还能算计着以后自己想要的东西。   管家由衷地感到佩服。   城主府门口。   程三跟在江凛之的身后,愤愤道:“这华南城可真是会做生意,我们的人今天早上也发现了三个道士徘徊在无机阁大门口东张西望的,现在无机阁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好了,结果这华南城主一句话,就让我们无机阁欠了他们的人情。真是令人作呕。”   江凛之冷着脸坐在马车内,冷冷道:“那三个道士从出现在无机阁附近的时候,华南城主就已经想好了要让我们无机阁欠他们一个人情了。”   程三气的咬牙。   江凛之却冷着脸不说话,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大肆宣扬。   “待会回去之后,这件事不要跟夫人提起。”江凛之看着窗外的夜色,抿着的薄唇轻言:“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等事情解决了,再跟他说也不迟。”   程三:“是,爷。” 第220章 忙碌   江凛之回去的时候裴丞还没有睡觉,裴丞正坐在矮榻上翻看江凛之之前专门给他准备的话本。   小矮桌上还摆着几个小碟子装着的小酸果,裴丞最近的胃口不好,所以吃点酸的,开开胃。见江凛之回来之后也不说话,裴丞有些担心,一边咀嚼嘴里的酸果,将胃里不断翻滚着的酸水给压下去,一边皱着眉,不太舒服的询问江凛之,“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   江凛之蹙眉,见裴丞大晚上还在吃着东西看着话本,一副还没有要入睡的模样,知道这人是专门在等着自己回来,可江凛之却在升起感动的时候,更多的是心生不悦,现在裴丞的身子骨需要静养,睡得太晚对身子骨不好,所以江凛之情愿自己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得到裴丞的睡脸,也不情愿看到裴丞还在强撑着等自己的困倦的模样。   裴丞眼睁睁的看着江凛之将自己摆在桌子上的酸果跟酸枣全部拿走了,眼睛都看直了,他有些生气,“我还要吃,你干嘛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弄走了。”   江凛之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裴丞,叹口气,似乎是很无奈,“等明天再吃,现在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说完,江凛之也不等裴丞有所回应,直接站起来,将裴丞原先拿在手上的算过也拿走了,江凛之放在碟子上,然后弯腰,一把将还坐在矮榻上的裴丞给抱起来,吩咐屋内的东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出去守着。”   东来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点点头,将桌子上摆着的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带着屋内的两个下人就离开了,然后守在门口。   今天原本不是东来值班的,但是跟他换班的那个小子生病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所以东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站班。   裴丞躺在床上,看着江凛之在里屋忙活着将两人的外衣都挂好,裴丞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城主府那边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凛之将衣服全部挂在架子上,然后洗了一把脸,又将裴丞的布巾打湿,走过来,仔细的帮着裴丞将指缝的粘腻全部擦干净,然后才将布巾随手朝着身后抛去,刚好掉在架子上挂着。   裴丞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做到的。”   江凛之的表情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有些得意,江凛之也没有回答,脱下鞋子,爬上床,他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特意站在外面吹了一会风,身上的酒味都散的七七八八了,在进屋之前还特意去换了一套衣服,不然他担心回来的时候,一身酒味会熏到裴丞。   裴丞倒是没有要嫌弃江凛之,等江凛之上床之后,裴丞就自动自发的靠过去,伸手抱着江凛之的腰,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这样他才能找到安全感,裴丞闷声闷气道:“江凛之,你身上怎么还有酒味。”   江凛之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藏着一丝懊悔,他刚刚应该先洗个澡再回来。   裴丞现在怀孕了,嗅觉跟味觉都跟以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现在他正在刚刚稳定好胎身的第四个月,现在肚子里面的小家伙是稳定好了,但是裴丞的妊娠反应却越来越强烈,比如爱吃酸的,比如时不时的会孕吐,每天被恶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晚上浅眠不说,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其实裴丞对自己的妊娠反应是很熟悉又陌生的,毕竟他之前怀着江言知的时候,自己那时的妊娠反应比现在还要厉害,但是当时的裴丞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贴心的下人,更没有每天都在担心他的小家伙孝敬他,所以当年裴丞在怀着江言知的时候,即便妊娠反应比现在还要厉害,可是裴丞却觉得没什么,每天熬着熬着就熬过了十个月。   但是现在的裴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一出门就有一大堆人在后面跟着,生怕裴丞出现什么意外,更不要说现在每天都在缠着裴丞,口口声声说要孝敬裴丞的江言知的贴心程度,以及江凛之越来越没有下限的宠溺,让裴丞轻而易举的就被宠坏了。   只不过江凛之却没有什么意见。相反,江凛之还很期待裴丞被宠坏的模样,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依靠着的。   言归正传。   裴丞现在的妊娠反应很大,这个是身体上的,熬过去就好。但是心理上的变化却让裴丞有些烦躁。   且不说裴丞现在有多粘着江凛之。裴丞现在除了爱粘人,他现在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也爱哭鼻子,裴丞昨天因为江凛之不让他吃多两块甜糕,委屈的想死。等冷静之后,裴丞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便让人将大夫请来。   大夫把脉了,没诊出什么毛病,却在暗地里跟江凛之说,让他平日里多多顺着裴丞,别让人生气,也别让人独处,因为现在裴丞怀孕的反应很大,就像是去年他诊过的另外一位华南城的富贵人家的刚进门没多久就怀上孩子的贵人。   贵人当时反应跟裴丞差不多,怀孕之后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哭鼻子,大闹特闹,但冷静下来之后,却总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时间长了,虽然理智的请来了大夫,但是因为没诊断出什么,所以就没有人理会过,只以为这是正常的。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快要生孩子的前两个月,贵人割脉了。   幸运的是,贵人被救回来,孩子也没什么事情。   大夫将去年差点就从喜事发展成了白事的贵人的事情说出来,他有些担心的裴丞会跟那位贵人一样,所以不由得担心裴丞,他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叮嘱了江凛之,让江凛之平时要记得时刻派人在裴丞的身边伺候着,免得让人发生一样的事情。   没发生,那是好的,但如果发生了,身边一直有人伺候着,裴丞也不会出事。   江凛之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但是却没有跟裴丞说,只是在暗地里将看顾着裴丞的人数增多,确保每天都有人不间断的看着裴丞。   可即便如此,江凛之还是担心裴丞出事。   裴丞没察觉到自己现在在江凛之的眼中,已经成为了一位极其危险的人物,裴丞自顾自的说:“大夫今天给我开了一个养胎的药膳方子,厨房晚上给我做了,味道不错,但是因为放了一点药材,总感觉吃起来怪怪的。”   江凛之不着痕迹的变换了一下位置,让裴丞能更加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他闻言,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晚上我去城主府的时候,看到了楚伊灵。看样子,楚伊灵现在已经在城主府占据了一点的地位。”   只是这个一定的地位不是指属下,而是指后院的位置。   裴丞诧异,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楚伊灵的事情了,所以他还以为楚伊灵年初的时候嫁人之后,现在已经变得安分守己的待在夫家相夫教子了,结果没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现在居然已经跟华南城主在一起了。   只是不知道楚伊灵是怎么攀上华南城主这个人的。   裴丞心里想的,嘴上也这么说出来了。   江凛之淡淡道:“这是不难查,楚伊灵嫁到夫家之后怀不了子嗣,自然是要被赶走的。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怎么可能会拗得过夫家的当家主母。”   “你怎么知道她怀不了子嗣?”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凛之坦坦荡荡道:“这事现在整个华城都知道了,我知道也不稀奇。”   语气停顿了一下,江凛之继续道,“明晚有莲花节,带你出去看,再过两天,等你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   说实话裴丞现在很想回帝都城跟华城,他自小在华城长大,现在离家一段时间了,会想念华城是正常的,但裴丞只要一想到回到华城还要面临江家跟裴家人,于是也就不愿意回去,他想了想,说:“明晚看了莲花节,我们就回帝都城吧,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待着心里不舒服。更何况,我已经有一个月左右没去铺子看过了,也不知道现在铺子怎么样。”   裴丞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人,但是他却是一个很好的掌柜,裴丞忧心忡忡道:“去帝都城之前就说过,我想带好一个铺子,但是从我到帝都城开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到现在我也没有将铺子带好,我心里不是滋味。”   可能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野心的,裴丞的野心不大,将他的点心铺子搞好,这就是他的野心,可是现在一件麻烦事情接着一件麻烦事情,这让裴丞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怀着孩子,更加没有办法去管旁的事。   江凛之瞧着裴丞这幅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有些想乐,“莫怕,等回去之后,我会帮你。”裴丞权当男人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   无机阁跟春望楼的事情很多,等江凛之忙完这两个,还要接着忙茶坊的事情,哪里会有时间来帮自己?   裴丞将现实看得很清楚。 第221章 和解   第二天晚上,江凛之真的要带着裴丞去看华南城一年一次的盛景,莲花节。   莲花节的当天晚上,整个莲花街到处都是行人,这样的盛景跟华城的花灯节比起来真的是……同样的人山人海。   因为来晚了,所以当众人来到莲花街的时候,远远地看着莲花江上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后,江凛之当机立断的放弃了这个决定,莲花节固然好看,但是却比不上裴丞。   但是为了不败兴,江凛之想了想,带着众人在莲花江上的一家酒楼的二楼雅座坐下。莲花节的时候,众人一般都是会选择去莲花江上看莲花跟河灯,很少有人会选择坐在酒楼上,所以当江凛之带着裴丞一行人去酒楼的时候,虽然一楼的人很多,但是二楼雅座倒是也有不少空地。   小二眼尖,瞧见江凛之这伙客人的穿着很好,知道这伙人非富即贵,所以便立即将人引到二楼的雅座,还特意帮他们选了一个靠着莲花江上的雅座,推开窗户就能看的到外面的莲花江,这个位置一看就知道很好。   东来从随身的钱袋掏出钱,特意给小二多塞了点钱,这是给小二识趣的赏钱。   小二笑的眼睛弯弯的。   裴丞翻着菜单,他们是吃完出来的,但是一出门,闻到这酒楼里面跟酒楼外面的小吃摊传过来的香味,裴丞就忍不住的想点东西吃,他翻了一下,说:“你们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   “回公子,我们酒楼的招牌菜是酱肘子,这是我们酒楼的独家秘方做成的酱肘子,味道鲜美,还不腻,吃着很是爽口,来吃过的客人都说味道一绝。公子要不要也来一份尝尝味道?”小二忙说。   裴丞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酱肘子了,被小二这样一说顿时就馋了,他点点头,说:“来一份。”   小二一笑,“需要再来点什么吗?”   屋内的人多,但能坐在位置上的就是三个人,江凛之,裴丞,江言知,剩下的全部在一边站着。而从坐下开始,江凛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江言知人还小,所以小二就将裴丞视为了这里的地位最高的人。   裴丞本来不想吃什么,但三个人占据了一个雅间指点了一个菜,也没什么好,说:“再来两个你们酒楼的口碑不错的肉菜,再来一份甜糕。”   小二点点头,等确定裴丞不再需要了,便赶紧点头,然后出去。   江凛之起身,走到窗户的位置上,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漂亮的夜色,以及漂浮在江上的花灯,垂下眼眸,说:“吃完之后,待会若是人少的话,带你去放个河灯吧。”   裴丞站在江凛之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窗户外面莲花江上漂浮着的点燃了小蜡烛的河灯,眼里带着欣喜跟好奇,“好。”   江言知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但是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裴丞的身边站着,双手扯着裴丞的衣服,说:“爹,我们什么回去?”   裴丞低着头,看了一眼懵懂的小家伙,笑了,“你是想回哪里?”   江言知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帝都城?   跟裴丞一样,即便在华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却对华城没有一点感情,反倒是帝都城这个只生活了几个月的房子产生了很大的想念。这也不是小家伙没心没肺,而是因为华城没有值得他们想念的地方,更没有想念的人,但是帝都城有他们的家,所以时间久了,谁都想回家了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我们还需要多久才回去?”   江凛之深深的看了一眼裴丞,这才道:“后天回去。等明天我将事情解决完了,就没事了。”   裴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也没有去询问江凛之继续留在这里要处理什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不仅是对男人的信任,还是因为两人的相处可以自然到不需要过问别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裴丞不觉得两个人之间一定要什么秘密也没有,他选择留给江凛之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但是裴丞却不知道,在江凛之的心里,他情愿他们之间一点小秘密也没有。   小二很快就端着饭菜走进来,裴丞夹起一块酱肘子,味道虽然没有感觉刚刚小二形容的那么好,但是这个酱肘子的味道却也是个人间美味了,吃起来也不会很腻味,裴丞吃了半块,这才觉得有些反胃,吃不下去,然后将剩下的半块酱肘子塞到男人的嘴里。   江凛之也不嫌弃裴丞,咬住酱肘子,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酱肘子给吃完了,他点点头,表示道:“味道不错,帝都城有一家很酒楼的醉虾和酱肘子做的也不错,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尝尝味道。”   裴丞看着江凛之帮自己将剩下的半个肘子吃完了,这才点头。   站在雅间内的东来跟程三都很诧异,他们原以为江凛之虽然很宠裴丞,但也不至于会宠爱到愿意心甘情愿的吃对方吃剩下的酱肘子。   如果说这还不是一种爱的话,那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了。   反正,他们从来到无机阁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江凛之会心甘情愿的吃着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吃完了还会纵容对方说带着他去吃别的东西。   东来比程三镇定,他到底之前还跟着江凛之在江家东院待了一段时间,看到不少江凛之纵容裴丞的画面,虽然说眼前这一幕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东来不需要程三所需要的时间,东来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   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里面暗含着警告跟冷漠。   东来站着不动弹,神色坦荡。   倒是知道现在才反应过来的程三懊恼的收敛神色,不敢再多看多想。   江凛之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起来,看着裴丞开开心心的吃着甜糕。   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不太习惯吃甜糕,但是每次看到裴丞兴高采烈的吃着甜糕的时候,江凛之还是忍不住尝尝。   吃完了东西,酒楼外面的行人也逐渐的散开,江凛之拉着裴丞的手离开,江言知若无其事的跟着裴丞的背后走下去,期间曾无数次想牵着裴丞的手,但是却又碍于这里是在外面,以及自己现在以及开始成长成了一个小男子汉,不能再随便的牵着大人的手的心理负担。   所以江言知并没有去碰裴丞的手。   江凛之让人去买了一个今天放在江面上的河灯,裴丞接过来,点燃之后,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将河灯推开,让它顺着水流逐渐离开。   裴丞看着河灯渐行渐远,心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惆怅,他抿着唇,道:“我想回去了,这里待着我不舒服。”   一直站在他身边盯着裴丞看的江凛之一怔,随后点头,说:“好。”   远处,三个穿着便装的道士远远的看着江凛之三个人,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属下。   胖元老说:“他们这两天就会离开华南城,要是再不采取之前想好的方案,那么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这样的话,我们道光宗门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瘦元老幽幽道:“吃亏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我们道光宗门会因为这件事从此在江湖上就没有了威慑力,这些年我们道光宗门一直没有现世,江湖上对道光宗门的说法也越来越难听了,若是再这样下去,等再过几年,我们要是想招新弟子,怕也是很难了。”   掌门听着这两个人的话,脸色很是难看,这两个人难不成是在嫌弃自己的管教不好,“但是现在要是真的跟江凛之正面对上的话,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了。”   瘦元老蹙眉,看了一眼掌门,说:“这事没这么严重吧?”   掌门淡淡道:“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更何况之前清浊白浊不听劝导,更是执意要跟江凛之对抗,现在看来,就算我们有心要跟无机阁和解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根本就不可能会和解。”   “如果不和解的话,掌门还会别的高招吗?”胖元老突然说了一句。   掌门摇摇头,“但是道光宗门跟无机阁比起来,道光宗门可能比不过。尤其是现在无机阁跟华南城主还绑在一起,我们道光宗门要是真的想打过去的话,想要赢,如果不用点小手段是绝对不可能的。”   胖元老觉得这样做事很过分,“那掌门现在是打算……”   掌门抿着唇,刚想说下去,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但是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的脖子就架着一个冷冰冰的刀具。   一道低沉的,暗含了危险跟警告的声音在掌门的身后响起:“道光宗门的掌门,两位长老,你们三位现在最好不要乱动,不然的话,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误伤,还请不要怪罪。”   远处,裴丞看着江凛之,“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江凛之看着远处,看着属下将道光宗门的那三个手里握着话语权的三个人抓住之后,才淡淡道:“难道这还不够惊喜?”   裴丞不说话了。   第二天晚上,江凛之真的要带着裴丞去看华南城一年一次的盛景,莲花节。   莲花节的当天晚上,整个莲花街到处都是行人,这样的盛景跟华城的花灯节比起来真的是……同样的人山人海。   因为来晚了,所以当众人来到莲花街的时候,远远地看着莲花江上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后,江凛之当机立断的放弃了这个决定,莲花节固然好看,但是却比不上裴丞。   但是为了不败兴,江凛之想了想,带着众人在莲花江上的一家酒楼的二楼雅座坐下。莲花节的时候,众人一般都是会选择去莲花江上看莲花跟河灯,很少有人会选择坐在酒楼上,所以当江凛之带着裴丞一行人去酒楼的时候,虽然一楼的人很多,但是二楼雅座倒是也有不少空地。   小二眼尖,瞧见江凛之这伙客人的穿着很好,知道这伙人非富即贵,所以便立即将人引到二楼的雅座,还特意帮他们选了一个靠着莲花江上的雅座,推开窗户就能看的到外面的莲花江,这个位置一看就知道很好。   东来从随身的钱袋掏出钱,特意给小二多塞了点钱,这是给小二识趣的赏钱。   小二笑的眼睛弯弯的。   裴丞翻着菜单,他们是吃完出来的,但是一出门,闻到这酒楼里面跟酒楼外面的小吃摊传过来的香味,裴丞就忍不住的想点东西吃,他翻了一下,说:“你们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   “回公子,我们酒楼的招牌菜是酱肘子,这是我们酒楼的独家秘方做成的酱肘子,味道鲜美,还不腻,吃着很是爽口,来吃过的客人都说味道一绝。公子要不要也来一份尝尝味道?”小二忙说。   裴丞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酱肘子了,被小二这样一说顿时就馋了,他点点头,说:“来一份。”   小二一笑,“需要再来点什么吗?”   屋内的人多,但能坐在位置上的就是三个人,江凛之,裴丞,江言知,剩下的全部在一边站着。而从坐下开始,江凛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江言知人还小,所以小二就将裴丞视为了这里的地位最高的人。   裴丞本来不想吃什么,但三个人占据了一个雅间指点了一个菜,也没什么好,说:“再来两个你们酒楼的口碑不错的肉菜,再来一份甜糕。”   小二点点头,等确定裴丞不再需要了,便赶紧点头,然后出去。   江凛之起身,走到窗户的位置上,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漂亮的夜色,以及漂浮在江上的花灯,垂下眼眸,说:“吃完之后,待会若是人少的话,带你去放个河灯吧。”   裴丞站在江凛之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窗户外面莲花江上漂浮着的点燃了小蜡烛的河灯,眼里带着欣喜跟好奇,“好。”   江言知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但是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裴丞的身边站着,双手扯着裴丞的衣服,说:“爹,我们什么回去?”   裴丞低着头,看了一眼懵懂的小家伙,笑了,“你是想回哪里?”   江言知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帝都城?”   跟裴丞一样,即便在华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却对华城没有一点感情,反倒是帝都城这个只生活了几个月的房子产生了很大的想念。这也不是小家伙没心没肺,而是因为华城没有值得他们想念的地方,更没有想念的人,但是帝都城有他们的家,所以时间久了,谁都想回家了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我们还需要多久才回去?”   江凛之深深的看了一眼裴丞,这才道:“后天回去。等明天我将事情解决完了,就没事了。”   裴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也没有去询问江凛之继续留在这里要处理什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不仅是对男人的信任,还是因为两人的相处可以自然到不需要过问别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裴丞不觉得两个人之间一定要什么秘密也没有,他选择留给江凛之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但是裴丞却不知道,在江凛之的心里,他情愿他们之间一点小秘密也没有。   小二很快就端着饭菜走进来,裴丞夹起一块酱肘子,味道虽然没有感觉刚刚小二形容的那么好,但是这个酱肘子的味道却也是个人间美味了,吃起来也不会很腻味,裴丞吃了半块,这才觉得有些反胃,吃不下去,然后将剩下的半块酱肘子塞到男人的嘴里。   江凛之也不嫌弃裴丞,咬住酱肘子,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酱肘子给吃完了,他点点头,表示道:“味道不错,帝都城有一家很酒楼的醉虾和酱肘子做的也不错,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尝尝味道。”   裴丞看着江凛之帮自己将剩下的半个肘子吃完了,这才点头。   站在雅间内的东来跟程三都很诧异,他们原以为江凛之虽然很宠裴丞,但也不至于会宠爱到愿意心甘情愿的吃对方吃剩下的酱肘子。   如果说这还不是一种爱的话,那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了。   反正,他们从来到无机阁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江凛之会心甘情愿的吃着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吃完了还会纵容对方说带着他去吃别的东西。   东来比程三镇定,他到底之前还跟着江凛之在江家东院待了一段时间,看到不少江凛之纵容裴丞的画面,虽然说眼前这一幕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东来不需要程三所需要的时间,东来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   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里面暗含着警告跟冷漠。   东来站着不动弹,神色坦荡。   倒是知道现在才反应过来的程三懊恼的收敛神色,不敢再多看多想。   江凛之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起来,看着裴丞开开心心的吃着甜糕。   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不太习惯吃甜糕,但是每次看到裴丞兴高采烈的吃着甜糕的时候,江凛之还是忍不住尝尝。   吃完了东西,酒楼外面的行人也逐渐的散开,江凛之拉着裴丞的手离开,江言知若无其事的跟着裴丞的背后走下去,期间曾无数次想牵着裴丞的手,但是却又碍于这里是在外面,以及自己现在以及开始成长成了一个小男子汉,不能再随便的牵着大人的手的心理负担。   所以江言知并没有去碰裴丞的手。   江凛之让人去买了一个今天放在江面上的河灯,裴丞接过来,点燃之后,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将河灯推开,让它顺着水流逐渐离开。   裴丞看着河灯渐行渐远,心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惆怅,他抿着唇,道:“我想回去了,这里待着我不舒服。”   一直站在他身边盯着裴丞看的江凛之一怔,随后点头,说:“好。”   远处,三个穿着便装的道士远远的看着江凛之三个人,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属下。   胖元老说:“他们这两天就会离开华南城,要是再不采取之前想好的方案,那么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这样的话,我们道光宗门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瘦元老幽幽道:“吃亏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我们道光宗门会因为这件事从此在江湖上就没有了威慑力,这些年我们道光宗门一直没有现世,江湖上对道光宗门的说法也越来越难听了,若是再这样下去,等再过几年,我们要是想招新弟子,怕也是很难了。”   掌门听着这两个人的话,脸色很是难看,这两个人难不成是在嫌弃自己的管教不好,“但是现在要是真的跟江凛之正面对上的话,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了。”   瘦元老蹙眉,看了一眼掌门,说:“这事没这么严重吧?”   掌门淡淡道:“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更何况之前清浊白浊不听劝导,更是执意要跟江凛之对抗,现在看来,就算我们有心要跟无机阁和解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根本就不可能会和解。”   “如果不和解的话,掌门还会别的高招吗?”胖元老突然说了一句。   掌门摇摇头,“但是道光宗门跟无机阁比起来,道光宗门可能比不过。尤其是现在无机阁跟华南城主还绑在一起,我们道光宗门要是真的想打过去的话,想要赢,如果不用点小手段是绝对不可能的。”   胖元老觉得这样做事很过分,“那掌门现在是打算……”   掌门抿着唇,刚想说下去,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但是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的脖子就架着一个冷冰冰的刀具。   一道低沉的,暗含了危险跟警告的声音在掌门的身后响起:“道光宗门的掌门,两位长老,你们三位现在最好不要乱动,不然的话,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误伤,还请不要怪罪。”   远处,裴丞看着江凛之,“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江凛之看着远处,看着属下将道光宗门的那三个手里握着话语权的三个人抓住之后,才淡淡道:“难道这还不够惊喜?”   裴丞不说话了。 第222章 鸿门宴   屋内,东来倒了两杯热茶,摆在江凛之跟裴丞的面前,然后才给坐在对方的三个道士倒茶裴丞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茶杯就被江凛之给拿走了,江凛之将花茶塞在裴丞的手里,然后还给他塞了一个酸果,自己将东来刚刚倒好的两杯茶全部喝完。   裴丞看得一愣一愣的。   东来暗自懊悔,他忘记了裴丞现在是专门喝能养胎安神的花茶,别的茶基本上都是不能喝的,因为喝茶提神醒脑,而裴丞现在本来就睡眠浅,不能喝太多东西。   裴丞将花茶喝完,然后才说:“三位道长这几日一直在无极阁附近转来转去,想必是有事情要跟我们说吧。”   掌门定定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诧异,等裴丞说完这句话了,掌门才若有所思的说,“想来,这位就是裴丞了吧。我们这次是专程下山来找你们的。”   说到这里,掌门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屋内的若干下属跟下人,不太情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   裴丞看得出来掌门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这些下属是不能轻易叫走的,因为这些道士再不济,他们也是会一点玄黄术法的,如果让属下们都出去了,到时候要是造成了什么意外,谁来承担这个后果?再加上现在江凛之也没有开口,裴丞更是不能随便冒这个险,于是裴丞也不说什么。   掌门的神色有些郁闷。   他能看得出来裴丞是在忌惮自己,而为什么忌惮,那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清浊跟白浊之前在帝都城闯下的祸事吧,掌门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说:“这次我们是抱着想跟你们谈判的心思来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再发生之前的事情。帝都城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责任都在我们道光宗门,这是因为我们道光宗门没有管理好自己底下的人,这才让裴公子遭罪了,这一次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裴丞笑了笑没说话。   江凛之道:“你们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屋内的黑衣打手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乖乖的走出去,东来跟程三带着伺候的下人离开。   屋内只剩下五个人。   江凛之冷冷道:“之前在帝都城发生的事情,那是因为清浊跟白浊做事不讲规矩,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用玄黄术法在背地里使阴招的话,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瘦元老看不惯江凛之的盛气凌人,“即便清浊白浊做事不够厚道,破坏了江湖规矩,可是破坏规矩的可不是我们,那么现在就不需要让我们来承担。更何况,现在道光宗门不是也为他们做的错事买单了啊。为什么还要苦苦咬着这件事不松嘴。”   江凛之没说话,裴丞却忍不住了,裴丞面无表情的看着瘦元老跟掌门,“各位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说清楚了,我们无机阁什么时候咬着这件事不松嘴了?”   瘦元老还以为裴丞这事在抵赖,“就在你们即将抵达华南城的两天前,道光宗门的门口留下了一封挑衅书,按照那句话的推断以及跟我们道光宗门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不是你们无机阁,难道还会是谁?更何况,能有这本事知道道光宗门藏在什么地方的,不是江凛之的人,不是无机阁的人,难道还会有谁知道?”   江凛之对瘦元老的说辞感到可笑,“道光宗门的地址并不是一个秘密,如果是秘密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找到?更何况,难道道光宗门这些年来真的只是跟我们无机阁结仇了,其他人一点仇怨也没有结?仅仅只是凭借我们快要赶到华南城就下定论,说是我们挑衅道光宗门,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瘦元老跟胖元老说不出来话,因为江凛之这番话很难听,但是却也一样是真理,这样草率的判定无机阁就是亲自来到道光宗门挑衅,那这样的确……有点过分了。   瘦元老跟胖元老的沉默告诉裴丞,这件是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这两个也很蠢,三言两语就被人糊弄过去了,裴丞不由得觉得现在的道光宗门真的是没什么出息,完全看不出几十年前在整个华国叱咤风云的模样,裴丞说:“太过草率的下定论,这对谁都不好。但既然现在道光宗门以及找上门来了,我们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这样吧,现在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事情说开吧,免得大家还猜来猜去的,有点不尽人意啊。”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对裴丞的提议不表态,但沉默的态度,在众人看来那就是默认了。   掌门试探道:“若是此事真的不是无机阁的人做出来的,那会是谁?”   江凛之冷冷的看了一眼掌门,没说话。   掌门被江凛之的眼神看得一颤,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被一股杀气给笼罩住。   江凛之这个人很危险,掌门跟胖瘦元老在心底同时想着。   裴丞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变了不说,连坐在对面的三个道士的神色也变得很是奇怪,裴丞说:“难不成道光宗门成立的这几百年来,真的只在这段时间内跟我们无机阁结过仇怨,就没有跟别人结仇?”   说完,裴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凛之。   江凛之没有表态。   裴丞知道男人这是故意要让自己说,所以裴丞也就硬着头皮继续道:“更何况,据我所知道光宗门从几十年前从帝都城搬到华南城开始,道光宗门跟华南城主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很僵硬,毕竟这个世界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光宗门的玄黄术法很厉害,在信道的善男信女的眼中更是被神化,但是在华南城,这种人间天神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了。比如,华南城主。”   胖瘦元老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神里都有着了然跟怨恨。   他们之前就觉得那个华南城主对道光宗门的态度就像是在看一个外人,想当年华南城出事的时候,华南城主用冠冕堂皇的话请道光宗门的人出面,但前几天,当道光宗门遇到事情之后,华南城主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不说,最后虽然说了要好好考虑,但现在华南城主都考虑好几天了,但是却仍旧没人来跟他们是城主考虑后的打算。   看来,这就是对方的拖延战术了。   其实胖瘦元老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因为这些年来,道光宗门跟华南城的关系确实不错,平时逢年过节的时候,华南城主还会派人来到道光宗门送东西,所以在这几天内,即便一直等不到华南城主的消息,他们也还是选择相信了华南城主的话。   可是现在却从裴丞的嘴里听到了这番将他们彻底打入地狱的话。   裴丞看了一眼胖瘦元老,只一眼,他就确定了江凛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昨天华南城主送来了一个请帖,只邀请了我的夫君。”裴丞看着掌门,掌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刹那间大变,他在生气。   裴丞叹了一口气,在心底暗道,这有些事情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掌门看着江凛之,“只要无机阁找到这次是华南城主故意挑衅道光宗门的证据,那么我们道光宗门将不会再缠着无机阁。”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看着掌门,“江湖上的规矩,若是没有深仇大恨,绝对不能随意对佛门道家出手。无机阁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却也不是没有底线的门派。无机阁不做佛门道家的生意,只要没有生意买卖,那无机阁就不会随意对一个人出手。至于证据,卩可,我无机阁被人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我不找道光宗门算账,道光宗门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瘦元老阴着脸,“阁主说话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江凛之看向瘦元老,“这事应该不是我们无机阁做事不地道吧。别忘了,这个世道,可不止只有道光宗门会玄黄术法,若是真的逼急了,你们当真以为无机阁会一直容忍。”   道光宗门因为一点小事就一直在追着无机阁,说实话,江凛之的确是厌烦了,但是之前找不到办法解决,所以就一直搁置着,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找上门了,他就不会随便的处理。   掌门说:“此事只要能证明不是无机阁做出的,那我一定会给阁主一个交代。”   “这个世界上,不仅只有无机阁。”江凛之只回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掌门无奈,知道江凛之的意思,他起身,刚想要告辞,眼角的余光瞥到坐在一边的裴丞,好心道:“裴公子是后世人,现在能怀孕,是老天爷恩赐,现在胎身刚刚稳定,还是要多看着身子,别出了什么差池。”   裴丞一怔,下意识的皱眉,但是看到掌门眉宇间的慈善,猜到掌门没有恶意,而且是因为好心,才跟自己说的,于是站起来,坦荡道:“谢谢掌门提醒。”   掌门点点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抬起脚步,离开。   胖瘦元老一脸复杂的看着裴丞,然后跟着掌门的脚步离开。 第22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啪的一声。   楚伊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她一抖,惊悚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城主,眼里噙着眼泪,可怜兮兮的说:“城主,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江凛之的妻子是真的是一个男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居然会当众让城主下不了台……希望城主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城主面不改色的看着楚伊灵,眼里满是烦躁,他冷声道:“难道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之前像你这样的人,我给过多少机会。现在江凛之怕是已经怀疑我们了,嗤,他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小儿难不成还想跟我华南城抗衡,真是可笑。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你只是个女人,这男人之间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会说的准,也都是我,居然真的会把希望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我也真是够想不开的。”   楚伊灵的脸色大变,城主这句话的意思就好似想要放弃了自己?   施施然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城主就施舍似得看了一眼楚伊灵,啧了一声,没说别的,转身就离开,期间脚步匆匆,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楚伊灵一慌,赶忙追上去,但是刚走了一步,却见管家拦在自己的面前,不让自己靠近城主。   顿时,楚伊灵的心就凉了一半。   可即便如此,楚伊灵还是强颜欢笑的看着管家,故作冷静道:“管家,我想跟城主说两句话,您能不能别拦在面前,我就是想跟城主说两句,他现在只是有些生气,我去跟他说两句,他就不会在生气了。”   管家没动弹,管家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三个大男人就这样站在楚伊灵的面前,没人动弹,都在拦着她。   楚伊灵的声音逐渐带着哀求,她苦苦哀求着管家,“管家,这样,我给您……”说着,楚伊灵从手上戴着的一块玉镯摘下来,小心翼翼的塞到管家的手里。   管家面不改色的手一抖,玉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品相跟玉色都极其不错的玉镯就这样掉在地上,被摔成了几份。   管家假装没有看到楚伊灵脸上那想生气却又要强忍着的神情,管家正色道:“楚小姐,当初您进来城主府的时候,奴才我就跟您说过,这城主府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既然您千辛万苦的进来了,那就要老实本分的待在这里,不要再想着其他的事情。您以为城主大人真的不知道您之前跟江凛之的恩怨,卩可,真是可笑,居然想借着城主大人的手打击报复江凛之,你这样的行为,真是让奴才看不起。”   楚伊灵彻底慌张了,她还以为自己故意给江凛之给无机阁下的套子会神不知鬼不觉,怎么现在却被知道了,甚至连城主也知道了,楚伊灵赶忙腆着脸求管家,苦苦哀求道:“管家,这件事真的不管我的事情,是不是城主误会了什么,我去跟城主解释。”   说着,楚伊灵就要绕开这三个男人,想要去找城主。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的将楚伊灵给禁锢住,不让她动弹。   楚伊灵又惊又慌的看着管家,她知道现在整个屋子里说话最准的人是谁,所以她现在即便在不喜欢管家,也必须要跟管家打好关系,楚伊灵此时此刻不由得在心底开始懊悔自己之前因为在城主府受宠,所以便恃宠而骄的总是不给管家好脸色看,现在惨了,管家要是小气点,自己这辈子翻身不了不说,估计还会被打压的没有个人样。   管家似笑非笑的看楚伊灵,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恶毒,“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城主的身边,城主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了,明明以前是个受宠的小妾,结果却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城主已经发火了,让我派人看着你,让你这辈子都不准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看,这就是你的报应。”   说完,管家也不愿意跟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妾在这里浪费时间,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对着打手说:“把她关在屋里,派两个人守着院子,以后这个院子,就不要再让少爷进来了,免得让少爷脏了眼睛。”   少爷是目前城主府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亲娘却在生产的当天丧命,所以当楚伊灵受宠的那段时间的时候,她只是跟城主提了几句,城主就让她好好教导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果教导的好,以后少爷就是她唯一的儿子,楚伊灵往后也能有个依靠。   可想而知,当时的楚伊灵在城主面前是有多受宠,居然能让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小妾能被唯一的子嗣称为母亲。   可是这个极大的恩宠,楚伊灵现在是没有办法享福了。   楚伊灵自然是知道这句话的背后藏着的意思,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小手段,为什么城主会生这么大的气?   管家看着楚伊灵呆呆的仿佛是傻了一般的模样,嗤笑一声,却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暗道一声真是够可惜,然后就不再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转身就走了。   打手也在管家的示意下赶紧转身离开。   门打开,然后关上,最后被锁上了链锁。   楚伊灵听着外面的锁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看起来很是古怪。   无机阁。   裴丞噘着嘴,挺不开心的帮着自己穿上新的衣服,他现在的身形跟以前是没法比了,所以之前的衣服也是穿不上,但是现在他们要回帝都城了,也没有时间去量身定做,只能去铺子里买新的。   江凛之觉得裴丞穿着这一身新衣服挺好看的,“为什么不开心。”这是他亲自选了半天的,还以为会被裴丞夸,结果没想到只能看到裴丞不算开心的脸。   裴丞扯了扯身上的衣带,“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这颜色不适合我。我喜欢青衫或者白衫,为什么却要给我买黑色跟淡墨色?”   或许是审美不同,裴丞不喜欢黑色跟墨色,但是江凛之却很是偏爱这两种颜色,所以在帮着裴丞选衣服的时候,也是下意识地选了墨色跟黑色的衣服。   江凛之走上前,帮着裴丞整了整衣服,低头,看着裴丞有些郁闷的脸色,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衣服。”   裴丞知道跟男人是说不通的,于是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下,但有了这件事打底,裴丞心里很清楚,今后自己买衣服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再假手别人,免得要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   裴丞颇为郁闷的看着江凛之帮自己重新系上衣带,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马车在外面等了,走吧。”   他们在屋里磨蹭的时间是够多的了,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江凛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退后一步,看了一眼裴丞,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牵着裴丞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江言知早就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了,见两位父亲过来了,忙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父亲。爹。”   江凛之神色淡然的点点头,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裴丞突然不好意思了,自己身为长辈却要小孩子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说出去也不好听,于是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现江言知似乎是又长高了一点,裴丞说:“儿子,你长高了一点。”   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欣喜。   江言知眼睛一亮,裴丞看着他,觉得小家伙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裴丞笑眯眯的看着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说话,扶着自己腰的手一紧,裴丞整个人被江言知抱在怀里,然后一举起,等裴丞再次站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马车上了。   裴丞转身,跟江凛之对视。   江凛之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歉意,他似乎还觉得将裴丞大庭广众之下抱上马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裴丞气冲冲的弯腰钻进车厢。   江言知踩着马车的踏板,迅速的跟着裴丞进马车。   江凛之随后弯腰走进去。   刚一走进去,江凛之就看到裴丞正坐在软垫上一边吃甜糕,一边吃酸果,江凛之坐在裴丞的身边,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裴丞的后背,温声道:“身子还不舒服?想吐?”   裴丞用酸果勉强将想要干呕的欲望压下,他有些不舒服的靠在江凛之的怀里,因为难受,所以他也没有顾忌的上坐在身边的小家伙,裴丞蔫蔫的说:“嗯,等过一会就好了吧。”   江凛之沉着脸,将裴丞还捏在手上的甜糕拿过来,塞在嘴里,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他板着脸,对裴丞说:“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吃甜糕,这东西吃多了会腻,等到了驿站再吃,好不好?”   裴丞现在说什么也吃不下了,闻言,乖顺的点点头,他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担心跟焦虑,所以为了让男人心里好受点,也不跟他吵。   裴丞笑着打破僵局,“以前我怀小家伙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紧张。当时我妊娠反应比现在还要厉害。”   江言知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却一脸迷茫的看着裴丞。   江凛之的神色更加难看。   这是针对他自己的。 第224章 彻底解决了   道光宗门跟无机阁的事到目前为止算是彻底的化解了,至于其中的原因,裴丞并不觉得只是几个人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谈话就能和解,所以裴丞觉得,在自己不知道或者是看不到的地方,江凛之应该是背着自己在私底下偷偷去跟那三个道士达成了什么协议。   至于裴丞为什么会这样想。   裴丞这段时间的睡眠状态虽然有所改变,能睡的沉一点,但是当一直躺在身边的人迟迟不回来之后,裴丞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道士离开的那天晚上,裴丞半夜突然醒来,醒来之后发现江凛之躺着的地方已经凉下来了人也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裴丞等了一个时辰男人才从外面回来,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裴丞才知道为什么无机阁跟道光宗门的事情会解决的这么简单。   也是到这时候,裴丞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从跟江凛之在一起之后,看到的黑暗的地方并不多,或许这不是因为帝都城无机阁的黑暗太少,而是因为有人故意想让自己看不到太多的黑暗。   或许,楚旬说的没错,无机阁跟江凛之向来不是自己所亲眼看到的这样太平跟干脆。   但是裴丞却也知道,男人是真心实意想给自己一个家的。   江凛之看着裴丞,裴丞也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蹙眉,将面前摆着的甜糕往旁边拿过去一点,然后才叹口气,说:“这东西你现在确实不能多吃,你看着我也没办法,懂吗。”   裴丞觉得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的,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的眼神跟神情,应该是这样,才给江凛之造成了错觉,所以也没有狡辩什么,点点头,有些不太舒服的继续缩在男人的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裴丞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内只有一个江言知跟他抱在怀里的小狗崽。   小狗崽依旧是精神头十足的想要凑到裴丞的面前,但是却被江言知数次以武力镇压,江言知抱着小狗,说:“父亲出去了,爹爹要出去吗?”   裴丞刚睡醒,精神十足,见小狗崽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胖了一圈,就知道江言知平时没少去喂它。   裴丞朝这小家伙招了招手,等江言知一脸别扭的走过来之后,裴丞将已经快长高到自己肩膀的小家伙抱在怀里,然后亲了亲他的脸。   刷的一下,江言知的脸全红了。   裴丞笑眯眯的看着小家伙躲在自己的怀里害羞,这才说:“这段时间因为有很多事情,所以一直没有顾得上你,你会生气吗。”   江言知迟疑地摇头。   裴丞轻轻的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连说谎也这么蠢,“对不起,等我熬过这段时间了,我就好好的陪着你,好不好。”   江言知在逐渐开始接触无机阁的时候,气势是十足随了江凛之了,总是板着一张小脸跟着教导他的小阁主身边,要不然就是跟在江凛之的身边学习,很少会喜笑颜开的跟人聊天对话,但是在裴丞的身边,却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乖顺可爱,还很懂事。   江言知乖巧的点头,抱着裴丞,小声地说这段时间自己跟着父亲的身边学了什么,然后又意犹未尽的说:“跟在父亲身边我可以学很多东西,以后我可以跟爹爹一起了。”   裴丞有些困倦了,但是却还是在强撑着打起精神陪着江言知,他已经亏钱了小家伙太多了,现在又因为怀着孩子,不能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小家伙,所以难免的裴丞会担心小家伙想多。   裴丞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抿着唇,看着小家伙茫然的深色,裴丞小声的说:“等你这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美美的小娃娃出来了,你要记得教他。”   江言知神色一正,然后挺了挺小胸膛,带着可爱的笑容,重重的点头,说:“我知道,父亲说我以后就是家里的大哥,我要带好弟弟妹妹们。”   裴丞先是满意的点头,像是很满意江言知的回答,但是没一会,裴丞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一脸神思的看着江言知,等等,什么叫做弟弟妹妹们,难道有两个小家伙还不够江凛之折腾吗,他还想要多少个?   还弟弟妹妹们,真是够不要脸的。   江言知瞧着裴丞,说:“爹不开心吗?难道是不喜欢?”   裴丞揉了揉江言知的脸蛋,叹了一口气,没生什么气,但是语气却难免还是不开心,说:“不是你的错我,我是在生你父亲的气。”   说着,裴丞就将一直在江言知怀里折腾着的小狗崽给抱过来。   小狗崽甚是喜欢裴丞,被裴丞抱在怀里就不再折腾了,但却一直在用力的朝着裴丞的怀里拱着,哼哼唧唧的,是不是还叫两声。   裴丞喜欢这只狗,但大夫说他现在还不适合身边待着一只狗,因为他现在需要静养,而小狗崽太吵闹了,会打扰到裴丞,所以江凛之现在就限制裴丞每天跟小狗崽玩闹的时间跟次数。   倒是江言知这个贴心的小棉裤,一逮到江凛之不在,就哼哧哼哧的抱着小狗崽过来找裴丞,即便江言知不是很喜欢这只狗。   裴丞对此是既欣喜又感动。   停车一晃,裴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的放下,江凛之从外面钻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裹。   江凛之在看到裴丞抱着小狗崽的时候,眉宇一皱,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江言知,虽然不悦,但是到底没说什么,算是给足了江言知跟裴丞这个面子,只是江凛之却还是说:“将它抱出去,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第一句话是对着江言知说的,第二句话则是对着裴丞说的。   裴丞尴尬的干咳一声,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见江凛之没怎么生气,所以也就没说其他的。   江言知乖乖的抱着小狗崽,弯腰走出去。   江凛之坐在裴丞的身边,将包裹打开,里面装着一个纸包,裴丞疑惑的将纸包打开,里面装着几块新鲜出炉的甜糕,裴丞一笑,拿起来吃了一块,说:“你不是不准我吃这些吗。”   甜糕吃太多会腻,再加上裴丞现在胃口本身就不好,所以江凛之一直在担心裴丞吃太多甜糕身子会不舒服,于是也就一直在限制裴丞吃的甜糕数量。   裴丞吃了一块,再拿起一块,先塞进江凛之的嘴里,然后将身下的几块甜糕包起来,打开窗帘,对着走在外面的东来,说:“东来,把这个东西拿过去给少爷。”   东来一怔,赶忙接过纸包,然后快步的将纸包拿去给江言知。   现在是午日,天气刚刚入秋,但是下午却还是很热,为了照顾裴丞的身体,岁所以众人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日夜兼程,而是走走停停,有时候甚至还故意放慢步伐。当然,这样的贴心程度,是因为江凛之发话了,众人也不敢不从。   江凛之不言不语的看拿着裴丞将剩下的甜糕全部让东来拿去给江言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把东西都给了,你吃什么。”   裴丞神秘一笑,然后从马车内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点心,说:“这是昨晚从驿站那里买的,诺,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又吃了一块点心,嘴里的甜腻的味道让人不喜,但是却没有拒绝裴丞。   裴丞知道江凛之不爱吃甜食,所以这是故意作弄他,但是见男人接连吃了两块甜糕都没什么反应,顿时就觉得无聊,裴丞百无聊赖的看着男人,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倒了一杯茶,然后喝下去,闻言,神色诧异,“我怎么了?”   裴丞盯着男人的表情看,抿着唇,手撑起,身体往前弓,然后轻轻地亲了一下男人的嘴角,含糊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江凛之的手不动声色的扣在裴丞的脖颈处,加深了这个吻。   裴丞吃完甜食后却没有喝茶,所以嘴里全是甜糕甜腻腻的味道,这是第一次江凛之不嫌弃的将甜糕的味道全部卷入自己的口中,江凛之松开扣着裴丞后劲的手,笑了,“的确不太喜欢吃,但如果是你的,这没什么。”   裴丞的双颊晕红,不太适应男人的情话,“你不吃就不吃,说这么多惹人乱想的话做什么。”   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脸,脸上的笑意加深,眼底闪过宠溺,“你吃吧。”   裴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他总觉得从自己回到自己身体之后,江凛之对自己的态度就开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拐着弯说情话,裴丞还能忍着羞意,但江凛之现在已经变得很喜欢当面的说着好听的情话,还总是不分场合的凑过来亲人。   虽然很享受,但是却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江凛之将裴丞抱在怀里,说:“不闹你了,下去转转吧,一天没出去了。”   一直待在马车的确有点不舒服,于是裴丞没有拒绝,跟这江凛之下马车,出去逛。   说实话,裴丞挺喜欢这样悠闲地日子。只是他知道,等他们回到帝都城之后,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第225章 回帝都   回去的路上总是比来时的路上轻松,舒服。   至少在裴丞的眼里,他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舒服了。不知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要照顾裴丞的情绪还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只想着为裴丞好,总之现在的江凛之,在面对裴丞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非常的温软好欺负。   晃晃悠悠的在半路上刚磨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一行人总算是走到了白虎茶坊,因为离帝都城也不算很远了,所以江凛之干脆就带着去了一趟白虎茶坊,刚好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白虎茶坊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整理一下白虎茶坊的事情。   就在一个月之前,江凛之收到一封信,是由白虎茶坊寄回来的,说是白虎茶坊现在的管理人的儿子回来了,因为白虎茶坊当年的东家是现在的管理人,所以因为赌博而毁掉了家庭,毁掉了一声的少东家,最近又突然回来了。   江凛之刚刚将白虎茶坊买下来的时候,白虎茶坊的少东家就因为赌博的事情跑掉了,因为当时管事的并不是少东家,而是东家,所以众人也就没有理会少东家,没人管他到底躲着去了哪里。现在的白虎茶坊采用的管理人,其实就是当年白虎茶坊的前东家,因为对方对白虎茶坊的了解很深,而江凛之当年刚接手白虎茶坊的时候,底下的人手没人是熟悉怎么管理茶坊,怎么弄好茶叶的,所以江凛之干脆就将白虎茶坊交给前东家,让他代为管理。   换一句简单的话,那就是白虎茶坊以前的东家,变成了现在的管理人,而他现在是为了江凛之服务。   但是,前东家的儿子,以前的少东家回来了,现在因为白虎茶坊的事情硬是要赖在白虎茶坊不肯走。   裴丞生气地将吃完的玉米棒子丢在地上,“当年他将白虎茶坊的流动资金给赌输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是白虎茶坊的东家,他是白虎茶坊的少东家。现在白虎茶坊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了,怎么,现在想来吃这个便宜?”   江凛之很意外裴丞的义愤填膺,笑了笑,重新拿起一个干净的煮玉米,塞到裴丞的嘴里,看着裴丞吃下去,然后才说:“他离开了很多年,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没有钱了,所以才会突然跑出来。”   裴丞也不傻,听出男人话里的意思了,裴丞皱着眉,说:“现在白虎茶坊已经是我们的了。前东家对白虎茶坊的贡献很大,但是,他在贡献之后你也不是没给他钱。前东家现在为了白虎茶坊付出的一切都是得到报酬的,既然这样,前东家为什么要默许自己的儿子继续待在白虎茶坊。信中也说了,因为前东家的儿子出现,茶坊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要是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茶坊的生意还做不做。”   裴丞是真的很生气。   前东家这些年为白虎茶坊做的事情的确是尽心尽力了,所以待遇高一点,裴丞也没有意见,但前东家的儿子突然冒出来,这段时间一直赖在白虎茶坊不说,居然还想让前东家帮忙在白虎茶坊谋差事,要是前东家不肯帮忙,那个赌输的前少东家就搅黄白虎茶坊的生意。   哪里有这样做人的?   裴丞真的非常生气,他没有想到前东家居然会这样做。   “沈博阳这次的确是没分寸了。”江凛之淡淡道:“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千山虽然做的再过分,但他再怎么样也是沈博阳的儿子,沈博阳这些年为白虎茶坊做过很多的事情,不能因为沈千山做事没规矩,就让沈博阳离开白虎茶坊。这要是传出去了,到时候……这件事很难解决。”   沈博阳就是白虎茶坊的前东家,而沈千山则是沈博阳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裴丞撑着下巴,看着江凛之眉宇间皱着眉的不悦,抿着唇,道:“沈大叔这些年来为茶坊付出了很多,要是真的就这样因为沈千山的事情,开掉了沈大叔,到时候会让茶坊的其他人寒心。但是这件事要是不给一个说法的话,茶坊的其他人要是也效仿沈千山,让自己的子女都进茶坊,然后将茶坊原有的规律打破,这样也不行。”   所以这件事处理起来很有难度,既要照顾好沈博阳的情绪,又要不着痕迹的安抚好其他工人的情绪,最后还要给沈千山一个教训,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随便的踏入白虎茶坊一步。   裴丞牵着江凛之的手,他能看得出来江凛之的情绪也不好,大概原因估计就是因为沈博阳这次做事太出格的原因。   其实说实话,要不是真的因为对对方抱着很大的期待,或许江凛之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沈博阳的能力很强,他对茶坊的管理也很上心,但是他在人情这方面抹不开面子。”裴丞之前在白虎茶坊待过几天,没有正面接触过沈博阳,但是却能从江凛之的嘴里知道一点对方,裴丞安慰江凛之,说:“尤其是,沈博阳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沈博阳更加不可能会因为别的事,真的放弃自己的儿子。你说,要是让你因为无机阁放弃江言知跟肚子里的这个,你愿意吗?”   江凛之还没开口说话,就见裴丞眯着眼睛,一脸莫测的盯着自己看,“你说话仔细点,不要随随便便就说了。”   江凛之哑然失笑,他知道裴丞是在故意逗自己,于是也不计较,“但沈千山的事情还是得快点解决。”   裴丞看着江凛之,抿着唇,想了一会,说:“我之前听说过一点关于沈千山的事情,沈千山这个人好赌,但是他在陷入赌博这个之前,管理能力跟朋友圈子都很广泛,黑白两道都有结识不少朋友。”   听到这句话,江凛之就知道裴丞大概是想出招,“你想做什么?”   裴丞微微一笑,一边摆弄着江凛之的手指,一边说:“如果真的因为担心沈博阳会一直因为照看着沈千山而不再将白虎茶坊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么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将沈千山的性子扭转过来,让他走正道,一个就是让沈博阳卷铺盖走人。”   江凛之皱着眉,知道裴丞还有话没有说完,于是继续道:“你继续说。”   裴丞干咳一声,继续道:“我先说第二条路吧,这些年来你应该不止一次的在背地里培养过人脉,想让人能早点接手沈博阳的班底,但是沈博阳在白虎茶坊待了这么多年,他对白虎茶坊的了解程度怎么可能会是别人能随便比得过的,所以我觉得,肯定是有人能管理白虎茶坊的,但是那人却不一定会像沈博阳这样尽心尽力。”   “但是如果继续用沈博阳,那就表示必须要将沈千山这个麻烦给解决好。沈千山是一个大麻烦,而你没少想过办法,但是沈千山的赌性已经深入骨髓了,哪里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能改变的。所以,沈博阳要用,沈千山也没彻底扭转他的性子。”裴丞说完,见江凛之没有说话,更没有皱眉,所以心下了然,知道自己没说错。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我终于知道你这些年来是怎么在每天待在江家偏宅,但是却还是能将唯一的一个点心铺子办好了。”若是真的没有一点玲珑心思,点心铺子怎么可能会一直不温不火的开了几年还没有要倒闭的意思。   裴丞瞪了一眼江凛之,觉得自己被歧视了,“你还要不要继续听?”   江凛之安抚他,示意他继续说。   裴丞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但还是哼唧着继续说:“在没有培养出一个能接手沈博阳的班之前,我们现在务必还要继续留着沈博阳,沈博阳这个人比较护短,所以我们呢只要安排好沈千山的退路,那么这件事就好说了。”   “华城斗鸡场,现在虽然还不错,但还是缺一个能管事的人吧。”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若是真的想安抚好沈博阳的话,那就给沈千山一个工作,让他不要经常在沈博阳的面前转悠。等我们的人将茶坊的事情独当一面了,我们也就不再需要沈博阳了。”   “沈千山爱赌,这样的人如果不放在眼皮底下,你觉得你能放心吗?”裴丞试探着看江凛之,见男人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知道男人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毫无顾忌的继续道:“将沈千山放进斗鸡场,只要给一个小管事,将来他混成什么样子,这样全凭他自己的能力。如果混得好,斗鸡场有一个有能力的看着,这不是坏事,如果混得不好,几年之后,茶坊将不会再事事都需要沈博阳,我们的人到时候肯定能带着一个全新的班底,将茶坊干好。”   江凛之明白裴丞的意思,他觉得这件事可行,“嗯,可以试试。”   裴丞松了一口气。 第226章 前茶坊东家   沈博阳在听到江凛之的安排时,顿时就懵了,又惊又喜的看着江凛之,然后拉着沈千山跪在地上,感动的不能自己,他腆着胖乎乎的肚子,跪在地上,一脸感激的说:“这,这让属下怎么感激阁主,这,儿子,快给,快给阁主磕头。”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并不阻拦这对爷俩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反而是等人连续磕头两个之后,这才说:“过两天会有人带你去华城的,到时候自己认真干。要是没干好的话,我之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沈博阳连忙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的说,“这件事阁主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我们家千山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给阁主您丢人现眼的。”   沈千山还在蒙圈当中,斗鸡场他是知道的,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进这样的地方当一个小管事。   沈千山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总算是回过神,沈千山忙给江凛之真心实意的磕几个头,然后才一脸认真的说:“千山一定不会给阁主丟人的,千山一定会好好干。”   江凛之将摆在桌子上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才淡淡道,“这个机会是我给你的,但是能不能把握的住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千山,让你去斗鸡场,这既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在斗鸡场这个地方干出一番天地。好好干,别给白虎茶坊,别给你父亲丢人。”   沈千山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闻言不断的点头,眼睛里噙着眼泪,高高兴兴的说:“谢谢阁主,谢谢阁主,属下一定会好好干,一定会好好干。”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点头,沈千山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选择屈服,但是却不知道沈千山在自己给出的这条路上到底是会干出一番成绩,还是最终会选择走上老路,最终一事无成。只是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应该担心的,他现在最该担心的就是已经有孕在身五个月的裴丞,而不是其他人。   送走了沈博阳父子两,江凛之坐着没有动弹,没多久,屋门的方向响起响动,江凛之不动,等着江言知走过来。   江言知站在江凛之的面前,神色有些局促,“父亲,我来了。”   江凛之示意江言知坐下,然后才说:“大夫昨日找我聊过,你应该能猜到聊的是什么吧。”   江言知不用猜也知道能让父亲这么大动干戈的,除了爹,那还会有谁,江言知说:“父亲,是不是爹的身子出了什么事。”   江凛之垂下眼眸,眼眸中一片阴冷,他沉默了半响,最后才沉声道:“你爹的身子现在本来不适合怀孕的,但是打胎对他的身子更加不好。他现在需要静养,等回到帝都城之后,那只狗就不要再随便带到你爹面前了。”   江言知不敢说话。   江凛之的语气难掩盖严肃,“你爹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吗。狗本来就不能随便带到他面前的,这件事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等回到帝都城之后,他要是实在耐不住寂寞,你就多陪着他,你陪着他,他就不会再想那条狗了。   江言知一开始还以为江凛之特意将自己叫过来是因为有很严重的事要吩咐自己,闻言,先是一楞,这才道:“父亲只是不想让爹一个人?”   江凛之抿着薄唇不说话,眼里满是严肃,“他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就很容易多想,更何况等回到帝都城之后要忙着春望楼跟无机阁的事请,我一时半会可能会抽不出时间陪着他,等我抽不出时间陪着他,你就多陪着他点,让他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江言知怔怔的看着江凛之,眼里满是诧异。   他第一次见到江凛之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江凛之有一天居然会为了别人这样操心,虽然江凛之操心的对象是自己的爹,可是江言知却还是一脸的诧异,一时间很难平复过来。   江凛之跟江言知嘱咐了一通话之后,才离开。   而裴丞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凛之跟江言知正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怎么再没有小狗崽的陪伴下还能过得很开心不寂寞。   留在白虎茶坊三天,等江凛之将这里的事情全部解决之后,等送走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白虎茶坊无所事事的沈千山之后,江凛之这才开口说要离开。   裴丞倒是没什么,他这几天一直在白虎茶坊到处玩来玩去的,不累,所以还挺喜欢这里的唯一遗憾的是裴丞现在看到漫山遍野的霖茶却不能喝,只能干瞪眼,这让他有些不开心。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裴丞还是带了几包霖茶回去,这茶叶只要不受潮,放一两年都没事。   等回到帝都城的时候,季节已经从夏天转换到了深秋。   裴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开始加厚。   春望楼一个月前就已经重新开始营业了。春望楼重新开始营业的时候,江凛之当时正带着裴丞已经没了魂体的身体去华南城,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顾得上春望楼的事情。其实按照江凛之现在的身份,他是不需要从头到尾的操盘春望楼的事情,但现在春望楼到底是新开张,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打点好,而且因为之间的纵火事件,所以春望楼现在的名声跟以前相比也是相差了一大截。   为了让春望楼每晚的营业都跟以前一样,于是江凛之开始着手处理春望楼的事情。   回到帝都城已经五天了,而在这五天的时间内,裴丞也有五天的时间内没有跟江凛之同时起床,同时入睡。   这天晚上,裴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睡不着了,眼看着时间越老越晚,但是裴丞却还是没有要入睡的意思,东来不由得慌张了,东来小心翼翼的劝着裴丞,“夫人,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肚子里还怀着小少爷,大夫也说了,现在您的好好的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养身体。这晚睡对身体也不好。”   裴丞正在低头看着话本,闻言,厌烦的将话本丢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东来,“你若是真的不愿意伺候我,你就出去,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知道裴丞这是生气了,东来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低着头,抿着唇不敢说话。   屋内还站着五个下人,这都是专门伺候裴丞的,这五个人原先也想跟着东来一起劝裴丞,但是当他们看到东来的下场之后,顿时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嘴。   等江凛之踩着夜色回来的时候,发现平时早就已经暗下来的烛火还在点燃,他远远地就觉得不对劲,江凛之加快脚步赶上去,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进去之后,发现裴丞正坐在矮榻上,低着头看话本,而这段时间一直在裴丞身边伺候着他的东来正带着五个下人跪在地上整个屋内一片安静,仿佛是被下了某种禁忌一般。   当裴丞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倒不是反话,而是真的。   江凛之这段时间晚上回来的时候时间都很晚了,而今天江凛之回来的时候,跟平时相比真的是提前了很多。   江凛之走上前一步,没有主动开声让屋内的五个人都出去,他越过这几个人,站在裴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裴丞将拿在手上的话本放下,没有看江凛之,他垂下眼眸,语气冷淡道:“睡不着就不想睡,怎么,你还要逼着我早点上床睡觉?”   江凛之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见裴丞冷着脸不说话的模样,沉默了半瞬,他转身,看着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东来,“出了什么事情,惹得夫人不快?”   裴丞的眼眸一闪,起身,走到里屋。   裴丞这段时间的脾气越来越娇气,很容易上火,这不仅仅是被宠出来的,还是因为妊娠反应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理所当然的容易上火。   江凛之示意东来出去,等屋内的下人都出去之后,他坐在矮榻上,等着裴丞消气之后再进去,结果没想到听到裴丞在里面干呕的声音,顿时眼神一暗,迅速的起身,走进里屋。   裴丞正一手攀着墙壁,一手捂着胸口,干呕半天。   江凛之端来一杯水放在裴丞的面前。   裴丞漱口,等情绪稳定下来了,这才道:“你这几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江凛之知道裴丞睡眠浅,而现在怀孕之后更是容易被吵醒,他皱着眉,说:“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裴丞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江凛之,没好气的将水杯拿过来,说:“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吵醒了,就打算以后晚回来之后,就干脆在无机阁睡了?”   江凛之沉声道:“你睡眠浅,我吵醒你,你睡不好。”   裴丞坐在床上,等着江凛之给自己倒第二杯茶,说:“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江凛之一怔,倒茶的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端着茶杯走过来,喂裴丞喝茶,说:“嗯,我以后不会再回来的晚了。”   裴丞笑笑没放在心上,以为江凛之这是在哄自己。 第227章 不长眼   江凛之说到做到。   从第二天开始,他白天在无机阁处理公务,到了晚上就准时到家,如果当天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就拿回来跟裴丞一起干。   裴丞从一开始对无机阁的存在只了解外在,而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发展成了,裴丞现在对无机阁的事情也算是了如指掌。说是了如指掌,这也不过是江凛之夸大其词——江凛之从来没有想过让裴丞触碰到无机阁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但是能见的了光的生意,却是可以放到裴丞的面前。   毕竟裴丞作为无机阁的夫人,总不能真的对无机阁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   说实话,裴丞现在对无机阁的事情的确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但仅仅只是这些就足够裴丞忙的焦头烂额了。   因为裴丞现在也开始逐渐的接受当家主母的位置,所以闲睱时间会从管家手上逐渐接手怎么管理这个宅子,以及一些需要他点头才能开工的内宅事务,最后,裴丞有时候还需要分心去书房转一转,回来的时候总会拿着一两样江凛之的私库,然后放进自己的私库。   江凛之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放在心里。   在书房的那个暗库只是江凛之其中一个私库,事实上,在裴丞还不知道的地方,江凛之藏着不少的好东西。   只是这些“好东西”,江凛之藏不了多久,终究还是要逐一的跑进裴丞的私库。   裴丞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卷宗,一边看一边吃东西,说:“江凛之。”   坐在他隔壁桌子的江凛之从卷宗上抬头,见裴丞头儿也不抬,心下了然,起身,走过去,低头看了一下,然后拿着裴丞的笔,在里面画了几笔,说:“像这样的事情,一般是予以通过的。对了,你看完了昨日我拿回来的无机阁的条例没有?”   裴丞心虚:“没来得及。”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着裴丞,这人的志向就是想开一个点心铺子,现在好不容易被自己哄着,愿意跟着一起处理无机阁的事情,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江凛之不愿意让裴丞每日一个人自己待着,所以才想让裴丞跟着自己一起处理无机阁的事情,但……   江凛之叹了一口气,“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若是累了,就到里屋歇一会,我帮你。”   裴丞点点头,将卷宗从江凛之的手上拿过来,一本正经的说:“你快回去忙你的吧,我看完了这几卷就要吃放了,你要陪着我。”   江凛之好脾气的被他事使唤来使唤去,毫无怨言。   裴丞看完了早上的五卷卷宗,然后全部摆在一边,看着下人将这以及批卷完的卷宗拿走,然后才站起来,走到还在低头忙着处理公务的江凛之身后,趴在男人的身上,懒洋洋的说:“我都看完了,你怎么还没有忙完。”   江凛之似乎是早就察觉到裴丞的小动作,所以也没有被吓到,他将手覆在裴丞的手上,有些凉,江凛之蹙眉,“怎么这么凉。走吧。”   说着,江凛之将面前刚刚看到一半的公务卷子合上,然后站起来,拉着裴丞走出去,刚走了几步,江凛之脚步一顿,转身走进里屋。   裴丞站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江凛之从里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件外套,这是裴丞的外衣,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待在无机阁办公的,所以这间原来只属于江凛之一个人的书房很快就变成两个人共用的书房了。理所当然的,这间屋子里自然也会摆着裴丞的外衣。   江凛之示意裴丞抬手。   裴丞现在小腹彻底鼓起来,只是四肢却还是格外的瘦小。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裴丞的肚子鼓起来,旁人真的看不出裴丞现在是怀孕的,而江凛之也总是这样觉得。不过也正是因为裴丞天生长得瘦,吃不胖,所以江凛之每次跟裴丞一起上桌吃饭之后,裴丞的碗里碟子里,总是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以至于每次吃饭的时候,裴丞都不需要抬头,只需要吃自己碗里的饭菜,他都能吃的饱饱的。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裴丞拿着筷子,一边吃着碗里的肉块,一边说:“江言知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我都见不到人。”   现在作息逐渐变得规律的裴丞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傻儿子以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自己了。   江凛之往裴丞的碗里放了一个蔬菜,闻言,他夹菜的动作一顿,这才无奈道:“你现在才发现……他不是想去军营吗,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丞抢先道:“他才多大,你至于现在就把他送到军营吗,我当年的梦想还是娶媳妇,现在不也是……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有没有真的娶媳妇,我现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舀汤,然后放在裴丞的面前,等他喝了一口,冷冷道:“还喝吗?”   裴丞现在已经摸清了江凛之的套路,闻言,乖巧的摇摇头,说:“我不喝了。”   江凛之哦了一声,将汤碗端起来,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端起饭碗,吃了两口之后,发现裴丞一直在暗中注意着自己,于是有些无奈,“我没生气。”   “既然没生气,那你先跟我说江言知现在去了哪里。”裴丞好整以睱道。   江凛之看着裴丞:“无机阁有一个暗卫培养处,江言知从知道之后,就一直吵着闹着要去。他要去,我便不再拦着他,就让人带着他去那里待几天,等他烦了,自然就回来了。”   裴丞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才多大,怎么就开始……他不懂事,难道你这做父亲还要跟着不懂事吗,暗卫……他才多大,把他放在那个地方,他不会害怕吗。”   江凛之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他现在已经能自己考虑了,你若是真的是在为了他考虑的话,就让他一个人出去看看。”   裴丞吃着碗里的饭菜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今晚你带他回来,起码让我看看,我不放心。为什么当初他出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跟我说,难道我今天不问,就一直有人瞒着我?”   江凛之眼神复杂的看着裴丞,“你前几日一直不理人,我寻不到机会跟你说,更何况,他也不让我主动跟你说。”   裴丞被摆一道,有些不开心的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江凛之,撑着下巴,说:“那在你的眼里,我现在很无理取闹。”   江凛之镇定道:“乖,别闹。吃完了,待会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陪你做团圆饼。”   现在铺子里有人卖最后一批被保存好的干莲子,裴丞想吃团圆饼了,但是他不想从铺子里买团圆饼,也不想假手别人,他就是想亲自下厨做个团圆饼,但裴丞他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说,江凛之是绝不可能让裴丞下厨忙碌的,以裴丞念叨了几天,江凛之也无视了几天。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凛之居然主动跟裴丞提起团圆饼的事情。   裴丞吃了两碗饭,然后吃不下了。   吃饱之后裴丞就有些犯困,他坐在矮榻上,睁着眼睛,有些呆,他朝着江凛之伸手,“我要睡觉。”   江凛之弯腰,将裴丞打横抱起来,稳稳当当的抱着人走到里屋的床榻上,江凛之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后给他盖上被子,坐在床沿边,低声道:“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等你醒来之后我就陪着你做团圆饼,好不好。”   江凛之现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哄着裴丞的语气就像是哄着小孩子的语气,话里话外的小心翼翼生怕是吓到裴丞一般。裴丞注意到了,但是却很受用,毕竟,谁不想自己被人宠着疼着裴丞困了,闻言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手却拉着江凛之的手,等他低下头的时候,凑上去亲了一口,说:“早点回来。”   江凛之的眼神难得一见的温柔,他点头,帮裴丞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裴丞打了一个哈欠,转个身,很快就熟睡。   等裴丞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被吵醒的、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裴丞揉着额头,声音沙哑道:“外面是谁。”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东来打开珠帘走进来,一脸惶恐:“夫人,外面是……清月公子。”   清月?   裴丞蹙眉,“不认识,这人是江凛之的客人?”   东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因为准确的来说,清月公子不是江凛之的客人,而是江凛之名下的春望楼的赚钱工具。   虽说是清倌,但却依然是一个待在春望楼里的小倌,即便现在还保持着清白身子,但是在春望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待得太久了,这个人又能干净的到哪里去呢。正是因为这一点,东来才不敢说什么。   裴丞皱着眉,从东来的表情中看懂了一点,他冷声道:“说。”   “清月公子是春望楼的清倌。”   东来忙道。 第228章 清月公子   在春望楼里红火了一年半,即便是清倌,但是依旧却任有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了跟他见上一面的清月公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单独找上了无机阁。   裴丞披上衣服,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真的不将那个清月公子不放在心里,一个清倌大张旗鼓的跑到无机阁,裴丞可不觉得对方那个会有什么好事找上门。   推开门,裴丞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阶梯下被护卫拦着不能进来的一袭白衣的清月公子,嘴角微微一扯起,说:“这位是?”   跟在清月公子身边的小厮走上来一步,朝着裴丞行礼,说:“夫人,奴才是四方。”   一袭白衣,样貌清隽绝伦的清月公子看向裴丞,眼里闪过一抹探究,他知道这个挺着肚子的人是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出发之前一直在鼓励着自己的清月,在看到怀着孩子待遇还这么好的裴丞,不免的嫉妒了,但是清月公子将自己的羡慕跟嫉妒掩藏的很好,他垂下眼眸,看着裴丞说:“在下清月,是春望楼的琴师,现在有事情想找爷,不知道爷现在又没有时间见我。”   一个清倌罢了,语气居然如此狂傲,还说着要江凛之主动来见他,真是够大胆的,裴丞皱着眉,将眼底的不悦跟冷漠掩盖,他说:“既然是琴师,那就该知道,爷那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东来,送客。”   站在一边的东来走上前一步,一挥手,示意护卫将清月公子送出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这清月公子心意江凛之的事情这是整个无机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江凛之不喜欢他,江凛之喜欢的人是他们的夫人,裴丞。   这清月公子能跟他们的夫人裴丞比?真是笑话。   只是这有些人就是不要脸,也不懂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即便清月公子是个清倌,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但是……这谁不知道,一旦踏入春望楼,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带在春望楼开始,这帮人就要从小开始学习怎么伺候客人。   清月公子没有被人碰过这是不假,但是这可不代表这个人真的是很干净。东来看着清月公子的神情从骄傲转变到了惊恐跟生气的时候,心里的不屑更加浓了,这人还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清月公子哪里想到自己在春望楼这么受宠,别说妈妈,连再有权有势的客人见到自己还是恭恭敬敬的,好言好语的跟着自己说话,从来没有被人大声呵斥,也没有被人这样赶出去过的清月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他没想到这裴丞居然跟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用了几年才被爷带到台面上的裴丞不过是个手段不高明的家伙,结果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霸道,不讲礼数。   清月公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宠坏了,还是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道,见护卫不断的靠近自己,眼看着裴丞的身影又要消失在门后,他突然扬声道:“我还以为夫人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难道夫人觉得我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找爷说点事情,难道夫人不想知道我,我为什么来找夫人吗。”   裴丞的脚步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正一脸自信的看着自己的清月公子,似乎是不太明白着清月公子怎么会这么自信自己就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做,但见清月公子这么有把握,裴丞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嘴角微微一扯,忽略了东来担忧的看过来的神色,“既然清月公子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推辞,这样吧,东来,带人去偏厅。”   东来其实不太希望裴丞跟清月公子有正面的交流,但是裴丞已经开口了,就表示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有回转的余地,东来不由得叹口气。   清月公子跟他的小厮四方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满是喜悦,他们没想到裴丞会这么轻易同意跟清月公子单独聊。   按照清月公子之前的设想,他还以为裴丞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答应。   小厮四方觉得让清月公子应该多注意点。   清月公子满心的都扑在了裴丞的身上。   他在想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跟裴丞开口才好。   下人将热气腾腾的茶水倒好,清月看了一眼,这茶叶是霖茶,虽然不是很珍贵,但是却很贵重,他之前喝过一次,还是因为恩客的赏赐,但是只此一次就足够让清月公子终身难忘了。   清月公子没有想到裴丞的日子居然会过的这么好,清月公子垂下眼眸,看着裴丞,抿着唇,说:“夫人应该早就猜到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您了吧。没错,我是专程为了爷的事情来的。”   裴丞垂下眼眸,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明明以前最喜欢喝霖茶,但是现在却一点也对霖茶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跟自己喝茶的人让裴丞不喜欢,还是因为现在怀孕了口味变得太古怪了。   “你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大声的对我说,你是专程来找江凛之的吗,怎么现在口风变的这么快,一眨眼就变成了要跟我谈话。”裴丞淡淡道,他这个人看人不是很准,不然也不会在前些年被裴家骗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不代表裴丞是真的蠢的。   他能看得出来清月公子是故意来找自己的。这清月公子嘴上说着是来找江凛之,但是却偏偏挑了一个江凛之不在的时候过来不说,这清月公子从来到这里到现在,嘴里虽然一直在提江凛之,但话里话外都在套自己的话。   裴丞要是这样还看不出这清月公子是有意为之的,他就真的没救了。   清月公子没想到裴丞居然会这么淡定,“对,夫人说得没错,我的确就是专程借着爷的幌子,而我真正想要找的人,应该是夫人。”   裴丞挑了挑眉,好整以睱的看着清月公子,脸上有些意外,“你是专程来找我的,这我就觉得很不理解了,为什么是专程来找我的。”   清月公子深吸气,然后说:“夫人现在怀有子嗣,而且看样子,现在也不方便跟爷行房事吧。我清月是前些年沦落到帝都城,辗转几番之后才来到春望楼,这些年来,虽然有不少人想要买下我,也想要拍卖我的初次,但是因为我不愿意,所以爷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同意,我很感激爷。我知道夫人跟爷伉俪情深,但是我对爷的心意,众人也是知道的。”   裴丞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清月公子,他一开始只是怀疑这个清月公子想要做什么,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了。   清月公子仿佛没有看到裴丞脸上的厌烦跟警惕,自顾自道:“我这些年虽然一直待在春望楼,但是我的身子却没有被人碰过,所以即便爷收了我,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更何况,我愿意跟爷,这也是为了夫人您,您现在的身子根本就不适合跟爷同床,您不会忍心让爷跟您一直这样……一年吧?”   裴丞的嘴角含着浅笑,但是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是的,他在生气。   他在生气这些年来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在惦记着自己的男人。裴丞心道,若不是他怀着孩子,自己现在估计要被气疯了。   可正是因为裴丞现在还怀着孩子,所以那些原先只是蠢蠢欲动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裴丞早就知道有钱有势的江凛之在很多人的面前肯定就是一个香饽饽,但是却从来不知道这些人居然现在就忍不住了。   偏厅内,东来的眼皮一跳,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裴丞的担心。也不知道这清月公子是不是真的故意来气裴丞的。居然敢当着夫人的面说这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裴丞眯着眼睛,道:“你刚刚说你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接客的原因是因为江凛之给你拦着,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清月公子下意识到:“这是因为爷尊重我的想法。”   裴丞嗤笑一声,仿佛实在嘲笑清月公子的愚蠢,“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是最值钱的,才最能在短时间内创造更多的财富。   当然,后面的那两句话裴丞没说,因为他这是给清月一个面子。   然而清月公子却根本就没有领会到裴丞的“良苦用心”,清月公子皱着眉,他没听到裴丞的那后半句话,也没有猜得出来,自然感到很困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裴丞抿着唇,看着清月公子,反问:“试问,除了你从来没有接过客人以外这个还算可取的有点以外,你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自信的替江凛之暖床。”   说到这里,裴丞停顿一下,继续道:“比你好看比你有才华比你有身家清白的男男女女又不少,你凭什么能越过这么多人?”   清月公子怔住,不假思索道:“夫人您当初又是怎么嫁给爷的?难道你觉得您跟小侯爷比,更有资格站在爷的身边吗?”   裴丞气极反笑。 第229章 挖坑   清月公子抿着唇,很快就意识到裴丞这事给自己挖了一坑,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像是泼出去水,当不得真了,于是只能胆战心惊的等着裴丞说话,心里在期待着裴丞能网开一面,不跟自己计较这些。   然而别说现在脾气变得异常古怪的裴丞不会计较,就连以前那个裴丞在听到清月公子这番话之后十之八九也会生气,裴丞面无表情的看着清月公子,脸上满是冷漠跟不耐,“我怎么嫁给江凛之的,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吧。算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清月公子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再过两个时辰,相比春望楼就要开始关门做生意了,到时候,可不能少了琴师坐镇。”   清月公子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有些不堪受辱,想要起身就离开,但却晈着牙,硬是想要留下来,“夫人,您这话是不是在嘲讽属下。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我也是不会愿意到那种地方的,难道在夫人眼里,我真的……就如此不堪吗。”   裴丞觉得自己这番话过分了,但只要一想到清月公子刚刚话里的自信跟理所应当,裴丞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着实是没错,裴丞将茶杯端起来,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轻抿一口,淡淡道:“你光明正大的跑到我的地盘,还想要抢我的位置,你说,我是该对你感激,还是该立即将你赶出去。”   东来担忧的看了一眼裴丞,他原以为裴丞在听到清月公子那不要脸的请求之后,会立即叫人将清月公子赶出去,结果没想到裴丞现在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的要跟清月公子聊天,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真的生气,还是因为闲着无聊想跟人聊天。   东来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加大。   清月公子原本以为小门小户出来的裴丞会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但是一番谈话下来,他瞬间就被裴丞打乱了自己心里之前设想好的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看着裴丞,抿着唇,“我只不过是因为知道夫人怀孕了,现在不适合继续伺候爷,所以才想着来替夫人分担一下,跟夫人一起照顾爷。”   裴丞的手肘撑着桌子,侧着脸,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清月公子,不出意料的看到这小倌的脸上闪烁着的委屈,不由得在心底叹口气,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虽然沦落到春望楼那种地方,但好歹还是一个男人,怎么会变得像是一个女人一样每天只想着斗来斗去的争宠。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伺候不了江凛之?”裴丞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垂下眼眸,眼里满是冷漠,他还以为敢单独来无机阁找自己的清月公子是个表面上看着是高冷的聪慧的人物,结果没想到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又在我们身边看着,你怎么知道我伺候不了江凛之?”   清月公子白皙的脸蛋被气得通红,羞得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裴丞却不给清月公子反应的时间跟机会,“穿衣吃饭扫地都有下人伺候着,即便我没有怀孕,我也不需要怎么伺候人。怎么,难道我现在怀孕了还要亲自洗衣做饭扫地?”   清月公子被小厮四方揪了一下腰间,刹那间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裴丞的圈套了,清月公子有些不适应道:“夫人这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夫人帮着洗衣做饭,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即便夫人没有怀着孩子,这种活计也不该是夫人该干的。”   裴丞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清月公子,“哦?是吗?”   清月公子不说话了。   小厮四方在一边一直在清月公子在暗中提醒他,让他知难而退,别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次也是他们蠢,以为自己这样送上门来会被裴丞所欢喜,结果没想到却是被裴丞厌恶嫌弃的。   他们也是被别人说的恭维的话给说的蒙圈了,以为裴丞真的会像之前设想的那样,开开心心的打开大门迎接他们的登门不说,还会很乐意接受清月公子的主动送上门。但是现在梦醒了,小厮四方总算是察觉到之前那位一直在怂恿他们登门的家伙们的黑暗心思了,这帮人真的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清月公子毁掉啊。   清月公子有些烦闷小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离开的小动作,但清月公子虽然反有些迟钝,但是却也不是真的傻,不然也不会在春望楼待了几年还一直没有接客不说,连上门的恩客却也总是愿意用热脸贴着他的冷屁股。   清月公子看出来裴丞对自己的不喜欢,也看得出来东来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杀气,但是却没有将这些眼神当成一回事,清月公子站起来,说:“清月也只是一番好意,如果夫人不愿意的话,那清月也不会一直缠着夫人,这件事,权当清月没有说过吧。只是希望有一天,夫人能再想起今天的事时,能记着清月的初衷,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不信任清月。”   语气停顿了一下,清月公子看着裴丞,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心虚,还是因为平时在恩客面前装模做样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演戏说瞎话简直不用想,出口即能成章,“清月今日所言全部是真心实意的话,希望有朝一日夫人在想起清月今日说的话时,能不要为了别人的话……清月做事向来是问心无愧的,但是却还是希望能得到夫人跟爷的信任。如果能得到夫人的信任,能得到爷的信任,清月死而无憾。”   清月公子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若是平时爱他爱到不能自拔的恩客们听到清月用这么委屈的声音来诉说,肯定是心都软成了一片,但是现在在清月公子的面前是裴丞,裴丞不喜欢他,甚至觉得清月公子说话做事都太不像是个男人,像个小姑娘就算了,心思也重,话里话外都在算计着别人。   “若是没事你就回去吧。”裴丞面不改色的看着清月公子,神情淡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将清月公子这个段数极低的人放在心上,“待会江凛之就回来了,他若是知道春望楼有人跑出来想给他做妾室,到时候……”   裴丞的话没说完,像是要给清月公子留下想象的空间。   但是清月公子才不相信裴丞说的话,他不相信,江凛之这么一个有钱有权有势的人会心甘情愿的跟一个大腹便便,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的妻子待在一张床上一年的时间,最起码,这样的人清月公子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见过的,他不仅没有见过,甚至觉得裴丞就是在异想天开只要,只要让自己见到江凛之,清月公子相信,江凛之在知道自己的打算之后不一定真的会按照裴丞的意思将自己赶走的。   所以清月公子现在情愿受着裴丞的冷眼,他也要继续待在这里,为的就是想等着江凛之回来。   东来的眼皮一跳,走上前一步,弯着腰,在裴丞的耳边耳语几句,站起来,说:“来人,将清月公子请出去,时候不早了,清月公子再不回去的话,待会春望楼的妈妈该派人出来寻了。”   任谁也能看得出来清月公子现在的打算。   裴丞不想继续看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他站起来,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裴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道清月公子激动地说:“爷,您回来了。”   江凛之蹙眉,看着裴丞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看着自己却不走过来,然后只是施舍的看了一眼一脸激动的清月公子,“怎么把春望楼的人放进来了。程三,带他回去,让春望楼今后管好楼里的人。”   程三走上前一步,偏厅内的下人也走过来,想要带走清月公子。   东来的脸上闪过一丝解恨。   这个清月公子真的是够不要脸的。   清月公子仿佛是傻眼了,等无机阁的打手走上前一步,他这才挣扎着说,“爷,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江凛之一眼就能认得出自己是春望楼的人,这让清月公子既欢喜又悲哀,他开心自己能被江凛之记在心里,但是却又不开心自己的出身。   江凛之侧目,看着清月公子,说:“无机阁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可你居然有本事能进得来,看来,你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本事不小。”   只一句话,清月公子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惨白。   裴丞颇感意外,他刚睡醒的时候脑子昏昏涨涨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向戒备森严的无机阁为什么会让一个小倌出现在无机阁?无机阁可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小作坊,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买卖消息。能到无机阁的内部进来走动的,要不是身份权贵,要不就是腰缠万贵,在商行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可是这清月公子,似乎跟这两者都不搭边……   裴丞饶有趣味的看着白着脸的清月公子,想看他怎么解释。 第230章 小家伙   清月公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最后在越来越靠近的打手面前最终还是苍白着脸,忙跟江凛之解释,“我,我是花了钱,找的是后院的打杂的,爷,我只是想来见见你,我没有想做其他的事情,也没有有意要勾结外人做什么。”   江凛之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后院哪个打杂的?”   清月公子尚且不知道江凛之早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了,还在故作镇定的装作自己没有被看穿,清月公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我也是第一次跟他见面,以前我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我只知道他穿着跟打杂一样的衣服,灰色的,他的长相太普通了,再加上我也急着想见您,所以一时间更是没仔细看那个人的长相。”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江凛之不要再逼着自己去认那个打杂的,自己不记得他的长相,认不出来,那也是白瞎了时间跟功夫。   裴丞坐在椅子上,闻言,想笑却憋着没笑。   这人可真是愚蠢。   能在无极阁出入的,除了内部人员,那就是专门想来跟无机阁做生意的权贵人。所以这些年来无机阁的一直很注重下人的管理,换句话来说,如果是负责在前院或者后院打杂的小厮,那么他们就绝对不可能越过工作跟休息的地方跑出去,还能躲开无机阁这么多的眼线,将清月公子安排进来。   这清月公子有问题。   清月公子在听到裴丞的笑声之后,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中藏着的致命缺陷,连忙开口,想要补救,“爷,我真的没有要害无机阁的意思,我也没有勾结外人,我是真心想来替夫人分担我。”   说完,清月公子一咬牙,跪在地上,一双美目中盈着泪水,“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来伺候您的,清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害人的心思呢,希望爷能相信清月。”   江凛之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无极阁的。”   很多人知道江凛之的名下有无机阁跟春望楼,但是却不代表这些“很多人”中还包括着一些身份低下的人。清月公子在春望楼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个清倌了,但是一个长年累月都只能待在春望楼的小倌是怎么知道春望楼跟无机阁之间的关系?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件小事。   清月公子的脸色白的像是一个鬼,他的双腿发抖,他忽略了这个致命的问题。可是心存侥幸的清月公子还想继续辩解,但是江凛之却也懒得听他说话了,直接摆摆手,早就做好准备的大手们走上来,将清月公子跟小厮四方给带走。   清月公子尖叫一声,然而就在他刚开始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打手就往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块烂布,让清月公子叫不出来。   被殃及池鱼的小厮四方悔不当初。   等清月公子跟小厮四方都被带走之后,江凛之才转身,走到裴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丞,他知道青年生气了。   屋内的下人的得到江凛之的指示,低着头,迅速的退出偏厅。   程三跟东来对视一眼,然后带着人离开,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庆幸。   只要夫人跟爷没有被那个所谓的清月公子给搅乱,那这件事就不用太担心了,他们相信爷会将事情解决好的。   江凛之半蹲,用手摸了摸裴丞的脸,有些凉意,“起来多久了?”   裴丞没有要生气,就是想撒撒娇,见江凛之半蹲在面前之后,裴丞打了一个哈欠,向前倾去,下一秒,他就被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牢牢的抱住,裴丞一脸依赖的蹭了蹭男人的肩膀,说:“刚醒没多久就被清月吵醒了。对了,清月真的是外人派来的?”   “从无机阁逐渐在江湖上打响了名气之后,无机阁就成了一个香饽饽,会被人惦记着是理所应当的。”江凛之对此不感到意外,他将裴丞抱在怀里,也不嫌弃他重,直接就着这个姿势站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说:“这些年来总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往无机阁里塞人,习惯就好。”   裴丞点点头,只要江凛之有把握将暗地里的那个人揪出来,那这件事就算是了了,“刚刚东来送来了一个请帖,我拆开看了,是朱家的帖子。”   因为之前玉佩的事,所以现在朱家跟无机阁的关系一落千丈,虽说朱家不靠着无机阁过活,但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总要来的实在,所以在裴丞平安无事的回到帝都城之后,早早地就得到消息的朱家就按耐不住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一个请帖,说是朱家老爷子六十大寿,邀请了不少人,而这其中当然也会包括江凛之。   朱家是皇商,家里有人在朝堂跟后宫活动,所以这些年来朱家因为皇商这个称号,明着暗着都捞了不少钱。如果单单只是因为朱家的原因,江凛之即便真的拒绝朱家的主动示好,朱家即便不开心也不能拿江凛之怎么样。   但是前提是朱家并没有在朝堂上当大官做大事。朱家现在的靠山很坚挺,所以江凛之这次是不能轻易的拒绝的,毕竟再不喜欢朱家,做事业要从大局出发。   江凛之沉默着不说话。   可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裴丞很快就从江凛之的沉默中找到了江凛之为什么不知声的原因,裴丞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了,但还是坚持着将自己的想说的话给说完,“如果朱家真的有心要害我们的话,那次就不会真的光明正大的指示小廝将玉佩给我。相比于朱家,其实我更加怀疑给我玉佩的人是清浊或者白浊。更何况,现在朱家已经主动向我们示好了,若是在没有一个回复的话,怕是无机阁跟朱家自此就真的是冤家了。”   江凛之垂下眼眸,淡淡道:“无机阁难道还会怕跟朱家做对?”   “无机阁不害怕。但是多个朋友总比少个朋友来的实在。其实朱晚在这件事情上也挺倒霉的,他应该是背了黑锅了。”裴丞抱着江凛之的脖子,一本正经的说,“跟朱家没什么好计较的。”   江凛之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他只要一想到朱晚差点就将裴丞害的再也醒不过来,他就恨不得将朱家拆骨扒皮,“这是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的。”   裴丞面不改色的看着江凛之,“你能解决什么?那事我也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更何况,若不是那个玉佩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是算是因祸得福了,你别计较了,好吗?”   江凛之的脸色一开始没什么变化,像是根本就不同意裴丞所说的,但是在裴丞锲而不舍的撒娇跟胡闹打扰下,江凛之最后还是松口了,“明晚的帖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裴丞摸着自己的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有些为难,“我这个样子去的话,会不会不好。”   江凛之眯着眼睛,“你是我的夫人,陪我去有什么不好。他们若是不愿意,那往后也没必要继续跟朱家有联系。”   说实话,即便朱家现在是皇商,家里还有人在后宫在朝堂给朱家撑腰,可江凛之却根本不在意。   若是仅仅只是因为畏惧一点小权贵,那这个无机阁,当初也不会力排众议的在帝都城扎根。当然,既然裴丞执意要为了无机阁好,那江凛之也不可能不识相的打扰了将裴丞的好兴致就在两人还坐在偏厅的椅子上腻腻歪歪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已经晒黑了一圈的江言知局促的站在门外,伸手,敲了敲,然后说:“父亲,爹,我回来了。”   小家伙待在无机阁的训练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裴丞之前虽然知道小家伙要去训练营,但是以为顶多是训练苦了一点,没当回事,结果没想到江言知现在不仅瘦了,他还黑了。   像个小黑煤球似得。   裴丞又是惊讶又是心疼的起身,走过去,弯腰,看着江言知那明显害羞的神色,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真黑。”   江言知是开开心心的回来跟父亲跟爹报喜的,结果没想到一见面就听到这个评价,顿时心就凉了,“爹是觉得我现在不好看了吗。”   刚刚在路上偶遇小群主的时候,江言知看到一向总是喜欢缠着自己小群主,在看到自己之后,脸色一黑,转身就跑了。   江言知没去追,因为他要急着回家,但是现在江言知大概也知道刚刚小群主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转身就跑了。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裴丞哭笑不得的将小家伙抱起来,抱在怀里,说:“你这段时间待在训练营,偶尔抽空回 来拿东西也没来见我,真是小没良心的。”   江言知害羞,不敢说话了。   其实严格来说,江言知才在无机阁的训练营待了七八天而已。因为不好长时间在学堂请假,所以江言知今天就回来了,明天开始就要去学堂,不能再跑训练营去了。   哒哒哒。   身后传来小鞋子一路奔跑的声音。 第231章 嫌弃   小群主一边摆脱身后的跟班,一边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然后站在裴丞的面前,仰头看着裴丞怀里的江言知,眼里是止不住的嫌弃,“你变得好丑啊江言知。”   裴丞有些蒙。   小群主是特意跟着江言知的后面赶过来的,她在门口的时候险些被拦,但是却因为跟着她的跟班中有一个是以前伺候她大哥楚旬,也就是佰侯爷。小群主出身金贵,举手投足中带着一种贵气跟骄纵,这是一种寻常人家很难养的出来的贵气,所以守在门口的护卫在小群主的跟班中的三言两语中就给放行了。   小群主这才能跑进来。   江言知仿佛是被小群主的眼神给伤害到了,侧开头,抱着裴丞的脖子,连看也不愿意看小群主一眼。   裴丞轻轻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察觉到小家伙僵硬了一下,但是却没当一回事,裴丞笑着看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的小群主,有些想乐,不过裴丞现在身子不适,不能弯腰,便一边费力的抱着江言知,一边说:“你怎么不回家?”   “我来找江言知的。”小群主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然后又盯着裴丞的肚子看,眼里满是惊叹,“我可以摸摸宝宝吗。”   江言知凶神恶煞的转身,双手朝着小群主一挥,“不行。”   这是他的弟弟,他还没有抱,不能随便给小群主摸。   男女授受不亲。   小群主才不听江言知的,但是却因为没有得到裴丞的同意,所以也不敢轻易的上前摸裴丞的肚子,只敢远远地站在一边,用眼神不断的扫描着裴丞的肚子,眼里全是羡慕跟喜欢,“叔叔,我是楚白娇,上次我们见过的,我想摸摸小弟弟妹妹,好吗。”   长的很可爱的小姑娘不断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请求跟委屈。   裴丞有些尴尬,但是在小姑娘的恳求跟委屈的眼神下战败,他刚想点头同意,结果怀里一轻,裴丞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刚好看到江凛之抱着江言知,这对同样寡言少语的父子俩一脸不善的看着对方,江言知在生气江凛之将自己从裴丞的怀抱拖走,江凛之在不爽江言知一直要窝在裴丞的怀里撒娇,他看不得裴丞辛苦。   裴丞挺着肚子勉强的弯着腰,尽量的跟楚白娇对视,“你摸吧。”   楚白娇傻乎乎的朝着裴丞笑了笑,然后将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一脸惊叹跟不可置信的伸手,朝着裴丞的肚子摸了摸,她也不敢摸太久,摸了一下就赶紧缩手,“叔叔,弟弟现在是不是还在睡觉,他什么出来啊?”   裴丞一时也说不准,再加上他也不好意思跟一个还没长大成人的小姑娘讨论这些,于是便故作高深道:“等小弟弟不想睡的时候,他就会出来了。”   站在一边的江凛之面无表情的抱着江言知,江言知一脸不爽的看着楚白娇跟裴丞聊得正欢的侧脸,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裴丞挺喜欢楚白娇的,再加上上次他也知道楚白娇是楚旬的妹妹,于是很快就对这个小姑娘没了什么疏离心,裴丞拉着楚白娇朝着里面走去,下人给楚白娇端来一杯茶水,楚白娇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谢谢哥哥。”   裴丞觉得这小姑娘嘴巴很甜,“不用谢。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楚白娇乖巧的摇摇头,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的说:“我不想吃东西,哥哥,我是专程来找江言知的。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在学堂看到江言知了,我想跟他玩,可是他不愿意跟我玩。”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手,楚白娇的脸色满是委屈跟不好意思。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多那个男生这样喜欢,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喜欢江言知的话,她才不会傻乎乎的每天都来跟江言知玩,楚白娇看着裴丞,仿佛只要裴丞开口了,江言知就能跟自己玩了,“哥哥,我真的很想跟江言知在一起玩的。”   裴丞看了一眼门口,江言知正挣扎着从江凛之的怀里跳下来,江言知刚好听到小群主说的话,连忙说:“我不想跟你玩。”   自诩是小大人的江言知已经不想跟小女生玩那种过家家的小游戏了,觉得玩起来没劲,但是楚白娇却整日缠着自己要玩这些让自己看不起的小游戏,这让江言知感到非常的苦恼。   “你为什么不想跟我玩。”楚白娇觉得很委屈,她都不嫌弃江言知现在变得跟个小丑八怪似得,凭什么他就嫌弃自己,“你都这么黑了,陪我玩游戏怎么了。”   下人端上来一小果篮的水果,这是刚熟的子果,这个季节刚好,秋高气爽的,吃个果子也容易令人心情舒畅。   裴丞心情很好的拿起一个子果,一边剥皮,一边看着两个小家伙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玩过家家的小游戏,剥皮到一半的时候,江凛之瞧见走过来,江凛之将裴丞的子果拿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果皮剥开,然后送到裴丞的嘴里。   裴丞一边低着头,认真的擦手,一边抽空看向那两个小家伙。   江凛之不忍直视,“你不想管管?”   裴丞将果子的核吐出来,又晈了一口,满眼幸福的看着江凛之,“他都七岁了,该自己学着跟小朋友玩了,免得小小年纪就把自己活的像个小老头似得。这果子好吃,你尝尝看。”江凛之不吃,将果子一直往裴丞的嘴里送,裴丞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笑眯眯的说:“你怎么不吃?”   这果子是刚熟的第一批,只摘了一小果篮,剩下的那些果子都还没有熟,全部在树上挂着,他说:“我不喜欢吃。”   裴丞不疑有他,乖乖的顺从江凛之的意思,就着江凛之喂自己吃果子的姿势,将果子全部 吃完,然后才懒洋洋的看着男人细心的帮自己擦嘴巴,说:“你刚刚去哪了?这果子是你去摘的?”   裴丞眼尖,瞧见了男人左肩上的枯叶,伸手将它拿下来,随手丟在一边,说:“你离开一下午就是为了去摘几个果子?”   江凛之没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裴丞从这人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这是真的。   叹了一口气,裴丞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凛之才好。   另外一边。   楚白娇还在执着的想拉着江言知一起去后院玩游戏,只是因为江言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所以楚白娇只能满脸委屈的退而求其次,“你不肯跟我一起玩那个游戏的话,那你陪我去后院好不好,我想跟你单独玩一玩。”   江言知面不改色的看着楚白娇,“孤男寡女的,这样不合适。”   孤男孤女这样不合适……   裴丞一口水呛到自己。   楚白娇听到身边发出裴丞的声音,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拉着裴丞的衣服撒娇,“哥哥,你让江言知跟我玩一下,好不好,我会很开心的,他都不愿意陪我玩,我等他好久了。”裴丞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好脾气的说:“他明天会去学堂,到时候你们再一起玩。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晚了。”   楚白娇因为一直在专心致志的想着要求江言知答应跟自己一起玩游戏,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在发生改变,等裴丞提醒她了,楚白娇这才如梦初醒的一拍脑袋,踩着小鞋子,哒哒哒的跑出去,趴在门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脸无奈的跑回来,语气里满是遗憾,“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大哥该生气了。江言知,你明天会去学堂吗。”   江言知每天当然要去学堂,但是却没有直说,他面不改色的看着楚白娇,冷声道:“去。但是我不跟你玩过家家,我也不想当你的丈夫。”   裴丞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江凛之的脸色没有改变,得过且过。   楚白娇哼了一声,心里很生气,但是过了一会就不生气了,她这个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少会记仇,“哥哥,我要回家了,等我有时间了,你可以让我来找你吗,我会乖乖的。”楚白娇乖巧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期待。   裴丞不愿意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更何况他也挺喜欢楚白娇的性子的。裴丞就是觉得自己家的小家伙性子太过深沉,跟江凛之一个德行,所以觉得若是江言知的身边一直有个像楚白娇这样叽叽喳喳,一刻也不会停歇的小姑娘在身边跟他做朋友的话,估计小家伙的童年就不会这么寂寞了吧。   裴丞点头,笑着说:“嗯,顺便帮我跟你大哥问一声好。”   楚白娇的大哥就是楚旬。   楚白娇从大哥的嘴里听说过裴丞,所以并不意外,她依依不舍得摆摆手,跟着自己带来的跟班身边,一步三回头的说着告别的话。   但是当楚白娇的眼睛扫到一边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江言知时,哼了一声,气鼓鼓的离开。裴丞见状哭笑不得。 第232章 心有余悸   江言知心有余悸的对着裴丞说,“爹,下次不要再让她进来了。”   裴丞摸了摸黑炭似得儿子,说:“你不喜欢跟她一起玩?”他原先还以为一向没什么朋友的江言知会很喜欢楚白娇。   闻言,江言知的脸上满是迟疑跟犹豫,他也不是不喜欢楚白娇这个朋友,只是他不太喜欢楚白娇那副自来熟的模样,更不喜欢楚白娇跟爹爹靠的太近,他总觉得这样会不好,但是这种话只适合在心里想想,江言知根本不好意思说出来,江言知说:“喜欢,但是我不喜欢。她太烦了。”   小家伙的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的,但是裴丞却听明白了。   小家伙这话的大概意思就是,他很喜欢跟楚白娇在一块玩,但是却又不太喜欢跟楚白娇在一起玩,因为楚白娇太烦了。   小孩子对于友谊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裴丞哭笑不得的对着江言知说,“你是个男孩子,别这么对一个小女生,再说,她很喜欢跟你玩,你也不讨厌跟她玩。乖,下次见面对她友好一点。”   江言知不情不愿的点头,他根本就不喜欢跟楚白娇待在一起玩,但碍于裴丞,还是得装模做样的点头。   裴丞看出了小家伙对自己的敷衍,苦笑一声,不由得摇摇头,然后才道:“算了,先去吃饭吧。”   下人已经将饭菜都端来了偏厅,江凛之起身,朝着餐桌走去,脚步一顿,拉着裴丞,说:“这几天胃口不好,待会多吃点。”   裴丞这段时间的胃口逐渐好转,但是跟怀孕之前相比却还是差得很,不过吃进去之后也不会吐,比起之前吃了就吐的日子,算是好过不少,裴丞觉得自己熬出头了,他点头,说:“好。”   吃过饭,裴丞再陪着江凛之处理了一下文件,然后三人一起回府。   陪着江言知复习了前段时间的功课之后,裴丞觉得自己的知识量只能陪着江言知学习到现在了,于是在心底想着,下次再提出要陪江言知一起复习功课的话,那最好还是让江凛之来吧,江凛之这个人别的不行,但是却比自己聪慧。   江凛之对此没意见。   教导了江言知复习前段时间的功课,裴丞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去休息,一打开门,看到江凛之还坐在椅子上看卷宗,脚步一顿,走进去,趴在桌子上,说:“怎么还不睡觉。”   江凛之将卷宗合上,若无其事的将卷宗放在一边,起身,拉着裴丞,说:“等你回来一起。”   裴丞乖巧的跟着江凛之的脚步朝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明天开始你辅导江言知吧,前段时间因为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南城,他已经拉下了一段时间的功课,前几天又将时间全部 耗费在了训练营上,明天去学堂之后肯定会跟不上的,你抽空就教教他,免得让他跟不上。”走进里屋,江凛之开始帮裴丞脱衣服,脱掉罩衫,然后脱外衣。   五个月的胎身,让裴丞平时的行动变得不再很方便,想弯腰拿点东西也觉得非常困难。   不过也正因为裴丞现在怀着孩子,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不方便,所以现在不管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都是有江凛之亲自负责的,裴丞被伺候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便随江凛之兴致高昂的帮着自己每天穿衣服脱衣服拿点什么都抢先着帮忙干。   裴丞知道江凛之这是在弥补,当年裴丞怀着江言知的时候,出于各种因素,江凛之没有每天都配着裴丞,所以现在怀着第二个孩子之后,江凛之就开始限制裴丞干活,也不让下人帮着,他要亲力亲为。   裴丞不觉得这有什么,既然江凛之想玩那就让他玩,裴丞以为时间长了之后江凛之就会放弃了,但到现在为止,见江凛之每天都在坚持着亲自帮裴丞换衣服不说,还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裴丞那颗心说不动容那就是假的。   换完衣衫,裴丞跟江凛之相拥而眠。   与此同时,还没有歇息的朱晚趁着时间还早,便带着人去了父亲的书房,站在门口,等了一下,等到里面传出来父亲的准许的声音,朱晚这才走进去,书房内只有研磨的下人跟还在忙着商行的事情的父亲,朱晚走进去,说:“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从无机阁里面传出来的话,想必这一次,江凛之是会给我们朱家这个面子了。”   朱父的神色莫测,“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无机阁故意在算计我们还是因为有人想故意算计我们。算了,关于玉佩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往后不要再提起了,现在既然无机阁也愿意跟我们主动和解,那就再好不过。”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朱晚却一点也不愿意就这样跟无机阁和解,明明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朱家的错,但是现在事情却闹得好像就是他们朱家的错一样,这让他出门根本就抬不起头,“这事原本就不是我们下套,那天的事情我也问过小厮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啊,这根本就是让人当了替死鬼。”   “既然你都说得出来这件事是被人拿去当了替死鬼,那为什么还不肯冷静下来。”朱父一拍桌子,他对这个傻儿子可真是无可奈何了,蠢得要死,算计别人却被人反算计不说,还乐呵呵的觉得自己没错,“即便这件事是无机阁自导自演的,但那块玉佩的确是你的贴身小厮给裴丞的,裴丞昏迷不醒的事情也是真的,有了这些证据,就算你的嘴巴说这不是你做的,但是这件事就是归咎到你的身上,我问你,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朱晚当然没有办法,但是却还是不甘心,可是当他的眼神跟父亲的眼神在半空中撞上之后,朱晚清楚地看到父亲眼底闪过的失望跟恨铁不成钢,立即就说不出话了,朱晚咬着牙,“明天晚上我会当众跟无机阁的江凛之跟裴丞道歉的,这件事确实是我朱家做事不严谨了。”   朱父在看到朱晚知情知趣的态度之后就舒心了,“我知道这件事是委屈了你,但是现在无机阁在江湖跟朝堂上都有不少的人脉,可以说是一家独大,虽然他们明面上没有涉及到朝堂,但是这种事情谁说的准?我们朱家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钱,也树立不少敌人,明里暗里的都在想看我们朱家倒霉,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是千万不能跟无机阁起冲突。”   “无机阁即便再厉害也不能真的厉害到这种程度上吧。”朱晚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无机阁这些年的发展趋势的却很好,但是却没有强大到让整个帝都城的权贵圈子都能帮着无机阁吧。”   朱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些年一直不关注着一块,你自然是不知道。来,我问你,无机阁是专门做谁的生意,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这些人能找无机阁做生意,那就说明这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朱晚点点头,无机阁光明正大的挂着羊头卖狗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谁也不想惹一身腥,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主动去戳破无机阁的小秘密。   朱父淡淡道:“那些人找无机阁做见不得光生意,那可不就表示无机阁拥有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的把柄。跟无机阁交际越多,那就表示他有更多的把柄在无机阁的手上,既然跟无机阁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那你说,那帮人在看到无机阁落难的时候,帮还是不帮?”   朱晚刚想脱口而出的“不帮”,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没有这么简单的。   朱父哪里还看不懂朱晚的意思,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朱晚,等朱晚被砍的不好意思了,朱父这才道:“你个黄毛小儿能懂什么。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无机阁出事,那那些曾经找无机阁办事的人,他们的秘密还会藏得住?所以一但无机阁真的要出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帮着无机阁站起来。”   朱晚听的目瞪口呆,“我原以为,只要无机阁倒下,那些人也就不会再担心无机阁会泄露他们的秘密。”   “无机阁这么多年来的发展一直很好,但是却一直没有人打压无机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朱父有些疲惫,“这些事原本也不该是你想的。但是你现在必须要知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千万不要随便跟无机阁闹翻。这一次,无机阁愿意跟我们朱家和解,从很大一个程度来说,这都是江凛之愿意的。”   朱晚听出了朱父话里的意思,“若是无机阁不愿意跟朱家和好,怎么办。”   朱父冷笑,“朱家这些年来没有主动求过无机阁,但是却不代表无机阁对我们朱家一无所知。”   朱晚抿着唇,心慌意乱道:“看来这个无机阁……”   这番话没说完,留下不少臆想,但基本上都有人能猜得出来朱晚原本要说什么。   无非不就是无机阁一家独大的实力太惹人忌惮,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吗。   只不过,那是将来的事情了,现在的无机阁,根茎在泥地下扎根的越来越深,枝叶也越发的繁茂,并不像是会被人一推就到的花架子。 第233章 送人   第二天晚上,裴丞跟这江凛之一起出门。   裴丞并不知道上次在华南城的时候,江凛之的身边被华南城主送了两个长相绝色的双生子,虽然江凛之拒绝了,但这件事若是被裴丞知道了,怕是很难善了。   至少裴丞还没有大方到能容忍别人往自己的男人身边送人。   当然,这不仅仅只是裴丞,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办法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身边站着别人。因为孕肚太大,所以裴丞这次出门专门换下了一贯喜欢的白衣,穿上了并不会很显怀的青衣。   马车停在朱家的大门口,江凛之率先下马车,然后站在地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裴丞搀扶下来。   楚旬带着小群主也过来了,其实若是按照楚旬的身份,他是不用出现在朱家的六十大寿上的盛宴上,但没办法,朱家现在在朝堂跟后宫都有人,且位置还不低,为了不引起朱家跟皇家之间的矛盾,楚旬还是决定出席,即便他根本就不喜欢朱家。   正巧目睹了江凛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裴丞的这一幕,楚旬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他原先还以为像江凛之这样的身份的男人,对裴丞的好,应该只是装模做样的,但是现在看来他必须要重新审视裴丞在江凛之心上的地位了。   裴丞站稳,手还牢牢地抓着男人的手,他说:“在外面不用这样的。”   因为无极阁树大招风,所以裴丞并不想让自己成为江凛之的软肋。江凛之在外面对自己越好,那么自己将来会成为江凛之的软肋的可能性就越大。倒也不是说裴丞怕了什么,他只是不想拖累江凛之,仅此而已。   江凛之知道裴丞在想什么,但是却没有听从裴丞的意思。   倘若他到现在还是不能护着自己的爱人,那么江凛之不知道自己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将无机阁和春望楼从一个名不经穿的小作坊带领成今天这个足以抵挡一方的大铺,事实证明,江凛之的能力远远超乎别人所想的。   裴丞眼尖,很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此刻眼神正复杂的盯着自己看的楚旬,裴丞一怔,企图松开跟江凛之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但是男人的力道很大,而且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于是裴丞也就放弃了,直接跟江凛之手牵着手去见楚旬。   楚旬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他的眼神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裴丞跟江凛之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神一暗,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许久不见,没成想在这里看到你们,真是有幸。”   穿着粉嫩小裙的小群主楚白娇挣脱了楚旬的手,走上来一步,超着裴丞跟江凛之打招呼,“哥哥,我待会能不能跟你们去找江言知,我今天去学堂的时候,没有跟他说话。”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非常单纯,裴丞并不觉得楚白娇一直缠着江言知是有预谋的,相反,他觉得楚白娇是真的想跟江言知交朋友,所以也不想阻拦小姑娘,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江言知对楚白娇热闹的性子的反感程度,裴丞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个小朋友才好。   楚白娇得不到裴丞的回答,也不想离开,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期待跟憧憬,“哥哥,好不好。”   楚旬笑眯眯的看着楚白娇跟裴丞撒娇,并不开声阻拦,他们虽然算是皇家人,但却因为没有自己的封地,并且需要常年留在帝都城,一直站在天子的脚底下能看得到的位置,所以这些年来,楚旬这个佰侯爷在帝都城的日子,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却还是那么一回 事。   毕竟这年头都是有能力的人,会被天子忌惮,没能力的人会被天子所不喜。而楚旬这些年的低调跟忙碌,刚巧就是站在既不出众也不是毫无能力的中间线中,让人找不出毛病,也让人不能下手。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楚旬不想再继续了。他情愿拿到一块远离帝都城的小封地,带着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离开帝都城,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帝都城。   而现在,楚旬觉得无机阁或许就是自己能离开帝都城的最好的时机。   所以楚旬并不阻拦楚白娇跟裴丞,跟江言知的亲近,甚至有时候还创造条件让楚白娇跟江言知待在一起。当然,楚旬在做这些事情的手,做事的方式方法都很隐蔽,很少能让人察觉。   裴丞是真心觉得楚白娇这个小姑娘挺好的,“但是今天回去之后会很晚,以后等你有时间再来吧。”   楚白娇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的点头。   江凛之看了一眼楚旬,楚旬也看着江凛之,两人的眼神都一样的冷漠。   楚旬淡淡的收回视线,没有任何心虚,他不确定江凛之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但现在却不能这么轻易被人发现。   江凛之说:“先进去吧。”   裴丞跟着江凛之走进朱家大门,这朱家这些年来发达了,诺大的门口站着不少侍女跟小厮,朱红大门敞开。   管家认出了江凛之跟楚旬,连忙走上来一步,管家看到了江凛之主动拉着裴丞的手,并且还看到裴丞那高高鼓起来的肚子,脚步一顿,随机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将江凛之跟楚旬恭恭敬敬的引进去。   楚旬带着楚白娇,大踏步的走进去。   朱家老爷的六十大寿邀请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到场的众人却是非富即贵,每一个人都有着一定的身份。   朱家门口,就在江凛之带着裴丞走进朱家大门之后,朱家的门口再次迎来了一对新婚夫妇莫锦琪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肚子,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她对着面无表情的江三爷,小声的说:“我之前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亲自参加帝都城的权贵圈子的盛宴,结果没想到今天就能来了。我听大哥说,这朱家是个有钱有势的有钱人家。而且今晚受邀请的基本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说,这次我们应该能结识不少权贵人吧?”   江三爷看了一眼莫名的兴奋的莫锦琪,怀孕中的女子总是会变的跟以前大相近庭,这一点他从几年前看到胡夏云怀着江麒儿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当时没当一回事,但是当他跟怀孕后性子变得更加古怪的莫锦琪生活了几个月之后,总觉得要不是因为顾忌着莫锦琪怀着孩子,不然自己早就想搬出去住了。   莫家的确是帮了江三爷很多事,但是这并不足以让江三爷会心甘情愿的对着莫锦琪好一辈子。   以前没成婚之前,江三爷的确是想过莫锦琪的身家不错,刚好他们之间也很合适,如果真的成婚在一起的话,那日子也是得过且过的。但现在的江三爷却不这样想了。   尤其是当江三爷在朱家的盛宴上看到身穿一袭华服的江凛之,以及同样身怀六甲的裴丞之后,江三爷怔住,站在原地,好半天忘记走。   他没有想到裴丞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莫锦琪顺着江三爷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刹那间大变,她不由自主的扶着腰,晈牙道:“夫君,你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陪着妾身去找个位置坐下来,妾身现在身子不方便,大夫说了,妾身现在需要多休息。”   江三爷不由得蹙眉,心存不悦,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莫锦琪硬是拉着江三爷坐在了一个在朝堂上颇有地位的大官附近,但是人家不愿意理会他们。   ——江三爷刚来到帝都城没多久,能站稳现在的官位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帝都城不是华城,帝都城有很多大官有背景的,这些人只要不喜欢江三爷,整治一个还没有在今上面前露过面的小官,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莫锦琪她现在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住了双眼,根本就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当江三爷硬是扯开了话题之后,莫锦琪开始不乐意了。   莫锦琪盯着坐在对面被朱晚亲自嘘寒问暖的江凛之跟裴丞两人,心里的不悦跟不满已经快要将她的理智给冲刷的一干二净了,莫锦琪不满的小声的对着江三爷说,“朱家的长子为什么要对裴丞他们这么好。”也不见朱晚亲自来招待他们。   裴丞敏感的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莫锦琪投射过来的嫉恨的眼神,嘴角一扯,对着朱晚道:“……朱少爷不用太客气,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江凛之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朱晚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多谢阁主跟阁主夫人宽宏大量,不然这事……真的让我觉得很内疚。”   裴丞笑笑没说什么。   六十大寿的盛宴上出现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大官跟富商,所以朱晚也不能一直站在江凛之这边,所以说了没多久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裴丞看了一眼莫锦琪的方向,迅速的收回视线,裴丞在江凛之的耳边低声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裴丞没有注意到江三爷投射过来的复杂的眼神。   江凛之注意到了,漠然道:“兴许是跟朱家关系也不错吧。” 第234章 面子   江凛之早就看到出现在盛宴上的江三爷,他似乎是有些意外,江三爷靠着莫家的帮助,从华城千里迢迢的将工作前移到了帝都城的事情,江凛之是很清楚的,但是江凛之却没有将江三爷放在眼里,这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还不知道江凛之大动干戈。   但是让江凛之没有想到的是,这才过去一两个月的时间,江三爷居然就能从一个在帝都城完全排不上号的一个小官,居然还能接到朱家的邀请函,最重要的是,江三爷现在坐着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小官能坐着的位置,江凛之垂下眼眸,他不介意对手太强大,毕竟对手要是实在是太弱了,这样斗起来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江凛之并没有忽略莫锦琪那个同样鼓起来的肚子。   裴丞却倍感意外,他明明记得上一次见莫锦琪的时候,莫锦琪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怀孕征兆的小媳妇,怎么这才一眨眼的时间,对方的肚子就跟自己的肚子一样鼓起来了,裴丞凑过去,在江凛之的耳边低声道:“莫锦琪什么时候怀孕的,看样子这孕期也不短了。”   江凛之给裴丞倒了一杯温水,里面没有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一杯很简单的温开水。现在是在外面,很多的小习惯都不方便暴露出来,所以江凛之也没有像在家里那般,要专门给裴丞加一点什么东西进去,而是直接倒了一杯温开水就递给裴丞。   裴丞本来就不是挑剔的人,他现在变得挑食爱挑剔完全是被江凛之给惯出来的,裴丞接过温开水,仰头就喝了一半,他的确是很渴了。   渴的没办法。   朱父出现,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之后,就开始扯着跟自己平日里玩的最好的学子,说是要一起斗诗文。   江三爷今年刚刚来到帝都城,并没有什么名声,原本他也是打算今天很低调的做人,但是没想到居然那有人将江三爷认出来,认出江三爷当年在参加殿试时,那可是一位被君王称赞了好久的状元,于是有人有心将江三爷引到朱父的面前,夸赞了一通江三爷,然后拍着朱父的马屁,“既然昔日的状元郎都来了,那再怎么样也得好好的跟着我们一起吟诗作对吧,好让我们瞧瞧这状元郎的真本事。”   江三爷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他听得出来这人实在故意让自己难堪。   江三爷当年在参加殿试的时候,虽然真的是被君王钦点为状元郎,但是每隔几年都会在殿试上出现一位状元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的江三爷虽然重新回到了帝都城,但是却并不高调,所以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要在别人的盛宴上大出风头。再说了,现在他们是在朱家的朱父六十大寿上,理应来说大出风头的应该是朱家的人,结果却被有心人故意搅拌,将江三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朱父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收敛了一分,他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现的江三爷,语气不是很热咯,但却也没有故意要给江三爷下绊子的地步,朱父淡淡道:“哦,既然状元郎也在,那老夫还真的想看看状元郎的本事。”   江三爷不想给朱家这个面子,他虽然想往上爬,但是却不想因为往上爬而丢了自己的尊严。朱家算什么,朱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商人家庭,有什么资格跟圣人相比较。   朱父久久没有等到江三爷,冷笑一声,哪里还猜不出江三爷的意思,他就知道这些读书人的书全部给读到猪脑子上。   朱晚看了一眼江三爷,刚想打圆场,却听到坐在一边的父亲说:“怎么,难道状元郎不愿意卖给老夫这个面子?”   莫锦琪在心底格外担忧的看着江三爷,恨不得自己上去帮江三爷吟诗作对了。只不过是写一首诗给朱父,这有何难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好不容易才攀上了朱家这个大树,难不成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来得及做就要离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江三爷到底是多没用啊。   江三爷不卑不亢,“朱老爷,我乃读书人,读书人的吟诗作对只是为了爱好,这个一个雅俗。”   朱父饶有兴致的看着江三爷,“既然知道这是一个雅俗,那在座有很多的读书人,为什么大家都能接受在我朱府吟诗作对,偏偏是你却不愿意。”   江三爷看了一眼朱父,知道这人是在故意给自己难看,“吟诗作对也是需要一定的灵感。况且我这么多年一直忙于处理衙门的事情,很少在关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现在也不怎么会吟诗了,怕是会在大家面前丢人献丑。”   说完,不知真的,江三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裴丞,结果却刚好看到江凛之跟裴丞动作亲密的靠在一起的一幕。   江三爷神色暗淡,嘴唇蠕动一下,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朱父被江三爷这一番话说得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但是被当着这么多好友宾客的面前,被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给拒绝,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对朱父的名声都不是很好听,所以一时间朱父看江三爷都是横竖都看不顺眼。   朱晚见状,敷衍的安抚了一下父亲,然后给江三爷在暗地里比了一个眼神,等得到回复之后,朱晚找到一个间隙,自己漫不经心的走出大厅。   没多久,江三爷将酒杯放下,若无其事的对着莫锦琪道:“我先出去一会,你在这里等我。”   莫锦琪还在琢磨着待会怎么跟那位贵妇人搭上话,闻言并不放在心上,她摆摆手,嘱咐了—下江三爷,说:“你待会回来之后,找个时间记得跟朱老爷解释一下,这毕竟是关于你的前程,你别不要不放在心上,我现在都有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再这样操心。”   江三爷对莫锦琪这反套路的话感到很反感,但到底还是顾忌着莫锦琪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也没说其他的,敷衍的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莫锦琪并不关心江三爷去了哪里,她垂下眼眸,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已经很显怀的肚子,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裴丞,眼里带着复杂跟延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裴丞在今天晚上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她的失误。   裴丞注意到了莫锦琪的眼神,抬起眼眸,毫不畏惧的看过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一道是冷漠的,一道是厌恶的。   江凛之蹙眉,冷冷的看了一眼莫锦琪,对方到底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江凛之再是不满也不好真的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   岂料,莫锦琪在察觉到江凛之看向自己冷冰冰地视线之后,居然慌张的收回了视线。   她很害怕江凛之。   江凛之将手放在裴丞的手上,轻轻的握着,示意他的身边还有自己,让裴丞不用担心。裴丞感激的朝着江凛之一笑,心下一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的身上。   而就在裴丞走神,江凛之忙着安抚裴丞的情绪的时候,周围有不少人在看到江凛之这个无极阁阁主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无机阁的阁主,虽然平时他们可能不会又是主动找上无机阁,但是能跟无机阁搭上一条线,这总比跟无机阁有仇怨好吧。   众人开始在暗地里思索着待会怎么跟江凛之打好招呼。   朱父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朱晚,皱着眉询问站在身边的管家,“少爷去哪里了,现在这里这么多客人,也不知道出来招待一下。”明明上一秒人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结果下一秒人却不见了,这让朱父感到很是不满。   管家刚刚一直在忙着招待宾客,然后又忙着伺候朱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朱晚到底去了哪里。   管家忙着说:“奴才也不知道少爷这是去了哪里,奴才这就出去找找。”   朱父有些烦心,“明知道今晚家里会有这么多宾客,还要到处乱跑,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找人。”   管家得到吩咐,赶紧提着衣服下摆,跑出去找人。   一边跑一边还叫了两三个佣人跟着自己一起出去找。   朱父的脸上难掩烦躁,但是正好有一个生意上时常来往的伙伴来找自己,于是朱父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迎上去跟客人寒暄。   等跟这个客人寒暄之后,朱父看到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位置,但是位置周围却一直有人来敬酒寒暄的江凛之的位置,眼眸一闪,主动走过去,跟江凛之寒暄,“江阁主,许久不见了。”   江凛之看了一眼朱父,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上一次跟朱老爷见面,还是在几个月前的商行大会上。”   朱父点点头,找了几个话题跟江凛之聊天,一时间聊得还挺开心的。   倒是坐在一边的裴丞被朱父忽略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幕却是被江凛之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第235章 你觉得值吗   朱晚站在后院,身后站着江三爷,“江文蕴,你确定真的要对江凛之下手,你难道不知道无机阁在整个帝都城的影响力,你这是疯了吧,就为了一个裴丞,你这样做你觉得值得吗。”江三爷来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听朱晚跟自己说教的,“我既然找上你合作,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决定跟决心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彻底领教过无机阁的威力。江文蕴,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觉得很亏欠裴丞,可是现在裴丞的日子过得很好,我觉得你还是将自己的私心放下,不要再去顾及其他的。”朱晚跟江文蕴以往是一个恩师下的门生,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但是自己却又想走仕途,所以在做门生的那段时间,江文蕴跟著玩的关系还不错。   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朱晚才会特意在自己父亲六十大寿的时候将江文蕴也邀请过来,而江文蕴一般都不会喜欢出席这样的宴会,但是今天晚上却鬼使神差的给了朱晚这个面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江三爷给了朱晚这个所谓的面子,不然江三爷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裴丞早就跟着江凛之一起来到了帝都城不说,江凛之居然还是传说中的那位鼎鼎大名的无机阁阁主。   朱晚对于将三爷的执著简直是甘愿佩服,“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没有今天的这个回事,你跟裴丞这辈子或许即便都待在帝都城,可是却不知道对方也在帝都城。照我说啊,以前的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你现在也不必再用以前的事情拿过来缠着自己一辈子,更何况,现在裴丞找到了一个比你比江家还要好的夫婿,就算你现在想抛弃弟妹,跟裴丞在一起,可是裴丞却也不一定会愿意跟你在一块。”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好半响之后才道:“我这次原本是不打算到帝都城的,但是被莫家说的没办法,而且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出来躲清静。可是现在,我在帝都城待着的日子还不如在华城,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我当初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朱晚看着江三爷,有些不忍心看着好友这么失魂落魄的,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三爷,“这是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的错。当年裴家想要将裴丞许配给你,你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再加要来帝都城赶考,你也没办法,一时间只能这样。”   江三爷总是不愿意去回想当年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总又忍不住要去回想,到底还是看不开,想不通。   江三爷叹了一口气,“我原先还想过,要是他在江凛之的身边过得不好,或许我还能有办法带着他离开江凛之的身边,给他一个新的生活,但是他现在已经怀着第二个孩子了,江凛之看着他的眼神却又不像是做假的,我觉得,他不会在需要我了。”   朱晚同情的拍了拍江三爷的肩膀,“你想多了。依我看,即便江凛之现在不再喜欢裴丞了,他也不会随便将裴丞让给你。他是无机阁的阁主,一个阁主,怎么可能会亲眼看着自己的人跟别人跑了,这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我看啊,你现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江三爷笑笑不再说话,“我听说,朱家前段时间因为一块玉佩的事情,差点跟无机阁闹得不可开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三爷的身份特殊,在帝都城又还没有开始培养自己的人脉关系链,而且帝都城跟华城不同,江三爷在这里还没有属于很多能够让自己支配的下人,所以现在能查到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不全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江三爷对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处于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状态。   朱晚诧异,他倒不是意外江三爷居然会查到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一向只知道查案子办公事的江三爷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来调查自己跟无机阁之间发生的事情,这让跟江三爷是多年好友的朱晚感到很是不可思议,朱晚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这件事算是我被人给坑了,真是倒霉死了。”   江三爷蹙眉,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晚也不跟江三爷藏着掖着,反正这件事现在在帝都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干脆道:“上次因为一点小事想跟无机阁搭上线,但是没想到被一个道士给算计了,我之前那个贴身小廝,在半路上被道士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术法,等醒来之后就记得自己给了一块玉佩裴丞,结果没想到就是那块玉佩,让裴丞晕倒了,就为了这件事,我差点没被老爷子给抡死。”   一说到这件事,朱晚的语气既是无奈又是生气。   他是无奈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而生气又是因为他一个堂堂朱家大少爷,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士给下套了。   虽然中招的不是自己,但是这件事一旦让朱晚想起来,朱晚就觉得自己的脸在火辣辣的疼“我之前就派人查过了,设计陷害我们朱家的估计就是道光宗门的人,但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居然会让一个早就隐世的宗门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所以我猜测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朱晚的脸上满是愤怒跟无措,他很生气被道光宗门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诬陷,但是现在却又拿不出来证据,“我把我的看法跟父亲说了,父亲不准我继续查下去。我想,这件事父亲应该是知道一点的。”   朱晚看了一眼江三爷,说:“这件事我想劳烦文蕴兄帮我查查,父亲不允许我继续插手管这些是是非非,但这事关我朱家的声誉,我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管不顾。”   江三爷点点头,“若是有事情我会在暗处查一查,看看这件事是否真的是道光宗门在故意陷害朱家,朱兄放心。”   朱晚拍了拍江三爷的肩膀,说:“这是谢谢你了。”   江三爷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我找到那个意图陷害我朱家的道士之后,看我不把他的皮给剥下来。”朱晚咬着牙狠狠的说,要不是因为那个道士的玉佩,估计自己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更不会因为担心旁的事情,而搞得有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   江三爷刚想说点什么宽慰朱晚,结果缺见朱家的管家一路小跑着走过来,于是闭上嘴巴。   朱晚转身,看着管家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不由得皱着眉,语气很冲,说:“你来干什么。”   管家知道自己这是打扰了少爷跟朋友在谈话,但是朱父要求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朱晚带回去,所以管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少爷,老爷让您快点回去,宴会上很多客人都需要您亲自招待。”   朱晚知道今晚的宴会的重要程度,所以也不好跟管家生气,便转身,对着江三爷,道:“改天再聊,等有时间我去找你,希望文蕴兄不要将小弟刚刚交代你的事情给忘记了。”   江三爷知道朱晚在说什么事,点点头,目送着朱晚离开之后,还没来得及跟着离开,就看到朱家的管家突然继续道:“江少爷,刚刚老爷让我跟您说,他想跟您谈谈,让您去偏厅等他。”   江三爷蹙眉,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却没有多想,说:“劳烦管家带路。”   管家笑着点头,面不改色的带着江三爷朝着偏厅的方向走去。   江三爷虽然察觉到怪怪的,但是却不觉得一个朱家的管家会设计想害自己,于是也没有建立太大的防备心,听到管家这样开口了,江三爷也就直接跟着去了。   结果差不多走到偏厅的时候,管家停下脚步,说:“老奴还需要去忙别的,江少爷,您直直走,走到尽头,推开门,那里就是偏厅,您自己去吧,我得去前方好好照看着宴会。”   江三爷下意识就要拦着管家,“你确定是朱老爷将我叫来偏厅的?”他意识到不对劲。管家坦坦荡荡:“千真万确。江少爷只需要在里面稍等片刻,很快老爷就会过来的。”   “朱老爷找我有什么事。”江三爷盯着管家的眼睛,企图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管家说:“江少爷,您这样说不就是在折煞奴才吗,奴才哪里知道老爷找您是为了什么。”   说完,管家朝着江三爷行了一个礼,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三爷满心疑惑的朝着前面继续走,他跟朱老爷向来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朱老爷为什么要找自己。   管家回到正厅,在朱父的耳边耳语几句。   朱父喜笑颜开,“嗯,事情都办妥了吧,很好。”   他看不惯江三爷,总觉得这人是故意跟自己的傻儿子亲近的,再加上刚刚江三爷还故意当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这更加让朱父对江三爷的不喜。   而此时此刻,一直跟着楚白娇的贴身侍女跟小厮找遍了整个朱府的后院都找不到楚白娇,这才心慌了。   “快去稟告侯爷。”一向拿不定主意的侍女突然道。   小厮着急的头也不回的朝着正厅跑去。   侍女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很快,她总觉得,似乎是出事了。 第236章 诬陷   江三爷在推开偏厅的门之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偏厅内没有一个人,按理说像朱家这样的大家,即便现在正厅在忙着招待客人,可是偏厅也不该一个下人也没有。   可是转念一想,江三爷觉得可能是因为朱父找自己有比较隐秘的事情要商量,所以是故意早早就让偏厅的下人出去,这样一想着,江三爷才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安心丸,正想着,江三爷朝着偏厅内走进去,寻了一个干净的位置,坐下,静静的等着朱父。   “嚶囉”   一道可怜兮兮的哭声从偏厅内的里面传出来。   江三爷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可是还没等他起身,去里面查看原因,就听懂啊砰地一声巨响,有人从偏厅外面推开门,大踏步的走进来。   楚旬带着下人闯进了偏厅。   江三爷起身,“各位,这是在做什么。”   侍女抹着眼泪,刚想说什么,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嘤嘤的哭声,侍女一边叫着“侯爷,小群主在这里。”一边推开挡在面前的江三爷,朝着偏厅内的偏室跑进去。   江三爷看着站在面前的下人跟打手,这些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江三爷。   楚旬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江三爷,眼神中流转的意味很复杂,但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楚旬跟江三爷错身,朝着室内走进去。   楚白娇正哭哭啼啼的倒在侍女的怀里,见楚旬进来了,一把推开刚刚自己还躺在怀里撒娇求安慰的侍女的怀抱,楚白娇朝着楚旬伸手,等楚旬抱着她之后,楚白娇才委委屈屈的告状,“大哥,我刚刚不知道,不知道走到哪里,被人打了一巴掌,我,我好害怕。”   楚旬从侍女的嘴里得知楚白娇不见了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应该是有人的阴谋,而阴谋想要针对的对象,估计就是外面那位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江三爷。   楚旬抱着自己家的小丫头,哄了哄,说:“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把你打晕带到这里来的。”楚白娇一脸迷茫的抬头,眼里含着眼泪,迷茫的看着楚旬,然后摇摇头,刚刚五六岁的小姑娘,即便心智再怎么成熟,也不可能连打晕自己是谁的人都能看得清楚,这又不是在玩过家家的小游戏,楚白娇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委屈的说:“大哥知道是谁把我打晕带到这里来的吗。”   楚旬看着故作坚强的小妹妹,心里更加心疼了,“大哥会帮你讨公道的。”   楚旬这一番话,在楚白娇听来那就是长辈要帮她出头的宣誓,让她很开心,但是在一边的侍女听来,这就是催命符。   侍女浑身发抖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小群主不是被她弄丢的,但是人却是从她的手上不见的,这是她的工作的失职,估计在这件事情上,楚旬估计不会给她好路了。   侍女哭丧着脸说:“小群主,只要您没事就好,待会回去奴婢给您蒸糖糕吃,好不好。”楚白娇赖在楚旬的怀里,闻言,不冷不热的扫了一眼侍女,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侍女,继续待在楚旬的怀里,小声的说:“我不爱吃糖糕。”她爱吃甜食,但是却不爱吃软软的很粘牙的甜糕。   其实原本的楚白娇是挺喜欢吃糖糕的,但由于她这段时间开始进入小孩子最不喜欢的换牙期,而甜甜腻腻的东西吃这太难受,所以她这段时间也开始逐渐的戒甜食了。   楚旬在听到侍女这番话之后,冷着脸,“你还要给她吃甜食,你这是打算要害死她?”   侍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闻言,脸色惨白的看着楚旬。   楚白娇委屈的拉着楚旬的手,让他不要再责怪侍女了,她说:“大哥,我想回府了。”   楚旬冷冷的看了一眼还不知道哪里说错话的侍女,然后抱着怀里的楚白娇,朝着偏厅的外面走去。   而在这个时候,早就得到消息的朱父早就带着几个在官场上还颇有脸面的文官,居然也来到了偏厅,此刻众人正在用一个很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江三爷看。   江三爷百口莫辩。   在听到身后传出来的走路的声响之后,江三爷条件反射的朝着身后看去,结果却刚刚好跟楚白娇的视线对上,小姑娘无辜又单纯的眼睛睁一眨不眨的看着江三爷,而江三爷被楚白娇的这个眼神看的说不出来话。   江三爷转身,看了看一脸沉稳冷静的朱父,又看了看跟在朱父身后正用一个异常谴责责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几个文官,顿时心下了然。他再傻,那也是在高宅后院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的,他再蠢,他也是从小就看着江老夫人从年轻到老都在用手段争取东西,他再笨,现在也能看得出来,自己这是中套了。   只是不知道给自己下套的,到底是整个朱家的人,还是单纯的只是某些人看不惯自己,然后偷偷联合朱家的某个人给自己下套。   朱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江三爷,眼里满是冷静,“偏听这里太多人了,大家伙还是去正厅说吧。”   说完,朱父就看了一眼江三爷,“你也跟着过来吧,刚好给佰侯爷跟小群主一个解释。”   什么也没有做的江三爷就这样被众人用这种格外谴责的眼神盯着看了半天不说,最后还被人用这种厌恶的语气说着要去解释。   他要解释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要去解释?   然而朱父跟众人却丝毫没有要给江三爷辩解的机会,这些人从看到小群主跟江三爷单独的共处一个屋檐下之后,就在心底默认了一个事情,那就事江三爷真的打算对小群主做什么。   可是事实上江三爷还真的没有这个打算要对小群主做什么。江三爷只是单纯的因为管家说朱父有事情要跟他商量,所以江三爷才会到偏厅,等着朱父。   江三爷甚至不知道楚白娇跟自己同样躲在一个地方。   他真是够冤枉的。   裴丞正在低着头吃东西,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刚刚脸色大变跑出去的楚旬正抱着楚白娇回来,而江三爷也跟着刚刚热热闹闹的朱父一伙人走回来,裴丞不知怎的,总觉得面前这一幕很奇怪。   江凛之见裴丞不吃了,说:“怎么,不饿了?”   裴丞刚吃了点东西,现在肚子不饿,于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再吃了,他凑上去,在江凛之的耳边,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凛之神色淡定的朝着嘴里塞了一块肉片,淡淡道:“不知道,兴许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裴丞一脸茫然的看着。   朱父坐在主位上,神色很严肃,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说话的声音的大厅,在朱父的冷漠的眼神注视下也逐渐的安静下来。   满意的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的看着自己,朱父这才满意的开口,但是一开口,语气却格外的冲:“今日,是我朱某的六十大寿,在座的众位看在我朱某的面子上,肯来出席,这是我朱家,也是我朱某的荣幸。但是我很愧疚,我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好日子里,我朱家差点就做了祸事,差点就让某些人踩着我朱家的身体往上爬。”   江三爷的脸色铁青,这朱父说话可真是够不给面子的,张口闭口都在说让他不爽的话。原本还在贵妇人们的圈子里找存在感的莫锦琪也发现不对劲了,这朱家人说归说,怎么看着江三爷的眼神就这么不对劲。   意识到不对劲的莫锦琪提着裙摆走过去,莫锦琪挺着五个月大的孕肚,走到江三爷的身边,低声道:“夫君,我刚刚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三爷看了一眼莫锦琪,但是眼神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总是会越过莫锦琪,不着痕迹的飘到莫锦琪身后的裴丞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裴丞瘦了,但是看样子精神了不少,应该是被江凛之照顾的不错吧。   江三爷在心底如此想着。   莫锦琪脸上的笑容都要笑僵硬了,但是就是得不到江三爷的关切的看过来的眼神,莫锦琪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她转身,刚好看到裴丞投射过来的眼神,莫锦琪心下一跳,差点就炸了。所幸的是,江三爷在莫锦琪即将要开骂的前一秒开口道:“这里是朱家,你注意一点。”莫锦琪瞬间就闭上嘴巴了。   朱父不由得咬着牙,见江三爷自始至都没有在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于是更加生气了,“……但是现在,小群主刚刚不见了,但是在我们找到小群主的时候,正巧,我们也……”   楚旬突然开口道:“事情的大概交代的差不多就好了。这事孰是孰非,还真不是朱家一个人就能说得清楚的。有些话,还是不说最好。免得惹祸上身。”   一向很低调的楚旬突然在众人的面前开口堵着朱父接下来要说下去的话。   朱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但是却也从出巡的眼神中看出了警告。   朱父这才反应过来,楚旬这是在不满自己的做法。   朱父的后背突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第237章 大动静   莫锦琪拉着江三爷,脸上满是惊慌,“朱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夫君的眼神都这么奇怪啊。   莫锦琪觉得很不安,但是江三爷不肯看自己,周围的人也只是用一个很复杂的眼神盯着他们自己,这让莫锦琪觉得莫名其妙的。   朱晚也怔住,神色莫测的看了一眼江三爷,没得到回复,颇为着急的看了一眼朱父,心道父亲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朱父在楚旬的威胁下,到底还是没有敢将事情引导到很暖昧的一方面去说,而是看着江三爷,说:“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由江文蕴说吧,我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在寻找小群主的时候,小群主在偏厅内,而你也在偏厅内,当时的偏厅,可就只有你一个人。”   江三爷盯着朱父的眼睛看,眼神毫无波动,但是却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就知道着朱家人是打算对自己下手,但是却没有想到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逼着自己,这让江三爷差点气坏了,“我刚刚出去是因为要跟人谈话,谈话结束的时候,正想回到正厅,但是你们朱家的管家却告诉我,说您要跟我单独谈话,让我先去偏厅等您,我在偏厅刚坐下来,就听到门口有声音,正巧,佰侯爷就进来,紧接着,你们也跟着出现了。”   江三爷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他冷冷的注视着朱父,“我倒是想问问,来者是客,难道朱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的吗,我江文蕴在朝堂上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却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朱家的人,我希望还是不要欺人太甚。”   整个正厅一片寂静。   这孰是孰非,这还得看谁的嘴皮子利索,也得看谁的手上有证据,最终的,还是得看谁的拳头更加强。   莫锦琪胸口砰砰砰的跳得很快,她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夫君是不会做出这些恶心的事情的,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将矛头指向江三爷,这是莫锦琪始料未及的,在她看来,这朱家就是一个虽然不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但好歹府里也送出了一个姑娘进后宫,一个男人进朝堂,所以才想着朱家应该不会做出为了陷害人的龌蹉事。   结果没想到就是因为她的忽略,现在居然有人敢往她的夫君脑袋上扣屎盘子,这是莫锦琪始料未及的。   “你们朱家也是欺人太甚吧,我夫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莫锦琪的头脑才总算是清醒过来,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面不改色的看着朱父,扬声道:“我的夫君可是熟读圣人书长大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做出朱老爷嘴里的那些腌臜的事情。依我看,这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我的夫君,想让我的夫君踢人背黑锅。”   朱父没想到一向只知道攀炎附势的莫锦琪会在这个重要关头跑出来撒野,顿时气的说不出来话,“那按照江夫人的意思是,这是我朱家在故意诬陷江文蕴?熟读圣人书?呵,难道这天底下所有熟读圣人书的读书人就都是正人君子了,那按照江夫人你的意思是,这世界上……”   还接等朱父说完,就听到楚旬不耐烦的打算打断朱父的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到底是谁打晕了白娇的恶人揪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听你怎么跟一个女人较劲的。”   楚旬在帝都城的身份算是很尴尬的,但是再怎么尴尬,他也是堂堂正正的侯爷,在朝堂上也是拥有自己的一方势力的佰侯爷,所以朱父就算再不满楚旬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朱父也不能当众给楚旬难堪。   毕竟这华国是楚家的天下,而不是朱家的天下。   席间贵客们开始嘀嘀咕咕了,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朱父的势利,还是在想着楚白娇跟江三爷两个人一起待在偏厅是江三爷故意为之的阴谋,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江三爷的阴谋。   这件是必须要早点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要是被人当场看出了破绽,那他到时候就不好交差了。朱父在听到周围的宾客开始嘀咕着江三爷是不是被陷害的话时,脑子里顿时闪过这一句话。   思及此,朱父脸色的不耐烦总算是逐渐开始有所好转了,朱父看了一眼江三爷,抿着唇,说:“那好,既然你刚刚说,你是被我朱家的好管家叫到偏厅去的,那么现在我就叫管家出来,让你们当面对质。”   江凛之嗤笑一声,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刚好能让整个正厅的人都能听得到,“若是真的有人想要隐瞒真相,那这个管家说的话,估计也不重要了。”   江凛之的这一番话,彻底将朱父想好的所有措辞都给打断了,也让在座的众人全部清醒过来。   是啊,要是江三爷说的话是真的,但是朱家的管家却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外人,执意将矛头全部指向江三爷的话,那这个管家叫进来对峙,那事情岂不是对江三爷更加不利?   江三爷申请莫测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的方向,他没有从江凛之的神情中看到什么,但是却由衷的感激对方刚刚帮自己说的这番话。   不管怎么说,江凛之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作为无机阁的阁主江凛之,江凛之刚刚帮着自己说的那番话,其实可能会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却能让朱家忌惮三分,至少,躲在暗地里给江三爷下套的那个人会因为看在无机阁的面子上,不敢再做事这么狠。   朱父没好气的将管家叫进来,原本安排的很好的事情,全部被江凛之刚刚那一番话给打乱了,现在可好,不管自己怎么说,不管待会管家说的再怎么好听,正厅的这帮人都会因为江凛之刚刚那番话而先入为主的以为,或许朱家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江三爷权当没有看到朱父脸上的冷漠跟生气。   楚旬抱着楚白娇,眼里满是深思,他只知道江凛之在华城江家时跟江家人都不对付,但是却从来不知道这江凛之居然还会帮着江三爷说话。   不过也是。   转念一想吧,这江凛之跟江三爷都是出自江家的人,虽然这些人在内部闹得很厉害,但是在面对外人的危害时,估计这些人还是选择先抱团取暖对外,然后等危害平息了再搞内战。   朱家的管家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在正厅时江凛之说的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他一被叫进来,跪在地上,听到朱父询问,说“管家,刚刚你是不是收到我的指令,说我要找江文蕴在偏厅内说点事情,让他在偏厅内等我?”   朱家的管家头也不抬的说:“没有。”   正厅内的人的眼神开始变得很奇怪了。   朱父的脸上开始挂不住了,他甚至有些生气。   如果事情按照最开始计划的那样进行的话,那么现在自己就不会被搞得这么被动不说,还当着这么多面……这真是太难看了。   “那他为什么会说,他刚刚出现在偏厅全是因为你的指示。”   朱家的管家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在正厅发生的事,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父,朱父的脸色不好看,于是想了想,朱管家继续道:“奴才刚刚确实是出去了一趟,但这是因为老爷您要奴才出去找少爷,奴才去将少爷叫回正厅之后,就去后院忙别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叫江文蕴大人去偏厅。”   朱晚抿着唇,看看朱家的管家,又看看自己脸色极其难看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刚刚在知道父亲叫自己的时候,直接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朱管家是不是跟江三爷说了什么。但是跟江三爷这么多年的好友关系,朱晚怎么可能会觉得江三爷是会做那种龌蹉的小人才会干的事情,所以现在,如果说真的要指出一个说谎的人,朱晚知道,那个人一定是管家。   而管家跟江三爷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所以排除了是管家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之后,朱晚就知道了,今晚的这出事情,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朱父接收到儿子传过来的视线,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开头,说:“既然如此,那么江文蕴,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江三爷挺直腰板,“此事不是我江文蕴所为,那我江文蕴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至于这件事是不是有小人陷害,那还就得看朱老爷跟做在座的各位能明辨是非的前辈判断了。”江三爷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洒脱。   江凛之端着酒杯,刚想喝,想到身边的裴丞,却又默默地将酒杯放下,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江三做人做事很迂腐,甚至可以说是瞻前顾后,悠游寡断,但是做人却又坦坦荡荡的,是一个跟江家人素来的作风完全相反的一个正人君子。   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江凛之一口饮尽。   这样的江三,生长在江家,着实是可惜了。 第238章 谁撒谎   朱父被楚旬跟江三爷的话给堵得说不出来,但是却又奈这两个家伙没办法。   若是平日里的楚旬,他是情愿在这帝都城里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是现在事情牵扯到了他唯一的妹妹楚白娇,那楚旬就不可能再将这件事视为可有可无的一件事了。   楚旬看着朱父,眼底是止不住的嫌弃。   楚白娇奶声奶气的开口道:“大哥,刚刚不是他把我打晕的。”   楚白娇的一句话,彻底将面前的形势给扭转过来,让原本差点被众人的眼神给压的喘不过来气的江三爷瞬间就有了可以喘息的余地。   楚旬抱着楚白娇,“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将你打晕的。”   屋内的众人都在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白娇,才五岁的楚白娇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却也不至于会撒谎,所以众人即便很怀疑朱父跟江三爷说的话,但是却没有人会选择怀疑一个刚五岁大的小姑娘。   楚白娇笃定的说:“我在后院玩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跟朱晚哥哥在湖水的那边聊天。”   朱晚早就猜测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名堂了,他也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免得到时候想收场但是却来不及,于是便说:“既然小群主现在没什么事情,而且也能证明文蕴是无辜的,那这件事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语气一停顿,朱晚满脸愧疚的看着楚白娇跟楚旬,“小群主的事情既然是出在我朱家的身上,那我们朱家必定会给小群主一个交代的,但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能证明不是文蕴兄做的,那……现在能否让宴会继续开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还是不要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比较好。”   朱父可能是知道现在形势并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于是语气也开始好转,甚至还有些偏向江三爷的身上,“文蕴是我看着这些年看着长大了,他的为人我也是很清楚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腌臜的事情的。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给佰侯爷您做一个担保,我们朱家绝对会将打晕小群主的那个人揪出来的。但是现在老夫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老夫想让侯爷您卖老夫一个面子,看在今日是老夫的好日子的面子上,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件事情了。”   朱晚闻言,看了一眼朱父。   父亲真的是越老越糊涂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楚旬卖他老人家一个面子。   果不其然,楚旬冷笑一声,道:“难道在朱老的眼中,江文蕴这个朝廷官员跟白叫这个群主的名声还不如你一个六十大寿的好日子?这事,现在就必须要查,而且不仅仅是查,你们还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查个清楚。这件事事关两个人的声誉问题,我不希望就这样草草的结束。”   并不蠢笨的莫锦琪抓到机会,赶快开口,“为了避免事情传出去之后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听,我觉得还是现在就查一下吧。更何况,小群主是个小姑娘,总不能让事情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吧。”   小群主是皇家的人,要是皇家那边真的听信了民间流传的说法,到时候为了让楚白娇的名声过得去,直接将楚白娇这个五岁小姑娘许配给了江三爷,这可如何是好?莫锦琪知道自己愿意跟那些狐媚子抢男人,但是却不愿意跟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抢男人。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想跟楚白娇抢人,人家楚白娇说不定还不知道成婚是怎么一回事。   朱父瞪眼,“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插什么嘴。”因为不敢直接的跟楚旬做对,所以朱父只能拿莫锦琪开刀。   莫锦琪被朱父瞪了一眼,有些害怕的站在江三爷的身后。   江三爷面不改色道:“我江文蕴,行的端站得直,事情不是我做的我自然就不会承认,这件事,我觉得朱家也是时候该给我江文蕴一个解释了。”   说完,江三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管家,说:“我不希望这件事就真的这样不明不白的算在我江文蕴的头上。更何况,这种事居然还是一个下人栽赃陷害给我的。我想,如果真的是栽赃陷害的话,我想朱家应该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射箭。毕竟这种事要是真的闹起来,对谁也不好。”   朱父讪笑着,“这事,既然你们真的这么想查的话,那我也不会阻拦,就像文蕴说的,这事闹起来的对谁也不好,早点解决的话,对谁倒是不错的。”   朱父这番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是脸上的铁青的神色跟总是忍不住扯起来的嘴角却在跟外人诉说着他的不开心。   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裴丞觉得挺开心的,裴丞小声的在江凛之的耳边低声道:“这是你觉得会不会查出个所以然?”   江凛之眯着眼睛,收回视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人的身上,而是看着身边的裴丞那略带兴奋的神色,有些无奈,这人明明上一秒还在说着无聊想回去休息,结果下一秒因为发生了这种事就开心的找不到北,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才好。   不过江凛之见裴丞是真的好奇,也不隐瞒,说:“这是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有人查到证据的。但江三跟楚旬的态度,会让明天的舆论风向改变。”   江凛之对眼前的这个闹剧的版本其实并不陌生。今晚在朱家的这个闹剧,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三爷是个无辜倒霉蛋,但是现在谁让那躲在暗地里的人就是想算计江三爷,所以江三爷现在只能被这个黑锅。   裴丞有些诧异,“那这事处理起来会很棘手吗?”   “等过了这几天没人提起了就行。”江凛之笑着摇摇头,如果楚旬跟江三的态度没有摆正的话,甚至如果刚刚楚旬直接带着楚白娇回府,而不是留在正厅的为这件事开声,那么到了第二天,想必这件事就会发展到一个很难估算的后果。   看来这个楚旬也并不如他表面上看着的这般无知,江凛之在心底想着。   裴丞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是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一个很好的让江凛之为自己解惑的一个地点,所以也就闭上嘴巴,想着待会回去之后再说。   很快,朱家派出去差的人就跑回来说了,答案跟江凛之所设想的一样,在江三爷待在后院然后前往偏厅的时候,这其中并没有下人看到,更没有下人看到朱管家跟江三爷说是朱老爷子要跟江三爷说悄悄话,然后才特意叫江三爷去的偏厅。   对于这样的调查结果,楚旬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此时若是朱家不能给我们佰侯府一个交代的话,我不介意将此事捅到今上的耳边。”说完,楚旬就抱着早就开始昏昏欲睡的楚白娇回去了。   楚白娇还是一个小孩,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她能坚持到的最大限度了。   裴丞顿感无趣。   朱管家已经从旁人的三言两语,以及朱父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事情现在并没有朝着他们之前所算计的那个方向发展,所有自觉闯祸,也不敢说什么,跪在地上,低着头,后背冒着冷汗却还是一言不发。   朱父也确实没有想到今晚的事情会因为江凛之跟楚旬的插手而搞得这么棘手,他不由得在心底暗骂自己做事实在是太操之过急,居然没想到这一层,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于是朱父也不好说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旬离开,甚至不敢上前挽留。   看来今后想要跟佰侯爷楚旬打好关系,这条路是再也行不通了。   朱晚一脸气氛的站在一边,看着父亲,心里戚戚然。   父亲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示,明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却偏偏要做,别说现在不成果的下场是丢人现眼,即便真的栽赃陷害成功了江三爷,那也依然会得罪江三爷跟楚旬。这样的傻事可不是自己这向来聪明的父亲能做出来的。   想必,父亲肯定是受到了谁的威胁,这才不得已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裴丞瞧着面前这一幕,觉得无趣了,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江凛之早就想带着裴丞回去了,但是之前瞧着裴丞的精神头十足,所以才没有开口,而是选择留下来,陪着裴丞继续看热闹。   闻言,江凛之也起身,跟朱父随便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就说了告辞的话。   裴丞跟这江凛之的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朱父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楚旬离开了,江凛之也离开了,陆陆续续的很多人也开始离开了,大家都觉得没意思。江三爷也出声告辞。   虽然朱家一口晈定没人看到江三爷是因为朱父开口了,这才去的偏厅,但是现场的众人却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还看不出来这就是朱家的小把戏,但是却因为没证据,所以众人也烂得戳穿朱家。   朱父看着众人离开,然后对着一晚上都在沉默的朱晚,说:“这事,为父是真的没办法。”   朱晚叹口气,“但现在被人拿做枪使的滋味也不好受。唉,这将来,怕是再也没办法能跟佰侯搭上关系了。”   朱父闻言,暗地里嗤之以鼻,若是能入得了那位大人的眼睛,一个小小的佰侯爷算什么。但是现在很多事八字没一撇,朱父也不好夸下海口,便随意敷衍几句。 第239章 汹涌   刚走到朱家的大门,裴丞跟江凛之还没有走到马车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丞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去,江三爷正站在身后,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跟江凛之。   江凛之不着痕迹的的将裴丞往自己的身后拉去,他看着江三爷的眼睛,淡淡道:“有事?”   莫锦琪挺着肚子站在江三爷的身后,眼神古怪的扫了一眼裴丞的肚子,江凛之刚刚帮忙开口说话,这让莫锦琪觉得很意外也很感激,但是莫锦琪却对裴丞升不出任何好感,她甚至还有一点讨厌裴丞,“刚刚在朱府的事情,多谢二哥开口了。”   按照在华城江家的辈分,莫锦琪喊江凛之一声二哥,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一声尊称在裴丞耳边听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裴丞似笑非笑的看这莫锦琪故作乖巧的模样,莫锦琪不喜欢自己,自己当然也不会对莫锦琪升出什么好感,但是让裴丞觉得好笑的是,这莫锦琪只顾着在江凛之的面前表现,却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前给自己甩脸色,这样的做法,他可不觉得像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会做出的事情。   江三爷皱着眉,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莫锦琪对裴丞跟江凛之间的差别,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便转移话题道:“二哥,刚刚在朱府的时候,多谢二哥了。”   江凛之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江三爷,随后才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说到这里,江凛之语气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朱家现在跟你站着的人,或许是两个对面了,若是不想被拖累下水,这段时间还是少跟帝都城的人接触。”   江凛之的话说的似是而非,并不清楚,但是却让江三爷瞬间就清醒。   江三爷现在刚到帝都城,对帝都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所以为了避免走太多弯路,江三爷听从了莫大哥的建议,跟着莫大哥站了一条战队,说到底他是莫大哥带出来的人,总不好刚刚来到帝都城,还没学会认路就要抛弃替他引路的莫大哥。   可说实话,江三爷总觉得莫大哥站着的队伍,并不是一个良队。   但江三爷刚到帝都城,对帝都城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摸清,更不好在莫大哥面前指手画脚,所以这才一直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但是现在被江凛之这样一说,江三爷瞬间就清醒加冷静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在帝都城的沉默跟服从,全是为了今天晚上发生的意外而打下的铺垫。思及此,江三爷浑身开始冒着冷汗。   或许真的是他太大意了,居然忽视了这个地方是帝都城。华城跟帝都城是不一样的,他总不能一直用待在华城的眼光来面对这个帝都城。   莫锦琪看不透江三爷,再加上她现在对帝都城的了解程度还只是仅限于周遭的一些贵妇人,所以并不是很懂江凛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懂为什么在江凛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三爷的脸色会瞬间大变。   江三爷抿着唇,感激的看了一眼江凛之,“多谢二哥提醒。”   江凛之并不稀罕江三爷的这一声“二哥”,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   没什么好交流,该感谢的人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不是很期待对方的谢意的人也收下了这份感激,所以没多久,江三爷跟江凛之之间就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三爷看了一眼神色疲倦的裴丞,突然道:“锦琪现在五个月了,看来,丞……二嫂现在也差不多了。”   裴丞的肚子跟莫锦琪的肚子一般大,但是裴丞从怀孕之后就一直好吃好喝的被江凛之伺候着,没受什么罪也没有动什么心思,吃得多动得少,看起来肤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一直被捧在手心上伺候的主。   但是莫锦琪这是头一胎,没什么经验,再加上知道怀孕的时候她也已经跟着江三爷来到了帝都城,人生地不熟的,每天算计这个担心那个,吃不好睡不好,肤色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所以这面相跟现在的裴丞,看起来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现在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裴丞要休息的时间了,裴丞的神色中难掩困倦,但却还是撑着身子,说:“嗯,看样子也差不多吧。”   江凛之说:“时候不早了,今日的事就到此结束吧,别再提了。”   江三爷已经从江凛之这里得到了提示,再加上现在他也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裴丞,所以在听到江凛之的提议之后,便提出要回去的话,于是双方告辞。   目送着江三爷牵着莫锦琪离开的背影,裴丞将半个身子靠在江凛之的身上,打了一个哈欠,说:“这日子真是难熬。”   江凛之知道裴丞是真的困了,但一想到刚刚江三爷差点脱口而出的“丞”就心生不悦,他带着裴丞走到自家的马车旁,然后扶着裴丞,让他先踩着马车的踏板进去,随后自己才踩着踏板,弯腰走进马车内。   裴丞已经抱着小软被,舒舒服服的靠在马车的车厢上闭着眼睛了。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走上前,坐在裴丞的身边,让裴丞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裴丞闭着眼睛,说:“刚刚你跟江文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凛之摸了摸裴丞耳边的碎发,“江文蕴能来帝都城,应该是莫家出了一把力气。莫家的老大跟朱家站在对立的阵营,今晚江文蕴来到朱家,大概……”   裴丞睁开眼睛,“那照你这样的说法,江文蕴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莫家在帝都城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混到一二三品的位置,但是年纪轻轻就有现在这个位置,他的手段也是不错的。”江凛之不身处朝堂,但是却对朝堂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比很多身处朝堂之上的官员还要更加了解现在朝堂上的形势,只是他不愿意多管闲事罢了,“今晚的事情,于江文蕴于莫家来说,都是一个足以敲响警钟的警告。不过想必今晚这件事之后,他们就不会再中套了。”   听着听着,裴丞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凛之见裴丞不困了,反而听着这样的话更加来劲,有些哭笑不得,他原先只是想跟裴丞解释一下,让他不用这么担心,结果没想到裴丞还来劲了,这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朱家背后的那个人,一开始只是想给江文蕴背后的那个人警告,但是事情被朱家搞砸了,这下子两边的和谐会被打破,既然如此,那双方都会敲响了各自的警钟。”江凛之换了一个更加形象具体的方式来解释,“两边的人都有了准备,自然就不会再这么轻易再中套。只是不知道,江文蕴会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放弃跟莫家合作。”   裴丞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江凛之的肩膀上,懒洋洋的说:“现在江文蕴跟莫家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吗,能变换的了队伍?”   江凛之随手帮裴丞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摆脱是不可能的,但是相信,经过今晚这件事之后,江文蕴对于莫家,应该会是有一点怨言了。”   裴丞大概明白了,这事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裴丞觉得自己也会生气的,明明是站在一个阵营的人,但是自己的人却护不住自己,反而还让自己差点就遗臭万年,这事很糟心,搁在谁的身上都会受不住,“你怎么知道江文蕴跟朱家站着的不是一个阵营的?”   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江凛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的眼神看着裴丞。   裴丞干咳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今晚这事还会被人传出去吗?”   江凛之用手轻轻的覆着裴丞的额头,摸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就是有些凉,于是将马车内放着的另外一个软被子拿起来,抖开,盖在裴丞的身上,“别着凉了。”   裴丞用手捏着男人的手背,没什么肉,硬邦邦的,就像是江凛之这个人一样,“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江凛之无奈,他对裴丞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事不仅仅是朱家跟江文蕴之间的事。现在朱家跟江文蕴同时拿不出证据,但今晚在座的各位,谁都不是蠢笨的,孰是孰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裴丞被点通了,“那这事会被藏着掖着?一定不会被人知道?”   “楚旬不会轻易让人将楚白娇的名声被人搞臭的。”江凛之敲了一下裴丞的脑袋,“楚白娇是天家的人,你说,他们会任由外人随意搞脏了她的名声?”   这事还真的说不准。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楚白娇的名声真的被朱家今晚搞得这一出给搞脏了,楚旬说不准真的会生气,到时候,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也真的不好说。   裴丞说:“那这事还真的不好说了。”   江凛之伸出手,帮着裴丞拉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不让被子滑下去,没再表达自己的观点。 第240章 替我照顾她   次日,裴丞特意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前一晚上在朱家发生的事情的风言风语,裴丞这才惊觉,其实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帝都城的权贵家庭,原本内里也不过如此不过,可能是因为前一晚在朱家发生的事情在楚白娇的心上留下了阴影,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裴丞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从东来的嘴里听到有客人在等着自己。   裴丞随意的吃了两口,放下碗筷,说:“江凛之呢。”   东来跟在裴丞的身后,“爷刚去了正厅,说是不许吵醒夫人,等夫人醒来了再跟夫人说有客人来访。”   裴丞的脚步一顿,“是谁?”   东来低声道:“佰侯爷带着小群主过来了。”   楚旬跟楚白娇?这对兄妹怎么有空闲过来了。   裴丞来了兴致,随着东来朝着正厅走去,还没走到正厅,就远远看到楚白娇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用一个木棍在划拉着什么,裴丞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楚白娇的身后,看了一会,这才道:“你在画什么。”   楚白娇听到了裴丞的声音,一脸惊喜的抬起头,喜笑颜开道:“我在画画。”说着,小姑娘下意识地将小棍子往身后藏着,然后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裴丞。   裴丞觉得这小姑娘挺招人疼的,见她乖巧的想要靠近自己,也忍不住的想要对她好一点,裴丞弯下腰,看着楚白娇,说:“你哥哥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楚白娇乖乖的指着身后的正厅大门,“哥哥在里面,我想出来等着。”   裴丞隐约猜测到是楚旬跟江凛之接下来的谈话不方便让楚白娇听到,楚白娇虽然是个小孩,但她到底也到了记事的年纪,有些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裴丞便说:“那我们先去一旁的凉亭等着吧。”   楚白娇的神色中难掩欣喜,但却矜持的点头,说:“好呀。”   裴丞带着楚白娇到了正厅走廊尽头的那处凉亭,现在季节是深秋,站在凉亭中不会再像夏季一样觉得凉快,只会觉得很冷,但深秋时的凉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裴丞站在木杆子里面,指着湖水里游过去的小鱼,说:“看。”   楚白娇踮着脚尖,看了看湖水里面的鱼,脸上带着漫不经心。   没多久,裴丞就发现,楚白娇对自己的肚子的好奇,似乎比湖水里的鱼还要感到好奇。   裴丞哭笑不得的看着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肚子的楚白娇,试探性的说:“你是不是很想摸摸?”   楚白娇依依不舍得从裴丞的肚子上收回眼神,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摇摇头,满脸委屈地说:“我,我一点也不想摸。”   然而裴丞却觉得小姑娘的表情却根本不像是不想摸的样子。   裴丞一笑,他长得好看,笑起来也是极为好看的,所以一时间,楚白娇竟呆呆的看着裴丞的笑脸出了神。   裴丞对小姑娘的失神感到无奈,“怎么不想摸?我记得你很喜欢摸。”   他暗示楚白娇上次跟自己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居然大胆的提出要摸一下裴丞的肚子的要求楚白娇害羞了,“我很想,但是,但是江言知不让我摸。”   裴丞这下子更加意外了,“怎么,他背着我跟你说了什么?”   楚白娇委屈的噘着嘴巴,“他说,要是我再摸你的肚子,他就不让我来找你了。小哥哥,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   裴丞觉得楚白娇挺可爱的,但是却也还没有到每天都愿意带着小孩子玩的程度,于是便转换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该去学堂吗,怎么不去学堂了?”   小孩子的世界显然是没有大人的世界丰富多彩又富有心机,所以楚白娇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裴丞给拐跑了,楚白娇掰着手指头算,“哥哥说我今天不用去学堂,其实我想去学堂的,但是哥哥不让我去,我就没去。”   楚白娇坐在石头椅子上,手肘撑着石头桌子,脸上满是好奇的看着裴丞,“哥哥原先是带着我去无机阁的,但是找不到人,又带着我来这里,小哥哥,你是不是跟无机阁有关系啊。”无机阁?   裴丞皱着眉,怎么连一个小姑娘也知道无机阁的存在了,“你怎么知道无机阁的?”   楚白娇眼睛一亮,刚刚还像是一个没有精神的小花朵,下一秒就立即活过来了,“无机阁很厉害的,我们学堂的人都知道,嗯,我现在也知道,原来江言知跟无机阁也有关系。”   “无机阁在整个帝都城就有这么多人知道吗?”裴丞不知道无机阁的存在在帝都城占据了多大的影响,自然也不会知道楚白娇这些小娃娃们有多向往无机阁。   楚白娇小的没心没肺,“无机阁很厉害的,大家都知道。”   “怎么个厉害?”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裴丞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楚白娇立即就回答不上来了,楚白娇说:“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大家都说无机阁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   裴丞笑了笑,摸着楚白娇的脑袋没说话。   楚旬跟江凛之谈完了事情,便结伴出来找各自的宝贝。   楚旬远远地就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中站着的一大一小,刚想抬起脚步走过去,结果却见原本落在身后的江凛之大踏步的超过自己,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楚旬的脚步一顿,随后意识到什么,这才重新抬起脚步追上去。   等楚旬赶到凉亭的时候,正好看到江凛之将拿在手上的外袍披在裴丞的肩膀上,楚旬的眼神一暗,随后走过去,将开开心心的朝着自己飞扑过来的楚白娇抱在怀里,说:“怎么了。”楚白娇害羞着脸不肯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忍不住要往裴丞的方向看过去,她是真的很喜欢跟裴丞亲近的。   楚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楚白娇了,知道楚白娇的心思,“裴丞,一段时日不见,现在身子可养的还好。”   裴丞看向楚旬,“嗯。”   楚旬的视线却落在裴丞鼓起来的肚子上,说:“这几日我要出门一趟,能否拜托你跟阁主帮我照顾白娇几天?   裴丞这倒是意外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凛之,却没有从江凛之的脸上看出诧异的神色,心里一转,猜到刚刚江凛之跟楚旬在聊什么了,他说:“你要去哪?”   楚旬见裴丞没有抵抗的意味,松了一口气,“今早我接到今上的密令,要出趟远门,拿点东西。但是白娇现在还小,我不方便带着她在身边,而且让她一人留在佰侯府,这也不好,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请你跟阁主帮我照顾白娇一段时间?”   可能是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也可能是因为实在放心找别人,所以楚旬现在才回拉下脸面来找江凛之跟裴丞。   裴丞对楚白娇这个小姑娘并不反感,但是将楚白娇留在家里照顾一段时间,这也不是裴丞一个人能说的算的。   裴丞抿着唇,楚旬这些年来帮了自己不少,虽然这些事在楚旬当时看来,只是举手之劳,或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对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却让裴丞记在心里,记了两辈子。   楚旬的恩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还完的。   楚旬看着裴丞的神情就知道裴丞心里是愿意帮自己这个忙的,于是在心底松口气,他也是着实没办法了,昨晚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是该知道的人却都知道了,这让楚旬现在的处境很被动。   说实话,楚旬现在要出远门,他既不放心将楚白娇放在后宫,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佰侯府。   思来想去,楚旬最后选择将信任放在无机阁。   无机阁是一个专门做买卖的地方,若是没有生意,基本上不会有人随便对人出手。最重要的是,无机阁相对于佰侯府跟帝都城,它非常的安全。   是的,很安全。   楚旬不放心楚白娇,于是便想借着前段时间楚白娇一直缠着江言知的事情,打算借此让楚白娇在自己出门的这段时间内,先借住在裴丞这边。   楚旬刚刚跟江凛之就是聊这件事,江凛之的态度是,只要裴丞同意,那这件事他不会反对所以让楚白娇借住在无极阁,这还得看裴丞的态度。   然而裴丞却担心江凛之不同意,楚白娇的身份到底是个郡主,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在自己的家里,这传出去不好听。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没什么变化,于是便跟楚旬说了自己的担忧。   楚旬说:“此事我会解决。前段时间白娇一直在念叨着要跟言知一起回去,这事是学堂的人都知道的,现在若是借着这件事,将白娇交付给你们,大概也不会让人察觉到不对。”   楚旬早就将说辞都想好了。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男人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裴丞说:“那此事就这样说定了吧。”   楚旬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多谢。两位的大恩,本侯回铭记于心的。”   裴丞不好意思:“当年你也帮了我许多,楚大哥,你现在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 第241章 决定   三言两语中,楚旬出远门之后,楚白娇要待在哪里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江凛之根本就不意外裴丞的决定,但还是不悦,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楚旬五天之后离开,到时候会将楚白娇的行李让下人搬到江凛之的宅子,然后又说了几句话,楚旬这才带着依旧懵懂的楚白娇离开。   当天晚上,江言知在得知五天之后楚白娇将会有一段时间住在自己的家里时,脑子是懵的,江言知一脸不解的看着裴丞,说:“爹,为什么楚白娇要住在我们家里?”   裴丞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的方向,然后才道:“她不方便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要来我们家里住一段时间,这应该没事吧。”   江言知闷闷不乐的吃了一口白饭,“嗯,没事。”   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实际上江言知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不介意。   裴丞破颇感心疼,但是却又觉得好笑,这江言知,明明上次还在跟自己说愿意跟楚白娇做朋友,但现在一说楚白娇要住在家里一段时间之后,江言知就不开心了。   江凛之喝了一口汤,见裴丞还在担心来担心去,皱着眉,“乖乖吃饭。”   裴丞被警告了,于是也不再多想,低着头吃饭。   江言知的胃口不大,吃了两碗饭就要起身离开。   紧接着,裴丞也将碗筷放下,“我去跟他谈谈吧,他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似乎相对于裴丞对小家伙情绪的敏感程度,江凛之并不介意江言知在别扭什么,他只介意裴丞现在三天两头的在忙着关注别人的事情,反而总是忘记自己还是个需要好好保护的孕夫。江凛之拉着裴丞,固执的让裴丞再喝一碗汤才准离开。   裴丞委委屈屈的端着汤碗,乖乖的喝完,然后看着江凛之板着脸的凑过来,用干净的布巾帮自己擦嘴的认真模样,裴丞突然又不生气了,裴丞试探的看着江凛之,询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答应了楚旬的要求在生气。”   江凛之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楚旬。”   裴丞被江凛之这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讪讪道:“知恩不报,这传出去对谁也不好。更何况,当年若不是因为楚旬帮过我,我或许根本就没有能力在江家偏宅活得这么好。”见江凛之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的意思,裴丞继续讨好道:“你也知道,在偏宅的那几年,胡夏云的手上已经开始接管江家后宅的工作了,她不给我发月供,偏宅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对我本来就不够衷心,若是没月饷给他们,我吃迟早也饿坏。”   江凛之蹙眉,“当年胡夏云没有给你发过月供?”   只要是江家的人,不管是哪个院子,每个月的一号都会有当家主母的手上收到每个月特有的月供,这是专门给各院的主子们平时的吃穿用度跟打赏下人或者是存私库的。可江凛之明明记得,当年自己让人去查过,胡夏云每个月都会给偏宅月供的。   可是为什么裴丞却会说根本就没有给?   裴丞垂下眼眸,说:“给倒是给了,但一个月只给五两银子,这钱拿去买套时兴的衣衫都不足够,更别提养活整个偏宅的人。因为过得拮据,所以当时遇到楚旬之后,他跟我说了点心铺子的事情,当时手上有点闲钱,便求他帮忙寻铺子,找人手,开铺子。   裴丞看着江凛之,“你心里或许对楚旬有什么意见,但这个恩情,当年若不是他给我,我或许真的过得不是很好。这份恩情,我想还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你想报恩,那我也不会阻拦你。”江凛之到底还是松口了。裴丞喜上眉梢。   江凛之的视线落在裴丞的肚子上,“但你现在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裴丞一怔,“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帝都城不会很太平,兴许,会牵连到无机阁。”江凛之不愿意将帝都城的地底下的波涛汹涌告诉裴丞,这是本来也不该是裴丞一个人该承担的,“楚旬要出远门的事就是一个征兆。你这段时间若是出门身边一定要带着人,懂吗?”   裴丞的性子安静,很少会出去,再加上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帝都城,裴丞更是会很少出门,“帝都城怎么了?”   江凛之的视线隐晦莫测的扫了一眼天上,含糊其辞道:“大抵是天家的事情,这事很难说得清楚。”   裴丞莫名其妙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见江凛之不愿意多说,裴丞也没有继续逼问,他起身,说:“我去看看小家伙,别让他生气了。你待会早点回房,别忙的太晚。”   江凛之目送裴丞离开。   站在一边等候多时的程三走上来一步,在江凛之的耳边低声道:“爷,那位爷来找您了,现在就在暗阁等着您。”   江凛之颔首,大踏步的朝着后院走去,程三连忙跟在江凛之的身后。   这天,或许真的是要变了。   因为连一向很少会掺和朝堂之事的无机阁,居然会破天荒的愿意在暗阁接待楚家的人。裴丞此刻却对此一无所知。   裴丞推开门,走进去,见江言知正乖乖的盘着腿,坐在矮榻上看书,便将拿在手上的果盘放下,放在江言知面前的矮桌上,“白娇过几天就会来家里住,你是不是不愿意看到他。”   江言知小声的说:“这倒也不是,只是我不喜欢。”   裴丞对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很感兴趣,“你之前不是还偷偷同我说,你很喜欢楚白娇这个朋友吗,怎么现在人家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你却不愿意了。”   江言知的小脸被裴丞的话给说的红彤彤的,“爹,这不是一回事。”   “这哪里不是一回事了。”裴丞拿出一个果子,薄皮,然后塞到江言知的嘴里。   江言知的嘴巴吃的鼓鼓的,“唔,唔,唔唔唔唔唔。”   裴丞被逗乐了,“东来,去倒一杯茶。”   东来赶忙倒来一杯热茶,放在矮桌上。   暗阁。   故意穿的低调的楚二皇子神情中俱是倨傲跟冷意,“本宫在此处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难道这就是无机阁的待客之道吗。”   朱晚低声劝道:“二皇子,兴许无机阁这是有事,您别着急。”   楚二皇子并不是愚笨的人,知道自己这次来无机阁是有要事要找江凛之,所以是万万不能随便得罪无机阁的,但眼见着时间逐渐的流逝,楚二皇子哪里还有心思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冷眼看着朱晚,“此事若是不成功,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朱晚抿着唇不说话,父亲昨晚跟自己摊牌了,朱家现在已经是全力支持楚二皇子的党羽了,朱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脱离了朱家,所以朱父也干脆借着这次机会,直接将朱晚带到楚二皇子的面前,所以现在连朱晚也是投靠了楚二皇子的棋子。   无机阁的飞信阁小阁主,陈飞推开门走进来,却也不动,站在一边。   身穿黑色锦袍的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二皇子大驾光临无机阁,有失远迎。”   楚二皇子起身,态度谦卑,“阁主说笑了,论资辈,本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如阁主。”暗阁内放置着数十颗透亮的夜明珠,将整个室内照耀的很亮堂,而且还没有烛火的那股淡淡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楚二皇子瞧着这屋内摆放着的夜明珠,总觉得还不如点着烛火。江凛之坐下,“二皇子说笑了。不知二皇子此次前来无机阁,是有何要事。”   楚二皇子顺了顺衣袍,说:“想找阁主做个小买卖,就是不知道阁主愿不愿意成人之美了。”   江凛之下意识的就猜测到楚二皇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关于楚旬的事,但是面上却不动神色道:“但说无妨。”   楚二皇子并不跟他客气:“本宫今日前来,是专程为了楚旬的事情。本宫听说,小郡主楚白娇这段时间会借住在无极阁,若是可以的话,在楚旬离开帝都城之后,小郡主楚白娇……能否交到本宫的手上。”   楚二皇子这一番话是格外的不客气,甚至语气还带着倨傲,显然是不将无机阁放在眼里。飞信阁小阁主的陈飞皱着眉,压下心底的不悦。   而不仅仅是陈飞,就连暗阁内的其他暗卫属下,在听到楚二皇子的言辞之后,神色开始不平稳。   这楚二皇子的语气可真是够狂傲的,丝毫不将无机阁放在眼里。   江凛之的神情冷漠,并没有因为楚二皇子的语气而变了脸色,说:“小郡主楚白娇,此事并不是我能随便改变的。更何况,无机阁向来是做生意的,而小郡主显然不是无机阁的人,我如何能将她当做货物,跟二皇子做买卖?”   朱晚小心翼翼的瞧着楚二皇子,二皇子不开心了,朱晚斥责:“江凛之,小郡主是皇家的人,二皇子跟小郡主也是近亲,你没必要防着二皇子,二皇子不会对小郡主做什么的。”   这楚白娇要是一旦被楚二皇子带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谁会知道,又有谁敢打包票?   江凛之不动神色的喝茶,不表态。   但是江凛之的这个态度已经很清楚的表达出来了,暗阁内的气氛降低到至冰点。 第242章 作对   “难不成无机阁要为了一个小郡主跟本宫作对?”楚二皇子冷冷的看着江凛之,从年幼开始到现在,除了在父皇面前,他基本上就被没被人用这种态度拒绝过,这在楚二皇子眼中,这是极其令人不开心的。   江凛之丝毫不畏惧,“无机阁从来不是可以让人撒泼的地方。我已经跟殿下解释过了,小郡主不是无极阁的人,我不好随意处置。如果殿下真的想替佰侯爷照顾小郡主,那就劳烦殿下亲自找佰侯爷。”   语气停顿一下,江凛之继续道:“若是佰侯爷应允了,殿下尽管派人带走小郡主,到时无机阁绝对不会出手阻拦。”   楚二皇子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江凛之这里碰到钉子,楚二皇子很生气。他若是能从楚旬的手上带走楚白娇的话,现在就不会大费周章的跑到无机阁了,可是现在见江凛之这幅油盐都不进的模样,也着实让楚二皇子没辙了。   朱晚心里担心楚二皇子真的会跟江凛之生气,到时候遭殃的估计也只是自己,于是朱晚赶忙道:“阁主,此事我觉得,你也不必这样太认真。殿下跟郡主好歹都是楚家的人,这兄妹两之间,何必要……再说了,小郡主的身份显贵,殿下只是想亲自将人带在身边,这样也好照顾。”   语气停顿一下,朱晚见这两人都不说什么,于是继续道:“无机阁再好,也是比不上后宫的。若是小郡主在无机阁磕到碰到了,这到时候也是无机阁倒霉,说不上话,但若是在后宫的话,不管小郡主出了什么事,都跟无机阁没什么关系,这,阁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朱晚的这番话,说实话,话糙理不糙。   现在皇家内部开始起了硝烟,大概是因为常年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爷的身子这段时间开始进入下滑期,所以各宫的殿下都开始心思活跃了起来。也正是因为皇家内部开始不太平,所以楚旬才逼不得已的想要将楚白娇送到无机阁,请求江凛之的保驾护航。   无机阁的存在对于整个华国来说都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存在,它不神秘,甚至是光明正大的将主阁设立在帝都城,它的实力强大,但是却只做光明磊落的生意,它的背景强大,其很多原因是因为照顾无机阁生意的主顾,有跟多小把柄落在无机阁的手上,所以那些为高权贵的主顾跟无机阁算是绑定在一起,谁也动不得谁。   无机阁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邪道,但是因为这些年来四在无机阁的手上的人却又数不清,所以它也不能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正道。   所以即便是皇家,也对无机阁无可奈何。   撼动不了,只能将对方稳定下来,双方都保持一个绝对理智的稳定的状态相处。   朱晚说了一通话,但是却不见江凛之说一句话,顿时气急,却又顾忌着楚二皇子在身边,不敢直接说什么,但是朱晚却一直在暗地里给江凛之使眼神,这无机阁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皇家,所以在朱晚看来,江凛之现在不给楚二皇子面子,这不就是在自寻死路吗。   楚二皇子压抑着怒气,“朱晚说的很对,只要你将楚白娇交给我,那到时候不管楚白娇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对于无机阁来说,都不管无机阁的事情了,你说呢,阁主。”   江凛之垂下眼眸,语气冷淡带着疏离,“此事我看不妥。   楚二皇子冷脸,“难道一个无机阁还想翻了天不成。”   “无机阁不想翻天,但关于小郡主的事,刚刚我已经跟殿下解释的很清楚了。”江凛之抬起眼眸,冷冷的看着楚二皇子,“小郡主是佰侯爷亲自送上门,只要佰侯爷改口或者不将小郡主在五天后送上门,那小郡主去向何处,这于我于无机阁来说,这都没有任何关系。但若是小郡主会被送到我这里来,那……我不会随意将她送到别人的手上。”   楚二皇子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江凛之,眼里的杀气若是能化作实体的话,估计江凛之早就会被他杀了无数次了。   江凛之老神在在的任由楚二皇子看,说:“若是殿下真的想照顾小郡主的话,那就劳请殿下自己去同佰侯爷说。”   楚二皇子咬着牙,奈江凛之无可奈何,却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无机阁难道就这般强大,居然能让一个阁主用这种狂傲的语气跟本宫说话。”   江凛之:“若是殿下觉得我的语气不好,那殿下大可不必来无机阁。无机阁不是乞儿收容所,更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撒野的地盘。”   朱晚眼皮一跳,觉得不对劲,“殿下,阁主,何必这样,大家都该和气生财,不必用这样的语气……”   楚二皇子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站在暗阁入口的陈飞侧身,顺手将门打开,目不斜视。   楚二皇子脚步一顿,不知怎的看着陈飞又不顺眼了,冷哼一声,在心底暗道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然后也不再在暗阁有所停留,直接抬脚离开。   朱晚站在原地看着楚二皇子越走越远的背影,觉得煞是无奈,他对着江凛之说,“殿下这段时间的心情不好,君主的身子不好,殿下心里也跟着着急,所以刚刚语气才会冲了一点,若是殿下有什么失礼的,冲撞了阁主的地方,还望阁主多多看在殿下的一片孝心上,不要太计较今晚的这件事。”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朱晚,他记得这朱家的长子可不是那种会随意帮别人在后面擦屁股的人,怎么现在却在楚二皇子的身上摔跤了。   朱晚干咳一声,躲开江凛之的视线,说:“还望阁主多多包涵。”说完,朱晚也不等江凛之有所回答,直接抬脚离开。   等暗阁内只剩下暗卫跟江凛之之后,陈飞走上一步,给江凛之倒茶,皱着眉,说:“阁主,现在帝都城开始闹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太平。夫人临产在即,实在不方便在家里放置一个才五岁大的小郡主。”   这样的道理江凛之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裴丞想要帮扶楚旬,江凛之一心想要裴丞开心,所以他也只能应允此事。   “加强人手多看着夫人跟少爷,务必要保证这段时间内他们在帝都城的安危。若是在发生之前的事情,整个暗阁的所有暗卫全部降下一级。”江凛之道,“若是五日后,楚旬真的将小郡主送过来,到时候小郡主的身边也放两个。小郡主的身份特殊,现在皇家内部的麻烦也越来越多,若是真的让小郡主在我们这里弄丢,怕是会很麻烦。”   陈飞确实是不太理解江凛之的这个决定,“皇家内部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起了一些波澜,虽然现在外界还是看不出点什么,但迟早会传出点风声的。”   正说着,编制阁的小阁拿着卷宗走进来,他将卷宗恭恭敬敬的放在江凛之的面前,说:“最近朝堂上已经开始站队了,阁主昨晚去了朱家的寿宴,现在很多人还以为无机阁将会站在二皇子的队上,所以之前很多要站在大皇子的队伍的人,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陈飞皱眉,“这些人真会胡思乱想,无机阁向来是不会掺和进这些皇家的内部纷争的,怎么现在却被外界的人传成了这样。”   “朱家现在站队二皇子,大皇子那边的人又在拉拢我们无机阁。”编制阁的小阁主,陈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凛之,“阁主,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趁早远离帝都城,这在这里拖得太久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夫人的身子现在不适合再跋山涉水了。大夫说了,必须要静养,若是再动弹,这可是关乎到夫人跟二少爷的安危。哪里会说的这般简单。”陈飞直白道。   江凛之垂下眼眸,帝都城很适合养胎,但是现在皇家内部开始起了纷争,那就不再适合裴丞留在这里养胎。可是陈飞刚刚说的对,裴丞现在不能再乱走了,只能乖乖待在宅子里好好养身体。   所以现在,他能做得就是让无机阁站在中立的位置上,不偏袒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要是站错队,将来不是拥护的殿下成功上位,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无机阁。若是不站队,不管到最后是谁上位,无机阁都不会被新皇讨厌。   陈飞嗤笑一声,对现在皇家内不起的纷争感到厌恶,“陛下真是老糊涂了,自古立长不立次,大皇子都还没死,怎么二皇子也跟着蠢蠢欲动。”   “皇位是个好东西,若是有本事的话,谁不想拼尽全力争夺?”陈书随口道。   江凛之眼眸中满是冷意,“但若是为了皇位而害的旁人鸡犬不宁,这皇位,不管是落到谁的手上,到最后也不过如此。”   现在江凛之能保证的,不是站到能坚持到最后的新皇的队伍,而是要保证自己的人,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皇家动弹时期。   陈书跟陈飞不说话了,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第243章 二皇子   楚二皇子在背地里偷偷跑来无机阁的暗阁约见江凛之,目的就是为了楚白娇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楚旬的耳边。   楚旬在下定决心将楚白娇放在江凛之的无机阁的时候,就猜到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的麻烦,所以楚旬倒是也没有意外,反而对前来报信的陈飞,说:“多谢阁下。替本侯回去谢过阁主,此事也希望阁主能帮本侯隐瞒一段时日,别传出去,也别跟宫里的人起了正面冲突。还有,白娇的事情,就有劳阁主多费心了。”   楚旬的话很奇怪,似乎是知道自己要将楚白娇送到无机阁藏着之后会闹出来的腥风血雨,但是却固执的不肯将楚白娇送到宫里,或者是大皇子的身边照顾,只一心一意要将楚白娇放在无机阁中,这其中,楚旬要打的主意,一时半会还真的说不清楚。   陈飞将楚旬的话传到江凛之的耳边,而江凛之也仿佛早就预测到楚旬的态度,于是在听完陈飞的话之后,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陈飞,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跑过去跟陈书谈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顺从江凛之跟裴丞的决定。   五天之后,楚旬准备出门之前,还真的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带着数十位佰侯府的下人,当着帝都城很多人的面前,晃晃悠悠的就用马车载着来到了江凛之的宅子。   楚白娇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上还戴着新买的花饰,看着挺可爱的,楚白娇年纪小,现在对宫里很多事情倒是没办法理解的,但是却也不是真的愚钝,楚白娇能看得出来,哥哥这几日进宫的时候,神色都是愁眉不展的。   楚白娇趴在楚旬的怀里,说:“大哥为什么不开心。”   “大哥没有不开心。”楚旬心疼楚白娇的敏感程度,本来他可以将唯一的妹妹美美的养大,让她不会过早的接触宫里的那些腌臜的事情,“你这段时间在言知的家里住着,不用担心惹人嫌,那里不是宫里,他们也不是坏心的人。”   楚白娇一脸依赖的靠在楚旬的怀里,“我知道小哥哥跟言知哥哥都不是坏心的人。但是,大哥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   “大哥只是出去替人拿点东西,很快就会回来,等大哥回来的时候,兴许快过年了。”马车停下来,楚旬牵着楚白娇的手走下马车。   江宅的下人管事们走出来,帮着将几辆马车中载着的属于楚白娇的行李搬出来,然后搬进去。   手脚麻利的江宅下人们让佰侯的下人们一脸局促的站在一边,根本就插不上手。   江宅的管家走上前一步,双鬓刚刚染上白霜的管家并不年老,甚至走路时的速度比年轻人还要快,身子骨非常硬朗,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江管家看了一眼楚旬带过来的侯爷府的下人们,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佰侯,这些下人是……”   “是专门带来伺候白娇的。”楚旬看着面前的江管家,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上次来江宅找江凛之跟裴丞的时候,这江管家怡巧有事出去,所以楚旬并不得见,但是现在一见,楚旬却将面前的江管家给认出来了。   这眼前的江管家可不就是无机阁的编制阁的上一任小阁主?   楚旬几年前跟无机阁打过一次交道,因为当时大皇子要他办的事情不好交到宫里的人的手里,楚旬当时的手段也稚嫩,办事也不如现在缜密,所以便去了无机阁。所以楚旬当年跟面前的这位江管家,也就是无机阁的编制小阁主见过几次面。   “许久未见,我还以为阁下已经隐居山林了。”楚旬神色颇为感慨。   江管家一怔,知道楚旬是认出自己了,他摆摆手,忙笑道:“忙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这心里慌。阁主能给老奴赏口饭吃,这也是老奴的荣幸。”   说完,江管家也不等楚旬回答,直接道:“佰侯,若是您真的打算要将小郡主借住的话,老奴还是希望您不要带这么多的下人。”   边说,江管家边带着楚旬跟楚白娇朝着府里走进去,身后是搬着行李的江宅下人,而原本属于佰侯府的下人们,此刻却被像是看贼一样看起来。   楚旬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很诧异。   楚旬不解,“这是为何。”   “夫人现在身怀六甲,前段时日又险些被害,府里的人手已经换了几批了,现在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从无机阁的暗阁跟训练营中千挑万选的选出来的人。”江管家话里满是无奈,但更多的也是对外界屡次伤害自家阁主夫人的痛恨,“若是佰侯真的有心要让夫人跟阁主护着小郡主的话,就莫要给无机阁添麻烦。”   楚旬府里的人基本上是宫里给的,衷心程度不敢保证,所以被江管家这样一提醒,楚旬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转身,眼神隐晦不明的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人,说:“多谢管家提醒了。”   江管家知道楚旬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的点头,然后带着楚旬走到正厅后,站着脚步,说:“阁主跟夫人就在里面,侯爷先请。”   楚旬带着楚白娇先行一步走进大厅,江管家随后跟上。   楚白娇一见到裴丞,就笑了,“小哥哥。”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得到更好的优待。   裴丞一怔,随后笑着道:“怎么来的这般早。”   他原本还真的以为楚旬会自己带着下人拿着行李过来,然后等晚上学堂下课之后,楚白娇会跟着江言知一起回来。结果没成想,楚白娇现在就跟着楚旬一起过来了。   江凛之看了一眼楚旬,只打了一声招呼,随后低声吩咐了几句江管家。   楚旬时间并不仓促,再加上也因为得知二皇子前几天来无机阁找过江凛之,便说:“前几日二皇子的事,我在此谢过阁主了。这段时间白娇在府里借住,希望阁主能……裴丞,这礼物,我希望你能收下。”   说着,楚旬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小厮安仁见状,连忙将主子楚旬拿出来的盒子拿起来,快步的走到裴丞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将木盒子放下,然后退回去,站在楚旬的身后。   裴丞没有动面前的木盒子,而是抬起眼眸,看着楚旬,说:“你将白娇交给我,这是你对我们的信任。况且,你现在给这份礼物,太过早了吧。”   江凛之随意的扫了一眼木盒子,这盒子很眼熟,之前他在拍卖场见过,当时拍卖场中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稀罕的一个西域的玉石,很漂亮很剔透的一块玉石,但是于江凛之来说却没什么用,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多加理会。   谁成想,现在却在楚旬的手里看到了这块玉石。   这块玉石是还没有经过雕琢的,所以倒是也算是珍贵,而且就这样送出去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楚旬听到裴丞的拒绝,一笑,“这也不全是为了你跟阁主这次的仗义相助。这玉石是上次在拍卖场拍到的,不算很贵重,你若是能收下……挺好的。”   裴丞想了想,还是拒绝道:“若真的是因为帮忙而给的谢礼,那这个礼物确实是给的太过早了,你先拿回去吧。”   说着,裴丞说:“这事,也不全是我做主的。等你回来之后,若是想感谢的话,请大家吃一顿饭就好。”   “如此,那东西先放在你这里吧。”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这也说不过去,更何况,楚旬也不真的打算要拿回来。   裴丞无奈,想给楚旬,但是楚旬却不肯收下,这东西他拿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凛之看不得裴丞为难的模样,低声道:“先收着吧,让他安心。”   只一句话,裴丞瞬间就冷静下来了,他点点头,将木盒子递给身边的东来,示意他先将这个东西拿去收好。   楚旬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瞧着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至少没有刚进门的时候那股忧愁跟担心。   另外一边。   皇宫后院。   楚二皇子手执黑子,听到身边的太监说了楚旬真的在今天将楚白娇送去了无极阁,生气了,“难不成他楚旬还以为我们会害他的妹妹不成,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就算真的想动手,也不至于现在就动手。”   “佰侯府现在只剩这两人了,他怎么可能不小心着点。”谋士淡淡道,“殿下也不必太担心。楚旬是站在大皇子的那边,但楚旬出门却没有拜托大皇子帮忙照看小郡主,想必也是对大皇子颇有微词。”   楚二皇子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原先还以为老大有什么威力,结果现在看来,不也是这么回事。楚旬不肯信任老大,却偏偏要信任一个保持中立的无机阁,嗤。”   谋士安抚楚二皇子,“殿下莫要担心,现在事情才刚刚开始,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这还有的是时间。”   楚二皇子颔首。 第244章 你去哪我去哪   帝都城,莫家。   莫锦琪心烦意乱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看着门口,说:“夫君怎么还没回来。”   莫大哥将碗筷放下,“让你陪着我吃饭,怎么一天到晚却一直在想着你的夫君。”   莫锦琪的脸微红,她突然想起几天前的那事,忙说:“大哥,之前在朱家的那件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夫君跟我说,这时有人想要陷害他,但我问他,他却又不肯说这到底是谁做的。大哥,你跟我说,是不是最近朝廷发生什么事了。”   莫大哥面色一沉,“这事是谁让你问我的,你就是个女人,这朝廷发生天大的事情跟你一个女人也没关系,瞎操心。”   莫锦琪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口气,说:“前几天晚上在朱家发生的事情,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我吓坏了,只知道夫君若是真的成人小郡主是他带去偏厅的,这罪名跟……这辈子就再也洗脱不了。也幸亏到最后朱家理亏,而且小郡主也说了一句公道话,最后才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解决。”   莫大哥没有说话。   莫锦琪继续道:“可是朱家的做法却不想是他们自己想得出来的,我想,这件事应该是朱家背后的那个二殿下说的,你说,这朱家怎么投靠了……”   莫锦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莫大哥砰地一声,用力地将原本拿在手上的碗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莫锦琪被吓了一大跳,忙道:“大哥,您这是在做什么。”   莫大哥面若寒蝉的看着莫锦琪,“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在家里说。你想害人,就去谁的家里说这种话,但你若是不想害人,想一直待在我这里,那就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看你真的是嫌你大哥我的命活得太长久了。”   莫锦琪只是想着这里是大哥的家里,即便说这些不合规矩的话也不会传出去,结果没想到莫大哥的情绪居然会波动的这么厉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好讪讪道:“大哥,我这不是在担心你吗。我,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别生气。”   正说话,早就站在门口,将莫锦琪刚刚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听进去的江三爷走进来,江三爷将大厅内伺候的下人叫出去,然后坐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莫锦琪,随后才道:“这话传出去,即便不被砍头,那也是大逆不道,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莫大哥语重心长的说:“文蕴说得对,现在朝廷上不管发生什么事,这跟你都没关系,你现在只需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照看好,其他的,别再想了。也别多管闲事。”   莫锦琪被自己男人跟大哥都痛骂一顿之后,也学乖了,赶忙的点头,然后又趁着自己大哥在场,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询问江三爷,“前几天我们去朱家的时候,不是看到了二哥跟二嫂夫吗,裴丞的肚子现在都这么大了,应该是跟我一个月份怀上的,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跟裴丞聊聊吧。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在帝都城待着,总不好一直不见面不走动。”   莫大哥来了兴致,“江凛之现在的身份应该还会认你们吧?虽说江老夫人平时对江凛之跟裴丞不好,但你们跟他们却没有什么冤仇,若是真的……就算是看在无机阁的面子上,你们也常去跟着走动。”   莫锦琪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愿意让江三爷跟裴丞时常见面的,但那天晚上在朱家的情形她自己也看到了,江凛之现在的身份跟以往在华城江家的身份是今非昔比,且不说朱家那晚给江凛之卖了多大的面子,就单单论,从江凛之在寿宴上坐下到离开的时候,他的身边就没有少过要来敬酒的人……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茶坊主在帝都城有的待遇。   因为那晚江凛之给莫锦琪带来的不可置信实在是太多,所以莫锦琪第二天就去查了一下,因为江凛之从来没有在帝都城掩盖过什么,所以要查到江凛之现在在帝都城的身份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机阁。   在朱家寿宴的第三天早上,莫锦琪就知道江凛之的身份是无机阁的阁主。   莫锦琪往年没有出嫁的时候,她常年待在闺中,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而她的父亲也不会让她轻易跟外界有所交流;而成婚后,莫锦琪也是刚刚来到帝都城,现在对帝都城的街道还熟悉的不好,哪里会有心思去查帝都城有什么可以独当一方的势力。   所以又花了两天的时间,莫锦琪才将无机阁在帝都城的势力跟实力给调查的清清楚楚——当然,莫锦琪能拿到的调查,这大部分是让丫鬟出去买的小道消息,只能大概的知道一些关于无机阁,关于江凛之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全面。   可即便如此,莫锦琪她也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机阁在帝都城的势力很大,莫锦琪这几天一直在脑子里想着这件事,她原先是真的不打算让江三跟裴丞之间有什么牵连的,她倒不是害怕自家夫君做错什么,只是担心夫君这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结果遇到了裴丞,又开始变得活跃了。那她还怎么继续熬下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凛之是无机阁的阁主,这无机阁可是个好地方,只要江三爷能跟无机阁搭上关系,到时候想要平步青云,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可正是因为顾忌着裴丞,所以莫锦琪这几日才一直磨蹭着没有跟江三爷说自己的打算。她不敢说的太多,也不想等自己熬成七老八十的时候,自家夫君才慢慢地升职。   江三爷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找裴丞跟江凛之,“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朝廷本来就很排斥,为官者跟生意人或者江湖人待在一起。若是我跟江凛之亲近了,到时候我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莫大哥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谁让你这个时候去跟朝廷上有所交代了。朝廷现在自顾不睱,哪里还会有时间来管你这些事情。再说,江凛之跟无机阁虽然有扯不断的关系,但你跟江凛之之间,怎么说也是兄弟,兄弟之间走动走动,这不管传到谁的耳边,这都是名正言顺的事。”   莫锦琪豁出去了,“夫君。若是在华城的话,妾身就不会劝您了,但是现在我们出门在外,这帝都城又比不得华城,若是能跟二哥跟二嫂夫有个联系的话,这彼此之间还有一个照应。”   “此事容我考虑。”江三爷的语气似乎是松动了。   莫锦琪低声答应一声,仿佛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完全是为了江三爷才会开口,但只有极为熟悉她的莫大哥,才能看得出这丫头,现在还在心里偷笑。   莫大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莫锦琪,然后笑着摇摇头,不再说别的。   这一顿饭,就在这三个人的各怀鬼胎中度过了。   帝都城,江宅。   因为江管家的那一席话,楚旬也不用想多久,直接将自己原先准备给楚白娇的数十个下人全部带回去,最后只给楚白娇留下了一个从小就跟着楚白娇长大的丫鬟。   楚白娇对此无所谓,被伺候惯了的人,只要有人继续伺候自己,那她就不会嫌弃到底是谁在伺候自己。   晚上,江言知背着小书包回来,刚走到后院,就看到提着小裙子,朝着自己飞奔过来的楚白娇,脚步一顿,毫不迟疑地抬起脚,让江管家站在自己的面前。   江管家堪堪的将楚白娇扶好。   楚白娇的发鬓都乱了,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她根本就不在乎江言知刚刚躲开自己的行为,她凑上去,在江言知的耳边,小声的说:“我刚刚去你房间看了,但是我没有进去,我就站在门口看的,这是你爹给我看的,你待会带我去你的房间吧,好不好。”   江言知目不斜视,“我爹呢。”   楚白娇哼哼唧唧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结果等她反应过来,发现江言知跟本就不等自己,蹭蹭蹭的走了好一段路,楚白娇连忙提着小裙子跟上去,“你爹在屋子里睡觉呢。你不要去打扰他,你父亲也在的。”   父亲也在家里。   江言知的脚步一顿。   相比于父亲,他更喜欢爹爹,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父亲对爹爹的看护更是过分。   为了避免在父亲的面前成为一个讨厌的存在,江言知决定先去练功房待一下,然后再回房楚白娇迷迷糊糊的看着江言知转了一个方向,跟上去,“你不回房做功课,打算去哪。”   江言知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练功房,你不要跟我来。”   楚白娇本来就不打算跟着去,但是被江言知这样嫌弃,她不开心,硬是要跟着,“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我不管。”   江言知跟她大眼瞪小眼,但奈一个小姑娘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气鼓鼓的带着她去练功房。 第245章 不理人   裴丞一觉醒来就开始找面盆吐得死去活来的。   江凛之当天晚上暴怒,大夫跑过来诊脉,最后说这是因为裴丞的壬辰反应又来了。   江凛之被气笑了,他只听说过有人怀孕是在怀孕前期,或者怀孕中期或后期,要不就是从知道怀孕开始怀孕结束都在孕吐,都在不舒服。可是裴丞明明已经经历了两个月的壬辰,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结果又来了?   大夫也是极其无奈,他也从没见过这样啊。   裴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吐了半天,直到吐得实在没有东西可吐出来了,便让下人去厨房熬粥,硬是逼着自己喝下一碗粥,一边吃一边拍着胸口,让自己将东西咽下去,不至于把好不容易吞进去的东西又吐出来。   江言知捧着一大泡眼泪站在一边,苦兮兮的看着裴丞逼着自己吃东西。   倒是没心没肺的楚白娇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她还在一个劲的好奇明明上一秒还在认真地在练功房扎马步的江言知,结果下一秒听说小哥哥不舒服,就飞奔着跑过来的江言知居然会……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小小年纪却也学了不少东西的楚白娇盯着江言知的侧脸看,她以前还觉得江言知的性格很倔强,是个很难惹哭的对象,结果现在看来不也是这么回事,但是莫名其妙的,楚白娇看着江言知难受的模样,突然也有些想哭。   她也想哥哥了。   裴丞硬是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粥,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酸果水,这酸果在这个季节是没有的,因为季节过去了,但是有些高档的铺子里却有人卖酸果,虽然是晒干过的干酸果,但是这对于壬辰反应很大的怀孕的人来说,这可是救命的良药。   裴丞夏天的时候就捧着酸果吃了几个月,现在入了深秋,又捧着干酸果吃,他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笑,一觉得好笑,裴丞就想笑出声,结果他没忍住,在江言知快要掉眼泪的前一秒笑了吧嗒一声。   裴丞看着小家伙躲在一边悄悄的抹眼泪,而楚白娇还在费心劳神的逗乐江言知,顿时苦笑不得的将小家伙招呼过来,“怎么哭了。”   江言知仰着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抱着裴丞的手,说:“爹爹难受。”   小家伙的语气闷闷不乐的,显然是知道裴丞现在也很不舒服。   裴丞摸摸江言知的脑袋,“我当年怀着你的时候,你比你弟弟或者妹妹,更加难伺候。”   一句话,瞬间就将楚白娇跟江言知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楚白娇跟着凑过来,趴在床榻边,奶声奶气的说:“小哥哥,江言知以前也是你生出来的吗。”   裴丞面红耳赤,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点头,“嗯,他是我生出来的。”   江言知第一次从裴丞的嘴里听说自己是从裴丞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难过的初衷,眼里的惊叹是挡也挡不住的,他呆呆的看着裴丞,“爹,我也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江凛之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大两小,眼里的愤怒逐渐转变成了柔情。   裴丞干咳一声,面对江言知跟楚白娇那双单纯又无辜的稚嫩的眼神,他一时也说不出来话,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嗯,你当年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你当时比现在还能闹腾,我怀着你的那个时候,原本刚合身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江言知一直以为只有未来的弟弟才有资格从爹爹的肚子里出来,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是从爹爹的肚子里出来的,一时脸上的兴奋激动得难以形容,但是一听到自己当年在裴丞肚子里比现在的弟弟还要能折腾的时候,江言知头顶上的兴奋瞬间就蔫了。   裴丞笑着摸小家伙的脑袋,“等我再熬过这几个月,到时候就舒服了。”   等肚子里这个意外出来之后,裴丞相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愿意受这样的罪。   裴丞当年怀着江言知的时候,虽然也遭了不少罪,但他那个时候,心思不全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他每天除了想着什么时候能回裴家看一眼,就是想着自己跟新夫君的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结果就这样,一边痛苦一边深思的,裴丞就这样熬过了怀着江言知时最艰辛的时候。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将干酸果放在裴丞的手上,让他拿着,然后说:“爹,我小时候是不是很不乖?”   看得出来小家伙现在是想要亲近裴丞,裴丞也想跟他多聊聊,让他不用总是胡思乱想,但话到嘴边,裴丞神色骤变。   站在一边,一直瞧着裴丞的脸色的东来快步走上前,将干净的面盆伸到裴丞的面前。   裴丞干呕几声,将刚刚好不容易吞进去的粥又吐了出来。   江凛之神色一变,大踏步的走过来,并不嫌弃的站在裴丞的身后,帮他拍着胸口跟后背,然后又给裴丞擦嘴巴。   裴丞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出去了。   楚白娇被吓坏了,她挺害怕江凛之的,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少主动跟江凛之亲近。   楚白娇忍不住要拉着江言知的手。   江言知一脸担忧的看着裴丞。   两个小家伙站在床榻边,眼巴巴的看着还在干呕不断的裴丞。   下人将刚刚煮好的汤药端上来,然而裴丞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止不住的想要吐出来,“呕。”   江凛之冷声道:“把东西端出去。”   下人被吓坏了,赶忙将汤药端出去。   裴丞平息下来,喘着粗气,眼角还含着眼泪,显然是被折腾的够呛,“小家伙,你先回去,等爹有时间了,爹再去找你。明日,明日爹给你做团圆饼,好不好?”   现在虽然不是莲子盛产的日子,但是每年夏季有莲子的时候,那些专门卖干货的铺子跟卖点心的铺子都会特意储藏着一批干莲子,这些莲子在夏日卖的便宜,但是到了深秋跟冬季的时候却卖的格外珍贵,但是却还是有不少人会愿意去买。   毕竟莲子这种东西,在夏日的时候虽然不稀罕,但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莲子太多了,但深秋跟冬季没了莲子,莲子一下子就贵了,变得稀罕了,那有钱的人家也就自然愿意出钱购买了江言知爱吃裴丞做的团圆饼,但是裴丞现在怀着孩子,江凛之每日都会看着裴丞行动,所以裴丞也就有很长的一段时日没有亲自动手做团圆饼了。   江言知摇摇头,“爹,我不吃团圆饼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看你,好不好。”   江凛之让下人带着江言知跟楚白娇出去,因为一直碍手碍脚的待在屋里,所以这两个小家伙现在是被江凛之嫌弃的对象了。   江凛之坐在床榻边,将裴丞抱在怀里,让他能舒服的躺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手端着汤药的碗,一手扶着裴丞,说:“喝一口吧。”   裴丞摇摇头,将头往床内的方向靠过去,神情纠结且复杂,“我之前怀着江言知的时候,身子也不好,但也没有总是喝汤喝药的,现在也没必要喝这么汤药吧。”   本来就吐得凶,再喝一口这苦苦的汤药,裴丞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得搭上去。   江凛之拿裴丞没办法,“所以他现在才这么笨。”   在老父亲的心里,自己的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裴丞一瞪眼,“小家很聪明,教他什么都能立即学会,这哪里还算是笨了。再说,是你没耐心教得好,怎么又赖在了他的身上。”   江凛之可不管裴丞是怎么想的,他固执的将汤碗放在裴丞的嘴边,哄着他,“江言知现在很聪明,但是却呆,你多喝点,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跟他一样。”   “你会不会说话。”裴丞知道江凛之使故意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自己开心,“你要是爱喝酒你自己喝,我身子没毛病,总是喝这么多汤汤水水,就算脑子没毛病,也得喝出了毛病。”“你现在身子特殊,喝点补汤不没事的。”江凛之现在最愁的不是茶坊的生意,也不是无机阁的生意,而是裴丞不肯配合喝药。   裴丞这短时间确实是烦了,他从怀孕初期到现在怀着孩子都五个多月了,现在还要喝药,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现在也是不愿意再忍下去了,更别提现在因为怀孕而被折腾的消瘦了不少的裴丞。   其实何止裴丞瘦了,连现在时刻都在照顾裴丞的江凛之也跟着消瘦了不少。   只可惜胳膊扭不过大腿,裴丞最后还是委委屈屈的被江凛之逼着喝了半碗药,裴丞委屈的扬言要休夫,但是却被江凛之用武力镇压,最后不了了之。   裴丞躺尸的仰面躺在床上,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侧头,看着刚刚沐浴出来,正光着膀子的露着一身结实的精肉的江凛之,裴丞说:“这天气露着身子,你也不怕冷?”   江凛之将裴丞的被子盖好,然后爬上床,抱着裴丞睡觉,这才觉得踏实,“怕只怕你不肯喝药。”   裴丞:“能不能别再提喝药了。”   江凛之不理他。 第246章 万事有我在   当天晚上,楚白娇搬到江宅第一个晚上,就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动静,算是彻底在江宅内打响了名声。   楚白娇缠着江言知,想跟江言知一起睡觉。   江言知愤怒的将楚白娇搬到自己床上的被子丢在一边,说:“你不许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觉。”   楚白娇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做事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很少会做出为了迎合而去低声下气的讨好人的手段,于是楚白娇见江言知非常不识抬举的跟自己甩脸色,他立即就生气了,“你,你不许再丢我的被子,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被子,这是哥哥当初帮我选的。”   因为有认床的小毛病,楚白娇晚上觉得自己可能会睡不着,于是想着让江言知陪着自己睡一个晚上,但是却被嫌弃了,当时就觉得很委屈,但是更多的是很生气。   这江言知明明在刚刚一起做功课的时候还对自己这么好,结果一到上床睡觉的节骨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让她都不认识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江言知。   江言知哪里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江言知固执的保护着自己的这一方小小的净土,“这是我的床,你的床在隔壁,你应该去自己的屋子睡觉。你是个大人了,你要懂事。”   明明只是个不足七岁的小不点,但是江言知却让自己活得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大晚上被这两个小主子闹出来的动静给折腾起床的江管家在一边哭笑不得。   江管家想了一个两全的好办法,“要不,小郡主在外间休息?”   为了方便江言知学习,所以这屋子的外间除了有一个能供他做功课的桌子,还有一张能让他休息的小床榻。   那个床榻对于大人来说算是小了点,会让人睡得不舒服,但是对于小家伙来说,那张床确实舒服得不得了的床,足以让楚白娇在床榻上撒泼打滚了。   楚白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把推开江言知,趁着江言知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麻利的爬上床,占据了里面的位置,随后趾高气昂的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对,就是这张床的这个位置,它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江言知一双虎目瞪得老大,脸都气的红了,“男,男,男女授受不亲,夫子说了,男的跟女的是不能轻易睡在一张床上的。”   楚白娇才不管他,只要自己愿意,其他人说什么她也不在乎,“可是我现在就要跟你睡。夫子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但是我现在不是女生,我现在是小郡主,我想跟你睡觉,你就要跟我一起睡觉,你听到没有。”   江言知想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跟你睡。管家,去个隔壁的卧榻扫干净,我去隔壁睡。”   江言知的这个院子很大,有好几间厢房,隔壁的厢房让给了楚白娇这段时间住着,但是却还有几间厢房是空着的,只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睡,也不放什么东西,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去打扫。   江管家原本是不介意这些的,但是楚白娇的身份毕竟不同,她是小郡主,名副其实的皇家人,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到时候对无机阁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本来还在抓耳挠腮的想着解决办法的江管家在听到江言知的话之后,立即就说:“是。”   楚白娇傻眼,她就是单纯的想跟江言知睡一个晚上而已,又不是要把人赶走。   楚白娇蹭蹭蹭的光着脚丫子从床上下来,一把抱着江言知,这个是她的新朋友,理应跟着自己睡觉才是,她才不管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现在就是要陪着我睡,我们是朋友的。”   嘎吱一声。   原本在隔壁的院子的江凛之推开门,站在门口,江凛之看着这两个孩子闹腾着还抱在一起的模样,有些诧异,他记得江言知一贯是不喜欢外人的亲近,为什么现在却能容忍楚白娇的亲近。   但是看着楚白娇死命的要挨着江言知,江言知憋红了一张脸,但却还是挣脱不开的模样,江凛之在心底大概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晚上再闹什么。”江凛之蹙眉,“回屋睡觉。”   楚白娇委屈地说:“我一个人睡觉害怕,我想跟江言知睡。”   “男女授受不亲,你长大了。”江凛之不会花费时间跟一个固执的小丫头解释这么多,因为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解释的再清楚,楚白娇这个明显被宠坏的小姑娘都不会同意搬出这个屋子的,“江言知,你到我院子。”   “管家,让人看着她,别让郡主晚上睡觉害怕。”江凛之三言两语就将江管家格外头疼的事情给解决好了。   楚白娇站在原地,一脸蒙圈。   江管家在一边吩咐今晚要留在屋子里照顾楚白娇的侍女。   江言知开开心心的跟着江凛之去他的院子。   江凛之带着江言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让他进屋,说:“你爹还没睡,跟他玩吧。”原本正准备睡了的,但因为江凛之临时要处理一点事情,刚起床就惊醒了裴丞,正巧也是在这个时候,隔壁院子的楚白娇跟江言知也闹了起来,所以江凛之干脆就直接过去将江言知带回来,而江凛之第一次这么好心的原因,显然只是单纯的为了让江言知能好好的陪着裴丞。   裴丞正坐在床边看话本,好不容易睡着就被江凛之吵醒,现在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来看书,结果正看到精彩的部分,门口传来声响,裴丞没理会,继续埋头看书,结果没想到面前伸出来一个小手,慢吞吞的将裴丞的书给抽走了。   江言知拿着话本,说:“爹爹,我陪你。”   裴丞乐了,“刚刚是楚白娇在隔壁院子跟你闹腾?”   江言知一开始还在不耐烦楚白娇占据自己的床榻,让自己有床不能回,但是现在却格外的感激楚白娇,要不是楚白娇的话,自己也不能跟裴丞继续单独聊天。   裴丞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让小家伙上床,然后说:“你怎么还没睡,明日不是还要去学堂吗?”   江言知爬上床,坐在裴丞的身边,撑着下巴,说:“爹爹,你能不能跟我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听。”   裴丞将话本放好,闻言,一怔,“是不是嫉妒你弟弟或妹妹了?”   “我觉得他是弟弟。”江言知一本正经的指着裴丞的肚子,“他很不乖,他一定会是弟弟。”   “那就权当他现在是弟弟了。”裴丞将江言知往自己的身上拉过来,抱着他,用手帮他顺了顺发丝,“这几日我身子不好,忽视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江言知是一个很会心疼人的小家伙,“爹爹不舒服,我知道的。”   “你这样说,让我更加难受了。”裴丞强颜欢笑,“睡吧,我给你说个小故事。”   江言知摇摇头,“我不困,我陪着爹爹。”   “我困了,你陪我睡觉吧。”裴丞的困意上来,抱着江言知躺下来睡觉。   江言知从跟着裴丞回到华城江家之后,他就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跟裴丞在一张床上睡觉了,顿时颇感怀念,然而小孩子今天本来也忙碌了一天,早就感到困倦了,所以一粘在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在睡着之前,江言知还在迷迷糊糊的关心江凛之,“爹爹,待会父亲回来了,他要睡在哪里?”   裴丞温和地拍了拍江言知的后背,帮助他早早的进入睡眠,闻言,也只是低声道:“家里这么多张床,他睡在哪里不行。你乖乖睡你的,明日等你从学堂回来了,爹给你做团圆饼,多放点莲子,少放点糖,你不爱吃太甜的。”   江言知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没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裴丞等着江言知睡着之后,自己也开始迷糊了,只是还没进入梦乡,就感受到床边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裴丞迷糊中睁开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忙完的江凛之正站在床前,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跟躺在床上的江言知看。   裴丞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去解手,从怀孕之后裴丞就总是爱解手,“今晚一起睡吧,别让他去睡别的床了,深秋了,要是再冻着就不好了。”   江凛之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裴丞开口了,且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于是便无条件的顺从裴丞的意思。   裴丞解手回来,接过江凛之给自己倒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神智清醒了许多,“我睡外头,晚上我还要起来解手。”   江凛之怎么可能会同意裴丞睡在外面,闻言,脸色变也没变,直接让裴丞上床,然后爬进去睡在里面。   睡在大床中间的江言知还在呼呼大睡,睡眠质量跟裴丞刚重生回来到时候,显然是好了一个档次——两个大人说话也吵不醒他。   裴丞无奈,只能爬进床的里面睡觉。   江凛之睡在外面,守着这爷三。   第二天早上,江言知按时起床,然后幸福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跟两位父亲一起睡的,顿时美得冒泡。 第247章 喝罚酒   楚白娇被养的很娇气,但那时却又格外的贴心,所以这段时间她待在江宅的时候,其实说实话,裴丞并不觉得她很麻烦。   只可惜两个小家伙从一开始的手牵手变成了到最后的冷眼相对。   楚白娇想跟江言知玩,但是江言知不愿意经常花时间陪着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所以两人在相处的第五天之后就开始闹矛盾了。   裴丞跟江凛之都没有插手管这两个小家伙之间发生的爱恨情仇。   因为裴丞现在的妊娠反应越来越明显,比之前还要厉害,早睡早睡,吃了吐吐了吃,每天吐得生不如死,但是却还要被江凛之逼着吃东西喝药,一刻也不肯停歇。   直到一个月之后,裴丞那天闲着无事,便带着厨子新做好的糕点去接两个小家伙。   裴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他掀起珠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然后才放下珠帘。   等马车慢悠悠的赶到临近郊外的学堂时,马车突然一顿。   裴丞瞬间就全身戒备起来,他记得自己刚刚打开珠帘的时候,距离学堂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现在就能赶到学堂了,裴丞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马车外响起马蹄声跟车轱辘的声音,裴丞按兵不动。   “江夫人,在下是朱晚,有事情想要跟江夫人说,若是江夫人有时间的话,还请江夫人赏面。”朱晚站在马车外,见裴丞依旧坐在马车内不说话,皱着眉,刚想走上前一步,结果就见面前一闪,三个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站在面前。   朱晚的脚步一顿,眼见着着三个黑衣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啐了毒一样的狠厉,顿时就不敢再上前一步,连忙后退,这三个人他不认得,但是却能认出这三个夫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上面的标志写的是无机阁的暗阁。   无机阁的暗卫就像是东宫的锦衣卫,只听从自己主子的命令,其他人的命令就像是放屁,谁也不听。最重要的是,朱晚之前在朋友的嘴里听说,这无机阁的暗卫很衷心,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从底层挑选出来的暗卫,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对无机阁的衷心程度更是令人折服。   朱晚以前对无机阁的暗卫是嗤之以鼻的,觉得不过是一群看门狗,但是现在看这些三个暗卫盯着自己的眼神,朱晚有些恐惧的往后撤。   暗卫冷声道:“退回去。”   学堂就在一条街的拐角外,江言知跟楚白娇迟迟没有等到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危机四伏的佰侯府出来的小郡主,一个是被江凛之特殊训练过的,所以当他们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家里的下人来接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顺着墙脚离开,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所幸的是,朱晚带着的人并不少,不然的话,早在他带人冲出来拦着裴丞的马车时,朱晚就被暗卫大卸八块了。   掀开珠帘,裴丞从马车内走出来,他本来是可以不用走出来的,毕竟这是暗卫的活,只要有人帮他将朱晚这帮人赶走,裴丞就不需要出来,但裴丞却不愿意这样。   无机阁在整个华城帝都城都非常有名气,甚至可以说是在整个华国中都有一定的名气,所以他不希望江凛之用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将无机阁养大养好的名声,结果却毁在自己的手上。   于是裴丞选择出来跟朱晚当面谈判,“朱公子,上次在朱家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难不成是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   朱晚这次只带着五个下人,身后是一个马车,这个马车是朱家的,但是里面坐着的人却不是朱家的人,而是楚家的人。   “江夫人,这次我找你不是单纯的为了朱家的事情。”朱晚隐晦的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说:“这是因为有人再找您,但是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无机阁,我找不到机会,也不敢上门去找,毕竟这有些人是不方便进无机阁的。所以,我们在知道您今天回离开无机阁的时候,这才斗胆来这里找您。”   赶车的车夫拿着马鞭,一脸警惕的看着朱晚,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很担忧跟焦急,“夫人,这里有我们几个应付,您先进马车吧。”   裴丞抿着唇,并不转身回马车,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身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遮遮掩掩的,这样有什么意思。”   朱晚似笑非笑的道:“我身后的人想跟江夫人您单独谈一谈。这谈话的内容,是关乎到小郡主的,自然是不能在这大街上谈论。前方就有一个酒楼,若是不介意的话,一起移步吧。”   裴丞嘴角一扯。   正想说拒绝的话,但是眼尖的瞧见了已经走到了朱晚身后的马车身边的两个小家伙,裴丞的脸色刹那间大变。   朱晚似有所觉的转身,正巧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小郡主跟江言知,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个小家伙就飞奔的跑到了对面。   三个暗卫将这两个小家伙牢牢地护在身后。   朱晚叹了一口气,示意身边的侍从站在一边,然后朝着裴丞笑了笑,说:“既然现在大家都在,那我让小厮去一趟无机阁,顺便将阁主也请来。”   裴丞垂下眼眸,自己的身边有五个暗卫跟着,现在出来三个还有两个在暗处躲着,江言知跟楚白娇身边也有人跟着,所以从各种道义上来说,裴丞并不需要害怕,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裴丞突然想,干脆就跟着朱晚去看看,想看看这个人好不容易消停之后,为什么现在居然又要跑出来作妖。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扶着裴丞,想让他进马车里面待着。   裴丞开始犹豫不决。   暗卫低声道:“夫人,若是不想去的话,属下能带着您跟少爷离开。”   无机阁的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外人随便压在自己的人上撒野的。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江凛之亲自交到他们手上的裴丞。   裴丞的神色中满是冷漠,但更多的却还是犹豫。   直到朱晚身后的那个马车传出的一道男音,“本宫是有事情要找无机阁的阁主跟阁主夫人聊的,本宫只是想个你们聊一聊关于小郡主的去向问题。”   楚白娇一怔,随即害怕的躲在江言知的身后,小声的说:“二皇子哥哥。”   二皇子。   裴丞抿着唇,看来对方这次是真的想要跟自己跟江凛之好好的谈一下楚白娇的事情,不然对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朱晚看了一眼马车内,二皇子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但就是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毕竟二皇子这次是偷偷摸摸得出来的,所以要是被人发现他出来了,借此去跟今上告状,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二皇子现在可管不得这么多,说:“若是阁主夫人真的不嫌弃本宫的邀请,那就请跟本宫到附近的酒楼好好谈一谈吧。正好,我也想代替楚家好好地谢一谢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阁主跟阁主夫人照顾楚白娇,照顾的这么好。”   裴丞同意了。   暗卫不免的着急的看着裴丞,裴丞不说话。   而躲在暗处的其中的一个暗卫,现在早就偷偷的回到了无机阁,他没有时间等着通报,直接进去跟江凛之说了朱晚派人来堵他们的事情。   江凛之当场暴怒。   酒楼的厢房,裴丞坐在一边,身边坐着两个小家伙,身后站着两个黑脸门神。   一身贵气的楚二皇子看了一眼裴丞,见过太多的美人,裴丞再美,现在也不过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夫,他提不起什么兴趣,更何况现在相比于对美人的垂涎,楚二皇子更想从无机阁的手上接过楚白娇。   楚二皇子对于楚白娇没什么特殊的喜欢,只是一个小郡主而已,连公主也算不上,而且跟自己也不是很亲,他当然没这个闲工夫跟楚白娇玩闹,更没心思要养着她。但是现在朝廷上越来越分裂,楚旬的手上养着一批人,若是趁着楚旬不在,将楚白娇拉拢到自己的身边,到时候等楚旬回来了,他肯定乖乖的愿意跟着自己,不会再愿意在朝廷上帮着大哥说话了。   楚二皇子道:“我今日是为了楚白娇来找你们的。”   裴丞冷冷道:“白娇在无机阁待了一个多月,怎么现在二皇子却要过来说想为了白娇……”   说着,裴丞怀疑的眼神看着楚二皇子、朱晚担心裴丞的话会让楚二皇子不开心,忙道:“江夫人,这无机阁向来是不参加朝堂上的事情,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小郡主也是宫里的人,你说,一个君主不好好的养在后宫里,却养在江湖人的府里,这传出去,对皇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那为什么现在才回想到这件事。”裴丞并不是真的蠢,立即就反驳,“她在无机阁住了一个多月,怎么现在才来跟我说,她不适合待在无机阁。这种话,各位还是少说为妙吧。”   朱晚脸色骤变。   楚二皇子神情阴冷,这裴丞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48章 不愿意   楚二皇子面无表情,他本不愿意跟一个虽然是男人但是却能像女人一样能生孩子的不男不女的怪物说话,但是现在眼见着裴丞准备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了,楚二皇子怎么可能还忍得住,楚二皇子冷笑一声,“难不成按照阁主夫人的意思是,本宫现在还没有权力从你的身边将小郡主带走了。无机阁,卩可,无机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人的地方,你觉得真的有本事跟我们华国抗衡?”   楚二皇子生性狠厉,戾气极重,平时在皇宫后院待着的时候,楚二皇子为了在父皇面前才会装出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但是现在,他的面前时并不喜欢的楚白娇跟裴丞,以及现在已经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朱晚,所以楚二皇子并不担心自己在这帮人的面前暴露本性之后,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裴丞自然是不会承认无机阁的势力会这么强盛的,毕竟这种话不管是对着谁说,都是极为大逆不道的,这要是传出去,这可是要杀头诛灭九族的大罪,所以裴丞不管是被楚二皇子给气狠了还是怎么样,他都是绝对不可能顺着楚二皇子的话说出去。   裴丞正色道:“楚二皇子您这番话就严重了,无机阁再厉害,那也是因为有华国有当今郡主的庇护,这才能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上,所以二皇子现在也不用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楚二皇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裴丞,这倒是有趣了,他还以为这裴丞不过是一个跟母妃一样的人,只懂得依靠,却从来不懂得用大脑思考事情,“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关于无机阁的事情。”裴丞态度不卑不亢,“二皇子说笑了,我一直待在后院,很少过问无机阁的事情,哪里会知道什么。只是夫君是阁主,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点关于无机阁的事。再说,二皇子今日来找我,应该只是为了说小郡主的事,而不是为了跟我探讨无机阁的事吧。”   楚二皇子笑:“小郡主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继续留在无机阁,我劝你,将她交给我。”楚白娇害怕了,拉着裴丞的衣服,“小哥哥,我不想跟二皇子哥哥回宫,我要在你家里。”   大哥跟她说,现在能保证她的平安就是无机阁,她若是想平平安安的等着楚旬回来,那就必须要老老实实的待在裴丞跟江凛之的身边。楚白娇坚定不移的相信大哥楚旬的话,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跟在江言知跟裴丞的身后,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楚二皇子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色瞬间就因为楚白娇这一句话给气大变,“我又不会害你,我只会将你带到后宫。后宫有这么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太监跟宫女陪着你玩闹,你还嫌什么。”   朱晚见状,跟着一起劝道:“小郡主,这无机阁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后宫才是咱的家,你跟着二皇子回去,后宫有这么好玩的好吃的,你也不会无聊,好不好。”   楚白娇情愿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去后宫,因为在后宫,她即便被打也不会被人知道,“大哥让我在无机阁乖乖的等着他,大哥很快就会回来接我,我不能随便跟着你们走的。”   楚二皇子冷色一冷,“难道在你看来,我还不如一个无机阁不成。”   楚白娇委屈的不肯说话,一个劲的躲在裴丞的身后。   裴丞跟这小姑娘处了一个多月了,挺喜欢她的,见状,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在楚二皇子的眼神摧残,便主动挡着楚二皇子看过来的视线,说:“白娇这段时日已经无机阁玩得很好了,我们也不曾亏欠她什么,若是她不愿意回去,那就继续让她留在无机阁吧。”   楚二皇子面无表情:“白娇是郡主,一个郡主怎么能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这传出去,楚旬不嫌丟人,本宫也嫌丟人现眼。”   裴丞抿着唇,“当初楚旬离开之前,曾立下一封书信,若是没有他的亲笔密信,无机阁将不能随便将她送出去,即便是二皇子您要将白娇带走,若是没有楚旬的亲笔密信,这个人,我们是绝对不能让你带走的。”   楚二皇子看不透裴丞,“你还真的将无机阁当成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护盾了?密信,卩可,亏楚旬想得出来。”   朱晚的神色略显诧异,“密信?”为什么一直没人跟自己说过这楚旬在临出门的时候居然还给了无机阁一个密信。   若是没有密信的话,他们还真的不好将人带走。   君主现在虽然是躺在病床上不得动弹,但脑子却没有糊涂,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皇子因为要强行带走楚白娇,然而手上却没有楚旬的密信,到时候要是被大皇子的人知道了,大皇子肯定会到君主的耳边说三道四的。   二皇子花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在君主即将传位之前,让君主也将二皇子列入了继承人的考虑中,所以现在是绝对不能因为楚白娇而前功尽弃。   裴丞淡定的点头,这个密信还真的不是裴丞骗人的,这是真的。楚旬也担心楚二皇子跟楚大皇子会突然贼心大起,直接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从无机阁将楚白娇带走,所以便给江凛之跟裴丞留下一封信,信的内容就是关于密信的事。   当今君主是绝对不会管一个郡主到底是借住在哪个皇子的府邸,还是借住在无机阁,所以只要二皇子不故意将事情闹大,那即便君主知道楚旬的安排,他也不会说什么。   裴丞顺着朱晚的话,说下去,“对,密信。这事不止我们知道。”   朱晚那表情一言难尽。   楚二皇子要生气不生气的模样也挺可怕的。   裴丞强装镇定。   就在裴丞快撑不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的时候,门口传来声响,程三沉着脸将屋门推开,江凛之走进来。   楚二皇子跟朱晚在看到江凛之出现的时候,下意识的挑了挑眉,他们知道他们半路上将无机阁的阁主夫人“劫走”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江凛之会来得这么快。要知道,江凛之的宅子跟学堂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远,所以即便是平时出门的时候,江言知出门上学都需要提前一点时间出门,更别提现在……这消息一来一回时在半路所耽搁的时间必定是不少的,可江凛之却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赶到。   想必,这裴丞在江凛之的心上也是占据了不少的位置吧。   楚二皇子说:“阁主,许久未见。”   江凛之沉着脸没说话,走到裴丞的身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裴丞,确定他没有受委屈,这才敷衍的看着楚二皇子,“许久未见。上一次二皇子主动来找暗阁,是为了小郡主,现在二皇子特意在半路上等着,想必也是为了小郡主而来吧。   楚二皇子在心底暗叹一声,这人果真是个聪明人,“的确,我今日前来,的确是为了小郡主。”   “叔叔,我不想跟二皇子哥哥回去。”楚白娇突然跑到江凛之的身后,拉着江凛之的衣角江凛之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楚白娇,没理会,随后才施施然的将注意力放在跟在裴丞身边的江言知身上,他仿佛是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傻儿子。   小家伙江言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江凛之的眼里,已经变成了呆呆傻傻的形象。   没有得到江凛之的回应,但是楚白娇依旧很安心,只是没有将她推开,她就知道这不是拒绝的信号。   楚二皇子,“阁主是真的打算要为了一个楚旬跟本宫作对?”   “殿下言重了。”江凛之淡淡道:“小郡主是佰侯以好友的名义交付的,并不是以跟无机阁交易的方式,将小郡主交给我们。既然是好友的拜托,那二皇子的提议,理应是不合理的。”   楚二皇子并不生气,不过即便他在生气,他也不会当这江凛之的面生气,“母妃这段时间甚是想念白娇,所以才特意让我过来找白娇回宫。若不是因为母妃,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白娇,你既不愿回宫,那你可愿回去见一见我的母妃?”   楚白娇怯生生的摇摇头,“我要跟着江言知。”   躺着也中枪的江言知木着一张小脸。   继而连三的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楚白娇拒绝,这让楚二皇子的脸色逐渐地阴下来,楚二皇子阴沉沉道:“楚白娇,你是个郡主,难不成你还真的想一直跟江湖人混在一起。”   江凛之道:“殿下若是只为了要带走小郡主,没有佰侯的密信,无机阁是不会同意的。”楚二皇子,“楚旬给了无机阁什么,居然让无机阁一而再的拒绝本宫。”   江凛之淡淡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殿下应该是听说过吧。”   楚二皇子当然听说过这句话,但是却不知道,楚旬什么时候帮过江凛之? 第249章 不满   最后,因为江凛之的及时出现,楚二皇子即便心生不满,但是到了最后依旧还是只能含恨放人离开。   其实楚二皇子本来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因为楚白娇就得罪无机阁。楚二皇子内心深处其实是没有将无机阁放在心上的,因为在楚二皇子的眼中,无机阁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是一个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江湖人组成起来的一个队伍,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哪里能有脑子掺和的进朝廷的事?   东吕。   身披墨色衣袍的大皇子站在窗口的位置上,察觉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走路声,虽然声音很细,但是却能清楚地听出来来者是谁,“我听说老二今天在外面堵了无机阁的阁主夫人,他向来做事太不知分寸,做事只想凭着自己的心意,很少去顾及别人是怎么想的。这样的性子,很难担得大任。”   谋士站在大皇子的身后,闻言,说:“二皇子的性子确实是急躁了些,身上也总是挂着习武之人才有的戾气。但二皇子这些年在陛下面前装出来的温和的性子,以及二皇子的母妃这些年来获得的恩宠。殿下,这二皇子我们也不能小觑。”   大皇子从来没有将二皇子视为眼中钉,但是这些年来二皇子跟他的母妃所做的事情都太过分,“往年老二跟我抢人抢功劳抢父皇的眼神,我作为老大,底下的弟弟不懂事,我也就忍了。但父皇现在身子越来也差,但老二跟他的母妃却好像是被这些年来父皇的恩宠给宠的遮蔽了眼睛,现在居然还想跟我抢位置。”   “自古立长不立次,二皇子现在觊觎皇位,若是被君主知道了,怕即便是二皇子,那也要吃一番苦头。”谋士想给大皇子出谋划策,“但是眼下君主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种糟心的事情也不能摆在君主的面前说,免得真的气坏了君主。”   大皇子嗤笑一声,“这些年来父皇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跟老二,从来没有一刻是停歇的。父皇现在虽然不说,但是我也知道,父皇这段时日一直在暗地里观察我跟老二。但是……你别忘记了,当年父皇是怎么争到现在的皇位的。父皇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谁知道他到最后是想要立长还是想要立心最狠,最像他的那个儿子。”   谋士忙阻止大皇子,“殿下,这些话您在我的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但是却千万不要出去说。且先不说宫里是人多嘴杂,就单论二皇子跟他母妃在我们宫里插进来的眼线,这就足以让我们……大皇子,现在正是我们的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大皇子只是因为父皇这些年来因为被二皇子跟他母妃哄得团团转,现在居然在病重之际还不想着立自己为太子,未来的诸君,反而想着要从自己跟二皇子两个人中挑选出来一位做未来的诸君,这岂不是笑话?   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父皇,居然会糊涂到这个程度上。   大皇子在听到谋士担忧的话之后,摆摆手,语气冷淡中又带着一丝疏离跟冷漠,“东宫现在不太平,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我还是知道的。对了,你先跟我说一说,今天在宫外的事情。现在无机阁跟老二是不是要闹翻了。”   说到无机阁跟二皇子之间的事情,谋士脸上就忍不住要闪现笑容,“大皇子,无机阁现在跟二皇子之间的关系的却是闹僵了。之前属下就去查过,江凛之非常的宠爱他现在的男妻裴丞,但是二皇子因为小郡主的事情,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将江凛之的男妻跟唯一的儿子带走。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无机阁,想必,只要在江凛之还没有气消之前,二皇子跟无机阁的关系都不会好转。”   大皇子想要知道的却不是这种小事,“墨阳,你想过要拉拢无机阁吗。”   谋士摇头,“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是由朝堂的人来解决,这若是拉拢了江湖人,到时候传出去,对大皇子您的名声不好听。更何况,若是被二皇子知道您故意去拉拢无机阁,这件事要是被二皇子故意带到君主的面前告状,到时候……事情会发生什么模样,这还是个未知数。”   大皇子沉着脸,“本宫现在能拉拢到的人手基本上没有这么多。无机阁虽然是江湖的门派,但若是真的能让无机阁站在我们这边,你说,无机阁这些年攒下的人脉,或许还能为我们所用。”   谋士担忧的说:“殿下,您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二皇子的母妃岂不是早就会这样做了,可是二皇子到现在却还是没有要拉拢无机阁的打算,其一,大概是因为二皇子的母妃没办法跟无机阁搭上关系,而无机阁也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其二,大概就是……君主真的很讨厌朝堂跟江湖上会有纠葛,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属下认为,最好我们也还是不要跟无机阁有什么牵连。”   “更何况,无机阁从成立至今一直本本分分的,很少插手管不属于自己的事情。殿下,您说,即便我们真的跟无机阁合作了,江凛之会这么轻易的将他这些年来积攒到的人脉送给我们吗。”谋士极力的劝阻大皇子,希望他能不要再抱着这个想法。   大皇子却对此保持有不一样的态度,“无机阁这些年一直被朝堂打压,所以我猜测,或许江凛之这次肯收留楚白娇,应该也是一个向我们传递信号的手段。”   只一句话,瞬间就让谋士冷静下来。   谋士沉声道:“殿下但说无妨。”   大皇子垂下眼眸,道:“无机阁这几年一直在被父皇打压,现在父皇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且老二这段时间对无机阁的态度跟父皇一样,你说,无机阁会真的眼看着老二登基?这谁都能看得出来,若是老二登基,到时候无机阁肯定是会被赶出帝都城。”   “无机阁一向很少管皇家的事,但是这一次,楚旬离宫,他事先跟我说过会将白娇送到无机阁,但是却没跟我说他的目的。可现在,谁还看不出来,楚旬的目的。”大皇子笑了一下,“江凛之肯收留楚白娇,甚至还愿意为了白娇跟二皇子正面对抗,你说,这难道不是无机阁对我们表现出来的态度?”   谋士如梦初醒,他一直以为无机阁对大皇子的态度冷冷淡淡的,所以觉得并不需要去找根本就没有把握的无机阁,结果没想到,无机阁早就将自己愿意跟大皇子合作的态度悄然地摆上了明面上。   “现在是时候到我们去找江凛之了。”大皇子走到还没有下完的棋盘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中一枚黑子,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若是无机阁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们将会如虎添翼。”   谋士的脸上也布满了喜悦。   与此同时,裴丞正满脸愁容的跟江凛之面对面的坐着。   坐了半天,裴丞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道:“今天这样会不会有风险。   “你生产需要大皇子的东宫才有的百年彩芝,若是他们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或许这两天就回来找我们了。”江凛之并不畏惧君主这些年来给无机阁的施压,也不畏惧新皇登基之后会对无机阁做出的事,他只担心裴丞两个月后的生产会因为没有百年彩芝而变得不顺利。   裴丞拉下脸,“难道无机阁还比不上一个百年彩芝吗。”   大夫只是说裴丞这段时间的身子养的反反复复的,可能会在生产的时候不顺利,为了避免到时候会遇到的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所以大夫建议江凛之最好先准备好珍贵的百年彩芝。百年彩芝其实并不是很少见,事实上,在三年前的帝都城就曾在拍卖场出现了三株百年彩芝,但这三株百年彩芝全部被人拍卖下来之后,直接全部送进了宫里。   三株百年彩芝,两株给了君主,一株被君主给了当时因为审判冤案有功的大皇子。   君主的那两株百年彩芝是不用想了,但是大皇子手上的百年彩芝却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裴丞犹豫道:“无机阁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跟皇家合作,现在若是因为我破戒,这,这到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岂不是就成了千古罪人。”   江凛之淡淡道:“无机阁是我的,我会看着,你也会看着,不会出事的。更何况,现在百年彩芝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下落,只能就近拿到大皇子手上的百年彩芝了。”   ——两个月之前,大夫建议江凛之准备百年彩芝,江凛之花了时间跟精力去寻找百年彩芝,但是百年彩芝在三年前一口气出现了三株在拍卖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就在裴丞准备劝江凛之放弃的时候,楚旬找上门来。   于是江凛之这才愿意收留楚白娇。   有了楚白娇,大皇子才会意识到无机阁的态度,双方才能有所合作,然后江凛之才能拿到百年彩芝。 第250章 大皇子阵营   然而并不需要江凛之跟裴丞等多久,得到信号的大皇子就已经在第三天的傍晚,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悄然来到了江宅。   裴丞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没有跟着江凛之一起去见大皇子,只选择陪着两个小家伙在纠结他们的画作。   江言知因为前两天在学堂附近非常莽撞的跑出来的行为,现在被江凛之罚,每天晚上做完功课之后要写一副大字,然后又要画画,画的丑没关系,但是一定要画的很认真,因为这样的惩罚显然是为了让江言知学会什么叫做冷静跟耐心。   裴丞没看出画画跟写字的能锻炼出来什么耐心,但是见江言知跟楚白娇将江凛之的话奉为圣旨一般,每天做完功课就拿着纸笔在那里写字画画,因为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裴丞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天,大皇子偷偷带着谋士来到江宅找江凛之,裴丞拒绝了一起见客人,然后跑来观赏两个小家伙在一本正经的画画的模样,一时手痒,推了推小家伙的肩膀,等江言知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裴丞才说:“你给我画一下,我也想画。”   刚说完,裴丞似乎是从江言知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无奈。   无奈?   等裴丞定睛一看,却发现江言知的眼神里面已经没有刚刚的那股无奈。裴丞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却听到小家伙认真的将毛笔递过来,然后嘴上还在不放心的叮嘱,“爹,这个笔会弄脏衣服的,你小心一点。”   裴丞这下子拿着笔,画也不是不画也不是。   裴丞哭笑不得的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蠢啊。”   江言知走到一边空着的案桌上,等着下人重新研磨跟摆上白纸,准备先练字,等裴丞画完了自己再画,嘴上还在敷衍道:“爹,你不笨。”   裴丞一点也没有被小家伙安慰到,他心宽体胖的想着,说:“你们昨日画的画我看了,画的比之前好很多了。”   楚白娇正在认真的勾勒着笔下的小肥鸡,说:“大哥以前教过我的。”   裴丞一边画一边说:“嗯,你大哥以前教你画了什么?”   楚白娇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大哥让我对着前院的花画,但是我不喜欢画花,我觉得画鸡最好。”   裴丞随口说:“我看你画鸡画得很好啊。”   “大哥不准我画,说女孩子不能画这些,让我学会画花,这样以后好找如意郎君。”楚白娇奶声奶气地说,手上正在准备画第三只小鸡仔,自我陶醉,“我画的真好看。”   裴丞抽空看了一眼楚白娇嘴里的真好看的小鸡仔,觉得还好,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说:“你大哥不是不准你画吗,怎么现在画鸡了,要是被你大哥看到了,你大哥岂不是会生气。”   楚白娇大大咧咧道:“不给大哥看到就好了。”   小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糙汉子一般的内心的楚白娇丝毫不在乎这些小事。   裴丞觉得小姑娘真好玩,一边勾勒笔下脖颈交缠的天鹅,一边在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肚子里怀着的小家伙也是一个小姑娘的话,说不准江言知以后就不会再嫌弃小姑娘娇气了。   裴丞倒也不是嫌弃江言知太硬邦邦的不懂女儿心,只是觉得若是肚子里的这个是个男孩子的话,或许会被当大哥的江言知给欺负,但若是个小姑娘的话,江言知应该会改变现在对楚白娇的态度,不仅会学会什么叫做耐心的对待小姑娘,还会很疼妹妹。   裴丞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开始期待这肚子里的孩子降生。   与此同时的江宅正厅。   下人将热茶端上来,江凛之坐在主位上,说:“殿下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大皇子说:“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无机阁的阁主,居然会这么年轻。”   语气一停顿,大皇子话锋一转,继续道:“眼下,我还有一件事,希望能跟阁主商讨一下。”   “大皇子请说。”江凛之道。   “现在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应该是瞒不住阁主的吧,无机阁的眼线遍布天下各地,或许在我们宫里的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无机阁的人应该早就也会安插了几个吧。”大皇子说这番话的意思并没有要跟江凛之算账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想试探江凛之,但是当自己这番话说出口,然而江凛之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之后,大皇子就明白江凛之的态度了。   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大皇子直接道:“白娇这段时间一直借住在无机阁,按理说,皇家的人是不会轻易的将身份如此尊贵的人送到无机阁。毕竟无机阁这些年来,跟皇家一直都是处于冷战的状态。父皇这些年一直在针对无机阁,这一点,本宫是知道的,但若是阁主能在这个时候帮着本宫,本宫愿意在此跟阁主许诺,本宫不会像父皇那样对无机阁暗下杀手。”   然而前提是无机阁做事不会越线。   江凛之自然是知道伴君如伴虎的话,他也知道大皇子现在的保证就像是在放屁,所以并没有真的江大皇子对自己的保证放在眼里记在心底,他只是道:“殿下既然知道无极阁的意思,那就该明白,无机阁现在也不是真的图殿下什么。但,如果真的要合作的话,我希望能跟殿下取得一件东西。”   大皇子隐约猜测到了什么,“阁主但说无妨,若是本功能拿得出来,那东西定然是会给阁主的。”   “来自西域的鹿角。”江凛之定定的看着大皇子,重复了一次,“只要殿下将鹿角拱手相让,那无机阁将会在殿下跟二皇子的……只要殿下开口,无机阁定是会全力以赴。”   鹿角?   大皇子的脸上浮现一抹纠结,“鹿角是本宫当年成年之际,西域的使者进贡给父皇的贡品,这鹿角是象征着吉祥跟良好寓意的鹿角,当年父皇拿到鹿角龙心大悦,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使者,正巧的是,当年本宫行成人礼,所以父皇便将鹿角赠与我,这鹿角对本宫,对父皇都意义重大,不是轻易能赠与阁主的。”   鹿角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事,但是却在西域跟华国都象征着吉祥跟和平,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当年君主将鹿角赠与给大皇子,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很看好大皇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二皇子跟二皇子的母妃在君主的面前更加得到恩宠,所以君主这两年对大皇子的态度跟看重才不比当年。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大皇子当年拿到这个鹿角就将鹿角挂在了他宫里的大厅上,一是为了一直提醒自己父皇对自己的看重,不要辜负了父皇对自己的期待,二就是为了让当时已经开始不安分的二皇子的母妃有所忌惮。这些年来,大皇子一直没有将鹿角拿下来,所以现在要是为了跟无机阁合作就将鹿角送过来给江凛之的话,这对于大皇子来说倒是没什么,但就是担心被有心人知道之后,直接状告到父皇那里,说大皇子将鹿角取下来,或者直接说大皇子将鹿角丢了。   到时候,要是父皇让大皇子拿出鹿角以此证明清白的话,大皇子要是拿不出来,那他在父皇的欣心上,可真的就是一点的好感跟争夺诸君的希望也没有了。   所以为了避免鹿角被送到无机阁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大皇子还是拒绝了江凛之的这个提议江凛之垂下眼眸,假装没有看到大皇子跟谋士脸上的为难,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放下,然后道:“既然没有鹿角,那草民在此就再斗胆跟殿下说一个东西。”   “阁主请说。”   “百年彩芝。”江凛之说,“若是殿下有百年彩芝的话,望殿下能将百年彩芝割爱百年彩芝是一个稀罕的物件,但是这个东西只能用来补身子,或者是给临产在即的孕夫食用,其他人吃了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可以说,百年彩芝的药效还比不上一株十年人参可以吊命的好用处——所以百年彩芝再珍贵,一般也很少会有人愿意买百年彩芝而不买人参。   大皇子沉思片刻,“若是阁主真的想要的话,本宫的宫里刚好有一株百年彩芝,这百年彩芝是当年父皇给本宫的,但百年彩芝……若是阁主想要,本宫即日便派人送到府上。”   江凛之嘴角带着一抹笑,拱手,“多谢殿下忍痛割爱。”   大皇子颔首,然后跟江凛之又小声地谈论了一些东西,这才起身离开。   时候不早了,再晚回去的话该宫禁了,到时候若是想悄悄回去,被发现了也是个问题。大皇子带着谋士离开江宅,两人先后上了一架马车,谋士忍不住,说:“这百年彩芝确实没问题,但……这无机阁怎么会主动问?”   大皇子看着马车外的夜色,淡淡道:“墨阳,难不成你忘了。江凛之的夫人,临产在即。”   谋士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沉默着不说话。   他确实是忘记了。 第251章 真正的用途   送走了大皇子跟谋士之后,管家便倒茶,便询问江凛之,“阁主,百年彩芝的用途,大皇子他们肯定是察觉到您的真正用途是什么,您为何不一开始就直接开口跟大皇子他们要下百年彩芝,这样还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江凛之垂下眼眸,淡淡道:“若是一开始就直接跟大皇子要下百年彩芝,怕是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给我们。西域鹿角跟百年彩芝想必,百年彩芝放在他们的身上显然更加没什么用。”   江管家抿着唇,“但愿大皇子能按照约定及时将百年彩芝送过来。”   “往年不需要百年彩芝的时候,就一直没有正眼瞧过,现在需要百年彩芝了,东西却极其难寻。也不知道这是必然的还是偶然的。”江凛之喝了一杯茶,起身准备离开,“前两日我听说莫锦琪派人送了一些婴儿的衣服,这是她亲手做的?”   莫锦琪的讨好是在江凛之的预料之中的,但是江凛之却没有想到莫锦琪会这么快开窍,想必这莫锦琪的大哥在这其中也占据了不少的功劳吧。   江管家点点头,说:“那些东西属下都让人拿出去放好了。夫人说,那些衣服跟小玩具都别拿出去扔,找个地方放着就好。”   他们虽然不会用莫锦琪给的东西,但是却也不会将对方送过来的心意给随手扔掉。裴丞虽然很不喜欢莫锦琪,但是却也知道就这样将莫锦琪送来的东西给扔掉,这也是很不道德的。毕竟大家现在还在名义上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裴丞就更加不好将对方的示好视若无睹。   江凛之说:“往后莫家再派人送什么东西来,也不必再特意拿到夫人的面前,直接找一个地方将东西放好,然后跟夫人说一声就好。对了,明日从家里的库房那几样东西送去莫家,礼尚往来。”   江管家答应一声,“阁主,若是莫家人亲自登门,或者是江文蕴亲自登门拜访的话,需要将此事告诉夫人吗。”   “夫人这段时日的身子还在静养,过些日子还要准备临产,现在不用分神劳心跟江家人有所联系。”江凛之不用考虑,直接让江管家拒绝,“江文蕴不会单独登门,但莫锦琪或许会找机会过来。同样,不管是谁来找夫人,别让夫人知道。”   江管家明白江凛之的担忧,点点头,先记在心底。   裴丞现在还不知道江凛之已经帮着自己解决完了当江家人或者莫家人登门拜访要见自己的事。   大皇子命人偷偷地将百年彩芝送到了江宅、无机阁的目的太大,整个帝都城有不少的眼睛在盯着无机阁,为了保险起见,大皇子是让人将百年彩芝送到江宅的。   裴丞将百年彩芝摆在面前,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他认真的观摩着面前的百年彩芝,然后又低头看书,看了一会,这才感叹的对着江管家,说:“管家,这百年彩芝跟书上写的近乎一样。”   “若是不一样,后人怎么能凭借医书上就将百年彩芝找出来。”江管家正低着头打算盘,闻言一笑,“夫人,这是上个月家里的账本流水,您先看着。”   裴丞接过账本,慢吞吞的看,“原本我该写着算账的,但这段时日因为身子不好,还得劳烦您现在继续算账,有劳了。”   江管家笑笑:“这本该就是属下该忙的。”   裴丞低着头忙着算账,江管家见裴丞算的认真,也不去打扰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忙。   楚白娇在江宅借住的这段时间,一共收到了三次楚旬从大老远的地方寄回来的信封,内容也没有什么新颖的,就是单纯给楚白娇保平安,顺便捎一点在路上买到的小玩意给楚白娇。   楚白娇拿着小玩意去找江言知,但是江言知却要忙着在练功房扎马步。   楚白娇噘着嘴巴,拿着铁圈,满脸委屈,“你每天都在练这个有什么用啊,玩游戏多好啊。”一边说,楚白娇一边愤怒的将铁圈丢给侍女,走过去,有模有样的跟着江言知学习扎马步在江宅住了这么多天,楚白娇要是还不知道江言知这个人对练武功这个东西有多固执,她就真的白住了这么多天了。而也正是因为知道,楚白娇现在已经从每天只想着抓花扑蝶的没心没肺的玩游戏的日子转向了跟江言知一样的日——她每天跟着江言知扎马步,跟师傅学武。   楚白娇一开始因为没基础,所以学的也不好,但是她在江宅只愿意缠着江言知,见江言知一直不肯陪她只肯练武,时间长了之后,楚白娇也开始静下心来写字画画练武,倒是以前经常跟侍女学的女红抛在一边不再理会了。   楚白娇的贴身侍女要哭不哭的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楚白娇固执的要跟着江言知一起扎马步的动作,心下很担忧,这好好的小郡主怎么现在不练女红却跟个男孩子一样学着练武,这要是传出去了,这不仅是佰侯丢脸,自己这个贴身侍女肯定也会被责怪。   可是主子就是主子,侍女再怎么担惊受怕,她也不可能做到强制性的要求楚白娇跟着自己学女红,她只能着急的站在一边在心底祈祷着楚白娇早点开窍,别在成天跟江言知混在一起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   然而,楚白娇却一点也不对此感到腻歪。   转眼,就在裴丞每天待在将宅后院悠闲的过日子的时间内,整个华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大皇子跟无机阁在暗地里确定了合作的关系之后,半个月之后,君主的病突然就更加严重了,原本好不容易能强撑着身子起床批阅奏章,现在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给搞得一病不起,直接躺在床上,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更加担心。   只是大部分的担心却不是在担心君主的病,而是在担心君主到现在还不肯下诏定储君,怕是等君主病逝之后,这天下可能会大乱。   可不是呢,现在最有竞争力的大皇子跟二皇子已经从最开始只敢在暗地里争斗,发展到现在的直接在明面上开始吵嘴架了。   这天,大皇子跟二皇子相继来看过君主之后,两人在宫门外停下脚步,大皇子温声道:“老二,这些日子来,我听说你一直在忙着跟那些文官打交道,怎么,你的母妃现在……连原先拥护你的文官也没有办法稳住?”   这后宫跟朝堂谁不知道二皇子能有今天,一般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母妃跟一个很厉害的外公。但是母妃跟外公再怎么厉害,他们也是外人,只要君主不松嘴,这天下还是君主的。   二皇子这几日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的名声在朝堂上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文官跟武功也开始跟大皇子走近之后,他开始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二皇子冷冷道:“若不是因为有无机阁在背地里替你走动那些关系,大哥,你觉得你能有现在的今天?不过你别忘记了,无机阁再好,帮着你的事情再多,可是无机阁也是一个江湖的门派,你说,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你现在的位置,指不定还保不保得住。”   三言两语中,大皇子就知道二皇子已经调查到,现在朝堂的文武官为何这么拥护自己的原因了,但是大皇子并不害怕,成大事不拘小节,他跟无机阁合作,这是现在必然的,将来也是必然的,无机阁的存在能给朝堂上带来无上的权力,也能让华国的信息系统更加的完善,所以有朝一日,只要他找到了机会,他便不会像父皇这般愚笨的将如此有才能有本领的人拒之门外即便无机阁在强大,他们也依旧是活在华国的羽翼下,将无机阁放在眼皮底下提防,不如让无机阁正大光明的为皇家利用。   可是父皇他这些年来转不过来这个弯弯道道,那么自然是……   大皇子微微一笑,并不畏惧二皇子那话里的威胁,“无机阁跟皇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父皇也曾三令五申的要求我们不要在私底下同无机阁有所联系,所以我自然也不会背着父皇,偷偷在私底下找无机阁的帮助。老二,你这些话,直接这样诬陷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二皇子就知道大皇子不会承认,“我的手上抓到了一个大哥你宫里的小太监,小太监可是跟我说了,您这一个月内,可是偷偷去了无机阁三次,您说,这小太监的话若是传到父皇的耳边,父皇岂不会生气。”   大皇子淡淡道:“那太监是我前些日子赶出去的,他手脚不干净,嘴碎,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不能重用,这是整个东宫都知道的。老二,你不要误信没有品德的太监的话,而不信你大哥。若是你真的到父皇面前说了,到时候适得其反,别怪大哥我没提醒你。”   说完,大皇子也不等二皇子有所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二皇子站在身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大皇子的背影。 第252章 计划   二皇子冷哼一声,气的转身就走,小太监跟在身边,劝他:“殿下,这大皇子在私底下找无机阁的事情,只要我们拿到东宫太监的签字画押,到时候将太监画押证词带给陛下,陛下就一定不会对大皇子现在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的。”   二皇子白了一眼小太监,说:“即便真的有人能证明他在暗地里跟着无机阁合作了,但只要大哥咬死不承认,无机阁也不承认,那谁能证明了,难道父皇会情愿相信一个小太监的话而不相信大哥的话,这样岂不是会寒了大臣们的心?更何况,父皇他也不会相信大哥真的会背着她去找无机阁合作。”   小太监不敢在说话,这二皇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估计是真的生气了,气狠了。   二皇子的确是气狠了。   他哪里会知道江凛之居然会这么有本事,居然真的会跟大皇子合作,这无机阁难不成是真的要按照父皇当初说的那样,打算翻天了?   不过大哥他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居然会愿意跟无机阁合作。无机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人弄起来的东西,大哥居然会走投无路倒球这一个江湖人,真是可笑至极,真是太不将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了。   “只要让父皇亲眼看到大哥跟无机阁往来频繁的证据,父皇才会相信大哥真的背着他跟无机阁有所联系,但是大哥这么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不细心的事。先暂且看看,若是大哥真的被我们抓到了实打实的证据,到时候再跟父皇说,这也不迟。”   小太监不敢多嘴。   大皇子回到东宫,谋士迎上来,谋士满脸愤怒,“殿下,之前一直在东宫伺候的太监居然跟二皇子在背地里有合作,现在二皇子拿到了太监签字画押的供词,这若是供词被二皇子交到了陛下的手上,这对我们可不利。”   因为要商讨的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当大皇子回到宫殿的时候,就将宫内的太监跟宫女全部 叫出去了,所以现在宫殿内只有大皇子跟谋士。   大皇子坐在矮榻上,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棋盘,“现在人已经在了老二的行宫,只能看看老二到底是怎么做打算的。更何况,墨阳你现在也不用担心,老二现在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手上是证据。太监跟亲儿子的话,我相信父皇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太监的话,而不信我的话。只要父皇愿意听我的解释,到时候只要我跟无机阁都不承认,这事就会还有转机。”   “更何况,刚刚老二专程来跟我说,目的不就是想看看我知道这消息之后惊慌失措吗。他现在也知道自己手上只有一个小太监的所谓的签字画押的供词根本不会得到父皇的重视。”大皇子在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然的话,按照老二跟他母妃素来的做法,肯定不会专程来通知我,他们会直接将小太监的供词给父皇。他们来找我,估计也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出手。”   谋士点点头,“那殿下,现在我们是打算怎么做。现在二皇子已经主动出击了,我们不好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击。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上也有不少的文武官表达了他们愿意跟随殿下您的意思,殿下,您说,现在是不是该是时候了。”   大皇子思来想去还是摆摆手,说:“此时还不急,现在父皇还没有仙逝,若是我们这么贸然行动的话,想必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谋士并不愿意再这样等下去,现在情况还好说,若是等到有一天君主脑子更加迷糊了,到时候被二皇子跟让皇子的母妃哄骗,到时候直接下旨让二皇子成为储君的话,到时候大皇子的下场可不就是……按照谋士所想,现在就是最佳的合作的时机。可是大皇子不愿意,甚至不愿意让谋士继续提起这件事,于是谋士只能作罢。   大皇子看出谋士的挫败,最终还是解释道:“与其动用那样的手段拿到位置,到时候在后人的嘴里留下一个……那还不如名正言顺的继承位置。若是父皇现在还记得我这些年来的好,他就不会真的将我的想法弃之不顾,但是如果父皇只愿意看到老二,而忽视了我,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立长不立次,老二若是真的继承了位置,他这些年来也没有做什么大公德的的事情,若是父皇这么糊涂,到时候即便我们逼着父皇,朝堂上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有后人觉得我们做事太过狠决。”   听了大皇子的这一番话,谋士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还是得乖乖的顺从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这一番话谋士其实是不太信的,但是大皇子已经决定了,谋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谋士看得出来,说来说去,大皇子不就是担心后人在史书上对他的记载。   莫家。   江三爷,莫锦琪,莫大哥三个人在用饭。   江三爷吃完了,放下碗筷,“你们都出去。”   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离开。   莫锦琪放下碗筷,一脸迷茫的看着江三爷跟莫大哥,江三爷的神情很冷淡,莫大哥的神情也亦是如此,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夫君,这是怎么了。”   莫大哥看了一眼莫锦琪,说:“这些事情也不必再瞒着她,她不用出去了。”这一句话,莫大哥是对着江三爷说的。   江三爷看了一眼还没有明白的莫锦琪,他不愿意将接下来的事情跟莫锦琪说的,但是莫大哥已经开口了,江三爷也不好不说,“大哥,今日大皇子的谋士来找我了,您是真的打算要站在大皇子的方向?”   “这些年来二皇子很是受宠,二皇子的母妃也在君主的面前大受恩宠,可是二皇子到底是次子,不是嫡长子。即便现在谁也猜不到君主到底是想立谁为储君,可是在我看来,大皇子才是名副其实的储君。”莫大哥并不在隐瞒江三爷,“你是莫家长女的夫婿,理应也跟我一起跟着大皇子。”   江三爷其实并不想掺和进这些皇家内部的战争,毕竟如果站错队那对自己的将来可以说是要被毁灭的。更何况,这皇家的储君之争,对于他们这些小官员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可以不必参合进去的。   莫大哥却看出了江三爷的打算,莫大哥率先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打算不将自己扯入这个泥潭,但是现在你觉得还有可能吗。从你决定辞掉华城的知府来到帝都城,你就已经是被外人默认是跟着我是一个队的,现在谁还不知道你也是大皇子的旗下的谋士。现在说这个也太迟了。”   莫锦琪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大哥,难不成你们是想要参与进皇家的储君之争?这件事你们跟父亲说了吗,这若是站对了,这还好说,可若是没有站对的话,将来我们整个莫家就要毁掉了。”   莫大哥原本并不打算跟莫锦琪解释什么的,毕竟是一个女人,知道太多对她也没有好处,但是现在见莫锦琪那副着急上火的模样,莫大哥还是忍不住道:“你莫要太担心了。大哥心里有数的,我现在跟文蕴说,就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江三爷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拒绝,“大哥,若是别的事,这事或许就没事,但是现在,我是真的不想掺和进去。”   “现在整个朝堂中谁又能真的明哲保身。”莫大哥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大皇子会败在二皇子的手上的几率很小,你们大可不用担心。”   “为什么会这么说?”江三爷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莫大哥这几日因为朝堂上的变化,整日整日的不着家,但是现在却为什么转换成了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   “这事不方便在这个地方说,但是你只需要知道,跟着大皇子绝对不会错。文蕴,难不成大哥还会害你啊。”莫大哥说,“锦琪,你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就常去找裴丞聊天,但你要记着一点,不管裴丞怎么生气,你也不要顶撞他半句。”   莫锦琪撇了撇嘴,“大哥,我倒是情愿去找裴丞,但是我连门也进不去,连裴丞的面也见不着,我怎么跟人相处?”   莫大哥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大皇子的身后忙前忙后的,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怎么了。”   “我这些时日一直按照大哥您之前的吩咐,找到时间便去找裴丞,但是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莫锦琪神色不虞,“我不会再去了。”   莫大哥没有将莫锦琪的小情绪放在心上,“此事是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江三爷的神色一动,“算着时间,裴丞这些日子也该……”   莫锦琪看着他这幅样子就烦心,冷嘲热讽,“对,他也是时候该生了。”   江三爷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第253章 立新皇   裴丞迎来了一个贵客。   当然,这个贵客并不是冲着裴丞来的,他是专门为了江凛之来的。   楚靖天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裴丞高高鼓起来的肚子,眼里不再藏着以往总是毫不留情的射向裴丞的厌恶跟愤怒,这一次的楚靖天在看到裴丞以及他怀着的肚子的时候,格外的冷静,“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会被江凛之给赶走了。”   裴丞微微一笑,“想必这个事情或许不会发生,小侯爷这辈子或许都看不不到这一幕。”楚靖天不是专门来找裴丞吵架,再加上他现在也知道裴丞怀着孩子,自己不好再去气人,于是便自己气自己,“裴丞,我问你,江凛之是不是真的要用无机阁来作为筹码跟大皇子合作。无机阁是个江湖的门派,在皇家的眼里这么多年来向来都是不被承认的,江凛之现在却跟大皇子合作,他就不怕……他就不怕出事之后会搭上整个无机阁吗。”   裴丞沉默了一瞬,然后才道:“小侯爷专程来此是为了来警告我们,不让江凛之跟大皇子合作。”   楚靖天没这么傻,“不是觉得江凛之不能跟大皇子合作,我是觉得无机阁不能跟皇家人有所牵连。若是真的有所牵连了,我担心,我担心无机阁以后就真的要被插入了皇家的人。无机阁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由江凛之直接管辖的,若是现在他跟大皇子合作了,以后这无机阁到底是由谁来管辖,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裴丞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选择跟大皇子合作,所以一时间被楚靖天的话给说的说不出来话,“事情真的会变的这么糟糕。”   楚靖天疑惑的看了一眼裴丞,这裴丞好端端的怎么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了,“现在事情会不会变得我说的这么悲观还说不准,但是吧,按照我这些年对大皇子的了解,他不会真的是表面上所这么和善。你若是真的香味了江凛之着想的话,有时间最好还是劝劝江凛之,让他多提防着点大皇子,大皇子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所表现的这般……你还是多劝劝江凛之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百年彩芝已经拿到手上了,总不好直接断绝跟大皇子之间的合作吧,在说裴丞现在也不知道江凛之的无机阁跟大皇子之间合作到了什么程度上,“等江凛之回 来之后我会问问他。”   楚靖天现在对江凛之的感情已经放下了,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围着这么一个人转,所以还是做不到对这个人的一切都放下,楚靖天说:“等江凛之回来你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江凛之那个人想来是不会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告诉别人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即便跟大皇子之间的合作真的会有危险跟风险,他也不会跟你说的。”   裴丞觉得这个楚靖天挺好玩的,似笑非笑道:“那你为什么却又要跟我说。”   “我担心他真的会出事,但是我又不担心你会不会出事。”楚靖天对裴丞只是到了不厌恶但是却还没有到喜欢的程度上,试问,又有谁真的会在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的人,所以楚靖天根本就不会在乎裴丞在听到这些话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跟江凛之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是关心她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真的因为,再说我现在也放下了,总不好一直握着以前的事情不撒手吧。”   裴丞定定的看着楚靖天,当初楚靖天的态度,让裴丞一直以为楚靖天不会轻易的放手,他知道,楚靖天这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长大的人一定不会甘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所以裴丞一直以为楚靖天会很久走不出这个困境,但是却没有想到楚靖天这么快……第一次,裴丞觉得楚靖天其实是一个很洒脱的人,万事看得很开。   但是楚靖天的态度却又让裴丞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楚靖天那表现出来的很了解江凛之,很了解无机阁的态度,让裴丞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他总觉得被楚靖天这样一说,自己好像被排外了。   楚靖天可不管裴丞心里是怎么想的,“江凛之现在还没有回来,还是他特意不出来见我?”   正说着,江凛之就回来了。   楚靖天没站着,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冤家,“江凛之,你现在该不会是真的要疯了吧。”   江凛之看了一眼楚靖天,忽视,自顾自的走到裴丞的面前,伸手,覆在裴丞的额头上,不冷不热刚刚好,“喝了要好点了没?”   裴丞点点头。   前天晚上夜里着凉,裴丞身子又不舒服了,险些发烧,所幸及时退热了。   楚靖天不甘心就这样被忽视,“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就装作看不到我。跟大皇子合作,我看你这是疯掉了吧。”   “你也是皇家的人,现在朝堂的局势动荡,若是被人知道你身为小侯爷却跑来我无机阁,这要是传到紫荆侯爷的耳中,你说,到时候侯爷府就要被你连累了。”江凛之头也不回地说,“现在春望楼跟紫荆侯爷府没有什么关系了,小侯爷要是像以前那样一直跑到我江宅,这传出去也不好。”   楚靖天生气了,“我是因为担心你,这才专程来找你的,你用这样的态度来对我,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江凛之脸色一沉,“难道小侯爷就不担心您一直来我江宅会让我生气吗。”   楚靖天看着裴丞的侧脸,以及江凛之的背影,福至心灵,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这是在担心我会害你的人,我,我,我楚靖天做事再不靠谱,我也不会无能到对一个孕夫做什么。”   裴丞站在一边不说话。   楚靖天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全部被喂狗了,但是他不生气,在出门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贸然前来找找江凛之,肯定是不会被人喜欢的,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会这么给脸不要脸的楚靖天真的很生气。   “你在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江凛之你记好了,无机阁不是你一个人一手创办起来的,无机阁还有这么多条生命呢,你要是真的在乎自己辛辛苦苦带起来的无机阁能永世长存,你最好就不要在参合皇家的事情。大皇子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楚靖天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江凛之到底会听进去多少,但是最少,楚靖天能保证有人听进去了。   裴丞垂下眼眸,没有说话,显然是将楚靖天这一番话给听进去了。   楚靖天的目的达到,也不想着继续留在这里受气,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好心没好报。   江凛之拉着裴丞回院子休息,江凛之皱着眉,摸着裴丞略显冰冷的手,说:“你的手很冷,怎么不穿多点。”   裴丞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江凛之的眼睛,说:“若是真的为了我让整个无机阁都遭遇这个无妄之灾,这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大夫也说过了,我只是身子不好,若是准备了百年彩芝在身边的话,这也只是预防在生产的时候……若是到时候平安无事,那百年彩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凛之沉默着摸裴丞的侧脸,“你的意思是,是想让我退了这百年彩芝给大皇子吗?”   裴丞看着江凛之的眼睛点头,“无机阁跟皇家最好还是不要有任何的纠缠。”   江凛之说:“我知道。若是你是因为跟大皇子合作的事,你大可不必这么害怕。我做事心里有数,不会真的让人随随便便的将无机阁给毁掉的。”   裴丞不信,但是见江凛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心里虽然无奈却也不想逼他。   因为裴丞很清楚,江凛之跟大皇子合作的真正的原因。   江管家带着东来跟程三早就在这两个主子开始谈论事情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裴丞抱着江凛之,原本两人本该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的身体,却因为裴丞那高高鼓起的肚子,而变得有些距离。   江凛之将人抱在怀里,说:“无机阁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好好的待着。”   裴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复杂,“大夫说,就快了。这段时日你别常出去了,留在家里陪我。”这是裴丞现在所能想得出来的最简单的方法,他不想让江凛之一直忙绿于皇家的事。   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江凛之已经足够忙了,他该好好的休息几日了。   江凛之现在万事都顺着裴丞的意思,闻言并不反驳,只点头,说:“嗯,好。我这几日在家里陪着你。”   裴丞一直耷拉着的嘴角总算缓缓地弯起一个弧度。   而当天晚上的傍晚,楚旬接到了大皇子的密信,已经赶回了帝都城,此刻刚刚赶到帝都城可是大皇子却没时间接见楚旬。   君主突然病重,口吐鲜血后,驾崩。   而密诏正藏在御书房中。   大皇子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二皇子站在他的身边,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对方先进去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密诏中到底是命谁为新皇,所以坚决不肯让对方先进去,免得被篡改密诏。 第254章 二皇子逃路   大皇子神色隐晦不明的看着二皇子,这是大皇子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二皇子看,“老二,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看看父皇?”   正如大皇子信不过二皇子一样,二皇子自然也是信不过大皇子的,他们这对兄弟相处了十几年,大家都非常清楚对方的为人。不过这也正是因为非常清楚对方的为人,这两人更加不愿意真的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起进御书房,他们都在担心对方会使计谋。   这些年一直在御书房伺候的老太监见状,更加愁心了,“大皇子,二皇子,陛下这才离开,您们两个人怎么就在御书房争吵起来了,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这心指不定会难受。要不这样吧,大皇子跟二皇子你们两人一起进去?”   大皇子跟二皇子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一声,知道他们两人在这样继续闹下去也格外的没有意思,于是便各退一步,两人一起带着自己的人走进御书房。   二皇子的母妃哭花了一张妆容,哭了半天,她见大皇子跟二皇子还没有从御书房回来,在心里计算着从与御书房到寝宫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心里担心,便寻了一个机会离开。   宫女见二皇子的母妃从里面走出来,连忙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说:“娘娘,二皇子跟大皇子还在于御书房里找密诏。”   二皇子的母妃总担心陛下会不将二皇子立为新皇,但是一想起来前两天陛下亲口答应自己的事情,二皇子的母妃心下还是被吃了一颗定心丸,若是陛下真的没有要立自己儿子为新皇的意思,那他也不会说出那样会令人误会的话,二皇子的母妃心里开始稳定,“你去御书房那边看看情况,若是有什么情况,记得时刻通知我。”   宫女答应一声,转身就赶紧走了。   二皇子的母妃看着宫女离开的背影,心脏跳得有些快,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摸着胸口的位置,在心里低声道:“应该不会真的出事,应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谁知道二皇子的母妃现在心情的不稳定,到底是因为早就预感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与此同时,原本是处于稳定状态的大皇子跟二皇子在拿到父皇放在御书房的密诏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一起,一人拿着一边,直接将密诏打开。   大皇子跟二皇子在看到密诏里面的内容时,脸色齐刷刷的一个大变。   帝都城江宅。   楚旬是在黑夜的时候只带着两个带刀护卫登门的,楚旬坐在椅子上,看着江凛之,再看看一直窝在自己怀里不肯离开,只顾着撒娇的楚白娇,心下也顾不上楚白娇,只说:“阁主,这段时间多谢您照顾舍妹。只是现在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阁主能答应。”   江凛之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答应楚旬说的话,但是却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裴丞坐在一边,看了一眼楚旬的方向,心里算着时间,楚白娇在家里住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原来居然眨眼间就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了,也可能是真的没有时间再给楚旬讲究排场的功夫了,楚旬也没有让江凛之将屋内的无关紧要的人叫出去,而是直接道:“阁主,您的消息一向非常灵通,想必您也早就知道宫里现在发生的事情了吧,现在整个皇宫禁止出入,大皇子的人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出来跟我说一下宫里的情况,现在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我希望阁主能帮着我,让我知道宫里现在的情况。”   裴丞蹙眉,现在皇宫出事了?   江凛之觉得楚旬的要求实在是太不见外,他跟大皇子之间的确是有合作,但是这不代表他跟楚旬之间还有合作,更不代表他会什么事情也能帮楚旬,这楚旬真是开口求人也不知道……可笑至极。   楚旬因为太过担心现在皇宫内容的情况,也确实因为太担心大皇子,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这样带着命令的语气的话,楚旬看着江凛之已经冷下来的脸色,干咳一声,补救道:“阁主,此事是我太过操之过急了,还希望阁主能不要跟我过多的计较。从您决定跟在大皇子这条船上开始,我们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阁主,我真的求求您帮忙了,帮忙查一下宫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江凛之垂下眼眸,淡淡道:“我答应跟大皇子合作,但是这也只是单纯的合作,现在侯爷你的要求却是要我一个商人动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权力去调查皇宫大院发生的事情,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无机阁再厉害,不过也只是一个靠着官府吃放的地方。很抱歉,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楚旬的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如此,是我太唐突了,阁主,此时是我提的太过分了,也请阁主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楚旬就站起来,现在皇宫大院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留在无机阁跟别人聊天,他必须要立即知道大皇子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大皇子现在在皇宫大院内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楚旬实在是非常担心。   楚旬说:“如此,我先带着白娇先回去了,等我有时间了,我会特意来拜访感谢阁主跟夫人的。”   说着,楚旬深深的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裴丞,他还以为裴丞会帮着自己开口劝江凛之,但是却没有想到裴丞是无动于衷。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裴丞。   报恩再重要,难道还能重要的过自己的性命,江凛之的性命?   连一向很少参合这些是是非非的事情的裴丞也知道,江凛之刚刚拒绝了楚旬的要求是正确的,是明哲保身的。   裴丞坦坦荡荡的迎上楚旬看过来的视线,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稍微交错了一下,楚旬率先收回视线,然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   楚白娇是不太愿意离开的,但是却也不拒绝想念了这么久的大哥,楚白娇眼巴巴的一边跟着楚旬的脚步离开,一边时不时地转身回头看看这面无表情地江言知,心里是极其不舍得的。   她虽然是个从小就被恩宠给宠大的小郡主,但是她在这个帝都城却很少有自己的朋友,跟她一样年龄大的小孩,不是身份比她还要尊贵的就是比她低的,那些身份比楚白娇还要尊贵的看不起她,不愿意跟她玩,即便愿意跟她玩,那也是施舍着跟她玩;比楚白娇的身份低的,不是故意跟她拍马屁的就是故意要讨好她,想要从楚白娇的身上得到什么。   所以楚白娇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好朋友,当然,除了江言知以外。   所以现在要离开了,楚白娇当然是极其不舍得江言知的,只可惜江言知的面部表情在看到楚白娇即将要被他大哥带走的时候也是毫无波动。   楚白娇满脸哀怨的跟着楚旬的脚步离开。   等楚旬兄妹两离开之后,裴丞试探性的看向江言知,发现小家伙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裴丞这才松了一口气。江言知平时跟楚白娇玩的还不错,若是小伙伴现在都要回 家了,但是江言知却丝毫没有反应的话,裴丞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言知冷漠无情的性格了。   幸亏江言知只是装作表面上不在乎罢了。   江凛之突然道:“管家,你先带着言知回去。”   管家带着江言知离开大厅。   江凛之起身,走到裴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裴丞,没有从裴丞的表情中发现不满,他弯腰,摸了摸裴丞的额头,说:“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刚刚不愿意帮着楚旬的事情生气。”   裴丞一脸迷茫的看着江凛之,“我为何要为了你不愿意帮这楚旬的事生气。你不愿意的话,这也正常,我不会生气的。”   江凛之顶顶的看着裴丞的眼神,发现裴丞的脸上真的没有别的情绪,这才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无机阁将来还要在帝都城待下去,若是今晚我真的帮着楚旬去宫里打探消息的话,将来不管是谁登基,新皇都会知道无机阁真的藏了暗卫进皇宫大院,到时候无机阁会被皇家排斥。”   裴丞其实也知道江凛之在担心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将无机阁的人插进了皇宫大院?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凛之看着裴丞的神情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伪装,先是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随后才道:“无机阁的需要时刻掌握最新的消息,皇宫大院的确是插进去了人,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好位置,查不到太多的消息。”   裴丞的嘴角一扯,“可你还是将人安排进去了。”   江凛之一怔,随后无奈的笑了笑,这才顺着裴丞的话说,“嗯,我只跟你说,你不要同别人说。”   裴丞当然不会轻易跟别人说,毕竟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第255章 着急   裴丞抿着唇,因为心里着急,但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满眼担忧的看着江凛之,“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的。现在也不知道皇宫大院内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担心,我担新皇登基之后无机阁的处境会怎么样。若是大皇子登基,那无机阁不会被皇家的人盯上,即便大皇子会有心想要插入皇家的人手进无机阁,只要我们防着点,事情不会太严重。可但如果皇位被二皇子后来者居上的话,这情况就会变得大有不同。”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在他的印象中裴丞是那种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如果没有危害到裴丞的利益,裴丞基本上都不会多管闲事的,所以他还以为裴丞到现在也对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的争夺不太了解,只是没想到裴丞居然已经想了这么多。看来,百年彩芝的事情真的在裴丞的心理占据了很大的重要程度,以至于让裴丞担惊受怕到这个程度上。   江凛之半无奈半疼爱的亲了一下裴丞的嘴角,低声安抚他:“我会将事情弄好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的争夺,若是没有八成的把握,我不会轻易找到大皇子的。”   被江凛之这句话一安抚,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江凛之做事的小心程度,裴丞抿着唇,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此事我本不该多嘴的,但是我心里着实是担心你会……若是你真的有把握的话,那我也放心了。”   可能是真的出乎对江凛之的信任,也可能是因为裴丞见识少,所以并不觉得皇位之争真的会像江凛之说的这样简单——江凛之有八成的把握觉得大皇子会拿到这个皇位,可在这皇位之争中,只要二皇子但凡有两成的机会,他都会殊死一搏。   跟大皇子因为储君的位置争抢了这么久,早就撕破了脸皮的二皇子,怎么可能会在不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了皇位,皇位被大皇子占据,到时候等待他的不是被发配到偏远的没有人气的封地,那就是死亡。   若是被二皇子登基的话,大皇子也早就做好了离开帝都城或者死亡的准备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点谁都是知道的。   而对于现在到底是谁抢到了皇位的位置,只有在皇宫的人才能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二皇子的母妃很快就收到了从御书房传回来的消息,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宫女,眼里全是激动,她呆呆的说不出来话,许久之后,才又哭又笑的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那笑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开心。   没多久,禁卫军收到了新皇的指令,很快就将原本封锁的整个皇宫解封。第二天一早,整个帝都城都知道新皇即将登基的消息。   大皇子春风得意的将谋士跟楚旬叫进宫里,一同商讨登基之后的事情,楚旬犹豫着道:“殿,陛下,现在您的大事已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该……”   大皇子,不,应该说现在的新皇,他换上了崭新的皇袍,坐在独属于皇上才能坐着的龙椅上,“按理说现在新皇登基,理应大赦天下,但是现在异军突袭,老二昨晚又找了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出宫。现在登基的事,理应先放在一旁,我们最应该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打败异军上面。”   谋士摇摇头,说:“陛下,此法不妥。异军现在兴起,正要举兵侵入我华国大土,现在正是民心动荡之日,若是取消了新皇登基大典,怕是民心更加得不到安抚。为了让我华国的百姓们在这个时候得到安慰,我们更加应该如期举行登基大典,而不是就这样放弃登基大典。”   “可是现在前方沙场正在奋力杀敌,上下将士全部都在忙着抵御外敌,朕却要在帝都城举行登基大典,这传出去,不管是百姓们的心还是将士们的心全部会被寒心的。更何况,现在姜玮还在前方沙场,朕也确实是没心思举办登基大典。“谋士被着急坏了,“陛下,现在正是因为异军突袭,姜少将军还在前方沙场带着将士御敌,我们这才更加要举办登基大典。登基大典宣誓新皇的时代已经来临,这样才能更好的鼓舞士气。”   “朝堂的库房现在已经快要不足以支撑军营三个月的粮草,再这样下去,别说鼓舞士气,就连稳定军心也做不到。”相比于谋士迫切的想要新皇举办登基大典,楚旬深思熟虑之后说出来的话更加具有中肯的考虑性。   新皇赞赏的看了一眼楚旬,语气中也满是担忧,“我也是这样想的。前方战场的军饷已经快要不足,现在朝堂能出的库银更是不足以支撑战士们在未来的三个月内的打仗时所需要的军饷。若是现在这个时候举办登基大典,到时候需要的银子定是也是不少。”   谋士察觉到不对劲,“这些年来华国没有天灾人祸,也没有遭遇大规模的鼠疫瘟疫,更是没有兴建什么宫殿庙宇,没什么地方能有用的上钱的,怎么可能没钱了?”   楚旬也正是想问新皇这个问题,“陛下,为什么现在国库亏空的这么厉害?   新皇的脸上满是戾气,“朕这些年来一直在忙着帮父皇批阅奏章,很少理会国库是否被人暗算导致严重亏空的事。父皇这段时间一直卧病在床,更是没有时间跟精力理会前方的战事跟国库的亏空,以至于等朕发现的时候,国库里的钱竟大部分都被老二跟看管财务的管事偷偷用各种账面上的理由弄走了。”   二皇子前些日子的确时常跟掌管国库的管事走的比较近,但是众人当时却没有太将此事当一回事,因为掌管国库的管事是二皇子的外家舅舅。可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前些日子躲在一边居然是在谋划这样的事情。   楚旬的脸上难言愤怒,“前方战事吃紧,朝廷及时向军营补充粮草是天经地义的事,结果这些人渣却在背地里拿走国库的银子,真是……不可理喻!”   新皇抿着唇,说:“现在老二也不知道连夜逃到了什么地方去,朕派人出去寻找也找不到人。怕就怕老二一时想不开,会拿着这些钱去找敌军,到时候我整个皇家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楚旬跟谋士对视一眼,他们觉得二皇子这样不见踪迹确实是挺可疑的,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二皇子会去找敌军,他们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楚旬劝新皇,“二皇子也是在先皇的教导下长大的人,即便做事再不靠谱,也不可能会蠢到拿着华国的钱去跟敌军合作。异军乃莽荒的西域的人,他们几年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对我们华国进贡好东西,对我们华国一致臣服,但现在却要反抗我们,由此可见这帮人的话是绝对不可信的。”   新皇的脸上满是讥讽,“若是老二真的知道这个道理,他也不会真的拿着国库的钱跑掉。”   谋士说:“陛下,现在我们最该解决的是国库亏空,我们到底该怎么给军营提供粮草。战士在前方打仗,我们总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新皇垂下眼眸,掩饰眼底闪过的冷意,“现在国库亏空,那便只能向文武百官要钱要物了。”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谋士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新皇登基怎么能跟文武百官要钱要物,这传出去也会让天下人笑话的。”   “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华国被异军打到城门前是因为我们华国的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导致的,那才是真正的会让天下人所耻笑。”楚旬反驳谋士的看法,“陛下,佰侯府愿献出三万两纹银捐国库,让我大华疆土早日赶出异军。”   新皇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份喜悦,“好好好,明日就让文武百官拿出自己的家底的一半出来捐国库,然后让举国上下的商家也拿出一分钱来捐国库到前方的军营。”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若是没钱就让他们捐壮劳力。”楚旬说,商人们会有不少人愿意在这样的场合捐钱,但是却也会有不少拒绝捐钱,“若是不愿意的话,就捐物。”   谋士垂下眼眸,楚旬的得宠,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或许真的一开始就是自己目光太果断签了吧,谋士在心里如此想道。   新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谋士,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谋士往年帮了自己不少,刚刚提出的建议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但是谋士却忘了一件事,现在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王者,谋士想事情的出发点不在只能单纯的朝着自己的主子考虑,而是要为整个天下考虑。   楚旬的眼光长远,从小接触到的教育也是治国治世的大道理,所以自己刚刚才会格外的赞同楚旬的主意。   谋士还需要多学习楚旬的治世之道才对。 第256章 国库已亏空   裴丞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凛之正坐在床边看书,还没来得及起床,就听到江凛之认真的说:“新皇是大皇子,二皇子昨晚连夜逃出宫,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裴丞一怔:“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他会去什么地方?”   江凛之将拿在手上的书本放下,看了一眼一脸不解的裴丞,凑上去,在裴丞的嘴边亲了一下,这才含糊道:“大皇子跟二皇子这些年因为储君的位置之争闹得很厉害,所以二皇子肯定不会轻易在回到帝都城。新皇登基,为了彰显自己的胸怀,虽然不会对二皇子做什么,但是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派到偏僻的封地。”   裴丞之前对这些皇位之争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现在自然也不会真的很感兴趣,他说:“昨晚连夜离开皇宫,晚上的时候,帝都城一向是不会打开城门的,所以现在二皇子肯定还会留在帝都城不会离开,那若是新皇真的想找他的话,肯定是能找到的,怕就怕新皇即便真的找到二皇子也不会再将他带回去。”   江凛之认真的说:“若是之前的话,新皇找到二皇子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将二皇子带回 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二皇子在离开之前就偷偷将国库的库银卷走,现在因为国库严重弥补不了前方军营需要的军饷,今日早上开始,新皇开始征集银子,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开着小商铺的商人,只要是商人,都需要交纳一定的金额。”   裴丞蹙眉,“国库的银子就这么好卷走?”   江凛之笑笑没说话,即便二皇子不卷走国库的银子,新皇登基在即,也会少不了剥削商家的银子,他转换了一个话题,“无机阁拿出三万两,春望楼拿出一万两,白虎茶坊拿出一万两。这些钱不多也不少,不会太招眼也不会太少。”   裴丞对江凛之的决定没有异议,但是一想到因为二皇子的逃走,现在国库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要从自家的库房拿出,顿时就格外的心疼,“不是还有斗鸡场?”   “斗鸡场要捐多少钱,这该由你来定夺。”江凛之笑着道。   裴丞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后来看到江凛之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之前说要将斗鸡场给我是在开玩笑。”   江凛之从来就没有指望裴丞会聪明一次,这裴丞在大是大非面前很聪明,但是在金钱上面却有些愚钝,不过还好,只要自己在身边加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斗鸡场今年的盈利账本之前不是放在你的桌子上了,怎么,你没看吗?”   裴丞这几日时常想着睡觉,哪里会想着去自己那张桌子看账本,他打了一个哈欠,张开双手让江凛之帮自己穿衣服,“这几人一直昏昏欲睡,也没有多久的清醒的时间,哪里有时间去看账本。”   说完,裴丞突然来了兴致,“账本交给管家整理就好,你倒是跟我说说,斗鸡场的盈利你都放在哪了?”   “都在家里的库房放着,下次有时间带你去看。”江凛之熟练地帮裴丞穿好衣服,然后轻轻地摸了一下他高高鼓起来的肚子,将裴丞从床上打横抱起来,说:“肚子这么大也不见你胖“若是真的吃胖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可能是天生的因素,裴丞当年生江言知的时候也没有胖,现在自然也不会胖到什么程度上,“大夫上次说,约莫就是这几日了。”   裴丞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却让江凛之瞬间就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江凛之垂下眼眸,将裴丞放在外屋的椅子上坐下,说:“这几日我会在身边陪着你,别怕。”   裴丞确实是有点害怕。   几年前生江言知的时候,裴丞当时差点丟掉半条命,随后辛苦有人往他嘴里塞了点什么,裴丞这才来了点力气,不然他到最后根本没有力气将江言知生下来,最后导致一尸两命。   “我记得当年生江言知的时候,我差点就生的没命了,不过临到关头的时候,接生婆婆好像往我嘴里塞了点什么,然后才有点力气生下来的。”裴丞感慨当年的事情,说着说着,裴丞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当初接生婆婆好像往我嘴里塞的是人参?”   因为这些年一直没有注意以前的事情,所以裴丞自然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当年接生婆婆往他嘴里的是人参。   裴丞这才反应过来,“当年我是在东院生的江言知,但是我记得,江家的人根本就没有来看我,我爹娘也没有来,我是自己一个人跟接生婆婆的,为什么会有人参?”   裴丞的身份在江家是极其不受重视的,所以当初在生产的时候,裴丞清楚地记得自己时候询问过守院的丫鬟婆子,当时他们也说了,裴丞生产的那天,上到江家老夫人,下到胡夏云,根本都没有过来看望裴丞。   而裴家的人也没有来看望过裴丞。   那么问题就来了,裴丞的院子当时没有存放人参,而接生婆婆的身份显然也是拿不到人参的,那么,那个几乎可以说是久了裴丞的半条命的人参是谁给的?   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眼里的复杂非常的浓郁。   裴丞一开始还呆呆傻傻的反应不过来,然后在江凛之的注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差点跳起来,“当初那根人参是你给我的?”   江凛之抿着唇,让裴丞坐下来,然后将下人端进来的热粥放在裴丞的面前,让他喝了几口,这才缓缓道:“当初我一直在院子外面等着,后来丫鬟出来说,你快没力气了,就让人去拿了一根十年人参。”   裴丞神色更加复杂,“我……”裴丞这些年一直没有细想过当年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细想过当初自己为什么突然能有力气,在生死关头就来了力气。   说到底,裴丞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江凛之会好心的关心自己,但是现在跟江凛之把事情说开之后,裴丞知道自己当初吃的那个救命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知道江凛之就是当初救了自己的那个恩人之后,裴丞仔细想想,竟然觉得毫不意外。   似乎,江凛之现在在裴丞的生活中,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存在着。   不管裴丞干什么做什么说什么,仿佛江凛之即便不在他的身边,裴丞也总是能感受到江凛之就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裴丞说:“那跟人参我嚼了几口,然后上火了半个多月,这事你知道吗?”   人参性温,而刚刚生产后的裴丞身子根本就虚,囫囵的吃了几口人参,这就在体内形成了虚火。若是平时的话,简单吃点东西就没事了,但那段时间裴丞刚生产结束,所以还特意调养了许久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知道。”江凛之并不是完全的忽视当时就住在自己隔壁院子的裴丞,他那段时间经常忙着无机阁跟茶坊的事情,所以也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江家,可即便如此,江凛之依旧会隔几天就看一次属下送上来的关于裴丞每日的行为报告。   可以说,江凛之在裴丞刚生产结束的那段时间,虽然偷偷的离开江家,在帝都城中忙碌,但是却也时时刻刻都知道华城的事情,裴丞的事情。   时至今日,裴丞才终于掀开了当年的谜团。   他只是在那段魂穿的日子里知道江凛之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在暗地里时常观察自己,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江凛之全部都知道。   裴丞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将碗里的粥喝下,然后说:“那你为什么在胡夏云设计将我赶出江家的时候,没有阻拦?当时你若是肯开口的话,胡夏云再厉害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江凛之的眼神一暗,“当年,帝都城的事情很忙,平日里很少会回来,再加上你那时在江家会时常跟胡夏云处的不好,便以为你会愿意离开江家。”   裴丞垂下眼眸,开始吃第二碗粥,一边吃一边含糊道:“若是我真的想离开的话,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嫁进来。”   现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裴丞跟江凛之也不是真的想要拿当年的事说事,所以只是随口的聊几句,没有谈很久。   事实上,当江凛之跟裴丞上一次和好的时候,两人就立下了一个约定,只要是当年的事情,不管是谁的错,只是讨论不能迁怒也不能生气。   更不能因此冷战。   裴丞不喜欢冷战,江凛之也不喜欢冷战。   两人正说着,程三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说:“爷,小侯爷来了,说是有事情要找您跟夫人商量。”   听到楚靖天的名字就格外头疼的裴丞看向江凛之,说:“这是你的客人,你去吧。”   江凛之有心想要裴丞多走走,所以并不表达,只让裴丞将碗里的粥吃完,然后默不作声的拉着裴丞朝外面走。   裴丞一步三回头。 第257章 未婚夫姜玮   裴丞还真的没有见过像楚靖天这样会毫不顾忌脸面的跑过来求着前段时间还很不喜欢的人——裴丞自己。   楚靖天的未婚夫婿是姜玮,也就是现在正在前线征战沙场的少将军姜玮。   姜家是个将军世家,从华太祖开创了华国盛世之后,姜家就一直是将门世家,这么多年来都是守卫华国边疆的。在姜玮的祖父开始,划过就一直处于太平盛世,很少会有战事。   原本还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几十年之后,结果没想到在姜玮年少时,原本安分了十几年的西域异军突然暴起,他们打着要反抗华国的统治,让他们的子孙能更加有尊严的活着的旗号,毅然决然的撕碎了跟华国之前签订了一百年的和平条约不说,还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突袭了华国的几个原本是在靠近边疆的几个小城市。   姜玮的大哥原本镇守边疆,而姜玮回到华国护着帝都城。可就在三个月前,就在姜玮刚刚跟楚靖天订下婚约之后,姜玮的大哥突然遭遇不测,现在前方边疆根本就没有姜玮的大哥,所以姜玮这才毅然决然的带着姜家军队从帝都城离开,赶去边疆。   楚靖天对姜玮的能力自然是无比信服的,但是现在他却不信军营的军饷真的能支撑到朝堂的补给到达军营,也不相信在帝都城的补给运往前方军营的时候,军饷不会在半路被人贪污。   楚靖天是从小就在这个帝都城的皇家长大的人,他很清楚朝廷内的肮脏,也很清楚在新皇筹集军饷的过程中会耽误的时间跟军饷在之后的日子运往军营的途中会发生的“意外。”   可是谁知道这些意外就真的是意外呢。   不得已之下,楚靖天才想着铤而走险来求江凛之,他知道,江凛之一定会有办法的,若是连江凛之也没有办法的话,那军饷就更加……他很担心现在在前方军营打仗的姜玮。   裴丞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江凛之,楚靖天的要求是超乎了江凛之的能力范围之内,换句话来说,即便江凛之真的能做到偷偷运输一批军饷跟粮草到前方军营,可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到时候无机阁定是会遭受到多方的觊觎。   其实裴丞是不愿意让江凛之带着无机阁趟这趟浑水的,但是看到楚靖天那一副樵悴的模样,裴丞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凛之垂下眼眸,说:“小侯爷,你这番请求的确实为难江某了。无机阁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越的过皇家。现在新皇正在筹集军想跟粮草,即便国库亏空,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只要新皇开口了,就绝对不会有人真的会拒绝。”   楚靖天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他是真的着急了,不然是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找江凛之的,其实在他过来之前,他特意去找父亲商量过了。紫荆侯爷府的家底虽然比不上无机阁,但是却也不是真的没有,拿出一段时间能支撑军营的军饷,这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让楚靖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在听到自己的来意之后居然是拒绝的,楚靖天不明白,明明军营现在在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军饷没有粮草,没有钱没有吃的没有棉大衣穿,战士们怎么能打起来?怎么能保卫他们自己的国家?   明明这些浅显的道理谁都应该懂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真的为他们的国家做什么紫荆侯爷差点被楚靖天的说法给气坏了身子,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夫人生了怎么蠢笨的一个儿子,他想着让人将楚靖天给关起来,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到底有多愚蠢之后,自己再放他出来。   但是楚靖天却更加生气,楚靖天在得到紫荆侯爷的拒绝之后,当即就生气了,他愤怒的质问自己的父亲,“父亲,现在前方战事吃紧,国库亏空,新皇刚刚登基,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好,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您却不肯帮一帮我们的国家,而且那个人,那个人还是儿子我的夫婿,您为什么却不肯帮忙。”   “姜玮他不是真的一点用也没有的男人。若是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真的因为军饷的事情而导致兵败,那就让他彻底留在边疆吧,免得回来祸害你。”紫荆侯爷冷冷道,“国库亏损,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因为前方军营军饷不足而凑钱,我们紫荆侯爷府已经出了自己的那份钱了,现在若是再出一笔钱,到时候惹眼的就是我们。”   “那人是姜玮,他是我的夫婿,即便侯爷府真的比其他的侯爷多出一点,我们也是正常的,不会被人所辱骂的,父亲,您不要这样想,好不好。”楚靖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担心什么,依旧苦苦的哀求父亲。   紫荆侯爷直接甩袖离开,冷着脸的丟下一句话,“我只有这些钱,你若是还想继续拿钱,那就从你自己的私库中拿出来,夫婿是你的,不是我整个在紫荆侯爷府的。本侯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牺牲我整个紫荆侯爷府。”   这便是楚靖天在来找江凛之之前,他跟他的父亲的对话。   裴丞喝了一口花茶,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楚靖天,“无机阁不是做慈善的,若是谁有困难都要来求无机阁,那无机阁将来还会是无机阁吗。”   楚靖天怔正的看着裴丞,“为什么连你也会这样想。”   裴丞的考虑是站在江凛之的位置上思考的,他也是站在无机阁的未来思考的,自然会做出对无机阁有利的选择,而不会做出一个对无机阁完全没有好处的选择。   比如说,真的按照出楚靖天的说法,无机阁单独又出钱出力的运输一笔钱去给军营当做军饷,这样的做法,估计只有楚靖天这个全程只顾着自己的未来夫婿的人才会选择的。   楚靖天深吸气,不在试图求裴丞,他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将离职,他眼巴巴的看着江凛之,说:“江凛之,不会连你也要放弃吧。”   江凛之看了一眼楚靖天,严肃道:“裴丞说的很对。无机阁不是皇商,也不是姜家的。无机阁已经在朝堂宣布筹集军饷的时候,出了钱,现在你的确没有必要继续找无机阁。”   楚靖天没想到连江凛之也会拒绝自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丞,又将视线落在江凛之的身上,“为什么连你们也会这样想。父亲的想法是不对的,你们的想法也是不对的。即便不为了军营,即便不为了姜家,你们也得考虑一下,一旦军饷供给不上,到时候异军突破我们在边疆的第一道防线,到时候他们侵入我们华国的地盘就会更加容易。”   深吸一口气,楚靖天咬着牙,继续道:“到时候,我们的家园就不保。届时,你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有什么用,连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小家。”   “你为何不将这些话跟姜家的人说?”裴丞在楚靖天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突然开口。   楚靖天一怔,好半响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需要楚靖天有所回答,裴丞看了一眼楚靖天脸上的神情,他就清楚,楚靖天为什么不说话了——楚靖天来无机阁其实是他最后来的一个地方,他应该是跟紫荆侯爷府的说了,然后又去跟姜家的人说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咬着牙来找无机阁的江凛之。   裴丞的脸上满是冷漠,“你连姜家的人也说不动,为什么却要将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无机阁的头上。说到底,你还是在害怕。”   楚靖天被裴丞的话说的哑口无言,“至少我愿意,我肯为了前方战事的军饷筹集走动,筹集。”   裴丞语气更加冷冽,“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凑集军饷,你只是因为担心一个莫须有的事情,居然就在侯爷府,姜家,无机阁接连大闹一通,小侯爷,你这到底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楚靖天看着裴丞,从认识开始,他就没有看到裴丞生气的模样,这是第一次,他还以为裴丞只有被逼狠了才会生气,原来没想到,自己只是几句话就能让裴丞生气。   裴丞的腹部隐隐作疼,裴丞没有放在心上,他从昨天晚上开始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疼了,他还以为这是昨天吃的果子不新鲜,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裴丞说:“你刚刚说,你担心军饷会被人贪污,你担心军饷跟粮草输送的不及时,你这些担心,敢问都发生了吗?”   “没有……”   “新皇登基在即,不管是为了稳定人心还是为了让皇位坐的更稳,他都不会让这个军饷被人在半路贪污,更不会让军营因为军饷不足,粮草不够而战败。”连裴丞都知道的道理,楚靖天没有道理想不通。   无非就是因为过于担心了,所以才会这样。   楚靖天彻底怔住。   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258章 江凛之的痴情   裴丞的一番话虽然是有些大不逆,但是现在大厅内只有楚靖天这一个外人,其他人就是一心一意只忠诚于江凛之跟无机阁的下人们。   下人们目不斜视,即便听到裴丞说这些话也装作没有听到,真是还在担心裴丞这番话若是被楚靖天故意拿去害人的话,会造成什么危害。   楚靖天总算是缓过神,但是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若是军营真的因为军饷不足,粮草也没有及时补充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江凛之的视线一直在牢牢地锁定裴丞,嘴角含着浅笑,他没有想到裴丞会说出这番话,但是转念一想,他知道为什么一向很少参合这些是是非非的裴丞主动跟楚靖天说这些——裴丞大概是为了要帮自己吧。   楚靖天这些年来对无机阁付出过不少,对春望楼各方的打点也付出了不少,若是楚靖天真的开口要江凛之帮忙的话,江凛之的确不会拒绝。   钱可以再赚,人可以再找,但是人情债欠上就很难还上了。   江凛之之前之所以这么果决的砍断春望楼跟在紫荆侯爷府之间的牵连,无非就是因为他欠在紫荆侯爷府的恩情已经还了,自然就不必再因为还恩情而继续跟侯爷府绑定在一起。   但是江凛之跟春望楼欠楚靖天的恩情却还没有还上。   裴丞假装没有发现江凛之正在悄悄的看着自己,干咳一声,他继续道:“若是新皇真的没有及时补充好军饷,那这个新皇的位置,怕是会坐的不稳当,他想让自己的位置坐好,那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小侯爷,你也是皇家的人,这样浅显的道理,你理应比我还要明白才对。”   楚靖天现在的确是被事情给冲昏了头脑,脑子一时根本就转不过弯,但是在裴丞并不算温和的教导下,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江凛之这才冷漠的开口:“你去找过了姜家,姜家对军营的事不上心,你居然的姜家是真的不在乎姜玮,还是真的不在乎镇守在边疆的姜家军队?”   姜家是个将门世家,能获得将门世家这个大众都承认的称号,姜家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主。   楚靖天看着江凛之,呆呆道:“我去找姜家,将我的想法跟姜家的人说了之后,他们让我先回去,并且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说,他们说,现在新皇已经在着手处理关于前方军饷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会有所解决,所以并不需要我管太多。”   “姜家人的话说得这么明白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裴丞不可置信道,连他这个外人都能听得懂姜家人话里藏着的意思,可是楚靖天却傻乎乎的没有明白,这到底是他自己变聪明了,还是楚靖天关心则乱。   裴丞忍不住盯着楚靖天上下打量。   楚靖天被裴丞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应,但还是干咳一声,说:“我这几日收到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一直睡不着,心里担心着急,根本就……算了,此事的确是我关心则乱了。”   裴丞忍不住道:“姜玮的大哥在边疆不见踪迹,很大的可能性是在混战的时候,受伤,寻了一个地方养伤。我听说现在整个姜家只有姜玮这一个了,你说,若是姜玮在边疆真的会出事的话,姜家人现在还能在帝都城坐得住?”   楚靖天低着头不敢说话,太过于担心的下场就是迷失了一切理智,让他这两人不管说话做事都格外的愚蠢没道理。   若不是被裴丞这一番话给敲醒,或许楚靖天到现在还没迷迷糊糊当中,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   楚靖天看了一眼裴丞,心里逐渐泛起亏就跟酸意,他的确实太笨了,若不是因为太笨,也不会被人嘲笑,也不会惹得父亲生气,更不会花了几年的时间都追不到江凛之。   虽说楚靖天现在对江凛之已经没有当初的感觉了,他现在一心一意想着的认识自己的未来夫婿姜玮,但是这并不影响楚靖天一想到江凛之,一看到裴丞的肚子就会想起自己当初那些年苦苦追着江凛之求爱,但是一直无果的事。   “江凛之,裴丞,这是是我做事太鲁莽了,我对不住你们。”楚靖天一脸挫败道,“我先回去了。”   “关于姜玮,你不必太担心。”江凛之在楚靖天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道:“姜家是华国的保护符,一旦姜家出事,一旦镇守边疆的第一道防线出事,那西域异军攻击华国的路就会更加简单。这个道理谁都能想得到。”   楚靖天怔怔的看着江凛之,不由自主的顺着江凛之的话听下去。   都说关心则乱,楚靖天觉得自己即便不关心了,他也不会聪明到什么地方去。   “更何况,现在新皇登基,更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江凛之平静的看着楚靖天,“你且回去,若是前方战事真的吃紧,你也不会立即就收到边疆的信件。”   楚靖天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是从边疆的信件传回来的。”   江凛之跟裴丞静静的看着楚靖天,脸上的神情格外的平静。   楚靖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问了什么愚蠢的问他,他慌张地站起来,“既然现在事情也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先,先这样吧。”   说着,楚靖天朝着江凛之跟裴丞一摆手,转身就快速的离开,仿佛后面有猛鬼追他一样。等楚靖天离开之后,裴丞这才语气感慨道:“楚靖天这是关心则乱。”   对楚靖天的为人还算有些了解的江凛之道:“他这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件事,只能看到表面的事。”   裴丞的腹部的疼痛逐渐变得清晰,频繁。   裴丞心下慌张,坐立不安道:“楚靖天在来找我们之前,还去跟他的父亲说了,为什么紫荆侯爷没有直白的跟楚靖天点明白,偏偏要楚靖天去姜家丢人?”   江凛之将摆在桌子上的果子拿出来一个,这个果子是现在这个入冬的季节才有的,很少见也很好吃,裴丞这几日挺爱吃的。   江凛之一边将果子剥皮,一边随口道:“楚靖天这些年因为没脑子弄出不少笑话,但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很少人会当面笑话他,但是却也不代表没人知道。紫荆侯爷一开始就没有直白的点破,大概也是想让他长长记性。”   裴丞看着江凛之递到面前的果皮,皱着脸,嗓音带着不自然,“我,我不吃了。”   江凛之被裴丞脸上的苍白吓到,“怎么了?   大厅内的下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发生什么了?   裴丞一把抓着江凛之的手,疼,真的很疼,腹部的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熟悉,这个熟悉的痛感,似乎并不像是他之前以为的吃坏肚子的肚子疼,而是要……   裴丞的嗓音带着哭腔跟害怕,“江,江凛之,我肚子疼,你,你去叫接生婆婆。”   因为生江言知的时候,给裴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但是之前怀孕的时候,裴丞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恐惧,来害怕,但是现在腹部传来的一阵一阵熟悉的疼痛感觉,让裴丞一股脑的回忆起之前的痛感。   江凛之在听到裴丞的痛呼的话之后,脸色刹那间大变,他将肩膀上披着的披风摘下来,盖在裴丞的身上,弯腰,将裴丞打横抱起来,大踏步的朝着后院走去。   江管家心里担心裴丞,想跟着一起进去,但是却还是镇定的吩咐道:“去将接生婆婆叫来,快点去烧水,准备好迎接二少爷的准备。”   下人们心里格外担心,但还是按照江管家的吩咐赶紧下去做好准备了。   接生婆婆早就在七月的时候就住在了江宅后院,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单纯的待在江宅后院,时刻等着帮裴丞接生。   三个接生婆婆全部准备就绪,丫鬟们将热水端上来,然后又按照接生婆婆的指令,去厨房端来一大碗煮好的鸡汤面,还让厨子放了一个鸡蛋。   丫鬟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百年彩芝拿出来,时刻准备着。   裴丞在这个初冬的季节因为疼,疼到了骨子里的疼,而被疼出了满头大汗。   江凛之坐在床榻边,脸上没有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有的,只剩下了浓浓的紧张跟担忧,甚至是即将溢出来的心疼。   心疼。   真的很心疼。   看着裴丞疼成了这副模样,江凛之的心疼到了骨子里。   “莫怕,我在身边陪着你。”江凛之用手擦着裴丞的额头上的汗水。   三个接生婆婆没有开口让江凛之出去,既然人家要待在这里陪着,那也不关她们的事,别多嘴。   接生婆婆道:“夫人,您现在还没到产子的时候,您先吃碗面,下来走走,别没了力气。”   裴丞的点点头,白着脸,在江凛之的帮助下强行称着身子,起来,抖着手,让江凛之喂自己吃面条。   江凛之喂得很认真。   早就七八月份,裴丞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江凛之就已经找过有经验的医者跟接生婆婆,详细的了解过产子时候会发生的事情跟需要做好的准备。   大夫跟接生婆婆从来没有见过一家之主会为了自己怀着孩子的妻子,主动拉下脸面去了解这些,所以当听说江凛之的来意之后,还被吓了一跳。   但是,他们在看到江凛之如此认真的记录,学习之后,却又暗自感叹江凛之的痴情程度。 第259章 姜堰   裴丞从怀孕之后就很少吃面条,因为不喜欢。   但是现在却硬是在肚子持续疼痛的时候,吃下了一大碗面条以及一个鸡蛋。   疼了一会,裴丞又不太疼了,勉强安分了一点。   “不舒服?”江凛之将面碗随手放在一边,低声道:“要不要起来走一走?”   裴丞咬着牙,将身子撑起来,说:“好,我下床走一走。”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裴丞大概也知道体力的重要性了。   吃饱喝足了就得下床走一下,免得积食,也顺便让肚子里的孩子能更快地生下来。   屋外。   江言知站在门口,神情中满是对爹爹的担心,“管家,爹爹要多久才会出来。”   屋内现在没有什么声响,管家也不好进去询问,便拉着端着空的面碗走出来的丫鬟,说:“夫人在里面怎么样了。”   丫鬟看了一眼江管家,然后看了一眼江言知,忙道:“夫人刚刚吃了一碗面条,现在阁主正在里面陪着夫人。”   江言知听说父亲也在里面,当即就要冲进去,“我也要进去看看爹爹。”   江管家连忙将江言知的行为给阻止,“大少爷,您跟阁主不一样,阁主能进去,但是您不能进去。”   江言知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管家,你让我进去看看爹爹,爹爹不舒服里,我要进去看看他。”   江管家哪里会放手,这又不是江言知撒撒娇就能真的让他进去的大事——这不关事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生产那都不会要男人进去的,而江凛之进去陪着裴丞已经是坏了规矩了,江管家哪里还敢让江言知进去也跟着一起坏规矩。   “夫人在里面生产,您的身份是不能进去的,大少爷,要是夫人现在在这里的话,他也不会同意让您进去看着他的。”江管家苦口婆心的劝着江言知,“大少爷,您就乖乖的留在这里,等夫人在里面成功的诞下二少爷,到时候您就能进去了。”   江言知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郁,“我想现在就进去看爹爹。”   江言知记得,当初他在华城上学堂的时候,学堂中有一个学子自小就没有娘亲,他问了,那个人的娘亲好像就是在生产的时候没有熬过去,这才留下他一个人。   江言知害怕自己因为没有进去,而导致裴丞也……   江管家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但是却又拿江言知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低声下气的求他,“大少爷,阁主他在里面守着,不会出事的,您就安心跟老奴在这里守着,行不行?”   江言知固执的想要进去,不管管家怎么劝他也不行。   嘎吱一声,丫鬟从里面走进去,说:“言知少爷,夫人叫您进去。”   江管家一怔,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言知立即就挣脱开江管家拉着自己的手,手忙脚乱的跑进去找裴丞。   裴丞擦干净脸上的汗水,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现在裴丞只需要忍受时不时地阵痛,这股疼痛虽然很难受但也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所以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之后,裴丞思来想去还是让江言知进来,免得真的将小家伙吓坏了。   江言知一进来就眼睛红通通的站在裴丞的面前,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脸上既有委屈又有心疼,江言知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哽咽道:“爹爹痛不痛。”   裴丞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脸色惨白,看着并不是真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江言知眼巴巴的看着裴丞,想碰他又不敢,“爹爹要快点好起来,言知就在爱面等着爹爹,爹爹要记得言知。”   裴丞强颜欢笑的点头,最后将江言知拉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小家伙的脸上落下一个吻,这才道:“你先回屋做功课,等你明日从学堂回来了,爹爹就好了。”   江言知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他认真的点头,小小年纪的他就看得出来这个屋内并不适合自己继续待下去,为了不让裴丞为难,也为了能让裴丞早点的结束现在的痛苦,江言知也不敢再多加逗留,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江凛之将放在江言知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扶着裴丞躺下去,说:“先歇一会吧。”   裴丞的手放在肚子上,闻言,疲惫的合上眼睛,即便不能睡着,他也得闭上眼睛。   他看得出来,自己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需要熬。   三个接生婆婆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不敢多嘴也不敢动弹,生怕惹怒现在似乎已经在暴怒边缘徘徊的江凛之。   江言知走出去,江管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江管家连忙走上去,将江言知拉过来,询问道:“里面怎么还没有动静,夫人现在没事吧?”   江言知认真的点头,“爹爹现在让我在外面等着,管家,你去把我的功课拿来,我要在偏厅做功课,等着爹爹。”   他将裴丞的原话改成了自己的意思。   江言知现在的确是不愿意离开裴丞的身边太远。   江管家哪里还看不懂江言知这句话是在撒谎,但是他却没有戳破江言知那显而易见的谎言,江管家慈爱的看着江言知,答应了,“大少爷还没有吃东西,要不要老奴先让下人将晚饭端来,大少爷先吃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做功课,您就在隔壁的厢房等着。”   江言知认真的点头。   江管家忍不住摸了摸江言知的头,在心底感叹了一声,真是个好孩子。   最后,江言知匆匆的吃了一份炒饭。   江管家知道江言知现在没心思吃东西,自然也不会让厨房端来多少菜,直接让人炒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炒饭,里面放着青菜跟肉,最后还准备了一小盅的鸡汤。   厨房还端了一份鸡汤进去给裴丞,没多久,丫鬟端着鸡汤出来,裴丞将鸡汤喝完了,但是又饿了,想吃面条。   厨房赶紧又给裴丞下了一碗鸡汤面条,还放了鸡蛋。   这是最快的饭菜也是最补身体的。   江言知吃完东西,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做功课,做完功课之后,他就躺在矮榻上,眼睛瞪大,一眨不眨的看着头顶,耳朵竖起来,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声响。   江管家担心江言知,怕他会害怕,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在陪着江言知。   到半夜的时候,裴丞的下体开始流出更多的胎水,疼痛逐渐蔓延了整个身体。   隐忍的,痛苦的声音才裴丞的嘴里传出。   本来就睡不着的江言知,在听到隔壁房子传过来的裴丞的声音之后,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又心疼又难受。   江管家连忙端着水给江言知,“大少爷别难受,这……这生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   江言知呆呆的看着江管家,说:“当年我也是这样让爹爹难受的吗?”   江管家不知道当年裴丞是怎么生下江言知的,但是他之前跟东来聊过,所以大概也知道裴丞当年在生江言知的时候,其实也不好过,差点还丢了命。   江管家不愿意说,但是见江言知那格外担忧的模样,也不忍心骗他,于是便疼爱的摸了摸江言知的头,说:“老奴当年不在华城,但是听东来说,当年夫人生大少爷的时候,差点还丟了半条命。”   江言知眼睛红红的,忍不住踮着脚尖,耳朵贴着墙壁,脸上满是眼泪,“那爹爹一定会很疼。”   江管家心疼得不得了,但是现在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言知,索性就让他去,“大少爷别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现在阁主也在陪着夫人,定然不会出事的。”   江言知痴痴的用双手扒拉着墙壁,听着裴丞从隔壁屋子传来的声音,一时间难过的不得了等,等弟弟出来之后,他一定要骂弟弟。   然而下一秒,裴丞的声音一停。   江言知一怔,跟江管家面面面相觑。   下一秒,隔壁屋子传来清脆响亮的小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在夜半的江宅格外的醒目。   江管家立即掀开衣服下摆,跪在地上,低声说了几句保佑的话,然后从地上起来,“大少爷,老奴去外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先不要去看夫人,现在还不能进去,等明日您再进去,好吗?”   江言知带乖乖的看着江管家,点头说:“好。”   小家伙还没有反应过来,裴丞已经将小弟弟给生下来了。   隔壁屋子的婴儿的啼哭声音越来越明显,接生婆婆的恭喜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只是却没有江凛之跟裴丞的声音,不过从接生婆婆的开开心心的道喜的声音中,江管家跟江言知就猜得出来,裴丞应该是没事。   江管家开开心心的出去给三个接生婆婆奖励大红包,这是惯例,也是讨个好兆头。   屋内只剩下江言知跟守着他的小厮。   小厮走上来一步,点燃屋内的烛火,“少爷要休息吗?”   “嗯。”江言知几乎一夜未睡,现在得知裴丞没事,弟弟也没事,困意袭来。   小厮点点头,只留下一盏烛火,让屋内一直保持亮光,却又不会打扰到江言知的休息。江言知很快就熟睡,梦里,他有些不喜欢自己的新弟弟。 第260章 折腾   并没有像江言知当年那样被折腾许久才生下来,老二出来的时候,其实说实话,并没有让裴丞难受多久。   哦,对,老二是个男孩子。   裴丞虚弱的在床上躺了一个白天,起床后又喝了一点粥,这才恢复力气。   在裴丞好不容易恢复力气,能从床上撑起身子的时候,江言知正趴在床榻前,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   裴丞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这才道:“小家伙呢?”   “弟弟在外间吃东西。”江言知乖乖道,“父亲刚刚出去了,很快就回来的。”   裴丞漫不经心的点头,他今天睡着后陆续的醒了三次,期间每次睁眼的时候,江凛之都在身边守着,现在出去,应该是换身衣服吧。   “爹爹,你现在会不会很难受。”江言知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丞,眼里满是心疼跟复杂,裴丞的难受他是能看到的。   裴丞摇摇头,熬过去就好了,“你给我倒一杯水吧。”   不想让小家伙多想,裴丞转移江言知的注意力,等水拿过来之后,裴丞只喝了一口,也不敢喝得太多,免得待会要去如厕。   江言知乖巧道:“爹爹要吃什么吗?”   刚说完,匆匆去隔壁看了一眼正在吃食的小家伙就回来的江凛之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热汤跟热粥的丫鬟。   江凛之将热汤端在手里,用勺子舀起来,亲自喂裴丞。   裴丞在产子时所有难堪的一幕全部被江凛之看过了,所以现在的裴丞是完全抱着一个自暴自弃的态度跟江凛之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裴丞喝了半碗汤,又吃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困意再次席卷。   江言知被父亲用眼神示意,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裴丞养身体花了五天,这才被江凛之允许从床上下来,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身子,又由着江凛之亲自帮自己擦身子穿衣服,全程自己根本没有动弹。   江凛之看了一眼开开心心的像是没心没肺的裴丞,像是被气笑了,“怎么这么没出息。”裴丞但笑不语。   已经逐渐脱离了刚出生就格外丑陋的丑小老头的外貌的小家伙被乳娘抱进房间,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端着汤碗站在床榻边,无奈的看着裴丞抱着还只会咯咯笑的小婴儿,说:“先吃点?”   裴丞不饿,拒绝了,他用手指轻轻地戳着现在还不会表达自己的小情绪的奶娃娃,说:“你取了名字了吗?”   总不能还没有名字吧。   江凛之随手将汤碗放在站在一边的丫鬟的手上,坐在床榻边,伸手,将裴丞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想让他冷到,“我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想法。   裴丞顿时垮下脸,他很想给亲儿子取名字,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自己,似乎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于是便委婉的跟江凛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你来吧,我的身份不合适。”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最后将裴丞看的不好意思了,他这才伸手,屈起手指,轻轻地在裴丞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不想取就不想取,作甚说这些。”   裴丞不好意思的笑笑。   低着头,裴丞逗弄着躺在身边还只会提溜提溜的转动着眼珠的奶娃娃,逗逗他,随口道:“言知这几日似乎有话想跟我说,待会他从学堂回来之后,你带着老二去隔壁转转,我跟他谈谈吧。”   从奶娃娃出生之后,江言知的情绪一开始还是激动的,但是却在第三天来看裴丞的时候,裴丞敏感的发现江言知……似乎是变得有些低落。   裴丞知道,江言知对奶娃娃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好像很委屈,裴丞思来想去,猜测小家伙应该是担心自己有了奶娃娃之后,地位就不保?   裴丞不太清楚情绪一向内敛的江言知在心里想什么,但却还是想着寻个时间单独跟江言知好好聊聊。相比他刚刚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奶娃娃,裴丞对江言知的关注更多,也更加上心江言知的情绪变化。   江凛之一怔,点点头,并不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却还是道:“孩子的事情,你现在还能管,但等老二长大了,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江凛之也察觉到了江言知现在的情绪的变化,但是却觉得这是江言知必须要自己度过的心里难关,并不是很赞成裴丞亲自介入,并且试图以保护江言知而忽视奶娃娃的解决方法。   江凛之蹙眉道:“现在孩子还小,你能管得了这些,将来,你还是管不了多少。”   裴丞自暴自弃道:“将来的事情那就留到将来再说,眼下的事就是要……算了,说这么也没用。等言知长大了,或许这就好了。”   江凛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丞,裴丞逃避的做法让江凛之感到很意外,但是却觉得很正常,“等江言知长大了,他也该长大了,到时候,你会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重视,还是更重视—个十三四岁的?”   裴丞被江凛之的提问给弄得目瞪口呆,“我只给你一个棋子,你却下完了整盘棋。将来的事情将来会解决。”   江凛之见裴丞的态度在自己的刺激下越来越低迷,也不在试图刺激裴丞,叹了一口气,道:“嗯。江言知快回来了,你先歇一会,等他回来了,他会过来找你的。”   裴丞不困,这几日休息的足够了,他撑着下巴,盯着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欲睡的奶娃娃,“叫江堰吧。”   “江堰?”   “嗯,江堪。”裴丞低声道:“土匮也。堰,潜堰也,潜筑土以壅水也。生逢乱世,望他能像土堰一样,抵挡不该来的,一声顺遂。”   江凛之看着裴丞,眼里有着浅浅的温柔以及那浓浓的爱意,他嗯了一声,同意了裴丞取得名字。   “言知这个名字,当年是你取得。”裴丞一笑,看着江凛之,调侃道:“你当年是怎么想的?”   江凛之说:“言知,当知言知世知心。知言谓善于辨析他人之言辞;知世故而不世故,善自嘲而不嘲人。“裴丞垂下眼眸,自嘲:“如此一比,当是我世俗了。”   江凛之伸手,将裴丞不由自主的皱起来的眉宇抚平,淡淡道:“不过是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言知现在的性子,要细说的话,现在也没有活成我当年取这个名字时给他的期望。”   裴丞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安慰人的,“你的名字,凛之,是父亲取得?”   裴丞口中的“父亲”值得是早就仙逝的江老爷子。   江凛之可能是真的对江家早就没有了任何情意,对江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一提起这人就神色冷漠,完全看不出这是在谈论他的父亲,“凛,凛若冰霜,寒则凛冻的意思。”   裴丞一开始听到江凛之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寓意不好,哪里会有人的长者为自家的孩童取这样的名字,太过无情,但是却没有想到,江凛之名字的含义,还真的如此无情,寒冷。   江凛之见裴丞神色中带着一丝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自己的复杂,于是冰冻的神色逐渐转暖,故作随意道:“当年,母亲产下我没多久就差人去找了父亲,那年,祖父刚离世,父亲本来就不喜母亲,再加上老夫人又在一边掺和,父亲对我的喜爱就更加冷漠。”   “母亲生产当日,父亲连院门也没有踏进,他对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喜爱。”江凛之自小记事开始,就对江家不喜,长大后需要忍气吞声,便学会了用冷漠来面对江家人,反正江家人对他也不喜,他更加不会用热脸去贴江家人的冷屁股。   “所以,便直接取了一个凛,但后来可能觉得单单一个寓意不好的凛,传出去会让人笑话,所以父亲随后又差人补上了一个之。”江凛之名字的来历并不值得让江凛之跟人谈起寓意,“若是可以,我情愿在母亲病危那年,就直接带着母亲离开。”   “这些事都过去了。”裴丞摸着江凛之的侧脸,低声道:“若是你当年就离开江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一点谁都是知道的。   江凛之并不是那种一直会沉浸在过往的人,闻言,也只是对裴丞笑笑,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脸上不再流露出复杂低落的神色,“等我们回华城了,我带你去替母亲扫墓。上次在华城走的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去看一眼母亲。”   裴丞还从来没有去看过江凛之亲母的墓,于是点头,“我还从未去见过母亲。”   江凛之说:“等你养好身子了,我就带你回华城。随便,跟母亲说一下,家里又多了一个江堰。”   裴丞看着江凛之的情绪算是彻底恢复了,总算是松口气,所以不管江凛之说什么,裴丞都是同意的。   “好,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就回去。”裴丞看着江凛之微笑的侧脸点头。   岁月静好的日子,是他所向往的。 第261章 江言知的委屈   因为名字,裴丞跟江凛之在一起伤春悲秋的聊了一会,等门口传来江言知的敲门声之后,裴丞才将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睡觉的江堰塞到江凛之的怀里,让江凛之带着姜堰在隔壁屋子睡觉江言知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裴丞的眼睛,小声地说者:“爹,您找我做什么?”   裴丞斟酌了一下用语,随后才道:“你弟弟叫江堰,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说着,裴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话音刚落,裴丞仔细想想之后还是跟江言知解释了一下江言知跟姜堰这两个名字的寓意,说完之后,一直在暗中仔细观擦江言知神色的裴丞注意到,江言知刚刚还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这才松懈了一些。   “我这两日一直在养身体,所以没有顾得上你,你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够称职吗?”裴丞突然道,“我一直担心你会怨我。”   江言知心下一慌,连忙站起来,跟裴丞保证,“爹,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裴丞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江言知,若是真的不是心存怨气的话,江言知只会称呼自己为爹爹,而不是略显生疏的爹。   似乎是察觉到裴丞神色中带着对自己的不信任,江言知不自然哪的侧开头,躲开裴丞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爹,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能是真的心里藏着事情,江言知不愿意在这个屋子多待,要知道若是平日里的江言知的话,肯定会一直赖在这个屋子里面不肯离开的,“爹,这两日学堂的功课很多,夫子对我们的要求也有点多,所以我才会没有来找您,等我忙完了,我就来找您好不好。”   江言知几乎是委屈的看着裴丞,他想现在就离开。   裴丞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江言知的眼神,这是第一次,裴丞因为江言知要疏远自己,因为那不知道原因的事情而躲自己,裴丞生气了。   “你是不是真的在生气。学堂的事情再忙,难道还会忙到连顺路来看我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吗。”裴丞的语气中带着失落,“你的院子就在隔壁,你这两日回来的时候,连看我一眼的时间也没有,难道你真的这么忙?可是我这么觉得,你这是在故意的躲我。”   江言知下意识的躲开裴丞看过来的眼神,“爹,您别乱想了。”   “你若是真的还当我是你的爹,你就跟我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裴丞用眼神示意几乎是想夺门而逃的江言知站在原地,他招呼江言知,示意他过来。   江言知还是低着头站咋原地不肯动,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完全不敢看裴丞,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心虚了。   裴丞看多了后院发生的腌臜事,所以在看到江言知这个想要躲避自己的态度时,他还以为江言知是因为听到了下人的乱嚼舌根,脸色一沉,“你听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跟我说一说,难道还能让你不开心不成?”   江言知最后还是屈服在裴丞的虎爪,不清不远的走过去,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裴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很像是被主人抛弃但是却又自己找回来的心理惶惶不安的小狗崽,“爹爹,你会不会更加喜欢江堰,不喜欢我。”   听到江言知的提问,裴丞总算是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江言知肯开口,那这件事也不会发展到什么不好的地步。   裴丞看着江言知,并没有正面回答江言知的问他,而是反问:“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   江言知从裴丞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在乎,于是那颗飘零的心总算是再次找了靠山,“爹爹,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言知的眼睛含着眼泪,站起来,在裴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头扎进了裴丞的怀里裴丞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抱着江言知的手,反而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他低声道:“为什么会觉得爹爹不要你了,为什么会这样想,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爹爹的坏话了,所以你才会这样想?”嗯?   裴丞坚定不移的在心里想着这是因为有人在江言知的耳边嚼舌根了,才会在本来心灵就格外脆弱的江言知的心上扎下一把刀,让江言知这两日才会一直期期艾艾的担心自己会被嫌弃。   然而江言知却摇摇头,说:“不是,没有人跟我说这些。”   裴丞极其具有耐心,“既然没有人跟你说这些,那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江言知非常委屈道:“爹爹跟父亲这两日一直没有理我,我以为爹爹不要我了,父亲也不要了,你们只喜欢弟弟。”   裴丞知道自己这是忽略照顾江言知这颗初为人兄的小心情,他认真的将江言知的脑袋从自己的怀里拽出来,双手捧着江言知的脑袋,认真的说:“我不会丢下你的,这句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若是你现在想听,或者不信我,我也会跟你说很多次,将来,你想听的话我也会跟你说。”   江言知这颗初为人兄的心总算是得到了最爱的爹爹的保证,于是这几日担心的心总算是找到了依靠,他依恋的靠在裴丞的怀里,双手抱着裴丞的腰,这是自从江言知懂事之后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抱着裴丞。   而裴丞也很久没有被人这么亲密无间的用这种充满了依赖的怀抱依赖过,他略带感慨道:“言知,你是我的孩子,你不必如此担心我不会要你。江堰是你弟弟,你这几日却一直没有去跟他玩过,是不是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江言知抹着眼泪,哽咽着反驳道:“不是,我这几日有偷偷去跟弟弟玩。”   “你觉得你弟弟长得怎么样。”裴丞说,语气稍微委婉一点,裴丞知道江堰现在长得这般丑是很正常的,因为当年江言知刚生下来的那副皱巴巴的小老头的模样也让裴丞觉得很心塞。   江言知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一言难尽,“弟弟已经比第一天的时候好看很多了,但是弟弟跟爹爹长得不像。”   裴丞听出江言知的弦外之音,笑着说:“难道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弟弟长得很像你父亲吗?”   这原本只是裴丞的玩笑话,结果却没想到江言知一本正经的点头,脸上满是严肃的说:“弟弟跟父亲的长相的确很像。”   裴丞:江凛之的样貌算的是一等一的俊朗丰润,虽说神色一贯都是阴沉沉的,很少会露出笑容,这才让江凛之的样貌白白的大打折扣,但是却也还是好看的。   不然裴丞在重生之后也不会这么快就沦陷在江凛之给他创造的爱河中。   “你当年刚出生的时候也跟弟弟长得一眼。都是皱巴巴的小老头的模样。”裴丞忍不住,直接跟江言知说出所谓的真相。   不出意料,刚刚还在抹着眼泪批评江堰现在的样貌丑陋的江言知表情中俱是震惊,“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吗?那为何我现在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裴丞当然没办法跟江言知解释这是什么原因,但还是道:“等过几日,江堰就会越来越好看的,你当年,大概也是这样的吧。”裴丞仔细的回想着当年的事情,但是翻遍了记忆却找不到一点关于上一世自己在看到江言知的长相时的记忆。   他现在只记得刚生下江言知之后,自己第一眼看到江言知时的印象,因为他当时是真的觉得江言知很丑,丑到自己了。   但是现在看看江言知这幅模样,裴丞坚定不移的觉得,小家伙只是现在才丑,等养了几日之后,就会慢慢地变得很好看。   江言知被安慰到了,他认真的点头,说:“我会记得对弟弟和好的,爹爹。”   “你也是我的孩子,你在对弟弟好的时候,也要记得对自己好,不然我会心疼的。”裴丞不懂得该怎么照顾小孩子的心,但是却也知道,江言知是真的觉得委屈了,不然也不会故意躲着自己。   江言知从小就被养在下人的手底下,很少得到来自父亲跟爹爹的温柔的关怀,所以江言知的心性偏向成熟,跟同龄的小孩子比起来也显得更加的稳重,可也正是因为江言知的懂事稳重,才让裴丞更加心疼江言知。   江言知显然是察觉到裴丞对自己的心疼,不会蹬鼻子上脸,但是却也学会了借着裴丞对自己的心疼提出自己的渴望。   “那我待会能去跟弟弟一起玩吗,我想以后做功课的时候,就在爹爹的院子里,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很不舒服。”江言知鼓起勇气,第一次学会直白的向裴丞表达自己的感情。   裴丞心疼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拒绝他,于是点头,说:“嗯,等你歇息的时候,就回自己的院子。江堰他现在还小,晚上经常起夜,你若是留宿,怕是会歇的不好。”   江言知用力的点头,带着泪痕的脸上满是幸福。   裴丞的心都快软化了。 第262章 楚靖天害怕   然而很快的,裴丞就笑不出来了。   姜堰实在是太闹腾了。   倒也不是说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就会满屋子乱爬的折腾长辈,而是说他太能叫唤了一一肚子饿了会叫,吃饱了会叫,没人理他会叫,有人理他还叫唤。   裴丞原本正坐在矮榻上看书,而不远处的案桌上,江凛之正在盯着江言知完成完成功课,这两个父子几乎全程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对方,一个面无表情的学习,一个面无表情的教授。   裴丞懒洋洋的靠在矮榻上,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崽子又开始闹腾了,正在欢快的扑腾着双手,兴奋地打扰着正在看书的裴丞。   “哇哇哇。”   裴丞将书放下,盯着躺在身边的小崽子看,眼里满是疑惑。   他记得当年江言知刚出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精力闹腾,也不会这么折腾人,怎么这孩子却跟江言知完全相反?   小崽子哪里会管裴丞怎么想的,有人理他他就开心没人理他他就叫唤,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   站在一边的乳娘小心翼翼的凑上来,说:“夫人,二少爷该不会是饿了吧?”   裴丞摆摆手,说:“不必,他刚吃完,没这么快。东来,去书阁将我的书拿来。“话音刚落,裴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还没有离开的乳娘,淡淡道:“这里又不需要你,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乳娘被裴丞脸上那仿佛是看透了一切的笑容给看的不好意思,一怔,连忙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捂着通红的脸蛋离开。   江管家进来送账本,刚好瞧见这一幕,嘴角轻笑,将乳娘刚刚的所有表现全部收入眼底。   江管家将账本放在裴丞的面前,这才语气中带着歉意道:“夫人,老奴没有及时将乳娘看好,老奴稍后会处理此事的。”   裴丞倒也没有因为乳娘刚刚的心思要怪罪江管家的意思,倒是江管家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裴丞感到诧异,笑道,“此事也不全是管家的错,管家这些日子也够忙了,这平日里也多注意着休息。”   江管家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多谢夫人关心。”   裴丞笑,然后将躺在床边的小崽子抱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裴丞这才将小崽子抱在怀里,说:“凛之这几日有些忙,待会让厨房熬点补汤给凛之。”   江管家点头,随后见屋内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了,将账本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江管家的办事速度很快,等江堪再次因为肚子饿叫唤的时候,再次被引进来的乳娘就换了一个新面孔,看着挺和善的,也没有刚刚被赶走的那个乳娘面容怪异,仿佛谁欠了什么似得。   裴丞前几日因为要休息,所以并不是很注意小崽子身边的乳娘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已经吃饱的小崽子的圆滚滚的肚子,裴丞垂下眼眸,掩盖眼底流转的冷光,刚刚那个乳娘的心思有点复杂,幸亏自己及时发现了,不然若是酿成大祸就糟糕了。   江言知今日的功课完成了,起身,走到裴丞的身边,自告奋勇道:“爹爹,我想抱抱弟弟。”   然而傻弟弟江堰却在这个时候吐出一个充满了奶味的白泡泡,似乎是在回应江言知刚刚那句话。   裴丞注意到了,只顾着伸手将江堰嘴角上的东西擦掉,然后说:“嗯,你试着抱抱吧,若是弄疼他了,他会哭,不过没事,多试几次就好了。”   可能是怀着孩子的那段时间裴丞吃的东西全部进了小家伙的肚子里,所以小崽子的胃口大,而且也胖,抱着还挺沉的,抱久了裴丞的体力就撑不住了。   但是江言知现在才是个近七岁的小孩,虽然高了,但若是长时间抱着一个小孩体力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当江言知抱着小崽子的时候,下人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时刻担心着。   江凛之走过来,顺手就将江言知抱在手里已经略显吃力的小崽子接过来,单手抱在怀里,“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屋了,明日起早起,我教你练武。”   江言知一怔,答应了一声,然后跟裴丞道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这是这意思江言知的离开却比来时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等江言知离开之后,裴丞这才道:“你就不能对江言知的语气稍微和善点,他才七岁。”   “七岁的小男儿郎了,你还想让我想对他四岁的时候那样对他吗?”江凛之单手抱着小崽子,在屋内转了几圈,熟练地哄着,没一会,怀里的小家伙就睡着了。   将熟睡的小崽子交给侍女,侍女将孩子抱到隔壁的屋子。   江凛之这才有时间坐在裴丞的身边,帮着裴丞看了看账本,随后就不让裴丞继续看账本了,“晚上天黑,明日再看。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裴丞本来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处理这些账本,他只是觉得现在闲着无聊才开口让江管家将这段时间宅子里的账本跟商铺这几月的账本拿过来,之前裴丞因为怀着孩子所以对商铺的关注明显下降了不少,但是现在因为无聊,裴丞这才又恢复了对商铺跟江宅日常的流水账本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说来说去,裴丞还是因为太无聊了。   “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江凛之突然道:“今年家里做了腊肉,腊肉已经风干好了,明日让厨子做点来尝尝。”   裴丞还挺喜欢吃腊味的,他一个月前就想吃腊肉了,但是这帝都城没有腊肉买,因为帝都城跟华城的分俗不同,所以想吃腊肉要不就是自己做,要不就等着人去华城买到。   江管家在得知裴丞想吃腊肉的时候,直接就找了老家是华城那边的厨子,做了一大堆腊肉在家里后院的墙上挂着,现在挂了快一个月了,也该能开吃了。   裴丞笑眯眯的说:“好。”   说来也巧,裴丞这几日喝汤喝粥的,也确实是厌烦了,想吃点空为重点的东西。   “我想吃甜糕了。”裴丞撑着下巴看男人,“明日再给我做点糖糕吧,我好久没吃了。”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狠狠心,还是没舍得拒绝他,“嗯,但只能吃一块。等再过段时间,等身体彻底恢复了,你再吃多点,好不好。”   江凛之的语气变得格外的温柔,温柔的让裴丞觉得不太像江凛之了。   裴丞试探道:“是不是上次被吓坏了,怎么你这几日怪怪的”   江凛之脸一沉,“难不成你还不愿意让我对你好。”   裴丞讪笑道:“倒也不是这样觉得,是我错了。”   说着,裴丞还讨好的用手去轻轻地戳了戳男人的腹部。   江凛之这人看着瘦弱,但是腹部却有着结实的八块肌肉,硬邦邦的。   无奈,江凛之将摆在矮榻上的账本全部收起来,随手放在一边,然后起身,弯腰,将裴丞抱起来,这才大踏步的朝着内屋走进去,“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   裴丞熟练地用手环着男人的脖子,从两个月前肚子鼓得很大,他的行动开始不便开始,男人就手把手的负责了裴丞的全部事情,很少假手他人,更不用现在裴丞在养身体的阶段了。   裴丞现在也变得心安理得的让男人伺候自己穿衣吃饭了。   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榻上,江凛之这才熟练地解开裴丞的衣服,然后将人塞进被窝里,随后才脱下自己的衣服,等脱到只剩下里衣时,江凛之这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刺的一声,屋内唯一亮着的一道烛火突然被熄灭。   江凛之在黑暗中将裴丞的身子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一点,裴丞也不拒绝,循着熟悉的感觉,就钻进了男人的怀里,他打着哈欠,“现在被你养的什么也不会了,若是有一日你不愿意伺候我了怎么办。”   江凛之不爱听裴丞说这些根本不存在的未来,所以也干脆没有回复,权当没有听到,他霸道的将裴丞的脑袋往自己的胳膊一枕,随后语气淡定道:“睡吧。”   裴丞早就习惯躺在江凛之的怀里睡觉了,闻言也不矫情,打了一个哈欠,熟练的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入睡了。   嘴上虽然说最近的睡眠不好,但当裴丞的脑袋一碰到枕头之后,很快就会睡得不知道天昏地暗了。   江凛之听到怀里传来熟悉的有节奏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无奈的一笑,伸出手,拢了拢被子,又让裴丞在自己的怀里能躺的更舒服一点,随后在抱着裴丞睡着。   与此同时。   紫荆侯爷府,楚靖天收到姜玮的信,抿着唇,连忙将信封拆开,然后坐在烛火下看信。   一开篇还是报喜不报忧,楚靖天看着信封内的内容也不知道是该校还是该哭,但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能落地了。   然而当楚靖天读到信内的后半部分的内容之后,脸色刹那间大变。   楚靖天蹭的一下站起来,拿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263章 求助 第两百六十三   因为信内的内容,楚靖天不敢随便去找父亲,他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到睡不着,最后还因为实在太难受了,最后便咬咬牙,起床给姜玮写了一封信。   写完信,楚靖天就坐着等到了天亮。   很快,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来之后,楚靖天也来不及梳洗,直接换上一套新的衣服,带上同样彻底夜未眠的贴身小厮去江宅找江凛之。   楚靖天知道,裴丞刚生了没多久,按照江凛之的性子,他必定会在这段时间内都待在裴丞的身边,不会随便出门——裴丞生子的消息,原本楚靖天是并不知道的,但那天,楚靖天无意中听到了父亲跟母亲在私底下商量着该随礼随什么的时候,他才知道。   楚靖天虽然很难过江凛之连这种大事也不告诉自己,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嘴巴向来是把不住门的,所以楚靖天也能理解江凛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心里想着事情,楚靖天的脚步倒是一点也不放慢。   等楚靖天来到江宅的时候,却被江管家告知,夫人跟阁主还在歇息,现在不方便见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最好还是让楚靖天先等一下。   楚靖天着急有事情要找江凛之商量,所以只能求助江管家,“江管家,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情要找江凛之,很严重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就要跟他商量,时间不等人啊。”   江管家对楚靖天并没有什么厌恶,但是却不喜这人三番两次的来打扰江凛之跟裴丞之间的平静生活。裴丞生产前跟楚靖天见了面,虽然当场没有吵起来,但跟楚靖天见面之后,下一秒裴丞就要生子,这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让江管家的心里留下了疙瘩。   他总觉得,若不是楚靖天不懂事的来找阁主跟夫人的话,裴丞根本就不会突然生子,这太突然了,跟大夫之前预算的时间还隔了半个月这样。   人心都是偏心的,而江管家的心更是偏心到了咯吱窝。   江管家虽然没有直接对楚靖天摆脸色,但是却也算不上太友好,他微笑道:“小侯爷,即便您有天大的事情,可是现在这里不是您的紫荆侯爷府,也不是楚家的后花园,您这样来去匆匆的,似乎将江宅当做您的家了,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的。”   楚靖天这个人有些蠢,甚至有些反应迟钝,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蠢笨在这帝都城闹了这么多的笑话。所以,楚靖天根本就没有听出江管家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嫌弃,他抿着唇,脸上满是着急,“江管家,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现在就跟江凛之说,我一夜未睡就是想跟他一早提……江管家,麻烦你派人通知一声,等江凛之出来了,我会跟他解释的,他不会生你的气的。”   江管家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慈祥,但是这一抹慈祥却不是对着楚靖天的,“小侯爷,现在天色还早,阁主跟夫人还没有起床,他们晚上睡得晚,这几日还一直劳心劳神的照顾小少爷,现在要多歇息一下。若是您的事情真的着急的话,那还请小侯爷另寻高明。”   楚靖天总算是看出了管家对自己的不满意,他后退一步,语气有些诧异,他盯着江管家,后知后觉道:“江管家,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还是说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江管家并不介意被楚靖天看到自己冷漠的态度,“小侯爷,无机阁是专门做生意,江宅是专门给阁主休息的地方,这里一向不谈公事。况且,现在阁主的身边也有了夫人,您的确不该为了自己的私事,三番两次的来江宅找阁主的帮忙。”   “这做人,还是得有底线的,不然要是将身边的人全部得罪完了,您将来拿什么人情债来偿还,小侯爷,您说,老奴说的可对?”江管家本不愿意跟楚靖天一个小子计较什么,但楚靖天做事却越来越出格,现在还总是为了他的私事来求江凛之,这在江管家看来完全是很过分的行为。   楚靖天垂下眼帘:“那按照管家的意思是,难道我现在还不能因为一点事情找到江凛之的帮忙吗。难不成,江管家的这一番话是江凛之拜托管家向我传达的?”   江管家自然不会做出那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既然如此,那管家有什么资格代替自己的主子做这些决定,有什么资格将自己主子的好友从这里赶出去,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我?”若是平时的楚靖天他定然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江管家若是暗示自己的话,他直接转身就走,并且会保证不会再出现在江宅。   但现在却不同,楚靖天现在来到江宅,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为了帮着自己在边疆打仗的未来夫婿姜玮,而不是为了自己,不然的话,他何苦还要留在江宅跟一个小小的管家争执,自讨苦吃。   江管家确实不能随便对客人楚靖天做什么,所以在听到楚靖天坚定的拒绝的话之后,江管家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侯爷在此等候。等阁主起身了,老奴会跟阁主通报的。”江管家冷冷的丟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其他的下人端着热茶点心走进来,放在桌面上。   楚靖天也不吃也不喝,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热茶冒出来的热气,脸上满是冷漠。   与此同时,裴丞这才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然后看着江凛之,说:“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晚。”   江凛之的脸上有黑眼圈,这是他这段时间亲自照顾裴丞跟时不时半夜起夜去看住在隔壁屋子的奶娃娃引起来的幸福黑眼圈。   下人鱼贯而进的走进来,端着热水,拿着新衣服。   裴丞被人伺候着穿上衣服,然后起身,简单的漱口擦脸,这才说:“今日让厨子做团圆饼,我好久没有吃了。”   下人答应一声。   江凛之擦好脸,然后带着裴丞出去,坐在外间的圆桌边,看着摆在面前的早饭,说:“喝粥,还是想吃什么?”   裴丞选了一碗粥,低头喝粥吃鸡蛋,吃着吃着,江管家走进来通报,说楚靖天又来了,问两位主子要不要见人。   裴丞吃着鸡蛋,咽下去,淡淡道:“这楚靖天怎么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家跑?”   江凛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想着楚靖天无非也是为了前方边疆的事情来找自己,顿时也不太想管,“约莫是为了自己未来夫婿的事吧。”   裴丞眨眨眼睛,看着江凛之,“我还以为楚靖天会很久才能走出你的泥潭。”   江凛之面无表请的看着裴丞,直到将裴丞看的心虚了,这才收回视线,他淡淡道:“下次像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   裴丞乖乖的点头,这男人有一段时间千依百顺的对着自己,所以才会让裴丞产生这人是那种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捏的人。   结果现实却狠狠地打了裴丞一个大嘴巴子。   江凛之还是这么霸道不讲理,只是因为裴丞现在身体虚弱需要被人照顾他才会将自己的霸道不讲理给全部隐藏起来,不然的话,江凛之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说话。   江凛之淡淡道:“能安静等,那就表示事情还不急,让他继续等着吧。”   江管家点头,表示知道了。   裴丞的胃口逐渐变小,所以只吃两碗粥就放下碗筷了,他擦着嘴巴,看着江凛之还在埋头吃东西的模样,说:“江凛之,楚靖天是为了什么事?你能猜得到吗?”   江凛之隐约察觉到原因,但是却因为现在还没有见到楚靖天,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自己,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知。”   裴丞说:“那待会我跟你一起去见楚靖天?”   江凛之蹙眉,“你现在还没有养好身子,大夫说你现在必须要一直在待在屋内,等什么时候年后了,雪融了,你就能出门了。”   裴丞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状况不适合出门吹风看雪,但是却又很想知道楚靖天威为什么要过来找江凛之。   裴丞眼巴巴的看着还在低头吃东西的江凛之,他也想看看,因为每天闷在屋内真的很无聊,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鲜东西,裴丞可不愿意让自己就这样放弃。   江凛之自然是没有办法阻拦裴丞的,而且只要裴丞露出那种眼巴巴的恳求的神色,江凛之无疑会瞬间落败。   可是在理智即将消失之前,江凛之听到了隔壁屋子传来的奶娃娃的哭声,瞬间就冷静了,“大夫说你一个月内不能出门,现在老实点在屋里待着,若是真的闲着无事,就去看账本,遇到不懂的就找我。”   裴丞有些生气,语气闷闷的,“你现在不是要出去跟楚靖天见面,我若是看不懂,你也赶不回来。算了,我待会跟江堰玩一会。”   江凛之无所谓他的决定。   见男人的神色这么冷酷,裴丞气闷,但是却也奈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自顾自的生闷气。倒是江凛之,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第264章 利用   江凛之是不舍得让裴丞一个人无聊的待着的,但是却也不想让裴丞受冷风,最后便让江管家将还在大厅等着的楚靖天来到后院,让他在院子的大厅等着,这样就能让裴丞既不用出院子也能知道楚靖天为什么会来。   楚靖天一开始还将信将疑,觉得这是管家又在暗地里给自己弄手段,所以一直在提高警惕,结果没想到,当他走进院子的时候,还真的看到了江凛之,只是现场还有一个裴丞罢了。   楚靖天怔怔的看着裴丞明显已经平下去的小腹,说:“几日未见,原来之前父亲所说的,还真的是真的。今日出门匆忙,也没有带礼物,下次我再补上吧。”   裴丞也不缺那点小礼物,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坐在暖垫子上,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你今日来江宅是为了何事?”   江凛之倒是老神在在的不说话,只让裴丞开口。   倒是楚靖天,在听到裴丞的话之后,下意识的去看江凛之,期待能看到江凛之不同寻常那个的神色,但是结果却让楚靖天失望了。   因为江凛之的脸上只有纵容,而没有对裴丞随意开口的态度感到不满。   楚靖天干咳一声,掩饰眼里的失落跟无奈,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纸,走上去,亲自放在江凛之的手里,但是说话却是对着裴丞说:“我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的。”   就在江凛之低头看信的时候,楚靖天简单的跟裴丞说,“姜玮给我来信,他说,他失踪的大哥在敌军的阵营找到了,但是后来报告的探子却说,大哥已经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可是敌军的头子却知道大哥是谁,所以就借机跟大哥说了,说大哥是他们的人,而我们华国却是大哥的敌人。”   “大哥信了,前段时间还故意穿上了敌军的战袍跟我们的人打了起来。所幸没有被我方阵营的将士发现。”楚靖天噙着眼泪,“此事事关重大,我确实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找到你,江凛之,我,我求求你帮着我们吧。”   “无机阁的眼线遍布全天下,只要你肯帮忙,只要您肯出售,你就一定能帮着我们将姜大哥救出来。”楚靖天现在还是不知道江凛之现在为什么没有在短期内再次实行大规模的无机阁售卖消息的活动了,新皇登基,若是帝都城有一个比新皇登基还要热闹的事情发生,那这个无机阁势必会被新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想着除掉。   江凛之现在让无机阁选择低调行事,很多事情能不出风头就绝对不出风头,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让无机阁韬光养晦,不再被人直接放在明面上欺负。   可是楚靖天因为看不到这深层的原因,自然也就不会明白江凛之为什么一直小心翼翼的行事,一定也不像是一个无机阁该有的风范。   江凛之看完了,随手将信封递给裴丞,却被裴丞拒绝了。   裴丞知道,楚靖天并打算让自己看信的内容。   楚靖天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他对裴丞嫌弃,只是因为这份信的内容除了姜大哥的消息,还有不少是姜玮对他说的安慰的话。   江凛之道:“你现在来找我,只是因为姜家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姜家人?姜家人应该会比你更加关心姜家长子的消息吧。   楚靖天知道江凛之是不愿意帮忙了,但是他却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弃,“姜家现在在帝都成还自顾不睱,哪里会有时间去边疆找姜大哥,可是无机阁的人不同,无机阁是江湖人,一定不会轻易的引起异军的注意力。”   裴丞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嗤笑一声,“小侯爷,你现在是不是被姜家的人下了迷魂汤了,为什么现在三番五次的要为了姜家的事情来找无机阁。更何况,这是边疆的事情,无机阁再厉害,他的手也不可能伸的这么长。更何况,连姜家人都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您现在却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你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关心则乱,楚靖天即便没有被姜玮直接要求帮忙,但是楚靖天每次却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在看到内容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帮忙。   可是楚靖天没办事,只有一个小侯爷的身份,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他那里有什么本事能帮得上忙,所以每次他在想要帮忙的时候都会去找江凛之。   第一次第二次,裴丞还能说服自己,楚靖天只是蠢,但是在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之后,裴丞却不愿意继续忍下去了。   “小侯爷,我觉得你屡次因为别人的事情来找我们,这事做的不是很地道。”裴丞盯着楚靖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难道在小侯爷的心里,朝堂的人是人命,侯爷府的人是人命,那我无极阁的人却不是人命?”   “你在随便篡改我话里的意思。”楚靖天气的浑身发抖,“裴丞,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的。”   裴丞被气笑了,也不想跟楚靖天玩什么矜持的小游戏了,直接道:“楚靖天,你每次在收到姜玮的信,只要他在信中写着不好的事情,你第一个时间就是跑到无机阁来求帮忙,我问你。第一,若是边疆真的出事,难道朝堂不会出手帮忙吗?第二,若是边疆的战事真的这么忙,那为什么你现在却能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来自边疆的信?我就不信,一个忙到连吃饭也没有吃饭的时间的少年将军,居然会有时间给自己帝都城的未婚夫寄信。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在外行军就要隔断一切的联系?”   楚靖天被裴丞三言两语的话给说话面红耳赤的,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的点来反驳裴丞,最后只能气的咬牙。   因为裴丞说的是真的。   裴丞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楚靖天做事太过分,居然屡次当着自己的面要求江凛之,难道这个人是真的当自己是死的啊?   裴丞还没有说完,他端起一杯茶水,继续道:“先撇开这些不提。你刚刚说,姜大哥失忆陷入敌军阵营,既然姜玮有本事查到这一点,那他为什么没有本事将他的亲大哥带出来?难道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姜玮就这么无用吗,居然连救自己的亲哥还是找自己远在天边的未婚夫婿帮忙?他有时间写信告诉你,为什么没有时间跟人商量怎么营救大哥。”   可能是早就看不惯楚靖天一出什么事情就又要来找江凛之的帮忙,所以裴丞直接毫不留情的说了楚靖天。   楚靖天冷着脸不说话,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得很快,对啊,为什么连裴丞都能想得到的事情,为什么自己想不到,难不成这是姜玮在故意骗自己?   “你现在一有事情就跑到无机阁来找江凛之,不管是大事小事自己能不能办得成的事情你全部会推到江凛之的身上,我问你,你的男人就这么没用,一定要办什么事情都来找我的男人?”裴丞冷冷的看着楚靖天,“无机阁跟春望楼当年的确是受过你的帮助,但却也不是说,若是没有你小侯爷的帮忙,无机阁跟春望楼就没有办法办起来。”   楚靖天委屈的看着江凛之,“他说的这些话难道就是你的心里话吗,连你也是这样想我的吗?”   江凛之面不改色的看着楚靖天,他对楚靖天无意,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裴丞会为了自己说这些,江凛之有些想笑,但是却没有笑出来,因为现在不是好的场合。   “无机阁跟春望楼欠你的恩,早就还清了。”江凛之看着楚靖天,“但是我江凛之还是欠你的恩情,若是你往后有什么私事需要帮忙,我会帮忙,但若是像现在这件事情一样,一旦帮忙就很有可能会扯上我整个无机阁,那此事,我觉得还是算了。”   “我不相信你会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楚靖天低声道,他不敢看着江凛之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现在来找江凛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却更加觉得,这件事即便真的帮忙了,可是也不会机会拖累无机阁到什么程度上。   “若是姜玮真的出事,若是姜大哥真的出现在敌军阵营中,这件事,肯定会有人比你还要担心。”裴丞看到楚靖天脸上的绝望跟不知所措,到底还是没忍心,开口安慰道:“你在开口帮忙之前就该想到,你是为了谁来求帮忙的。”   “对于整个华国来说,对于新皇来说,姜大哥象征着什么,姜玮象征着什么,难道小侯爷你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裴丞说。   楚靖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点头,声音带着沙哑,“这件事就这样吧,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们说。”   “什么?”   “二皇子已经抵达了华城,现在华城被封锁。”这个消息是只要皇家人才能第一手掌握到的消息,楚靖天却选择跟江凛之裴丞分享,“华城很快就会沦陷了。”   “为什么?”裴丞喃喃道。   “二皇子跟异军联手了。”楚靖天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第265章 利用②   裴丞不太明白二皇子为什么要跟异军合作,“二皇子不是逃出去了吗,为什么机会选择跟异军合作,这样的……他这辈子很有可能就会一辈子葬送在了异军的手上。”   江凛之的心思复杂。   楚靖天垂下眼眸,“这些是我昨晚偷听到父亲跟他的门客们说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仔细的问过父亲,但是父亲却也不愿意跟我说。”   “但是现在为什么消息还没有传到帝都城?是被二皇子封锁了消息,还是被帝都城封锁了消息?”   裴丞询问道。   楚靖天摇摇头,说:“我听说二皇子现在只是初步跟异军有所合作,但是封锁了整个华城还是因为二皇子跟当地的官府勾结,随后才拿钱将城门锁上。现在华城进不去出不来,我们的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消息。”   裴丞沉思,思考了一会,见坐在身边的江凛之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顿时就察觉到不对,他觉得江凛之可能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江凛之,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楚靖天一开始是担心江凛之还不知道华城被二皇子封锁,所以才会选择跟江凛之说,结果没想到却听到裴丞突然说出这句话。   楚靖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江凛之,只见男人一脸冷漠的看着前方,神色中满是淡然。   “嗯。”   楚靖天跟裴丞都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早就收到了消息。   江凛之蹙眉,对着楚靖天道:“这些是本来就是皇家应该封锁的消息,你不该随便传出去,所是被有心人知道,到时候造成整个帝都城的恐慌,在紫荆侯爷府会被新皇责罚的。”   楚靖天顿感委屈,他知道,江凛之根本就不会关心自己的在紫荆侯爷府会不会因为斜路消息被新皇责罚,江凛之只是担心裴丞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情会难过。   但是,楚靖天却也不好说什么。   楚靖天觉得还挺委屈的,“这些消息虽然在帝都城市实行消息封锁的处理方法,但是这个方法确实瞒着百姓,对于一些,像看江凛之楚旬这样的人,却是根本瞒不住的。”   江凛之漠然道:“小侯爷,您出来,在紫荆侯爷知道吗?若是被他知道原本不该知道此事的您因为偷听得知,怕是您这段时间都不会能出门。”   楚靖天顿时觉得更加委屈了,这个江凛之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他听出了。   明明在自己央求江凛之帮忙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江凛之生气,结果却因为自己跟裴丞说了华城被二皇子占领然后又封锁的消息,江凛之却生气了。   这人为什么会将裴丞放在无机阁的上面?难道他就这么喜欢裴丞?   想到这里,楚靖天不由的看向裴丞,他并不觉得裴丞有什么地方比得过自己,但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江凛之却似乎很是偏爱裴丞。   楚靖天觉得自己很委屈,“你为什么要威胁我,我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威胁我的话,你有必要这样吗。”   话一顿,楚靖天气不过,继续道:“我不跟你说了。裴丞,从华城被二皇子占领后,已经有大约五六天的时候了,现在异军也从远方,打算绕开边疆的守卫,偷偷跑到华城帮着二皇子占领华城。”   裴丞蹙眉,“难不成这个二皇子真的以为异军偷偷绕开边疆的守卫,来到华城,是真的专程赶过来帮着他保护华城的吧?若是真的被异军赶到了华城,到时候华城就是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就拿下了一座城池。这个二皇子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楚靖天忍不住点头,这一次他很同意裴丞的话,“可是现在二皇子已经将华城封锁了。前两日,帝都城的守卫赶到华城的时候,本打算按照新皇的意思跟二皇子求和的,不管怎么样,现在外要御敌内要治患,我们哪里有人力跟精力一面应对异军,一面应对二皇子,所以新皇只想着先跟二皇子求和,等异军撤兵了,我们再坐下来跟二皇子好好商量。”   好好商量这样的鬼话,想必现在的二皇子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吧。裴丞在心里想着,其实也不止二皇子,连裴丞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是假的。   楚靖天吐槽道:“这样的话,即便我们也不信,更不要提二皇子了,二皇子这些年来跟新皇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他们俩对对方的招数都格外的熟悉,哪里会……所以,二皇子不愿意现在答应新皇的求和,现在双方僵持不下,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异军偷偷跑过来的兵队。”   “新皇现在因为二皇子跟逐步向华城移来的异军闹得焦头烂额了,连之前还在跟群臣商量的登基大典都推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举办登基大典。”楚靖天语气嘲讽道。   江凛之道:“新皇登基之后的却对二皇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然的话,若是往年的二皇子,他必定不会在异军突袭的时候选择跟异军合作,还不愿意跟心慌合作。”   裴丞蹙眉,心里有疑惑:“可是,新皇刚刚上位,按理说不会这样大动干戈的跟自己弟弟闹起来,毕竟传出去对华国的名声也不好听。可是为什么二皇子不愿意相信新皇的话?”   “因为这事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江凛之淡淡道,“虽说新皇登基不易杀生,但若是二皇子真的听从新皇的话,不跟异军合作,而是等着姜玮击退了异军,二皇子再用华城来威胁新皇的话,到时候新皇就有理由,也有时间让姜玮带兵从边疆去华城。”   “华城的兵力跟一帮从沙场中浴血归来的战士相比,你说,到时候要是真的打起来的话,是华城的二皇子会羸,还是在沙场浴血归来的姜玮会赢?”江凛之漠然道,“到时候二皇子会被姜玮抓到,送到新皇的面前,生死将会由新皇来决定。”   裴丞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是以为,一旦新皇同意跟二皇子好好商讨之后,等异军退兵了,到时候新皇会因为看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以及刚刚登基的喜事上,饶过二皇子。   可是江凛之跟楚靖天的话却告诉了裴丞,二皇子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做。   原来,这皇家人的心思真的是玲珑心思,弯弯转转的,仿佛一眼看不到边。   楚靖天的脑子没这么清楚,但是他在皇家待得久了,再加上之前父亲也跟他解释过二皇子为什么会在确定新皇是大皇子之后直接就带着国库离开了。   因为留下来不是死就是被发配,既然如此,那他就不会继续留下来。   裴丞说:“可是华城的兵力本来就不足,二皇子又是靠什么,觉得在异军赶到之前,他能守得住华城?”   江凛之道:“因为华城的百姓多,有钱的富家多。”   “这是什么意思?”裴丞怔住。   “华城的经济实力虽然比不上帝都城的经济实力,但是却也不是很弱。所以,只要他霸占了华城,那新皇即便再不满,他不会轻举妄动。”江凛之淡淡道,“华城百姓多,有钱人也多,若是轻举妄动的话,到时候逼急了人,也不知道二皇子会对华城的百姓做什么。”   “若是我们再也回不到华城了怎么办?”裴丞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若是我们没有办法回到华城了,这怎么办?”   江凛之一怔,看着裴丞,“你想现在就回去?”   “我担心华城以后将不会再属于华国。”裴丞语气惆怅中带着怅然,他不想因为二皇子跟新皇之间的争夺而导致华城从此不再是华城,华国的领土中将会被割掉一个叫做华城的富饶的城市。   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家。   “这是不必担心的。自然会解决的,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江凛之安抚裴丞,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很显然,江凛之是真的觉得,二皇子现在占据华城,那只是一时间的事情,很快事情就会反转。   裴丞信了。   坐在一边的楚靖天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听着他们谈论的自然跟说话语气的随意,心底有些酸酸的,他往年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跟江凛之成为了半熟的朋友,虽然嘴上他总是说着不在意,但是怎么可能会真的不在意呢。   原本楚靖天一直以为江凛之天性如此,不会说话不爱说话也不会哄人,但是现在看到江凛之哄着裴丞的一幕,楚靖天哪里还能说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廉价。   非常廉价的那种。   所幸,楚靖天的心上已经装上了一个叫做姜维的人。所以即便再不开心江凛之对自己跟裴丞之间的态度,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难过。   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凛之道:“小侯爷来此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   楚靖天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他站起来,说:“大概就没有了。”   江凛之看出裴丞的身子不舒服了,于是也不再留楚靖天,“管家,送客吧。”   楚靖天:“……”   原来他是真的被嫌弃了。 第266章 利用③   送走了楚靖天,裴丞跟江凛之回到隔壁的屋子,裴丞坐在矮榻上泡脚,顿时,被冻僵的脚丫子瞬间就转暖了,舒服了很多。   裴丞一边泡脚一边若有所思道:“华城现在被二皇子控制着,那按道理来说这件事应该会闹的整个帝都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却被皇家藏得这么好,很多人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凛之帮裴丞盖上外衣,说:“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   “可是再有权有势日子也不是这样过的吧?”裴丞还是忍不住道,“即便华城的人都被困在里面,没认出来传消息,可是也总该会由百姓能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发现了又能怎么办,连拥有至高皇权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解决的办法,更别提一些没有实力的百姓能有什么样的解决办法?”江凛之神情淡淡的,对此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裴丞听着听着突然就听出了不对劲,“你这话……你是不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二皇子将华城给控制的消息了?”   江凛之本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裴丞的,毕竟按照裴丞的身边,他即便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倒不如什么也不告诉他,但是现在裴丞已经从楚靖天的嘴里知道这件事了,那裴丞询问,江凛之也不会继续瞒着。   因为最开始的隐瞒是出于为裴丞好的前提,但现在在裴丞已经将这件事了解了初衷的前提—下,江凛之若是再瞒着裴丞的话,那就不是为了裴丞好。   这就是不好的了。   更何况江凛之也不打算继续满这裴丞,“嗯,此时我早就知道了。华城有我们的人,在二皇子勾结了华城的官员将华城关上城门之后,我们的人就将消息传出来了,但是现在华城内戒备越发森严,我们的人传出消息很难,所以现在华城内的消息我们还不知道。”   裴丞担忧的看着江凛之,“你是不是打算要回一趟华城?”   他看出了江凛之脸上的冷漠跟杀气。   江凛之一怔,随后哑然失笑,他弯下腰,看着裴丞脸上的担忧,摇摇头,说:“即便我真的打算去一趟华城,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华城再不济也是一个城池,无机阁的人力现在是分散的,若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一个城池,这个是有一些困难的。”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过,华城虽然富饶,但是却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城池。”裴丞不放心江凛之,“你若是真的打算要回去,你要记得带着我,我不会给你碍手碍脚的。”   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脸蛋,脸上满是淡漠,好半响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你在担心什么。”   裴丞认真的看着江凛之,“楚靖天这段时间一收到来自边疆的姜玮的信就跑过来找你,我一开始真的觉得他是为了担心姜玮,想让你帮忙,但是次数多了之后,尤其是刚刚楚靖天跟我说了一下关于华城的事情之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或许,楚靖天是故意的。”   江凛之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裴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丞认真的跟江凛之分析,“楚靖天到底是在在紫荆侯爷府长大的,他即便再愚钝,他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知道这些事情长大的。可是,他却三番两次的因为姜玮的事情找上门来。   他是小侯爷,就算再不济,也该知道,在姜家人还没有所表示的时候,就不该这么轻举妄动。”   “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莽撞行动,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愚笨就是大智若愚。”裴丞看着江凛之,将自己猜测的全部说出来,眼里满是认真,“可是,从华城二皇子的事情上,他却能跟我说出一番解释,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愚笨的人,所以我怀疑他就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他是故意的。”   江凛之没有否认裴丞的解释,也没有认同,他说:“你觉得他是目的是什么。他做这些都会有一个目的的。”   裴丞抿着唇,“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是却大概能知道他是专程为了姜玮。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嘴里从来都没有离开姜玮。”   江凛之垂下眼眸,似乎是无奈一笑,但更多的是对裴丞的开窍感到欣慰,“而除了姜玮,你觉得又是什么才会让他甘愿舍下面子三番两次来我们面前求助?”   裴丞撑着下巴,听到江凛之的话之后,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他一拍手,说:“除了姜玮,他还时常提起了百姓。他或许是想让无机阁出手,免过这一场战争?”   说完,裴丞的视线跟江凛之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错。   裴丞尴尬的闹了挠头发,小声的说:“嗯,我可能是猜不出来了,你觉得这很大的原因很有可能会是什么?”   江凛之似乎是无奈了,“他确实是想让无机阁出手,但是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让无机阁出手阻拦这一场战争。无机阁再厉害,也没有厉害到这个程度上。”   裴丞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一张脸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更多的也是不好意思。   江凛之道:“大概是想着,想让我们跟姜玮合作吧。”   裴丞诧异,“为什么跟姜玮合作?”   江凛之直到裴丞的确是想不出这一茬,便直接道:“二皇子占领了华城,而华城有我们的斗鸡场跟无机阁的分阁。若是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华城拿下,那必须要跟内部的人取得联系,而斗鸡场跟无机阁的分阁是最好的机会。”   “他是真的这样想的?怪不得。”裴丞低声道。   江凛之点头,“他刚刚将他跟姜玮的信给我们看,大概就是想取得我们的信任。这事,其实说难不难,说不难也不难,但对我们却没有太大的好处。”   “你说。”   “连楚靖天都知道无机阁的分阁,二皇子会不知道吗?我们的人在二皇子进城的时候就化作普通百姓藏起来了,一直在暗地里藏着,不能被二皇子发现。若是因为要跟姜玮合作,而让我们的人陷入险境,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好的。”   江凛之的脸上尽是不悦跟深思,“楚靖天大概也是知道这事不好直接开口,所以才会跟你说,华城跟二皇子的事。”   裴丞这才明白刚刚楚靖天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华城的事,“这事,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希望你能不后悔。我对华城,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可是,到底还是从小长大的家,心里终究是舍不得。”   江凛之看着裴丞,“你希望我怎么做。”   江凛之这样说之后,裴丞就知道江凛之是打算要跟姜玮合作了。   裴丞深思一会,这才道:“此事我想全力支持你。但此事还是得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这是一个度。   裴丞看着江凛之深邃黝黑的眼珠子,微微一笑,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量力而行,不要让大家陷入险境。只要一旦察觉到危险,我希望你能立即收手。”   “我待会让人去找楚靖天,先跟姜玮取得联系。”江凛之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闻言,直接道,“姜玮那边应该也在等着我们的消息。“裴丞这样一听顿时就觉得不明白了,“姜玮现在不是在边疆吗,哪里会有时间来理会华城?”   江凛之静静地看着裴丞,似乎是真的无奈了,他低声道:“在你眼中,你觉得姜玮现在真的是待在边疆吗?”   裴丞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觉得自己跟江凛之的世界不是一个世界了。   “新皇登基在即,二皇子却带着一半的国库占领,准备扎根华城,你说,新皇真的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最富饶的城市掉入二皇子的手上吗?姜玮的大哥只身一人留在敌营,传言说是失忆,但知晓内情的人却知道,这是姜玮故意将消息泄露给楚靖天写的信。”   “一个时常待在边疆的将军,真的会在打仗的时候有时间给自己的未婚夫写信?而且写信的频率也非常高。”江凛之原本只是打算看破不说破,但现在却还是乖乖的用白话文跟裴丞解释,他担心裴丞真的蠢到连这点小事也看不透。   江凛之继续道:“怕是连楚靖天也不知道,他这是被姜玮利用了。姜玮每次给楚靖天写的信,基本上都会被人在半路截胡一次,而所谓的军营重大的不可泄露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了。”   “……”真几把刺激啊。   江凛之道:“紫荆侯爷一直没有插手,怕是也早就猜到这是姜玮故意做给内鬼看的,倒是楚靖天傻里傻气的,一步一个脚印的按照姜玮给他安排的路子走了。”   裴丞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那这姜玮的心思还真是活泛啊。”   “读书跟不读书的区别,大抵就是如此吧。”江凛之看向裴丞。   裴丞觉得自己的膝盖中箭了。 第267章 楚荀要带兵   江言知的脚步一顿,看着站在面前被包的像是一个粽子一样的楚白娇,有些无语跟郁闷,这个女人不是不来学堂了吗,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了,真是好碍眼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还不行吗?”楚白娇同样觉得很委屈,她今天是专程来找江言知的,怎么江言知看到自己明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还很嫌弃自己。   “我现在还要回家,我不想跟你玩。”江言知犹豫的在小伙伴跟亲弟弟之间选了一下,果断的选择了白白胖胖的傻弟弟,“我要回家,爹爹跟弟弟还在家里等我。”   “你弟弟跟爹爹在家里又不会跑走,你跟我玩一下怎么了。”楚白娇顿时觉得更加委屈了,“我们已经这么久不见面了,你怎么就不想我,亏我还这么想着你,你一点都不想我。”   “有什么好想的。”江言知就像一个完全没有开窍的木头,愚蠢中带着一点天真无邪。   “我,我想跟你一起回家。”楚白娇被气得咬牙,但是却还是奈何不了江言知,最后直接爬上了江宅派来接送江言知的马车,她熟门熟路的踩着踏脚,爬上去,站在马车上对着江言知摆摆手,“你快点上来,我还没有去你家看过小弟弟呢,我想去你家看小弟弟了。”   小弟弟不好看的,你别去看。   江言知不想让楚白娇看到自己的傻弟弟,他弟弟那么小,要是被楚白娇打了也不知道。但是看到楚白娇已经爬上自己的马车了,江言知即便再不情愿,他还是得乖乖的爬上去,脸上满是不情愿。   楚白娇的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白娇像是一个土匪似得拉着江言知飞奔着离开,最后还爬上了江言知的马车,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最后一个丫鬟回去告诉楚旬,一个丫鬟跟着楚白娇一起回江宅。   楚旬在得知今天早上一直闹着出门的楚白娇一出门就跑去学堂,最后还跟着江言知一起回 去的时候,他将看到一半的书放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颇为无奈,“她想去就去吧,待会本侯亲自去江宅一趟。”   他知道,江凛之跟裴丞不会计较一个小孩子,但是却还是担心楚白娇会在那边受欺负。就算不会被受欺负,那他也得亲自登门跟主人家说一声,不能孩子说去就去,自己作为长者还不去露面。   丫鬟点头,然后退出去。   江宅。   江凛之前脚刚将写好的信递给裴丞,后脚就听到楚白娇跟着江言知一起回来的消息,他一怔,“这丫头怎么又回来了。”   裴丞也感到很意外,他将信看完了,然后放进信封内,随手递给江管家,“我一直以为江言知那个老力老气的,把自己活的像个小老头的家伙会很不讨女孩子欢心。”   江管家将信封拿出去,准备让人派送到边疆的姜玮的手上。   江凛之倒是不以为意,“我也不会说话,但不是还娶了你。”   裴丞嗤笑一声,随口道:“我爹娘最开始的时候,可是想让我嫁给江三,还给我们制造了不少机会,但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江三跑了,不然的话,我们可不会有现在。”   话音刚落,裴丞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才说错话了。   裴丞才小心翼翼的转身看着江凛之,江凛之的脸上满是冷漠,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在微笑的模样。   裴丞悔不当初。   江凛之冷笑道:“我怎么不知,在我之前,还有一个江三。”   裴丞在心底不断的后悔,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然而却还是要乖乖的说:“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江三爷跟莫锦琪在一起了。”   江凛之却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裴丞,“之前在华城江家的时候,你有一段时日跟江三靠的很近,江三对你的一些习惯也了如指掌。我原先还以为这是一个巧合,没想到,在我之前,居然还有一个江三。”   裴丞头疼不已,“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现在计较吃醋,我也没有办法给你答案啊。”   两人正在纠结着,门口传来声响。   “进来。”   话音一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寒风卷席着细雪飘进屋内,江言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走进来,身后跟着楚白娇。   楚白娇依旧是一身粉粉嫩嫩的装扮,她蹦蹦跳跳的走到裴丞的面前,乖巧的问好,然后才小声的说:“小哥哥,我能见见小弟弟吗?”   江言知将课本放在江凛之的面前,问好,然后说着今日学堂的任务。   这是江凛之给江言知定下的规矩。   裴丞但笑不语,见江言知还乖巧的跟江凛之汇报这一天的学习,也不去打扰这两人,直接带着楚白娇走到里屋,屋内没有点燃烛火,但是却放了一个专门用来照明用的夜明珠,这也是担心烛火的味道会熏到孩子、裴丞将楚白娇带到床边,床榻边半跪着一个看着孩子的侍女,他说:“江堰刚刚醒了吗?”   侍女点点头,“小少爷刚醒。”   裴丞这才注意到原来躺在床上的小家伙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自己走到哪里,眼珠子就转到哪里,滴溜溜的,很是机灵讨喜。   楚白娇懂事的趴在床榻边,也不敢太靠近小家伙,眼里满是惊喜,“小哥哥,这就是弟弟吗?”   “嗯。”裴丞坐下来,将奶娃娃抱起来,说:“你要跟他玩吗?”   楚白娇也知道自己出手没轻没重的,生怕自己把弟弟给捏坏了,于是连忙摇摇头,只眼巴巴的看着奶娃娃,一脸欣喜的说:“我好喜欢他,小哥哥,我可以经常跟他玩吗?”   裴丞随意的点头,“嗯,可以。”   楚白娇笑弯了眼,“谢谢小哥哥。”   奶娃娃盯着楚白娇看,突然也伸出手,嘴里呀呀呀的叫着,双手胡乱的摆动着,“呀呀呀”看起来似乎是很激动,也似乎还挺喜欢楚白娇的。   裴丞看着有些吃醋。   这傻小子上次看到他这么激动的时候还是在准备喝奶之前,一看到乳娘跑过来就情绪激动,仿佛要成仙了。’然而奶娃娃对楚白娇的注意力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看着裴丞,裂开嘴巴一笑,嘴角还流着口水,眼里满是开心。   裴丞觉得这傻小子将来不会是那种花花公子的类型吧,心里莫名其妙的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裴丞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楚白娇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复杂,直到楚白娇叫自己,叫了第三次的时候,裴成才反应过来,“你刚刚在叫我?”   楚白娇一脸犹豫的点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小哥哥,昨天晚上,哥哥去皇宫了。”   “嗯?”裴丞不太清楚楚白娇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但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她说。楚白娇眼里含着眼泪,“哥哥昨晚从宫里回来之后,将自己的朋友叫到房间,我在外面听到了,皇帝哥哥要让哥哥带兵去华城,小哥哥,我害怕哥哥不会回来了。”   裴丞一怔,二皇子在华城的消息,自己已经知道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楚旬有一天会被新皇派去华城跟二皇子对抗。   楚白娇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哥哥,小,小哥哥,我真的,好害怕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楚旬只是去一趟华城,很快就回来的,你不必担心。”裴丞也没有安慰过小孩子的经历,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白娇,见状,只能连忙如此安慰楚白娇。   楚白娇可怜兮兮的摇头,“我知道,二皇子哥哥就在华城躲着,这是我听到哥哥说的,哥哥不让我知道,但是我就是知道了。”   裴丞觉得头疼,“你哥哥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怕你担心。”   “可是他不跟我说,我会更加担心的。”才五六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看起来很是早熟。   裴丞不觉得意外。   楚白娇看着活泼没心机,但是从小到大身边只有哥哥跟安插了不少皇宫眼线的下人,即便被楚旬再怎么宠在手心里,不让得知皇宫的腌臜,她多少也能知道一些。   其实说实话,裴丞在第一眼看到楚白娇的时候,就总觉得这个丫头很像自己刚刚重生时,在江家偏宅中看到的江言知的第一眼。   那个时候的江言知,从来没有被两个父亲疼过宠过,身边只有总是打骂他的丫环婆婆,所以才小小的年纪就浑身长满了刺——这是一个孩子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刺。   裴丞在这两年的时间内,花了不少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严肃的疼爱的告诉江言知,自己不会再厉害他,抛下他。   以至于江言知现在才逐渐从最初见面时的对陌生的一切都不安,变成了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小小男子汉。   而裴丞也觉得楚白娇跟江言知很像。   或许,这就是楚白娇为什么会一直缠着江言知,要跟他做朋友的原因吧。 第268章 害怕   楚白娇抹着眼泪,“小哥哥,你帮我跟哥哥说,让他不要出去了好不好,白娇会害怕的。”   裴丞将奶娃娃放在床上,摸了摸楚白娇的头,小声道:“你今日专程来是来找我的?想让我跟你哥哥说?”   楚白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不选择欺骗,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哥哥最近一直在生气,因为新皇登基的事情,现在二皇子哥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害怕,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我不敢跟哥哥说,小哥哥,你帮帮我跟哥哥说说吧,我不想这样的。”楚白娇眼泪汪汪的看着裴丞,期待裴丞能帮自己。   裴丞确实是想帮着楚白娇的,但是他现在不能出门,而且因为要顾忌着江凛之跟奶娃娃,他也不好让楚旬登门。更何况,这事也不是裴丞能管的。   裴丞看着楚白娇,从怀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巾,帮着楚白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声道:“这事我不能答应你,真的很抱歉。”   楚白娇像是蒙了,“小哥哥为什么不能答应我?是因为白娇不乖吗?”   裴丞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不答应楚白娇,可若是让裴丞直截了当的跟楚白娇说出来一个所以然,裴丞也不好直接跟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这些。最后,裴丞硬着头皮道:“这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楚白娇哽咽道:“小哥哥为什么?”   “若是楚旬真的要带兵去华城,那就肯定是新皇指定的,违抗皇令的下场,你会比我还要清楚。”裴丞含糊道。   楚白娇眼里的水再次聚集成水珠,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就,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裴丞心疼的帮她擦眼泪,“你现在还小,这些事情本不该知道这么多的,想必楚旬不跟你说,也是怕你会担心。你,你别这样,你现在跟我哭我也没有办法啊。”   裴丞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每天都忙碌在照顾这个人的情绪,担心那个人的情绪的事情上幸亏楚白娇也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小家伙,她在听到裴丞的解释跟为什么会拒绝的原因之后,只是低着头哭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抹了一下眼泪,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小弟弟面前哭的。”   裴丞说:“此事不是你的错。”   说完,裴丞起身,示意一边的侍女看着点,然后转身出去,给楚白娇一个安静的独处的空间。   江言知正在做功课,做到一半,被人戳了一下肩膀,他抬头,迷茫的看着裴丞,“爹爹?”   裴丞蹲下来,看着江言知,“你现在长大了,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对不对?”   江言知直觉裴丞这句话有诈,但是因为出于一心一意的相信裴丞的心理活动,江言知即便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坚定的点头,说:“爹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娇在里面哭,你进去安慰一下吧,顺便看一下江堰。”裴丞微笑道,“我跟你父亲说两句话。”   江言知哦了一声,看向江凛之,得到准许之后,这才将笔杆放下,挺着胸膛,大踏步的走进里屋。   裴丞干咳一声,坐在江言知杠杠的椅子上,将楚白娇刚刚拜托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江凛之黑脸,怎么没有了江文蕴,又来一个楚旬,“你意下如何?”   裴丞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凛之,仿佛是对江凛之的提问感到诧异说:“这事我们本该不能插手的,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凛之的心情略微舒畅了一点,“嗯。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问我?”   裴丞一怔,随后失笑道:“你是没有注意到重点吗?华城的事,新皇打算交到楚旬的手上,不打算等姜玮了。”   江凛之对此并不意外,“异军猖狂,新皇本该就在二皇子劫持了整个华城的第一时间就发兵的,但是现在前方边疆在御敌,帝都城又需要加派人手,一时间很难调人出来,事情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这也很算……”   被江凛之这样一说,裴丞又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若是跟姜玮合作,里外联手的话,那之前我们联系姜玮倒也不显得突兀。毕竟姜玮跟皇家的人不同,可是若是楚旬的话,我觉得此事还是要再看看。”裴丞担忧道,“楚旬是新皇的人,若是轻易跟楚旬合作的话,那事情……会不会变得很麻烦?”   江凛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敌当前,官民合作,这是不管怎么说都是理所应当的,即便真的有人拿这个说话,那事情也不会……你且放心好了。”   江凛之的语气很自然,裴丞很快就被江凛之给安抚了,他点点头,说“此事你看着办吧。”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只觉得这人从以前的冷清冷心不知怎么就转变成了现在的爱操心。   “楚旬跟楚白娇的事情你不必管得太多,这些人总归是属于皇家的人,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人帮着他们的。”江凛之的语气中满是无奈,“楚旬派人来了,待会便让人带着楚白娇出去吧。”   裴丞点头。   楚旬原本是打算亲自来一趟江宅的,但是因为临时有点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一下近期内所收到的华国上下的商人们集资的银两,所以便派人去江宅的时候,还顺便捎了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现在突然有点急事,所以并没有时间来拜访无机阁的阁主跟阁主夫人,等到有时间了他会亲自上门拜访。   与此同时。   在华城被二皇子劫持之后,莫锦琪却不知道消息,家里的两个人都知道了消息,但是却选择瞒着她,直到莫大哥不小心说漏嘴,莫锦琪才知道父亲到现在也没有从华城赶到帝都城陪着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莫锦琪挺着一个大肚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莫大哥跟江三爷,嘴里全是埋怨的话,“为什么家里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却不跟我说,父亲还在华城,可是华城却被二皇子劫持了,这样的事情,这么严重,你,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好担心父亲啊。”   莫大哥被,莫锦琪的哭声给困扰了,“不跟你说就是担心你会担心,你现在还怀着孩子,根本就不能知道这些事情,你说,你有帮不上什么忙,跟你说了,你有什么办法?”   莫大哥说的是对的。   在第一时间知道华城被困的时候,莫大哥就跟江三爷商量过了,他们都觉得莫锦琪是个女人,再加上现在怀着孩子,不能轻易受到刺激,所以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免得莫锦琪会害怕。   可是谁想到这件事还是没有及时瞒得住。   莫锦琪抹着眼泪,“你们若是不将事情跟我说,那我不是更加担心吗?前几日我还跟父亲通信,父亲说好了这个月就来帝都城陪着我,可是我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到父亲,还以为父亲身体不适,结果却没想到父亲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华城。”   “二皇子劫持了华城的事情,陛下不是说了要封锁消息了,为什么现在消息却传得这么快?”江三爷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消息传得这么快,到时候传到陛下的耳边,事情恐怕会更难。”   莫大哥也在担心这件事,“若是被陛下知道,华城被劫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城之后,怕是会龙颜大怒。”   “怕就怕在,这件事能传得这么快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搞鬼。”江三爷沉着脸道,华城被二皇子关闭城门,不准进出的消息原本是被瞒的好好的,可是这两天消息却传的越来越快。   莫锦琪不像这两个,在华城被二皇子占领之后还在担心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时,她却只单纯的担心着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出事。   “大哥,夫君,你们若是有办法的话,早点派人将父亲从华城接出来吧,现在他们都在说华城太危险了,二皇子跟新皇都在闹着要内讧,要是真的牵连到父亲,这可怎么办啊。”莫锦琪委屈的说。“大哥,夫君,你们怎么都不想想办法的?”   江三爷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话。   江三爷无奈的看着莫锦琪,“锦琪,你平日里胡闹就算了,现在大家都在因为华城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的,你就不要再添乱了,行不行。父亲在华城,难不成真的只有你这个做女儿的心疼吗,难道我跟文蕴就不心疼吗。可是现在陛下都没开口说什么,我们一个小小的莫家,又有什么资格直接让人将父亲……算了,这话你往后不要再提起了。”   莫锦琪没办法接受,哭着,泪眼婆娑的看着江三爷,“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大哥,难不成现在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她选择求助莫大哥。   然而,莫大哥也说:“莫锦琪,父亲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这是不是你该管的, 第269章 姜玮的隐瞒   “将军,帝都城来信了。   年轻的将士将信封递给姜玮,姜玮将信封拆掉,粗略的扫视一眼,脸上满是喜悦,“这份信是江凛之的来信。”   年轻的将士瞬间就不可置信了,“将军,您怎么这么料事如神,之前您还说只要跟楚小侯爷说了这些事情,到时候小侯爷自然会帮着我们将事情全部处理好的,原先我还不信,但是现在却信了,这些人还真的是……真是太不可置信了。”   姜玮将信封放在一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淡淡道:“江凛之会同意,其实在我看来倒是不会是假的,江凛之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热血的,但是他瞻前顾后,总是会担心多理会朝堂的事情会导致无机阁出事。”   将士被他一说无机阁就总是也有点担心,将士不免的担忧的看着姜玮,“将军,若是被小侯爷知道我们是故意利用他的,您说小侯爷会不会生气?”   姜玮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其实如果这件事要是被小侯爷也知道的话,小侯爷定是会生气的,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求助小侯爷,顺便利用一下,他只希望小侯爷一直不知道真相,不然自己又要花费时间跟他说了。   姜玮道:“此事也不宜声张。等我回到帝都城之后我会亲自跟他解释。只希望到时候他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不过此时我们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跟精力在边疆。对了,帝都城那边的消息你收到了吗,你觉得是怎么样的?”   将士低声道:“帝都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华城的二皇子不再需要我们边疆的人手,新皇似乎是将这件事全程交给了佰侯爷楚旬,到时候将会有楚旬亲自带兵去华城。只是……这佰侯爷虽然是个在朝堂上能有一番作为的,可是他到底还是一个书生,有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等他真的带兵了,到时候不仅没有收复华城,恐怕到时候会将自己折损在里面。”   说到这件事,将士脸上的神色更加是无奈,“也不知道新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这种事情也当真了,若是佰侯爷真的将事情处理的不好,到时候不还是让我们的兵队出马。真是不知道新皇到底在折腾什么。”   姜玮大概能猜到新皇在想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新皇的心思还真是不能随便乱猜,但是我也……新皇应该是想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此树立皇家的威风跟民间的信任,可是楚旬他根本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若是真的就这么随便的带兵上战场了,到时候倒霉的不是……此事先不要声张吧。“将士答应一声,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出去的,可是他又真的很担心华城的情况,“将军,要不要派几个人去华城调查一下消息?”   “华城现在是全城封锁,即便我们的人真的能接近华城,但是能不能进去打探消息,进去打探消息了,还能不能出来,这也是一个问题。”姜玮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将士的提议,“先静观其变,等华城内部先传消息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去查探也不迟。”   将士的脸上满是为难,“可是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跟无机阁取得了联系,若是这场仗由我们带兵的话,到时候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二皇子抓到。”   姜玮摆摆手,冷声道:“此事不要再提了,要是在军营中将消息传出去就糟糕了,到时候陛下可是要问罪的,你先出去吧,之后若是还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派人寻你的。”   将士也不敢多留,点点头,迅速的离开。   与此同时,已经跟外界隔绝许久的华城,正在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住满了活人的城中,此刻却无比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像是一座死城。   江家。   江老夫人拄着一根拐杖,慢吞吞的走到北苑的书房,她让丫鬟将书房的门推开,她慢吞吞的走进去,说:“现在整个华城都在自身难保,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算账?”   江大爷将视线从面前的账本中抬起头,定定的看了一眼江老夫人,说:“娘,您身子现在才好不容易好转,怎么就起来了。”   江老夫人避开江大爷的手,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道:“现在整个华城都快变成了一个死城,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账本,老大,你若是真的有时间的话就出去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在天黑的时候带着一点细软跑出去?”   江大爷倍感无奈,“娘,现在华城是什么样的消息您自己也是知道的,之前还有人在天黑之前企图离开,但是到最后不还是因为被发现就被抓回来了,娘,您现在就安心的待在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江家都不会缺少您的吃食的,您尽管放心好了。”   江老夫人那里是担心没有吃食,“老三现在还在帝都城,我现在就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让老三去了帝都城却不让你也跟着一起去帝都城,你说说,若是你现在也去了帝都城,那现在就不必跟着我一起躲在这个鬼地方。”   江大爷这几天听着江老夫人说这些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娘,待会我先出去看看胡夏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好了。”   江老夫人冷笑一声,“胡夏云虽然说现在还是我们将家的长媳妇,但是她毕竟是在外面流浪过的人,就这样接回来,我愧对列祖列宗。你说说你,现在华城乱就乱,你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将人给接回来?要是让她就这样死在外面,到时候不管是怎么死的,只要不管我们江家的事情,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来责怪我们。”   “胡夏云到底嫁来我们江家这么多年了,没必要这样的,娘。”江大爷只觉得很无奈,他也不打算继续跟一个老太太争执,因为没有意思,于是转移话题,“现在整个华城都被二皇子控制住了,前几天晚上我听说二皇子一直在打算跟华城内的富商闷搭上关系,不少人去了,也有不少人没去,但是现在却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江大爷尝试道:“您说,这过两日很有可能就会单独见我们了,到时候,我去还是不去?”   江老夫人的本义是不打算让江大爷去的,毕竟只是一个潜逃的二皇子,身上没什么权利,现在有的只是这个城池,而这个城池也不是二皇子的,并且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这个城池就会被新皇要回去,所以这个二皇子不见的话也无所谓。   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要是不去的话,得罪了二皇子,将来要是二皇子真的就占领了这个华城,一辈子也不走了之后,那他们现在不去见二皇子,岂不是就是在跟未来的城主最对嘛,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比较好,江大爷在心底想着。   江老夫人当然也是知道江大爷在心里纠结着什么,然而江老夫人却没有说别的安慰他,只道:“老大,现在整个江家都是你在做主,这一件小事难道你还不能做主吗。按为娘说,若是二皇子真的请到你我了,你就该去,还该大大方方的去。”   “你好歹也是江家的当家家主,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要为了江家着想,懂吗?”江老夫人眯着眼睛,冷冷道:“前段时间老三给我写了一封信,我看了,信里面说,现在在整个江湖都非常有名气的那个无机阁是江凛之的,你说说,我们当年为什么就要将一头狼看成了是羊?”江大爷一开始也不知道的,但是后来江三爷跟他在信中说了,江大爷这才知道的,“或许人家一开始就是狼,只是为了什么,一直在隐忍。”   “既然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忍到我死后?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是存心想让我过不好这个日子。”江老夫人就是看不惯江二爷,不管这个人有多厉害,在她的眼里江凛之就是一个下贱人生的孩子,即便现在爬到了顶端,可是江凛之的血就是下贱人的血,永远不可能改变。   江老夫人道:“更何况,他再厉害,不也是在我们江家住了这么多年吗,卩可,真的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江大爷知道江老夫人是真的看不惯江凛之,不然也不会是这幅面孔,可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江凛之现在的确是比他们混得好,无机阁就是比整个江家都要厉害。   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是真的骗不了自己。   “莫家在帝都城能帮着老三很多,但若是江凛之真的存心要害老三的话,这也是一句变化的事情。”江大爷干脆道,“娘,下次江凛之回来了,您千万不要再使小性子了,您权当这是在为了老三,行不行?”   江老夫人冷笑道:“你这纯粹就是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没出息。” 第270章 弱者   与此同时的帝都城,皇城内部。   谋士跟楚旬同时得到召见,深夜赶来皇宫。   新皇正在批改奏章,神色略带樵悴,这是因为这段时间频繁出现的频繁让他感到不舒服,新皇在看到谋士跟楚旬的时候,直接道:“你们俩终于来了,朕等你们很久了。”   楚旬道:“……微臣今日查到,这段时间的楚靖天已经去找江凛之跟裴丞,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之前在楚靖天跟姜玮的信中,我们大概知道,楚靖天的打算是想找人帮忙姜玮的,但是从楚靖天两次回复姜玮的信中,我们也能知道,江凛之没有一次是同意帮忙的。”新皇只觉得这件事很荒谬,“难道江凛之真的一次也没有同意过楚靖天的要求?我原先还以为楚靖天在江凛之的心里会占据多大的位置,毕竟这些年来,楚靖天可是没少帮无机阁。”谋士说:“江凛之大概也猜到了,若是无机阁真的动手帮忙的话,到时候就真的是会宫里的人插手了无机阁的事情。”   新皇淡淡道:“无机阁就是一个隐患。”   “但是现在也不能说无机阁从开始到现在对我们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楚旬到底还是帮忙说话了,无机阁再怎么不好,可是却也是……现在的无机阁在新皇的眼中真的是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新皇抿着唇道:“无机阁不肯为皇家所用,即便真的留下来,将来也是一个隐患,有什么用?”   “陛下是打算对无机阁出手了吗?”楚旬忍不住道,“无机阁的实力强胜,若是现在就开始对无机阁做什么的话,到时候,怕是无机阁不会再忍下去。”   “无机阁能做什么?”新皇冷笑,从登基之后,坐在这个皇位之后,他大概就明白了父皇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铲除这个无机阁了。   楚家的存在,皇室的存在,那就是给民间百姓一个信仰的存在,那就是一个神。可是有一天,当有一个东西出现,会让民间百姓觉得这个东西比所谓的皇室更加厉害,更加适合当他们的神明之后,你们说,这个东西还能继续存在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存在的。   “陛下,此事还得三思啊。”楚旬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难道忘记了当年您说过的话吗,难道无机阁的存在真的能让陛下感到不安,让陛下迫不及待的铲除吗?”   谋士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楚旬,你这个侯爷是怎么当的,难道你还打算为无机阁开口求饶不成,楚旬,你是不是忘记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皇上?”   楚旬这才注意到新皇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他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说了好几次之后新皇才寒着脸让他从地上起来,楚旬的心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寒下来。   他原本以为大皇子登基之后不会变成陛下那样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却发现大皇子真的是变了,不,应该是说陛下现在真的是变了一个人。   新皇道:“楚旬,无机阁的事情你将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了,对于无机阁,他是不能再留的,你跟无机阁有不浅的关系,你若是下不了手,就让墨阳来动手。”   楚旬寒心,“是,陛下。   新皇的脸色逐渐转向好看,然后又说了什么,这才让这两人离开。   谋士春风得意,“佰侯爷,您当年虽然在陛下的面前很是受宠,的那是您到底还是姓楚的,更何况,您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向着陛下,陛下怎么可能会觉得您很好呢。”   “现在这世道,还真是小人得志。”楚旬冷冷道,“陛下犯糊涂,难不成谋士你也在犯糊涂,这无机阁现在根本就不能动。”   谋士自然是知道现在无机阁不能动,但是无机阁动不得,不代表不能捣乱,“先给无机阁一些苦头吃吃,让他们这段时间也收敛一下,不然的话,他们就真的不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他们的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了,侯爷,这些话,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   “不管我现在懂不懂,现在这件事都不是我能插手的了,不是吗。”楚旬怎么可能看不出谋士在看自己的笑话,但是楚旬怎么可能会让谋士看成自己的笑话,他恨不得让谋士被无机阁反晈一口。   “佰侯爷,大家都是在陛下面前混一口饭吃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这样您觉得如何?”谋士微笑道。   楚旬的回答是直接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完全不给任何面子。   谋士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嗤笑一声,话也不说。   现在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的天下,居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甩脸色,这人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谁。   次日。   无机阁进入大批的官兵,天下身边的谋士墨阳亲自带队,谋士面容和善的说了一番话,脸上满是笑意,但是不管无机阁的管事怎么说,他还是一声令下,直接让官兵进去搜查无机阁。等江凛之赶到的时候,谋士还在教训管事。   管事担心朝堂的人会用这件事对无机阁施压,所以一直都是忍而不发,以至于让谋士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三小阁主均站在一边,脸色铁青。   谋士冷笑道:“无机阁再厉害,这天下也是陛下的天下,怎么,本官今日来此是受陛下的旨意,不然的话即便你们无机阁跪在地上求本官,本官也不会来。”   “谋士。”   官兵将整个无机阁给搞得一团糟之后,跑出来,像模像样的说:“启稟谋士,没有找到什么。”   谋士道:“既然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就当本官这次是专门来告诉格外不要干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走吧,回宫。”   刚说完,谋士就看到江凛之大踏步的从外面走进来。   “阁主,第一次见面,幸会。”   刚说完,谋士的腹部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谋士整个人就摔倒在了三米开外的雪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跟着一起出来的公公见状,尖叫一声,连忙冲过去将谋士给扶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们这是想造反吗!”公公一边扶着谋士,一边哭着道。   这谋士现在在笔下的眼前可是大红人,可是千千万万不能得罪的。   谋士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会当这么多的人的面前对自己不敬,江凛之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是陛下派来的人,可是却还是要这样对自己,他这是想疯了吧!   整个无机阁的小阁主跟管事在看到江凛之出现的时候,瞬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腰杆挺得直直的,眼神愤怒的盯着官兵跟谋士,以及那两个花架子一样的公公。   公公觉得委屈死了。   谋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就是无机阁的待客之道?”   江凛之却看也不看谋士,坐在属下搬来的椅子上,淡淡道:“将人带过来。”   暗卫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人一边,压着谋士,让他跪在江凛之的面前。   刚刚故意将无机阁的全部卷宗跟贵重的物事全部砸烂的官兵也全部被暗卫压着,跪倒在地上。   “管家,去将他们刚刚损坏的物事,全部记在账上,然后拿去给陛下。”江凛之喝了一口热茶,对谋士脸上的愤怒视而不见,“我听说果谋士,年少有为,可是做事太冲动。”   谋士不挣扎,就这样跪在地上,仰首挺胸,“可是你做事也不怎么样,若是被陛下知道,你说,你会怎么样?”   “故意损坏我无机阁的东西,即便是官兵,那也是兵匪,可不是什么正规编制的官兵。而且,即便我冲动,我能压着你跪在地上叫爷爷,你能吗?”江凛之冷笑。   谋士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江凛之到底是谁,这个是年纪轻轻的,靠着自己在十年内就将无机阁发扬光大的江凛之,无机阁阁主,而不是那些小人物,他有些害怕江凛之真的会在暴怒之下对自己下手。   “损伤我们的人,损坏我们的东西,还意图诋毁我无机阁,谋士啊谋士,我该说你是真的蠢还是大智若愚?”江凛之低声一笑,“陈飞。”   飞信阁小阁主走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阁主。”   “将这些兵爷爷都带下去,带去地牢看看,别让人全部闲在这里。”江凛之微微一笑,“都带下去吧。”   官兵们瞬间就像是被打了哑穴的哑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脸上满是崩溃。   早知道他们今天就不跟着谋士过来捣乱了。   谋士害怕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江凛之,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陛下不会饶过你的。”   砰地一声,江凛之刚刚还捧在手上的茶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砸成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倒出来。   “我看到底是你后悔还是我后悔。”江凛之咬着牙冷笑道,新皇,即便是已经仙逝的先皇都对无机阁没有半点办法,更别提现在是外忧内患的新皇陛下了。   本不打算对新皇做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无机阁若是再沉默,将会被人三番四次的当做弱者骚扰。   既然如此,那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第271章 江凛之反击   江凛之的霸道向来不只是只体现在裴丞身上。   在谋士带着官兵对无机阁的东西毁掉一些之后,江凛之直接将谋士踢了一脚,然后派人将参与了捣乱无机阁的官兵全部带到地牢中毒打了一顿,专门只打那些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其他的地方碰也不碰,所以即便官兵即便想告状也是有口难言。   而在谋士回去之后,当天就跟新皇告状,新皇脸黑,打算借着这件事发飙,但是第二天,当江凛之开始带着无机阁发飙之后,新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愚蠢。   无机阁照常营业,但是整个帝都城却流言满天飞,原本就有些遮遮掩掩的话称被二皇子封锁的消息,现在已经彻底闹得整个帝都城都知道了。   白虎茶坊关门三个月,扬言要将茶山迁到新西南的茶田中——新西南的茶田更加适合种植霖茶,而帝都城的茶田因为这些年的天气而导致茶田逐渐不好。   白虎茶坊关门三个月,不再售茶叶,这也就导致一向都是购买白虎茶坊的皇家采购官一时间就失去了合作对象,差点就供应不上茶库需要的茶叶。   这也还不算。   江凛之的名下有一条街的住宅,这条住宅是在靠近名士们的宅子附近的住宅,因为很靠近名士们的住宅跟翰林院,所以一般翰林观的官员在买不起房子的时候我会选择在这条住宅中租住一个三进式的小宅子。   而江凛之现在不租了。   他要将这些原本住在宅子里面的翰林院士们赶出去,即便赔偿三倍的租金也无所谓,毕竟他又不缺这点钱。没了住宅的翰林院士们只能去住别的地方,但是一时间找不到地方,毕竟找一个距离翰林院很近,而且租金也不是很贵的宅子,真的很难。   所以一时间很多两袖清风的院士们都有些烦躁,一时间为了要解决房子的事情而没有时间顾忌翰林院的工作。   新皇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气的牙痒痒,因为那些宅子江凛之在收回去之后,就放在那里闲置着,虽然还挂着要出租的消息,但是租金很高,能租得起的院士很少。   最重要的是。   跟无机阁有过不少合作的皇商们跟那些用权贵的人都逐渐开始浮出水面——真是开玩笑,谋士带着人去无机阁抢东西砸卷宗,在这些跟无机阁有过合作的权贵人眼中,那就是在断他们的饭碗。   因为那些卷宗上面都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这些权贵人在暗地里找无机阁做的那些肮脏的,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一旦这些卷宗被人看到了,一旦这些事情被人知道了,那他们的位置还能保证?   所以在得知谋士带着人去无机阁捣乱,最后还差点将机密卷宗拿出来之后立即暴怒。   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将自己的生气摆在明面上,他们只是在暗地里不断地施加小小的压力给新皇。   新皇现在焦头烂额的处理陆续出现的小麻烦。   这是第一次新皇在对战无机阁之后,因为莽撞而要付出的后果,所以事情并不是很多,但是这些陆陆续续的有不同的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关乎到他的声望的小麻烦,这些真的很容易让新皇感到很烦躁。   因为很麻烦,所以短期内新皇根本就没有时间针对江凛之,针对无机阁。   而因为惹祸而差点“失宠”的谋士被人从家里绑到了一个的地下室。   谋士冷笑一声,戴着眼罩也不害怕,他知道这是谁绑了自己。   “江凛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居然有本事将我绑到了这里,那为什么还不现身,躲躲藏藏的,真不像是个男人。”   话音刚落,谋士的腹部就被一个尖尖的针给刺了一下。   谋士疼的叫了一声。   下一秒,戴在谋士脸上的眼罩被人拿下来,飞信阁的小阁主居高临下的看着谋士,脸上满是不屑,“一个皇帝身边的走狗,当初若不是我们帮着你的主子篡改密诏,你的主子现在又是什么好东西?”   谋士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密诏?!大皇子按照陛下的遗诏登基,这是顺应天理的,你们居然敢污蔑陛下,真是罪不可恕。”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还在狡辩的谋士,冷冷道:“早知道我帮了一群狗,当初就该杀了这些狗,而不是让狗站在人的头顶上,去凌驾人。”   谋士白着脸不说话。   “过河拆桥,真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江凛之淡淡道,“可是现在事已至此,那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大皇子跟二皇子都是一样的草包,不管是谁上位,最终谁都会翻脸不认人。”   “江凛之,你若是因为那天的事情,那你不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陛下才对。”谋士到底还是害怕了,抱着小命要紧。   “你该知道我今晚为何会将你带来吧。”江凛之冷笑道,“陛下现在打算对我无机阁动手,安的什么心,我猜你也该知道,你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若是我求你一些小事,想必,你还是能做的出来的吧,对吧。”   谋士就知道江凛之将自己绑到这个鬼地方肯定是心怀鬼胎,他深吸一口气,“只要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让你,将新皇安插在军营中的眼线的名单偷出来。”江凛之淡淡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你怎么知道陛下的手上有眼线名单?”谋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件事他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为什么江凛之会知道这么多?   更何况,这些名单陛下也是才刚刚拿到手上没有多久的时间,为什么这么快就……   江凛之他真的在宫里布置了眼线?   江凛之嘴角划起一个弧度,冷冷道:“现在我的眼线就是你。”   谋士心里不平衡,但是却还是不敢对江凛之做什么。   江凛之大概也是猜出了谋士心里想着什么,江凛之站起来,对陈飞道:“别折磨太久,愿意听话就行。”   说完,江凛之就离开了地牢。   谋士不敢相信江凛之真的会将自己丢在这里,可是当他眼睁睁的看着江凛之离开,然后面前只剩下陈飞跟另外两个小阁主之后,瞬间就腿软了。   前两天他在带着官兵大闹无机阁的时候,他是当着这三个人的面,亲手将无机阁的东西给砸的稀巴烂的。   而且谋士也不用去想别的,他只需要看着这三个人的眼睛,他就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有多讨厌自己。   谋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江凛之踩着夜色回到江宅的时候,裴丞第一天没有早睡,他躺在床榻上,手边放着一本书,却迟迟没有打开,他看到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之后,说:“你们先出去。”   下人们低着头退出去。   江凛之察觉到裴丞的情绪不对劲。   裴丞也不多藏,他直接伸手,从自己的被窝底下抽出一个黄灿灿的圣旨,“这个密诏,是不是才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江凛之并不感到诧异,这个东西他之前拿到的时候随手放在屋子里了,没有放好。   这种东西该关心去向的不是自己,所以江凛之并不担心东西会弄丢。   裴丞抓狂,“这个是真的?那是不是就是说,原本先皇立下的储君根本就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   江凛之将外衫脱掉,理所当然的点头,“当初派人去宫里找密诏的时候,因为看到了这密诏的内容,所以才让人带着一个空白圣旨回来模仿先皇的笔迹,所幸当时没有被人发现。”“这个被发现是要被砍头的。”裴丞怒道。   江凛之冷笑一声,“所以我现在藏着这个东西就是为了避免有朝一日新皇会过河拆桥。”   裴丞瞬间就冷静下来,“那现在该怎么办。新皇已经打算要对无机阁动手了。”   “圣旨留下来做把柄,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处,当楚二皇子的羽翼全部被新皇逐一击破,砍断,现在留下来的不是草包就是墙头草。”江凛之喝了一杯热茶,走到床榻边,掀开被子,躺下去。   暖洋洋的。   有人暖被窝就是好。   江凛之将还在纠结的裴丞抱在怀里亲了亲,“此事不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害怕,现在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你。但此事你不必一直挂在心上,万事有我。”   “白虎茶坊是不是之后就打算迁到了新西南?”裴丞突然道。   江凛之理所当然的点头,“新西南更加适合种植霖茶。”   裴丞却一眼看透这个男人又在企图欺骗自己的感情,“你打算将无机阁跟茶坊都搬出帝都城。原本打算定好的华南城因为华南城主的原因,所以你才换成了新西南。”   江凛之瞬间哑然。   “你怎么知道。”   裴丞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欺骗的时间太久了,江凛之这个恶毒的男人,居然在一开始就在骗自己。   “我看到你三个月前跟下属来往的信件,你们居然在三个月前就开始谋划这些事了,居然还在瞒着我。”裴丞冷笑,怪不得前段时间江凛之总是鬼鬼祟崇的。   江凛之蹙眉,他原先还以为是谁在裴丞面前说漏嘴,结果没想到这是裴丞去自己书房乱翻“你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   裴丞脸不红心不喘,他翻身,背对着江凛之,冷笑道:“你连人都是我的,东西我还翻不得?”   真是笑话。   嗤。 第272章 谋士被绑走   谋士在被绑过一次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听话,不需三日,他就将名单偷到了江凛之的面前。   谋士忍气吞声,“如此你该满意了吧。”   “这些东西,你觉得换的来什么。”江凛之将名单拿起来,垂下眼眸,迅速地将名单的内容扫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底,“原本还以为新皇的本事不过如此,但现在看来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居然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朝军营塞了自己的人,若是被陛下知道大皇子的能力比二皇子的能力还要强盛,你说,先皇会不会后悔当初立了二皇子而不是大皇子?”   谋士瞬间就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先皇立下的遗诏的却是选择二皇子,但是后来他们用了一点手段就偷偷地篡改了遗诏,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就在谋士前几天晚上从江凛之的嘴里听到这件事之后,他才幡然醒悟——当初他跟新皇找无机阁帮忙篡改遗诏的时候,并没有将原来的遗诏拿走,而是将遗诏交给了江凛之,让他帮忙销毁。   毕竟遗诏这种东西要是出现在了一个皇子的宫里,这传出去可是要被杀头的,而即便不被杀头,这天下也会大乱。   可是当初他们去忘记了,忘记防着了无机阁。   谋士悔不当初,他当初为什么要劝新皇将原本的遗诏交给江凛之去处理,而不是直接由自己带出皇宫,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丝毫的意思了,谋士后悔也没有办法。   谋士说:“若是被陛下知道阁主您的手上还没有销毁遗诏,您说这天下是不是会大乱?到时候若是出事了,大家也不好……”   “我什么说过遗诏没有被销毁?遗诏这种东西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会在我的手上,谋士说这些,难不成是为了故意让我们为难?”江凛之微笑道。   谋士那颗心瞬间就凉了一半,江凛之不肯承认比他承认原本的遗诏就在他的手上更加可怕江凛之淡淡道:“若是谋士没有事情的话,你就回去的话无极阁庙小,不好一直留着谋士,不然若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到时候又会掀起什么波澜。”   谋士抿着唇不敢再说什么,心里也知道江凛之这句话就是在威胁自己,谋士心下戚戚然的离开,他不能将遗诏还在江凛之的手上没有被销毁的消息告诉陛下,也不能告状。   不然的话,陛下将来肯定不会再信任自己,而要是陛下将事情闹大了,更加针对无机阁的时候,那自己这个告状的人也会被无机阁跟江凛之记恨。   到时候,自己就里外都不是人了。   谋士的心里藏着事情,所以一时间也懒得理会别的事情,脸上满是沉思。   等谋士离开之后,陈飞跟陈书对视一眼,低声道:“阁主,遗诏还在我们的手上没有被销毁的消息就这样跟谋士说,您就不担心谋士将来会跟新皇告状,到时候我们无机阁就会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靶子。”   陈书的脸上满是担忧,见江凛之没有回答,于是继续道:“阁主,现在新皇跟刚刚登基的时候已经变了很多,他们现在能联系别人对付我们无机阁,要是被新皇知道遗诏还在我们的手上没有被……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   “新西南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江凛之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遗诏的事情。   陈飞道:“新西南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等茶坊跟华南城的卷宗全部转移到新西南,到时候就一切都准备好了。”   “华南城的城主是一个小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暗地里跟明面上打击我们无机阁,虽说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惹出什么事情,但若不是因为城主府的人一直在给我们找麻烦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拖到现在才将事情解决。”   “等搬到新西南就好了。”江凛之淡淡道,“新西南只是一个小城,现在并没有被多方所在意。但是这一次,我不允许再发生一次像华南城的事情。”   当年因为担心先皇会突然袭击无机阁,到时候将全部的机密的卷宗都一股脑的烧掉,所以便想着将无机阁的大部分机密的卷宗转移到华南城,当时明明已经跟华南城的城主谈好了,结果等无机阁搬过去之后没多久,华南城的城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不愿意跟无机阁同在一个城中,还经常在背地里给无机阁下绊子。   所以现在事情能闹得这么大,也有很大的一份原因是因为华南城的城主不配合的原因。   不过新西南倒是不错。   陈飞连忙道:“新西南的城主是我们的人,这一点阁主尽管放心好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在华南城的事情,我们已经将整个新西南的城中的那些高级将领都提升成了我们的人“只要不再发生在华南城的事情,便足够了。”江凛之将名单折起来,放进信封中,递给陈书,示意他待会就蒋信封传到边疆的姜玮的手上,并且要亲手交到姜玮的手上。   因为谁知道姜玮的身边的人是不是也被新皇买通了。这世道太乱了,有些人是不得不防着的。   陈飞忙道:“此事属下们会注意的。”   “搬去新西南的事情先不要跟夫人提起,也不要在夫人面前说漏嘴。”江凛之淡淡道,语气中满是冷意,“现在新皇在处处针对我们无机阁,若是不早点搬出去帝都城,怕是到时候新皇会真的不顾脸面的对我们无机阁下手。”   陈飞并不觉得江凛之会一直隐忍,“阁主是否要早早的反击?”   “新皇背信弃义,无机阁即便再有情有义也不会真的让这种恶心的人糟蹋我们的心意。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前两天因为谋士带着官兵来无机阁捣乱的事情,我们跟新皇已经撕破了表面上的平静,接下里无机阁的日子不会很好过。”江凛之道,“但是现在还是需要保持好面上的和平,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彻底撕破脸皮。”   “现在大敌当前,若是新皇真的要对我们先动手而不是先对敌军动手,那这个华国这辈子,估计也就彻底完了。”陈书说话很直接,想来也是被气狠了,不过谁说不是呢,新皇现在过河拆桥的做法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若不是无机阁之前去皇宫偷出遗诏,又偷偷地替他篡改依照,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二皇子,而不是他。他现在在玩过河拆桥,真是没心没肺的狗皇帝。”   “阁主,若是有朝一日新皇真的要针对我们无机阁了,我们真的要一直住在新西南了吗?”陈飞道。   江凛之没有直接回答陈飞的话,“先看看情况如何吧。无机阁总不能一直在皇城底下生存,这样会限制我们的。   陈飞知道他说的真的,但是却不免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愤怒跟悲哀。   江凛之淡淡道:“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说来,我现在还想感谢坐在皇位上的人事大皇子而不是二皇子。二皇子一直以来对无机阁都是跟先皇一样,想铲除掉,所以一旦是二皇子登基的话,现在根本就不会给我们喘息并且转移的时间。大皇子过河拆桥,这事已经注定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前方边疆还在打仗的时候,新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早的准备好撤退。”   “若是姜玮没有打臝怎么办。”陈飞道,“现在军营中除了有姜玮的人就是新皇的人,这样的军营,能打败敌军吗?”   江凛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能不能打败敌军这些事情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了,这些事新皇需要考虑的事情。”   “新西南将会是我们的新家。”江凛之的语气冷淡,“即便新皇现在不会再对无机阁动手,可是他现在已经升起了要对无机阁下手的心,即便现在不动手,那也只是单纯的因为腾不出人手,所以才会放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会让无机阁一直存在。”   “新西南跟帝都城不一样,夫人若是到了新西南,他能受得住路途的奔波劳累吗?”陈飞的脸上满是犹豫跟担心,裴丞跟小少爷都是身子骨弱的,若是在这个时候经历一番长途奔波,他们这些常年奔波在外面的糙汉子都会觉得难受,那就更加不要提裴丞跟江堰了。   江凛之垂下眼眸,“现在先不要提这些,等年后,这些事情才会被提上日程。”   “现在不离开?”陈书道,“阁主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初春。”江凛之淡淡道,“到时候正好借着外出踏春的缘由出门。”   陈书跟陈飞点头,表示明白了,原本他们是想着在年后就启程离开的,毕竟要是真的要离开帝都城的话,那就是现在。   可是现在裴丞还在养身体,而最小年纪的江堰也不适合在这个寒冬天气出门,所以便将时间推延到初春。   乍暖还寒的初春,是个举家迁移的好日子。   而眼下。   快要过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第273章 年夜饭   年三十的晚上。   年夜饭。   帝都城的江宅。   无机阁的阁主江凛之坐在主位上,左右侧分别是裴丞跟江言知,然后依次排序就是无机阁的三小阁主的小阁主,以及无大楼的小楼主。   江管家在来到江宅之前是专门在无机阁的内部管理大大小小的事务的,江凛之开口让江管家也坐下,但是却被江管家拒绝了。   他乐呵呵地说,现在他的身份就是一个管家,跟大家不一样,还是不要坐下来了。   江凛之随他去了。   三小阁的小阁主跟无大楼的楼主觉得怪难为情的,这些年来的年三十都是他们这些人小聚,很少跟江凛之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怪不好意思的。   裴丞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原本他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不知道怎么回 事突然就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这也就连带着让裴丞也变得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江凛之照例说了一番感激的话,随后才道:“……开饭吧。”   江凛之将筷子拿起来,条件反射的给裴丞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卷,然后才低头吃饭。   江言知乖乖的低头吃饭。   倒是底下的人看到江凛之刚刚那个下意识的行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也不是他们吃惊,而是因为他们真的很少能看到江凛之会主动为了谁夹菜不说,还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江凛之不管做什么都是第一反应先想到裴丞。   裴丞这短时间已经被江凛之伺候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有看到这些小阁主跟小楼主脸上格外诧异的行为。   江凛之很少饮酒,但是今天却破天荒的喝了一小杯,他往常是不喝酒的,不不仅仅是因为屋里有人不爱闻到酒味,还因为屋里也有个孩子不能闻到。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那种爱贪图享乐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戒酒了一段时日。可是这也不代表江凛之不善于饮酒。   这一顿年夜饭在最开始的时候终人都很拘谨,但是当江凛之破戒,喝了第一杯酒之后,底下的人也开始喝酒,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众人都是限制着量,但是一喝酒,这种人就没有最开始的拘谨了,都开始放得开了。   没一会,大厅内的聊天的语气就随意自然了不少,而话语也多了。   江言知吃完了,他放下碗筷,也不走人,就坐在原位置上,听着身边的陈飞扶着自己的肩膀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   陈飞走南闯北,所以见多识广,而且一喝酒就放松了,顿时也忘记了要在阁主面前矜持,他叽叽喳喳的跟众人说着自己去年在路上的奇闻。   裴丞原本还没有仔细听的,但是后来,当陈飞说到在半路上遇到的两个奇怪的道士,一怔,一边吃一边认真的听“……这两个倒是长得挺奇怪的,一直戴着纱帽,不肯用真面目示人,连吃饭的时候也是戴着帽子,原本还以为这些人是逃犯,但后来无意间看到他们身上带着黄符,大概就猜到是道士了。”   “奇怪的道士?”陈书撇了撇嘴,“能有多奇怪?”   “他们长得模样没有很奇怪救市行为奇怪,跟你个傻大个说了也没用,你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爱吃肉的道士。”陈飞觉得陈书是在侮辱自己,脸一黑,继续道:“我原先还以为这两个道士是之前将夫人绑走的道士,还认真的派人跟了一段路,但是发现吧……这两个就是江湖骗子,坑蒙拐骗的假道士,真没劲。”   陈书用筷子用力的拍了一下陈飞的脑袋,这个蠢货,假道士就假道士,怎么还提起之前的事情,没看到阁主的脸色都变了吗这个蠢货,“吃你的饭,瞎说八道什么。”   陈飞只是觉得现在气氛很尴尬很冷硬,所以才会故意说这些来活跃气氛,结果自己想要活跃气氛的目的没有达到不说,众人还因为自己的话全部安静下来,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蠢。   他上辈子或许就是被自己这张嘴给害死的。   江凛之没跟陈飞计较这些,“居然闲到去跟踪两个假道士,陈飞,你是真的觉得自己手上的工作很少吗。”   陈飞的脸色刹那间大变,“阁阁阁阁阁,阁主,这话就不地道了,我就是远远的跟着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个就是江湖骗子,我就没有继续跟的,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在他们身上,上天明鉴啊。”   他的工作忙到后脚跟不着地了,怎么可能会闲呢,自己可真是嘴欠。   陈书哈哈大笑,“那你的意思是,要是你没有发现那两个吃肉的是假道士,你还打算一直跟下去,直到发现他们是假道士不成?”   陈飞现在是身上长了十个嘴巴也说不清楚了,顿时气闷。   众人嘲笑陈飞的愚蠢。   于是陈飞将自己刚刚嘴欠的原因怪罪到自己喝的那两杯酒水身上,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句话,豪气万丈的扬声道:“管家,给洒家倒茶。”   江管家给他端来一杯浓茶,“一年到头难开荤,怎么不多喝点酒,你这两日又没有公事在身。”   陈飞嘟囔了一声,“再喝下去就成傻子了,不喝了不喝了,这帮家伙就知道笑话我。”   于是还没有喝两杯酒就要喝醒酒茶的陈飞再次被无情的嘲笑。   陈飞只觉得自己跟这帮人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吃完饭喝完酒聊完天,众人回到后院的厢房睡觉,江管家忙前忙后的将人安排后之后,又拐去院子里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江堰,这才离开。   裴丞哄着江言知睡觉,“等明日一早起来,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江言知趴在床上,义正言辞的拒绝陪着裴丞玩这个游戏,前两天爹爹就跟他说出去堆雪人,原先还以为爹爹是想陪着自己玩,结果没想到爹爹是拉着自己陪他玩。   堆了半天雪人之后,父亲回来看到堆在门口的雪人,当天晚上就拉着裴丞教训了一晚,最后还警告了江言知,让他看着点裴丞。   裴丞现在还没有度过一个月的养身子的日子,若是再出去吹到冷风留下病根,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裴丞。   裴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吹冷风碰冷水只是老一辈的说法,但实际上还真的没谁在修养身子的那一月中因为不好好顾着自己而落下病根的。   第二天一早,江管家就找来了五六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老婆婆们坐在椅子上,一个人说一句,她们全是因为年轻时在生完孩子没有养好身子而落下了病根,到现在也有不少地方是不舒服的。   裴丞只觉得很遗憾,“你父亲不爱玩这些,怎么连你也不爱玩。”   “爹爹,你忘记那天你被父亲训斥了吗?”江言知头疼不已的看着裴丞,爹爹什么地方都很好,就是有时候就是记吃不记打,“父亲要是知道您还是玩的话,他真的会生气的。”   “你就这么害怕你父亲生气?”裴丞不甘心。   江言知沉默的看着裴丞。   裴丞给他盖上被子,“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他放弃跟江言知探讨这个问题了。   江凛之有些地方的确很可怕。   就像是学堂那些不讲颜面的整天在手上拿着戒尺的夫子,一本正经中又带着严肃,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害怕他。   裴丞年幼的时候去过一段时间的学堂,当时就格外的觉得教导自己的夫子格外的凶残,当然,他现在回想起来也总是觉得当年那位教导自己的夫子真的挺凶残的。   裴丞觉得自己留下了阴影。   江言知默默地将脑袋钻进被窝里,只留下一双眼睛,闷声闷气道:“爹爹你回去吧,我要准备睡觉了。”   裴丞干咳一声,沉声道:“我等你睡着吧。”   说着,裴丞还轻轻的拍了拍江言知的被子,哄着他睡觉。   江言知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原本还记得让裴丞早点过去睡觉,结果没想到被裴丞这样一拍,很快就入睡了。   裴丞轻手轻脚的离开床榻,走到外间的时候,让下人记得时刻注意着内屋的动静,“隔段时间就进去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下人点头,说了一声是。   裴丞还是不放心道:“若是他晚上起夜,让他披着衣服再去,别着凉。”   下人再次点头,说了一声是,“知道了,夫人。”   裴丞说完了,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的风雪一股脑的朝着裴丞的脸上吹过来,东来撑着纸伞走过来,下人走在前面,手上还能拿着灯笼。   刚找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江凛之也走出来了,裴丞一怔。   江凛之最先反应过来,率先上前,然后将裴丞揽在身边,用身子帮着他挡去大部分的风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刚刚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裴丞,这才来江言知的院子来找人。裴丞笑了一声,没解释什么,只顾着笑。   江凛之也就不问了。 第274章 决定   年初一。   当裴丞看到现在才送到自己手上的新衣,嘴角抽了抽,他之前还想说,今年的新衣为什么一直迟迟没有送到自己的面前,问了下人,下人说是新衣由江凛之自己决定的。   裴丞当时就觉得事情有诈,但是却懒得去问。   结果现在新衣送来了,倒是让裴丞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裴丞抱着衣服丟在江凛之的身上,眯着眼睛,眼底闪过杀气,“我向来不爱穿红衣,这红红的衣服,你是想气我?”   江凛之专门派人定做的新衣的确是一袭红衣,倒也不是一袭艳红色,而是那种厚重的大气的红色,样式简单大气,穿在身上也不显得娘气,尤其是袖边跟下摆绣着一层用墨线的绣图,更是增添了一股帅气。   江凛之将衣服拿起来,打量一番,“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怎么,不喜欢吗?”   裴丞的脸上满是纠结,“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件衣服不适合我。”   江凛之起床,示意裴丞抬起手臂,亲自帮着人穿上去,“新年初一,穿点喜气的。”裴丞还在纠结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江凛之就帮着他穿好了衣服,裴丞顿时老脸一红,“我不是跑过来暗示你帮我穿。”   江凛之一笑,顺手帮裴丞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裴丞觉得江凛之现在变得爱伺候人了,但是仔细一想却也觉得这样的江言知没有什么不好江凛之起床,程三将新衣拿过来,这是一袭墨色的长衫,袖边绣着暗红色的红丝,乍一看没什么,但是一旦跟穿着红衣袖边绣着墨线的裴丞站在一起,却能让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这是一对。   裴丞这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让自己穿这样的衣服。   裴丞刚刚好不容易气顺的心觉得更不爽了,“为何我的不是墨色的。”   “你若是喜欢墨色的,年后让人做一批给你。”江凛之牵着裴丞的手出去吃早饭。   大厅内早就坐满了三小阁无大楼的小阁主跟小楼主,众人正在嘻嘻哈哈的说这话,乍一看到江凛之牵着裴丞走进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起身说好话,就看到江凛之跟裴丞两人穿在身上的匹配的衣服。   陈飞这个人是记吃不记打的,“阁主跟夫人今日穿的衣服是一起的吧,真好,我也想娶媳妇了。”   坐在他身边的陈书用力的用筷子敲了他的脑袋,等陈飞不满的看过来的时候,陈书才一脸无奈的说:“你说话就不能过一下脑子吗,你娶媳妇为什么要从阁主跟夫人的身上找感觉?”陈飞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很大的歧义,他嬉皮笑脸的解释道:“我这整天奔波劳累的,哪里会有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我,唉,怕是我这辈子就得跟着帮大老爷们绑在一起了,还是阁主的日子过得舒坦。”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飞,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瞳中满是冷意,他抬起下颚,说:“陈飞,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想娶媳妇的话,年后让管家帮你留意几个?   陈飞连忙摆摆手,“属下尚且年轻,现在还不想娶媳妇,劳烦阁主将属下的心思放在心上了,嘿嘿。”   江凛之懒得理他。   陈凡就看不顺眼他了,“陈飞你这混小子,新年第一天就说这种丧气话,你想陪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过下半辈子,我们可不愿意陪着你,我们还想娶媳妇呢。”   陈飞摆摆手,“去去去,新年头一天你们这帮没安好心的瞎起什么哄。”   众人调笑他。   裴丞瞧着有趣,等吃完回去之后,偷偷跟江凛之咬耳朵,“陈飞好像在大家面前玩得很开啊?”   江凛之正在看裴丞的话本,这个话本是裴丞现在最爱看的,江凛之瞧着他总是捧着这个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于是闲着无聊也看看,“嗯,陈飞的性子很好。其他人的性子也好,就是因为不好意思。等你们熟了,会放开得多。”   裴丞对这些倒是没什么,跟那帮人吃了几次饭,他倒是能看得出来,那些三小阁的小阁主跟无大楼的小楼主都是很尊敬自己,虽然说那些尊敬是因为江凛之才会给的,但裴丞却不是很在乎这些。   “对了,你之前说入春后就离开帝都城,这事真的决定好了吗?”裴丞见江凛之还在低头看话本,忍不住将话本从男人的手上抽出来,一本正经的看着男人,说:“无机阁的主阁在帝都城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走就走,真的有必要吗。现在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或许可以改变一下。”   江凛之看着裴丞,叹口气,将裴丞抱在怀里,说:“但凡只有有一点办法,现在都不必让整个无机阁都离开帝都城,可是现在不能不离开了。”   “那些机密的卷宗能一次性就运走吗?”裴丞知道江凛之的心里也是极其舍不得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裴丞对帝都城没有什么感觉,只要江凛之跟江言知姜堰在的地方,那他就在那里。   “卷宗这段时间已经在陆续的运出去了。”江凛之摸着裴丞的头发,他知道裴丞不喜欢这样奔波的生活,但是现在离开帝都城才是唯一的选择,“那些机密的卷宗早就被运到了华南城,新西南跟华南城隔得不远,之前放在华南城的机密卷宗也早就运到了新西南。眼下很多事情已经在逐步的进行了。”   “但是现在东西还没有全部运走,而且为了不引起新皇的注意,我们的动静不能闹得这么大,所以运输的动作需要很小……所以会比较慢。”江凛之说:“等东西全部运走了,就该入春了,到时候我们就能直接离开了。”   裴丞摇摇头,一脸担忧的看着江凛之,抿着唇,小声的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会不会难受,你跟我不一样,你在帝都城待了这么久,现在说走就走,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不然之前也不会偷偷将一些机密的卷宗运到了华南城,只是当初没想到,华南城主会变脸变得这么快。”江凛之道,“当年在将无机阁的分阁设立在华南城之前,华南城的城主不过是个还没有多少实权的,但是当时……现在说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了。”   裴丞大概也猜到了一点,但是见江凛之那副略带生气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新西南会比帝都城更加适合我们吗?”   “同一个错误摔倒两次,这样的做法是愚蠢的。”江凛之冷着脸道,“新西南的各方面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我们去了新西南,就不必再像在帝都城这般做事束手束脚的。”   莫名其妙的,裴丞从江凛之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他试探着看江凛之,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点好了?你是不是打算,在新西南自己为王?”   江凛之一怔,他原先只是打算牵制住新西南的城主跟带兵的将领,只要这样他就不需要让无机阁跟江宅的人做事束手束脚,也不必再像在帝都城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忌着谁,这让他觉得很烦躁。   “你是觉得我会这样?”江凛之失笑道,“若是我真的像二皇子这样,到时候一旦帝都城派兵,日子就不会这么安定。但若是只是牵制住新西南的城主跟管事,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像在帝都城这样束手束脚的,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也不必再担心会有人在暗处下手。”   裴丞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让自己自立成才的愚蠢的想法,“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开店铺。当年江言知小的时候,我就没有陪着,现在姜堰小,我……不想在一次错过了。”   “若是真的这样,你就不担心江言知回觉得你更加喜爱姜堰而不是他?”江凛之重新将话本拿起来,翻开刚刚看到的地方,随口道。   这倒不是江凛之打击裴丞,他只是不相信江言知那个小醋包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江堰的待遇比他还要好,而除此之外,江凛之也不相信裴丞会真的愿意一直待在后院陪着小孩,与世隔绝。   裴丞虽然冷心冷清的,但是性子却从来不是那种自甘堕落的人,这一点,江凛之从裴丞即便挺着大肚子也要抽时间看一眼店铺里的账本才肯放心的事情中看出来了。   裴丞觉得自己浓浓的父爱被江凛之给侮辱了。   将江凛之刚刚拿起来重新看的话本收回来,裴丞粗声粗气道:“你去隔壁屋子看看江堰,看看他醒了没有。”   江凛之知道这人是在迁怒,不过却还是任劳任怨的从矮榻上起来,先去倒了一杯水,说:“喝吗?”   裴丞懒洋洋的躺在江凛之刚刚的位置上,暖暖的,很舒服,他摇摇头,“我不想喝。”江凛之眯着眼,弯腰,将嘴里的水渡过去,顺便借机亲了一口,“我过去看看。”   裴丞脸红红的,连书差点被揪烂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第275章 春风得意的   与此同时,遥远的塞外边疆。   姜玮将无机阁的信封拆开,冷着脸,用力的拍在桌子上,“这些名单若是全是真的,那这个军营,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   将士摸了摸额头上的沙土,冷的瑟瑟发抖:“将军,这种事情是常见的,更何况,这些名单中的人都是新皇插入军营的,并不是敌军插入进来的,即便我们真的知道了,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姜玮冷着脸好半天没有说话,因为将士说的是真的,若是这个名单中的名字全是真的,那就表示新皇不信任他们,而即便他们拿到了名单那又怎么样,这些人不是敌军插入进来的,全是新皇插入进来的,他们即便知道也不能有所表现。   “可是现在新皇才登基不足一月,居然就有能力往军营中安插他的眼线,这样的做法也确实让人寒心。”将士叹了一口气,“军饷也不足,听说前段时间整个华国商人捐献出来的银子足以填满了整个国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新皇却只是拿出一点银子来填充我们半年的军粮跟粮草,将军,这样的陛下,真是……”   “大皇子跟二皇子相比,其实大皇子更加适合这个位置,他跟先皇都是一样的。”姜玮倒是没有继续生气,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在生气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这个名单上的人从今往后全部不能被重用。只知道走捷径的人,若是真的想继续往上爬,那就去皇宫往上爬吧,总之只要他们在我的手上我就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爬上来。”   将士担心姜玮这样的做法会得罪新皇,“若是陛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即便他真的知道了,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来问我为什么不重用这些人?如果陛下真的有本事来问我,那我倒是想问问他,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人得不到重用的,而整个军营有这么多的小将士,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些人让陛下知道不受重用?”姜玮的语气很冲。   毕竟任谁在知道自己不被皇上不被主子信任之后,心情都会大受影响。更别提是姜玮了,“老子在前方浴血奋战,这帮拿着笔杆子的文官只会在背后瞎指挥,现在居然还将注意打到了老子的身上,这帮人真是不要脸啊。”   “可是现在人都被送到军营了,有些人还不能轻易动他。”将士安抚姜玮,“将军,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您不要在担心这些事情了。即便陛下他现在是真的要监视我们,但是却也不会真的对军营作什么。”   “现在担心的就是当战争结束之后他会将功劳安在这些人的头上,然后将这个军营交给这帮人。”不是姜玮想法太悲观,而是历史几千年来,很多皇家人就是这样卸磨杀驴。   明明这个江山是将士在前方守着的,但是却还是被守在后方的皇上跟文官们猜疑,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还少吗?   “可是现在即便我们真的知道陛下不相信我们,我们也不能真的做什么。”将士也是满心的担忧,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将军,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将这些敌军打走,然后……只要姜家一日不倒,我们就不会出事。”   “大哥失忆的事情,你觉得会是一个信号吗?”姜玮突然道,“大哥失忆了却跑到了敌方阵营中,可是事情现在却……事情传到了帝都城,可是陛下却什么也没有说,我担心他就是想着,等战事平息了,到时候会将此事翻出来,治我姜家大罪。”   将士原本觉得陛下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新皇是真的相信姜家,心里还暖洋洋的,但是现在被姜玮这样一解释之后,将士瞬间就觉得整个姜家现在都非常危险,可是却还是没有办法。   将士小心翼翼的看着姜玮,“或许这件事只是将军您多虑了。或许陛下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许只是因为陛下不想给您施加压力,让您能专心的打仗。”   姜玮站起来,走出帐篷,看着外面飞舞的尘土,只觉得一颗心正高高地悬挂着,他既担心现在正待在敌方阵营中的大哥,又在担心还待在帝都城的姜家上下的几百号人。   他也不想用这些肮脏的想法去想新皇,但是现在新皇做的事情却真的让他们这些人所寒心只补给够半年的军饷跟军粮,以及偷偷安插进军营的人,以及他之前明明故意在给楚靖天的信中透露了大哥失忆并且现在待在敌方阵营的消息,可是为什么,新皇却没有任何反应。   姜玮很清楚,新皇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给楚靖天写的信的内容,但是对方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现,这让姜玮觉得很不安。若是新皇现在大发雷霆,他还觉得新皇是因为信任,可现在新皇什么也不说,这让姜玮觉得很可怕。   是的,这样的新皇非常的可怕。   不过姜玮现在心里担心的事情却没有跟任何人说。   与此同时。   华城,二皇子设宴,将华城的所有富贵的商人全部聚集在一起。   莫家跟江家坐在一起,江大爷看着明显樵悴苍白了许多的莫老爷子,“莫家主,是不是这段时间的休息不好,为何您现在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苍白?”   莫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江大爷的肩膀,“我这是在担心啊。”   江大爷知道莫老爷子这是在担心什么,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暗示道:“莫家主,身子是自己的,您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多休息吧,这些事情,得过且过。”   “唉,这些话我也知道,但是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关。”莫老爷子格外担心现在即将生产的莫锦琪,“锦琪即将临盆,我之间还在信中跟那丫头说,年前就会去找她,陪着她,免得她害怕,可是现在,也不知道她跟老大怎么样了。”   江大爷原本还不担心江三爷的,但是被莫老爷子这样一说,顿时就担心现在也在帝都城还不知道情况的江三爷了,他这个弟弟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伺候着,现在因为仕途要出远门,现在也不知道在帝都城过得怎么样了。   “有文蕴在帝都城照顾着,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的。更何况,莫公子不是也在帝都城吗,他肯定会看着锦琪。”江大爷安慰莫老爷子。   莫老爷子撇了撇嘴巴,示意江大爷看着刚刚从后面走出来的身穿黄袍的二皇子,“来了。”   江大爷将视线放在出现的二皇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个二皇子现在就穿着黄袍,难不成是真的打算要将华城据为己有,打算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二皇子还真的是这样打算的,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帝都城赶到这里,然后又跟这里的官员勾结。   “各位,很感谢大家现在赶到这里,我知道,大家都在恨我为什么会选择在华城,但是现在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而且现在华城又已经归我管辖了,那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要跟众位说的明明白白。”二皇子春风得意,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这个地方是二皇子光明正大拿到手上的,但实际上,这个华城只是二皇子偷偷绑架劫持的。   现在华城已经变得不像是当初的华城了,虽然现在在二皇子的极力怂恿下,大家还是出门继续营业,可是到底谁都担心二皇子会屠城,所以大家都尽力的待在家中。   其实现在还有不少华城的平民百姓偷偷在暗地里在自家的后院挖了藏身的地道,要不就是直接在挖了地道,这是为了避免在出现战事,或者是惨遭屠城的时候,能藏得好。   最重要的是,江大爷现在还知道不少人在晚上睡觉之前不会再睡在床上,而是谁在床底下,柜子里,反正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睡,目的就是为了安全,他们都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谁知道现在躲到华城的二皇子会不会因为有一天帝都城派兵了,一怒之下就屠城,到时候大家睡在床上,一刀子就被人扎死了,连反应也没有给人反应过来,就这样死掉了。   江大爷现在也挺厌恶二皇子的。   在他看来,二皇子现在偷偷跑到华城的行为就是一个懦夫一样的行为,要不就光明正大的跟新皇抢皇位,要不就直接带着华城的兵队去帝都城刺杀新皇,自己称王称霸,何苦来华城这个小地方来伤害百姓们,让百姓们怨声载道的。   现在都新年了,大家连一个年也过不好。   即便到时候新皇放弃追究二皇子,直接将华城赠与给二皇子,想必这个华城的百姓们也不会喜欢这个二皇子。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会让自己连新年也过得不好,晚上连觉也不敢睡的人?   至少,江大爷现在对二皇子这个人也是怨声载道的,根本就喜欢不起来。   二皇子倒是春风得意的。 第276章 收回华城了   楚旬是在元宵前夕的时候,带着兵,从华城附近的一个山峰进攻,在半夜的时候带着兵冲进华城的。   谁也没有想到楚旬这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佰侯爷会做到这个程度上。   一整个晚上,整个华城都在一片喧嚣中。   楚旬将二皇子居住的府邸一脚踢开大门,冲进去找人,但是却发现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给跑了。   楚旬用手一抹被褥,还是温热的,瞬间暴怒:“将整个华城包围,一定不能放过一只苍蝇,我到时要看看,二皇子他到底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第二天一大早,华城被戒严,百姓们虽然不开心但是却还是感到很开心的,毕竟现在危机解除了,他们不用再担心大半夜就被人冲进来杀人了。   屠城这种事情真的是太可怕了。   等了三天的时间,华城被戒严了三天,整个华城都被翻个底朝天,但是却还是找不到二皇子,楚旬原本是打算一直等下去的,但是却有一天,得知原本还差几天就赶到华城的异军带这样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离开了,而他们离开的方向就是朝着原路返回。   大家都在猜测那个身穿华贵衣服的人就是二皇子。   楚旬派人去调查那个跟着异军一起离开的人到底是不是二皇子,然后事实证明,那个人还真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他真的选择跟着异军离开不说,还选择背叛了华城。   就在楚旬还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却被帝都城传回来的消息给召唤回去了,新皇传过来的旨意就是不要打扰百姓们的生活,现在既然二皇子离开了,那就不要再住在华城了,早点回来。   以及,二皇子现在已经不再是皇族的人了,他现在跟异军勾结在一起,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帝都城,也不配在被称为华国的二皇子了。   楚旬知道新皇是在借着这件事将声势闹大,到时候即便二皇子想要回来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不会再有百姓愿意接受一个曾经选择跟异军合作的皇族二皇子。   新皇现在也是故意将声势闹大的。   楚旬无奈收兵,然后将带来的一个破有能耐的人留在华城当官员,而之前选择跟二皇子勾结的官员全部被待会帝都城处死。   与此同时。   二皇子在得知新皇在自己逃跑的时候偷偷做出来的一切东西后,瞬间就气得摔东西,他异常愤怒道:“我当初就警告了母妃,老大是一个小人,决定不能一直留着可是母妃却不信,她不信,现在好了,我沦为丧家之犬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我们合作,到时候只要你帮着我们偷偷潜入帝都城,将来,肯定会有你的好处。”异军的小首领拍着二皇子的肩膀,微笑道。   二皇子冷笑一声,“我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你还让我帮着你一起去帝都城,我现在这张脸估计在帝都城就是禁止的,你们要是跟着我一起去帝都城,还没有进到城门就被人抓起来了。”   异军的小首领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语气还算是温和,“你知道的,帝都城不是被城墙围起来的,只要越过大山,我们就能抵达帝都城。”   “可是这一次还真的是你们做错了。”二皇子冷笑,“华城可以穿过高山来到城内,但是帝都城却还真的是被高墙围起来的,不过,如果能从居住在附近的农家入手的话,这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可以。”   小首领眯着眼睛,“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时间,我们就用这次的机会,直接去帝都城,找到附近的农家,乔装打扮。”   “你们这幅长相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中原人了,有意思吗?”二皇子虽然跟小首领合作,但是却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帮异军。   小首领忍着脾气,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杀气,“你这个不愿意做那个不愿意做,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现在是你求着我们跟你合作,而不是我们求着你合作。若是你还是这么不听话的话,我现在倒是要好好的在考虑一下到底还要不要跟你一起继续合作。”“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不跟我合作?”二皇子丝毫不畏惧他,“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你就不跟我合作吧,反正我从帝都城带出来的钱你是一分钱也不用再想了。”   小首领想杀死面前这个用钱来威胁自己的华国人,但是现在他还真的没办法拿到那笔钱,而且他出来的时候就被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必须要拿到二皇子从帝都城带出来的那笔钱——义军的钱本来就少,现在更是因为长期的打仗而导致没什么钱。   要是再找不到钱的话,恐怕他们真的会很快就要撤兵了。   二皇子察觉到身边的小首领身上传过来的杀气,冷笑一声,“你即便想杀死我,可是只要我不开口,你就没有办法对我做什么。即便你想抓着我,威胁我,要我的命,只要你不把皇位给我,或者不帮我杀死现在的华国皇帝,你就绝对不可能从我的身上拿到这笔钱。”   “华国男儿的骨气,是你们这帮异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的。”二皇子趾高气昂道,脸色倨傲。   小首领还真的不敢再刺激这个二皇子了,他担心自己要是真的用了偏激的手段威胁这个人的话,到时候二皇子情愿死也不将那些钱的下落告诉自己,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小首领还真的退出去了,他忍气吞声道:“要是我们真的将你送到帝都城了,可是你却没有将那些钱的下落告诉我,我是绝对不会烦过你的。”   二皇子慢悠悠的看着小首领,脸上露出不屑地笑容,可是等小首领被气的跑出去之后,二皇子这才退去了满脸的得意,换上了一脸的恐慌跟后怕。   他刚刚是真的在担心小首领会直接将自己杀掉。   二皇子不免的后怕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在一起,为自己祈福,“父皇,愿你在天有灵能保佑孩儿。”   与此同时,帝都城的皇宫。   新皇带着一杆太监侍女去冷宫找二皇子的母妃,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   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雍容华贵的二皇子母妃一脸樵悴的坐在椅子上,不屑的看了一眼新皇,“陛下现在是专门来本宫的面前作威作福的吗?   “现在已经不是父皇的天下了,你现在还在朕的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有什么用呢。”新皇冷笑道,他这一辈最厌恶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你这些年在父皇的眼前是最为受宠的,可朕却始终不明白,你受宠,为什么却还要在父皇的面前说朕母妃的坏话,贱人,你可知道,当年若不是你在父皇的面前乱嚼舌根的话,母妃根本就不会出事!”   “你母妃命薄,难不成还能怨得了本宫?”二皇子的母妃提起这件事就特别生气,“她自生下你就一直是靠着御医的药续命,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居然还想着跟本宫抢陛下的宠爱,可是结果呢,她连龙床都没有爬上去就死了,这样的人怨得了谁?”   “当年若不是你故意在母妃面前矫揉造作,母妃哪里会去跟你争宠,你自己做事不讲规矩,难不成还要怨别人!”新皇气得浑身发抖,但最后见二皇子的母妃还是这幅死性不改的模样,他冷笑一声,示意太监将早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端上来。   二皇子的母妃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所以无所畏惧道:“只要本宫的孩儿能有出息,本宫绝对不会畏惧这些。有朝一日,只要给本宫的孩儿寻到机会,他必定会为本宫报仇,到时候,这天下就不会再是你的天下了。”   太监将毒药酒放在二皇子的母妃面前,后者冷笑一声,直接将毒药酒端起来,一口喝下去反正待在冷宫的日子她也受够了,而且新皇也不会放过她,她没必要去求这个人。   毒药酒发作的时间还有一会。   新皇故意在她喝下这碗毒药酒之后,将冷宫内的太监跟侍女交出去,然后盯着这个女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当初,我让人篡改了父皇的遗诏。”   二皇子的母妃眼睛刷的一下瞪大。   “你……!,’“你们不肯跟无机阁合作,朕放低姿态去找他们,为的就是早点找到父皇的遗诏,然后将遗诏换成了朕想要的内容。”新皇仰天哈哈大笑,“这天下注定是朕的。”   二皇子的母妃手脚发凉,“原来,陛下当年根本就没有骗我,他是真的命我儿为新皇,可恨啊可恨,本宫日防夜防,却还是没有防得住你这个小人。”   “这江山注定是朕的,即便你们这些年备受父皇的宠爱,那又如何。”新皇冷酷无情的站起来,“老二他现在被全天下所不齿,即便他有朝一日带兵来到帝都城下,他也不会被天下人所看重,因为,朕才是他们所认为的真龙天子。”   “你是假的。”二皇子的母妃胸口一疼,砰地一声,娇躯倒在地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却无能为力。   新皇毫不留情的抬脚走人,现在事已成定局了,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这个天下注定是他的。 第277章 偷偷的离开   年后,初春。   裴丞知道了华城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于是便忍不住询问江凛之,“现在华城已经回来了,二皇子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你说,我们要是路过华城的时候要不要回去住几日?”江凛之一怔,随即好笑的看着裴丞,“你想去华城?”   裴丞挣扎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很久没有回去了,想回去看一眼。”   江凛之嗯了一声,“等先去新西南,将事情全部安顿好,再去一趟华城,如何?”   裴丞走到矮榻上坐下,看着下人在屋内忙来忙去的将贵重的东西清算打包,百无聊赖的点头,从年初三开始,家里很多东西都一直在清算中,前两天因为确实是真的很无聊了,裴丞便跟着江凛之一起是暗库清算江凛之藏着的银两跟贵重的饰品。   裴丞第一次来到暗库的时候就觉得江凛之很有钱,觉得江凛之找到这么多东西真的很不容易,而前两天裴丞因为闲着无聊再次去了一趟暗库之后,他发现暗库里面的东西又多了不少。这些东西江管家是知道的,也是他亲手放进来的。   所以江管家还很开心的跟裴丞一个一个的说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有些钱是这段时间无机阁的进账,有些贵重的饰品是贵客赠与的好东西。   裴丞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后来的时候就不太愿意听了。   江管家这两天在忙着清算暗库的东西,然后让人搬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非常的忙碌,很少有时间。   裴丞撑着下巴,“什么时候离开?”   “后日。”   江凛之淡淡道,“你若是不愿意离开,那就在此处多留意一会。”   现在谋士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所以谋士现在也不敢时常在新皇的面前说无机阁的不是了,有谋士的暗中帮助,无机阁现在大大减少了在新皇面前的存在感。   不然的话,江凛之现在也不会慢吞吞的进行着事情。   裴丞摇摇头,“那就后日离开吧。”   说着,裴丞走出去,推开门,看到走廊中放着的冰灯已经彻底融化了,有些舍不得的叹口气,这才转身回屋,他嘴里嘟囔道:“这天气逐渐变暖了,连冰灯也融了。”   那个冰灯是江凛之之前闲着无事的时候做的,做了两个,一个给裴丞一个给江言知。   江堰每天幸福地躺在床上,饿了叫一声就有东西吃,无聊了嗷一声就有人逗他,困了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简直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没心没肺。   不过江言知在看到江堰现在逐渐从最开始的丑陋的猴子褪变成现在的白白胖胖的傻弟弟之后,就不再每天仇视的看着江堰,反而非常有耐心的陪着江堰。   楚白娇这段时间来江宅的次数逐渐增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因为佰侯府真的很无聊。   裴丞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叮嘱了江言知,让他不要跟楚白娇说出他们即将离开帝都城的打算。   江言知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稳,他答应了裴丞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在楚白娇的面前透漏出什么。   楚旬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皇宫内部的事情,现在新皇忙着政事跟军事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他作为新皇的左膀右臂,每日都跟着谋士一起进宫。   因为楚旬跟谋士的身份比较特殊,而这段时间又每日都进宫,时间长了,很多在新皇登基之后得不到重视的文官就开始有意见了。   文官在朝堂上合伙弹劾初心跟谋士,“陛下,国家大事怎么能让……”   新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底下的群臣开始有意见了,新皇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所表态的,不然的话这就成了他的不对。   “佰侯爷跟谋士一起都在朕的身边,他们……”   楚旬跟谋士就站在这群弹劾他们的群臣中间,两人的脸上坦坦荡荡的,没什么不对劲。等下朝之后,楚旬就约着谋士出去喝酒,他们两人一开始是非常不对付的,但时间长了之后,就开始对彼此惺惺相惜了,“这段时间那帮文官一直在陛下的耳边弹劾我们,现在陛下还信任我们,等时间久了之后,怕是陛下就真的也会觉得我们有问题,不愿意重用我们了。”谋士也觉得格外的心烦,“君心难测。三人成虎。若是陛下真的愿意相信我们,可是那帮文官不愿意饶过我们,时间久了,陛下也不一定会一直相信我们,到时候,我们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楚旬跟谋士碰了一杯酒,仰头喝掉,“这段时日,帝都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现在我们华国的战士在前面沙场杀敌,而我们却安逸的躲在帝都城享乐。不知道为和,这段时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佰侯爷是打算要去一趟军营?”谋士笑了一声,说:“上次佰侯爷在华城的英姿可是传遍了整个华国,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劝侯爷一句,当初您能这么成功的闯进华城,并且不损一兵一将就将华城给从二皇子的手上夺回来,其实您是因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楚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因为怡巧走了狗屎运,但是这种话他又怎么可能跟外人说,楚旬也没有生谋士的气,挑了挑眉示意谋士继续说。   谋士见楚旬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继续道:“二皇子这些年来基本上就没有上过战场,他不知道该怎么打仗也不知道该怎么预防。换句话来说,二皇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会有人在包围了城门之后还能做到从侧门突袭,侯爷,您可不要被眼前的花花绿绿给迷住了眼睛。”   谋士也是因为出于一片好心才会这样说,不过更多的原因他也是因为喝了酒才能说,要是没有喝酒的话,就是借给谋士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当面跟楚旬说这些事。   楚旬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谋士说的是真的,“我当初要去华城之前就知道拿下华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你也说的很对,我当时就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   谋士对楚旬的话感到很诧异,“侯爷,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楚旬差点将拿在手上的被子给捏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谋士,他正是因为猜到了谋士话里的意思,才会这么惊讶,“谋士,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身为新皇身边现在的左膀右臂的谋士现在本该是春风得意之时,可是现在却想起了给自己谋一条后路的事情,由此可见,谋士现在在新皇的身边过得并不好,“最开始的时候,那帮文 官请奏的时候,陛下还会护着我们,可是从上次开始,陛下就不再开口为我们辩护了,我上次去御书房的时候,看到陛下还再认真的看文官弹劾我们的奏章,若是以前的话,陛下可不会认真的看,他会直接将那些奏章丟到一边。”   “你的意思是陛下现在变了一个人?”楚旬听出了谋士话里的惆怅跟烦躁,说实话,楚旬也觉得很烦躁。   他跟新皇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当初在竞选皇位的时候,明明新皇当时根本就没有多少本事能比得过二皇子,可是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新皇的那一边。   他们在新皇当年如此落魄的时候都没有选择背信弃义的离开,现在新皇刚刚登基为什么却又要对他们……这样的主子,真的是让人寒心啊。   谋士冷笑一声,“当年我们跟在陛下的身边出生入死这么久,现在不说记得我们的功劳,连苦劳也没有,真是……着实是让我寒心啊。”   楚旬喝了一口酒,满嘴苦涩。   两人刚刚谈到现在,酒楼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一巴掌给推开,贴身侍从跑进来,声音中满是慌张。   “爷,出事了!”   楚旬的贴身小厮安仁也从外面冲进来,安仁知道的比这个贴身侍从知道的还要多,安仁惊慌道:“侯爷,江宅现在人去楼空,无机阁也被人搬空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楚旬跟谋士刷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穿太监服的公公在查到楚旬跟谋士在酒楼喝酒之后,就带着禁卫军来到酒楼,公公笑着看楚旬跟谋士,“两位,刚刚陛下在宫里发火了,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喝酒啊,快别再喝了,跟老奴一起回宫吧,免得让陛下等久了。”   “公公,现在宫里出事了?”楚旬淡定的拍了拍衣服,站起来,语气淡定,根本就听不出一丝惊慌。   公公点点头,语气中有着一丝幸灾乐祸,“陛下早就在宫里找两位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对了,陛下也知道江宅跟无极阁现在人去楼空了,也不知道……咳咳。”   公公甩了一下佛尘,“老奴就在这里先住两位能……好运了。”   楚旬跟谋士对视一眼,忽视公公,大踏步的离开酒楼。 第278章 新皇暴怒了   时间大概回到半个月前。   江凛之带着一家老小出门踏春,当时安插在江宅附近的眼线立即就会回宫稟告了,当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大家都觉得这个是正常的,毕竟出门踏春嘛。   而非常巧合的是,就在江凛之出门踏春的   第二天就到了群臣一起进宫面圣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文官开始用奏章以及在朝堂上直接弹劾楚旬跟谋士。   因为文官集体弹劾的事情,楚旬跟谋士忙得不可开交,一时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得上江凛之使不是带着人回来帝都城了,或者是不是还在外面转悠没有回来。   直到楚旬这一天带着谋士出门喝酒,一起商讨关于这段时间对他们的弹劾过多的事情时,皇宫派人来找他们,理由就是江凛之带着一家老小跟无机阁的众人出门离开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半个月的时间,江凛之已经带人来到了新西南,所以这才命人将消息传出去。   楚旬跟谋士将会成为新皇眼里的眼中钉了。   新皇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半个月前他们就离开了,他们当时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稟告朕,为什么没有派人跟着去,他们说是去踏春,难不成就真的是出去踏春吗,你们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单纯!”   楚旬跟谋士哪里会想得到江凛之有朝一日真的会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更何况,他们知道,江凛之在初冬时刚刚喜得麟儿,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适合出门。   所以谁会想得到江凛之会在这个时候带着人离开。   新皇下意识地选择遗忘当初江凛之在带着人离开帝都城的时候,楚旬就亲自进宫跟他说过这件事情了,但是新皇当时手上要忙着处理非常多的事情,一时间根本没有时间腾的出来管江凛之是不是真的出门踏青。   新皇现在非常生气。   “现在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他们现在去了什么地方,打算在什么地方扎根,无机阁的主阁会设立在那里的这些消息全部给朕调查的清清楚楚,不然的话,你们两人……”新皇坐在皇位上冷眼。   谋士只觉得有一股气压在胸口,好半天喘不上来,他知道,新皇现在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楚旬心有不甘心,于是立即道:“陛下难道就这么不相信我们,陛下,难道这些年来我们在您身边帮着您做的事情就是假的吗,现在陛下登基了,为什么情愿相信那群文官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们。”   楚旬跟谋士觉得特别心塞。   新皇现在看着两人只觉得满心满眼的怀疑,“若是你们真的想让朕不再怀疑你们,那你们就将我刚刚给出来的条件在五天内调查清楚,不然的话,你们两人就……朕会给你们再寻个位置的。”   事到如今,楚旬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新皇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心里难受的要死,“陛下,难道您真的将当初我们的情意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吗。现在您……”   “现在这个天下是朕的,朕想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你们要是不愿意做的话,有的是人愿意帮你们做。但楚旬,墨阳,朕不可能一直给你们机会的。现在整个朝堂都是弹劾你们,若不是朕一直将这些对你们不利的奏章压下去,你们现在难道还会……”新皇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而做错的就是自己的这两个往年的亲信。   楚旬现在已经在听到新皇说出来的这句话是彻底死心了,他跪在地上,扬声道:“陛下,您当年说过您登基,您会将白城的城池交到微臣的手上,让佰侯一族能落叶归根。”   新皇当然还记得这件事,“你当真想回到你自己的封地?”   “白城本来就是皇族赏给佰侯一族的封地,只是先皇要楚旬跟白娇来到帝都城,现在白娇一日比一日懂事,若是她一直留在帝都城的话,哪里还会记得自己的家,若……”楚旬铁了心想回自己的封地,“恳请陛下能恩准微臣回到白城。”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便允了。”新皇也不是铁面无私的人,再加上白城本来就是属于佰侯一族的封地,前些年因为父皇担心佰侯府会掀起叛旗,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将楚旬跟楚白娇接到帝都城,就放在眼前底下当做质子。   而现在也不需要担心这些了,再加上这些年来楚旬的却是帮着他帮了不少,所以新皇的心再冷再硬,他也不至于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楚旬。   “你若是真的想离开的话,朕也不会一直阻拦你,既然如此,那……白城的封地,你随时可以回去。”新皇语气冷淡道,说:“这一次回去,怕是你在白城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朕准许你带着佰侯府的人回去。”   楚旬没想到新皇居然会大方到这个程度,他点头,磕头,“谢主隆恩。”   他真的是没有想到,新皇居然会同意,不知道怎的,楚旬突然由衷的升起了一股不安,他担心新皇这么轻松的放任的原因是因为会是因为别的事……他担心新皇会在半路设下埋伏。   但是抬起眼眸,楚旬看了一眼坦坦荡荡的新皇,心里的那股不安很快就消散,他跟在新皇身边的这些年来,即便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着实是不必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楚旬在心底安慰自己。   谋士道:“可是现在,江凛之跟无机阁的事情该怎么办?”他突然道。   新皇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格外难看了,“居然让江凛之在眼皮底下就跑掉,看来,无机阁是真的心存不善。若是查到他们有不良的动机,就立即腰打压,绝对不能让无机阁真的……算了,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因为知道无机阁的实力,所有新皇才会对无机阁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关心,他着实是担心无机阁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事已成定局,无机阁已经离开帝都城了,接下来要是监视无机阁的话,这件事也会增大了不少的难度。   “先看看江凛之现在带着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楚旬道,“会不会是华城,江凛之的家在华城,我猜他们应该会回华城。”   “我倒是觉得他们会回华城的可能性很小,华城现在虽然已经安稳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按照无机阁小心谨慎的风格,他们绝对不会将老巢设定在华城。”谋士发表自己的意见。   新皇不耐烦的打断这两人的猜测,“你们两个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花费时间去调查他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楚旬跟谋士察觉到新皇话里话外对他们的不满意,也不敢再触新皇的霉头,随便说了两句就匆匆的离开,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   谋士询问道:“侯爷觉得江凛之会带着人在什么地方定居?”   “江凛之带着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才知道,怕是,我们能知道这件事,也是他们的故意泄露消息我们才能知道的,不然按照无机阁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知道。”楚旬非常清楚无机阁的本事,“现在,估计江凛之已经带着无机阁的人定居下来了。”   “那按照侯爷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需要再多等,只需要安静地坐着等候,随后,我们很快就会得知无机阁的主阁到底是在哪里?”谋士猜测。   楚旬微笑道:“不,他们不会主动跳出来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但是却有人一定会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会知道无机阁现在在哪里?”   “无机阁的老主顾。”楚旬淡淡道,语气中带着自信道,“无机阁现在敢泄漏消息给我们,那就表示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会泄漏消息,但是他们不会向我们透露行踪,不过,那些一直跟无机阁有交易的人却一定会收到消息。”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要去调查了?”谋士现在对楚旬的聪慧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可惜楚旬根本就不将这些事当一回事,他觉得这有什么,楚旬低声道:“现在陛下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若是谋士真的想要自保的话,奉劝您一句,能力太强也会引起主子的不满意,我们调查的速度越慢,他就会觉得我们手上拥有的权力越少,我们的权利越少,我们能得到的保障就越来越多。”   谋士:“佩服”   这一句佩服倒是真心实意的。   楚旬却不将此事当一回事,他继续走,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无机阁都选择明智的离开帝都城,我过两日会收拾好帝都城的行李,带着舍妹离开,到时候这帝都城只剩下了谋士。”   “君心难测,还是得为自己选一条更加安全的伴君之路才对。”楚旬差不对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便不再说了。   谋士沉默,他知道楚旬说的话是真的,所以他会认真的考虑好。 第279章 一锅端   来到新西南的时候,裴丞原本以为江凛之在这边准备的宅子是像在江宅那样的,三进三出的宅子,不大不小,刚好适合,但是等裴丞来到新西南的宅子时,却发现这里的宅子非常大。江凛之神色理所当然,“这样的宅子一般。”   “还不错吧。”懒惰的人总是嫌弃走路的时间会很长,又不是在外面,从前院到自己的院落都会花费不少时间,“去院子看看吧。”   江凛之带着裴丞穿过前院的走廊,然后来到东苑的院落。   东苑的院落很大,一共有六个小院子的厢房,第一个小院子是给还没有长大的江堰准备的,第二个院子是江凛之跟裴丞的,第三个院子是江言知的。   这三个院子是连在一起的,每个院子只是简单的隔开二十余步的步伐,留下足够的空隙。裴丞不太理解,“言知现在还小,或许还愿意跟我们在一个院子,但是等他长大之后,会不会就不愿意跟我们住在一个东苑?”   江凛之随意道:“除去我们住的东苑,还有几个单独的院子,西院跟北苑还空着,他若是往后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可自己搬去其他的院子。”   裴丞也就不说话了。   新西南的新房子很大,裴丞跟江凛之的新房也准备的很好看,屋内还拜访了不少江凛之喜爱的书画跟裴丞爱的话本。   裴丞让乳娘将刚刚吃饱喝足的江堰交给自己,裴丞抱着白白胖胖的奶娃娃,笑道:“真乖。”   江堰咯咯咯的笑。   这小孩长得喜庆,吃得多,也爱笑,很讨人喜欢,裴丞挺喜欢逗他的,而姜堰也争气,不管怎么逗他都是咯咯咯笑,从来不会被逗哭。   江凛之随手将江堰单手抱在怀里,“小心摔了。”   裴丞在路上险些病倒,现在病刚好,走路腿都软,更别提抱着一个胖乎乎的会闹腾的奶娃娃了。   江言知去转了一圈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他站在江凛之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弟弟,“父亲,我想抱抱弟弟。”   江凛之斜睨,江言知现在因为长期的锻炼身体跟练武,身板结实了很多,人也抽高了不少,但还是一个小孩子,所以也不太放心将小家伙交给江言知,“等你再长大一点。”他敷衍道江言知去求助裴丞,裴丞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自己想抱着也被拒绝了。   江凛之在屋内转了一圈,说:“这两日会很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边说,江凛之便将抱在怀里的奶娃娃交给站在一边的乳娘跟侍女,奶娃娃开始打哈欠了,他觉得困了。   裴丞点点头,“好。”   他在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将自己藏了这么久的私房钱拿出来给自己也置办一些东西了,他那些钱是前些年攒下来的,后来又拿到一笔华城的斗鸡场的分红跟卖掉点心铺子才拿到手的钱。   这些钱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其实刚好足够裴丞在这个新西南置办一两间铺子,不过这一次,裴丞不打算开一个点心铺子,他觉得吃吃食这一方面不是很能赚钱。   即便能赚钱,可是点心铺子也不能赚多少钱,除去每个月要缴纳的租金以外,他还需要提供进货的钱跟雇佣的钱,这些钱零零散散的花出去,很快就会花完,所以一年下来也很难攒到多少钱。   裴丞总觉得自己该换一个想法了。   裴丞将自己的想法跟江凛之认真的说了,江凛之并不嘲笑裴丞单纯而又稚嫩的想法,他认真的陪着裴丞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新西南的市场,然后又让管家将这两年关于新西南的商铺的最花钱的的调查卷宗拿过来。   整整十卷的调查卷总被管家送到裴丞的面前,裴丞说:“无机阁还会调查这些东西?”江管家笑着道:“这是之前阁主特意让人调查的,说是要给夫人准备,只是夫人一直没有开口询问,大家还以为夫人是放弃了。原本我们只是调查了帝都城跟华城的,没有收集新西南的,但在搬来新西南之前,阁主又让我们准备了关于新西南的近两年的商铺收入的调查卷宗。”   说完,江管家看着脸红的像个猴屁股的裴丞,笑着道:“阁主对夫人可真好。”   裴丞没吃糖,却觉得满嘴甜蜜,他没有想到江凛之会这么细心,更没有想到江凛之早就在自己还没开口之前,就帮自己想好了很多事情。   第一次,裴丞笑着跟江管家书附和道,“嗯,他一直很好。”   刚好从隔壁屋子看完奶娃娃走回来的江凛之脚步一顿,继而面不改色的走进来,淡淡道:“你们在谈什么。”   裴丞撑着下巴看江凛之,“谢谢阁主大人令人准备这些卷宗了。”   江管家笑而不语的离开。   江凛之本来是不打算让裴丞出去开店铺的,当然,现在他也不想,只是裴丞想做的事情,他不想阻拦,想着若是有自己护着裴丞,裴丞即便在外面遇到难题了,他也不会受到委屈,所以才会不再阻拦。   不过也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江凛之才会主动的帮着裴丞,不然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哪里会让裴丞出去。   江凛之见裴丞的嘴唇干燥,给他倒了一杯茶,黑着脸训斥:“前两日还生病,怎么现在却又不爱惜身子了。多喝点水。”   裴丞乖乖的坐起来,喝水,“言知呢?”   江凛之刚刚去隔壁看一眼江堰,江言知也跟着去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果不其然,江凛之道:“他还在逗江堰,不愿意回来。”   裴丞觉得自己被江言知无情的抛弃了,明明之前在姜堰还是一个傻里傻气的丑猴子的时候,江言知连看江堰一眼都在叽叽歪歪的,结果现在却每天吵着要跟江堰睡觉。   裴丞还在暗自感叹自己在江言知的眼里已经失宠的时候,程三拿着一份邀请函进来,说:“阁主,这是城主府刚刚送过来的。   江凛之随手拆开来看,只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将邀请函丢给一边的裴丞,说:“晚上要跟着一起去吗?”   裴丞看了一眼,这是一份城主府递过来的邀请函,新西南跟华南城的管辖都是由城主管辖的,所以来到新西南,按道理来说,的确是他们这些外人先去城主府见一面城主,互相之间认识一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的是,新西南的城主府跟巡兵中各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属于江凛之的无机阁的人,所以,这就是城主府为什么会先眼巴巴的送来请帖。   “这新西南跟华南城都不太一样,我记得之前在华南城的时候,城主府对我们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好。”裴丞看着面前的请帖,随手放在一边,笑道。   江凛之:“新西南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我无机阁的人,连他这个城主的位置都是我无机阁扶持他上位的。若是他没有眼见力的话,他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裴丞:真酷。   江凛之察觉到身边的人火热的眼神,蹙眉,不解的望过去。   这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裴丞干咳一声,收回火热的视线,说:“你就不怕物极必反,到时候这城主不愿意被无机阁一直压制着,造反了,将我们一锅端了了怎么办?”   江凛之顿时无语。   他不太明白裴丞为什么每天都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往后别看这么多话本了,将脑子都看傻了。”江凛之拒绝跟裴丞谈论这么愚蠢的话题,起身打算离开,但是却被裴丞一把拉着手。   江凛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眼神深处有着难以察觉的纵容。   但是话里却还是不留情道:“又怎么了?”   裴丞早就知道这男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里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说:“你陪着我看看这些卷宗,我想看看,有什么比开个点心铺子还要赚钱的。”   裴丞的语气跟表情都格外的坚定。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很认真的跟江凛之商量。   端着东西走进来的东来跟程三怡巧听到裴丞说这句话说,两人的脚步的一顿,继而面不改色的走进来,将东西放好。   江凛之手上的事情很多,而他手上握着的茶坊跟斗鸡场就足以赚很多的钱了,更别提几乎是日进斗金的春望楼跟无机阁了。   所以这两人真的是没有办法理解裴丞会跟江凛之说这种话——杀鸡怎么能用宰牛刀!?这不是浪费吗?   可是东来跟程三瞧着江凛之跟裴丞之间的气氛,这两人一旦站在一起就会产生一股旁人难以融合进去的默契跟甜蜜,所以,东来跟程三都下意识的选择了闭嘴。   反正这阁主跟阁主夫人现在甜甜蜜蜜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不管裴丞干什么,只要有江凛之在,裴丞即便是去卖菜也不会做到赔钱的地步。   不过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第280章 不愿意   楚旬将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就要带着楚白娇启程离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很期待回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的家的楚白娇,却在临出门的前一秒不愿意离开了。   楚旬不直到楚白娇又在闹什么别捏,因为问了楚白娇也不说,他便以为楚白娇是嘴馋了,就让下人去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回来,诱惑楚白娇,“你若是乖乖的跟哥哥上马车,哥哥就给你吃。”   楚白娇想吃,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坚持,立即眼巴巴的拒绝道:“哥哥,我不想回去了。”   楚旬这才察觉到小丫头的表情带着异常坚定的执着,他大概猜到楚白娇这是在坚持什么了,“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楚白娇委屈的点头,她揪着裙子,一脸不开心的说:“江言知这个骗子,他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去踏青的,但是自己出去踏青之后就一直不回来,我要在这里等他,不然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的话,他会以为我不要他的。”   楚旬觉得小孩子跟小孩子之间的感情真是纯粹又天真,但是现在不是给楚白娇胡闹的时候,楚旬现在担心新皇会临时反悔,于是便道:“我们先回白城,等我们到家了,哥哥就派人打听江言知去了哪里,到那时,你想给他写信还是亲自去找他,哥哥都陪着你。”   从来没有被自家大哥欺骗过的小姑娘楚白娇就这样轻信了一个男人的谎言,楚白娇欢天喜地的点头,“那好吧,我跟着哥哥回家,但是哥哥要答应我,一定要找到江言知,然后哥哥陪这我去找他们。”   “嗯嗯嗯。”楚旬从来不知道楚白娇现在居然这么在乎那个叫做江言知的傻小子,心情不顺,但是现在为了安抚楚白娇,却没有说别的,“等我们到家了,哥哥就派人查他们去了哪里,到时候哥哥陪着你找你的好朋友。”   楚白娇蹬鼻子上脸:“我还要找小哥哥,我好喜欢小哥哥,我要跟小哥哥玩,我还要跟小弟弟一起玩。”   楚旬不太清楚楚白娇在江宅都玩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太清楚楚白娇话里的小哥哥跟小弟弟是谁,他顿时头疼道:“你在江宅都跟什么人玩,什么小哥哥小弟弟?”   这傻丫头怎么尽乱认一些哥哥弟弟啊。   楚白娇踩着马车的踏脚,在楚旬的帮助下,蹭蹭蹭的爬上马车,等她站稳了,之后,才一本正经的说:“小哥哥就是江言知的爹爹,小弟弟就是江言知的弟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小弟弟现在,唔,长得好看很多了,之前好丑好丑的。”   她对一个刚刚出生的红猴子印象的丑小孩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但是鉴于现在的姜堰已经逐渐变得很好看了,于是楚白娇也不太讨厌姜堰了。   楚旬摸了摸楚白娇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无害,说:“嗯。等我们回到白城了,我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好朋友跟你好朋友的爹爹弟弟。”   楚白娇总觉得楚旬的语气怪怪的,但是当她盯着楚旬的表情看之后,却又发现楚旬的表情没什么不对劲。   楚白娇开开心心的趴在马车上看外面的风景。   楚旬的离开,并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什么风浪。倒是有一两个好事的文官看不惯楚旬,在私底下去御书房的时候,跟新皇旁敲侧击的说着楚旬的坏话,大概意思就是说,楚旬虽然是白城的侯爷,回去白城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毕竟在帝都城这么久了,知道帝都城这么多的事情,现在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新皇原本的心情还不错的,因为姜玮传回来的军情是战胜了一场异军夜间偷偷发起的一个小战斗。   但是在听到文官说的话的时候,新皇的心情顿时就降到最低了,“爱卿,你说这些岂不是在质疑朕的决定?让佰侯回白城是朕的决定,也是朕觉得将佰侯爷放在帝都城的时间足够久了,现在新皇登基,本该大赦天下,可是现在前方沙场战火不断,朕让一个被迫停留在帝都城这么多年的兄妹回家,难不成在爱卿的眼里还是一个错了?”   原本还在用埋怨的语气埋怨新皇的决定的文官刹那间就冷静下来了,他抿着唇,赶忙道:“陛下明鉴,微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爱卿不是这个意思,那朕就恳请爱卿不要再说这些了,免得让人误会。”新皇最烦的就是有人来质疑他的决定这个天下是他的,这些人全是他的,他想决定谁的命运就决定谁的命运。   因为有了这一场新皇的爆发跟维护,所以不敢再有文官多此一举的来提楚旬回去的事情是一件不好的决定的话,大家都在心里知道了,新皇现在已经在维护楚旬了,若是不想得罪新皇的话,最好还是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在这段时间内装自己的哑巴。   而因为楚旬的事情,谋士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有文官担心新皇会因为接二连三的弹劾而生气,所以这段时间也没个人都在装哑巴,不敢再随便提谋士的事情。   谋士也过了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   倒是二皇子那边,过的日子有点水深火热。   原本打算带着二皇子去帝都城围堵的异军还没来得及朝着帝都城的方向出发,小首领就收到来自自己人的消息,当即就要带着人全部回去打仗。   二皇子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帮异军火急火燎的赶路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后来差不多赶到边疆的时候,二皇子那天起夜,偷听到异军的小首领说的话,顿时就被吓得清醒了。   异军跟姜玮的打仗由姜玮一方不断取胜的结果,让异军不断向后撤。   二皇子不关心这些事情。   二皇子原本打算就这样回去的,大还是没想到却听到异军接下来的那句话居然是关乎到自己的,二皇子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要是战败了,王他绝对不会绕过我们的,我们出来打仗的时候,可是跟大家都做过保证的,一定会战胜这些华国人的,可是现在却没有……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到时候华国人威胁我们继续给华国上供的话,我们现在战败,本来钱就不多,现在大部分的钱又用来打仗了……到时候全族的人都会恨死我们的。”   小首领说:“怕什么,那个二皇子的身上不是带着华国半个国库的银子吗。”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跟我们说那些钱都被他藏在什么地方了,要是我们根本就拿不到那些钱的话,那我们带着他回去的话,不是……不是什么用也没有吗?”   “现在这些还说不准。”小首领淡淡道,“明日一早就赶路,傍晚的时候肯定能赶到扎营的地方,到时候直接将二皇子丢给巴依他们,巴依审问人的手段是一绝的,只要二皇子交给他,我就不信二皇子能在巴依的手里坚持多久一直不说国库的银子到底被他藏在哪里了。”   “如果是巴依的话,那二皇子肯定不会坚持的了多久的,他一定会说出来的。”该人顿时就笑了,顺势夸赞了几句小首领。   小首领笑道:“听说华国人的银子很多,只要我们将这笔钱拿到手,到时候就算我们战败了,只要我们拿这笔钱回去,族人也不会生气的,有了这笔钱,大家可以娶妻生子,给家里添几头牛羊,姑娘们也能多给家里置办几件新衣。”   “只要有钱了,即便现在我们战败了,我们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回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是可以的。”他笑着说,“我听说华国人都是打胜战之后,就会将立大功的将军跟将士叫回他们的大本营,到时候给钱给名号。”   小首领眯着眼睛,眼里满是算计,“只要这帮人将姜玮叫回去,只要我们拿到了那笔钱,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立即就召集大家,直接打这帮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两人一直在谈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就藏着一个二皇子。   二皇子从来没有想到这帮异军居然会想着要自己的命。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能相信这帮异军,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帮异军居然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必杀无疑的心思。   二皇子垂下眼眸,将眼底闪过的杀气跟愤怒给掩盖,他现在绝对是逃不掉了,这个距离这帮异军的扎营的地方很近,而且就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不识路,即便他真的能从这帮人的手里逃走,他也会迷失在这个地方,到最后活活的渴死饿死的。   他不能让自己活成这个样子。   现在异军已经在想着要他的命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了——即便他不能活着回到帝都城,他也不能让这帮狡猾的异军拿着父皇的银子去杀华国的人。   二皇子的心里逐渐的形成了一个计划。 第281章 城主府   江凛之带着裴丞去城主府。   城主府金碧辉煌,布景精致,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是富有的城主,但是却不知道藏住自己的锋芒。   愚蠢的人。   江凛之没有见过这个城主,但是在看到这一屋子的精致昂贵的布景跟挂起来的书画已经花瓶之后,心里顿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新西南的城主是一个胖到油腻的中年男人,那副模样看着不像有大智慧的人,但是却觉得这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胖的有福气。   新西南的城主看到江凛之的时候,连忙走上去,弯腰,态度恭谦带着热咯,“阁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然后将人带到主座上坐着。   江凛之坐在主位上,新西南的城主跟裴丞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   江凛之道:“城主不必太客气了。”   下人将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   新西南的城主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人,小聪明是有的,但是却没有什么大智慧,不过这样也不错了,新西南的城主道:“阁主,若是没有您的话,就没有我石铁男的今天,今日这第一杯酒,是我敬您的,我干了。”   相比于华南城那位只懂得算计的华南城主,这位叫做石铁男的新西南城主却格外的聪明,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真的聪明,就是知情知趣,知道自己是靠着谁发家的,那就不能一爬上这个位置就将自己的恩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嗯。”江凛之语气淡淡的,看着石铁男将酒杯里面的酒水一口气喝掉,神色却没有改变,仿佛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石铁男不计较”反而还美滋滋的招呼裴丞,“阁主夫人,您跟阁主是第一次来吧,今日鄙人让厨子准备的饭菜都是我们新西南独有的特产,在外面基本上都是吃不到的,您尝尝看吧。”   裴丞笑笑,客气一番后,还是尝了,不过是点到为止,不多吃也不真的不吃。   石铁男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裴丞跟江凛之不愧是夫妻,连性格都一样。   石铁男一边吃一边跟江凛之汇报新西南这几年的情况,他前些年都是在新西南当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底下管着很多人,家世也足够深厚,但是头顶上一直压着一个城主,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的。   知道无机阁向他伸出橄榄枝。   裴丞亲眼看到一个原本脾气很好的胖子上一秒还在乐呵呵的喝酒吃菜,下一秒这个胖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江凛之的手袖哭诉他这些年来的不容易,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阁主啊啊啊,这些年要是有您跟无机阁的帮助,我现在还得被那个死瘦子压在脚底下招呼来招呼去的,哪里会有我现在的风光日子,阁主啊啊,我这条命也是您给我的,我真的是,太感激您了。”   跟着过来的陈飞跟裴丞交换一个眼神,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胖乎乎的油腻的中年男子居然会在喝醉酒之后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江凛之的脸色铁青,手上一个使劲,直接将自己的袖子从石铁男的手上给抽回来了,他冷冷道:“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的。”   喝醉酒的石铁男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他又喝了一口酒,满脸惆怅道:“我我我,我知道阁主跟阁主夫人肯定是看不上我这个城主府什么东西的,的,但是我这些年来真的是攒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好金子啊,好字画啊,阁主跟阁主夫人,您您们,您们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尽管拿,我石铁男要是皱一下眉毛,我就不叫石铁男。”   裴丞实在是不忍直视石铁男这幅油腻腻的模样。   陈飞也一副瞎了眼。   “阁主,属下,属下我要给您鞠躬,我石铁男要不是因为您,现在还只是一个小管事,要把脑袋栓在裤腰带的那种,我现在,我现在真的是很感谢您,我真的是太感谢您了。”石铁男异常激动,“我还以为有生之年是绝对见不到您了,结果没想到就在属下还想着报恩的时候,您却来了,我真的是,我这辈子居然能亲眼看到阁主哈哈哈真是祖宗保佑啊!”   石铁男喝醉酒的疯狂程度让在座的众人都感到极其的不可思议。   明明在平日里这个叫做石铁男的新西南城主非常的正常,正经,可是谁能想到他喝醉酒之后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裴丞忍俊不禁,他着实是忍不住了。这个石铁男居然刚刚那一番话,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江凛之这是借尸还魂。   江凛之脸色铁青,但还是敷衍道:“这是你该得的。”   石铁男:“阁主啊,这么多年就您看得起我,我石铁男这辈子一定会给您当牛做马的,多谢阁主的提携之恩。您就是我……”   话还没说话,江凛之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没事。”   裴丞乐呵呵的看着江凛之难得吃瘪的一幕。   一桌子人正在看着石铁男倔强的要给江凛之下跪报恩,但是江凛之却硬是要让城主府的管家拉着他,不让他跪下,觉得太折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相跟石铁男近乎相差无几的石铁男的年轻版跑出来,怔怔的站在一边,说:“管家,我爹又喝醉了啊?”   管家无奈的扶着石铁男,让他不要跪下去,要是江凛之没有意见的话,石铁男想跪就跪,但是江凛之都已经明确的表达不让他跪下去了,要是石铁男还要继续跪着的话,那要是惹祸了可怎么办。   石铁男年轻版这才注意到家里来客人了,他后知后觉的一拍脑子,说:“这位就是阁主吧。”   石铁男一把摁住自己的儿子,顺势推开管家,爷俩齐刷刷的跪下来。   江凛之蹙眉。   陈飞跟陈书连忙走过来一步,一个人提起石铁男,一个人提起石铁男的年轻版,这两人要是真的给江凛之跪下了,这传出去就是江凛之的不对了。   ——就算江凛之真的帮着石铁男不少,可是石铁男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城主,一城之主随随便便的给人下跪,这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听。   石铁男被点了一下穴,立即大脑就清醒了,“阁主?”   江凛之的脸色逐渐好转,“城主不必如此,这样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只要你心里记着这些事情就足够了。”   石铁男大脑清醒之后也不敢再造次,点点头,生怕因为自己刚刚做的糊涂事而被江凛之厌恶,虽说他现在没做错什么事情,不会像自己的上一任那样,这么倒霉的被人赶下去。   但是他对自己的为人很清楚,大错没有小错却一箩筐,要是真的被有心人整治的话,他自己估计是没有办法躲得过的,所以现在他能抱紧江凛之的大腿那就抱紧一点,免得到时候出事没有人帮忙。   石铁男一把揪过自己的年轻版,“阁主,阁主夫人,这位就是鄙人的儿子,他叫石三青。”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石三青长得跟石铁男差不多一样,连性子也差不多一样。石三青傻乎乎的笑着,“阁主,久仰久仰,我这些年一直听着父亲提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石家能得到您的帮助这真的是上天开恩,祖坟冒青烟,嘿嘿嘿。”   江凛之:“……”   裴丞:“……”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原本好端端的好事怎么一到这对父子的嘴里就变成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真是着实想不通。   不过江凛之看得开,很快就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   回去之后,裴丞左思右想之下,总觉得这件事古怪,“你不觉得石铁男跟石三青的性子太直白了吗?你当初怎么会选择帮这样的人?”   “这不是我选的。”江凛之不想背黑锅。   其实当初的事情,还真的不关江凛之的事情。   在帮助石铁男的到新西南城主的位置提议者并不是江凛之,江凛之当初正在花费时间忙着无机阁跟茶坊的事情,哪里会有别的事情来考虑这些。   裴丞哦了一声,“石铁男看起来像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现在还不能看得出来。”江凛之并不觉得第一眼就能将一个人的品质看的通透。   “今日石铁男给我的感觉很怪,希望他是真的这么直白,而不是装出来的给我们看的。”裴丞决定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保持一定的理智,“先看看吧,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要报恩。”   江凛之没有裴丞这么无聊,“他们不会装出来的。”   裴丞诧异,江凛之从来没有跟石铁男认识过,他这么知道石铁男不是装的。心里这么想的,裴丞的嘴上也这么问了。   江凛之随口道:“现在新西南我们的人已经安插进去很多了,石铁男是心知肚明的,不管他今晚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不会在暗地里对我们下手。”   裴丞大概明白了。   江凛之眯着眼睛,淡淡道:“即便他是装的,只要他做出不合规矩的事,这个城主的位置就不会是他的。石铁男不是傻的,他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裴丞这下子是真的明白了。按照江凛之的意思,不管石铁男今晚的所作所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是在向江凛之表达自己的忠诚。   那这就表示石铁男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华南城主。 第282章 异族   当二皇子跟着异族踏进他们的扎营之后,看着四周不断用探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异军们,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是有来无回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却不是很害怕。   异军的大首领将二皇子请到面前,相比于小首领的粗鲁,大首领的作风更适合对待一个还有用处的俘虏,大首领微笑着看二皇子,脸上的笑意渐浓,“久仰二皇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风采。”   二皇子微微一笑,“大首领的确是过奖了。”   大首领不为所动的又夸奖了几句二皇子,最后话锋一转,很快就转向到了他们都在格外担心的那批被二皇子独吞并且藏起来的库银,“不知道二皇子之前从帝都城的国库中运出来的库银现在在哪里,二皇子不要误会,我们现在都是站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绝对不是专程为了二皇子的那批银子才会专程来找您的。”   二皇子觉得好笑,这帮人就是转成为了自己当初从皇宫大院里面带出来的银子才会专程跟自己合作的,不然这帮人怎么可能会专程为了自己赶到华城,不过现在大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有些话也不该说,所以二皇子便微笑,假装并不知道这帮人的真实目的,“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大首领跟小首领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这批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倒是很好奇,若是说你们真的不是为了我的银子,可是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总是要提起银子。”   “现在我们异军的军饷不足了,急需要银子,而二皇子作为我们的同盟,而刚巧您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大批银子,你说,那些银子,我们怎么可能会真的……”大首领笑着说:“要是没有那批银子的话,我们很快就要收兵回去了,我不相信,这么快就收兵回去的我们,真的会是二皇子您愿意看到的下场。”   “我当然不愿意看到大家这么快就收兵回去,我还没有亲眼看到我亲爱的大哥死在我的面前,我怎么可能会甘心呢。”二皇子的语气中满是被大首领牵制着走,这让大首领感到很满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下一句话立马就转变了话锋,“但是我当初跟你们约定的时候,可是没有包括要我出钱请你们打仗的,这场战争是你们异族人提起来的,怎么现在却又是你们没钱而要结束这场战争,说真的,你们要是真的因为没钱就结束这场战争,说出去真的是很丢人现眼。”   大首领跟小首领的脸色全部因为二皇子这一番话说的脸色大变,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会说的出来这番话。   尤其是小首领。   小首领刚刚还在私底下跟大首领说这个华国的二皇子就是一个软柿子,随便揉捏都是可以的,他一定会乖乖听话的,而且他的脑子也不好用,只要随便说几句好听的话这个人就会乖乖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可是现在二皇子的表现却将小首领的脸给啪啪啪的打的很痛,谁也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会变得这么牛。   二皇子微笑道:“难不成在大家看来,我们华国人真的这么有钱又傻吗?之前说好是你们出钱出力打仗,我只需要带着你们一起去帝都城,到时候只要让帝都城向你们敞开大门就可以了。”   大首领的脸色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生气,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先生小首领的气,还是先生二皇子的气比较好。   大首领干咳一声,很快脸色就恢复如常了,大首领说:“但是现在我们异族遇到了一点来自经济上的困难,很想要求助二皇子的帮助,我们向二皇子保证,只要您跟我们说那批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了,我们绝对不会让二皇子亲自去拿,我们异族最骁勇善战的战士会去将银子拿回 来的,而将钱拿回来之后,我们也不会独吞,我们会给二皇子选择的权利,到时候由您来决定到底给我们多少钱。”   二皇子优哉游哉的看着大首领跟小首领,完全不受这两人的控制,他说:“但按照大首领您的意思是,只要这批前被你们拿到了,到时候这笔钱虽然说是给我来分配,但是我觉得吧,还是不能给异族太多的信任。”   “再说了,要是我不将这批钱的下落告诉你们的话,这批前就全部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而不需要跟你们整个异族分配。”二皇子笑得有些欠揍,“我现在既然有可以一个人独吞这批钱的机会,我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跟你们分配,我又不是傻子。”   小首领生气,冲上去,一把揪住二皇子的衣服,气急败坏的怒吼道:“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华国人,说,那批钱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只要你将那批钱的下落告诉我们,我们就不会为难你,要是你不说的话,我就要将你们统统杀死。”   二皇子差点被小首领给掐死,但是却还是咬着牙,非常有骨气的一句话也不说话,直到他的脸被憋的通红,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站在一边观战的大首领才施施然的走上来将二皇子给解救下来。   大首领亲自将二皇子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等二皇子的气顺之后,他才慢吞吞的说:“我们这边的战士们都是脾气暴躁的,二皇子现在要是不选择跟我们合作的话,您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相信您也是会知道的,大家何苦互相为难呢,您说对不对?”   二皇子当然知道现在跟大首领小首领合作是自己现在最好的办法,不然的话自己很快就会没有命,可是二皇子更加清楚,要是自己将那批钱的下落告诉了这异族人,到时候他们拿到钱之后,等到自己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下场都是死的话,那二皇子情情愿自己一直非常有骨气的不愿意开口将那批钱的下落说出来,他情愿那批钱躲在角落里生灰,跟随着历史的脚步逐渐不被后人所知,或者是被后人拿到,他也不情愿让这帮异族人拿到华国人的钱。   属于华国人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交给这帮异族人的。   大首领轻而易举的就从二皇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异族人的厌恶,大首领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戾气跟杀气,只要拿到那笔钱,到时候这个所谓的二皇子,他会将这个人拿去分尸,然后让这个人彻底死去。   小首领懒得将时间浪费在二皇子的身上,他刚想开口让人将二皇子带到异族审讯室,但是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到二皇子虚弱的开口:“若是我真的将那批库银的下落告诉你们,你们会将这批钱……给我也留一点吗?”   一个身穿简单的异族服装,但是眉宇间却一点也没有异族样貌的男子端着一个盆子走进来,盆子里放着一个刚刚烤好的香喷喷的烤羊腿走进来。   二皇子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心思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这个人不就是姜林吗?   姜林就是姜玮的大哥。   二皇子还不知道姜林现在“失忆”,所以才会出现在异族的大军中。   小首领眯着眼睛,“二皇子,您似乎是认识我们的这位阿狗?”   阿狗面无表情的将盆子放在桌子上,“大首领,小首领,慢用。”   二皇子:“这个人是不是叫做姜林?”   他非常干脆道,“姜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也是叛变了?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姜家这个将门世家的家训就是精忠报国,结果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叫阿狗,不叫姜林。”阿狗也是姜林,正冷冷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被噎了一下,阿狗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啊。   小首领对阿狗的态度非常满意,因为试用过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也是非常清楚这个人到底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所以现在用起来也是随便了一些,并没有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去端鹿酒过来,吃肉怎么能没有酒。”   阿狗冷淡的点头,然后转身就出去。   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二皇子觉得这个姜林变得很奇怪,他明明就记得这人是姜家的长子,上次在父皇的寿宴上还看到的,可是为现在这个人却装作不认识自己。   “二皇子,你认识他?”大首领假装不经意道。   二皇子几个瞬息之间就知道该维护谁该欺骗谁,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让本皇子认识。银子的事情,等本皇子吃完就跟你们说,本皇子现在很饿,不能不吃东西。”   父皇曾经说过,能拖就拖。   二皇子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跟这帮异族人合作,但是现在他清醒过来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装作愿意跟这帮异族人继续合作才行。   因为父皇跟他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保住自己的命,那就是保住全天下的性命。   所以,在先皇的教导下,现在的二皇子已经学会将自己性命的重要性凌驾在整个天下百姓之上。 第283章 闹大   与此同时,新西南的石铁男正在跟自己的傻儿子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石三青觉得父亲的纠结简直是毫无道理的,“父亲,之前谁让你去惹这种事情的,现在好了吧,阁主已经来了,要是被阁主知道你在暗地里做这些事情,他指不定会削你一层皮。”   石铁男那张胖乎乎的脸蛋满是纠结跟崩溃,“谁能知道我当初就是因为碍于先皇的脸面才会帮着皇子藏着那笔钱的,现在好了吧,二皇子现在成了通缉犯,大皇子登基了,先皇驾崩了,没有人给我撑腰,我现在真的是很担心我头顶上的这个城主的帽子会不保。”   “父亲要不你现在就去跟阁主说吧,趁着阁主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也趁着帝都城那边还没有查到那笔钱是藏在我们这里。”石三青现在是最清醒的那个人,他甚至有些嫌弃石铁男的愚蠢,“父亲,您上次见面阁主的时候装疯卖傻有什么用,阁主又不知道您是因为心存愧疚,现在好了,您没有跟阁主说原因,事情也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您现在还在阁主的面前落下一个不好听的名声,现在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你将来还能不能再阁主的面前得到重用。”   石铁男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说的话就是在自己的心口上戳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唉,也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先跟阁主解释清楚,不然要是阁主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或者是帝都城的官兵抓到了二皇子,二皇子供出了我们,那我们……那可不就是倒霉了。”石三青语气格外惆怅,他对自己的前途无比的担忧。   石三青他就不明白了,父亲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居然会闹出这么多的动静。   “要是现在这个时候跟阁主说的话,阁主真的会原谅我们?”石铁男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说的话给打动了,自从二皇子出事之后,石铁男就每天都睡不着,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天做梦都在担心藏在新西南的那批国库的库银。   要是被人知道二皇子的那批银子是藏在新西南的话,那他可不就是真的完蛋了。   石铁男的手都在发抖,他的大脑在不断的飘过当二皇子落网之后,自己也紧跟着落网的倒霉样子。   到时候他可怎么办才好啊,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石三青现在比较冷静,“父亲,您听我跟你说,待会我就陪着您去找阁主,我们最好还是在现在就跟阁主将这件事说清楚,不然要是继续拖下去,到时候被人发现那批银子偷偷运走的话,那还不关我们的事情,但是要是二皇子跟异族人闹崩了,或者是二皇子被陛下抓到了,到时候库银的下落肯定就不是一个秘密了。”   “还是得趁早跟阁主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石三青一脸坚定道,胖乎乎的脸上虽然没有石铁男的油腻,但是却也闪烁着油光。   他晚上吃太多红烧肉了。   石铁男咬着牙,看着石三青的表情,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石铁男坚定的点头,“我现在就跟你去找阁主。”   石三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凛之准备入睡的时候,程三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说:“阁主,阁主夫人,城主来找。   江凛之蹙眉,“石铁男?”   裴丞在里屋就听到石铁男的名字,走出来,一脸疑惑道:“石铁男怎么了?”   程三点头,说:“对,石铁男来了,还带着他的儿子,两人一直在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跟阁主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江凛之皱着眉,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   虽然心里非常不开心大晚上还要出去见客人,但是江凛之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石铁男是绝对不会轻易带着石三青一起登门的。   裴丞觉得好奇,“大晚上的他们两怎么来了?”   不过裴丞联想到那天晚上在城主府发生的事情,他那天就觉得石铁男一直欲言又止的,仿佛是有事情要跟江凛之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说,现在想想,估计石铁男是真的有要事要跟他江凛之说吧。   江凛之大概跟裴丞想到一起了,“我先出去看看,你先休息。”   裴丞不说话。   最后江凛之跟裴丞一起出门。   程三跟东来跟在身后。   在江凛之出现的时候,石铁男跟石三青还一脸纠结的在大厅内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满是烦躁跟不知所措,看样子他们都是担心出事了。   石铁男在看到裴丞也在的时候,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石三青却没有石铁男这么纠结,石三青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阁主,阁主夫人,我今日跟父亲一起来这里,是专程来向两位道歉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对不住的?”裴丞好奇道。   江凛之坐下来,看着石铁男跟石三青都异常自觉的站起来,蹙眉,“现在很晚了,想好就直接说。”娘们唧唧的人向来是不被人喜欢的。   听到江凛之不耐烦的语气,石铁男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他扑通一声,当着全屋子的人跪在地上,胖乎乎的身材浑身发抖,看着是真的害怕了。   石铁男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特别丑,也哭的特别的让人不忍心,石铁男哽咽道:“阁主啊,求求阁主救命啊,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石三青没有想到自己父亲跪下来的动作这么快,他也楞了一下,随后才默默地跪下来,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凛之大概猜到这两个人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无机阁的事情,一开始还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当他看到这两个人的态度,瞬间就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凛之冷声严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快点说。”   裴丞坐在一边也觉得格外的担心。   石铁男哽咽道:“不知道阁主还记得不记得,之前帝都城的二皇子跟大皇子争执皇位的时候,二皇子不是偷偷从国库中运输出了一批库银吗,当时二皇子跟看管国库的监军是舅甥关系,当时吧,二皇子硬是要找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一个小小的城主,哪里敢拒绝二皇子,可是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些事国库,我我我,我就只是以为那些钱是二皇子的私库,可是谁想到,那批钱居然是从国库运出来的。”   裴丞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全部喷出来。   江凛之的表情冷酷,“说话颠三倒四的。”   石三青忙道:“阁主,就在半年前,二皇子找到父亲,说是有一批银子要藏在新西南,但是父亲只以为那批银子是二皇子的私库,因为当初二皇子说那批银子是他跟贵妃娘娘的私库,父亲就真的以为是这样的。可是谁知道,当那批银子搬过来之后,父亲无意中发现,那些钱全是……全是官银。”   “继续。”   石铁男只知道抹眼泪。   石三青是一个比他父亲还要坚强的胖子,也比较聪明,他见江凛之的表情虽然不好看,但是却也没有被气到要杀人的地步,于是心里知道眼下他们还有救,石三青连忙道:“现在我们最担心就是那批银子到底该怎么办。二皇子威胁我们不准外泄,他还说,他们只是将钱放在这里一段时间,等先皇离开之后他们就将银子搬走,可是谁能想到,等我们再知道二皇子传过来的消息,就是二皇子劫持了整个华城的消息。”   “现在听说整个华国都在通缉二皇子,帝都城也派出了不少官兵在寻找那批从国库搬出去的官银,我跟父亲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石三青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江凛之的脸色,还没看到,就被吓的连忙低下头,继续道:“我们一直不敢跟阁主说,就是担心阁主会生气,但是现在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将钱给藏好,为什么要现在跟我们说,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说。”陈飞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现在无机阁的主阁搬到新西南了,只要被帝都城的人发现在新西南发现了了库银,就算无机阁真的无辜,无机阁也摆脱不了关系了。   这石家父子真的是一对……   只懂得拖累队友的贱人。   陈飞跟陈书气的翻白眼,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机阁在这里扎根了,国库的银子也在这里藏着,要是事情闹大了,这就完蛋了。   江凛之的脸上满是冰霜。   裴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凛之的侧脸,然后就被吓得赶忙收回视线,这样的江凛之真的是生气了。   而且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模样的江凛之。 第284章 接下来   江凛之深深地看了一眼石铁男,随后漫不经心的看向裴丞,淡淡道:“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我再回去。”   裴丞知道,接下来江凛之要处理的事情就不能让自己知道了。   裴丞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东来跟在裴丞的身后。   石铁男闭上眼睛,一副完蛋了,死定了的表情。   石三青对此是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他从来不知道父亲有一天居然会怂成了这个样子,“阁主,当初那件事真的是我们做得不对,但是父亲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睁眼说瞎话的说父亲没做错。   父亲这个废物,替二皇子藏着库银,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吗。   简直是,气死人了。   石三青真的是没有办法睁眼看自己这个傻父亲了,“阁主,现在库银还在城主府藏着,要是有一天被人发现了这批意银子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江凛之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脾气,石铁男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蠢的人,“这批银子为什么会藏在你的阁主府?”   石铁男讪讪道:“当初二皇子找到我的时候,他说那批钱是他跟贵妃娘娘的私库吗,所以想找地方放着,属下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想的什么,就让他们将银子搬进了城主府的后山放着,当时啊,一车有一车的银子拉过来,属下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了,就算这皇子跟贵妃娘娘再有钱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钱吧。”   “你当时居然还能想到这个程度上,真是佩服啊。”陈飞嘲讽。   被陈飞这样一说,石铁男更加惭愧了,“我当时就后悔了,可是二皇子威胁我不能跟外人说,不让就告发我,说这些国库的银子是我拿走的,我,我,我我也是上老下有小,要是被二皇告发了,我这将来的日子可怎么办,所以我才想着,能瞒着就瞒着吧。”   “既然想着能瞒这就瞒着,为什么到现在却还没有继续瞒着我们,你跟我们说有什么用?”陈飞生气了。   石铁男低着头,“现在全华国都在把二皇子当成通缉犯,当初那些跟着二皇子将银子运回 来的人,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他们跑出来揭发的话,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江凛之冷冷道:“你当初要是不将这件事招惹下来,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石铁男的额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浑身汗渍渍的,“阁主,其实我一开始发现的时候我就拒绝了,但是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现在我,唉,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阁主来了,我现在也还在想着能瞒着就瞒着,可是现在既然您来了,还是将事情跟您说了吧,大家都聚在一起了,我们想办法就能想的更好。”   陈书冷笑:“感情您的想法是,告诉我们就是想着让我们也搅合进来。”   石三青突然磕头,重重的朝着江凛之磕下去,“阁主,现在既然大家都牵扯进来了,那就请阁主带着无机阁将这件事掩盖过去。等,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跟父亲会补偿大家的,这件事是我们闯下来的,我们会承担的。   “其实我跟父亲一开始就是想着将这件事情瞒着的,能瞒多久瞒多久,要是一直满下去的话,那就一直瞒下去,直到新皇百年之后,直到二皇子真的一直找不到,可是……我跟父亲从始至终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无机阁牵连进来,之前不说是因为不好将这件事在信上跟阁主解释,因为这要是被发现了,这就是要被砍头的大罪,这件事是我们惹下来的,我们自然不能让无机阁的兄弟们跟我们一起承担。”   “可是现在我们全部都被牵连进来了。”陈飞郁闷道,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杀气,他们千里迢迢的拖家带口的喜气洋洋的从帝都城搬到新西南,原本就是想着过着一个好日子,可是谁能想到现在好日子没有过好,却在此卷入了比在帝都城待着还要刺激的旋涡中。   草、谁能想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还能让自己的日子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陈飞跟陈书的眼神简直像是能杀人一样的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石铁男。   都怪这个死胖子。   死胖子石铁男觉得库银的事情能解决好了,自己接下来在新西南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到什么地方去。   石三青觉得后面冷飕飕的,杀气不断地刺向自己敦实的后背。   “此事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好的,先等着吧。”江凛之冷冷道,“明日来这里,带我去后山看看。”   石铁男一听到江凛之这句话就知道江凛之是愿意帮忙了,顿时感激涕零,泣不成声,最后憋出一句,“嘤嘤嘤,谢谢阁主大人,从今往后,只要阁主大人开口,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随便说了,嘤嘤嘤,真的是,太感激阁主大人了,嘤嘤嘤。”   石铁男的脸上肆意的流着眼泪,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新生,他仿佛看到这段时间一直沉重的背在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子就卸下来,转移到了江凛之的肩膀上。   其实石铁男也清楚,要不是江凛之现在将无机阁转移到了新西南,要不是现在新西南住着江凛之的一家大大小小的,江凛之他是绝对不可能帮着自己的。   不过这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不用说的太明白了。   石三青搀扶着重获新生的石铁男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陈飞死鱼眼,“阁主,您真的要帮着这些人,这帮人真的是将心大,居然敢帮着皇子藏钱,就算这笔钱不是库银,就算这笔钱是真的是二皇子跟贵妃的私库,他怎么敢这么做。”   陈书觉得心情沉重,“这件事要是跟弟兄们说的话,着接下来的日子,想必大家……”   无机阁那批在江湖上过着将命放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暗卫不会害怕这些事情,他们一向冷心惯了,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这件事到底是事关重大,不能这么轻率。   “明日一早就将大家都召集过来吧。”江凛之喝了一口茶,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时候不早了,都先回去歇着吧。”   陈飞跟陈书原本今晚是专程来找江凛之商讨事情的,他们两人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了,结果刚走到走廊就看到石铁男跟石三青,于是选择留下来看热闹。   ……然而现在他们情愿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场热闹。   草。   陈飞看着江凛之步伐坚定,有序不乱的脚步,感慨道:“不愧是阁主,即便是听到了自己的属下做出这样愚蠢又无知的事情他也没有生气,像阁主这样的忍耐,怕是我们这辈子也学不来了。”   下人端着托盘走过去,手指刚刚碰到江凛之的茶杯,指尖一疼,被划破了一道伤痕。   下人迅速的收手。   下一秒,茶杯原地碎成渣渣,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   其他的下人见状连忙走上去,拿着扫把将碎片扫掉。   陈飞跟陈书不说话,沉默着离开,两人的脸上满是沉默,陈飞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阁主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真希望能跟阁主切磋。”   陈书冷声道:“你怕是不想活了。”   陈飞讪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如此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等两人踩着夜色飞速的离开时候,走到路口的时候,刚好跟石家的马车擦肩而过,两人还能听听到马车内石铁男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儿子呀,阁主真是个好人啊,我这辈子都不能背叛阁主,阁主真是个大好人啊,他居然愿意帮着我们……”   石三青的声音满是无奈:“父亲,您别哭了。”   陈飞跟陈书面无表情地离开,假装没有听到石铁男跟石三青之间的谈话。   其实江凛之的脾气秉性真的挺好的,但这是在他没有生气的前提下,而刚刚石铁男没有受到伤害,估计一开始阁主是看在裴丞在现场,所以才忍着没动手。   而等裴丞离开之后,阁主估计是勉强的将愤怒给压下去了,所以这才没有动手。不然的话,要是裴丞一开始就不在现场的话,这石铁男怎么可能还能说得出来“阁主是个好人”“我这辈子都不能背叛阁主”这种话。   啧啧。   曾经享受过江凛之无情的摧残的陈飞跟陈书选择沉默。   嘎吱一声。   裴丞将茶杯放下,起身,走过去,站在江凛之的面前,说:“事情怎么样了?”   江凛之伸手,将裴丞抱在怀里,然后低头,亲了亲裴丞的发梢,低声道:“怎么还没有睡?”   裴丞早就习惯男人的亲密,他摇头,说:“等你。对了,石铁男他们回去了?”   一提到石铁男的名字,江凛之周身的戾气就开始爆发,“明日我去一趟城主府。”   裴丞笑眯眯道:“我也要去。”   江凛之:“……” 第285章 资格   第二天的时候,江凛之还真的带着裴丞一起去了一趟城主府。   石铁男早就换上了一身干脆利落的打装站在城主府的门口,翘首以盼的等着江凛之了,石三青就在一边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烦躁,两人都在等着江凛之。   江凛之的马车这才慢悠悠的赶到。   陈飞跟陈凡赶马车,陈书要忙着处理卷宗,他在这两人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他们,让他们记着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的时候记得跟自己分享。   陈飞跟陈凡简直不想理他。   江凛之率先下马车,石铁男跟石三青赶忙走上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江凛之直接忽视了他们,转身继续站在马车边。   石铁男父子两不明所以。   裴丞从马车内钻出来,踩着踏脚走下来,江凛之全程就站在一边盯着。   江凛之斜睨这对父子,“带路吧。”   两人自觉是罪人,连忙在前面带路,不敢计较自己被忽视,他们本就是要对这些人赎罪的,现在哪里还有资格要求他们对自己另眼相看,只要江凛之不生气,他们就要开心的放鞭炮了石铁男将一大帮人带到后山,为了要隐蔽,石铁男早就将城主府的下人全部叫到屋子里休息,没有指令全部不准出来。   而无机阁的暗卫早早就赶到了城主府,将后山给包围住,避免被不长眼的跑出来,躲在暗处偷看,所以说现在这帮人即便是大白天到后天去看着也是很安全的。   石铁男殷勤的将众人带到后山的靠近山腰的一条小路,这才走了短短的一路段,石铁男头上的冷汗就不断的往下掉,而除了冷汗就是他累出来的汗,石铁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阁主,就是这边了,就是这边了。”   江凛之站在小路的面前,望着面前这条七拐八拐的小路,“你该不会是记错了?这条路的背后还会有路?”   石铁男肯定道:“就是这条路,千真万确,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经常大半夜跟三青过来巡视,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小偷跑过来挖我们的东西,不过啊,这还真的不担心会有人来挖,因为我们的后山根本就没有墓,这块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不会有人选在墓地在这里面。”   呵呵呵……   石铁男见自己开的玩笑话没有人搭理自己,于是讪笑几声,不敢再说。   石三青担心石铁男说点什么事情会惹人不开心,连忙走在最前面引路。   江凛之跟裴丞并肩走路,他让裴丞走在自己的里边,一只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他,免得山路滑让他摔了。   众人走了一段路之后,石三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阁主,阁主夫人,就是这个地方了。”   众人停在一个光秃秃的,布满了苔藓的石壁前,两人的脸上满是石铁男走过去找出机关,然后恶狠狠的一按下去,咔擦一声,石壁在众人的面前被打开。   石铁男乐颠颠的拿着烛火,进去引路。   石三青跟着父亲并肩走在一起。   裴丞小心翼翼的跟在江凛之的身边走路,走了一段路之后,裴丞有些担心,他看着面前忽闪忽闪的烛火,说:“江凛之我有点就后悔了。”   江凛之早就知道裴丞会后悔,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子,然后递给裴丞,“你拿着,若是害怕就自己拿着这个照明。”   裴丞一看到这个木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夜明珠。   其实海边有很多珠子,但是真正能照明的珠子却少之又少。而像江凛之这种大户人家拥有的能照明的夜明珠总共也就几颗而已。   由此可见真的挺珍贵的。   时间就在磨磨唧唧中度过,直到裴丞看到满屋子的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的银两的时候,瞬间眼睛就瞪大了,“为什么会这么多。”   石铁男摩擦着手,叹息道:“这些银子真的挺多了,我之前数过了,大概有近一千万两在这里,唉。”   裴丞:“……”   这是裴丞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裴丞一直以为上次在江凛之的私库中看到的那些银子已经是很多了,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更多的银子在等着他。   这让裴丞感到非常的意外跟诧异。   唉呀真的好多钱啊真希望这些钱是我的。   裴丞在看到这些银子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就飘过这行字。   江凛之却看着这么多的银子陷入了沉思,原本以为银子不多,随便出理一吓就能解决,但是没想到这还是有难度的。   现在看来他必须要换一个处理方法了。   陈飞跟陈凡都是不财迷的人,但是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一时间就蒙了,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陈飞低声喃喃道:“劳烦掐我一下。”   陈凡咽了咽口水,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会怎么解决,若是给他们的话,想必这辈子都不需要出去用靠消息为生了。   陈凡在心里计算着这些钱要是属于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用。   但事实上,当江凛之一开口,陈凡跟陈飞瞬间就恢复冷静,这两人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江凛之语气冷淡道:“这些银子太多了,一时间很难全部解决。而且即便真的搬出去了,也很难找到妥善的处理方法,我们先回去,想一下该怎么解决。”   石铁男担忧道:“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回来找这些银子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银子又没有写他的名字,他若是回来,你便将他押送去帝都城,换些光明正大的赏银。”江凛之冷冷道,说完,他就牵着裴丞的手,顺着来时的路线回去。   陈飞跟陈凡快步跟上江凛之的步伐,生怕自己跟丟了。   石铁男站在原地,一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真是够蠢的,“对啊,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的银子放在我们这里,只要他敢出现,我就可以把他送到帝都城给陛下,让陛下来处置,阁主真是聪明。”   石三青捂着脸不敢再看自己的傻爹,快步的追出去。   石铁男虎着脸追上去,生怕自己跟丢了。   其实这个藏钱的地方也没有挖得很深,机关也只有开门的机关,其他的就没有了,简单又干脆。   陈凡看着石铁男随意的将石壁合上之后,忍不住道:“你把这么多银子放在后山,不派人看守就算了,怎么还只有这一个机关,要是有朝一日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这些东西,你该怎么办。”   “被发现就发现了呗,又不是我的银子。”石铁男随口道,“只要在新西南花钱,我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   陈凡知道石铁男早就在官府那边打好招呼了,不由得对石铁男另眼相看。   其实石铁男能爬的上城主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家世背景,他还靠着自己的小聪明。不然的话,他早就会被人给挤走了。   当天晚上,无机阁的三小阁无大楼全部聚集在一起商讨关于石铁男后山的那些散发着浓重的铜钱臭味的银两。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玩。   之前一直在听说二皇子将国库的银子搬走了不少,只是没人放在心上,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当他们搬来新西南之后却发现二皇子偷偷运出来的银两居然就藏在他们的地盘这也就算了。   现在关键是他们要瞒着这个新西南的人,将那些将近一千万两的银两给偷偷的搬走——瞒着整个城市的人将银两运走是一回事,到时候将这些会闯祸的银两销毁掉又是一回事。   嘿,说来还挺刺激的。   三小阁的小阁主跟无大楼的楼主都在摩擦拳擦掌的等着江凛之一声令下,然后他们就开始干——自从无机阁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气之后,自从养出了一批铁血的暗卫之后,他们还真的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真是让人听着就兴奋。   与此同时。   大半夜的,二皇子躺在臭烘烘的被褥上睡不着,他在心里想着,自己当初什么会选择跟这些异族人为伍。   其实,大首领为了避免二皇子会心生嫌隙,所以故意给二皇子准备了他们这里最好的营帐,结果,二皇子这个娇生惯养的黄金之躯体还是没有办法承受。   这些被褥又臭又硬,躺上去还扎皮肤,这让他怎么睡得着。   二皇子气急败坏的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看着买去年铺的很好看,但一趟上去就想死的被褥,觉得自己备受屈辱。   他一直觉得自己之前住在华城的大官的宅子里的日子已经是非常穷酸的,非常委屈自己的,但是没想到异族这边的日子还要难过,他非常的绝望。   二皇子骂骂咧咧的坐到半夜,最后实在熬不下去了,刚想起身,就看到有一道人影从营帐走过,二皇子一怔,警惕的看着。   下一秒,几枚被用树叶包裹着的银针给人从外面塞进来。   二皇子看着地上的银针,陷入了沉思。   这些银针是给他防身的,还是给刺杀大首领的? 第286章 朱家的下场   帝都城,莫家跟朱家现在作为在帝都城算是比较锋芒毕露的,这两家这段时间杠起来了。   朱家之前因为扶持二皇子,现在被撤销了皇商的位置,但是因为朝堂上有一个当大官的叔叔撑腰,所以新皇现在即便再不满意朱家他现在也会给足了朱家面子。   朱晚是打算现在即便不靠着朱家的名字前面挂着的皇商两个家闯出名声,可是谁知道,就在他刚刚接手了一个新的店铺,打算开一家像模像样的斗鸡场的时候,瞬间就被莫家的人给盯上了。   莫大哥跟江三爷齐刷刷的在朝堂上上谏,直言朱家现在不走皇商的路之后就开始堕落,现在居然开始做起了不务正业的斗鸡场。   斗鸡场在帝都城的眼中的却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事情。   其实斗鸡场一般是由那种低调的但是很有背景的商家负责做起来的,很赚钱,但是需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而朱晚现在因为朱家不再是皇商之后少了很多的进账,于于是便打起了这个主意。   朱家早就在撤掉了皇商这个名字之后就被人盯上了,而朱晚却因为没有人通风报信,所以不太清楚,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用朱家的名义去开一家斗鸡场。   因为这不是自寻死路的吗?   之前一直给朱家撑腰的朱姓大臣在亲眼看到莫家的人在朝堂上明目张胆的指责朱家不务正业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事,态度非常的淡定,可是当他看到当莫家说完之后,陛下居然若有若无的扫了自己一眼的时候,朱姓大臣瞬间就冒冷汗了。   尤其是当陛下在听到了莫家说的话之后,他说出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其实这些年来宫里一直用朱家的东西,虽无大错,但是却也没有大功。”这句话眼下的意思就是朱家这些年来做皇商的时候都是有小错不断的。   朱姓大臣觉得朱家很有可能是被陛下看不顺眼了。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朱姓大臣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去调查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没想到,当调查结果放在朱姓大臣的面前之后,朱姓大臣险些被气死。   朱家那对傻子父子当初居然敢阳奉阴违的在暗地里协助二皇子,朱姓大臣当初在大皇子跟二皇子在争夺皇位的时候选择了旁观,他不掺和任何一个人的阵营,这样不管到最后到底是谁赢得了皇位,只要自己无错,他就会一直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当初朱姓大臣就是担心朱家父子会做错事情,还特意亲自去跟他们叮嘱,让他们只管着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更不要掺和进去宫里的事情,可是谁能想到,当时明明表面上不断附和自己的朱家父子,背地里居然会背着自己跟二皇子勾结。   在查到这件事之后,朱姓大臣立即就放话,让自家人不在靠近朱家,也不准朱家的人登门他非常决绝的跟这种人扯开了关系。   其实现在也不是朱姓大臣说扯开关系就能扯开关系的,但是莫名其妙的,朱姓大臣总觉得陛下现在既然在不喜朱家,可是却一直不动他们的原因大概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是一直这样为两个不值得的家伙消耗自己在陛下面前的好感,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值得。   朱家父子顿时就慌了,他们现在的靠山就是朱姓大臣,怎么现在这个本家的兄弟却不理会他们了?   朱老爷子找了一个好时间就拿着不少的好东西去找朱姓大臣,但是却还是被拒之门外,因为担心朱姓大臣就这样真的跟自己撇清了关系,朱老爷子就是不离开,就是一直在朱姓大臣的家门口等着。   最后还是朱姓大臣嫌弃丟人现眼,将人叫进来,然后跟他谈了一柱香的时间,就直接送客了。   朱姓大臣在送客之前直截了当地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很照顾老哥哥跟朱家,但是现在是朱家要害我官位不保,老哥哥,你就看在我这些年爬到这个位置上不容易的时候还硬是要扯朱家一把的份上,咱们还是断了这个关系吧,往后你们朱家要是过不下去了,我还是能帮帮忙,但是……更多多就算了吧。”   朱老爷子浑浑噩噩的回去。   朱晚在家里早就等候多时了,他见父亲现在才失魂落魄的回来,顿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迎上去,但是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在之后的日子里,朱家的生意过得越来越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故意整治他们,后来朱晚咬咬牙,干脆变卖了在帝都城的宅子跟商铺,然后离开了帝都城,选了一个距离帝都城颇为遥远的一段距离的城市,重新开始。   只是不知道朱家的日子在哪里之后过得好不好。   莫家在跟朱家的斗争中取得放、全方面的胜利,早在一个月前刚刚生产结束的莫锦琪将孩子交给奶娘的手上,然后亲自下厨作羹汤。   莫大哥吃了一口菜就赞不绝口。   莫锦琪却没有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莫大哥的身上,莫锦琪含羞带怯地看着坐在一边的江三爷,希望能得到夫君的夸赞。   江三爷就是一个根本不懂女人心的男人,他吃着吃着,见莫锦琪一直看着自己,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莫锦琪狼狈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但是周身却一直萦绕着周身。   莫大哥看出来妹妹跟妹夫的婚后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是却不是很担心,江三爷只是脾气直,再加上前些年一直将心放在别人的身上,现在突然要他喜欢上别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要是江三爷现在突然收心,并且一心一意的爱上莫锦琪的话,说实话,那莫大哥可就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个江文蕴的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莫锦琪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朱家现在被你们挤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大哥看了一眼她,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妹妹不会说话,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傻,“朱家不会是我们挤走的,他们早就得罪人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整治他们而已,现在朱晚办了一个斗鸡场,主动送上门来,你说,还会有人不抓着这个机会吗?”   莫锦琪这段时间听着他们说了不少事情,有些事无意间知道的,有些事故意询问的,她忍不住道:“为什么,难道上面的人还要整治他们?   “他们之前站错队,上面那位爷一开始不整治他们是看在那位大臣的面子上,可是谁让朱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跑出来?”莫大哥淡淡道,仿佛对朱家离开的事情不在意,“这种事情你一个人女人也少掺和,少知道一点,对你也有好处。”   莫锦琪本来也不在乎这些事情,她说:“现在华城已经正常了,前两日我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父亲现在病倒了,不方便来帝都城,你们若是有时间的话,就陪着我回去看看父亲吧。”   “父亲生病的消息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莫大哥跟江三爷同时皱眉,两人心里非常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父亲病倒的消息他们两个大男人不知道消息,可是莫锦琪却知道?   莫锦琪的眼神哀怨,“父亲不准说的,但是我出门之前特意叮嘱过管家了,所以管家才会偷偷给我写一封信,你们两人一直不关心家里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知道。”   莫大哥的神色凝重,“我明日就去跟去告假。”   江三爷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闻言,他也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莫锦琪有些意外,她眯着眼,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开始怀疑了,“江文蕴,你为什么要跟着回去,你向来是不关心父亲的?说,你是不是因为裴丞他现在回了华城,你才主动说你也要跟着一起回去的?”   江三爷对莫锦琪突如其来的审问感到厌烦,“裴丞怎么可能会在华城。”   “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莫大哥看不下去了,说。   莫锦琪却总是在疑神疑鬼的,江凛之前段时间带着裴丞离开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帝都城,虽然说没人传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但是莫锦琪却总是怀疑他们是回了华城。   帝都城待不下去了,那肯定是回家啊。   而江凛之跟裴丞的家在哪里?   华城啊。   江三爷将筷子重重的放下,然后喝了一口酒,愤而起身,“真是不可理喻。”   莫大哥无奈的叹口气。   莫锦琪下意识的起身,嘴上不自觉道:“你现在要去哪里,你该不会是被我说准了吧,江文蕴,你到底去哪,你不吃饭了吗!”   莫大哥看着莫锦琪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道:“江文蕴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莫锦琪眼泪汪汪的点头,“大哥,他现在怎么连看我也不愿意看了。”   莫大哥默默的在心底说,还不是因为你胡搅蛮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但是嘴上却安慰她,“他可能是听了心里不舒服,你下次别说了,听话。”   莫锦琪默默地流泪。 第287章 不外传   这一天,新西南戒严。   城主石铁男非常严肃的贴了一个告示,告示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城主府现在丢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关乎到新西南的生死存亡的一件好东西,现在小偷还没有找到,但是他们能确定小偷现在还藏在新西南,所以现在要关闭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全称哗然。   大家其实非常诧异新西南这个算不上很富有的小城市居然还会藏着价值链晨会的东西,所以大家都不是很相信城主说的话,但现在新西南真的是关闭了城门,只准进不进出之后,大家就开始猜测城主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城主府的护卫们每天在腰间提着一把大刀,仰首挺胸气势汹汹的在大街上巡视,美名其曰就是要早点找出那个该死的小偷。   时间过去三天之后,当百姓们的生活逐渐被这样给打扰之后。大家就开始怨声载道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在讨论那个所谓的小偷。   无机阁的暗卫们在夜间将铁匠用的家伙全部帮过来,然后让陈飞带着工匠跟无机阁的一小批暗卫们在晚上的时候就偷偷的在城主府的后山干活。   他们要将这批银子熔一次,然后制成碎银子。   不然的话,这批银子的全部都印有官印,这要是拿出去花的话,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裴丞一开始的时候还跟着江凛之晚上偶尔过来转一转,但等他发现石壁内的温度会因为熔炉而变得很高,让他不是很受得了的时候,裴丞这才放弃。   到是江凛之经常会过来巡视。   无机阁的暗卫们每晚都会来两队人马,一队人马负责热火朝天的打造银子,一队人马就在附近巡视,到半夜的时候会来一批交接的。   五天之后,石铁男送走了江凛之之后,这才转身回府,他对着管家刘三道:“刘三,你去把三青给我叫来。”   刘三在家排行老三,爹娘没去学堂念过书,也不会取什么寓意极好的名字,所以干脆就直接叫刘三了。   刘三点点头,去叫石三青去书房找石铁男。   跟在刘三身边的小厮忍不住嘟囔道:“刘管家,你说这个城主这段时间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我也没有听说家里前段时间搬来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管家刘三这段时间就是一直在因为这件事担心,本来就足够烦心的了,结果这个小厮还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一下让他不开心的话,刘三干脆一瞪眼,冷冷道:“你是不是真的闲到没事干了,城主要做什么那是城主的事情,你瞎说话什么,你去叫少爷到书房找城主,我头晕,先回去歇着了。”   说着,管家刘三就朝着另外一边的方向走去。   小厮无缘无故的被痛骂一声,只觉得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他看着管家刘三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个管家这段时间怎么一直都是怪怪的,难不成是做贼心虚吗?”   小厮自娱自乐的去西厢房找石三青。   另外一边,管家刘三满脸阴翳的推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他转身关上门,然后锁上,这才走进去里屋,他拿着一个椅子,放在书架的面前,站起来,将原本放在书架上面的箱子拿下来。   随手将箱子丢在地上,然后将原本放在最里面的那个小箱子拿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等着小箱子,走到矮榻上坐下,然后打开小箱子。   小箱子里面放着一叠崭新的百两银票跟千两银票,以及一个小小的会发光的夜明珠,还有几块玉石。这些都是他之前悄悄地从城主的私库里面拿出来的。   管家刘三看着小箱子里面的东西还在,心里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下来,他将小箱子小心翼翼的合上,然后放回原来的地方。   管家刘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啊,他之前偷偷地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之前,一直都是偷偷拿的是角落里面快要生灰的并不会被人发现的东西,他当时就是因为担心会被石铁男发现,所以才一直每次都限制着量,一直没有敢一口气拿太多,所以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刘三在屋内转来转去,一脸的算计,他觉得非常的不对劲,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好事了。   石铁男对外说的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不见了,而现在家里这几天总觉得跟怪怪的,难不成就是说石铁男还真的是偷偷藏了不少好东西?   想到这里,刘三想了想,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得去书房看看这石铁男找石三青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刘三忍不住摩拳擦掌,要是说石铁男的私库里面真的藏着不少的好东西,那自己还真的不能坐视不管啊。   想到这里,刘三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书房内还在亮着烛光。   刘三拿着一个杯子,蹲在窗外,然后听着屋内石铁男跟石三青的对话。   石三青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担忧,“父亲,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石铁男满屋子转,急的挠头发,“不过阁主说得对,现在只剩下这个好办法了,要是不快点解决的话,免得夜长梦多。”   石三青这两天一直觉得非常不对劲,后山大半夜闹出来的动静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也不是很安静,现在他们还能用寻找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给掩盖过去,但要是真的有人追问的话,他们还能说什么?   石铁男这几天的晚上也是睡不好,他忍不住道:“谁让你爹之前犯糊涂,居然真的会相信二皇子,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我只能祈求事情能早点解决。”   “他们在后山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石三青总觉得他们直接在自家的后山直接融造银子这个做法是在给城主府招黑,但是却不敢跟江凛之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倒不是担心被人发现,这个城主府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即便真的被家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往外说。”   石铁男揪了一把头发,“我犯错了,阁主现在还能原谅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哪里还敢要求什么,你说对不对。”   石三青就是舍不得父亲过的日子会这么糟糕,“父亲,要不你跟阁主说一声,让他们直接找一个新地方,将那些官银全部拉走吧,直接在我们家后山做这些,我总觉得心里发慌。”   “很快了,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将这件事完成了。”石铁男也想过,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语气中满是懊悔。   窗外的刘三一脸复杂,这对父子说了半天怎么却还是没有说重点啊。不过听到现在,刘三也总算是知道这帮人最近闹出来的动静不是在针对自己的。只要不是针对自己,那刘三就无所谓了。   刘三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刚想起身,偷偷的离开,但是却在下一秒听到屋内传出来的石铁男说的话之后,刘三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天啊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这帮家伙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屋内的石铁男在屋内说:“当初我就不该随便答应二皇子帮他藏这批官银,现在新皇在全天下找这批银子,要是二皇子被新皇抓住了,到时候供出了我们,我们也怎么办啊?”   石三青的语气中也满是颓废,“可是父亲我们不……算了,我们还是选择相信阁主吧。”刘三的表情中满是震惊,钱?   二皇子前段时间将国库里面的库银搬走三分之二的事情早早就传遍了整个华国,这件事知道现在还没有失去热度,所以刘三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刘三一直没有想到,二皇子搬走的那三分之二的库银居然会藏在这个城主府。   天啊这个石铁男平时看着特老实,看起来并不像是会犯错的模样,可是谁知道现在居然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屋内的石三青跟石铁男还在小声的讨论着这件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墙角外面正蹲着一个叫做刘三的管家已经将他们的谈话给全部给收入耳底了。   刘三的脸上满是复杂,他听到屋内的这对父子俩在谈完了这件事之后,很快就转向了别的话题,刘三很认真的偷听了一会,这才抿着唇悄悄的离开。   石三青喝了一口茶水,“父亲,那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等着阁主解决吧。”   石铁男也是这样想的,“这段时间你看着点后山,白天的时候虽然会有暗卫来巡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石三青慎重的点头,他知道这件事不能随便外传,“是,父亲。”   石铁男松口气。 第288章 石家管家刘三   管家刘三心乱如麻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原先以为自己偷偷将主子人家的钱财藏起来的事情已经是很不道德事情,结果没想到这个石铁男居然胆大包天将整个华国的钱财全部藏起来。   这样的人真是……   刘三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不敢想其他的,他爬上床,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真正的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刘三就找了一个借口跑出去,跑到城门口的地方,假装不经意的站在告示前,他盯着告示上面的字,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想着。   这告示上面可是说了,要是有人揭发举报库银到底在哪里,到时候可是会升官发财的,这样的好事情,他怎么能放过呢。   可是要真的让刘三背叛石铁男的话,他却又有些犹豫了,这些年来,石铁男对他可不薄,要不是因为有石铁男的提携的话,他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不远处,一个城主府的出来采购的小厮远远的就看到了刘三站在告示前面发呆,忍不住不断的看过去,这个刘三站在那个地方干什么。   “你在看什么?”出来一起采购的另外一位小厮推了推他。   小厮连忙回神,也没有时间去想刘三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告示了,他连忙抬起脚步跟着同伴一起回去。他们是专门出来买东西的,时间有限,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面,因为要是回来晚了,肯定会被采购的管事被大骂一通的。   刘三当天晚上就拎着酒壶去找自己的老伙计,他旁敲侧击道:“你说,我现在要是有了一个发财的好路子,我能不能,能不能做呢?”   “要是真的有发财的好路子你就去做啊,又不是什么做坏事的路子,不过我可跟你说,你要是真的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你一定要跟我说,不然的话,咱俩这半辈子的兄弟可就翻脸不认人了啊。”刘三的好兄弟是个没出息的酒鬼,叫李站。   李站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总觉得小时候上过几天学堂的自己高人一等,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即便干着卖力气的苦工的时候还要留着骚包的胡子,李站见刘三的脸上满是凝重,并没有要附和自己的意思,心里也逐渐严肃下来了,李站小声的说:“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快点跟我说说。”   刘三欲言又止的看着李站,“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到时候连累你了可怎么办。”   李站嗤笑一声,觉得刘三就是个傻子,“我们俩多少年的好朋友了,你一开口找我就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你快说吧,你既然来找我了,那就肯定是有事情要跟我说。藏着掖着做什么,有必要吗,要跟我玩这一套。”   刘三嘿嘿笑,然后将自己自己昨晚上才知道的消息跟他说,“城主府里面好像藏着一大批银子,这些银子就是二皇子当初从国库里面搬出来的库银,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告发他?”   李站诧异,“你说的,你说的这个是真的我?”   刘三跟李站说这件事是真的打算找一个同盟的,不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帝都城的话,这也有些困难,刘三继续说:“我说是的真的,我昨晚偷听到的,这段时间城中不是戒严吗,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性不是城主的东西不见了,而是他要偷偷地将那些银子运走。”   李站知道刘三不会跟自己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但是这如果不是笑话的话,那就表示城主府现在里面藏着一大批的银子,而且这批银子还很有可能是二皇子藏着的国库,这样的话……李站一拍大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要发财了啊,你担心什么。”   刘三当然不是担心这个,“你说,我到底是要继续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去帝都城跟……”   李站从刘三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衷心护主,不然的话,这个刘三怎么可能还会跟自己说这件事?这个刘三要是真的为了城主着想的话,他肯定会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的。   “我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我们刘家跟李家都穷了这么多年了,石家也不是什么大家,现在却能混的这么好,现在石家都混得这么好了,怎么说,也该轮到我们两家发财了,你说对不对?”李站劝他,“反正你要是真的拿到朝堂的赏赐了,到时候即便石家倒了,我们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我们做错事情。那批银子是属于国家的,是属于君主的,可是石铁男却一直偷偷藏着掖着,这不是光明正大的跟他们作对吗?”李站见刘三的表情已经在松动了,忍不住道:“再说了,连你现在都知道这件事了,要是接下来被更多的人知道了,到时候有人先我们一步去帝都城告状的话,到时候不仅奖赏没有我们的份,到时候石铁男要是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地步,你作为石家的管家,你也得被砍头。”   刘三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脑袋,“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最好就去帝都城?”   李站将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喝得满脸通红的,“现在我们不去帝都城的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去啊,要我说,现在就是去帝都城的最好时间。这样,你找个时间就跟石铁男说,说你要出门回趟家,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帝都城。”   说到这里,李站看着刘三,“大家都是好兄弟,你总不至于发财了还把我给放弃吧?”刘三摆摆手,“一起发财,要不是想拉着你一把,我怎么可能会将这种事跟你说。我要是真的想独吞的话,就自己雇一辆马车去帝都城了,哪里会跟你这个死酒鬼说。”   李站这才笑了,直言好兄弟。   刘三的脸上却又冒出了一丝纠结,他说:“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先去看看城主府的后山到底有没有那批库银,要是有的话,我们就直接拿着银两去帝都城,要是没有的话,我们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李站泄气道:“感情你现在还没有亲眼看到那批银子啊,你现在回去,你不是管家吗,找个时间带个小姑娘,去后山转一圈,即便被人发现了,你也能说……嘿嘿嘿,知道了没有?”刘三点点头,一脸慎重的说:“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李站看着刘三回去,刚刚还升起来的要发财的心思现在瞬间就熄灭了。   “真是搞笑,连是不是真的还没有搞清楚,居然就跑到我面前说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李站抿了一口酒,砸吧嘴,满脸的美滋滋,“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来找我开玩笑的,真是搞笑。”   而等刘三回到城主府的时候,他直接就在后院找了一个年轻的还算有姿色的小姑娘,说:“你跟我去一趟后山。”   小姑娘瞬间就被吓坏了,她砰地一声跪在地上,“管家,您这是要做什么?奴婢,奴婢只是在……”   “让你跟我去后山,你就跟我去后山,啰啰嗦嗦的说什么呢。”刘三这些年在侍女群里面的名声不好听,虽然有时候动手不规矩,但是却一直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去告发他。   小姑娘纠结的不敢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刘三即便有满腔的兴致也被这个眼泪给搞的没兴致了,再说他本来就对这个姑娘没有兴致,他顿时就扫兴了,“你去把小紫叫来,让她在后山的入口等我,快点去,不然你就陪着我去。”   小姑娘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连眼泪也顾不得擦,直接手忙脚乱的跑开,跑的还挺快的。小紫是城主府的一个二十多岁的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平时跟刘三就有点暖昧,所以一听到刘三叫她去后山,立即将手里的活放下,就去后山了。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刘三带着小紫去后山。   小紫这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有好几次还想着说直接找个干净的地方就跟刘三在一起,结果没想到刘三一直在东张西望,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小紫顿时就不满意了,她一巴掌甩在刘三的脸上,“你找老娘出来到底要干什么。”   刘三忍着怒气,“好不容易来一次,你陪着我到处走走。”   小紫耐着性子跟他继续走。   刘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看到侧边有一条小路,很明显被很多人踩过的痕迹,立即道:“走,去里面看看。”   小紫大大方方的跟着他一起去。   刘三站在一个光秃秃的,墙壁上还挂着苔藓的石壁面前。   小紫站在刘三的身边,“你在看什么?”   “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山洞。”刘三看到地上有明显的脚印,心里很清楚,大概就是这里了小紫嘿嘿笑,但是她的反应却没有被刘三看在眼里。 第289章 体谅奴才吧   裴丞拿着一根木头做手工的时候,被刀尖划破了指尖,顿时一滴血就掉在了地上,一边的东来见状差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东来赶忙上前一步帮着包扎。   裴丞看着东来帮自己处理伤口,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一个小伤口,止住血就好,不用包着。”   东来仔细的帮帮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将裴丞的木头跟刀就拿走了,等裴丞找的时候,东来哭丧着脸道:“夫人,拜托您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是被爷发现了,他会生气的。”裴丞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无奈的摆摆手,由着他去了。   东来将木头跟刀全部交给下人,让下人拿出去藏好,然后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下人,让他们不要再将这些东西拿到裴丞的面前,不然要是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到时候需要承担责任的就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下人们被东来的话给吓了一大跳,但还是认认真真的点头了。   他知道了。   东来将裴丞这段时间看的话本拿出来,摆在院子的圆桌上,然后又端上新鲜出笼的糕点跟泡好的茶水,说:“夫人要不要吃点?”   裴丞喝了一口茶水,又晈了一口甜糕,然后就没胃口的放下,他自从开戒之后,前段时间就吃了不少的甜糕,结果把自己吃腻了,“这段时间不要再做甜糕了,我现在不想吃。”下人将甜糕撤下去。   屋内传出哇哇的哭声,裴丞皱着眉,“江堰醒了,把他抱出来。”   奶娘将江堰抱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还在哇哇大哭的奶娃娃放在裴丞的怀里,“小少爷刚醒,也不是饿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哭。”   裴丞现在心慌的厉害,他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做恶梦了,还是被吓到了?”   姜堰在裴丞的怀里逐渐安稳下来,现在满脸挂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赖在裴丞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指紧紧地抓着裴丞的衣服,眼里还带着一丝惊慌跟害怕。   裴丞抿着唇。   刚刚在割木头的时候就是突然之间觉得心慌了,然后才会手滑,将自己的手给割到了,不然的话,裴丞怎么可能会划到自己的手,裴丞用手绢擦了擦江堰脸上的眼泪,“怎么哭了?”   江堰现在还不会说话,哪里会说的出来为什么会哭,他只是委委屈屈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着裴丞的脑袋,格外委屈的蹭了蹭。   裴丞蹙眉,说:“江凛之现在怎么还没有回来?”   东来低声道:“爷出去了,说是会晚点回来,但是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日他一直早出晚归的,发生了什么?”裴丞这两天一直没时间跟江凛之沟通,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江堰现在还小,身边需要有长者,所以裴丞也不能放下孩子。   “爷似乎还在忙着城主府的事情,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只要有爷出马,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东来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江凛之的自信。   裴丞自然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事情将变态的江凛之给镇住,但是他这两天总是看不到江凛之,也不知道城主府的那批银子到底有没有得到解决,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哪?”   裴丞看了一眼东来,这人什么也不知道,懒得再问了。   莫名其妙就被嫌弃的东来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闭上嘴巴裴丞的注意很快就被怀里的姜堰给吸引了。   江堰缠着裴丞玩,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完全没有刚刚睡醒时的忧愁。   江言知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只有吃饱喝足正在一边的毯子上爬着玩来玩去的江堰,以及一脸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不动筷子的裴丞,脚步一顿,走过去,说:“爹爹怎么了?”   裴丞看着面前的江言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刚刚去城主府找父亲了。”   江言知乖乖道,他刚坐下来,下人就端着一碗饭放在他的面前。   裴丞蹙眉道:“你这几日一有时间就经常跑去城主府?”   江言知点头说,“并不是经常,只是偶尔。”   “你去哪里做什么?”裴丞夹起一块闷熟的猪脚肉放在江言知的碗里,“你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城主府,城主府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忙完吗?”   江言知吃着碗里被裴丞夹得快堆成一个小山的肉,说:“爹爹我要看不到饭了。对,父亲这几日一直在城主府,陈飞跟陈凡也一直在。”   “为什么?”   裴丞心慌,“难不成是出事了?”   江言知迟疑了一下,他不打算跟裴丞说的,而且父亲之前也警告自己了,不准自己在爹爹的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但是现在裴丞既然当面问自己了,江言知也不好在裴丞的面前说谎。   于是江言知只能老老实实的说:“还剩下一半就完成了,但是之前准备好的仓库放不下,现在要重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所以父亲这几日一直在忙着这件事。   “而且……”   江言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裴丞,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怎么了?”   “城主府的管家现在不见了,之前有人看到他拉着一个侍女上山,今天早上找不到人,现在父亲在城主府生气。”江言知小声的说,“爹爹不要说这是我说的,不然父亲会生气的。”“什么!”裴丞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被城主府的管家知道了,而且管家也不见人了?”   江言知看到裴丞的反应这么大,有些后悔跟裴丞说了,但是现在说都说了,他也没有办法了,江言知继续道:“嗯,现在整个新西南都找不到管家了,守在城门的人说了,今天早上的确看到管家出城,当时有人问了,管家说是要回老家一趟,所以就没有人继续问。”   “那现在他们派人去找了吗?”裴丞难掩不住地心慌,这件事要是被帝都城知道了,那真的是要倒霉的。   即便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   “不知道,不过应该去了。”江言知低声道,他其实还没有跟裴丞说,因为刘三逃跑的事情,石铁男差点就被江凛之当场给掐死了。   若不是因为石三青跟陈飞拼死拦着,或许明日一大早就会传出新西南的城主丧命的消息。“现在你父亲还在城主府?”裴丞坐不定,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他从早上起床之后就一直觉得心慌,他原本还不放在心上那个的,但是现在……裴丞心乱如麻。   江言知拉着裴丞的手,让他坐下来先吃点东西。   江言知将饭碗强迫性的放在裴丞的手上,然后说:“父亲,您不必担心,不会出事的。”裴丞垂下眼眸,难掩焦虑,“你待会看着江堰,我去一趟城主府。”   咔擦一声,大厅的门被打开,一身寒气的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你去城主府干什么。”裴丞看到江凛之的时候差点将饭碗给甩了,“你怎么回来了,你现在不是在城主府吗?”江凛之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告状的江言知,若无其事道:“现在事情忙完了我就回来了,先吃饭吧。”   说完,江凛之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下来,下人端着一碗饭,放在江凛之的面前。   裴丞惊疑不定的看着江凛之若无其事掉吃着饭的侧脸,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在担心着什么,但是看着江凛之这幅淡定的模样,裴丞很快又冷静下来。   或许应该是没有出什么事吧。   裴丞在心理安慰自己。   吃完饭之后,江凛之让江言知先回屋,然后又让奶娘将江堰给抱回去,等遣散了一屋子的下人之后,江凛之才超着裴丞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裴丞无奈,走过去,坐在男人的腿上,他抱着江凛之的脖子,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亲,语气温和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江凛之将裴丞紧紧地抱在怀里,“江言知那个混小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裴丞摸着男人的脸蛋,察觉到男人并不算稳定的气息,他知道,男人刚刚是真的生气,或者说男人现在只是将满腔的愤怒跟杀气全部隐藏起来而已。   “他跟我说了一点,并没有说太多。”裴丞下意识的维护江言知。   “你少掩护他。”江凛之语气冷淡,但是却没有生气,“现在的确是出事了。不过别害怕,我很快就会将事情解决的。”   裴丞有些心疼他,“你这几日一直忙着这些,都没来得及休息。”   江凛之现在那里睡得着,“我半夜出城,你在新西南等着我。”   裴丞惊的差点跳起来,但由于腰身被男人紧紧地扣在怀里,一时动弹不得,“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需要你亲自出马?”   江凛之久久不说话。   许久之后,就在裴丞以为他不会说之后,江凛之这才道:“我必须要尽快铲除这个危险。” 第290章 转变   裴丞抿着唇,有些没办法接受,一下子转变就这么快,他转身,跨坐在江凛之的腿上,双手捧着男人的脸,跟他商量:“你现在是非去不可,对吗?”   江凛之知道裴丞心里不愿意让自己出去,但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江凛之,抿着唇,看着裴丞,说:“今天早上守在城门口的侍卫说了,今天有一个人跟着刘三一起出去的,无机阁的人兵分几路去众人,但是因为不太清楚他们会走哪条路,所以现在必须要多点人出去找。”   “难道石铁男的城主府就找不到人吗?”裴丞语气中满是担心,要是真的让江凛之这样出去了,到时候出事可怎么办,“刘三他真的离开了?”   江凛之略带烦躁道,“我们到目前为止只知道刘三出去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叫做李站的酒鬼,但是我们却不知道刘三除了跟李站说,是不是还背着我们跟别人说。”   裴丞很聪明,几乎是一点就通,他立即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你现在是在担心,刘三除了告诉李站以外,是不是还告诉了别人,但是……却没有跟着那个人一起离开?”江凛之颔首,“从今日下午开始,新西南的城门再次关闭,不准进不准出。今天从早上到下午离开新西南的人全部要找到,漏掉一个人也不行。”   “可是谁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   裴丞的语气焦躁,“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要是找不到的话,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批库银全部搬走,现在还剩下一半的库银需要销毁,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了,但是预计最短的时间也要八九天才能解决。”   “即便真的全部销毁了这批银子,让人看不出这些银子是官窑烧出来的,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将银子散出去?要是让刘三真的赶到了帝都城,到时候帝都城派人来调查了,查到了这些碎银子,那那些银子怎么做?”裴丞的语气满是惆怅跟担忧。   话音刚落,裴丞就发现江凛之在看着自己。   裴丞一怔,“你打算让我将这些银子散出去?”   江凛之眼神中闪过一抹纠结跟复杂,但是很快就变得格外的坚定,“我本不想拖你下水,但是现在,陈飞陈凡陈书跟无大楼的楼主全部有事情,无机阁现在还有一些人留在新西南,他们除了保护你们,还会帮着你。”   裴丞摇摇头,“别说这些拖累不拖累的傻话。我想帮忙,可是我该怎么做,你不在,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将那些银子换一个方式散出去?”   “城西有一个铁匠铺,这段时间我们的人都会在那里,你明日就去城西的铁匠铺,之前熔掉的那些碎银子现在运了一些在铁匠铺。”江凛之将自己的计划跟裴丞说清楚,“他们明日就在铁匠铺等着你,你只要一去,他们会帮你的。”   “你打算要我怎么做?”裴丞心下慌张,安安分分的做了这么久的良民,突然之间让自己掺和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裴丞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转变,“你先跟我说。”   江凛之说:“银饰,打造银饰。”   裴丞彻底蒙圈,“我我,我又不是女人,我哪里知道怎么打造银饰?”   “大概的图样你就参照首饰铺子的样式就好,只要将这一批打造银饰,剩下的一批这几天也会有人散出去的,剩下的那些会用来打造……你想要什么?”   就在裴丞想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江凛之的话锋一转,居然跟裴丞说了这句话。   “私用官银被发现可是死罪。”裴丞无语,然后好心的提醒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这杯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对此无所谓,“只要抓不到刘三跟李站,或者是他们还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张三王站说了这件事,到时候事情传到帝都城,不也一样会……最少也要八天的时间,剩下的那一批官银才能被彻底融化重铸,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话虽然这样说,但裴丞思来想去还是很担心,“但是要是被人发现银饰是用官银改造的怎么办。”   江凛之语气淡淡道:“两次回炉重铸之后还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曾经的官银的话,那我也认了。此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卷入其中的,莫慌。”   裴丞心情格外的郁闷,“我没事,只是,你半夜真的要出去吗?”   江凛之点点头,“他们在半路一路寻往帝都城,我直接赶到帝都城,将人在城中跟城门布下人手,只要他们一旦出现在帝都城,就插翅难飞。”   裴丞担忧道:“可是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才从帝都城跑出来,你现在就要回去,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无机阁没有大错,即便新皇真的知道我回来了,只要他的手上没有抓到我的证据,也奈我没有办法。”江凛之道倒不是担心这个,“但若是他们真的到帝都城告发了,这批还留在我们手上的银子就必须要全部被解决,要是没有办法解决,也必须要全部解决。”   裴丞听出男人话里的严肃,他点点头,“好。”   “会有人帮你的,不会出事的。”江凛之抱着裴丞,安抚他,“即便真的出事,也会有我扛着,莫怕。”   裴丞点点头,他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向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再加上从明日开始江凛之也不在新西南,没有人在裴丞的身边给他撑腰,他心里确实担心,“我知道的。”   江凛之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疲倦,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今日还差点被气到爆炸,“先歇一会吧。”   裴丞不想睡,但还是被江凛之强制着拉到东苑,然后丢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裴丞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躺在身边的人起身,他刹那间就清醒过来,裴丞挣扎着起身,但是却被江凛之给摁住。   裴丞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被压在身下,裴丞无奈的说:“你现在就要走了?”   江凛之沙哑的声音响起,“嗯。”   裴丞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是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翻个身,手用力的举起来,搭在江凛之的脖子上,小声的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江凛之抿着唇,眯着眼睛,看着裴丞迷迷糊糊的依赖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想杀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石铁男的心都有,“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说完,江凛之低头,弯腰,亲了亲身下人。   裴丞搂着江凛之的脖子,启齿,主动加深了跟江凛之的这个吻。   缠缠绵绵了好一会儿之后,直到屋外响起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的时候,江凛之这才放开裴丞,两人的气息均有些不稳。   裴丞彻底清醒了,“早点回来。”   江凛之深深地看了一眼裴丞,在此弯腰,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再次重复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裴丞点头。   屋内的烛火熄灭,江凛之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口,裴丞心情逐渐低沉失落,他抿着唇,不知所措的翻个身,原本还睡意很沉,现在彻底没有了睡意。   他在想明日该怎么办。   另外一边。   狭小的小客栈厢房中,李站跟刘三挤在一张床上,两人跑了一天了,本该累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但是现在却格外的清醒,李站道:“老兄弟,你睡着了没有。”   刘三摇摇头,“你睡了没有。”   “我在想,要是城主府派人来追杀我们怎么办。”李站跑了一天了,一直懒惰的他受不了这苦,便有些想打退堂鼓,但是现在人都跑出来了,说回去就回去,那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其实说后悔,刘三比他还要后悔。   刘三从年轻开始就一直待在城主府,年轻时不是管家,但也一直跟在管家的身边学习,所以很少受罪,后来当了管家之后,虽然要伺候城主,但是平日里也很少有事情要他亲自动手的所以刘三的小日子一直过得很惬意。   可是现在他却被升官发财这个事情给冲昏了头脑。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刘三也受不了长途奔波的劳累,他跟李站一样想打退堂鼓了,可是却又有些不愿意,到底该不该打退堂鼓呢。   “我们现在要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被城主抓起来杀死的。”刘三咬咬牙,“城主现在肯定是知道我们跑出来告状了,他们要是派人出来,我们就完蛋了。”   李站烦躁的说:“那明日早点启程吧,早点赶到帝都城,早点能回去。早知道现在这么累,我就不跟你出来好了。”   刘三在黑暗中翻了一个白眼,他要不是因为一个人出来害怕,想拉着一个垫背的,怎么可能会带上李站。   但刘三嘴上却道:“老兄弟,再忍忍吧,等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站点点头,“知道了,睡吧,明早还要早点起来呢。”   刘三闭上眼睛。 第291章 银匠铺   次日一大早,裴丞就坐着马车,早早的来到了城西的铁匠铺。   马车一停下,裴丞仰头看,发现这个铺子前面写着的并不是铁匠铺,而是银匠铺,顿时就傻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东来笃定道:“夫人,就是这里的,我们没有走错。”   “嗯?”裴丞满脸怀疑,不然既然东来既然说没有走错了,那裴丞也不会怀疑,他抬脚走进铺子里面。   原本裴丞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很早了,结果,没想到当裴丞赶来的时候,银匠铺里面早就坐着五六个面熟却不是很熟的人。   六个身穿背心,露着手臂的男子走过来,“夫人,早上好。”   裴丞点头,他想起来了,这六个人他上次去训练营找江言知的时候,这六个人是站在一边训练新手暗卫的小干事。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说:“夫人,我叫阿大,您随我来。”   裴丞带着东来,跟着这六个男子走进熔炉跟打造室,然后亲眼看到阿大将一扇门打开,露出里面的几大箱的碎银子,“阁主说了,要用这些做成一堆银饰。”   裴丞点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话本,然后递给阿大,说:“我刚刚顺路去了一趟首饰铺子,这是我跟掌柜的要来的新银饰的样式,你们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照着这些打造。”   “好。”阿大简单的看了一眼之后,然后将画满了步骤的话本递给另外五个人。   裴丞有些担心他们没有办法胜任这个工作,“你们都会重铸吗,你们要是不会的话,我去请个银匠吧。”   阿大拍了拍胸脯,“我们几个都是熟手。”   剩下的五个男子点点头,纷纷顺着阿大的话说下去,“对啊”   裴丞觉得挺有趣的,“我之前去训练营的时候见过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专业的暗卫,没想到你们还会银匠的手艺?”   阿大嘿嘿一笑,摸了摸硬邦邦的梳起来的头发,“出来混口饭吃,总得会点其他的东西,不然只会一样的话,很吃亏。”   裴丞的嘴角一抽,“没想到你们还会狡兔三窟。”   阿大正色道:“这是阁主交给我们的道理。从我们进训练营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要学习至少三样东西,我们几个都学了银匠的手艺,这才能被选来跟夫人一起将那些银子重铸。”   裴丞这下子是真的很好奇了,“无机阁的训练营还有银匠这种手艺?”   矮小的阿二点点头,“嗯,除了银匠,木匠,口技……还挺多的。”   裴丞的心思百转千回,“你们学的这么多啊。”   心里这样现在想着,裴丞还在想着,他待会回去之后,的问问江言知这段时间在训练营除了学了武功之外,是不是还学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大看着裴丞,裴丞也看着阿大,两人面对面的不说话。   干咳一声,裴丞说:“什么时候开始?”   阿大点点头,说:“既然有图纸了,就按照图纸弄吧。   听到老大说话,剩下的那五个人便开始四处忙活了。   裴丞看着这六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模样,自己只干坐在椅子上,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裴丞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来这里。   江凛之说让自己帮忙看着这批官银偷偷重铸成银饰,裴丞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的是觉得自己身负重担,但是现在看到面前这六位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暗卫教练之后,裴丞瞬间就觉得自己站在银匠铺里简直是在拖后腿。   东来乐颠颠的跑来跑去,他烧了一壶开水,将自带的茶叶泡好,然后倒了一杯放在裴丞的面前,这才倒了几杯茶水,各自放在干活的暗卫面前。   裴丞撑着下巴,感到疲倦。   身心疲倦。   东来忙完一圈之后,看到裴丞这幅样子,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夫人不舒服吗?”   裴丞摇摇头,说:“他们的手艺很好,可以撑得起这家铺子了。”   东来笑道:“夫人说笑了。对了,夫人,前面那条街有几家铺子要转手了,夫人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裴丞蹙眉,不解的望过去。   东来一怔,呆呆道:“难道夫人打造好了银饰之后,不拿出去买,而是打算自己留着吗?”   这些银饰基本上都是女款的,因为很少会有男人愿意带这些东西——即便是以男妻居多的华国的华国男妻们也是对这种女人家家的小玩意嗤之以鼻的。   裴丞没打算收着这些银饰自己戴,但是他也没有记起这件事,等被东来提醒之后,裴丞这才道:“嗯?我差点忘了。”   东来松口气,“夫人现在要去看看吗?”   裴丞点点头,“嗯,去看看吧。”   阿大热的满头大汗的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即便很热,他也没有脱掉穿在身上的褂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碍于裴丞在现场,阿大说:“夫人,现在银匠铺很热,您若是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等这一批弄好了,我们会跟您说的。”   “嗯,我现在去前面那条街看看,若是有合心意的就买下,到时候打造好的银饰直接送去新铺子就行。”裴丞也不矫情,直接道。   阿大点点头,站在银匠铺的前面,看到裴丞慢悠悠的离开之后,这才转身回去。   阿二就端着一个茶壶站在身后,一边喝一边说:“夫人回去了?这里可真是够热的。”阿大一把抢过阿二拿在手里的茶壶,虎着脸,“你怎么出来了。”   阿二讪讪道:“我这不是见你不在,以为你出来跟夫人聊天,就,就也出来嘛。”   “你出来聊什么,你能跟夫人聊什么?”阿大横竖看自己这个兄弟不顺眼,“你不好好干活跑出来干什么,小心阁主知道打死你。”   阿二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还没想好该怎么反驳,就看到阿大拿着茶壶,将剩下的那点茶水全部喝完之后,把空茶壶往自己的手上一塞,“去烧一壶。”   阿二觉得哪里怪不对劲的,但是却又想不出来。   嘿,真是奇了怪了。   裴丞一路慢吞吞的走到前面那条街,刚走到第二家商铺,就看到门口挂着的一个招牌,便走进去。   商铺里面只有一个正在算账的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这位公子是……?”   裴丞道:“你这铺子要转手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从柜台走出来,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裴丞,见这人虽然长相年轻,但是浑身上下的穿着却格外的讲究,于是脸上的笑容也热情了几分,“这位公子是瞧上了我们家的铺子?”   裴丞四处看了看,“这里原来是卖什么的?”   “衣服。”中年男子带着他在不大不小的铺子里面转了一圈,“我们家的铺子风水好,而且也是开门的第二家铺子,若是公子是真的有心要接手的话,我们也不会叫价的太厉害。”   “既然这里的风水很不错,位置也好,为什么还打算转手?”裴丞环顾一番,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这让中年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唉,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家里的老母亲生病了,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中年男子原本是打算玩一个苦情牌的,但见裴丞的表情没有改变,收敛脸上的神色,讪讪道:“嗯?”裴丞淡淡道:“带我先回去考虑一番吧。”   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但还是扬起一个笑,说:“嗯,没事,请吧。”   裴丞带着东来离开。   东来说:“夫人打算盘下这家店吗?”   “这家店的位置很好,规格也不错,就是不太适合。”裴丞不太想要那家铺子,“太小了。”   东来明白裴丞的打算了,“前面还有两家铺子,一家是卖吃食的,一家也是卖衣服的。”裴丞说:“这里是不是生意不好,怎么一口气有三家铺子要转手?”   东来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夫人不知道吗?”   这下子轮到裴丞反应不过来了。   东来解释道,“这里距离市街挺远的,所以一般很少会有人来这里的。这里的生意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经常会有人将店铺转手卖出去。”   裴丞失笑道:“怪不得。”   他还以为地段这么好的店铺居然还要转手卖出去,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结果没想到得知的原因居然是这个,裴丞有些意外。   东来继续道:“其实这边的铺子都是差不多的,夫人是打算要店铺大一点的?”   裴丞点点头,随口道:“反正只是买个铺面放东西而已,也不是真的靠这个吃饭,随便买一个。”   东来说:“那待会我们就去那家吃食的铺子吧,那家铺子我前两日来过,挺大的。”裴丞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东来忙解释道:“就前两日,奴才跟着阿大他们一起来银匠铺转转,顺道来这边看看,这才知道的。”   裴丞不放心上,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东来松口气。 第292章 闯宫门   程三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江凛之的面前,说:“阁主,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江凛之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杯茶水,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肃穆,“待会进宫的时候,记得先拿到我们要的东西。”   程三表示明白。   程三推开门走出去,门外站着一干早就等候多时的暗卫,众人交换了一个视线之后,有人开口道:“程三,阁主说了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点头,“按照原先规定的时间准时出发,阁主说了,不必等了。”   暗卫们点头,只等着时候一到,立即出发。   时间到。   嘎吱,门推开,身穿黑色锦衣的江凛之从门后走出来,他站在门前,看着屋外的数十位暗卫,沉声道:“时候到了,立即出发。”   众人的神色难掩兴奋。   等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时候等来了这一刻。   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刻。   如果裴丞要是在这里,他绝对就会发现不对劲——说好要去帝都城堵刘三跟李站的江凛之,居然带着暗卫们在大半夜,躲过帝都城巡夜的军队,轻轻地绕开此刻在宫门交班的禁卫军,熟门熟路的朝着最暗处最不会引人注意的角落走去。   知道众人走到了一个还在闪着烛火的宫殿前。   众人没有多说话,训练有素的顺着角落,走进了宫殿,然后逐一将宫殿内巡视的禁卫军,以及在宫殿外守夜的太监跟宫女们一一的打晕。   新皇坐在案桌前,正在低着头看奏章,脸上的神情格外的严肃,他在听到门口传来声响的时候,下意识地蹙眉,语气中带着斥责,“朕说过,谁也不能进来打扰朕,你们这是将朕的话当左耳旁风吗。”   然而门并没有关上,也没有听到太监或者宫女跪在地上的求饶声,这让新皇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   就在下一秒。   新皇刷的一下抬头,他的脖颈间立即就被人顶着一个正在闪烁着光芒的亮剑,新皇的视线跟江凛之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两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对对方的厌恶,“江凛之,你居然在这里,卩可,朕真的是低估了你跟无机阁的能力。”   “不过现在还不晚,对吗。”   程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椅子,搬过来,让江凛之坐下。   新皇坐在皇椅上,脖子上面威胁性十足地架着一个闪烁着银光的剑尖,新皇脸上的表情却丝毫看不见一点惊慌,“看来这应该是你们筹谋划策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吧,居然这么冷静。”   “原本无机阁是真的不打算对陛下做什么的,但是您似乎做事太不懂什么叫做规矩了。”江凛之语气淡然中透着一股凛然,“无机阁这些年来在帝都城跟皇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先皇在世的时候,即便皇家对无机阁的怨言再多可大家也向来都是相安无事。”   “但是自从陛下继位之后,无机阁跟皇家之间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了,这个我不得不说了,陛下,您还真的是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您既然不讲江湖道义,那也别怪我们今天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您了。”江凛之说。   新皇知道江凛之今天晚上是专程过来兴师问罪的,“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我,我之前跟无机阁合作的事?你帮我,我给你百年彩芝,我们之前的事情已经完了。”   江凛之冷笑:“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什么要用手段来对付无机阁,是觉得这个皇位,您真的能坐稳吗?是觉得现在华国现在真的太平了吗?是觉得无机阁现在已经没有本事能对您跟您的国家产生威胁了吗?”   一开始还在心存侥幸的新皇在听到江凛之说这话的时候,他瞬间就慌张了,但他现在到底是站在全华国人之上的陛下,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恐慌表现在众人面前。   新皇故作淡定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无机阁叛变?”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江凛之随口道,“但如果陛下真的逼我们逼得太紧的话,或许,我们该让您知道,什么叫做无机阁。”   “难不成你们还真的想在皇宫大院对我做什么?”新皇冷笑,“只要你们现在一动手,你们就必定会永远都出不去,您信不信?”   江凛之嗤笑一声。   砰地一声巨响。   五位浑身冒着寒气的黑衣暗卫一手拎着一个浑身冒着血气的穿着禁卫军的战袍的人丢进来,像是丟垃圾似得随手丟在地上。   刚刚被打晕倒在地上的太监被吵醒了,幽幽的转醒,下一秒,就在他看到倒在自己面前的浑身冒着血腥味的禁卫军之后,一翻白眼,又晕死过去了。   新皇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对眼前的这一幕感到麻木,他知道江凛之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陛下该不会是忘记你现在这个位置到底是谁帮着你坐稳的吧?”江凛之盯着新皇看,“难不成这才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您就忘记了谁才是你的恩人?”   “看到二皇子现在的下场了吗,生不如死的待在异军的地盘,真是可怜啊。”江凛之语气随意,但是却带着明显的杀气,“但二皇子现在的遭遇,好像本该属于您,而您现在的舒服,本该是属于二皇子。”   新皇的脸色惨白,“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国库的银子您应该早就查到了吧。”江凛之说。   新皇沉着脸,许久,他才缓缓的点头。   半年前,二皇子打算联合他在国库当监军的舅舅,打算要偷偷的拿走一半以上的库银的时候,大皇子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当时父皇根本就不喜欢他,所以他干脆就不说,只是偷偷地派人在暗处收集证据,等着有一天跟二皇子竞争的时候,直接将他偷偷到走库银的事情丟在父皇的面前,只要这样的话,到时候他就能在父皇的面前重新获得关注。   可是谁能想到半年之后居然是自己登上了皇位。   即便他这个皇位并不是父皇交给他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坐在这皇位的人是自己,他就觉得无所谓。   “你是怎么知道的。”新皇的语气挫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很小心,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偷偷做下来的事情,江凛之居然会知道。   如果江凛之使通过自己调查到这件事的话,那就说明,无机阁真的是在全天下都遍布了眼线。   “这很简单。陛下,你不要觉得无机阁真的在全天下都遍布了眼线,这只不过是大家夸大其词的赞誉而已,事实上,我们无机阁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   “库银不见的时候,你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去调查,你在事情传遍了整个华国之后再派出一个由富家子弟担任的管事,然后借此到处去查,可是事实上,直到现在也没有知道那批银子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江凛之淡淡道:“由此可见,你似乎是因为知道库银藏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会根本不着急。”   “你很聪明,但是你猜的似乎不全对。”   江凛之本来也不觉得自己会全部猜对,“这有什么关系,事情又不是我做出来的,我当然说不准全部的来龙去脉。”   “那批库银现在是不是在你们的手上,所以你才会这么慌张地跑过来跟我解释,阁主?”新皇的语气笃定。   江凛之扫视他一眼,“嗤。”   被江凛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忽视,让新皇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你们只是来找算账的,还是有别的事情。”   江凛之说:“当然是来算总账的。”   新皇大概猜到这帮人是来者不善,但是见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会有禁卫军冲进来的淡然,心里大概也是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新皇放弃道:“想算就算吧。”   江凛之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契约,程三接过,放在新皇的面前。   新皇拿起来一看,原本脸色只是有些铁青,但是现在却变得格外的难堪,他觉得自己这个皇位像是被侮辱了,“你居然要朕跟你们这帮人签订契约,卩可,二十年内不准动无机阁,你们有什么本事?”   刺啦。   剑光闪过。   架在新皇脖子上的剑尖同时也在闪烁着存在感。   新皇刹那间就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真是有种,真是好样的。”新皇气急败坏道,但是却无可奈何,“让朕跟你们签订这个合约,可以,但是你们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要知道,现在朝堂对无机阁的意见很重,要是朕什么也没有,凭什么跟你们签。   程三蹙眉。   江凛之嗤笑一声,伸手,从程三的手上接过一个用布包裹着的长筒的东西,因为包裹的很严实,所以乍一看,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个东西的原来样貌是什么东西。   新皇看出来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 第293章 威胁   江凛之饶有趣味的看着站起来的新皇,“陛下不是觉得您是绝对没有把柄在我们的手上捏着的吗,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个,却被吓成这个样子。”   “江凛之,你这是在威胁我。”新皇眯着眼睛看江凛之,根本就顾不上现在还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尖。   刚刚因为新皇突如其来的动作,导致他的脖颈被剑尖稍微划破了一条血痕。要不是拿剑的人收手快一点,新皇现在估计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新皇却完全不在乎这个,相比于他现在被划出了一条血痕的脖子,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江凛之此时此刻拿在手上的圣旨。   “你的手上居然拿着这个,看来,当初我还真的不能小看你。”新皇现在才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忽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他不知道,真正的圣旨居然没有被销毁,反而是被江凛之拿在手上威胁自己。   真是罪大恶极。   江凛之随手将包裹着圣旨的布包给撤掉,一边拆一边道:“都说伴君如伴虎,我之前都跟着陛下一起合作,要是不自己留一个心眼的话,这要是陛下过河拆桥了,着我们就一点傍身的东西也没有了,那到时候我们无机阁可不就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哪里还会有现在明目张胆的来跟陛下您来谈论公平的我们。”   新皇觉得可笑,“即便你没有背着朕私藏这个圣旨,怕是,只要江阁主愿意,您随时都能顺利的进出皇宫吧。”   江凛之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冷意跟默然,他没有否认新皇的话,自然也没有傻到直接肯定,“只要陛下签下这个合约,并且保证二十年内不动无机阁,那无机阁也会保证,二十年内保华国宁静,不会随意做出杀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无机阁将会在这二十年内收手?”新皇眯着眼,他才不相信江凛之真的会让现在干的如日中天的无机阁收手。   江凛之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假如陛下真的签下这个合约了,陛下真的会在二十年后一点麻烦也不给无机阁制造吗?”   新皇没有说话,他跟江凛之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的扯出一个心怀不轨的暗笑。   站在一边观战的暗卫们跟程三下意识的觉得后背一寒。   能面不改色的跟皇家提条件,带着他们篡改圣旨的人,想必这全天下只剩下江凛之这一个人了吧。   毕竟当初可是连现在这位坐在皇位上的新皇也不敢亲自去篡改圣旨啊。   江凛之的心理素质真的是让人叹服。   不愧是只用十年的时间就将无机阁在这整个华国占据了一方天地。   江凛之道:“现在我们的条件跟陛下提出了,我们的诚意也拿出来了,不知道陛下现在愿不愿意跟我们做这个交换。”   新皇自然是很愿意跟江凛之做这个交换的,毕竟他现在明面上虽然将皇位做的很稳,但实际上,只有新皇知道,现在还有不少人在质疑那份立自己为新皇的遗诏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是按照新皇的脾气,他定会将质疑自己的,甚至是怀疑自己的人给不动神色的解决掉。可是现在提出质疑的人也是楚家的人,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皇叔公,一位上了年纪曾经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皇叔公。   这样的一位声名显赫的楚姓皇亲国戚,即便给新皇再大的本事,他也不会真的对这个人动手的。   可是现在这些人都在质疑他的皇位,所以新皇也真是厌烦了跟他们打交道的心思。   所以新皇上一次干脆跟那位楚姓的皇亲国戚明言,他已经将遗诏放在了父皇的墓中。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彻底断绝了那些德高望重的皇亲国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亲眼看一眼到底是不是先皇亲自写的遗诏的心,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皇亲国戚现在更加怀疑新皇的皇位,是不是真的名正言顺的。   新皇觉得很烦躁,那帮老家伙,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他要是真的动手的话,也只会引来那些文官的讨伐。说来,他这个皇位坐的真的是足够憋屈的。   新皇看着江凛之,“你的目的仅仅只是保无机阁二十年的安静。”   “无机阁不会再跟皇家作对。”江凛之补充道。   “但若是皇家不长眼,想要在那种针对无机阁,无机阁也不会再示弱。”江凛之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罢了,若是往年的他,他会不顾一切的跟皇家拼命,但是现在他却早就没有了好战的心思。   只要能不见血就不见血,能冷静的坐下来好好谈那就绝对不可能拿刀。   当然。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拔刀剑见点血的。不然的话,总是会有人不肯冷静下来好好的谈事情。江凛之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瞥向新皇脖子上那条已经开始凝固的血痕。   新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江凛之的眼中成了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君主,他垂下眼眸,沉思许久,将契约放在面前,摆好,然后拿出笔杆子,刷刷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拿出自己的私印,印下去。   签了两份名字,印了两份私印。   一份自己留着,一份是江凛之的。   江凛之看了一眼契约,收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陛下了。”   新皇假装随意道:“朕听楚旬说,江阁主现在最在意的人好像就是江夫人了。江夫人前些日子似乎又给江阁主诞下麟儿了吧,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江阁主来的匆忙,朕还没来得及给江阁主准备礼品。”   江凛之的面色在听到新皇说出裴丞的名字之后瞬间就变得冷硬,周身冒着杀气腾腾的煞气,“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新皇自然不是那种爱吃亏的人,再加上,他也觉得江凛之有了弱点之后,仿佛更加好牵制,当然,他这番话只是单纯的警告江凛之。   就像是江凛之一进门就将自己几个禁卫军给弄死一样的警告一样。   暗卫们的脸色也瞬间大变,放在手上的剑微微抽出来一点弧度,冒出森森的煞气。   江凛之侧身,“你什么意思。   新皇微微一笑,即便面前站着的是几个高大的男人浑身冒着煞气,手上提着的剑都在散发着血腥味,这也没有能阻止的了他,“等朕准备好礼品,到时候会命人亲自送到府上的,到时候,希望江阁主跟江夫人见到朕的贺礼之后,不会嫌弃。”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新皇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色,他似乎是在幸灾乐祸。   江凛之垂下眼眸,嗤笑一声,没将新皇的挑衅放在心上,转身看就走。   新皇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等他们彻底离开之后,这才将视线放在摆在面前的圣旨上面,他猛地站起来,将圣旨丟在地上,狠狠地踩。   “父皇,若不是你当初偏心,若不是你偏心,朕现在就能彻底灭掉无机阁的威风,若不是你太偏心,朕现在根本就不需要看那帮皇亲国戚的脸色,若不是你太偏心,老二也不会被朕送到敌军的军营,父皇,倘若你看到今时今日老二的下场,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后悔。”   新皇看着躺在地上被自己踩得格外难堪的圣旨,哈哈大笑一番之后,随后蹲下去,拿着圣旨走到一边,丢进火炉中,烧掉。   太监这才幽幽的转醒,看到昏迷之前面前的禁卫军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的面容,惨白着脸跪着离开,见新皇就背对着自己在烧东西,赶忙赶去,“陛下,陛下,陛下,您没有受伤吧。那帮混蛋没有伤害到您吧?”   新皇这才施施然的看了一眼太监,“下去领二十大板。明日要是不能来伺候朕早朝,你就去浣衣房待着。”   太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带着哭腔道:“陛,陛下,奴才对您是真的啊,奴才刚刚只是太害怕了,陛下您不要生气,奴,奴才。”   “三十大板。”   太监瞬间就闭上嘴巴。   身边聒噪的声音终于消失之后,新皇这才淡漠道:“若是没事了,就给朕滚下去。”   太监垂头丧气的出去,离开的时候因为想到那三十大板,连路过那死掉的几个禁卫军也不感到害怕了,反而在怨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巧合的死在自己面前,害的自己在陛下面前丢人,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至于被罚了三十大板。   等到屋内除了自己唯一的活人离开之后,新皇看向面前还在熊熊燃烧的圣旨的残渣,“父皇,你看着吧,朕的江山一定会比你的江山还要好,朕一定会是一位比你还要贤明的君主。”“至于,至于老二。他现在已经被全天下都认为是个通缉犯了,是个不折不扣的不适合当皇家人的皇子,不,他不再是个皇子了,他连姓楚的资格也没有了,他彻底没有资格了。父皇,要是你现在能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你会不会生气自己养了一个如此歹毒的儿子。”   新皇站起来,冷酷的下颚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绝情:“自古君王最无情,朕这样,才是个真正的君王。” 第294章 翻脸   离开皇宫的时候,比出来的时候还要放松。   皇宫的禁卫军,其实大部分都不会时时刻刻都在保证高度的警惕的,因为有一扇宫门在阻挡,因为有难以攀越的宫墙在阻拦,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发生有刺客闯进皇宫的事情,所以众人的警惕性非常低。   这也就导致无机阁的众人非常轻松的离开了皇宫内。   江凛之全程寒着脸。   等众人回到院落的时候,早早就守着的暗卫出现,“阁主,我们已经找到刘三跟李站的踪迹,他们现在就在帝都城外的一家驿站里休息,估计明日一大早就会来帝都城。”   “等一下,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江凛之沉声道,“若是他们一进城就要找官府,直接拦下,将人带去地牢等着。”   暗卫低声答应一声。   江凛之这才转身回屋,程三站在原地,说:“阁主的情绪似乎有些不佳。”   刚刚跟着一起进攻的暗卫道:“若是被人这么威胁,谁也不看开心的起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阁主。”   “你说那个狗皇帝会做什么?”程三忍不住好奇道。   暗卫随口道:“谁知道他会做什么。总之,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若是我们保护不好夫人她们的话,那就是我们的错。”   原本还在格外担忧的程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于是干脆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暗卫看这儿程三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膀,转身离开。   第二日,乔装打扮的李站胆战心惊的跟着刘三的脚步朝着前面走去,李站总觉得心慌意乱,他忍不住一把拉着刘三的手,语气中带着慌张:“刘三啊,我怎么突然觉得心里发慌,总觉得不舒服。”   刘三现在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他不说,“怕什么,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又不是没有见过。这,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还能有人跳出来把你给吃掉了,真是的,怕什么,跟我走,等我们走到衙门的时候,你就不害怕了,让县老爷的浩然正气帮你驱散一身的恐惧。”   李站苦着脸不说话,他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上来,他有些担惊受怕的跟在刘三的身后,总是担心刘三会抛弃自己,“你可得拉着我,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得拉着我,不能随随便便放手啊。”   刘三被他恶心得不得了,明明以前在新西南一起喝酒吃肉泡女人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李站这么胆小怕事的一面,就以为李站是个大胆的,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件事跟李站一起分享,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走。   结果没想到,出发第一天,刚刚走出新西南的城门,这个李站就开始害怕了,当时要不是刘三用出去了就再也回不去的理由威慑李站,估计李站就要回去了。   李站瞧出刘三厌恶的看向自己的眼神,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这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让自己变得这么娘们唧唧的,但是现在自己也没办法啊,他有什么办法啊,他就是害怕。   害怕是人的天性,哪里是能随随便便改变的。   “刘三,当初是你求着我,要我跟着你一起来帝都城,怎么现在我跟着你来帝都城了,你却一直在嫌弃我,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做事小心谨慎一点不行吗,哪里像你,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谨慎。”李站气呼呼的说,“我看出来了,你从来到帝都城之后就想甩开我,我跟你说,我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跟着你走了一路,你可别想到帝都城之后就甩开我,这是没门的,咱俩的功劳怎么也得对半分。”   刘三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两个人怎么份功劳啊,“我知道你是谨慎,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来到帝都城了,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小心,你说对吧,你说,即便无机阁的人再厉害,即便石铁男那个死胖子找到的杀手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直接将我们给带走吧,我就不信他们真的这么胆大包天。”   原本还格外担心的李站在听到刘三这句话之后瞬间就不害怕了,他直起腰,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对啊,现在是大白天,就算他们真的想抓我们,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抓我们。”   刘三得意的朝着李站笑,“我说你做事就是太小心了,你说你这些年,做事这么小心,但是却一点发财的机会也没有找到你,你说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敢做。但是你看,你现在跟着我干大事,你干了以前的你完全不敢想的大事啊,只要这件事做成了,你就发财了,你就光宗耀祖了。”   李站的腰杆越来越直,完全被刘三现在给自己画出来的馅饼给蒙住了愚蠢的双眼,他昂首挺胸,斗志昂扬道:“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走。“然而原先走在李站最前面的刘三却站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恐惧,“你们怎么会出现。”   李站这才看到有几个大汉正站在他们的面前。   “两位,我们早就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站的腿一软。   刘三只觉得彻底完蛋了。   完蛋了,就差最后一步了,结果被抓到了。   氺本氺程三推开门,“爷,那两个人抓到了,现在就在地牢。”   “让他们先在地牢吃吃苦头。”江凛之看着面前的书,翻了一页,淡淡道,“别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程三退出去。   等江凛之闲睱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那两个还关在地牢中的李站跟刘三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李站跟刘三就被关在一个牢里面,两人从关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大声的怒骂对方,骂的脸红鼻子粗,完全看不出当年在新西南的时候,这两个称兄道弟时的哥俩好的模样。   “李站,我现在被抓全是因为你半路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当时就说过了,要快点赶到帝都城,结果你呢,走两步就要休息,走两步就要休息,明知道我们这是在逃难一样的,结果你还要休息,现在好了,你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休息吧。”   刘三的嗓音已经变得非常的沙哑,听得出来他说了很久的话,但是一直没有停下来。   李站也不是一个软柿子。   “好你个刘三你居然还在记恨我这个,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要不是你当初跑过来跟我说什么,只要举报了城主,到时候我们就能平步青云,升官发财,结果呢,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现在还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不至于连喝口水还得塞牙,你看看你这个扫把星,我真的是……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可真是个扫把星,扫把星。”   “你居然敢说我说扫把星?我求着你跟着我一起来帝都城了吗,我求着你知道这件事吗,我求着你出新西南吗,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跟着我,现在出事了,你才来责怪我,呸死你个马后炮死李站,老子上辈子真的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这个人做朋友。”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不是我的朋友,畜生。”   “愚蠢的牲口,我真希望这辈子就没有遇到你。”   江凛之站在地牢门口听着这两个人变着花样的辱骂对方,嘴角抽了瞅,“他们这样保持多久了。”   “挺久了,一直在骂人,骂累了就躺下来休息一下,休息足够了就爬起来继续骂。”程三也有些绝望,这两个蠢货居然能对骂到半夜,真是蹬鼻子上脸,也不看这里到底是哪里。   “呵。”   听到地牢门口传出来的声音,李站跟刘三齐刷刷的看过去,刘三在看到出现在地牢门口的江凛之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上,他看着越走越近的江凛之,声音都在打颤,“原,原来这位就是阁主,阁主,您来了。”   “我记得我们上次在城主府的时候还见过面,好几次了吧,现在能在帝都城看到你,我还挺意外的。”江凛之笑道。   刘三哪里听不出这个人是在说反话,“阁主,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但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我都是被身边的这个人逼出来的,要不是李站逼着我背叛城主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做到这个程度上,阁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新西南兢兢业业的干活的份上,求求你看在我这些年一直在城主的身边伺候他的份上,我求求你放过我。”   “刘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李站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上,他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攥着铁门,“我我我,我我,我叫李站,我跟刘三认识,但是刘三他刚刚说的话,有一半以上都是假的,我才是被他骗来的,要不是他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江凛之等他们狗晈狗之后,才施施然道:“可你们现在都牵扯进来了。”   只一句话,地牢中瞬间安静下来。 第295章 叛徒被抓了   刘三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阁主,我虽然不是很了解您,但是我这么多年跟着城主也算见识了不少,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对你没有一点用处,想必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待在乱葬岗,而不是待在地牢。”   江凛之倒是有些意外刘三的镇定,不过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就像是刘三自己所说的那样,刘三这么多年一直跟在石铁男的身边,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挫折,但是最起码也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到关键的时刻,这个人或许才是最冷静的。   不过。   江凛之却不觉得刘三的镇静真的能改变什么,“你觉得我到现在还没有处置你们到底是有什么原因。”   “我猜测,阁主应该是想有事情需要利用我们。”刘三咬咬牙,干脆直言道。   李站就静静地蹲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在打哑谜,“刘三,阁主的心思你不要乱猜,你死了就死了,不要连累到我。”   李战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叫做刘三的小伙伴,刘三这蠢货把牵连自己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牢中,李战就已经觉得很委屈了,结果这个家伙现在还在跟江凛之打什么哑谜。   刘三他不怕死自己还怕死呢。   刘三用眼皮子夹了一下李站,然后选择忽视李站,他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有底气,“江阁主,我知道你身上根本就是什么东西也不缺少,但是我……你现在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就杀掉我们,你肯定是有地方是需要利用到我们的,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能放过我,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认了。”   “刘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将好端端的我从新西南骗出来,结果却不打算搭救我,刘三我还从来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这样的卑鄙小人。”李站再愚蠢也听得出来刘三这是打算抛弃自己,顿时就不干了。   刷的一下,一道寒闪过。   刚刚还在叫嚣着的李站在看到亮剑的暗卫之后,瞬间就安静下来,瑟瑟发抖的蹲在一边不敢在说话。   刘三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江阁主,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您尽管跟我开口。”   然而刘三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江凛之开口要求什么,瞬间就有些害怕,刘三的语气变得低微,不敢再带着得意:“江阁主,有什么要吩咐的话,您尽管说。”   江凛之语气冷淡:“刘三啊刘三,你就这么笃定我有事情要求你。看来,你跟着石铁男的身边这么多年,别的事情没学到,倒是学会了自大。”   刘三的脸色在随着江凛之说话而逐渐变得苍白,他说话结巴:“江,江阁主,我我刚刚不是因为,不是因为在跟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会用自大的口气跟您商量事情呢,这这,这根本就不是我。”   说完,刘三担心江凛之不相信自己,他狠狠心,直接朝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好几巴掌,一边打一边骂:“让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质疑江阁主的话,没心没肺的,没心没肺的。“刘三说了三次没心没肺,他就打了自己三个巴掌。   江凛之垂下眼眸,“从你来到地牢的时候,你就预知了自己的未来,看来,你平日里也没有少做这些事情。”   刘三口不堪言,“我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城主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的腌臜事,我我,我其实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但是我亲眼看到了,所以才会一开始才说的乱葬岗。”   江凛之懒得将时间耗费在这种人的身上,他起身,留下一句话,也没有等刘三跟李站有所反应,直接起身就离开了。   直到江凛之离开之后,刘三才呆呆的说:“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我们做啊,这要是……”程三嗤笑一声,“现在的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们现在第一个选择是,乖乖的待在地牢里等着被人处理,然后死在乱葬岗,第二个选择就是做刚刚阁主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要是做的不好的话,自然会有人亲自来告诉你们,你们的下场到底是什么。“刘三觉得不对劲,“要是我们做好了江阁主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你们却还是告诉我们,任务没有完成好,到时候我们不是……这件事对我们根本就没有好处。”   程三嘴角一扯起,“那你们就直接选择第一个选择吧,直接去死吧,免得这么多事。”说完,程三也不等这两人有所回答,直接跟着江凛之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连身后的刘三跟李站一直在叫自己,他也没有回答。   其实在程三看来,这两个人完全可以直接赐死的,何必要给他们所谓的第二个选择。但是江凛之做的事情大概都是有原因的,他不会随便做一些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的,这一点,程三非常坚信。   只是,江凛之有意想给这两个人所谓的机会,但是却还是有人不愿意给刘三跟李站机会。 第二天一早,地牢的人就跑过来说李站跟刘三死了。   江凛之正准备离开帝都城,“什么时候死的?”   “三个时辰之前。”地牢的管事说,“我们的人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听到有什么声响,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去。”   地牢的管事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   江凛之嗤笑一声,“这是他们的命,找个地方埋了吧。”   于是便不再理会这件事。   地牢的管事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江凛之会责罚自己。   江凛之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刚好出现的江三爷,脚步一顿,神色隐晦莫测,“你怎么来了。”   “昨日有人跟我说,在帝都城看到二哥了,想着你现在应该还在,就来试试。”江三爷走上前一步,脸上的笑意加深,他看了一眼江凛之身后的位置,除了程三,就没有别人,并没有看到猜测中的那个人。   江三爷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裴丞他不在?”   “他不在。”江凛之漠然道,“若是无事,你便请回吧,我现下没时间。”   江三爷拦住江凛之的去路,“许久不见,我们兄弟俩聊聊吧,我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的江凛之:“你有什么资格?   一想做事只追求稳中求进的江凛之第一次明明白白的暴露自己的情绪。   江三爷深吸一口气,不太习惯江凛之的恶语相向,但是却还是忍着怒气,坚持道:“我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的,只需要一会的时间。”   “你觉得江家的事情跟我有关吗?”江凛之听说了江老夫人这段时间的事情,但心里却毫无波澜。   在这个世界上,想必除了江凛之,应该不会再有人会这么厌恶江老夫人了吧。   江三爷的脸色一白,“我不是为了母亲的事情来找你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阿丞。”   江三爷盯着江凛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若是别人的事,我不会来找你,但若是裴丞,我定是要来找你。”   酒楼厢房中,小二将饭菜端上,也顾不上腆着脸要打赏,直接拿着托盘跑开,这厢房内的气氛太古怪了。   江三爷将屋内的下人遣走,包括程三。   厢房内只剩下江三爷跟江凛之,江凛之冷冷道:“你找我是为了裴丞何事?”   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妻子的名字,而原因居然是对方要跟自己商量妻子的事。   江凛之觉得可笑至极。   江三爷却一点也不在乎,“前几日我遇到两个道士,他们跟我说,裴丞是个不存在的人,我不信,但是他们跟我说,不信的话就去查八字……我去查了,但是别的大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游方道士说的话你就信了?”江凛之大概知道江三爷口中的那两个道士是谁,但是却不打算直接跟江三爷说,这不是江三爷该管的事情,也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   “这不是游方道士给我算的,我是专门去找了佛寺的方丈,他亲自给我推算的,如果连他说的话也是假的,那别人的推算更加不可信。”江三爷也是因为真的担心,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江凛之。   即便选择放心,可到底是曾经放在心上牵挂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江凛之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闪过的冷意,“裴丞是你见过的活生生的人,你觉得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三爷不信他,他盯着江凛之,“我怕方丈算的不准,我还特意将我跟你的八字也给了方丈,你知道,方丈说什么了吗。”   江凛之心下一冷,但迅速就反应过来,江三爷今天为什么会专程来堵住自己,“你想说什么。”   江三爷:“方丈跟我说,我们家现在有两个活死人,一个是裴丞,一个就是你。”   江凛之的面若冰霜,“江文蕴,你是故意来试探我?”   江三爷不承认也不否认,看来他是人真的。   “现在,应该是你跟我解释,你跟裴丞为什么会是活死人吧。”江凛之跟江三爷面无表情的注视对方,空气仿佛就在一瞬间凝固。杀气腾腾的。 第296章 你到底是谁   江凛之冷笑:“这种不着边际的胡话,你相信,那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胡闹。”   “因为我不觉得这件事是胡闹。”江三爷同样冷眼看他不同以往的是,这一切,江三爷的眼神伸出藏着探究跟怀疑,“明慧高僧是得道高僧,这么多年来不仅一直受帝都城的善男信女的朝拜,还有来自不同地方的百姓都会专门来到帝都城找他算卦测八字。”   “这种关乎到术法的东西,神乎其神,说真不假说假不真。自古以来,有多少人被所谓的得道高僧骗得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靠着得道高僧这个金字招牌赚的一夜暴富。江三,你说,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愿意被人骗,却不代表我们也愿意被人骗。”江凛之语气冷淡随意,带着一丝嘲讽。   江三爷本来还算笃定坚定地神情在听到江凛之的话之后,虽然并不是全部信了,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堵得慌,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明慧高僧是帝都城出了名的得道高僧,他是绝对不可能算错的。   “这年头只要有钱,什么事情改变不了。我还有事情,没工夫给你解释什么。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说完,江凛之便要起身离开。   江三爷的神色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纠结,“江凛之,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你是在逃避。明慧高僧跟我说,活死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活死人的。”   “江文蕴,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了。”江凛之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对江三爷的厌恶,他从来没有见过脑子这么不会转弯的人,即便自己真的承认自己跟裴丞是活死人,或者是死而复生的人,那江三还能做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做什么。   这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笑话。   江三爷在这件事情上带着严肃冷酷,“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你说的,这是明慧高僧在骗我的话,那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他在拿到我的八字时却不说我是个活死人,却偏偏要说你跟裴丞。”   江凛之冷笑一声,“你私自拿着我跟裴丞的八字去找什么所谓的高僧,你觉得我们还会感激你?”   “说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我跟裴丞的生辰八字。”江凛之的眼神像是寒光一样直直的射向江三爷,“那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来的生辰八字来算我们,现在还有脸跑到我的面前来指责我,江三啊江三,你当真以为你叫我的这几声二哥,我就真的会当你成为的弟弟?”   “江凛之,说话做事不要太出格。”江三爷的脸色一寒,“我本是好言好语的想跟你说,你何必要这样对我。”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些生辰八字到底是怎么来的。”江凛之冷冷的看着他,“江文蕴,你若是还想继续在帝都城好端端的待下去,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江三爷毫不畏惧的盯着江凛之:“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明慧高僧说的事情是真的了。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说江家是支持二皇子的叛军,里面藏着二皇子半年前偷走的半个国库的银子,江文蕴还是一个当面君子背地小人的阴险狡诈之人,这种话若是传遍了整个华城的话,你说,还有人相信江家是清白的吗?”江凛之嗤笑一声,随口道。   江三爷根本就没有想到江凛之会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企图诬陷江家,诬陷自己的话。   “江凛之你疯了,你打算要对江家动手,即便江家这些年来真的亏欠了你的,但是你也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江三爷估计是气狠了,不然的话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江凛之:“你要信那所谓的高僧说的话,那你便信,但若是你要为了那些人的话来打扰我,那江家接下来在华城会遭受什么,全凭你的一念之间。”   “况且,我这些年来对江家的怨言,你也并非不是不知道。”江凛之的嘴角轻轻的一扯,“难不成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动江家是真的看在昔日的情面上,你觉得江家现在还有什么情面是需要我为难的?”   江三爷知道江凛之这些年来对江家有不少的怨言,但是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没有亲眼见过,再加上他这些年来一直沉迷在公务上,很少会管这些事情,所以他早就以为现在身为无机阁阁主的江凛之,应该不会再小气的记恨着当年江家的仇。   “当然若不是母亲网开一面放过你,裴丞现在不会跟你在一起。”江三爷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在看到江凛之不耐烦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出这句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话。   将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话不小心的说出来之后,江三爷的脸上没有后悔,也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分,有的,他只觉得自己痛快了不少,他恨不得一吐为快,将自己这些年一直隐忍的委屈全部说出来。   江凛之眼神阴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要不是江老夫人的话,我还找不到裴丞?”   “若是母亲前些年不主动为你娶来裴丞,主动跟裴家帮你谈论婚事,我猜,裴丞现在定然不会是你的妻,也不会在嫁给你之后,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受尽了委屈。”江三爷一开始并不知道裴丞在产下江言知之后就被胡夏云用计谋给丟到了江家偏宅。   事实上,若不是上一次他闲着无聊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江家有几年的时间都没有看到裴丞的出现,心下格外好奇,于是这才派人去查了裴丞在嫁进来的第二年开始,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一直没有出现。   “你是觉得,裴丞该是你的妻?”江凛之怎么可能听不出江三爷话里的意思,“江三,你当真以为以前的事真的过去了,就没有知道了吗。当年裴家主动向你提起裴丞时,你几日后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华城,头也不回的去了帝都城,完全没有想过要为裴丞解释什么。”   江三爷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也能知道当年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按照江凛之的身份,江凛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江三爷下意识的忽视了,或许当年的事不是江凛之去调查的,而是裴丞说的。   江凛之盯着江三爷的眼睛,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阴沉,道:“若不是你太懦夫,或许现在就如同你若说的这般,裴丞不会嫁给我。可,若是裴丞真的嫁给你了你说,按照你的这‘孝顺’的性子,要是江老夫人为难裴丞的话,你觉得你自己会为了裴丞跟你的母亲争执吗。”   “即便我不会,他若是待在我的身边,也总是好过待在你的身边。无机阁这些年树敌太多,现在更是惹得连皇家也看是仇视无机阁,你说,他要是继续待在你身边,怕是连安全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的了吧。”江三爷直截了当的开口说。   江凛之似乎是笑了,他在嘲讽江三爷的天真,“那你的意思是,裴丞现在待在我的身边安全得不到任何的保证,但要是他跟在你的身边,他的安全绝对会得到保证。”   “我没有这个意思。”   江凛之的手握成拳头,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何要专门跟我说这些。我看你今日专程来找我,怕不是为了八字的事,而是想跟我说,让我放手?”   江三爷自暴自弃,“那你就当我现在就是这个意思吧,现在的你即便有再多的权力跟金钱,可是你终究是厉害不过一个新皇,新皇要是真的生气,无机阁再厉害也是没有办法抵抗的了,你要是真的识相,还是放弃吧。”   江凛之:“我放弃之后,让你来接手?”   “呵,白日做梦。”   “我现在已经有了家室,更何况,世人也都知道了裴丞是你的妻子,就算我愿意,他也不会愿意。”江三爷没有想这么多,“你前段时间已经带着无机阁偷偷离开帝都城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莫不是为了想要做什么吧?”   “你管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吧。”江凛之冷眼。   江三爷深吸一口气,“现在是关乎到裴丞的性命,你自己要拿自己的性命跟皇家拼命,这个我管不着,但你若是若真的要为了裴丞着想,你将来还是不要再回来了。”   “与你何干?”江凛之嗤笑一声。   江三爷被江凛之的话一噎,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算了,无机阁让现在的你变得越来越自大。”   江凛之起身,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跟江三说这么多,还不如他用来赶路,好早点回 到新西南。   他出来已经许久了。   “你若是有时间,就好好研究该怎么跟莫锦琪相处,而不是花费时间浪费在别人的身上。”江凛之的语气带着嘲讽,“即便你心甘情愿,可是我不愿意。”   江三爷:“……” 第297章 江三爷被骗   等江凛之离开之后,江三爷静静地坐在厢房内,坐了许久才慢吞吞的起身离开。   离开酒楼之后,江三爷并没有顺着来时的路线回去,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民房走去。   推开一间民房的门,屋内坐着两个早就等了许久的道士,两个道士一个叫做青浊一个叫白浊。   “江凛之有没有发现什么?”   青浊在看到江三爷的时候立即开口道,他等着这一天等了好久了,他之前还以为江凛之离开帝都城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以为自己找不到了,结果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江凛之现在又回来了。   “江凛之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现吧。”江三爷坐下来,语气冷淡,“但是他现在似乎是怀疑我们之前编造的话。他并不相信明慧高僧说的话是真的,他甚至还威胁我,只要我拿这件事做把柄,那华城江家机会出现危险,我不能拿江家,拿母亲跟大哥的性命做赌注。”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可怕。”青浊下意识的皱着眉,“那现在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办法。”江三爷嗤笑一声,“他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开口跟我说了,现在只要我随便用这个活死人的话来威胁他,他就会威胁江家,我哪里还会做什么。”   “像这种话也只有江凛之才会说出来了,我长得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江大人,你现在不必担心,江凛之现在肯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只要我们现在按兵不动。”青浊觉得还是先稳定江三爷比较好,他们之前确实是走到了末路穷途,结果却幸亏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江三爷。   上天让他跟白浊遇到江三爷,那就表示上天不会亲眼看着他跟白浊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现在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江三爷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们之前说一直在试图联系道光宗门,但是道光宗门却一直没有回复,道光宗门现在到底有没有回复?”   白浊摇摇头,他开始动摇了要跟江凛之作对的心思,道光宗门跟掌门这么久都没有主动联系他们,他们甚至在接收到他们的消息之后还一点回复也没有。看来,道光宗门跟掌门师兄是真的打算对这件事不管不顾了。   “道光宗门到现在还没有主动联系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是出事了?”江三爷是知道道光宗门的,他也是知道这两个人确确实实就是道光宗门的弟子,不然的话他也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着两个人的话。   但是自从他在暗中帮助这两个人开始,青浊跟白浊就一直在暗中联系道光宗门了,这么长的时间内,道光宗门却一直没有给白浊跟青浊任何的回应,时间长了,连一向非常相信着两个人的江三爷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按照道光宗门一向非常护短的特性来说,要是被他们知道,青浊跟白浊在帝都城受到江凛之的威胁的时候,道光宗门即便不亲自出山,他也不会帮助这两个人的,可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却一直没有看到道光宗门的回答,难不成是道光宗门真的出事了?   江三爷开始在心底怀疑青浊跟白浊这两个人说话的真实性,之前要不是这两个人主动找到自己,并且说出一大堆话来说服自己的话,自己也不会傻乎乎的拿着八字去找明慧高僧。   虽然明慧高僧并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江湖骗子,他甚至在整个华国的可信度都非常高,可即便如此,江三爷还是非常担心这件事可信程度——他不是在质疑明慧高僧话里的真实性,他只是在质疑青浊跟白浊交给自己的所谓的江凛之跟裴丞的八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三爷现在总算是从这两个人给自己设下的重重谜团之中给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我现在倒是有意见是想要问问你们两个道长,你们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事情,我是觉得是真的,但是却一直很好奇另外一件事。”   “你说。”   “你们之前交给我的生辰八字到底是不是裴丞跟江凛之的。我去找明慧高僧的时候,明慧高僧的确跟我说,那两个生成八字的确是活死人的生辰八字,可是你们两个是怎么拿到裴丞跟江凛之的生辰八字的?”   江三爷定定的看着这两个人。   青浊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江大人,您这是在怀疑我们吗?”   “这不是在怀疑你们,我这是在质疑这件事的真实程度。”江三爷淡淡道,一一双温和无波澜的眼神此刻正紧紧地盯着他们,“我现在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之前给我拿去给明慧高僧的生辰八字到底是不是真的,江凛之跟裴丞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这是真的。”青浊硬着头皮的在江三爷的眼神下点头。   其实他们之前交给江三爷的那两个生辰八字的确实做假的,但是活死人这个事情却是真的,他们没有撒谎。他们现在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所以并不方便直截了当的说什么,但他们能保证他们绝对没有骗人。   一向不爱说话的白浊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欺骗别人,跟青浊心里所想的不一样的是,白浊现在不想再追究师弟的死因了。   现在连一向格外护短的掌门师兄也不再理会师弟的死因,之前掌门师兄还愿意市场跟他们通信,但是现在却对他们传回道光宗门的飞信里也不理会,掌门师兄这个沉默地回答已经让白浊心里非常的清楚地方的答案了。   连掌门师兄跟到宗门现在都不愿意再搭理江凛之跟无机阁之前的事情,他们这两个小道士,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是空有一身算不上厉害的术法,既然如此,他们干嘛还要这么执着。   可是青浊现在还在坚持这件事,他不愿意放弃为师弟报仇,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之前无机阁肆意抓捕他们时,让他们差点沦为阶下囚的事情。   可青浊不愿意,并不代表一直以来只想安安稳稳的回到道光宗门继续修炼的白浊也不愿意,白浊现在跟着青浊四处奔波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做成,每日不仅要躲着无机阁的在暗地里对他们的寻找,还要费力的寻找一些能够赚钱的小生意,不然他们现在连饭也吃不起。   “看来你们现在是没有办法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了。”江三爷看到白浊脸上的神情之后,又定定的看着青浊脸上刚刚闪过的慌张,他大概明白自己或许是被骗了,“要是被道光宗门知道你们现在不务正业的在背地里做这些事情,道光宗门当初就应该会很后悔帮着你们吧。”   “那又如何。”   青浊脸上的表情一黑,“我们之前给你的生辰八字的却不是江凛之跟裴丞的生辰八字,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是在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用我的身份跟未来的前途对你发誓,我们绝对没有骗你。江凛之跟裴丞的的确确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就是活死人。”   江三爷不愿意继续谈这个,他转移话题道,“要是我真的协助你们将江凛之跟裴丞带到你们的面前,你们打算做什么,对这两个所谓的活死人做什么?”   “自然是销毁。”   就在白浊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青浊脱口而出道。   迅速的,在听到青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三爷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看,“居然是这样。”   “我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坚信他们是活死人,我刚刚跟江凛之接触过,他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你们会坚信他就是一个活死人。”江三爷眯着眼睛,“在我的印象中,书上对活死人的解释就是活人像死人一样,但是江凛之现在能正常的跟我们沟通,能呼吸能吃饭能生气,这样的人不像是一个活死人。”   “可是他就是一个真正的活死人,你不该不信我们的。”青浊坚定道。   “我现在没有办法再随便的相信你们,但是我现在还是愿意看在道光宗门的面子上,给你们一个机会。”江三爷淡淡道,“给你们一个跟我解释的机会。”   “你想知道什么解释。”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浊道,“你现在大概也能看出来,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我们的手上没有证据。”   “白浊,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们手上没有证据的,等,等掌门师兄出现在之后,他肯定是有办法的。”青浊慌慌张张的说。   白浊根本就不系那个给青浊任何机会了,“青浊,掌门师兄现在跟我一样根本不想继续管这件事了,我不想管了,你知道吗。我们是修行人,理应潜心修炼,而不是一直在时间浪费在凡尘俗世上面,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也荒废了太多的时间。”   青浊看着白浊男的严肃的神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298章 年纪大   与此同时。   现在正待在新西南的裴丞总算是找到了自己事业的第二春。   江言知现在晚上回来之后,不是先去饭厅,而是先去后院的一个空房找裴丞。   裴丞正盘腿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拨弄着手上的银饰,脸上的神情格外的凝重,他甚至在江言知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察觉。   江言知先是看看裴丞,再看看裴丞拿在手上的银饰,觉得自己的地位现在收到了重大的挑战,“爹爹,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去吃饭。”   裴丞摇摇头,“我现在还不饿,你先去吃吧,吃完了就去看一下书,看完了就休息。”   “爹爹你这样的话不行的。”江言知有些郁闷,“你已经连续五天在盯着这些银饰看了。”   裴丞这才抬头,“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五天我拿在手上的银饰一直在改变吗,这个是我今天下午刚刚拿到手的,细节方面还是有些问题,等明日银匠师傅来了,我问问吧。”   “您现在就这么喜欢这些?”江言知试探道。这些银饰不应该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吗,为什么爹爹也会喜欢?   裴丞举起银饰,在灯光下仔细的看了几眼,然后拿出炭笔在之上画来画去,“我以前不喜欢,但是现在很喜欢。”   “您现在在做什么。”江言知的脸上尽是疑惑,“您在画画?”   裴丞漫不经心的点头,“阿大他们只会打造银饰,不会在细节上处理,我请了几位银匠师傅跟画师,虽然样式都不错,但是……我想弄出几样新的样式,作为镇店之宝。”   江言知对与裴丞口中的镇店之宝并不是非常的感兴趣,“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若是看到您为了这些银饰不吃不喝不睡觉的,他会生气的。”   裴丞还在构思自己的镇店之宝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江言知这一句非常让自己不爽的话,他有些郁闷,“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全新的安静的舒适的创作环境吗?”   江言知决定不能继续打击爹爹了,免得爹爹真的不开心,“我刚刚听东来他们说,爹爹您现在已有时间就跑去银匠铺学怎么打造银匠?银匠铺那么热,您去了做什么,您即便真的想做出一副自己喜欢的银饰,您自己画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要亲自动手。”   江言知的语气中满是心疼,因为在她看来裴丞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去银匠铺在学习的一一更何况,江凛之前段时间亲自去了银匠铺,因为要将官银重铸成银饰来掩饰,所以银匠铺现在可以说是一整天的时候都在开着熔炉,那个地方待着很热的,很容易让人感到不舒服。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爹爹白天的时候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跑出去就算了,居然还将大部 分的时间都浪费在银匠铺上面,这让江言知觉得很是无可奈何跟揪心。   要是等父亲回来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跟阿大他们生气。   东来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而因为就是因为担心江凛之回来之后会看到一个快要被烤的吐露皮的裴丞。他担心自己会被迁怒。   裴丞听到江言知话里的心疼跟埋怨,只觉得哭笑不得,“我做事有分寸的,若是身子真的受不住了,我就不会再跑去了,你别担心。   江言知现在将自己活得像是一个小大人似得,处处都要管制着裴丞,“好吧,但是你要注意身体。”   裴丞漫不经心的点头。   江管家带着下人走进来,下人的手上抱着一大叠书,这些书全部是裴丞前几天让江管家去找出来的关于银饰的每年所流行的款式图样。   这些银饰的图样一般只有在专门卖首饰的店铺跟银匠铺才会有,若不是江管家亲自出马,然后再准备一些银两的话,或许根本就不会再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拿到了这么多的图样。   下人小心翼翼的将银饰的图样本全部放在裴丞的面前。   江管家说:“夫人,这些就是这些年来新西南跟帝都城的银饰的图样了,您若是真的想要一批独一无二的银饰,我们直接跟银匠铺的银匠好好商讨一番,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呢。”裴丞笑眯眯道:“无碍,现在刚好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吧。”   江管家觉得裴丞说的没错,但是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夫人,刚刚收到帝都城那边的消息,阁主昨日已经启程,快马加鞭,最慢也在八天后才能回到新西南。”   “这么快?”裴丞诧异,“刘三跟李站抓到了吗?”   江管家面不改色的撒谎:“这个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抓到了,不然阁主不会回来得这么快。”   裴丞放下拿在手上的图纸,“那帝都城那边还传来了什么消息?”   江管家摇摇头,“他们没有仔细说,但应该也差不多了。”   裴丞心乱如麻。   “你先下去吧。”裴丞将图纸放在地上,如此道。   江管家带着下人离开。   江言知看这裴丞脸上显而易见的烦躁,忍不住道:“爹爹还在担心吗?”   “江凛之这么快救回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抓到刘三跟李站了,一个就是错过了,现在必须要快点回到新西南。”裴丞现在对自己拿在手上的图纸丧失了所有的兴致,“但是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一点是不太可能的。”   “爹爹?”   裴丞继续道:“八天的时间才回来,应该是没什么事。”   江言知乖巧的点点头不说话,裴丞坐立不安,最后走出去,说:“去将管家叫来。”   还没有走多远的江管家再次被叫回来,江管家脾气很好,并没有生气,“夫人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城主府现在的那些东西全部被销毁了吗?”裴丞这几日曾经有几次想去城主府,但是白天不好出门,晚上更加不好出门,所以一直没有亲自去看。   再加上他这几日也一直在忙着银匠铺的事情,脑子向来一根筋不太灵活的裴丞,简直可以说分分钟就将城主府的事情给遗忘了。   “城主府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江管家这几日并非时常去城主府,但是却时时刻刻掌握着城主府的第一动态。   “石铁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歇,我听说他现在是白天休息晚上就在后山守着,石三青白天就守着,晚上休息。”江管家说起这件事就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为此我听说石三青前几日还跟石铁男闹了一通。”   裴丞这就感兴趣了。   江管家继续道:“石铁男再怎么样现在年纪也大了,石三青想他守着晚上,让石铁男晚上休息,免得身体不舒服,结果石铁男似乎是前段时间被刘三跟李站的事情给吓坏了,愣是不肯答应,晚上的时候,他情愿一边喝茶提神,也不愿意去休息。”   “石三青倒是个孝子。”裴丞挺以外的。   “对啊,石家的人都重情重义,但就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江管家的语气感慨,“小少爷醒了,夫人要先回屋看看小少爷吗?”   “江堰醒了?”裴丞挣扎了一下,最后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坐在一边差点睡着的江言知,瞬间一怔。   江管家顺着裴丞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怔,随后才道:“大少爷这几日下了学堂之后就去训练营,回来也也不休息,总是第一时间来找您。”   裴丞苦笑一声,“江言知……”   江管家道:“要不要把大少爷叫醒?”   裴丞摇摇头,将拿在手上的图纸放下,起身,站起来,随后弯腰,颇为费力的将江言知从地上抱起来。   江言知在裴丞将自己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不过在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熟悉的气息之后,他又安静下来,迷迷糊糊道:“爹爹,怎么了?”   裴丞低头,额头抵着江言知的额头,低声道:“睡吧,我送你回去。”   江言知疲惫的摇摇头,“不,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我陪你一起睡。”裴丞的笑意中带着苦涩,“好不好?”   江言知不再挣扎,乖乖的点头,双手揪着裴丞的衣服,“好。”   裴丞:“乖孩子。”   江管家沉默着跟在身后。   江言知现在不比四岁时候的他,现在的江言知,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少,让裴丞抱着有些吃力,但是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裴丞将江言知放在床上,悄悄地将床幔放下,这才转身出去。   “爹爹你要去哪了?”江言知睡得迷迷糊糊时还察觉到刚刚一直抱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裴丞道:“我去隔壁屋子看看江堰,先等我一会。”   江言知嗯了一声,继续睡。   裴丞去隔壁屋子,屋内的江堰刚刚睡醒,正躺在床上转动着眼睛,手指咬在嘴里,他在看到裴丞的时候,眼里满是兴奋,唔唔唔的叫了半天。   奶娘跟侍女看到裴丞的时候,连忙起身,站在一边,低声问好:“夫人好。”   裴丞坐在床沿边,将江堰抱起来,抱在怀里,“这几日江堰的情况怎么样?” 第299章 不安分   江堰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好动因子。   跟他安静沉稳的大哥江言知比起来,江堰显然更加具备熊孩子的特质。刚开始被裴丞抱在怀里的时候,江堰还安静的躺着,然后很快就挣扎着要在裴丞的帮助下,直起腰,然后一把住着裴丞的头发。   “咯咯咯”   裴丞刚想逗逗他,结果就看到上一秒还在抓着自己头发玩的傻儿子,下一秒就面色一变,猛地将头发塞进嘴巴里,口水滴答滴答的掉了一地。   乳娘跟侍女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连忙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   裴丞:“……”念你现在年纪小还是初犯,不然你就死定了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姜堰非常不可爱的将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塞进自己嘴里的头发给噗噗噗的吐出来,口水唾沫喷了猝不及防的裴丞一脸,裴丞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弄死江堰真的算是一个真爱了。   乳娘跟侍女不小心瞥到裴丞脸上的表情之后,这才如梦初醒的跳起来,赶紧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手巾,然后打湿,递给裴丞。   江堰咯咯咯的笑。   裴丞擦着脸上跟头发的口水,恶心到极致,但是却还是没有嫌弃自己的傻儿子,“他这几日一直都这样?”   江堰刚刚拿头发,吃头发,吐口水的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熟练,让裴丞不得不怀疑这是蓄谋已久的跟江堰早就习以为常的玩闹。   乳娘小心翼翼的点头,说:“这几日大少爷陪着小少爷的时候,小少爷经常这样玩,奴婢们拦也拦不住。”   裴丞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江堰的屁股。   奶娃娃Q弹的屁股在安静的屋内发出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音,嘎,上一秒还在咯咯笑个不停的江堰停住笑声,呆呆的望着裴丞,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满是惊奇。   裴丞:“……”   这孩子不会是被打坏了吧?   不过,裴丞的担心显然是不会成立的。江凛之跟江言知都非常的抗打,没道理轮到江堰的时候就虚弱的成了一个玻璃娃娃。   裴丞的表情变得隐晦莫测,“江言知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江堰玩闹?”   奶娘点点头,“这几日大少爷一有时间就回来陪着小少爷。”   裴丞冷笑说:“他看到这个蠢货居然不生气,还每天都来陪着。”江言知会是一个好哥哥“夫人。”   江管家不知道什么还是又跑出来了。   裴丞正在擦头发,抬头,说:“怎么了?”   江堰在床上撅着一股屁股爬来爬去,看见江管家进来的时候还转头过去,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转过头,在床上爬来爬去,江管家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总觉得二少爷刚刚那个表情怪怪的。   裴丞将江堰刚刚那个欠揍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在心底忍不住嘀咕道,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江管家说正事:“是这样的,小少爷的百天就快到了,到时候是如常举行吗?”   “嗯?”裴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知道江管家将早就定好的名单递给自己的时候,裴丞这才反应过来,“时间过得真快啊。”   江管家也感慨道,“是啊,一眨眼时间就这么快了。”   裴丞看了一眼名单,说:“嗯,过几日江凛之就回来了吧,你这几日先拟好请柬,到时候等江凛之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到时候了。”   “大概就在半个月后。那既然如此,老奴这几日就去准备名单了。”江管家笑着道,“夫人还需要添什么人吗?”   裴丞看着面前的名单,抿着唇想了一会,这才道:“楚旬现在好想回到了白城,发一份请柬给楚旬吧,还有,再给一份楚靖天。”   裴丞觉得紫荆侯爷府应该不会愿意出席这样的百天,而且上次因为春望楼的事情,紫荆侯爷府已经彻底跟无机阁闹掰了,但是楚靖天跟无机阁的关系却不是闹得很僵硬。   江管家道:“夫人,上次爷说,我们与紫荆侯爷府已经是陌路了,百天的时候不需要宴请他们,更何况,紫荆侯爷府是皇族人,他们更是不会出席,所以……要是我们还给楚靖天的话,会不会……爷会不会生气啊。”   裴丞抿着唇,摇摇头,说:“只要大家还在江湖上混就绝对做不到会成为陌路,我们跟紫荆侯爷府不好继续联系,但是却还是要跟楚靖天保持关系。楚靖天跟姜玮是订婚的,若是能跟楚靖天拉拢好关系,想必,姜玮也不会……”   江管家这才对裴丞刮目相看,“老奴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夫人想得最周到。”   裴丞说:“不好明目张胆的跟皇族人有联系,但是有些关系最好还是要保持,免得离开了就生疏了,到时候想要探查一点事情也无从下手。管家,你说,对吗?”   江管家非常赞同裴丞的话,但是江管家还是有点担心江凛之知道之后会生气,“夫人,要是爷知道之后,他会不会生气。”   “自从跟紫荆侯爷府断掉关系之后,爷就一直很少跟紫荆侯爷府有所联系,要是被爷知道,我们将请柬也给了楚靖天的话,他或许会不开心。”江管家考虑到了江凛之的情绪。   爬来爬去的姜堰觉得累了,然后赖在裴丞的身上,忍不住一直蹭着裴丞,想要抱抱。   裴丞将姜堰抱起来,然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了几圈之后,裴丞这才抿着唇道:“江凛之现在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之后我亲自跟他解释,他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   理解跟接受,其实是两回事。   江凛之或许会非常情绪裴丞为什么要将请柬也给楚靖天一份,但是他却不一定会愿意。   江管家点点头,拿着初步拟好的名单,“那我先下去重新整理了。”   “女子。”   江堰趴在裴丞的怀里,眨着大眼睛,呜咽一声,继续趴着。   裴丞抱了没一会就觉得手累了,他将小家伙放在床上,然后江堰却死活不愿意,江堰委屈巴巴地看着裴丞,“唔唔唔。”   裴丞心软了。   重新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裴丞往上掂了掂,觉得现在才几个月大的江堰的重量有点超乎自己的想象,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江堰现在每天是不是吃的多?”   奶娘点点头,“小少爷是我见过最能吃的,身板结实。”   裴丞倒是没看得出来江堰的身板哪里结实了,他倒是只能看得出来江堰是个胖小孩,“吃太多了以后会成小胖子,到时候你就真的打不过江言知了。”   江言知现在已经能做到一只手抱着江堰也不会手发抖了。   裴丞记得自己刚刚开始看到江言知抱着江堰的时候,自己还在担心,因为最开始抱着江堰的时候,江言知的力气不够,抱了没一会儿手就发抖,时间长了就坚持不住了。   结果前几天看到的时候,却发现江言知现在能单手将江堰抱在怀里好一段时间都不觉得累。由此可见,在裴丞没有看到的地方,江言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江堰呆呆的没有反应。   裴丞哄着小家伙睡觉,江堰刚刚睡醒没多久,精神十足的缠着裴丞玩了半个时辰才开始发困。   江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等他一睡着,立即就被裴丞放在床上。   将小棉被盖上,裴丞打了一个哈欠,“晚上看着点,别让他踢被子。”   侍女跟奶娘答应一声。   东来跟着裴丞的身后离开。   第二天醒来的身后,裴丞被江言知吵醒,还没等裴丞翻个身继续睡,他就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给叫起来。   东来站在门外,小声的说:“夫人,夫人,新西南的城主石铁男来了,说是有事情要现在跟您商量。”   裴丞烦躁的翻个身,起床。   石铁男在大厅内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望眼欲穿道:“阁主夫人现在怎么还没有来?”   江管家微笑道:“您来的太早了。”   石三青也觉得烦躁,“父亲,您就休息一下吧。”刚出门的时候他就好心的跟父亲说了,不要出门的太早,结果硬是不听。   江言知刚刚出门上学堂的时候,天色微亮,而他们是天色还在有些黯淡的时候就出门了,来的这么早,谁会起来啊。   裴丞简单的洗漱后,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已经瘦了一圈的石铁男走过来,说:“阁主夫人,我可算时候等到您了。”   裴丞:“怎么了?难不成是后山又出事了?”   石铁男的脸色大变,连忙摆摆手,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跟三青这几日一直守着后山,不会让它出事的,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就好了。   裴丞现在哪里放心的了,“只要没有出事就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后山那批货都处理好了,但是很多东西现在不能继续留新西南,所以我来跟你说一身,晚上的时候我带一些出去用了。”   “啊?,’裴丞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石三青忙解释:“阁主夫人,我父亲的意思是,他需要带一批出去解决,不能全部都留在新西南解决,不然的话,很难全部处理干净。”   裴丞这才了然的点头。 第300章 谁想要他的命   石铁男打算拿着一小批银子出去偷偷地散掉,这个打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新西南本来就不是有钱,即便之前的那些官银全部被重铸成碎银子,看不出当初的官银的任何原貌了,可是只要有人来这里调查,都大概能摸得出来一点端倪。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石铁男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跟石三青带着一小批银子散播出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反正能散出去一点是一点。   最起码,只要有一天被人发现了这批官银是藏在新西南的,若是银子的数量跟重量都对不上的话,即便这些人再笃定,只要拿不出来证据,这件事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裴丞一开始还很意外石铁男为什么会专程跑过来跟自己说。   石铁男似乎是从裴丞脸上的疑惑中看出来了什么,石铁男直截了当道:“按照规矩,我们将这最后一小批银子散出去是要跟阁主请示的,但是阁主现在不在,我们也不能继续等了,于是就……拜托阁主夫人能批准。”   裴丞抿着唇,他现在是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一大早就赶过来找自己了。可正是因为心里知道,裴丞才更加不好做下决定。   毕竟要是石铁男跟石三青带着这批银子离开新西南之后出现什么纰漏,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难以解决。   于是裴丞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   江管家也不说话,垂下眼眸,错开石铁男求助的看过来的视线,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能开声的。   见裴丞不说话,江管家也不看自己,石铁男有些慌了,不由得求助的看向儿子。   石三青现在也着急,于是道:“阁主夫人,但凡我们现在还有地方能藏得住这最后一批重铸的银子,我们都不会出此下策。现在这批是最后一点的官银重铸的,之前的那些全部被分散藏好。”   “现在城主府的地下库已经没有地方继续放了,无机阁的库房也填充满了,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了。”石三青解释道,“后山现在也不能继续留着,阁主在离开之前就跟我们说过,一旦最后一批官银全部被销毁印记,立即将后山的那个山洞摧毁。”   裴丞蹙眉:“现在还剩下多少是没有解决的。”   “两大箱。”石铁男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即便真的被人发现,只是两箱碎银子而已,也不会酿成什么祸事。”   裴丞垂下眼眸,沉思许久,“好。”   石铁男跟石三青喜出望外,他们原先还以为裴丞会拒绝,没想到裴丞居然同意了。   江管家也有些意外,毕竟保险一点的做法就是等着江凛之再回来解决最后的那两箱碎银子。可裴丞却同意了。   挺大胆的。   氺本氺氺氺本氺氺氺等江凛之回来的时候,裴丞刚刚从亲自动手制作银饰的深海中抽身离开。   “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做银饰,怎么不拿出来看看。”江凛之一见面就是这句话,让裴丞原本正好端端的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格外的僵硬。   裴丞觉得自己用心的创作被人用语言深深的侮辱了,“你干什么要这么说我的创作。”   “嗤。”江凛之盯着裴丞的眼睛,然后微微一笑,没理会。   江凛之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早上,江堰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江言知刚刚出门上学堂,家里只有裴丞。   江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接风洗尘的饭菜,三个桌子坐满了人,众人都没动筷子,都在等着江凛之率先动筷子。   江凛之没有说什么场面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的鱼块,放在裴丞的碗里,说:“吃吧。”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裴丞看得一愣一愣的。   江凛之说:“江堰的百天快到了,请柬都发出了?”   江管家站在一边,说:“是的,请柬前几日就陆陆续续的发出去了,估摸着早就收到了吧。”   其实若是别的富贵家庭办百天的话,基本上都是提前一个月左右发出请柬,但无机阁不管是办什么,都只会在准备开宴的半个月前才发出请柬——这是他们的自信。   裴丞吃了一块肉,这才后知后觉道:“我,让管家加了两个名字。”   最开始的名单是经过江凛之的过目的,有些人还是他亲自敲定的,只是他在出门前交代江管家,在发出请柬之间需要再给裴丞过目——往年无机阁没有裴丞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如此。   江凛之似乎是猜测到裴丞加入了谁,他不动神色道:“嗯?”   裴丞不知道江凛之的恶趣味,唔了一下,低声道:“唔,楚靖天跟楚旬。”   “嗯。怎么不给裴家的人一份,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看到裴家人出现。”江凛之的态度没有裴丞现象中的生气,这让裴丞刹那间就松了一口气。   同一个桌子的其他人在听到江凛之的话之后,齐刷刷的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东西。   裴丞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神色是不是变得古怪,他认真地说:“我名字已经从裴家族谱上划掉了,再加上之前在裴家的事情,他们现在巴不得看不到我,怎么可能会愿意出席。”   其实裴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才不愿意在江堰的百天宴上看到裴家的人,这样太倒胃口了。   不过即便裴丞不说,早就将裴丞这个人的小心思给摸得干干净净的江凛之却能隐约猜测到原因。   路途奔波,吃了一顿接风饭之后,众人就离开,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众人之后,裴丞还没来及跟江凛之解释一下石铁男之间的事,就被男人拉着手朝后院走去,裴丞嘴角抽了抽。   可能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以至于让裴丞几乎是在下一秒就从男人急促的动作中察觉到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走进屋内,江凛之将屋内的下人叫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之后,裴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凛之给抱起来,抱着走进了里屋的床上。   裴丞躺在床上,没阻拦,伸出手,熟门熟练的抱着男人的脖子,主动亲上去。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屋外的天色逐渐黑了。   裴丞懒洋洋的趴在男人的怀里,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是没有跟他说,“江凛之,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江凛之疑惑的嗯了一声。   裴丞认真的跟他解释了一下石铁男事前的事情。   江凛之说:“他们出去几天了?”   “大概四五天了吧。”裴丞想了想,这才道。   江凛之漫不经心的说:“石铁男不会将事情搞砸的,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不会再犯第二次。除非他真的不想坐这个位置了。”   “李站跟刘三呢,你找到了吗?”裴丞这才想起江凛之出门是为了什么。   “找到了,但又死了。”   裴丞惊讶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是却被江凛之给摁着腰肢,动也动不得,差点就黑脸了,“你别碰我,有点疼。”   江凛之好脾气的帮他揉了揉腰,没说别的。   “李站跟刘三怎么了?怎么就死了?”裴丞蹙眉道,江凛之的语气不像是生气的,那李站跟刘三的死,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江凛之是知道缘由的,“他们是怎么死的?”   “石铁男不会轻易让人毁掉他的前程的。要是官银藏在新西南的事情被彻底暴露,无机阁虽然会被牵连到,但是却只是被牵连,而官银要是被发现藏在城主府,石家会直接被诛灭九族。”江凛之跟他分析,“即便石铁男拿出证据,证明这些官银是二皇子威胁他,他才帮忙藏着的。可他没有证据,即便他有证据,他窝藏官银这么久却一直不上报,这事只要传出去,那就是石铁男的错。”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段时间石铁男对城主府的管制加大了管理人手。前两天管家还说,石家父子为了避免再出现刘三跟李站的事情,这两人都是轮流着休息的,尤其是石铁男,这段时间简直就显示疯了一样。”裴丞若有所思道,随后跟江凛之分享石铁男前几天的光荣事迹。   江凛之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但在裴丞说完之后,还是异常捧场。   “对了。你刚刚说,刘三跟李站在帝都城的时候就死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石铁男暗中派人做出来的?”裴丞忍不住道,“若是刘三跟李站继续留着性命,到最后备受威胁的肯定就是石铁男。”   “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证据指向派人杀死了李站跟刘三的人就是石铁男,但若是真的要说这件事当幕后真凶,那个人,十有八九是石铁男做的。”江凛之神情凝重,“若真的是石铁男在背后指使人杀了刘三跟李站的话,那此事便可以不再追究。但若是……此事不是石铁男派人做出来的。”   江凛之的话没有说完,但裴丞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要是这件事不是石铁男指使的,那就表示还有人想要李站跟刘三的命。至于原因……   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301章 二皇子   与此同时的边疆。   姜玮身穿一身血气的战袍,站在军营前,望着远处的敌军阵营,脸上的神色隐晦莫测,他突然道:“这几日敌军的士气大涨,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二皇子现在也在敌军的阵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现在在敌军的阵营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不知道那帮异军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将士低声道,“将军,大将军什么时候才回来,要是他到现在还带在敌军阵营不回来,时间长了大家肯定就会真的相信了,到时候要是再生出来什么事端的话,怕是很难解决了。”   “即便大哥现在恢复所谓的记忆回到我们这边,他也不可能在段时间会真的回归,既然已经下定决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姜玮的语气冷淡,“现在不需要向外面透露任何消息,要是被外界的人知道大哥不是真的失忆,怕是新皇那边也很难解释吧。”   “可是大将军都离开我们的军营,时间越来越长了,要是到最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不下不再相信我们了可怎么办。拿不拿得下敌军是一回事,到时候要是损失了一位大将军的话,这事可真的不是说着玩的。”将士思来想去还是继续劝阻道,“更何况,您跟大将军都跟老夫人下了军令状了,到时候要是真的闹出来什么事情的话,到时候您也不好跟老夫人交代。”   姜玮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现在根本就来不及了。大哥都去了这么久了,怕是到现在,应该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了,即便去不得信任,也不至于……我做主也没有用,要是大哥不主动回来,即便我们说破大天,估计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的做决定的啊将军。大将军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会不会真的在敌军中遇到危险了,可是却传不出来消息。”将士的脸上满是担忧,“希望将军你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吧,若是能联系到大将军的话,那还是尽早的联系大将军,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事就晚了。”   “即便真的出事,现在我们也来不及了。”姜维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后神色更加坚定道,“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祈祷大哥真的能将计划中的事情办好。”   “是,将军。”   与此同时,敌军阵营。   阿狗端着一大盆刚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羊肉端上来,放在大首领跟小首领的面前,然后脚步一顿,又放了一些在二皇子的面前。   二皇子这段时间在这个地方养的很好,除了休息的时候,他基本上都过得不错,也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的满意,除了有时候会有人时不时地跑过来提醒他那批官银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批钱银子我早就说了,只要你们现在乖乖的听我的话,好好的伺候我,我迟早会跟你们说的。”二皇子半个月过去了还是这幅说辞。   饶是现在脾气再好的大首领也生气了,他示意小首领动手。   小首领直接起身,拿着一把刀走到二皇子的面前,“二皇子,你现在是不是还打算一直戏弄我们,我已经忍你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想让我们精心的伺候你,我看你是不是真的网记了现在这个地方是我们异军的地盘不是你们华国的地盘。”   二皇子对着此刻正对这自己娇嫩的脖子的尖刀微微一笑,然后无所畏惧的抬起眼眸,看着一脸威胁的看着自己的小首领,威胁性十足地朝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地比划了一下,说:“你有本事就朝着我的脖子这里来,我教你,狠狠地刺下去,不要留一丝情面,最好让我不要感到一丝痛苦的就这样死去,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首领面对二皇子这幅软硬不吃的态度着实是要被气炸了,但是却还是忍耐着性子,“二皇子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对,我现在还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但是你不要忘记了,逼急了,你就完蛋了。”   二皇子挑衅道:“有本事你就真的逼急我,我才不会害怕。”   “二皇子,你不要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们什么事情。”大首领用眼神示意小首领退下去,然后道:“出尔反尔可不是一个好人应该做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二皇子吊儿郎当道:“是你们一开始就用威胁的手段将我带到这个地方的,现在也是你们告诉我,我这样做是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事情。我老实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好人,我要是真的是个好人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个地方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首领的眼神阴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被二皇子给耍了,但是却碍于大首领在场,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动他,小首领盯着二皇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怖的杀气。   二皇子从小就是在这种战场中走出来的,母妃当年还没有在后宫站稳位置的时候,他小时候也受过不少的威胁,后来母妃在父皇的面前得到盛宠,自己也被父皇瞧上眼,开始跟着大皇子一起像是培养继承人一样培养之后,二皇子的日子才彻底的好过。   其实当年要是母妃没有下那一步险棋的话,或许二皇子早就年纪轻轻的跟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夭折在后宫的皇子皇女们一起殒命了。   二皇子能活到现在,也是踩着不少人的尸体爬上来的。母妃当年就教过二皇子,想要爬上这个世界上最高的那个位置,那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心血跟努力。   以及要比别人更早的做好牺牲的准备。   二皇子原本还以为自己来到这个敌军的阵营,来到这个到处都是异军地盘之后就会直接被杀掉,结果却没有想到这帮人居然会留着他到现在——二皇子非常珍惜而又认真的度过了半个多月的好日子,现在,他彻底准备好了要为了华国为了华国的人民献出自己的肉的准备了。   一直在暗处盯着二皇子的面部表情的大首领瞧出来不对劲,他直截了当地走过去,一把推开挡在面前还打算继续威胁二皇子的小首领,直接拎着二皇子的衣服,让他从椅子上凭空被拉起来,“二皇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头到尾,早就打定主意不将那批官银的藏身地点告诉我了?”   “大首领您说话可真是不讲道理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会将官银的藏身地点告诉您了,那些都是我为自己准备好的起兵造反的银子,我要是跟你们分了,我将来可怎么办?”二皇子脸上满是理所当然,“我现在不能回华国了,也不能去异族,我只能去别的地方,可是我身上没有银子,我起兵造反可能要很多的银子,就算我不起兵造反,我做别的小买卖过日子我也是要银子的,既然我能自己独吞那些银子,我何必要跟你们一起分享呢。”   大首领刷的一下眼睛变得通红,他一把将二皇子的脖子给掐着,“二皇子难不成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是在戏弄我们?”   “你们要是真的,咳咳咳,你们要是这么想的,那就随便你们了,我无所谓。”二皇子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一副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很快就让大首领卸下了防备。   大首领收手,看着二皇子立即扶着桌子半倒在地上干咳的模样,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既然二皇子真的不打算将银子跟我们一起分享,那你现在也没有必须要继续留着吧。二皇子,明人不说暗话,您心里也是知道我怎么打算了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死,第二个选择,将银子的藏身地点告诉我,到时候我或许可以考虑你之前的苦劳,跟你一点买田卖地的本钱。”   “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吗?”二皇子直起身,站在大首领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带着无畏跟试探。   大首领不知道这个人又在搞什么鬼,但是却没有故意说什么,“当然没有。不过你要是想要第三个选择的话,我们也不是不会给你,这样吧,第三个选择,只要你将银子的藏身地点告诉我们,我就会放过你,你觉得这交易,怎么样?”   “听大首领您话里的意思,你这个第三个选择是现在才想到的?”二皇子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大首领,脸上的表情带着探究跟威胁,“原来,大首领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放过我。”   大首领没有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二皇子低声道:“父皇当初跟我说的果然没有错,异族人果然都是不能合作的人,因为他们的话里基本上不会有真话。”   大首领身上的杀气闪过。 第302章 小首领   小首领一开始就觉得二皇子不是真的想跟他们分享官银的藏身地点,不然的话二皇子不会拖到半个月之后还在隐藏,一直不肯说。   但是大首领却一直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大首领觉得二皇子现在走投无路了,他现在除了跟异族人合作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即便二皇子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军营中的行为带着明显的混吃混喝的嫌疑,大首领也一直视而不见。   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二皇子知道现在还在拒绝给他们提供官银的所藏着的地点时,大首领这下子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忍耐下去。要知道现在异族的军饷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度过接下来的半个月了。   夏季来领,可是异族内的大部分的勇士们都跟着出来打仗,以至于家里的良田荒废,草原的牛羊也瘦了好几斤,家里的女人们怨声载道的……这重重的事情让大首领觉得格外的喘不过气来。   换句话来说,要是大首领在这半个月内再拿不到二皇子的那批银子,怕是在半个月后,他们要是还是没有办法攻破姜玮的防线的话,那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失败而逃的异族人是绝对没有脸面继续待在族内的,而且一旦战败,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是可不单单只有族内的人的讨伐,还有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枷锁的贡品要上贡给华国的皇族。   失败者是没有资格哭穷的。   “横竖都是一死,本宫为什么不能死的更加有所价值。”二皇子哈哈大笑,但是下一秒,他再次被暴怒的大首领给掐着脖子。   小首领就站在一边冷眼看到。   “大首领,当初我就说过这些华国人根本就不可信,更别提是这些阴险狡诈的华国皇族,但是您偏偏不相信我。”小首领站在一边已经在打算着要用什么招数逼二皇子开口了,眼神里面满是嘲讽跟阴冷,他就不相信这个二皇子会真的这么嘴硬。   二皇子在察觉到小首领那算不上是好意的眼神之后瞬间就有些想打退堂鼓,他的手微微一抖,一只手用力的想要掰开大首领掐着自己的脖子的手,一只手也在极力的想要打开大首领。   哗啦一声,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阿狗端着热好的烈酒走进来,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在看到被大首领掐着的二皇子时,眼神一变,但是却没有被人察觉到他的变化。   阿狗假装没有看到面前的这一幕,阿狗将刚刚热好的烈酒放在桌子上,然后站在一边,帐篷内没有什么人在伺候,所以一般都是他在这里等着被使唤。   小首领现在虽然对阿狗还是有一点防备,但是心里现在已经接受了阿狗的失忆,所以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二皇子的身上,小首领走过去,蹲下来。   大首领放开二皇子,二皇子还没缓过神,就被大首领狠狠地踹了一脚腿。   二皇子忍不住朝后面倒退好几步。   这些贱人一样的异族人,比那个贱皇兄还要更加讨厌。   二皇子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但到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干脆到在地上,“你们想要对我用刑,对不对,我知道,你们在的军饷粮草快要用完了,要是再不出现补给,你们就会彻底不攻自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二皇子哈哈大笑,“我不想干什么,我现在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们,我就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这帮异族人再一次跟我们华国人签订条约,让你们的子子孙孙生生世世的为我们华国人做奴才。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死在你们的手上,即便皇兄再不喜欢我,他也会借着这件事,让你们异族人在签订合约的时候,会比十几年前签订的合约更加的丧心病狂。”   “要是你大哥不知道你死在我们异族人的手上,你所说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而且,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你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主动告诉我们,那批银子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可不一定是异族人跪在地上求华国人跟我们签订合约,而是华国人跪在地上求我们。”   小首领气不过,恨不得现在就杀死二皇子。可是他现在却也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就去死,这个二皇子也不能死。   他现在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二皇子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的。   二皇子毫不畏惧,“那你们倒是来试试看,我也正巧想看看我到底又没有本事能熬得过你们的酷刑。熬得过,本宫就是一条名垂青史的汉子,要是熬不过,大不了本宫现在就去陪着父皇。”   大首领端着烈酒,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然后低头,狠狠地喷在二皇子的脸上。   二皇子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让烈酒进到自己的眼睛。   大首领跟小首领看着二皇子这幅样子哈哈大笑。   站在一边的阿狗神色冷漠,似乎眼前的这一幕并不让他的内心产生什么拨动。   二皇子无意间看了一眼阿狗的神色,然后失望的收回视线,看来这个姜林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在内心深处总觉得那天晚上在大半夜偷偷给自己传毒针的人是这个阿狗。   可是面前的这位阿狗的神色却格外的冷漠,看着也不太像是担心二皇子。   二皇子不由得更加失望了。要是这个姜林是装的,那自己就还有一点逃生的希望,但姜林这个模样,看着也不太像是装出来的失忆,既然不是装出来的失忆,那自己只能乖乖等死了。   “你们这些恶心人的异族,本宫即便是死,也不看放过你们。”说完,二皇子的手摸到自己早就藏在了手袖中的其中一枚毒针,然后悄无声息的拔出来。   小首领蹲下来,蹲在二皇子的面前,“你要是死了,你就绝对不可能报仇,但是你要是将你藏银子的地方告诉我,你就不会死,那你就能用下半辈子一直恨着我们。”   二皇子抬头,看着小首领的眼睛,“可是我不想死在你们的手里,也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你们的地盘。”   小首领觉得现在的二皇子就是一个正在苦苦挣扎的丧家犬,刚想哈哈大笑,结果膝盖一疼,下意识的顺着膝盖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首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错觉,因为他突然觉得心口在绞着疼。   “唔”   大首领半天没有听到小首领在说话,后之后觉得想绕过去看小首领,结果腰间一疼,他猛地睁大眼睛,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地朝着身后的方向刺去。   然而却被身后的人躲开了。   阿狗,不,姜林的神色肃穆,他抿着唇,指尖一翻转,又有两枚毒针朝着大首领刺去,大首领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接二连三的毒针给彻底绝了后路。   大首领捂着胸口,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倒下去。   就在大首领差点直接砰地一声巨响倒在地上的时候,江凛之快步走上前,将大首领扶着,轻拿轻放。   帐篷内的响声不大,不足以惊到外面的侍卫。   二皇子被姜林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你不是真的失忆。”   “一开始的确失忆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姜林简单的解释,他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跟二皇子解释更多的,“二皇子,马厩那边的全是我军的俘虏,您去那边,带着他们逃。”   二皇子的腿软,“不不不,我不走,我跟你一走,一起走。”   他的语气难得这么坚定,也难得这么固执的狠狠的抓着一个人的手臂。   姜林无奈道:“我要留下来善后,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大首领跟小首领丧命,我们必须要快点离开。”   二皇子坚定的摇头。   姜林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推了一把二皇子,下一秒,二皇子扑通一声,毫无预怔的跪在地上二皇子跟姜林齐刷刷的一愣。   二皇子低着头,稍长的发丝将眼睛遮盖住,“我这段时间吃的东西全部被下药了,走路腿软睡觉心突突,我一个人根本就跑不了,你带着我跑吧。”   姜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消息,他将眼底复杂的神色掩盖住,然后一把提起二皇子,将他扛在肩上。   走出帐篷的时候,守着的两个侍卫还坐在地上喝酒,“阿狗怎么扛着皇子啊哈哈哈,是不是被首领赏赐的啊。”   二皇子怒视,语气带着他独有的肆意骄纵,“闭嘴,野蛮的异族人。”   两个异族侍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这段时间二皇子那不见重复的骂词他们早就听过好多了,完全不在乎。   姜林:“殿下说话真是中气十足。”   二皇子冷笑:“本宫说话向来如此,姜将军若是看不惯,大可不听。”   姜林嘴角一扯。   二皇子丝毫不介意自己此刻还被姜林抗在肩膀上,神色坦然,只是在路过几个野蛮的异族人打趣的时候,他才不不遗余力的展开骂词。   由此,姜林对二皇子刮目相看。 第303章 谁死了   二皇子站在地上,看着姜林率先翻身上马,然后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有些想要拒绝,“你这是要我坐在前面还是要我坐在后面?”   姜林看着二皇子,然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二皇子想要坐在前面的心,让他坐在了后面。   二皇子抱着姜林的腰,刚刚坐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愤怒的嘶吼声,他在心里咯噔一声,说:“坏了,他们估计是发现了。”   姜林早就有所察觉到了,一扬起马鞭,策马离开。   身后跟着一大帮早就蠢蠢欲动的俘虏们。   二十多匹马在半夜的时候响彻在异军的阵营中。   很快就听到一丝声响的姜玮迅速的穿上战袍,跑出去,指挥人,“现在就冲出去!”   将士也早早地得到了消息,正在等候消息,所以一听到姜玮说话,立即就毫不迟疑的点头,转身就跑出去。   异军们这一次是拼死之战了。   大小首领全部死了,现在杀害大小首领的凶手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倒刺的箭支不断地从身后射来。   二皇子胆战心惊的趴在姜林的后背上,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愚蠢的要死,他刚刚要死不作死的说那句话,估计自己现在就是坐在马车前面,然后自己现在就不用担心会不会被身后不断地扑过来的箭支给射中。   原本跟在身后的二十多位俘虏现在只陆陆续续的跟着十来个,有约莫十个人掉下了马车,估计是彻底没救了——身后马蹄声不断,异军们追上来的马蹄声在耳边不断的响起,只要有人追上过来,声音就一直没有断过。   只要被马蹄踩上一脚,那就完蛋了。   二皇子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的有人倒在地上,然后被马蹄踩在身上后,发出的绝望的痛苦的叫声,他不由得丝丝的抱着姜林精瘦结实的腰,“姜将军,刚刚本宫说的那些话你权当没有听到,你一定不要失手,他们现在全部疯了,全部疯了。”   姜林的神色冷酷,“只要殿下不松手,属下保殿下不会死。”   二皇子知道像姜林这种只懂得征战沙场的莽夫向来是不知道是什么叫做……扑哧一声,二皇子上一秒还淡定的在脑子里想东想西的面色瞬间就变得狰狞且痛苦。   疼。   姜林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下意识道:“二皇子,你若是死在此地,你这半个月来的坚持就真的全部白费了。更何况,你还藏了这么多的官银,那些银子,若是你不去取回来,那只能便宜了别人。”   只一句话,瞬间就将二皇子的理智全部拉回来,二皇子哆哆嗦嗦的忍着疼靠上去,双手死死地扣着姜林的腰,牙齿也狠狠地咬着姜林穿在身上的褂子。   真臭啊。   也不知道姜林这个褂子多久没有洗了。   姜维的军队准备好,在夜半的时候,在异军的首领全部死掉之后,直接的迎上疯狂的异军们。   一场厮杀就在大半夜进行。   姜玮没有在前方战场指挥,他派了另外一位将领前去指挥,然后自己就跑到军营旁边的侧门,并不需要等太久,他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将士的脸色满是惊喜,“将军,是大将军!”   姜玮忍不住点头。   是,大哥回来了。   一匹在狂奔中找到自我自信的雄马及时地停在姜玮跟将士的面前,姜林坐在马车上,还没来记得开口让姜玮帮忙将马上的二皇子扶着下来,结果下一秒,他身后一空,砰地一声,一个人重重的从马车上摔下来。   二皇子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后背还挂着一个带着倒刺的箭支。   姜玮的神色巨变,他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谁,可也正是因为他认出来了,他才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二皇子?”   姜林翻身下马车,将二皇子扶起来,“对。小首领死在他手上的,先进去再说。”   姜玮在听到姜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哥是准备护着二皇子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氺本氺本氺本裴丞头昏脑涨的坐在床上,身上躺着一个暖呼呼的小火炉,“江堰,从你爹的身上爬下去。”   唔唔唔。   小家伙激烈的摇摇头,态度强烈的反抗着,然后继续双手揪着裴丞的衣服,乐颠颠的。江凛之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药水的程三。   裴丞在闻到药水的苦涩的味道之后,脸色大变,“这只是一个小病,何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江堰现在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在闻到熟悉又陌生的苦涩的味道的时候,脑子格外灵活的从裴丞的身上爬下去,然后趴在一边看热闹。   江言知从江凛之的身后走出来,他走过去,将姜堰抱在怀里。   江堰显然非常喜欢江言知,见江言知主动抱着自己了,立即熟门熟路的油汪汪的嘴巴伸过去,捧着江言知的脸胡乱亲了一通,然后被江言知镇压,不准再亲。   裴丞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有气无力道:“只是感染风寒,休息一会就好了。”   江凛之没理他,拿出一小碟甜糕跟蜜枣,放在裴丞的面前,“喝吧,喝一口就吃一个蜜枣。这样不会很苦。”   裴丞只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故意跟自己开玩笑,“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个东西不管怎么吃都是苦的吧?”   江凛之挑挑眉,格外淡定道:“不管是苦的还是甜的,你先把东西喝完。”   裴丞:“……”我一直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我不想喝。”裴丞小声的嘟囔一声,然后将药碗捧起来,说:“明日就是江堰的百天抓周,你准备了什么?”   程三笑着道:“准备了寻常的富贵人家都会准备的,这些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   裴丞逼着自己一口气喝掉半碗药,然后朝嘴里丢了一个蜜枣,连续吃了好几个,这才勉强的压下嘴里的苦涩,“江凛之你觉得江堰会拿什么?”   还没等江凛之回答,裴丞就一本正经道:“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读书人,我倒是希望让江堰去考取功名。”   江言知抱着弟弟跑过来,哼哧哼哧的,“爹爹我也可以考取功名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战场打仗吗,当大将军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裴丞忍不住喜出望外,但是下一秒却看到小家伙当着自己的面摇摇头,觉得自己被忽悠了,“怎么?”   谁知道江言知一本正经道:“我是想去当大将军的,我现在也相当大将军,但是父亲说当大将军也要学习,我学习了,我觉得我还可以考取功名。”   裴丞觉得江言知的想法有点太过于天真,“自古文武是两家,你既然要选武,那就必须要放弃文,选择了文,你就要放弃武。”   江言知觉得裴丞跟自己说的这句话是瞎掰的,“可是父亲文武双全。”   “所以他现在只能当个商人,文不成武不就,当不了大将军考不了好功名,只能赚点钱。”   莫名其妙就被当做反面例子的江凛之觉得自己挺无奈的,但是却没有说什么。裴丞这话说的难听,但是确实真的。   他现在的确会点武功会看点书,但是真正养活自己的既不是那点三脚猫的小武功也不是年幼时被人捧着上神探的神童名声,他现在的的确却是靠这无机阁跟春望楼发家的。   “可是父亲很厉害的。”江言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为江凛之辩解,他见裴丞没说话,又说了一句,“父亲真的很厉害的,他能一口气打倒好多人,也能背下很多东西,我就不行。”   裴丞只是随口开的玩笑,结果却没有想到小家伙居然当真了,顿时颇为尴尬的干咳一声,求助的目光看向江凛之。   江凛之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还剩下半碗没有动弹的药,裴丞咬咬牙,捧起来就喝掉一半,然后继续吃蜜枣去嘴里的苦味,他一直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嘴贱。   裴丞觉得自己现在变得特别的嘴贱。   可能是被同样贱兮兮的江堰给感染了吧。   裴丞毫无责任心的在心里如此想道,但是他也只是敢在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将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江凛之随口道:“他胡说的。明日就是江堰的百天,你明日别去学堂了,留在家里。”江言知乖乖的点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父亲,爹爹,我当年像弟弟这么大的时候,我抓周抓到了什么?”   裴丞的神色带着一丝迷茫。   他记不清了。   当年江家不给江言知办什么百天抓周,裴丞当时也一直在顾着裴家的事,并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理会江言知的事,所以他也就将当年江言知抓周时抓的是什么东西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其实裴丞更加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有没有给江言知弄百日抓周。   裴丞没有印象,他怀疑自己没有帮江言知张罗。 第304章 找官银   二皇子身死的消息很快就由新皇之前安插在军营的眼线给传回了帝都城。   新皇看着眼前的密信,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他没有想到老二居然在自己的逼迫下真的跟着异军去了他们的军营,最后还刺杀了小首领,然后在跟姜林一起赶回来的路上被射在他身上的箭支给一击毙命。   心腹太监走过来,他知道新皇即便再不喜欢二皇子,可是两人到底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可能会对对方的死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不必在过于担心了,更何况,若是被二皇子知道了,二皇子应该也不会想看到您伤心的他,他死之前,应该是怀着喜悦的。”   心腹太监专挑着新皇愿意听的话。   新皇看着心腹太监,“这是什么意思?”   “能够为了华国而死,能够死得其所,能够不再回到帝都城来给陛下您增添不必要的烦恼,我觉得二皇子的死是死得其所的,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肯定是开心的。”心腹太监道:“能够鼓起勇气只身一人去敌军的阵营中,最后还杀了小首领,不管怎么样,二皇子这个人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陛下您对二皇子的期许。”   “可是老二死了,现在是真的谁也不知道那批银子到底在谁的手上,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新皇的神色冷漠,“老二早就是罪人了,能够用这么光荣的方式死在战场上,这也是死得其所吧。”   “陛下,您不必再过于担心了。那批银子既然不见了那就不要再担心了,随他去吧。”心腹太监知道那批银子从一开始新皇就没有想过会找的回来,不然的话也不会只是单单派出一直并不算是良好的队伍出去寻找官银的下落。   “二皇子已经用他下半辈子的性命来赔偿了这批银子,奴才想着,若是二皇子在天有灵的话,他一定会保佑那批被他藏起来的官银会一直好好的待在它所在的地方,不会轻易被人拿走。”心腹太监总觉得心慌在听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当心腹太监小心翼翼的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新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可能是自己刚刚不小心看错了吧。   心腹太监在心里如此想道。   新皇抬起下巴,冷酷眼神带着帝皇独有的无情跟冷漠,他的语气中有嘲讽,“老二他估计把不得别人动用那批钱,与其祈祷老二的在天之灵能保佑那批官银不被有心人拿到市面上流通,倒不如直接祈祷老二不会给人托梦,让别人去将那些银子取出来花掉。”   心腹太监的神色变的尴尬,“陛下太过担心了,二皇子在怎么样,他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上的。这不是明摆着……陛下多心了,奴才倒是觉得二皇子不会做这种事。”   新皇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觉得朕心狠手辣,老二跟朕相比更好?”   心腹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嘴里在不断的求饶,他即便在心里是真的这样想的,可是嘴里却不能真的说出来,这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   新皇冷哼一声,任由心腹太监跪在地上也不叫他起来,想必是真的在生气,所以在借故发泄怒气吧。   心腹太监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了。   砰砰砰。   边疆。   二皇子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然后他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姜林,顿时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然而还没等他生气,他的伤口一疼,顿时面容扭曲,“疼。”   他只能疼的瞎哼哼唧唧。   姜林转身,“醒了?”   二皇子疼得快要绝望了,“你们对本宫的身体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本宫的伤口会这么疼。”   “你的伤口带有倒刺,拔出来的时候,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姜林道,“你需要先休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好好待着吧。”   二皇子觉得自己快死了,“姜林,去给本宫找个贵重的快速愈合伤口的伤药,再贵本宫也认了,快去买。”   “你现在是已经在战场上舍己为人牺牲掉自己的二皇子,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的存在了。若是贸然出去给你买伤药,你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姜林的话说得很隐晦。   二皇子大概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死人了?”   掀开帘子,姜玮大踏步的从外面走进来,“对。殿下理解的不错,现在由在军营里的眼线将消息传回宫里,殿下您已经身死,并且死得很凄惨。当然,若是殿下觉得自己没有假死的必要,觉得自己能在养伤期间,活着面对前来偷袭的暗卫,你大可出去跟大家说,你现在还没有死。”   二皇子知道这两个人是选择帮着自己,他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避免伤口被压倒,造成二次伤害,“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杀了小首领,而且一直没有将官银的藏点说出去。”姜玮看了一眼姜林,见大哥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   明明从包扎伤口之后就一直守着,好不容易将人给守着醒来了,结果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觉得你们会单纯为了这两个理由才选择帮助我。”二皇子并不相信,“但,我感谢你们。”   “二皇子不打算知道你现在出去之后还会不会有人继续通缉你。”姜玮道,“养好伤之后,二皇子就离开吧,不要再出现在帝都城,我们姜家只能帮您到这了。”   “叫我壹诉吧。”二皇子垂下眼眸,“这是我的字。向来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二皇子了,我也不能再姓楚了,两位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叫我壹诉吧。”   “此乃军营中,这帐篷外面的侍卫是专门守着您的,等您的伤势一养好,属下就会派人送您离开,到时候接下来的路就由您自己走了。”姜玮道:“这段时日军营中事务繁忙,属下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再出现,希望二皇子不要介意。”   “姜将军不必太过客气。   “外面的侍卫殿下可以随意指使,但殿下要因为误会而将人全部赶走,到时候偷偷离开,这里是军营,军营中还有一些是陛下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到时候事情传到陛下的耳边,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姜玮这一番话既是提醒二皇子,也是在警告他。   二皇子现在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跟别人谈条件的机会,更不用说姜玮跟姜林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扭送到皇宫,仅仅只是这一点,他就愿意服从这两人的安排。   在这个自己沦为通缉犯,人人喊打的世道中,能有一个人愿意顶着皇权带来的施压收留自己,保护自己,这一点非常的难得。   二皇子也叫壹诉,壹诉在心里道,就算现在姜林要自己从床上起来出去跑一圈自己也是乐意的。   姜玮并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他在离开之前还看了一眼姜林,眼神中带着复杂,但是姜林却看也不看他,这让姜玮觉得很无奈。   离开帐篷,早就守在外面的将士快步的走上来,低声道:“将军,之前名单的那几个人现在全部找到机会了,待会是不是就将他们的名单拟成殉职?”   “嗯。”姜玮淡淡道,“留下几个吧,若是一个也没有了,怕是陛下还会继续往我们这边塞人,现在待在军营的那些人,即便心怀不轨,可我们到底还是知道到底是谁是眼线。但若是把这些人全部换掉,到时候又来一批新的,我们却不知道……”   将士被姜玮这么一说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事太没有分寸了,于是神色带着一丝懊悔,“将军,那我们先不要动这些人,还是先放在手底下看着吧。对了,若是可以的话,要不要给他们提一个位置?”   “看他们在战场上立下的军功到底有没有资格。”姜玮随口道,“再过几日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候这帮人肯定也会跟着回去的,先提一两个人,让陛下看到他们的能力,从而更加重任信任他们。”   将士明白姜玮的打算,“是,将军。”   “先给他们吃一点甜头,但是军营中的机密的事情却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适当的时候给他们一点事情知道。免得哄不住坐在皇宫的那位爷。”姜玮说。   将士继续点头。   与此同时。   姜林突然道:“壹诉,等伤养好之后,你打算去何处?”   壹诉垂下眼眸,认认真真的想了好一会,这才道:“我以前想去白城,但是白城现在有楚旬,楚旬若是看到我,他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现在不能去白城了,那就只能去新西南了。新西南是个小地方,若是在那里躲着的话,或许不会被发现。”壹诉将眼底的算计掩去。   现在命保住了。   他该想着钱的事情了。   然而姜林却不知道壹诉要去新西南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只真的以为壹诉要去新西南,原因是那里能藏人,不会被帝都城发现。 第305章 江堰百日宴   江堰的百天宴,其实来了很多人。   楚旬跟楚白娇提前一天到达,楚靖天没来,但是却派人送来了一份金锁跟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边疆打胜战了,未婚夫姜玮很快就要回来了,他想要留在帝都城等着姜玮。   裴丞看到信里面的内容时真的挺惊讶的。   没想到之前爱江凛之爱的死去活来的楚靖天现在居然移情别恋的这么快。   不过这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楚旬是带着楚白娇住在客栈的,他拒绝了楚白娇三番五次的申请,也非常义正言辞的告诉楚白娇,“你是一个姑娘家,你必须要保持绝对的矜持,尤其是当你在跟男孩子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你更加要保持绝对的矜持。”   “为什么。”   楚白娇觉得自己想跟好朋友玩的心情非常正常而且迫切,她没有办法理解哥哥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明明小哥哥也答应自己,同意自己跟哥哥住在小哥哥的家里了。   小哥哥现在变得越来越好说话了,楚白娇眼睛亮亮的牵着楚旬的手臂,撒娇一般的摇来摇去,“哥哥,哥哥,哥哥,”   若是平日里的楚旬在看到楚白娇这么跟自己撒娇的话,他保不准就会同意楚白娇的请求了,但是现在是原则问题,楚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同意,于是楚旬板着脸,一脸严肃道:“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要是你想出去逛逛,我定会陪着你,但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   “哥哥坏,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楚白娇撅着嘴巴,明明知道哥哥不准,她才不会一直求呢,这样多没意思,“哥哥,小哥哥答应送我银饰了,那个是他亲手做的,我想要。”   “什么样的银饰?”楚旬来了兴趣,并不是银饰惹起楚旬的兴趣,而是楚白娇刚刚话里的那句“裴丞亲手做的银饰”引起的楚旬的注意力。   “我也不知道,我只看过图样。”楚白娇摇摇头,但下一秒她又开开心心道:“我听江言知说,图样也是小哥哥亲手画的,好好看的,我好喜欢,哥哥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明日就是江堰的百天宴,到时候你就能跟他说了。”楚旬敷衍道,任谁都知道,明天江堰的百天宴,作为两位父亲的江凛之跟裴丞必定是会非常忙碌的,哪里会有时间来招待一个小小的小姑娘。   楚白娇又不是家里没有招待过客人,也不是没有出席过别人家的盛宴,所以她非常聪明的立即就反映过来了,楚白娇气鼓鼓的说:“哥哥又想骗我明日哪里会有时间,我今日就想去看。”   “这几日江宅肯定会很忙,你这样贸然前去……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楚旬预期中满是无奈,他着实是不太明白楚白娇现在为什么不管做什么事情,除了牵上裴丞的名字就是拉上江言知的名字。   难道是这对父子对他们家楚白娇施法了?   怎么变的这么奇怪了。   楚白娇认真的说:“我们不是去江宅,我们去城西的银匠铺,那就是小哥哥的铺子,小哥哥在那里有铺子,他说我可以随便去拿。   楚旬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看来不止他们家的小群主爱粘着裴丞他们一家,连裴丞这一家对他们家小群主也是格外的恩宠,楚旬抿着唇,原本并不打算出去的他,在听到楚白娇的话之后,到底心里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裴丞的铺子里面的那些银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楚旬终于点头同意了,但是却还没有等他拉着楚白娇的手说着要约法三章的话,就见楚白娇屁颠屁颠的跑出去,看模样是兴奋到了极致。   等楚旬跟楚白娇赶到城西的银匠铺之后,发现银匠铺是关门的,楚白娇走出马车,想了想,说:“不是银匠铺,小哥哥在这里还有一个铺子,是专门摆卖银饰的铺子,不是专门弄银饰的。”   她看到这个银匠铺的门口摆放着的熔炉了。   楚旬挑了挑眉,站在马车外面看了一眼,笑了,然后还真的听从楚白娇的意思,下马车陪着她一起去找裴丞的银饰铺子。   原本以为楚白娇是在说假话的楚旬在看到隔壁一条街中的一个铺子外面印有无机阁的印字之后,脚步一顿,还没等楚旬说什么,刚刚还老老实实的牵着楚旬的手的楚白娇瞬间就像是撒泼的疯兔一样,哼哧哼哧的跑进店铺里面了。   楚旬跟着走进去。   跟在身边的安如小声道:“侯爷,这小郡主是不是跟无机阁的人靠的太近了,这要是被帝都城的主子知道了,会不会对我们有所猜疑。若是我们现在还在帝都城的话,那位主子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我们现在毕竟回到了白城,现在又专程跑到新西南参加无机阁小少爷的百天宴,这要是被帝都城的人知道了,你也不好跟那位主子交代啊。”   安如现在非常担心刚刚摆脱了帝都城的佰侯会因为跟无机阁有太多的牵连,导致二十年前的事情重演。   小郡主现在刚刚回到白城,对白城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却也不见小郡主每天忙着在白城外面跑来跑去的熟悉她的家乡。结果当小郡主来到新西南之后,却像是一直撒了欢的小狗似得,在新西南跑来跑去的不说,还知道不少关于新西南的东西。   想必这平日里没少跟江言知在信里聊新西南的事情吧。   楚旬走进银饰铺子,远远地看着短手短脚的楚白娇正一脸严肃的站在格子架的前面欣赏银饰,然后对着管事说:“我想要小哥哥亲手弄的那些银饰,他说了,他可以让我随便拿。”管事知道楚白娇是谁,也知道她跟无机阁的关系很好,但是不知道楚白娇话里的小哥哥是谁,管事忍不住抹了抹头上的热汗,说:“小郡主,您说的小哥哥,这是谁?属下不太清楚。”   楚白娇瞬间就被难住了,磕磕巴巴老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说:“江言知的爹爹。”   江言知?   于是管事更加迷茫了,“江言知是谁?”他只知道无机阁有阁主江凛之,三小阁的小阁主陈飞陈凡陈书,无大楼的小楼主……还真不知道谁是江言知。   其实也怪不得管事。   身为一个只负责看着银饰铺子的小管事,他那里有资格知道自家主子的名讳叫什么。当然,即便他本身想要打听,但是这着实也是违背无机阁的规矩的,这要是传到主子的耳边,这是要被惩罚的。   小管事的脸上满是为难。   站在门口的楚旬假装没有听到那边一大一小的纠结,看了一眼安如,笑道:“佰侯府跟无机阁的确不能有太深的交情,但若是白娇一人跟裴丞,江言知相交过深的话,即便陛下真的心生不悦,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白娇毕竟是个女孩子,再加上她也这是在私底下跟江言知的交际过于频繁,小孩子跟小孩子之间的感情真是纯粹又天真,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安如着急了,“但是若是有人故意拿这件事在陛下的耳边吵,故意曲折小郡主跟江言知的关系,到时候,我们佰侯府怎么办?侯爷,此事您得三思,不能真的像小郡主所言这般轻率的刑事。”   楚旬蹙眉,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安如,沉声道:“安如,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安如瞬间就冷静了,他忙着解释,但是楚旬却没有给他解释什么的机会。   楚旬冷冷道:“安如,我看你真的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现在连自己的本分是什么都忘了吧。你是个奴才,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言说,该你操心的事情,你也不该操心。”   安如知道楚旬这是生气了,连忙低着头不敢说话,等着训斥。   楚旬知道安如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有些事情不该是一个奴才开口的,安如若是说了,主子惩戒他,这是提醒他,主子不理会他,这是心善。   安如着实不该拿主子的沉默当着蹬鼻子上脸的资本。   楚旬垂下眼眸,“回去领二十板。”   说完,楚旬便抬脚朝着楚白娇那边走去。   楚白娇还在跟管事据理力争的解释,“小哥哥就是江言知的爹爹,江言知你知道吧,你不知道吗,你连江言知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管事?”   管事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楚白娇是个非富即贵的,一看就知道是跟无机阁的高层打过交道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楚白娇看到楚旬终于有时间过来搭理自己了,连忙快步追上去,一把抓着楚旬的手,委屈的说:“哥哥,他居然不知道江言知是谁。”   楚旬忍着,但是看到楚白娇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着实没有忍住,忍不住笑了。   楚白娇异常气愤的甩开自家大哥的手,“你你你,大哥,你,你,太坏了。”   楚旬忍俊不禁。 第306章 愤怒   楚旬还没来得及跟楚白娇解释什么,就看到原本还非常愤怒的看着自己的楚白娇下一秒就变得格外的兴奋,楚旬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楚白娇飞扑着冲出去,然后一把抱着裴丞的大腿,“小哥哥,你来了。”   楚旬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裴丞说:“闲着无事来转转,你们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陪着你们一起过来。管事,将我上次拿来的那十件银饰拿出来。”   管事在看到楚白娇亲密的叫着裴丞小哥哥的时候,心里就猜到这个小姑娘刚刚在嘴里说着的小哥哥跟江言知是谁了。   管事哪里敢怠慢,连忙带着小厮走进去拿裴丞亲手做的那些银饰。   楚旬道:“原本想着你这几日应该会很忙,所以便没去教麻烦你。”   楚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裴丞摆摆手,笑着道:“这倒是没什么。这几日确实有点忙,但江管家一直帮着忙,所以也不是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在忙,偶尔出来散散心还是有时间的。”   管事跟小厮搬着一大箱的木箱走出来。   楚白娇眼巴巴地走上去,站在木箱子的旁边,等着管事打开之后,这才撒了欢的将箱子里面的银饰拿出来。   楚旬走上前,看到了箱子里面摆着的银饰,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这银饰…当真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   原本楚旬还以为裴丞亲手做的银饰只是简单的那种戴在手腕上或者是女子戴在头上的发簪,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那种效仿凤冠的银饰。   华国的女子出嫁时都会在银饰店专门买一套银冠发簪,而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则会在一生下来,家里的长者就会为她准备十几年后出嫁时的银冠发簪。但大部分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在即将出嫁时才会去首饰店定制或者购买。   而裴丞亲自画出来并且打造的就是这样的银饰。   很大气也很漂亮。   裴丞干咳一声,“这图式基本上都是我操刀的,但我只亲手做了两个银冠。”   管事在听到裴丞说的这话的时候,连忙将放在底下的两个盒子拿出来,然后打开,“裴少爷做的银冠是这两个,我们专门放好了。”   楚白娇在看到木箱子的里面的这些压箱底的银冠时眼睛就转不开了,毕竟女孩子都是很喜欢这些银光闪闪的小东西的,更何况,这些银冠都非常漂亮,丝毫不比皇室人用的凤冠丑。   管事将盒子打开,笑呵呵的放在楚白娇的面前。   精致的银冠配上点缀的珠玉玛瑙,图案精致的簪头配上细细长长的流苏,精致又不失富丽华贵之感;而除此之外,还有与其相配的步摇,杈子,发细。   乍一看好看。   乍两看,总觉得有点多。   楚白娇爱不释手,“小哥哥真厉害,我想要这,个。   裴丞笑着说随你喜欢。   倒是楚旬感到非常的意外,这两盒东西看着可不限时半个月左右的功夫就能完成的,若是一个熟练的银匠完成的话,这倒是有说服力,但若是说新手裴丞完成的话,就有些……   裴丞不知道是不是从楚旬的神色中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裴丞苦笑道:“我只是负责画了几个图样,这些都是十几个银匠凑在一起连夜赶工完成的,我只亲手做了一个簪子。”   管事将一个银簪拿起来,银簪的样式很简单,但是拿在手上看却能看得出来这是下了功夫的成品,银簪的簪头镶着一个象牙白的白珠,很温润温柔的感觉,而且拿在手上还能摸得出来簪身中的细细的雕花。   楚旬看着簪子的簪身雕着的细细小小的花式,“这是牡丹花吧?”   裴丞笑着点头,“牡丹是国花,女子用银簪出嫁本就委屈了,若是能在细节上处理一下,即便看不到,也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楚旬闻言没接茬。   楚白娇现在一颗心全部被这些银簪给收住了,她捧着千挑万选才选好的一副发簪,说:“我想要这个,小哥哥。”   裴丞点头,“好,待会让下人送到客栈吧?”   谁知楚白娇却摇摇头,坚定道:“我要亲手抱着。”   “随你吧。”裴丞笑了,却没有说楚白娇的不对。   选完了银簪,裴丞又带着楚旬在店内转了转,楚旬的脚步顿住,目光扫到面前一个象牙白的簪子,没有任何配饰,看着简单大气,却莫名的跟店内的这些银饰不太相称,“这个簪子瞧着像男子佩戴的发簪。”   裴丞坦然的点头,“嗯,的确有些是男子的,但这店铺是专打女子的银饰,便也没有将之前打好的男子发簪摆出来。”   楚旬饶有兴致的将其中一个银簪拿起来,这是他刚刚一眼就瞧中的银簪,这个银簪乍一看并不是很吸引人,但是瞧久了却又莫名其妙的很喜欢,楚旬看了看,发现这个银簪跟刚刚楚白娇拿在手上的那个镶嵌着白珠的银簪很像,“这根银簪跟刚刚那根镶嵌着珠玉的银簪,是出自一人之手吧?”   裴丞一怔,本不打算告诉楚旬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楚旬居然猜到了这个本该是男子银簪的打造者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旬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发簪,闻言只道:“嗯,挺好的。就是能看得出来这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裴丞觉得尴尬,“有些丑。”   楚旬似笑非笑道:“这倒不至于,只是手法很青涩,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熟工做出来的。这个,能否赠与我?”   裴丞不知道楚旬要这个做什么,但见楚旬都开口了,便点头,“拿走吧,库房里还有许多,你若是喜欢我派人再给你送些。”   楚旬只笑笑,他将银簪随手递给站在身边的安如,“不必了,有了这一个,便足矣。”   裴丞知道楚旬话里有话,但却没有花费心思去想对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他只当留点余地给双方。   楚旬见裴丞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也知道,对方这是选择了回避,嘴角微微一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一暗。   站在一边的楚白娇敏感的察觉到楚旬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得有些远远的,不敢靠近。   铺子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江宅下人服的下人,他走到东来的耳边耳语几句,然后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   东来走过去,低声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本来就是打算出来散散心,转一转的,所以裴丞也没有要待多久,闻言,对着楚旬道:“我该回去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侯爷便带着白娇一起到府上用饭吧,正巧,明日是堰儿的百日宴,或许没什么时间单独招待侯爷。”   楚旬深深地看了一眼裴丞,随后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这倒不必了。听说新西南这夜间会有不少的摊贩出来摆摊,吃食很多,想着难得出来一趟,还是用着时间陪着白娇出去转一转。你若是要回去,便先回去吧。”   裴丞见楚旬的神色并无半点不悦,想了想,也知道自己贸然将楚旬邀请回去,定会在这个时候惹得江凛之醋意大发,便决定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日子不挑起战火了,于是顺着楚旬的话说下去,“侯爷第一次来新西南,或许对新西南的路程不熟,东来,你今晚陪着侯爷跟白娇转一转吧。”   东来答应一声。   楚旬本想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却又没有开口拒绝,接受了裴丞的好意,“多谢江夫人。”   这是裴丞第一次听到楚旬如此称呼自己,微微一笑,“侯爷客气了。如此,我便先回去了。白娇,明日见。”   楚白娇依依不舍的朝着裴丞摆摆手,“小哥哥,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你。”   裴丞浅笑:“嗯。”   裴丞离开,带着刚出门时跟在身边的几个下人原路返回。   楚旬这才将视线扫向站在一边的东来,“走吧。”   他这句话却是对着楚白娇说的。   楚白娇捧着木盒子走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就拿不动,于是理直气壮道:“哥哥,你帮着我拿。”   楚旬脚步一顿,结果木盒子。   楚白娇显然非常喜欢这一套银饰,当楚旬拿着的时候,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旬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自己一眨眼东西就不见了。   楚旬瞧着楚白娇的反应觉得好玩,“之前家里也给你准备了银饰,怎么却不见你这么喜欢“这个是真的很好看。”楚白娇板着小脸严肃的说,“而且是小哥哥专程给我的,我当然喜欢。”   “嗯。”楚旬眼神莫测的扫了一眼安如。   安如接收到主子的信号,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将刚刚拿在手上银簪子递给楚旬。楚旬将银簪拿在手上,嘴角含着笑意,“确实。他做的东西,确实讨人喜欢。”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楚旬在东来的面前如此说道。   东来的眼眸一闪,不知在想什么。 第307章 着急   当天晚上夜里,裴丞原本正美滋滋的半躺在矮榻上看书,怀里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咬着手的江堰,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凛之一脸寒气的从外面走进来,“怎么还不睡。”   裴丞一脸迷茫的看着江凛之,不知道男人这是又怎么了,“怎么了?”   江凛之抿着唇不说话,却坐在椅子上沉默。   裴丞直觉出事了,他直起腰,将原本还赖在自己身上的江堰随手递给站在一边的奶娘,“带他去找江言知,让言知看着他。”   奶娘点头。   等江堰不清不远的被奶娘抱着离开之后,裴丞这才走上前一步,坐在江凛之的身边,一边倒茶一边询问道:“怎么了?”   江凛之沉着脸道:“……帝都城现在撤掉了对二皇子的通缉令,传出来的消息是二皇子已经牺牲了,原因是在跟异军的小首领对抗的时候不小心牺牲的,望他有功,所以撤销了对二皇子的通缉令,并且为他在皇族立下衣冠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生气?”裴丞不解的看着江凛之,男人沉默不语的样子让裴丞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江凛之下一句话就是:“我在军营中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是,二皇子并没有牺牲,只是姜家兄弟为了保护二皇子故意让帝都城的眼线看到二皇子身死的一幕,但实际上二皇子现在已经离开军营了。”   裴丞彻底蒙了,“二皇子要是没有死的话,那现在倒霉的不就是我们吗?”   江凛之沉默不语,但是这幅神情却在告诉裴丞,这是真的。   裴丞紧张的舔着嘴唇,脸上的神情莫测,他抿着唇,嘴唇有些干裂,“这件事有没有告诉石铁男,此事不管如何都要先跟石铁男提前通好气,不然的话,要是二皇子专程赶到新西南之后却发现银子不见了,到时候会出事的肯定是我们。”   “现在不管如何,二皇子都离开了军营,虽然二皇子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对外透漏消息,但二皇子肯定是要来新西南的。”江凛之喝了一口茶水,这茶水是冷的,但是却丝毫不妨碍江凛之。   由此可见江凛之现在有多烦躁。   “但这并不代表事情真的会这么难解决,这样吧,要不我们直接在城门口派人守着,一旦发现二皇子就将人抓起来,总不能让他发现之前放在新西南的官银现在全部被销毁了吧,这要是被二皇子知道了,气急败坏的他肯定会选择将这件事捅到新皇的耳边。到时候谁也没有好下场。”裴丞安慰他,这件事其实在裴丞看来并不是真的很难解决。   只要将二皇子抓到,到时候好言好语的跟对方打好商量,这件事或许不会这么难解决。   江凛之想事情却比裴丞多了一丝沉稳,“嗯,此事现在还不能着急,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先派人在城门口守着,一旦发现二皇子,就将人抓起来,到时候再商讨。”   裴丞觉得有些烦躁,“要不要现在就将石铁男叫来跟他商量,此事是他惹出来的,他总不能比我们还要放松吧。   “此事还急不得。”江凛之道,“我已经派人去城主府将这个消息跟石铁男说了,到时候石铁男会主动采取措施的。现在麻烦的其实不是这件事,是……”   裴丞着急的看着江凛之,等着答案。   江凛之看着裴丞,说:“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二皇子到时候不会亲自出现在新西南,而是找人出现在新西南,我们不知道二皇子会找谁,若是……到时候此事要是被二皇子知道了,唯恐不会闹出大事情。”   “二皇子现在应该不会主动将事情闹大。”裴丞的思绪转得很快,“现在整个华国都已经撤掉了二皇子的通缉令,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因为二皇子身死了陛下才将通缉令给撤掉的,若是传出来二皇子还没有死的消息,到时候恐怕帝都城还会出第二份通缉令。”   江凛之点点头,示意裴丞继续说下去。   裴丞并不有所隐瞒,直接将自己现在想到的全部说出来,“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的假死消息是从军营中传出来的,姜家兄弟将二皇子放走,肯定会派人在暗中跟踪二皇子,他们肯定也会想知道二皇子到底将官银藏在什么地方了。”   “二皇子能想得出来提前就将国库的银子全部藏起来的消息肯定也不是一个草包,若是姜家兄弟真的派人将二皇子身死的假消息穿到帝都城,那这件事二皇子肯定会知道的。我想,二皇子应该不会傻到真的一离开军营就跑到新西南拿银子吧?”裴丞换位思考,想着若是自己的话,自己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将银子拿走。   答案是肯定不会。   裴丞语气越发的笃定道:“若是我们的话,我们在脱离了危险的时候,但是却又在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没有摆脱是不是追踪的时候,我们肯定不会轻易将跟踪自己的人带到自己的老巢。”   “二皇子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金钱傍身,而且现在藏在新西南的这些官银可能就是他现在唯一的钱了,他肯定不会轻易的将这些钱的藏点告诉别人,让别人帮他拿的。接二连三的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我想必二皇子不管是在面对谁都会抱有一定的警惕心。“裴丞眯着眼睛,一点一滴的分析二皇子现在最有可能会做的事情。   因为分析得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裴丞现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江凛之看着自己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准备收网的猎人。   而网中的猎物,大概就是裴丞了。   江凛之听着裴丞将该分析的全部分析的透透彻彻之后,这才道:“若是你的话,你会打算什么时候来取这笔钱。”   “我听说二皇子身死的原因是因为他中箭了,所以才会被帝都城的眼线看成是身死,而且刚巧又被姜家兄弟误导,这才导致新皇误以为二皇子是真的身死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江凛之淡淡道。   裴丞皱着眉,说:“既然如此,那若是我是二皇子的话,我更加不可能会在离开的军营的 第一时间就来新西南了。”   “怎么说?”江凛之饶有兴致的看着裴丞,打算从他的嘴里得知另外一番更加新奇的回答裴丞哪里知道江凛之这个恶趣味的男人早就准备了几条后路,而现在他的询问就是在考自己会怎么想。   换句话来说,江凛之在考验裴丞会不会一孕傻三年。   裴丞认真的思考后才道:“若是我的话,我会想,姜家兄弟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帮我瞒天过海,肯定是有阴谋的,至于阴谋的话,大概就是……为了官银。”   “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二皇子之前从国库中盗取的官银足以将半个华国的农家养活一辈子。谁不想要钱,所以,如果我是二皇子的话,我肯定也会怀疑姜家兄弟也想要独吞那批官银,所以才会故意放他一命。”   江凛之说:“姜家世代将门,将门世家岂会在乎这些钱?”   “正因为姜家是将门世家,当他们选择包庇一个藏着三分之二的国库的库银的二皇子的时候,才更加让二皇子怀疑。如果我是二皇子的话,我是真的会怀疑。”裴丞认真的看着江凛之的眼睛,“别说我会怀疑,我怕是换成是你,你也会怀疑的吧。”   江凛之一笑,点头,说:“此事的确要从长计议。即便二皇子现在要为了甩开姜家兄弟会耽误一段时间才会感到新西南,可是他终究会来到新西南的。等他来到新西南之后,若是发现官银全部被销毁了,肯定会做出什么事情的。”   裴丞也在担心这件事,可是现在他担心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官银全部被销毁了,若是他真的生气的话,也没有办法了,顶多,我把那个银饰铺子给他好了。”   裴丞对于这些金钱一类的东西看得很开。   若不是真的知道裴丞早就偷偷派人在华城跟新西南用他自己的名义购买了一小批田地租出去,然后又买了一些门面租出去的话,江凛之或许真的会相信裴丞了。   ——裴丞前段时间用他前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全部投出去,分别在新西南跟华城的老街中买下几个门面租出去,然后又用剩下的名字买了一些田地转手租出去。   江凛之知道这件事却不打算理会。   只是几间小小的门房跟田地罢了,横竖也不是多少钱,更何况那些银子也不是江凛之的,全是裴丞自己的。   裴丞撑着下巴,“我这些年的存钱全部被我投出去了,现在我没钱了。”   正巧,门外响起敲门声,江管家在门口说话。   江凛之从腰间取出一小把钥匙,随手丟在裴丞的面前,“自己去取吧。”   裴丞:“……”   江凛之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藏有钱?   江管家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说:“阁主,石家打起来了。”   “谁?”   裴丞探出脑袋。   “石铁男揍石三青,石家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了。”江管家着急道。 第308章 不省心   石家真是一个不省心的主。   因为石家现在闹出来的事情,江凛之最终还是选择在半夜出门,到底还是要去看看石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而裴丞原本不打算出门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也跟着一起出门。   等江凛之跟裴丞赶到的时候,石三青正跪在地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脸上一片乌青,石铁男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变着法的骂人,语气之激烈,言语之犀利。   “老子真的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才得到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做儿子,老子真的是恨不得吐你一脸血,有些事情是你能做的吗,你怎么不用你身上那多余出来的二两肉好好的戳戳你的腚,想一想,这件事可能吗?”   裴丞的脚步一顿,用自己身上多余出来的二两肉戳自己的腚?   这石铁男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江凛之的嘴角一抽,估计也是跟裴丞一样,没有想到石铁男骂人会这么狠。   石铁男估计也是气狠了,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茶水,这才继续破口大骂道:“我上辈子也不知道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跟你结为父子,要是老天爷能给老子一个倒退二十年的时间,老子直接将你丢进水缸淹死,省的现在差点被你个龟孙子给气死,个混账王八蛋,真是气死你爹了。”   “父亲,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造成的,你这么骂我也没有用。”石三青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错,“现在他们人已经死了,即便您在生气也不能让他们复活了。”   石铁男气喘吁吁的不说话,他似乎是现在才看到江凛之,于是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讪笑着站在一边,说:“阁主,阁主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石三青原本是背对着门口的,自然是看不到,而石铁男刚刚坐着的位置是个视觉死角,所以也看不到江凛之跟裴丞。再加上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不要命的走出来通报,所以这才导致石铁男跟石三青吵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两人。   江凛之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裴丞就坐在他的旁边。   江凛之道:“石家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   石铁男用眼神狠狠地瞥了一眼石三青,然后没好气道:“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现在祸事是你自己闯下来的,你自己跟阁主解释。老子才不替你背黑锅。”   石三青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但是却还是不敢说什么,顶着石铁男的瞪视,低声道:“我也不是做了什么,就是之前……阁主,这件事的确是属下做得不对,求阁主原谅,但是……我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刘三跟李站这两个怀揣着我们的秘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他们不小心暴露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这件事会让我们都不得好死的。”   “我没有办法,只能提前找了杀手,在帝都城一直潜伏着,我告诉杀手,只要在帝都城看到刘三跟李站就一定要杀掉他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阁主您留着李站跟刘三还有用处,但是我是真的忍不住。”石三青忙解释道,“属下不是故意跟阁主作对,属下知道,阁主现在在帝都城做事情因为无机阁跟皇族之间发生的矛盾不方便直接对刘三跟李站动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江凛之神情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生气还是不在乎,或者是早就决定好了石三青的下场才会这么表情冷淡。   刚刚还在怒骂石三青的石铁男在看到江凛之冷酷的神情之后,抿着唇,连忙走过去,跟着石三青跪在地上,求请道:“阁主,虽说小儿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规矩,但是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阁主不要真的怪罪小儿,臭小子,还不快点给阁主道歉。”   “阁主,此事是我做事太过于操之过急了,若不是我做事太操之过急,或许我不会让大家为难。”石三青低头。   江凛之语气冷淡,“李站跟刘三现在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但现在我们不是将重点继续放在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身上。”   石铁男突然想起江管家跑过来说的事情,他的脸色刹那间大变,“阁主,是不是二皇子现在已经找来新西南了?”   江凛之不回答,反而是将眼神放在石三青的身上,“男儿当顶天立地,跪着算什么,且此事你也没有做错,只不过是做事欠缺考虑,先起来吧,石城主,你归为一城之主,也不必朝我下跪,若是这一幕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在外面怎么跟人编排呢。”   石三青从地上爬起来,顺势还拉一下他这几日因为官银的事情消瘦了不少的父亲,两人在江凛之的示意下坐在椅子上。   石三青这才道:“今日江管家来城主府将此事说了,我跟父亲觉得,二皇子不至于会咋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找到我们。即便二皇子现在不再被全天下通缉,但是他若是在通缉令刚刚撤退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定是会很快就引起轰动的,更何况他若是诈死的消息传到陛下的耳边,怕是二皇子的下半辈子都不会太清净。”   江凛之点头,“这就是我们将此事跟你们说的原因。”   “二皇子现在必定也是知道在通缉令刚刚撤掉就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肯定会很快就被认出来,更何况他现在还要养伤,更加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在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面前。”江凛之继续道,“但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都不是二皇子本人,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裴丞晃神。   被江凛之这样一说,裴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分析的时候,江凛之虽然一直未曾打断自己,但是话语中却也一直没有肯定自己说的。   裴丞看着江凛之,等着他继续说。   石三青跟石铁男的表情也逐渐的严肃,他们原先都是跟裴丞所想的一样,觉得此事短期内并不是一件大事,但是现在被江凛之这么一说,他们突然觉得这件是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尽快处理好。   “阁主,那现在该怎么办?”石铁男的反应最快,率先发问道。   “明日就是堰儿的百日宴,但是却不能更改日期,明日登门拜访的人很多,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就随便的更改日期会惹人怀疑。”江凛之道,“但是城内不能因为这两日堰儿的百日宴就放松警惕。”   “二皇子现在没有人帮着,也没有钱傍身,所以此刻的二皇子必定是将城主府后山的那些官银当做是他的浮木,既然是唯一的浮木,那他必定会担心这些浮木会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被人拿走,既然如此,他在脱离了军营之后,可能会第一时间就来新西南。”   裴丞有疑问,“但是他不担心自己会被跟踪吗。”   “他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若是没有这些钱傍身,他下半辈子的日子,可能会让他觉得这辈子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江凛之理智道,“所以二皇子可能会选择背水一战。”   “他会选择在明日出现在在新西南吗?”裴丞说。   江凛之垂下眼眸,“按照时间推算,若是他日夜兼程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能赶到新西南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石铁男坐立不安,原先以为解决了李站跟刘三的事情之后就不会再有事了,可是谁能想到,一件事好不容易结束,现在又来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情。   这这这,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石铁男耷拉着一张脸,总觉得自己完蛋了。   石三青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从明日起新西南的城内要加强管理了。”   “不必。”不知道为何,江凛之却阻止了石三青这个决定,他可能是出于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江凛之继续道:“若是二皇子出现,此事还能尽快解决,但若是二皇子一直躲在暗处,此事怕是会让我们一直处于被动。”   石三青:“那城主的意思是,现在先不要加强管制,等二皇子来到了新西南,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   江凛之颔首,“对。先等他出现,到时候再说。”   石铁男突然道:“若是二皇子不愿意呢,他若是知道我们将这些钱全部散出去了,他若是将事情闹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   江凛之语气笃定,“他刚刚摆脱皇族,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将自己再次送到新皇的手上。他若是发现官银不在,定是会在暗中找机会与你见面,届时,一切都会好商量。”   石铁男这才恍然大悟,眼角余光一瞥,刚好看到裴丞也是一副茅塞顿开的神情,顿时受到安慰,他原先还以为裴丞跟江凛之一样,对这些事情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结果没想到,裴丞原来也是如此。   石三青了然,“那待会属下就吩咐下去,这段时日城主府内不要管的太严。”   江凛之垂下眼眸,没有回复,但是答案却也差不多了。 第309章 莽夫   次日。   新西南的江宅,无机阁的二少爷江堰的百日宴开始。   为了在众人的面前正式介绍江言知跟江堰,江凛之这一次邀请了不少无机阁往年的老主顾当天早上江宅从上午开始就陆陆续续的迎进来不少的客人。   百日宴还没有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就在跟江宅隔着几条街外的一家客栈中。   楚旬带着楚白娇出门,刚刚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楚旬的脚步一顿,神情莫测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安仁就站在身后,见状忍不住道:“主子怎么了?”   楚旬这才如梦初醒道:“没事,或许是我看错了。”   安仁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然后顺着楚旬刚刚看过去的地方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就像跟在楚旬的身边。   之前被楚旬惩罚了一次之后,安仁就不敢再借着这么多年备受侯爷的看重而肆意在侯爷面前开口评价事情了。   安仁低着头,低眉顺眼的跟在马车的一边,他想到昨日在银匠铺的事情时,神色就忍不住挂上一丝惆怅,他现在真的很担心楚旬。原本他还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了,侯爷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将某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楚旬昨日在银匠铺的表现却让安仁在此将警惕给拉回阿里。   楚旬昨日将裴丞亲自做的那些银簪子全部用不同的手段买回来了。   这件事是要瞒着裴丞跟江凛之的,所以将裴丞亲手做的所有的银簪子在主人家察觉不到异常的时候,要将东西全部买回来,这不仅仅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还是一个极其考验的事情。   楚旬在下达这个任务的时候,安仁将这件事揽下来了,一是安仁担心这件事若是经过别人的手会导致节外生枝,二是他担心若是做事补小心翼翼的话,会被无机阁的人察觉到,安仁觉得自己必须要亲自看着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是由安仁一手完成的——他雇人将银匠铺中不少的银簪子全部买回来,当然,在购买簪子的时候,他还特意买了别的东西,这样能打消店内的管事的警觉。   安仁叹口气,原本他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谁能想到楚旬的心思居然会藏的这么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安仁总觉得侯爷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是经过了一番考虑,不然的话,一向小心谨慎的楚旬怎么可能会在江凛之的地盘中做出这么挑衅的行为。   “安仁。”马车内响起楚旬的声音。   “奴才在。”   “去买一串糖葫芦。”楚旬的语气中满是无奈,楚旬本人是不爱吃糖葫芦的,但是很显然,这一串糖葫芦是买给楚白娇的。   安仁点头,拿着钱袋子就去一边买糖葫芦了,他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刚刚还在担心的事情勉强的压下去。   另外一边。   壹诉回到自己的厢房,然后将戴在头上的纱帽摘下来,脸上满是汗水。   “刚刚我差点就被发现了,我居然没有看到楚旬也在这里,幸亏本宫……幸亏我躲得快。”壹诉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就喝掉,然后见身边的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推了推他的肩膀,“大将军,你怎么不说话。”   一身简单的灰色衣衫的姜林正在擦拭着手上的长剑,这把剑是跟着他很多年的佩剑,他将长剑举起来,“这把将是在我成年的时候父亲赠与我的,父亲说,姜家男儿,这辈子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   这样的话,壹诉一开始听的时候还觉得很愧疚,但是现在心里却一点波澜也没有掀起来,“当初是你主动要跟着我的,现在难不成你还打算赖在我的身上?”   姜林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壹诉,“你若是肯早点将官银的藏点告诉我,我当初也不会一直跟着你。”   “现在国库根本就不缺我这点钱,我现在没有了皇位也没有皇族的身份更加没有钱,这些钱给我傍身还不行吗?”壹诉冷笑,他说话太激动差点还扯到自己身后的伤口。   “这些钱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是华国的国库的库银,壹诉,你当初随便将国库的银子搬出来的身后你就该想到会惹出来什么麻烦。”姜林冷笑道,他本来就不愿意多管闲事,但是国库的库银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可能离开。   再加上,他现在若是轻易离开壹诉的身边,想必这个嚣张的皇子怕是也活不过一天的时间吧。   壹诉黑着脸,“若不是本宫,若不是我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的话,我早就甩开你了。”“若是没有我,你现在能这么快就偷偷跑进新西南还不被人发现?”   “若是我不扮作女子的话,我们在靠近新西南的时候就被无机阁的人发现了。”壹诉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他原先还以为姜林是什么好人,结果事实证明姜家人只是打仗厉害罢了。   姜林对于这个人的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无可奈何,“随你怎么想。现在我成功的将你带到新西南了,你能不能直截了当的跟我说那批银子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当然不行,这些银子就是我现在的命,我能这么快就将我的命交给你吗,更何况,当初也是你自己主动要求跟着我的,也不是我要你跟着我的。”壹诉到底还不是那种傻缺,“更何况,要是被你知道了,你会将银子留一点给我吗?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的,正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才更加不愿意告诉你。”   姜林蹙眉,“你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他觉得壹诉的固执简直是没有必要的。“你若是说了,”姜林苦口婆心的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坐在一边的壹诉一边喝茶一边道:壹诉道:“现在我已经“死了”,若是你真的找到那些官银了,你该怎么跟帝都城的那帮人解释,难道你要说这是你做梦梦到的,觉得可能是真的,就千里迢迢的跑过去,结果一挖,发现还真的是真的,然后就上报朝堂了,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吗?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吗?”   姜林一时哑然,“但是这些都是官银,你即便真的拿到了,你也花不出去。寻常百姓人家若是花的是官银,这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与我无关。”壹诉道,“只要钱到我的手上,这些钱就不会是官银,我会拿着它们名正言顺的花出去的。”   “你真的不愿意将这些钱还回去?你甘心这辈子都背着这个骂名吗?即便你现在死了,只要有人谈论你的名字,就依旧会有人觉得你……”一向沉默寡言的姜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但是却还是被壹诉拒绝了,“你还要我重复多少次,这些钱,一旦上报给朝堂,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姜家接下来要面对的,我接下来要面对,难道这些你全部不清楚吗?”   壹诉觉得姜林就是一个脑子完全不懂得灵活变通的蠢货,“现在疆场没有战争,姜家势必要班师回朝。本来就功高盖主的姜家,在被新皇抓到把柄之后,你觉得姜家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姜林的嘴角一扯,“姜家向来不会做出对华国不利的事,若是陛下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若是我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你。”壹诉站起来,走到床榻边,躺下去,掀起被子,盖在身上,“你若是真的想继续留在这里看着我,那就留下来,省的过一会就跑过来,让我睡不安稳。”   姜林没说话,但是过了一会之后还真的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壹诉。   壹诉觉得自己要被姜林气的脑子疼,“你就非得这么看我的吗?”   “你现在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若是找到机会,你肯定会选择离开的。”姜林直白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拿钱。”   “姜林,我发现我还真的是低估了你的脑子。”壹诉冷笑,“即便我现在真的成功的甩开你,我能成功的甩开无机阁的眼线?我能成功甩开新西南的眼线?我能成功的甩开那些企图抓到我然后拿赏钱的人吗?你简直是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蠢话。”   姜林知道自己要守在床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却也不打算跟壹诉说。   他情愿被壹诉觉得自己是个不懂得变通的人,也不想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   壹诉将被子蒙在头上,闷声闷气道:“现在江宅在宴请宾客,无机阁的江阁主的二儿子的百日宴,肯定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千里迢迢的赶到。这段时间的新西南定是会加强管制,我即便真的想去拿钱,我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出去。”   姜林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显然是在忽视壹诉说的话。   壹诉气急败坏的翻个身,睡觉。   这个蠢货,怎么说也不听,活该一辈子只能是个武将。   莽夫。 第310章 关注   裴丞原本以为在姜堰的百日宴,自己跟江堰的关注度并不高,因为被邀请到现场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凛之的友人,但没想到,从宴会开始,江凛之就带着江言知跟裴丞满屋子的转,美名其曰时是招待客人。   裴丞的嘴都要笑歪了。   笑得太多不会笑。   裴丞有些疲惫的靠在柱子上,从华城离开之后,他就很少会这么累了。   江言知端来一杯茶水,茶水温热,刚刚好可以喝,他将茶水递给裴丞,说:“爹爹是不是很累,我跟父亲说吧?”   裴丞摇头,“不必,今日是江堰的百日宴,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我只是有些累,待会就好了。”   江言知很乖巧的待在裴丞的身边陪着他,眼里满是笑意。   “今日你很开心?”裴丞看了一眼江言知,“我记得你当初就想要一个弟弟,现在如愿了,会不会开心,还是觉得难过?”   江言知小声的说:“其实弟弟比妹妹好。”   裴丞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跟江言知讨论这种话题,所以现在听到江言知这么认真的说了一句话之后,立即道:“你为什么会更加喜欢弟弟不喜欢妹妹,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跟楚白娇玩。我觉得楚白娇挺好的。”   说完,裴丞还装模做样的偷偷的看了一眼江言知的表情,眼里满是调侃,他不觉得一个小家伙能懂什么男欢女爱的事情,再加上,江言知也不是一般的小家伙。   裴丞觉得江言知是一个在感情上比一般的小男孩还要呆呆傻傻的男孩。   果不其然,江言知并没有辜负裴丞的期望。   江言知一本正经的说:“楚白娇挺好的,但是她总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还说想要我给她送东西。”   啊?   裴丞觉得楚白娇应该还不至于成熟到这个程度上,“她想要你送什么东西给她?”   江言知理所当然道:“她上次想要吃完我带去的团圆饼,还想给她哥哥带,我不愿意。她就跟我生气。”   “那你给了吗?”裴丞觉得挺逗的。   江言知叹口气,伸出手袖,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上面的一个小乌青,“我不给她,她就生气,一生气就咬我。”   裴丞心疼坏了,但是听到江言知这成熟的语气却又觉得好笑,“你若是不想跟她做朋友的话,你可以跟她说。”   “她挺好的。”江言知将手袖拉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江言知只是性格相对于其他的小孩子来说更加的内敛,很少会主动争取什么东西,但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固执——江言知一旦固执起来,他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让裴丞又爱又恨又心疼。   “你很喜欢她这个朋友,既然如此,等过两日家里闲了,我让厨子做团圆饼,让她来吃吧。”裴丞摸着他的脑袋,裴丞上次偷偷摸摸的下厨,但是因为许久没有下厨,导致手艺生疏,差点将一锅的莲子全部给炒糊之后,裴丞就再也不敢如此自信的下厨了。   他觉得做事情还是需要天赋的。   像他自己,什么也不会干,即便干了也是两眼一抹黑,像个睁眼的瞎子。   看书他看的是情情爱爱的话本,而江凛之拿在手上的书永远都是史书诗书;作画他现在还只是会画一个简单的花鸟画,而江言知现在都能临摹写意的山水画;手工的活计,就像他前几日信心十足的跟着几个暗卫银匠一起待在银匠铺,结果人家做出精致好看的步摇银冠发簪,而裴丞只能做出一个简单的簪子。   ……裴丞昨天没说,楚白娇拿在手上的那根发簪上的唯一的亮点白珠,其实并不是裴丞亲自镶嵌的,而是银匠师傅帮忙弄上去的。   不然的话,楚白娇的发簪只能像楚旬的发簪那样简单。   江言知听到裴丞贬低自己的话,“不是的,不是的,爹爹会的,爹爹能很认真的画出那些简单的雕花。”   裴丞一怔,他怎么将自己刚刚在心里想的东西居然说出来了,不过,当裴丞看到面前如此着急的为自己辩驳的江言知,裴丞却觉得心下一暖。   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替自己着想,裴丞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值了。   ……裴丞现在看不出只懂得吃头发吐口水的江堰会不会在长大之后有所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裴丞看着现在才百日的江堰,总觉得这小家伙长大之后会变成一个混世魔王。   江言知说:“爹爹,父亲说我当年的百日宴抓到了一把剑,你说,弟弟待会会抓到什么?”   裴丞眯着眼,“不知道。”   两个人在躲在一边说悄悄话的时候,江凛之单手抱着江堰走过来,正巧听到他们在聊天,聊的是江堰待会会抓什么东西,“你们在这里作甚。”   裴丞被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突然跑出来,吓我一大跳。”   “哇哇哇!”原本正安安静静的待在江凛之的怀里的江堰在看到熟悉的裴丞跟江言知之后,瞬间就开嗓。   裴丞没接手,只拉着江言知,漫不经心的从情绪激动地江堰面前走过去。   这小混世魔王只知道欺软怕硬,他知道江言知疼他,所以常常会在江言知做功课的时候捣乱,他也知道裴丞疼他,所以还总是跟裴丞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吃自己的手就是吃裴丞的头发。以至于裴丞现在看到他就反射性的想洗头发。   至于江凛之。   江堰一待在江凛之的怀抱就乖巧的不像是一个平日里只知道欺软怕硬的小家伙。   江堰瞪大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最疼爱自己的裴丞跟江言知居然手拉手的从面前走过去,忽视了他。   江堰瘪了瘪嘴,刚想哭,却察觉到头顶上射来一道冷酷的视线。   瘪了瘪嘴巴,江堰硬是将干嚎收回去。   江凛之单手抱着小家伙,完全不觉得累,“走吧,到饭点了,待会吃完就开始抓周。”   裴丞对待会的事情产生期待。   江凛之也有些期待,但是却没有在那张冷酷的冰山脸上有所表现。   楚白娇坐立不安的捧着碗筷,看到江凛之一家出现之后,这才小声的欢呼一声,“哥哥,我能不能……”   楚旬夹来一筷子炒肉,放在楚白娇的碗里,“不能。多吃点,别胡思乱想。”   楚白娇瘪了瘪嘴,无可奈何的点头,然后叹口气。   觉得自己很委屈。   楚旬没理她。   因为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而江凛之的身份跟性格也不是会胡闹的,所以这一席饭众人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热闹一点,随后就安静的吃完饭。   吃饭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再次被调动到最高。   江管家带着下人们将早早就准备好的抓周用的东西拿上来——账本、算盘、木剑、印章、医书、古书……一大堆东西全部被摆在桌子上,而江堰被放在桌子上,然后被拍了拍屁股,示意他去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裴丞拍完屁股之后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   这里不是他们的房间,现场很多人,他刚刚那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来,这岂不是太不给江堰面子了?   裴丞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凛之,神色没有改变。   现场的众人装作没有看到,裴丞也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裴丞站在一边,江言知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神情一致的看着还趴在桌子上对现状感到害怕的江堰。   江堰瘪了瘪嘴巴,想哭,但是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江凛之的神色微微松动,这才是他江凛之的儿子。   有人调侃道:“这二少爷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想当初我家小子抓周的时候,一趴上桌子就开始哭,撕心裂肺的哭,哄也哄不了,结果这二少爷居然能硬生生的抗住。”   有人开始附和。   现场的寂静被打破,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开玩笑,江凛之没有阻止,众人开的玩笑也就越来越没有最开始的拘谨。   江堰开始动弹,他爬了几步,然后将放在面前的小木剑拿起来,在众人期待并且准备夸赞的目光下,兴奋的将木剑塞进嘴里嚼了嚼,沾了一些口水之后,就嫌弃的丢在一边,兴奋的继续爬。   裴丞觉得小家伙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爬来。   果不其然,江堰在拿起最开始放在面前的木剑之后,就随手丟在一边后,就兴冲冲的像个小疯子似乎朝着裴丞费劲的爬过来,然后乐呵呵的伸手想要抱。   结果却还没有等裴丞主动抱着他的时候,江凛之伸手,一把将江堰抱起来,粗暴的将江堰随手放在桌子中间,扬起下巴,眼神深邃,“选一个。”   江堰呜咽一声,眼神黯淡的看了一眼裴丞。   小小年纪的小崽崽,似乎是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裴丞不愿意理会自己。   裴丞觉得心疼,但是却还是没有在众人面前给江凛之丢人。   江堰见没有人搭理自己,生气了,随手将面前的一个大大的珍珠拿起来,塞在自己的两条胖腿中间。   然后,他就低着头想要舔珍珠。   裴丞想捂脸,他觉得小崽子这下子是将江凛之的面子给丢尽了。   谁添东西会先把东西放在双腿之间再舔啊,这个傻小子。 第311章 抓周   抓周结束之后,裴丞就再也没有在家里的库房看到过那个白珍珠,裴丞因为好奇就跑去找江管家,问那个大珍珠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江管家当时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可见是真的开心,“那个珍珠被爷碾碎了,说是留着二少爷长大之后给他泡水喝。”   “江堰是个男孩子吧?”裴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现在是有姑娘家流行用珍珠粉泡水喝,却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会好心情的将珍珠粉给姜堰泡水喝。   江堰一个男生喝什么珍珠粉,也不怕被人笑话?   可是当裴丞看到江管家乐的不可开支的脸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江凛之这是故意为之。   言归正传。   抓周结束之后,江凛之将当天出席百日宴的贵宾们一一送走,这些人能出现,已经是极其给面子了——无机阁有面子,他们也有面子。   毕竟拿到无机阁的江阁主儿子的百日宴的请柬,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结束之后,裴丞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他想让下人帮自己按一下,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等江凛之从外面回来之后,让他亲自帮自己按。   江凛之脸色铁青的帮着裴丞按捏肩膀,虽然神色不好看,但是却依旧毫无怨言,“刚刚楚旬单独跟我说了两句话。”   裴丞昏昏欲睡,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江凛之在说什么,好一会之后,裴丞才后知后觉道:“楚旬找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他今日似乎在客栈附近看到二皇子了。”江凛之淡淡道,“但是他也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丞一怔,差点就跳起来了,但是却被江凛之强迫性的按着肩膀,不让他起来,“别动。”   裴丞趴在床上继续享受男人的按摩,皱着眉,道:“若是楚旬没有七成的把握,他定是不会跟你开口的。”   “眼下需要将城内的客栈全部调查一次,但是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不好直接调查。”江凛之蹙眉,语气中带着难得的严肃,“这几日,城主府派人在城门口一直在暗中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但是却一直没有人上报发现二皇子。但楚旬却说……”   裴丞没心思继续享受了,他示意江凛之停手,然后爬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跟江凛之面面相觑,这才道:“楚旬若是没有七成的把握就不会随便对你开口,但是,如果楚旬真的看错了怎么办?石铁男在城门口派了不少人把守,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二皇子,怎么这么巧,却被楚旬看到了……”   他总是觉得有点担心楚旬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江凛之的嘴角轻轻的一扯,“我还以为你会相信楚旬的话。”   裴丞没有从男人的话里听出火药味,更加没有听出来醋味,“楚旬没有骗过我,他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我,更没有理由骗你。”   江凛之的脸色一黑,“你真的这样觉得?   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吃醋了,我只是随口说的。再说了,楚旬当真是一次也没有骗过我,可是你却骗了我不少次,这你该承认吧?”   江凛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丞,拉着脸不说话。   裴丞却顾不得江凛之现在的酸醋是不是真的撒出来了,“我觉得楚旬应该是真的看到二皇子了,不然他不会这样说的。”   “怎么说?”   裴丞跟他分析道:“我们知道二皇子并没有死,但是并不代表楚旬也知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二皇子死在了异族的手上,他在死之前还杀掉了异族的小首领,这样的一个人的死讯从姜家的嘴里说出来,哪里会有人不信?”   姜家世代将门,忠诚度非常高,所以即便现在新皇认为姜家功高盖主,有心想要打压姜家两兄弟的气焰,但是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   毕竟忠臣是不能随意打压的。不然的话就会让底下的其他属下寒心。   新皇现在虽然开始逐渐的看不惯姜家,但是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楚旬他从早就从帝都城回到了白城,所以他现在大概也只是跟众人一样,只知道二皇子死在军营的事情,却不知道这是个假消息,所以……”裴丞摸着自己的下巴,“二皇子现在应该就是在城内了,但是,现在问题是,二皇子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楚旬在帝都城待了很多年,对二皇子的面貌身形行为举止都要比那些守在城门口的守卫熟悉,所以他说二皇子现在就在城内,或许是真的。”江凛之撇开对楚旬的成见,知道现在最好的就是相信楚旬。   “二皇子会什么时候亲自去找石铁男?”裴丞说。   “不知道。”江凛之明明白白的说,“从今日起,我们减少在明面上跟城主府的广西,你往后别去了。”   裴丞知道男人这是在担心自己会被二皇子威胁,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点头,“嗯。”   江凛之的神色微微好看了少许,“休息吧,今日累了吧。”   裴丞盯着男人的眼睛,迟疑的点头。   他觉得江凛之似乎是在瞒着自己什么。   垂下眼眸,裴丞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帮不上忙,所以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既然江凛之现在不想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裴丞现在也不需要要多问,因为时机一到,江凛之自然会主动跟裴丞说。   与此同时。   刚刚入睡就的道二皇子现在很有可能就藏在城内的石铁男再次被吓的失眠,石夫人被气狠了,直接套上外衫就要离开,这段时间石铁男总是一惊一乍的,跟他睡根本就睡不着,还不如自己去隔壁屋子睡觉。   石铁男看着石夫人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他穿上衣服,坐在椅子上,许久,叫来守在外面的小廝,“去找大少爷过来,让他来见我。”   小廝提着灯笼跑出去。   没多久,石三青就顶着一个黑眼圈出现,“父亲又出什么事情了。   石铁男一脸沉重的给石三青递来一杯茶水,“解乏的,你喝点。”   “我不喝。”石三青觉得自己很孝顺,三番两次的被人从被窝里面叫起来还不生气,“我待会还要回去睡觉,喝了我就睡不着了。”   “你现在居然还能睡得着,我现在觉得自己要炸了。”石铁男幽幽的叹口气,“刚刚无极阁的人过来跟我说,二皇子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城内。”   石三青彻底蒙了。   下一秒,石三青将刚刚被自己拒绝的茶杯拿起来,将里面还温热的茶水喝掉,“喝了就不困了。父亲,这消息是真的吗,昨日还说二皇子刚刚离开军营,很有可能会朝着新西南赶来,怎么今天晚上他就来了?这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直接到我们家了。”   石铁男就是因为担心这件事,所以才大半夜就将石三青叫过来,“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了。要是真的被二皇子……我们家可就完了。”   “事情可能没有您想得这么严重。”石三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信任江凛之,“阁主说过了,只要二皇子为了自己着想,他就绝对不会主动将事情闹大。我们不会出事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新西南,想必是抱着必死的决定的,我觉得……算了,我现在是睡不着了。”石铁男愁眉苦脸道,“真的睡不着了。”   “父亲,要不明日我们就找人在城内先找到二皇子,不然怎么说,我们都要先发制人。被动总是比主动差劲。”石三青眼睛一亮,觉得自己这个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石铁男摇摇头,“若是心里没鬼的话,我们为什么要主动找他?他要是见到我们,肯定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们要是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石三青垂头丧气,“那现在岂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觉得阴损了一点。”石铁男道。   “父亲您想做什么?”石三青这才察觉到石铁男的神情变得很诡异。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我们就放火烧山吧。”石铁男脸色阴沉沉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断了二皇子的心思。   可是石铁男却没有想到,火是否能将那些官银给焚烧掉,又或者,要是一场火更加引起了别人的关注,到时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可是我们的后山跟别的山头是连在一起的,到时候要是牵连了……事情要是追究起来,这责任是谁的?”石三青到底还是理智一点。   石铁男沉着脸,顿时就不会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父子俩叹口气,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沉默不语。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为什么他们两个想出来的办法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石三青觉得是父亲的想法太幼稚。   石铁男觉得儿子实在是太蠢笨了。 第312章 尽责任   楚旬在离开江家之前,思前想后还是将白天看到的那些古怪跟江凛之说了,不管怎么样,他只要尽了自己的那份责任就好。   楚旬从来不会相信没有缘由就会让自己出现幻觉。   更何况,他这些年待在帝都城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对大皇子跟二皇子的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不可能会轻易出现幻觉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二皇子根本就没有死。   “这倒是有趣了。”楚旬低声一笑。   坐在他对面吃东西的楚白娇呆呆道:“哥哥怎么了?”   “哥哥今早在集市上看到一个人,那个人有点像是我们的老熟人。”楚旬含糊道,“若是我并没有看错,那就表示,当初有人撒谎了。”   一向对皇族内部的事情保持中立态度的姜家居然会在这一次将友谊之手伸在二皇子的面前,甚至还为了二皇子欺骗陛下,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肯定要将这件事当做姜家的把柄惩罚姜家。   姜家这些年来积攒的威望越来越多,在民间的威望甚至比皇族的威望还要多——尤其是在发生二皇子私自拿走了不少国库的库银之后,皇族的威望更是受到不少百姓的质疑。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让陛下的威望受到多大的牵连,可到底还是让皇族的脸面不好看。所以,要是被陛下知道,陛下肯定会拿着这件事对付姜家的。楚荀在心里想着这件事,一时没有察觉到楚白娇在叫自己。   楚白娇看这楚旬失神的脸色,扬起手,在楚旬的面前挥了挥,“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在想别的事情。”楚旬用手绢帮她擦了擦脸,“吃完了就睡觉,明日一早就回去吧,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楚白娇撒娇,“不嘛不嘛不嘛,我好不容易才能跟着哥哥出来一次,现在不想回去这么快。更何况,白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那些婶婶们还要我学女红,我不想。”   “你是女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现在你不需学这些,你还想让谁来学?”楚旬感到无奈,“筛婶们也是为了你好。乖,明日就跟着哥哥回去,我们这一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回去慢了是要被叔叔婶婶们责备的。”   “往年不管我们做什么的时候都没有人管我们,为什么现在我们回到白城了,回到我们的家了,哥哥却要我们顾忌这么多。若是在白城的日子还不如我们之前在帝都城的日子,那我还不如回帝都。”楚白娇气鼓鼓道。   楚旬的神色不变,他也不管楚白娇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话,直截了当道:“我们因为许多年没有回白城,所以本来只属于我们来管辖的白城,现在却有很多权利落到了叔叔婶婶的手里,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才是白城的王。白娇,哥哥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白城的主子,他们代替我们管着白城这几十年,只是代替者,却不是白城的主子。”   “哥哥,我听不懂。”   楚旬摸了摸楚白娇的脑袋,“听不懂就算了,你只需要记住,叔叔婶婶只是现在觉得害怕了,所以才会想要掌控我们,但是他们并不是白城的真正主子,等哥哥从他们的手上拿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之后,你就不用再担心白城的人会给你脸色看了。白城是你我的家,我们才是白城的主子。”   “那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楚白娇的脸上满是失望,“为什么现在我们不是白城的主子,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跟着堂姐学习刺绣,也不想让婶婶一直教训我,我明明没有做错事情。”“你只要耐心的等待,哥哥很快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楚旬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楚白娇委屈的一面,“你若是还想留在新西南的话,就在多留一日,但是后天一大早你必须就要乖乖地跟着哥哥离开,明白吗?”   楚白娇忍不住欢呼雀跃,然后点点头。   楚旬见她不继续吃了,于是道:“既然不吃了,就去休息吧,我在一边看着你。”   楚白娇点头,欢快地爬上床,然后给自己盖上被子,“哥哥要等我睡着之后才准离开。”   楚旬点头。   次日。   原本打算一早就带着楚白娇去江宅找江言知跟裴丞的楚旬,在听到下人们传来的消息之后,脚步一顿,放弃了昨晚的决定。   因为他听到下人说,今日一大早就有帝都城的君主亲自送了江堰的百日宴的贺礼以及给江凛之的礼物——江堰的百日宴的礼物是一对纯金打造的金锁,倒也不错。   但是新皇送给江凛之的礼物却让整个江宅乌云密布。   一对美貌的双生子。姐姐妖娆美丽,弟弟清纯羞涩,一对绝色之姿的双生子不管是送到谁的床上,怕是谁都没有办法拒绝吧。   裴丞坐在主位上,江凛之不在,宫里的人将双生子送到宅子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留下来装模做样的说了很多的话,这让裴丞觉得很恶心。   “公公,这些人哪里来的就带到那里去,不要带来我的面前。”一向温和无害的裴丞第一次冷脸,“这些人不能踏入江宅。”   双生子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嘴角却微微一笑,从裴丞的角度看去,这两姐弟仿佛是在无情的嘲笑裴丞的自大。   只不过是一个夫人而已,又不是江凛之本人,居然有本事敢直接开口让他们送回去。   裴丞他以为自己是谁?   裴丞瞧见了,浑身气的发抖,却还是没说什么。   这些人是帝都城的皇宫的人,即便无机阁在狂傲,也要给新皇一些面子,更何况这些人是专程来送礼的,要是无机阁不识抬举的话,这就是当面给陛下难堪了。   裴丞的嘴角含着笑意,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冰霜,“难道公共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太监泰然处之:“杂家是陛下派来的,陛下的吩咐是,让杂家将这两个双生子亲自送到江阁主的手里,您是阁主夫人,不是江阁主本人,这女人嘛,善妒,杂家能理解,但是阁主夫人您又不是女人,何必要像一个女人一样争风吃醋呢,对吧?这着实是没有任何必要。”   “公公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还是真的觉得我无机阁好欺负?”裴丞彻底冷脸,这些人不请自来的擅自踏入自己的地盘,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恶心人的事情,结果现在居然还摆出这幅面孔,着实是让人觉得不爽。   “杂家可没有这意思,阁主夫人您可不要误会杂家,杂家这次是专程来送礼物的,不是专程来跟无极阁结仇的,再加上现在阁主也没有回来,杂家更加是不能随便离开了,阁主夫人您说,杂家说得对不对?”   “公公,你是真的不打算现在就带着这些人离开吗?”裴丞嘴角一扯。   浑身的寒气瞬间凛然。   太监被裴丞的脸色给吓唬到了,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而且从帝都城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明知道自己这次过来接受这个任务就是纯属的跑过来得罪人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现在人家就是觉得他能欺负。   不过也是,他就是一个太监,再加上又是替皇上卖命的,现在皇上不在身边,自己被人讨厌,这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不知道,裴丞现在跟自己生气,但是江凛之待会回来之后要是看着这对双生子到底会不会生气。   双生子接收到太监的信号,干咳一声,心里发慌。   听说无机阁的江阁主对阁主夫人一直是千依百顺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待会还是对阁主夫人千依百顺的,要是阁主直接开口不要他们,那他们可是不会再像来时的那样被好好的对待双生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管家沉着脸站在一边,他也不说话,犀利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太监跟双生子,“夫人,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大少爷就该从学堂回来了,要不属下先派人将这些人解决了?”   太监瞬间就跳起来了,“怎么,难不成无机阁还想杀人灭口啊,现在可会死青天白日的,你们就这么无法无天吗?”   “这里是新西南,也是无机阁,不是帝都城更不是皇城,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你们的地盘,若是你们直接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裴丞的手肘撑着桌面,他觉得自己被气的头疼。   一大清早就得知有人上门送礼,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一件事,结果没想到说好的是送礼的他们,居然还打算要朝着自己的男人身边塞人。   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难不成江阁主居然会纵容你们?你你你,你你你,你们别动杂家,杂家要等着江阁主回来,这两个人是陛下要杂家亲手交给江阁主,你们若是抗旨,可是,可是别怪杂家对你们不客气了啊。”太监被吓得哆哆嗦嗦的。 第313章 回来了   就在江宅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江凛之回来了。   江凛之是从无机阁匆匆赶回来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管家道:“爷,这些人是专程来送礼的。”说着,江管家神色隐晦的看了一眼那对双生子,暗示十足。   江凛之早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他上次去皇宫大院亲自探访新皇陛下的时候,对方就似笑非笑的说他要给自己准备一份厚礼,江凛之当时就知道这人是要搞鬼,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份大礼。   “这就是陛下送来的贺礼?”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对双生子,冷眼,“坐着做什么,跪下吧。”   双生子对视一眼,也不敢有有所迟疑,下意识的就要跪在地上,非常的冷静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们在这里是没有人权的。   太监的神色稍微一动,刚想走上前一步跟江凛之套近乎,却听到江凛之继续道:“你怎么还站着。”   太监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江凛之走到裴丞的面前,无奈的一笑,弯腰,背对着众人亲了一下裴丞的嘴角,低声说了几个字,然后坐在裴丞身边,沉声道:“谁让你们过来的。”   太监觉得非常屈辱,但是他现在已经跪在地上了,是不能再起来的,更何况在皇宫大院待了这么久,他怎么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太监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脸上的委屈跟屈辱瞬间就变成了谄媚的微笑。   “江阁主,奴才这一次是专程奉旨来找你的,陛下说了,这对双生子是专程赏赐给您的,希望阁主夫人不会介意。陛下还让奴才跟两位说,他知道江阁主跟阁主夫人伉俪情深,但是夫妻嘛,长时间只看着对方会觉得腻。陛下说了,这对双生子就是专程给江阁主解腻的。若是阁主介意的话……陛下说,他觉得阁主不会介意的。”   太监说了好大一通话,然后才笑眯眯的说:“这些就是陛下专程让奴才转告阁主的话,大概意思也就是这样,希望阁主跟阁主夫人能好好地,别生气,当然,这对双生子的姿色也属于上乘,陛下觉得,即便阁主夫人再生气,也不会介意的吧,对吧?”   太监谄媚的笑着,但是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江管家端上来一壶茶水,摆在桌面上。   江凛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裴丞,道:“陛下当真这么说?”   双生子楚楚可怜的抬起头,双生子姐姐的神色略带欢喜跟羞涩的看了一眼江凛之,似乎是很满意他,但是却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不会满意自己。或许,在这对双生子眼中,他们觉得一般都不会有男人能拒绝像自己这样姿色非凡的人吧。   太监以为江凛之这是松口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是啊是啊,阁主,这就是陛下跟我们说的。”   “既然陛下是真心实意的要送来这两位绝世佳人,那我若是不收下的话,岂不是浪费了陛下的一番好意?”江凛之冷笑道,“不过好东西却还是不能独享。你将人带回去,告与陛下,这对双生子样貌绝美,江某无福消受,只好将佳人送回去给陛下。”   江凛之这一番推辞着实是敷衍的很。   即便是双生子都能听出来江凛之这番话里面的敷衍跟随意,当然,现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江凛之话里的意思太过分。只能全部的人都在忍耐着,   太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识趣道:“这两位是陛下专门给您找的,阁主您怎么能这样呢,这样多伤陛下的心啊。”   裴丞算是长见识了。   刚刚自己在生气的时候,这几个人还在嘲讽自己,神情倨傲,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但是现在当江凛之站在面前,让这些人跪着,这些人就没有丝毫的怨言。   裴丞第一次是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欺软怕硬。   “者与我何干?”江凛之不打算浪费时间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太监身上,直接道:“管家,送客。”   江管家早就看着几个人不顺眼了,走出来,扬声道:“走吧,几位。”   身穿一袭白衣的双生子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神情委屈,但是却没有哭着喊着要留下,仿佛是心中早就有了别的打算,又或者是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赶走。   侍卫走上前,直接将这些人带走。   裴丞看着这几个人被江管家带出去之后,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我先进屋了。”   说完,裴丞看也不看江凛之一眼,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江凛之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嘴角轻轻的一勾起,似乎是有些无奈,但是却似乎又是很开心裴丞吃醋。   江管家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似笑非笑道:“阁主,夫人怕是要生气,您去哄哄吧,免得气坏了身子。”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会帝都城的,他们下一次再登门,直接将人带去柴房关着,关两人就老实了。”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心疼,所以也不会产生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   江管家答应一声,但是随后却又担心直接关着那对双生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是连太监也关着的话,或许会出事,“太监的话也要关着吗,若是等太监回到皇宫了,到时候跟皇帝告状怎么办?”   “皇帝在帝都城,我们这里是新西南,你觉得皇帝会专程为了一个太监千里迢迢的赶到新西南吗?”江凛之语气狂傲,当然他也有这个本事狂傲。   江管家明白江凛之的意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是。”   江凛之也不再耽误下去,直接转身朝着裴丞刚刚离开的方向大踏步的走去。   裴丞没有生气,只是心里觉得郁闷。   可能是真的将那个人放在心上了,所以便不喜欢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还在觊觎他,所以心里酸酸的。   说到底,裴丞还是在吃醋。   裴丞趴在矮榻上,手上拿着上次还没有看完的话本,他本来很喜欢这个话本的的,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也不想手上这个话本了,他心情不高,觉得看什么也不得劲。   没多久,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裴丞的心下一动,心里觉得是江凛之进来了,但是却又觉得不像是。   若是江凛之的话,应该……   裴丞又在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没多久,裴丞的背上压着一个人,江凛之压在裴丞的背上,但是却没有压下去,只是虚压着,江凛之的一只手撑在床边,脸上的神色变得莫测,“怎么,不开心?”   裴丞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不觉得我该生气吗?”   江凛之似乎是轻笑一声,低沉磁性的笑声从身后响起,让裴丞既无奈又生气,“你这是觉得我不该生气?”他在想,若是江凛之真的点头答应,说自己不该生气的话,裴丞决定自己明日就去一趟银匠铺,亲自做一套银饰,然后送给楚旬。   裴丞知道江凛之一直在吃醋自己对楚旬的态度。   江凛之附身,在裴丞的耳边细细的亲吻几下,然后才低声道:“你是我的夫人,理应为了我的事情生气。”“可是我为何却看不出你在开心我的生气。”裴丞总算是心情舒畅,翻个身,这才注意到屋内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了,于是更加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抱着江凛之的脖子,说:“你记着,那对双生子不属于你。”   “昨曰我同你说不准在跟楚旬靠的太近,你为何却又不答应我?”江凛之眯着眼睛。   裴丞原本觉得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被江凛之这样名正言顺的提出来之后,觉得还听挺正常的,于是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虽然裴丞一直觉得自己跟楚旬之间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嗳昧,也不觉得自己会跟楚旬之间发生什么,但既然江凛之都这样开口提出来了,那裴丞也不会说什呢。   那就顺着江凛之的意思呗。   江凛之低声道:“我不会对那对双生子有意思的,你别误会。”   “他们是陛下派来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的。”裴丞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现在离开的这么顺利,想必接下来还有后招吧。”   “嗯。但我不会对他们动心的,你尽管放心。”江凛之掐了一下裴丞的鼻子,然后低头跟他唇齿缠绵。   直到裴丞受不住了,伸手忍不住推开江凛之,“去床上吧。”   这下子轮到江凛之意外,“你不是一向不爱白日宣……?怎么今日却如此主动”   裴丞直到自己现在是生气,也是在紧张,所以现在的裴丞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行动来消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即便江凛之已经明确的对自己表示他不会对这对双生子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却还是抵挡不住裴丞害怕的心思。   结束之后,裴丞照例趴在江凛之的身上,喘息道:“待会言知就要回了,你快扶我起来。”   江凛之眯着眼睛,伸出手,在被子底下轻轻的一按,裴丞差点被气得原地跳起来,“江凛之,你是不是要气我,快点扶我起来,我要沐浴。”   “等着。”江凛之无奈,他本来是不打算让裴丞起来的,想让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裴丞好好歇会,但是却抵抗不住裴丞的再三要求。   江凛之只能老老实实的从床上起来,用水打湿干毛巾,然后抱着裴丞,认真且熟练的帮他擦身子。   裴丞像个大佬一样躺在江凛之的怀里享受服务,“你往后只能帮我这样。”   江凛之一笑,知道他心里还在介意那对双生子,“我只要你。”   他在承认也在保证。   裴丞努力压制着要上扬的嘴角,然后转身,抱着江凛之精瘦的腰,“我也只要你。”   也只能是你。 第314章 双生子   一对双生子,女的名叫敏仪,男的名叫闵骅。   太监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他从五年前,一直压在自己头顶上的老公公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如此对待自己——当然,除了那些自己根本就得罪不起的外戚大臣,皇子皇妃们。   太监擦着脸上的冷汗,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一个管家用这样的方式从江宅赶出来,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江凛之还真的以为无机阁就是神仙了不成,还真的,还真的以为本公公不敢动他们?真是笑话!”   敏仪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镜子,安安静静的对镜梳妆,整理自己的妆容,闻言轻笑一声,“公公,这里是新西南,无机阁的地盘,即便您在皇宫大院里面呼风唤雨的,你可是那又怎么样,您现在可是待在人家的地盘,还能轮得到您做主?”   敏仪的语气有些像是在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闵骅拿着一卷诗书在看,姣好的面容中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疏离,“刚刚在江宅的时候,江阁主护着他夫人的那些模样,您也不是没有看到,看来陛下想要我们早早地打入无机阁内部 的计划是要落空了。江阁主对阁主夫人的那副呵护的姿态,想来是绝对不会纳妾的。”   “之前倒是听说过在帝都城的时候有人朝江阁主的床上塞人,但是后来却又传出,塞人计划失败了,当时因为不敢无机阁打交道,自然也没有关注那些后续,但是现在看来,当初在阁主夫人怀着孩子的时候,人家朝江阁主的床上塞人的计划就没有成功,现在人家孩子都百日了,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我们。”敏仪嗤笑一声,她倒是也没有要看轻自己,只是她能看得清楚有些人是真的痴情,有的人只是短暂的痴情。   说白了,敏仪刚刚在看到江凛之面对裴丞时的那种眼神,是敏仪现在做梦以来都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这么对待自己。   敏仪拿起一个镶嵌着红玛瑙的发簪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就发簪随手放在一边,换上一个简单素雅的白玉发簪,自顾自的欣赏一会,然后才淡淡道:“我看啊,我们是没有办法了,公公还是想办法,想想回去之后该这么跟陛下解释吧。”   太监觉得很生气,“你们这么不在乎,我又凭什么要在乎。不过,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本公公是一定会将你们全部送到江宅的府上的。”   闵骅从太监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得意洋洋,蹙眉,他将拿在手上的诗书放在,说:“公公的语气像是很笃定您一定会将我们全部送到江宅的府上的,可是现在江阁主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们,难不成公公还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劝服江阁主?”   敏仪也觉得这件事是不可能完成的,“陛下当初给了您两月的时间,命您要在两个月内往返,若是你超出了这个时间,到时候即便您真的将我们成功的塞进了江宅,到时候您也没有办法跟陛下解释。”   “更何况,今日江凛之的态度您也不是没有看到。他不会轻易纳妾的,更何况,我跟闵骅都是陛下的人,即便我们真的住在了江宅,他们也不会全然信任我们。”敏仪只觉得此事很是无聊,她将镜子收起来,慢悠悠的说。   闵骅想了想,觉得敏仪说的是对的,苦笑着摇摇头,将诗书重新拿起来,低着头慢吞吞的看着,并没有将时间再浪费在跟太监讨论这件根本就没有可能会成功的事情。   他在看到江凛之的态度之后,大概就在心里确定自己跟敏仪这次是要原路返回了。   不过这次回去的时候,必定会比来时要放松,不用一直赶着时间,能在路上好好的看看风景,休息一下。   闵骅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意,但是却是一个苦笑。   有些人的一生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会沦落成万玩物,任人践踏跟抛弃,他跟敏仪因为容貌上佳,再加上又是难得的双生子,所以一直被养的很好,并没有像其他跟他们一起入宫的那些人一样早早就被送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是。   即便被养的再好那又有什么用,他们现在还不是跟以前那些早早就被送出皇宫的“兄弟姐妹”一样,现在要被人送到新西南,若是江凛之收下他们,他们下半辈子不是靠着江凛之过活,就是被江凛之送到别人的床上,要不就是回到皇宫,到时候再被陛下派人送出去。   ……要是运气好一点,他们就被陛下看上,到时候即便不被一直受着恩宠,可是也不知道沦落到民间过着更加凄凉的人生,至少,他们住在皇宫后院还能有一个单独的宅子,身边还有人伺候着。   闵骅的神色中满是复杂,他早几年就开始想着自己的下半辈子到底会怎么过活,而现在,他更加担心自己的下半辈子了。   敏仪坐在闵骅的身边,她是个细心地女子,早就察觉到太监颇有底气的话,所以想了想,便也直截了当道:“公公,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您若是真的有什么好的招数的话,现在还是跟我们姐弟二人也通通气吧,总不能在三个人的船上,但是却有两个人是不知道这艘船到底是腰驶向何方的。”   太监干咳一声,觉得自己卖关子卖的差不多了,于是直接道:“我再带着你们两人出宫的时候,陛下就猜到江凛之会拒绝我们了。原本以为陛下给我的那道密旨只是一个保底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陛下比我们这些人都有先见之明。”   “密旨?”闵骅跟敏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对劲。   敏仪试探道:“难道这道密旨就是直接说要江阁主收下我们两人的?”   太监没有说话,笑呵呵的喝着茶,并没有要解惑的意思。   闵骅将诗书放下,从身上掏出一枚金子,在桌子底下塞在太监的手上,“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公公要是真的有什么后招的话,不妨现在就跟我们姐弟两人说吧,免得我们姐弟晚上着急的睡不着。”   太监微微一笑,不动神色的将刚刚闵骅塞在自己的手上的金子偷偷地藏好,这才干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哎呀,你们若是真的想知道的话,本公公怎么可能会不给你们说呢,真是的。”   敏仪跟闵骅笑着奉承了他几句,心里却在看不起这种人,但是现在他们的命基本上可能说是就捏在这种人的手上,即便心里再不喜欢这种人,可是却还是要装作非常喜欢的样子。   太监这才美滋滋道:“对,就是密旨,这道密旨呢,本公公明日就会拿出来。只要有了这道密旨,即便江凛之心里再不开心,他也只能收下他们,这若是违抗陛下的旨意,后果是什么,我想他们肯定会比我们还要清楚。”   闵骅的神色中却看不到一丝欣喜,相反,他的神色中带着忧愁。   敏仪也满脸忧愁的看了一眼闵骅,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跟担心。若是江凛之真的收下了他们,这倒是不错,可是这到底不是江凛之心甘情愿的收下他们的,若是江凛之只是碍于密旨才收下他们的话,那到时候,他们将来留在江宅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他们知道是绝对不可能好过到什么地方去的。但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祈祷自己能好命的被江凛之瞧上或者是彻底的忽视。   与此同时。   新西南的客栈内,壹诉吃着面食,听到姜林跟自己说的八卦,差点就惊掉了下巴,他不可置信道:“我的天,这是,这是真的吗?”   姜林点头,“陛下特意派人送来一对双生子给江阁主,我觉得此事不是这么简单的。皇族跟无机阁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陛下怎么可能会真的对无机阁另眼相看,所以,问题很有可能就出现在双生子的身上。”   壹诉道:“若是双生子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也只能证明老大不是一个好鸟,居然用这种事情来威胁……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那你觉得此事问题会出现在谁的身上?”姜林好脾气道,完全不生气壹诉刚刚在话里的不尊重的意思。   壹诉一开始还有些懊恼,毕竟他现在是靠着姜林过活,他要是真的都得罪了姜林,姜林一气之下就不再理会自己,直接将自己交到官府的手上,或者揪着自己去帝都的话,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不过让壹诉感到意外的是姜林并没有要责备壹诉的意思。   “你在看什么?”姜林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一大碗面条之后,又在吃馒头,一边吃一边看着壹诉。   壹诉总有些不适应。   莫名其妙的,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在姜林的面前就是一个下饭的菜。   壹诉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居然会想这些乱七八的事。 第315章 后悔了   到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江凛之还没有出门,太监就拿着早早就准备好的密旨,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敏仪跟闵骅登门拜访。   当时江凛之正在给裴丞剥鸡蛋,蹙眉,“他们怎么又来。”   裴丞也觉得古怪,“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后招?”   江凛之将鸡蛋放在裴丞的碗里,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湿布,擦了擦手,端起碗筷,继续吃,“先吃,待会再出去看看。”   裴丞点点头。   而当裴丞跟江凛之还在慢吞吞的吃着早饭的时候,太监却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江管家,“你们家主子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杂家这是带着陛下的圣旨过来的,难不成这无机阁的江阁主还真的嚣张到连陛下的圣旨也不放在眼里了。”   无机阁向来是认钱不认人,更别提跟他们一向没有好感的皇族。   江管家的语气温和,但是却不容太监继续抱怨,“公公若是累了就先歇着,爷还在里头忙,等爷忙完了,自然会出来见公公。更何况,我也现在都没有见过居然天刚擦亮,就有人带着圣旨上门宣旨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监刚开始还坐在椅子上,觉得江管家是在害怕自己,但是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对劲啊,这江宅的管家的语气怎么这么欠揍,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呢。”   “呵呵。”江管家笑而不语,任由太监一脸怒视的盯着自己看,却没有再给回复。   太监心里的怒气越来越重,这个江管家真的是给脸不要脸啊,真是好讨厌啊。   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江凛之这才施施然的带着裴丞出来,太监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两人,“杂……奴才早就来了,怎么阁主现在才出来,莫不是在故意给奴才一个下马威?”   江凛之并不打算见太监的,若不是之前新皇做事太出格,他也不会理会新皇,他连新皇都不愿意给面子理会,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给太监面子。   但……   这太监昨日才离开,今天一大早就要赶来,江凛之总觉得事情不对,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跟人见一面。当然,若是太监真的有要事的话,这还好说,但若是还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找来,江凛之不打算继续让人好过。   太监道:“咳咳,奴才这一次是专程带着陛下的圣旨过来的,江阁主,阁主夫人,跪下接旨吧。”   说着,太监就一脸得意的拿出来一个圣旨,得意洋洋的看着江凛之跟裴丞,然然却看到这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要跪下来的意思,瞬间,太监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太监觉得自己的权威,觉得陛下的权威,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江阁主,你这是要当众,当众抗旨不成!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是陛下亲自写下的圣旨,你可真的打算不跪下来?”   见到圣旨如同见到当今君主本人一样,需要跪下来,不然的话这传出去就是大为不敬,太监本来觉得江凛之跟裴丞不会没眼见力的看到圣旨还不会跪下,但是现在,当自己拿出来圣旨之后,结果这两人却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连个眼神也不看着自己。   下人端着热茶走进来,摆在裴丞跟江凛之的面前,然后退出去,站在一边。   “江阁主,阁主夫人,难道你们真的要抗旨?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太监有恃无恐的怒吼,从裴丞的角度看过去,太监脸上的神情露着一丝得意洋洋。   非常的欠揍。   “刷刷刷”   太监出门之前带着的带刀侍卫全部拔出腰间的大刀,脸上的神情凶神恶煞的。   太监乐呵呵道:“江阁主,阁主夫人,你们现在可愿意跪下来了?”   “刷刷刷。”“刷刷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大堆身穿黑衣的高大的男子,这些人的脸上皆冒着杀气,拎在手上的剑也冒着丝丝的寒气,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太监带过来的带刀侍卫的神情有些畏惧,众人后退半步,下意识的背靠背的靠在一起,眼神故作凶恶。   其实这帮带刀侍卫在来到皇宫大院中之前,都是在军营中都是在战场中靠着厮杀,杀出来一条血路的,但是自从这些人来到皇宫大院之后,少了紧张跟压迫,不再需要每日像在战场上那样担心自己的性命什么时候会被人拿走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不会再想当初那样血性。   自然而然的,现在的这帮带刀侍卫在对上无机阁的暗卫之后,气势瞬间就弱了一大截。   太监见状,刚刚还格外嚣张的气焰瞬间就萎了,他环顾四周,总觉得危机四伏,随后,太监见江凛之到现在还是没有要跪下来的意思,瞬间就怂了,他叹口气,低声下气道:“江阁主,阁主夫人,这个圣旨也不是奴才写的,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们,你们就赏个面子,跪下来接旨吧。”   “这个圣旨,即便我真的不接下,那又如何。”江凛之嗤笑一声。   太监不敢再嚣张,干咳一声,赶紧将圣旨打开,扬声道:“奉天承运……今赐一对双生子赠与江阁主,望江阁主能将这对得之不易的双生子好生对待,莫要亏待了佳人。”   读完圣旨,太监腆着脸,笑着道:“江阁主,来接圣旨吧。”   江凛之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裴丞好笑道:“公公刚刚似乎是站着念圣旨的,这若是被陛下知道,公公这十颗脑袋也不够给陛下赔礼的吧?”   太监的脸色刹那间大变,讪笑道:“只是密旨罢了,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将阁主跟阁主夫人定是不会跟陛下告状的,对吧?”   “刚刚公公说的,我听得不太清楚,再说一次吧。”江凛之道,看也不看太监瞬间就变了的脸色。   太监敢怒不敢言的打开圣旨,刚念了第一句,就听到江管家道:“公公是不是忘记了,您现在该跪下来?”   太监一怔,猝不及防的抬头看着这帮人,江凛之跟裴丞神情冷漠看不出情绪,江管家微笑着看着自己,但是笑容中却暗含着威胁,太监扁着嘴,非常生气,差点就要气炸了,但还是敢怒不敢言的点头,“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怪,就怪他刚刚干嘛要多嘴叫这两个祖宗跪下来,现在轮到自己要跪下来了。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案首挺胸的举着圣旨,中气十足的念着内容。   敏仪不安的看着闵骅,眼神中满是担忧,“若不是,我们,要不要也跪下来?”   闵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不要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力。   敏仪垂下眼眸,神色中带着不安,昨晚她一夜没有睡好,总觉得即便拿着圣旨的太监,也没有办法说动江凛之收留我们,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江凛之完全不在乎太监拿在手上的圣旨,也完全不在乎这是陛下亲手写的圣旨,骄傲的不可一世,但是他们却知道,江凛之有本事骄傲,无机阁也有本事在面对皇权的时候还能不屑。可是他们却没有办法啊。   敏仪担心自己这一次不能好好的回到皇城。而即便她好端端的回到了皇城,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还不如自己不会到皇城。   敏仪担心。   可是敏仪却没有跟闵骅说,因为她的心里非常清楚,即便自己跟闵骅说出自己的烦恼,也只是淡淡的徒增闵骅的烦恼,闵骅跟自己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逃离。   太监念完圣旨,刚想站起来,但是却再次听到江管家开口,江管家笑着道:“公公,您刚刚说的太快了,这,是不是再说一次,慢一点,不要说得这么快,不然大家听不到。”   太监瞬间就怒了,如果是江凛之的话,或许自己还没有反抗的意图,只会乖乖的重新念,但是开口的人却是江管家。   这这这,这样有个什么意思!   太监捏着手上的圣旨,“你们无机阁就这么仗势欺人吗,好好好,好好好,即便你们不接旨,本公公也不会再求着你们接旨了,哼,本公公要回去跟陛下说,陛下他绝对不会轻饶你们的。”   “若是公公就这样拿着圣旨带着两位佳人回去了,公公真的觉得自己能在陛下的面前得到一丝同情吗?”江管家微笑道,“公公若是不想让大家为难,还是跪下来吧。”   太监不由自主的看向江凛之,语气悲愤带着愤怒,“江阁主,难不成你也觉得……”   “这若是传到陛下的耳边,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难道无机阁就这么不担心会被陛下杀头吗!”太监可能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委屈,顿时就憋不住了,噼里啪啦的说完。   然后。   太监就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他哆哆嗦嗦的看向两边,发现这些暗卫的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杀气。   太监咽了咽口水。   后悔了。 第316章 委屈的   第一次念圣旨的时候,太监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 第二次念圣旨的时候,太监是悲愤的。   第五次念圣旨的时候,太监彻底麻木了。   对于江凛之跟无机阁,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过,他就算是想告状也找不到机会现在就跑回 去告状,于是只能忍耐着,忍耐着。   念完了第五次圣旨之后,太监这才听到一直在挑毛病的江管家道:“公共怎么还跪在地上,这,这多使不得啊,快快起来吧。”   说着,江管家还走上去一步,好心好意的将太监从地上扶起来,“公公,您这身子骨挺弱的,陛下居然能叫您来新西南,也不怕您有来无回。”   本来就格外担心自己的小命的太监吓呆了,等反应过来之后,他讪笑想要扯开话题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身子板结实着呢,怎么说着说着,好像我就要在回去的路上熬不下去一样了似得。”   江管家似笑非笑的看着太监不说话,眼里饱含着深意。   太监被吓坏了,“江阁主,这圣旨我放在这里了,这对双生子我也放在这里了,接下来不管您怎么解决,这都是您的事情了,奴才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陛下规定奴才必选要在两个月内往返,奴才这要是再耽误下去,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太监也顾不上酸疼酸疼的腿,站起来,讪笑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先回去了,闵骅敏仪,你们就留下来伺候江阁主吧。”   说完,太监也不等这些人有所回应,直接起身离开。   带刀侍卫连忙跟着太监的步伐离开,那副不敢回头的模样,仿佛是身后有人在追着他们似得。   裴丞看着面前的闵骅敏仪,抿着唇,起身道:“你们叫什么?”   “闵骅,敏仪。”两人分别道。   江凛之却黑脸,“管家,将人送回去,我江宅不需要有这种人。”   江管家沉默着刚走上来,却见闵骅跟敏仪慌张的跪在地上,“求阁主饶命,不要将闵骅跟敏仪送回去,若是我们回去之后,他们会杀了我们的,求阁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我们留下来。”   “无机阁不需要眼线。”江凛之一句话就点破了这两人被送到自己的身边到底是什么意图闵骅跟敏仪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到了害怕跟恐惧。   闵骅现在是最理智的,他说:“我们在出宫门的时候,的确有人交代我们要每月都向宫里提供无机阁跟江宅的消息。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么打算要这么做事。”   “哦?”   裴丞坐下来,看着这两个人解释,闵骅说:“即便阁主真的将我跟姐姐收下,可是我们也不会触碰到江宅跟无机阁的消息。可若是阁主真的收留我跟姐姐,我们也不会做出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   “阁主若是能收留我们,这样既能跟陛下交代,也能打消了陛下的那些心思。我知道,阁主根本就没有理由收留我们,可是我们若是真的随着公公回去的话,我们就没有后路了。”   闵骅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凛之,江凛之没有任何反应,咬咬牙,闵骅朝着裴丞磕头,现在配成就是他们姐弟两人的唯一救赎,“阁主夫人,我们并不是真的有意要如此的,可是我们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若是阁主跟阁主夫人真的将我跟姐姐送回去的话,我们的下半辈子真的会毁掉。”   “你们有什么理由让我们救你们。”裴丞硬着心肠道。   若是往年的裴丞看到有人在面前磕头求帮助的话,或许裴丞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酷。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裴丞做事之前要考虑整个无机阁,要考虑整个江宅。   他不能因小失大。   “没有理由。”闵骅苦笑道,“可若是阁主真的将我们送回去的话,或许,陛下会借着这件事对无机阁做什么的话,阁主跟阁主夫人定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更何况,若是没有我跟敏仪的话,也会有人来无机阁的。”   “你们这是故意在威胁我?”江凛之嗤笑一声,但是面容中的冷酷却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敏仪担忧的看着闵骅,若是江阁主真的生气的话,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可闵骅却丝毫不为此担忧,闵骅知道,现在即便真的担忧的话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寄存希望于江凛之会看在他们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谈的份上,能放过他们,“我们这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请求。我们现在的希望只有阁主了,若是连阁主也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刚刚说过,我的身边不需要留太多的眼线。”江凛之随意道,“两位请回吧。”   敏仪咬着下唇,扑通一声磕头,重重的将额头砸在地上,神色凄然,“求阁主,求阁主夫人能救我们一命。我与舍弟自年幼就被卖入宫中,这些年来一直想着要离开宫中,但是却没有办法,我知道,我知道阁主跟阁主夫人伉俪情深,绝对不会容得下我们,可是我们也不会插入的,我们只求阁主跟夫人能……别将我们送回去,你们只留下我们,留下我们几日,自当让公公回宫说我跟舍弟都被留下,这样,无机阁不会出事,我们也能留下一命。”   裴丞的神色松动,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却不知道江凛之要怎么选择了。   虽然不担心将敏仪闵骅送回去会让新皇真的借着这件事情大费周章的的对无机阁进行打压,可……裴丞觉得,闵骅刚刚那话说得对,即便他们现在能送走闵骅跟敏仪,可是却也不代表过一段时间新皇就不会再借机会送来什么人。   更何况。   裴丞现在也只是的希望千里迢迢的从帝都城搬到新西南的无机阁从此之后能安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至于再为了帝都城的新皇费心劳神的,这样根本就不值得。   可是真的留下敏仪跟闵骅的话,裴丞的心里又总觉得自己根本就过不去这槛。   江凛之垂下眼眸,“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敏仪喜出望外,“多谢阁主。   “但后院的事不是我江凛之能做主的。”江凛之却不打算将选择权利放在自己的手上,他看得出来裴丞纠结的心思,但是却不打算直接帮他解心结。   裴丞在听到江凛之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眼神中带着诧异。   敏仪跪在地上,想裴丞求情,“阁主夫人,此事求您帮帮我们了。”   “我们不会叨扰多久的,只需,只需几日我们就会离开,寻一个谁也找不到地方,到时候,我们也不会牵连到无机阁,更不会牵扯到你们的。”闵骅急促道,他能看得出来裴丞是愿意帮着他们的,但是却因为在担心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在迟疑。   闵骅看到了希望。   裴丞沉默了许久,这才道:“不是我不愿意帮着你们。而是此事,你们也确实是在为难我们。”   “阁主夫人,此话怎么讲?”闵骅下意识道,但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这个语气太理所当然了,若是平时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们在求着裴丞跟江凛之,总不能还在用这样的语气吧。   “若是我们跟陛下说要留下你们,但是过段时日有人想要联系你们,或者是陛下想要知道你们的消息,到时候我却拿不出你们的消息,这……不也是会连累到我们吗?既然留下你们会惹祸,不留下也会惹祸,那倒不如不给自己找麻烦。”裴丞这番话说的隐晦,但是大概意思众人却都是明白的。   尤其是敏仪跟闵骅,这两人自幼就在皇宫内长大,见过很多腌臜的隐晦的事情,哪里会猜不到裴丞的意思。   闵骅咬牙,干脆道:“我们姐弟两人在宫内的身份只是养大,等长大之后,两条路,一条路是送出去,被陛下当做货物送给功臣玩弄,一条路就是留在宫内,要不是锦衣华服要不就是粗茶淡饭。”   “……”裴丞不知道闵骅跟敏仪会如此解释,顿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思来想去,裴丞干脆不说话了。   闵骅道:“若是夫人真的不愿意看到我跟敏仪的话,您们只需留着我们几日,几日后对外宣称将我们送出去,或者是……身死,不管如何,只要传出我们不在江宅的消息,陛下再生气也不会牵连到你们了。”   “为何?”   闵骅神情淡漠,带着一丝看透俗世的超然,“每年跟我们一起进宫的那些人,都会在送出宫内后,不出两日就被丟在城外的乱葬岗中,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陛下他们也是知道的。”   “哦。”裴丞一时间不会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们若是一心想留下的话,那就留下吧,几日后,等宫里的那些人都离开新西南了,到时候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离开。”裴丞几乎是不敢看闵骅的眼睛。   闵骅跟敏仪喜出望外。 第317章 阴暗   对于裴丞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些隐藏在阳光下的阴暗,所以他被吓到了,但是对于江凛之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像闵骅跟敏仪的事情,更是不少见。   裴丞的心软,让江管家觉得无奈。   不过裴丞跟江凛之都没有将这对双生子拒之门外,那江管家即便再不情愿也不能自己随意做主。但在决定这对双生子这几日的住所时,江管家思来想去后,让这对双生子住在远离东苑的西院中。   西院不住人,且离东苑很远。   江管家带着闵骅跟敏仪来到西院之后,板着脸交代了几句下人,也没跟双生子说什么,道了别就离开了。但在离开西院之后,江管家特意交代了守在西院的护卫,直白道,在双生子没有离开之前他们都不能降低警惕性,若是被这对双生子逃走了,亦或者是跑到东苑去了,护卫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护卫点头表示知道。   护卫们知道江管家这是在担心双生子会闹出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敢马虎,也连忙点头,“管家放心,我们会守着的。”   江管家只虎着脸离开了。   西院的厢房内,等江管家离开厢房之后,敏仪将屋内守着的侍女叫出去,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两姐弟之后,敏仪这才坐下来,坐在闵骅的对面,一脸担忧道:“闵骅,你刚刚怎么就这么自信,若是他们真的没有打算要……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会拒绝我们的,我知道。”闵骅安慰敏仪,语气中满是对敏仪的无奈,他扶额,语气冷淡却带着莫名的自信,“我知道刚刚是太冒险了,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一旦我们把握住这个机会我们就能离开,离开这些地方,去过我们的日子。”   “一旦把握不住怎么办。”敏仪显然更加担心。   闵骅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语气怅然道:“一旦把握不住,等待我们的就是一死,但若是就这样被送回宫里,到时候也是死。不如趁着现在好好的拼搏一番。成与不成,便交给老天爷吧。”   “何必说这些生生死死死的话。”敏仪的含着眼泪,“你我现在还年轻。”   “若是不能逃离那个地方,我情愿一死。”闵骅的眼神伸出闪过一丝戾气,站在一边将闵骅的情绪全部收入眼底的敏仪心下一跳,不敢在说话,心里满是担忧。   敏仪知道,这些年来闵骅一直以来都想要逃开宫里,但是却没有想到闵骅要离开宫里的决定这么决绝,她看着闵骅的侧脸,眼里含着泪,伸出手,跟闵骅手牵手,“闵骅,姐姐知道这些年来一直委屈了你。原本,本该,本该你是要继承家业的,但既然你我现在都沦落到了此地,那,那边争取一次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闵骅看着敏仪,一直耷拉着的嘴角总算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知道一向胆小怕事的敏仪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着实不容易的了。   与此同时,刚好回到江家,就听到了这一番传闻的江言知差点就炸开毛了,他一开始还以为闵骅跟敏仪两姐弟是江凛之变心了要留下来的,差点就拎着腰间的小刀跑去跟江凛之拼命了幸亏江管家在最后关头及时扯住了江言知的腰带,强迫他听完下半段话,“敏仪跟闵骅都是夫人要留下来的,大少爷,您即便真的要去找,那也是找夫人,不是找爷。”   江言知默默地将刚刚好拔出来的尖刀给塞回去了,面不改色道:“嗯,我先去找父亲跟爹。”   江管家一脸欣慰的看着江言知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慨,“这便是我们的大少爷,真好。终于长大了。”   江言知哼哧哼哧的跑回院子,推开门,见屋内一个人也没有,蹙眉道:“父亲呢?”   屋内的下人先是弯腰请安,随后道:“爷跟夫人去后山了。”   “江堰呢?”   “二少爷在隔壁屋子睡觉。”   江言知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这么不长眼的跑到后山,想了想,还是去找江堰。   双生子被留下来,而开口同意留下来的人不是父亲而是爹爹,所以怕是现在……父亲在跟爹爹谈心吧。   其实江言知猜得没错,裴丞还真的是在跟江凛之谈心,“留下他们并没有这么困难。”   “我不是在阻拦你留下他们,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下场。”江凛之语气难得的冰冷,“帝王家的事情我们是参不透的。”   “可即便没有他们也还是会有别的人的,为什么不选择帮一下他们?”裴丞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江凛之为什么要跟自己生气,或者说裴丞到现在也不知道江凛之在担心什么。   裴丞跟江凛之所站着的思考点不一样,所以他们现在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自然也是不同的。   江凛之扶额,语气带着无奈,“你是真的在相信他们之前跟你说的话了吧,对吗?”   “嗯。”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收下他们,那么接下来这件事传到帝都城之后,新皇就会以为江家愿意跟帝都城保持一个和平共处的默认条规。而除此之外,怕是新西南将会很快就会迎来了跟我们处处作对的新官。”江凛之道,“我知道,你被那姐弟两说的话迷惑住了,但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你说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成立,即便你说的再说,可是这些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猜测,你一个人的想法。”裴丞原本还好言好语的跟江凛之说的,但随着江凛之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这让裴丞觉得不耐烦。   甚至是不喜欢。   江凛之很反常,但是现在也在愤怒点上的裴丞自然是感觉不到的。即便裴丞现在感觉到了,正在气头上的裴丞有哪里会细想。   “你就这样留下两个外人,为什么没有想过为大家考虑。”江凛之面色如霜,“他们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天真。”   “可是现在人已经留下来了,你还打算要我怎么办?更何况,更何况你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有……”裴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江凛之迅速的转身离开了,一怔,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江凛之离开的背影。   裴丞还是不知道江凛之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事到如今,看着江凛之这么反常的举动,裴丞要是再看不出来江凛之的古怪,他就真的是白瞎了跟着江凛之的这段时间。   裴丞垂下眼眸,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自顾自的顺着离开的路朝回走去当天晚上,江凛之在北苑住了一晚。   裴丞在屋内跟江言知画画,江言知画到一半,将画笔放下,神色有些纠结,“爹爹今日跟父亲怎么了?”   裴丞心不在焉道:“没事,这不是你该管的。”   江言知失落的哦了一声,没有在询问。   裴丞心思杂乱,没有理会江言知的反常,他在想,江凛之今日在后山跟自己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跟江凛之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裴丞怎么可能还莫不清楚这个男人每天在心里想些什么,如果江凛之真的不愿意收留敏仪跟闵骅的话,他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同意的,他会在自己开口的时候就直接拒绝。   而不是将人带到西院住着了,才在私底下跟自己说不允许敏仪跟闵骅住在江宅。   这必定是有问题的。   当天晚上,客栈内的太监,在得知江宅内现在被自己搅合的一塌糊涂之后,顿时乐不可支,“既然现在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那杂家也不继续留在这里了,让闵骅跟敏仪好好发挥他们的特长,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宫,免得耽误的时间太长,到时候陛下会生气。”   “要是……”前来报信的人穿着江宅的下人服。   “没什么要是的,你回去吧,这钱你拿着,还有,千万不要在江家说漏嘴,你要是说漏嘴了,到时候江家也不会再管你了,而本公公现在也不会继续留在新西南,即便想帮你也没有办法。”   太监给了穿着江家下人服的下人一锭银子,这是他跑过来给自己传送消息的好处。   下人喜出望外的拿着银子,然后在太监的示意下,迅速的离开,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太监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扯。   下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后宅的门,然后将门栓锁好,刚一转身,明明上一秒后门还没有人,但下一秒,管着自己的管事就站在身后,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你你你,你你你,您怎么在这!”   “你先不要管我怎么在这里。”管事阴森森道,“大晚上的,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跑出去。”   “我我我,我我我,我出去转一转,晚上睡不着。”下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管事冷笑一声,直接扯着下人去前厅找管家。 第318章 瞎掺和   最后,下人没有被带到管家的面前,而是被带到江凛之的面前。   江凛之喝了一口茶水,“说吧。”   下人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一双腿抖动的成了筛子,“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今后不会了,今后不会了。”   江凛之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下人,这个人是新来的下人,原先以为是老下人介绍的会知晓江宅的规矩,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原先还以为能逮出个什么大鱼,结果没成想是个小鱼小虾。”   说完,江凛之便站起来,“管家,这人你处理了。”   江管家点头,看着江凛之离开之后,这才将视线放在还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下人,气的脸色发红,“当初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哪里会将你带进江宅,我这么给你脸,但是你却存了心想要还是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管家叔叔管家叔叔管家叔叔,求求您不要不管我,我现在就剩下您了,父亲跟母亲都走了,我就剩下您能帮着我了,若是您现在还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有人帮我了。”背叛江宅,将消息卖给太监的下人是个年轻的少年郎,这人原本在考核上事不过关的,按理说是没有资格来到江宅的,但江管家念着这个人的父亲跟母亲前两年都在无机阁中接连丧命,这才念着旧情将人留下来。   原本以为英雄的后代再不济也是个听话的知情知趣的,可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三番两次的将江宅内的消息卖出去,真是可恨呐。   “我已经给过了三次机会了,可是你不珍惜,你不珍惜啊虎子,我又有什么办法。”江管家老泪纵横,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不住江宅。   下人被江管家的语气给吓坏了,他知道一向严谨的对内宅要求非常大的江管家不会再留下自己了。   “可是我只做了第一次,这是我的第一次,我,我就这一次对不起江宅,我就这么一次对不住阁主,管家我求您帮我跟阁主求情吧,我不会再对不起江宅的事情了。”下人瑟瑟发抖,“我还年轻,我还要为我们家传宗接代呢,管家求求您绕过我吧。”   江管家一脸怨恨的看着下人,“我给了你三次机会,可是你现在却说你只做过一次,虎子,你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第一次机会,刘三跟李站的消息是你暗中透露给城主的吧,若不是你的话,石铁男跟石三青怎么知道阁主会直接在帝都城堵住他们?”   “第二次机会,最开始的时候,二少爷的奶娘是你找的吧,那个女人还企图勾引爷。”   下人的神色已经彻底被吓的青白。   “第三次机会……你居然敢暗中贩卖江宅的消息给那个太监,那个人是谁,帝都城的人,帝都城新皇的人,你居然敢跟这种人合作,虎子啊虎子啊我当初真的小看了你,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好人,但是现在看来你连你父母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这里。”   下人跪着挪动,一把抱着江管家的双腿,哭的声泪俱下,哭的声嘶力竭,“管家叔叔,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是鬼迷心窍了,秋七月管家叔叔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会在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了。”   “可是现在晚了。”江管家弯下腰,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复杂,“现在事情闹大了,爷不会再容纳你,你也不能继续留在江宅了,我当然也不能继续留下你了。”   “管家叔叔你一定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吗,你非得要逼着我走入绝路吗?”下人的双眼变得赤红,看着觉得有点可怕。   “来人,将人带到地牢。”江管家起身,背对着下人。   下人原本还在愤怒的瞪着江管家,但是下一秒,等他一听到江管家的话之后,瞬间就懵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可怕,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顶多就是被赶出江宅,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江管家居然真的会对他这么狠。   “管家叔叔管家叔叔,我错了我错了,虎子我错了,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求你看在我独亲母亲的份上救救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下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哭着喊着道。   江管家抿着唇不说话。   站在一边的陈飞走过去,拍了拍江管家的肩膀,“江叔,这人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背叛人的事情,你也别难过,你这些年来已经将你应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好了,有些事情的确是怨不到你的身上的,如果这些腌臜的家伙再来烦你的话,你下次就别再管了。”   “原本想着虎子的父母是死在无机阁的,我理所应当都应该照顾着,可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小打小闹的话,阁主不会理会,但阁主现在显然是生气了,怎么可能还饶的了他。”江管家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漠。   “可他当初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想过无机阁,可想过江宅,可想过您,看想过阁主,他这人就是不知死活,现在居然还将事情闹得……管家,要我说这件事你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对这小子另眼相看。”陈飞越说越生气,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瞥,刚好看到江管家脸上的无奈跟烦躁,他瞬间就说不出来话了,的确,现在该死的人不是他们,他们也不该跟着掺和。   “这是是我做错了,我该给爷赔礼道歉,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我还得给夫人赔礼道歉。”   陈飞无奈的叹口气,“的确,这小子啊……”   而此刻的裴丞刚刚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门口传来的轻微的关门声,微微皱着眉,翻个身继续睡,没多久,床上多个人,来人抱着裴丞。   裴丞眼睛都不睁开,“怎么回来了,今晚不是要在北苑睡吗。”   江凛之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抱着裴丞打算睡觉,“现在人抓到了,不必了。”   “江凛之我现在是看透你这个人了。”裴丞闭着眼睛假寐,“什么事情永远都是瞒着我,要是刚刚我不让人去前厅,怕是我明年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江凛之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会。只是还没有将人抓到,不好跟你说。”   裴丞眯着眼睛,想着今天在后山的时候,跟在江凛之身边的人的确有个叫做虎子的下人,长得虎头虎脑的,看着像是个老实人,但是却没想到居然背着人贩卖江宅的消息。   “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不滚去北苑。”裴丞掀开被子,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凛之,“你气死我了。”他重复道。   江凛之道:“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免得你搞砸,此事还是不打算先告诉你,我原本是打算抓到人之后跟你说的。”   “要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怕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开口跟我解释吧。”裴丞总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上去了气到自己,下去了憋坏自己,横竖都不得劲。   “但是你现在知道了。”江凛之一晚上没睡,就是等着半夜的时候将人抓到,“原本以为能抓到一条大鱼,但现在看来只抓到一条小鱼小虾。不值得一提。“裴丞这下子彻底清醒了,“你今天在后山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故意引出谁?江宅还有大鱼没有被钓出来?”   “原本以为是在江宅,但是现在却又不肯定了。”江凛之眯着眼睛,淡淡道,“若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下人,在没有被人鼓动的前提下是绝对不敢轻易选择背叛的,可是现在却只抓到一个棋子。不甘心。”   “你心中是不是有了怀疑的人选?”裴丞蹙眉道,“我觉得石三青很聪明,石铁男看似马虎但实则大智若愚,这石家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石家不会轻易背叛无机阁,无机阁有他们当年买官的把柄,石家这些年来在背地里做的事情,无机阁也又插手。”江凛之随口道,“石家跟无机阁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若是他们真的不担心事情捅到帝都,就不会轻易做什么。”   “若是石家不可能背叛,那你现在是在心里有人选了吗?”裴丞看着江凛之道,裴丞现在只接触了石家,对整个新西南都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新西南的各大家的情况。   “没有。”江凛之道,“当初跟石家合作后,担心石家会在新西南一家独大,便顺手服气了一家商户,想着两家互相牵制。”   “商户?”裴丞一怔,他倒是知道新西南有一家专门做玉石生意的商户,却在来到新西南之后一直没有看到那家商户,还以为是搬走了,“他们现在若是还在新西南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不想再跟无机阁牵扯上关系。”   江凛之赞赏的看了一眼裴丞,“嗯,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裴丞知道,江凛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估计是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那家商户上面。   商户…… 第319章 背叛   第二天,江宅处理了一个背叛主人家的下人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新西南。   这个消息是江宅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很快的,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家很快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人家也知道了。   该知道的人家躲在家里算计着江凛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该知道的人家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想着这江宅可真是够霸道的,将来可不能随便去江宅,免得自己小命不保。   可是即便他们想去,一向门槛过高的江宅又岂会随便收人?真是笑话。   城主府。   石铁男正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嗑着瓜子喝着茶,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小姑娘在唱戏,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贼快,但是他只敢看不敢上手。   家里有个母老虎,敢看不敢摸,敢摸不敢碰。   总之还是太怂。   石三青走过来,坐在石铁男身边的椅子上,石三青道:“父亲,昨晚江宅里面发生的事情您知道吧,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了,怎么您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石铁男吐瓜子皮,“事情又不是我们惹出来的,那个人也不是我们收买的,消息也不是我们买的,卩可,真逗。关我什么事。”   “可是,我买了。”石三青有些烦躁道。   石铁男彻底懵,然后将手上的瓜子皮全部丟在石三青的身上,怒骂:“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瓜娃子,谁让你干的,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李站跟刘三的消息,要不是我从那个人的手上买的消息,我们哪里会知道阁主早就在帝都城布下埋伏了,要不是早知道,我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机会杀了人。”石三青随口道,“父亲,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   “你出去。”石铁男沉着脸,朝着还在唱小曲的侍女摆摆手,侍女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等阁楼只剩下这两个人之后,石铁男才说:“你糊涂啊儿子,这件事明显就是别人给我们设计的,唉,那个下人被处置的事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这要不是有人故意传播,还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这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死了就死了,哪里会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是阁主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可是,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石三青不解道,“阁主早就知道我们买消息,但是却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买的消息,这件事……是不是我们也该早点跟阁主说?”   “早说晚说,现在不是都知道了吗,说说说,说了有什么用,能让人家还觉得我们是忠心耿耿的吗,还能让人家以后能信任我们将事情交到我们的手上吗?没劲。”石铁男翻脸。   “那,父亲您觉得,各组现在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到底是为了啥?”石三青想了一个早上还什么也没有想得明白,“若真的是为了警告我们的话,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可是,若不是真的为了警告我们的话,那他又是在警告谁?”   姜还是老的辣,听到石三青这样说之后,石铁男皱着眉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伸手,用手袖擦了擦脸上油腻腻的汗水,意味深长道:“新西南这些年来,可不是我们城主府一家独大,那家买玉石的一向高傲瞧不起人,啧啧,现在生意红火了就忘记当年究竟是谁提携的他们,连阁主亲自来到新西南了,也不见人出来去见一面,就生怕跟无机阁牵扯上关系。”   “您是说陈家?”石三青如梦初醒道,“如果是陈家的话,那倒是还能理解。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陈家现在要一个劲的跟无机阁扯开关系。”   “这还不明白啊,陈家有一个闺女,今年刚刚送去做秀女,要是被陛下选中了贵妃,那可就是一步登天啊。你看当年朱家的闺女一步登天之后,麻雀变凤凰之后,朱家从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商户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商,这些年来捞的钱几辈子都用不完。只可惜,现在朱家没落了。”   “皇家现在在寻找新的皇商,陈家一向是做玉石生意的,一旦跟宫里扯上关系了,到时候谁不给他陈家三分面子。”石铁男讨论起陈家就一脸的不屑,“陈家人的思量不够,太小家子气了,现在陈家的那个姑娘还是个秀女,上百个秀女一同入宫,难不成就他陈家姑娘长得美貌天仙,一眼就被陛下相中,然后升为贵妃?可笑。”   “陈家这样的做法不就是绝了自己往后在新西南的后路吗?”石三青觉得陈家是脑子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现在陈家女会不会被选上还是一回事,结果就要跟无机阁闹,这样的人家不适合做生意。”   “陈家女长得好看。”石铁男说。   “这全天下的长得好看的女子家世比陈家还要好的可不少。”石三青道,“陈家这样的做法真是令大家所不齿。”   “现在先看看阁主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真的要对陈家动手的话,那可就是好事一桩了,到时候我们且坐在一边看热闹。”石铁男嘿嘿笑,他坐上城主的位置几年了,陈家也就跟他对上了几年,陈家跟石家的关系向来是不好的,现在要是能看到陈家吃瘪,那真是不枉费自己跟着无机阁这么多年的份上。   石铁男美滋滋道:“要是阁主真的能将陈家那些个小人给收拾了,也不枉费我这段时间给阁主磕的那些头。”   石三青被石铁男这句话给噎的说不出来话,“父亲你这段时间给阁主磕头的唯一想要得到的回报就是看着他欺负陈家?”   “什么叫做欺负?”石铁男瞬间就板着脸,有些生气了,这个石三青脑子简直是驴给踢了,“你这脑子有病吧,你父亲我这些年来被陈家暗地里整的吃了不少亏,现在看到陈家要倒霉了,我还不能开开心心的?”   石三青不想跟一个年近四十的油腻肥胖的中年男子继续聊下去,“人家顶多是给你几个闷亏吃,你倒好,直接想让人家倾家荡产。算了,我也不跟您说了,我先回去了,您继续在这听小曲吧。”   说完,石三青也不跟他继续聊下去了,起身便要离开。   石铁男虎着脸,“滚滚滚,少打扰你爹的雅兴,滚滚滚。”滚犊子吧你。   与此同时的陈家正迎来了一个客人。   陈飞亲自人亲自登门,“陈夫人,陈老爷怎么不在府中?”   陈夫人温和的笑着道:“老爷他去商铺,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要在晚上才能回来了,这段时间商户忙的很,有时候好几天不回来也是常事。”   陈飞挑了挑眉,他原本是不打算亲自登门来陈家的,但是阁主开口了,再加上现在无机阁上下就自己一个人闲着没事干,只能他来了,“可是我刚刚去了陈家商铺,没有看到陈老爷了,商铺里的管事跟我说,陈老爷几天一直没来商铺,所以我这才冒昧的登门,怎么,陈老爷居然也不在?”   “这……”陈夫人的笑容一窒,随后神色戚戚然道:“呵,想必他又是出去跟那个人……狐狸精!”   陈飞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想问问夫人,陈老爷今天还会回来吗?若是不回来的话,那我就得现在就回去复命了。”   “他到现在还不回来,想必今天是不可能回来了。”陈夫人抹着眼泪道,“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姓陈,单字飞。”陈飞打趣道,“或许我跟陈家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呵呵呵,真是有缘分啊。“陈夫人笑笑不说话,但是眼底的轻蔑却是能杀死人。   陈飞笑着看她,心道,自己刚刚估计是说错话了吧,这陈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高傲。   “既然陈公子没事的话还是回去吧,我们家事多,不能长时间招待客人。”陈夫人起身,准备送客的姿态。   陈飞也不打算继续赖在这里,他起身,说:“夫人留步。在下今日到此,是想要转告阁主的话给陈老爷的,但既然陈老爷不在,那在下只能转告夫人了。”   “你说。”   “陈家莫不是要过河拆桥?”说完,陈飞也不等陈夫人是什么神情,直截了当的转身离开,离开的背影极其潇洒。   陈夫人恨恨的看着陈飞离开的背影,气得不想说话。   陈飞坦坦荡荡的离开。   等陈飞离开之后没多久,大厅内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他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的走狗,居然来我陈家认亲,真是不要脸。”   “老爷,刚刚他说的那句过河拆桥的话,这……是不是真的是无机阁的江阁主说的,要是真的,我们这样将无机阁晾在一边,是不是的确不好?”陈夫人有些担忧。   “若是真的想成为皇商,现在就必须要跟无机阁摆脱关系,不然的话,我们女儿怎么当上贵妃,我们又怎么成为皇商?对吧。”陈老爷信誓旦旦道。   陈夫人点点头,神色中不再有担忧。 第320章 情绪   陈飞回到江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跑去书房找江凛之,江凛之这段实际那一直待在江宅内办公,很少亲自到无极阁了。   也不是说很少。   只是在白天的时候,江凛之一般都是待在宅子里,而晚上的时候才会跑到无机阁去巡视。刚开始的时候有人问过江凛之原因,江凛之没说,但后来,当陈飞看到刚生了江堰还没半年时间的裴丞,这段时间白天一直在喝药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   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裴丞一直待在屋内,情绪一直郁郁不得欢,有时还会突然抱着江堰掉眼泪,掉完之后就忘记了,若是只有一天两天的话,江凛之倒是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时间久了却难免不会担心。   后来,江凛之便请来了大夫。   大夫开了一些安神的舒缓人心的药方,而除此之外,大夫还给了一本医书给江凛之,不明说什么,但是却含糊的交代了一句,让江凛之这段时间时常注意着裴丞的动静,不要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太久。   江凛之将医书看完之后,几乎每天待在裴丞的身边比待在无机阁的时间还要长,这是以前很少有的。   陈飞将在陈家发生的事情说出来,“陈老爷根本就不在外面,而且我也调查了,陈老爷这些年来在外面也基本上没有养过什么人。我在回来之前还特意问了陈家商铺的下人,说是这两天陈老爷一直在待在家里很少出门,看来,这个陈来也是铁了心了要跟我们站在对立面了。”“陈家这些年来在新西南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位置也坐的越来越稳,现在有了别样的心思,自然是预料之内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耐心会这么低,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跟我们分。”江凛之冷冷道。   陈飞嗤笑一声,“陈家现在是打算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几年前要不是无机阁的话,他们还能有今天?”   “当年扶陈家是为了牵制着石家,现在,当年最有可能会背叛的石家老老实实地,但是最有把握不会叛变的陈家却起了别样的心思。”江凛之淡淡道,“看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不少东西。”   “陈家刚开始的时候对无机阁每年都有送东西,但是从去年开始就开始冷淡了关系,只是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陈飞的语气带着懊悔,“当初我们在帝都城,那里有时间去关注新西南的事情,这才让陈家钻了空子。陈家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送到了皇宫,若是我们一早就收到消息的话,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难。”   江凛之却格外的冷静,他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不能怨恨陈飞,“陈家女在去年就被从新西南送走,陈家传出来的消息是去陈夫人的外家走亲,但是谁能想到,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   “恐怕陈家的心思不是这两年才起来的。”江凛之说,格外的冷静,“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起来了,你也不必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别人有心要跟我们作对,我们也拦不住的。”   “那现在陈老爷不肯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陈飞沉声道,“总不能真的一直让那个龟儿子躲在暗地里不肯见我们吧,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太便宜那个龟儿子了,这可是……”   “此事还不能太操之过急。”江凛之道,“陈家既然要跟无机阁断掉关系,那就让他们断掉关系吧,现在先不要理会这么多。”   “啊?”陈飞不解道,“既然您不打算要让陈家继续……那您这两日为什么要我去调查陈家的消息。”   “我怀疑陈家现在跟新皇已经联系上了。”江凛之的语气带着杀气,“若是单单只有陈家的话,陈家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一直试图插入眼线进江宅,陈家即便想一步登天也可能这么快的。”   “那您的意思是说,陈家跟我们无机阁对抗的原因,其中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新皇?”   陈飞试探道。   江凛之颔首,“我怀疑太监这次亲自带着双生子来到无机阁,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新皇想要看我后院起火,而是想要跟陈家主通上关系。不然的话,太监不可能会离开的这么快。”   陈飞一开始还真的没有想到这方面来,但是被江凛之这样一点通,瞬间就明白了,他恨恨的一拍大腿,“我说上次跟那个死太监见面的时候,那个死太监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原来啊原来啊,原来是早就找到合作的人了。”   “阁主。”   江凛之看着陈飞,“怎么?”   “虎子是在我们出发去帝都城闯皇宫的之前就跟陈家有联系了,之前二少爷的那个奶娘,根据虎子的交代,那个奶娘其实是主动来找他帮忙的,因为报酬很高,所以他才联系人,将奶娘给带到了二少爷的面前。”   陈飞道,“他将消息卖给石家,其实一开始也不是石家主动找他的,而是他收到他的上线,然后才铤而走险去找石三青的。”   “他知不知道是谁联系他的。”江凛之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叩动桌面,发出咚咚咚的轻声响动,“没想到虎子居然会这么厉害。”   陈飞叹口气,“爷,虎子他也是拿钱办事,连人家的面也没有见过。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圈套,专门针对我们的圈套。”   “既然是圈套,那就玩一个套中套,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计中计。”江凛之垂下眼眸,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冷嘲闪过,“新西南这些年来一直不太平。”   “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新皇那边。现在边疆的异族驱散了,新皇的登基大典准备提上日程。等新皇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新皇必定是要玩出什么花样的。怕就怕在,新皇从一开始就在想主意对付我们。”陈飞道,语气中满是担忧。   江凛之倒是对此一点也不担心,“此事还不着急。莫慌。”   “爷,您是早就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陈飞道。   “若是一直坐在原地等着别人发起攻击,那必定是必输无疑,但若是主动给帝都找点麻烦,或者是给新皇找点麻烦的话,他就不会再每日闲着无事来找我们的麻烦。”江凛之道,“今晚叫来其他几个人,在前厅商讨一下,我有事要交代。   “爷您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办法,但是一直没有跟我们说?”陈飞觉得江凛之话里有话,但是不管自己怎么说,江凛之都不肯开口说,于是乎陈飞只能放弃。   江凛之起身离开书房,回屋。   裴丞抱着姜堰站在院子门口,迎上去,说:“我有话想问你。”   江凛之微微弯腰,亲了一口裴丞的嘴,低声道:“嗯,我刚好有话想跟你说。”   被迫看着两位父亲凑在一起亲嘴嘴的画面的江堰仿佛是呆住了,他嘴巴张开,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然后就被嫌弃他的裴丞给交到了下人的手里。   离开了熟悉的怀抱,江堰彻底就不开心了,哇哇哇的叫唤着,企图将两位父亲的注意力给叫回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继续像以前那样特别疼爱自己,但事实上,江堰只能趴在下人的怀里,眼巴巴的看着两个父亲毫不留情的离开的背影。   江堰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进屋后,将屋内的下人叫出去,裴丞这才道:“你这两日是不是在忙着调查陈家的事情?”   江凛之没有迟疑的点头。   “上一世的事情,你大概还记得多少?”裴丞试探道,“陈家现在能不能先不要得罪?”“你是说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陈家女被封为贵妃的事?”江凛之一怔,笑了,边倒茶边道:“你怎么能确定这一世的陈家女还会被封为贵妃?”   裴丞前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想起来,但是今天才突然想起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凛之开口,“若是没有走太多的偏差的话,这一世的陈家女必定还会被封为贵妃。陈家女成了贵妃,到时候陈家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我们要是跟陈家斗的死去活来的话,我们也会吃亏的。”   裴丞看着江凛之这自信满满的模样,无奈的说。   江凛之却不着急,“陈家女这一世不一定会成为贵妃,即便她成为贵妃,我也有办法,让她不能成为贵妃。”   “此事若是真的做出来了,会不会太过分了?”裴丞却担忧道,擅自篡改别人的命运,这要是被天道所察觉到,这该怎么办?   江凛之知道裴丞在担心什么事情,但是却没有直接点破。   “此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江凛之道,“即便没有陈家女。现在无机阁搬到了新西南,一旦处理不好当地的关系,那就只能铲除掉。这不仅是为了我们着想,还是为了大局着想。”   裴丞不说话了。   “那,那大局是什么?”裴丞道。   “无机阁。”男人的语气带着自信。 第321章 自信   裴丞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但是一直在担心的裴丞却因为江凛之这句话莫名其妙的放松了。   可即便如此,裴丞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紧张,“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也不用裴丞提醒,江凛之早在刚搬来新西南之前就记起了陈家女这段时间要被封为贵妃的事情,上一世的江凛之重心在帝都城,并没有跟陈老爷有直接的往来,所以当时即便知道陈家女被封为了贵妃,却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江凛之将无机阁跟整个江宅都迁来了新西南,以前不会放在心上的事情,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现在全部要拿出来摆在台面上一一的解决,陈家现在不愿意跟无机阁继续合作,所以,现在留给陈家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彻底的摧毁,一条路是让他飞不起来。   “陈家要成为金凤凰,从此离开新西南整个地方,你打算好怎么做?”裴丞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茶杯,一向平静无波澜的眼神中此刻却暗含着冷意跟淡淡的杀气。   这是裴丞第一次在江凛之的面前毫不保留的暴露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杀气。   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江凛之坐下来,将裴丞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抱着裴丞,说:“在帝都城的关系都打点好了,想要成为贵妃的女子不止她陈家女,也不止他一个小小的陈家。陈家用手段让陈家女这段时间屡次出现在御花园,而每次新皇都会刚巧也在御书房,次数多了之后,陈家女在新皇的面前露了面,展了才,这是早就传遍了。陈家女现在是被其他的秀女一起联合抵制的。”   “这陈家女的手段不小啊。能力也足。”裴丞对这个陈家女刮目相看。   江凛之却对此有着另外的看法,“不是陈家女的手段小。几百个秀女一同入宫,相貌极佳的有才华的有家世的,自己有本事的,手段也不小的女子比比皆是。但这些人却不如陈家女胆子大敢豁出去。”   “此话怎讲?”   “陈家女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没有人想出来,但是却没有人敢做。一个秀女,是没有资格所以踏入御花园的,但是陈家女却做到。这姑娘胆子大。如果被新皇看上,那就是祖上冒青烟,但如果新皇看不顺眼这姑娘的所作所为,就会用宫里的律令将她赶出皇宫。”江凛之人在新西南,但是对于帝都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少,甚至比现在在帝都城皇宫的新皇知道的事情还要多。   裴丞点点头,“你继续说。”   “想要当贵妃那就必须要有过于凡人的本领,陈家女的胆子大,但是却也给自己埋下了不少隐患。”江凛之淡淡道,“宫里的秀女们嫉恨陈家女,但是陈家女却不知道收敛。秀女们尚且年轻,且不能跟宫外的父母通信,自然也就没办法将陈家女的消息传出去。而那些盼望着自己女儿能变成凤凰的大官商户们在知道陈家女在宫里不规矩的事情之后,你觉得陈家女还会能继续逍遥下去吗?”   裴丞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江凛之一笑,笑容中有着爱意,“这些事若是无机阁不知道,那这无机阁真的是没有办法继续存在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裴丞看着江凛之。   江凛之说:“消息我已经传出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其他秀女们的长者们会不会真的在朝堂上掺和了。”   “若是不掺和怎么办?”裴丞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陈家女在上一世是真的成为了贵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一世有江凛之的参与会不会让陈家女的梦想落败。   “只要消息传出去,陈家女势必是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得到贵妃的位置的。”江凛之道,“即便真的能得到,她也坐不稳。”   “你就不担心会被陈家报复?”裴丞知道江凛之这话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意思。   “一旦陈家女做不成贵妃,陈家也不会能嚣张到什么地方去。即便陈家女真的成为了贵妃,一个小小的贵妃,还能牵制什么?”江凛之嗤笑一声,连新皇都没有办法能奈无机阁如何,一个小小的贵妃又能嚣张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前段时间私自瞒着裴丞前去帝都城皇宫的消息,这件事还是要瞒着裴丞,不能让裴丞知道,不然的话,裴江凛之早就会跟裴丞说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裴丞原本还在担心的,但是被江凛之这样一说,瞬间就喜笑颜开,“那次是就辛苦二爷了。”   “你想不想回一次华城?”江凛之突然道。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让裴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思片刻后,才道:“现在新西南才是我们的家。华城已经没有家了,就这样回去的话,怕是……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千里迢迢的回去的。”   裴丞的语气有些失落。   即便嘴上说着不愿意回到华城,但是华城到底是他们住了这么多年的家,就这样离开,东奔西走这么多的地方,哪里会真的不想自己的家。可裴丞知道,现在无机阁刚刚搬到新西南,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梳理好,所以现在不是离开新西南的最好时机。   裴丞不想让江凛之为难。   “离开这么久了,说不想回去看看是不看的,但是我回去干什么?华城又没有我的家,回 去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裴丞摇摇头,不打算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留在新西南挺好的。”   江凛之知道裴丞这番话是在顾忌着自己跟无机阁,他心里是想带着裴丞回华城的,但是现在的确如裴丞所说,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的时候,贸然离开新西南是最不明智的做法,所以江凛之也没有许诺什么。   “江家族谱上还记着我的名字。”江凛之道,“若是有时间必定是要回去解决的。”   “之前在华城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解决了族谱的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裴丞现在还是不太明白江凛之上次在华城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一起解决了他在江家族谱的事情。   江凛之道:“青浊跟白浊当时就在华城,裴家那段时间闹腾的厉害,若是借此解决了你在裴家的族谱,那倒是理所应当,但当时我跟江家已经分家了,若是再让江家对外宣称跟我的关系断绝之后,名字也从族谱上面划掉了,事情来得太突然,青浊跟白浊必定是有所察觉的。”   “再加上当时帝都城的事情也需要我回去,不方便继续留在华城。再者说,即便青浊跟白浊没有察觉,但江老太太可不是善茬,她若是知道你的名字从裴家族谱上划掉之后,我也紧接着要划掉我在江家的名字,那势必会引起她的警觉。”江凛之道。   裴丞疑惑道:“江老夫人不是一直想要你跟江家划掉关系吗?”   “当时他们知道我就是白虎茶坊了,他们知道了,自然就不会再随便跟我断绝关系。”江凛之回忆着当初的事情,“不想因为族谱就将事情闹得愈来愈大,到时候节外生枝了,事情也很难解决。”   “那你现在打算是找时间回华城,随后跟江家谈摊牌吗?”裴丞忍不住道。   江凛之微微一笑,然后点头道:“嗯,我正是这样打算的。”   裴丞忍不住道:“那是不是说等解决了陈家的事情,等忙完了这边的事情之后我们就能回 去?”   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即便嘴里说着不想回去,但是心里却还是在想着回去。即便知道自己回去之后没有人会迎自己,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那边生养自己的土地。   “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回去。”江凛之道,“他们现在都知道了我跟无机阁的关系,若是江家想要让江三的官途一帆风顺的话,那他们势必是不能跟我们有所牵扯。一旦跟我们有所牵扯了。”   “你怎么知道?”裴丞道。   “江三你知道,江大知道,整个江家都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猜,无机阁跟皇家的关系紧张,若是江家想要江文蕴的仕途一帆风顺,不必遭受到小人在背地里的暗箭的话,那必定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的。   裴丞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难以猜测,只是看你是不是真的用心罢了。   江凛之见裴丞的神色依旧还带着一丝茫然,并不打算直接点破,只随意道,“等过段时间就带你回华城,但现在必须要等无机阁在新西南的根,先扎进去。”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着我,无机阁扎根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陈飞陈凡陈书他们,你是阁主,一开始还能如此,但时间久了之后,你总不能一直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裴丞看着江凛之,神色带着严肃。   江凛之一怔,随后否认道:“我没有。”   裴丞蹙眉,起身,然后面对面的坐在江凛之的腿上,用手捧着男人的脸。 第322章 任他去胡闹   江凛之看着裴丞,任由他胡闹,但就是不肯松嘴。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担心我,我前段时间心情低落着实是吓坏你了,但我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你不需要一直陪着我的。”裴丞知道江凛之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内是因为要陪着自己。   裴丞看在眼里不说出来是因为欢喜有人在乎自己,但如果这样的在乎会让江凛之将来在无机阁感到为难的话,他选择让江凛之能在这个时候好好的带着无机阁在新西南扎根。   “陈家不是善茬,石家也不是一心一意要顺着无机阁,无机阁现在要全心全意的扎根在新西南的话,势必是少不了你的带领。”裴丞苦口婆心道,“无机阁没了你,该怎么继续下去?”   “若是他们连石家跟陈家都解决不了,我养他们作甚?”江凛之却对此有着另外的看法,“此事我心中自有选择,你不必再担心。”   裴丞哪里不担心,他低下头,亲着江凛之的嘴角,然后含着男人的唇瓣,半是撒娇半是委屈道:“若是没有你的话,他们即便能办成,可是也需要一段时间。自从官银的事解决了之后,石家就不再登门了,陈家也总是甩脸色给我们看,你不带着他们主动出击,那你还打算要我们忍到什么时候?”   “你当真想让我……?”   话还没说完,裴丞就一脸坚定道:“早死早超生,你现在早点解决这件事,你将来也能好好的陪着我。更何况,江堰现在还小,他不必言知,言知现在能保护自己,可是他现在连从床上爬到门口的力气也没有,若是真的有人要害他的话,江堰怎么办?”   江凛之沉默着不说话,但多少将裴丞的话给听出去了一点。   “嗯,我明日会去无机阁。你若是不想在家的话,或者在家里待着闷了,就去银匠铺或者来无机阁找我。”江凛之是真的在担心裴丞会一时看不开做出傻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于是再三叮嘱。   裴丞并不觉得自己会做傻事,但既然江凛之都说了,他也不会反驳,而是认真的点头,“嗯,我记得的。”   就在江凛之跟裴丞在忙着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时候,与此同时,新西南的客栈中,壹诉却要跟姜林闹得不可开交。   姜林穿着白色的里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壹诉,“殿下,你现在已经不是殿下了,但你好歹曾经也是一个点下。你该起来了,这个是我的床。“壹诉占据了姜林的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曾知道?”   “知道。”   壹诉定定的看着姜林的神色,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嫌弃,于是愤怒的掀开被子,“你定是不知道。昨晚,就在我住的那间厢房的隔壁屋子,居然藏有杀手,虽然对手的目标不是我,但他们打起来的时候险些误伤了我,这难道,我难道不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姜林无所谓的看着壹诉,“你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难道就非得躺在我的床上吗?”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本宫住在一个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地方,姜林,你非得要这么狠心吗,你非得要逼着我走入绝路吗。”   “殿下,你想睡就睡吧。”姜林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躺在壹诉的身边。   壹诉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姜林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怀疑对方想要玷污自己的身体,于是见姜林要爬上床的时候,警惕的皱着眉,“你怎么上床了,本宫没有说让你上床。”   “那我住在什么地方?”姜林闭上眼睛,语气淡定道。   壹诉理所应当道:“你是将军,坐着睡一晚,第二天起来依旧精神抖擞的。给你一个机会替假死的二皇子守夜的机会,去吧,我的将军,本宫……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姜林蹙眉,睁开眼睛,翻个身,定定的看着离自己有点远,背脊都快贴到墙壁的壹诉,“殿下难不成是在害怕我?”   壹诉本来不想点头的,因为这样太有损自己的颜面了,毕竟姜林的神情跟语气完全就是在侮辱自己,但是,壹诉突然想到了前些年自己在东宫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有不少长相俊美的男宠从大皇子的床上活着躺进去,然后横着被抬出来的场景,于是硬是点头,道:“对,我就是在怕你。”   “殿下既然真的在害怕我,那我也挺怕殿下的。”姜林翻身起床,背对着壹诉,“两个选择,殿下在这里住,我去隔壁厢房。或者殿下回隔壁厢房。”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吗。”壹诉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腆着脸是打算要跟姜林一个屋子,可不是腆着脸跑过来住姜林的屋子,然后姜林去自己的屋子,这样他干嘛还要腆着脸跑过来?   “夜深,殿下保重。”姜林起身,拿着自己的衣袍就要回到隔壁厢房,但是刚走了一步,身后就扑过来一个人,姜林敏感的察觉到,但是却强迫自己不要反射性的转身给人一个反手擒拿。   壹诉抱着姜林的腰,觉得这男人真是狠心又绝情。   “你留下来吧,将军。”壹诉的脸都快要笑僵了,“本宫突然觉得,一个人,孤枕难眠,若是没有爱卿的陪伴,本宫真的会睡不着。”   “殿下不是在怕我吗?”背对着壹诉的姜林的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微笑的痕迹,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殿下既然在害怕我,作为一名衷心的为了殿下着想的臣子,臣现在就去隔壁厢房住。”   “我……”   “殿下若是再遇到昨晚的危险,大可大声呼救。”   “要是你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就赶到的话,那我岂不是就要死定了。”壹诉觉得很委屈,“难道你真的舍得让本宫在这里,一个人?”   “殿下千金之躯,臣子自然是舍不得的,但男男有别,殿下既然担心臣子会夜半不轨,那臣子自然不能让殿下造成这样的心理负担。”一向少话的姜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让壹诉听得一愣一愣的。   壹诉坚定的扯着姜林的腰带,“不,我不怕了,本宫堂堂二皇子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东西,来吧,跟本宫一起睡吧,本宫相信将军的为人的。”   壹诉相信,若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他必定是不可能跟姜林躺在一张床上的。   毕竟谁想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唉呀妈呀,面前就有一张脸在瞪着自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冒着寒光的尖刀就要朝着他刺来。   这可是噩梦。   壹诉再也不想经历了。   姜林勉为其难的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委屈臣子吧。”   壹诉觉得自己听错了,但是却识相的没有问姜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姜林自己说错了姜林翻身躺在床上,屋内的烛火还在一闪一闪的亮着。   壹诉睡不着,想起床去把烛火给灭掉,但是却又懒得,于是便道:“将军,你去把烛火给灭掉吧。”   “可是我睡不着。”   “聊天。”   “好吧聊什么。”壹诉道,“将军,你这几日一直跟着我,你可曾发现了什么?”   “不曾。”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我,既然什么也没有发现。”壹诉沉闷道,“官银我是死也不告诉你在哪里的。更何况,即便我真的告诉你了,你能带着这些官银回去帝都吗,即便你真能带回去,你该怎么跟新皇解释?”   “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你真是太天真了。你跟新皇说,我没死所以你是跟在我的身后,然后才找到官银的,但问题来了,那是谁上报朝堂说二皇子死了?第二个问他,你说我确确实实的死了,但是你怎么解释这些官银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你做梦的,可能吗?还是说本宫给你托梦?可能吗?我为什么要给你托梦?我傻吗?这种话告诉谁,谁也不会相信的。我只想问你,你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壹诉道。   姜林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带着官银回去,因为就如同壹诉所说,解释起来太麻烦不说,还很难解决。   再者说,不管怎么解决,只要传出去这些官银说姜家人发现的,那么本来就对姜家人格外防备的新皇现在必定是会更加防备姜家。   更有甚者可能还有人会借着这件事直接将矛头指向姜家,到时候姜家将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将军,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你连这些问题也没有发现,将军,你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壹诉说。   倏地一下,屋内的烛火灭掉了。   整个屋内一片黑暗,窗外的月光射进来。   “我睡了。”壹诉打了一个哈欠,翻个身,背对着姜林,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翻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说:“我睡了。”   姜林面不改色的看着壹诉闹腾来闹腾去的折腾。   “嗯。” 第323章 陈家女落选   接下里发生的事情就出乎江凛之的意料了。   陈家女意外落选,上一世成功的晋升为贵妃,让陈家光宗耀祖的陈家女这一世只能被一个外姓的侯爷看上。   君子不夺人所爱,新皇将陈家女赠与外姓的一个侯爷。   陈家女垂泪跟着外姓侯爷离开,去他的封地。   得到消息的陈家如同晴天霹雳。   陈老爷这段时间一直在等着好消息传到自己的府里,然后自己就能开开心心的当他的国舅了,可是没想到,可是没想到啊,千算万算居然会在这最后的一步棋子上面倒霉。   陈老爷在接到这个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的时候,差点就嗷的一声噘过去了。   陈夫人哭着将他叫醒,“老爷,出事了,出事了,商铺那边被撤掉了不少的订单,现在好多人在家里的商铺闹来去的,这可怎么办啊。”   “现在刚刚收到消息,那边就闹起来了,他们肯定是在看我们的笑话,他们肯定是在看我们的笑话。”陈老爷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怎么办啊。”陈夫人也哭,哭的声泪俱下,“之前我就劝过你,让你不要这么傻,你要跟无机阁闹决裂,那你就在姑娘的圣旨下来之后再闹,可是你不听,你偏偏说什么,说要等姑娘的圣旨下来再闹决裂就晚了,现在啊,这是完了。”   “你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订单被撤掉肯定是江凛之他们做出来的手段,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居然会有人在订单上下手段。这帮人真的是小人,人渣,无耻,下流,肮脏的小人!”陈老爷一边痛骂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我说呢,从陈飞之后,无机阁就再也没有派过一个人来我们陈家。”   “原来他们不是在害怕,是早早就得知了消息,就是在等着具体通知下来之后直接给我们一个致命的伤害。”陈老爷在陈夫人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现在啊,现在事情就难办。”   陈夫人咬咬牙,“老爷您现在确定了是无机阁弄出来的手段吗?”   “如果不是无机阁弄出来的,那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到底是谁闹出来的,如果不是无机阁,我我我,我我的脑袋就割下来,让你当球玩。”陈老爷哼哼唧唧了半天之后,然后看到陈夫人瞬间起身,一脸坚定的朝着外面走,立即将人叫住,“你要去什么地方?”   陈夫人脸上的眼泪纵横,“无机阁不打算放过我们的,难不成我们就真的要站在原地让人欺负吗。”   “你打算要去做什么?”陈老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去江家跟江凛之讲道理,你之前做事太过分,也一直不肯出面见无机阁的人,你现在要是出面的话,事情肯定是没有办法得到解决的,怕是他们连见也不会见你,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相信他们必定会出来见我的,我是女人,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我,你在家里等着吧。”陈夫人拿出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容花了,抿着唇,没有整理妆容,直接这样出发。   以为陈夫人还要梳洗打扮一番之后才会出门的丫鬟被震惊到了,要知道以前的陈夫人不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自细细的梳洗一番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邋遢着一身就出门了。   陈夫人是打算出去哭穷的,让无机阁高抬贵手的,现在越是狼狈那对她就越利,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陈老爷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夫人出门之后,好一会之后,他才让管家拉着自己起身,“去准备马车,我现在要去商铺。”   管家扶着陈老爷出门。   陈老爷当年发家之前的事情管家也是知道的,他还以为当无机阁的主阁搬到新西南之后,陈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无机阁不敬,可是没想到,陈老爷跟陈夫人为了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就急着要得罪江凛之跟无机阁,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管家在心里想着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   现在陈家虽然还是有家底的,但是眨眼的时间就被撤掉很多订单的陈家显然是被人在背后恶搞了,陈家现在拆东墙补西墙的还能暂时将这件事给解决好,但长时间如此的话,怕是……陈家现在是被人在背地里对付了,怕是这一次解决了,要是还有下次的话,这可怎么办?“管家,你在发呆什么?”   管家担心的看着陈老爷,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出来,“老爷,奴才这是在担心,这只是一个开始。无机阁怎么可能会只有这一次对付我们,他肯定还会想着好多次对付我们。怕就怕在,我们拆东墙补西墙的将这一次的难关度过之后,还有下一个更加厉害的难关在等着我们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陈老爷非常清楚管家这一番话到底是在说什么,“你觉得我们现在不该去商铺,还是觉得我现在就该认怂?”   “奴才认为现在认怂就是最好的机会。”管家知道陈老爷最不喜欢听什么话,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如此照做,“难道不是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整个陈家还会害怕一个无机阁?”陈老爷知道自己就是在害怕江凛之就是在害怕无机阁,但是这样的话他是没有办法跟管家直说的,太丢人呢。   “老爷,奴才觉得您现在最好还是跟着夫人一起去无机阁求饶,若是您现在跟着夫人一起去无机阁求饶的话,无机阁定是就能看得出来您的诚意,到时候,肯定是会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老爷您也不希望自己陈家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快就被人搞掉吗?”   “不希望。”   “既然您也不希望的话,那还不如跟着无机阁道个歉,认输一下,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有光,你说对吧?”管家说,“我觉得无机阁一开始肯定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的,但老爷您为了小姐的事情,一直在回避无机阁,这才惹怒了他们。”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真的也要去无机阁,到时候跟阁主道歉?”陈老爷虽然很看不起这个招数,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必要给别人做到这个程度上,可是现在陈家真的是越来越倒霉了,商铺那边的订单也快要堆成一个小山了,要是事情继续这么严重下去,陈家的家业肯定是会被自己给弄垮的。   管家伺候了陈老爷这么多年的事情,自然是知道陈老爷现在的迟疑就是心动的意思了,于是,管家道,“老爷,这件事是刻不容缓的啊,要是无机阁迟迟没有看到您的出现,到时候还以为您这是害怕了,更加不可能给我们抬起贵手,放过我们可怎么办?”   陈老爷抿着唇,“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难不成真的要我去……我怎么拉的下来脸。”   “老爷,你不觉得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吗?”管家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了,有时候非常巧合的巧合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们前脚刚刚收到帝都城传回来的消息,后脚就收到陈家商铺收到大量退单的事情,这件事虽然是很简单的,但是……真的要仔细看的话,奴才觉得这就是一个阴谋。”   陈老爷眯着眼睛,拉着管家,道:“你认真跟我说。”   “奴才怀疑在最开始的时候,陈飞在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或许在呢个时候,无机阁就是在给我们下最后的通牒。但是我们当时一直以为小姐会真的顺利的当成贵妃,所以就一直在跟无机阁保持关系,您甚至一直没有出面见过无极阁的人。可惜啊,小姐现在居然嫁给了一个外姓的侯爷,这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管家的语气惆怅。   “你这话是在说我一开始就狗眼看人低,不该这么快就疏离无机阁吗?当初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还在拍手叫好,结果现在闹出事情了,你却在叫唤,你这人可真是的。”陈老爷现在在生气,不管是谁都是不管不顾的骂。   管家知道自己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也没有打算要说什么,只点头,说“是是是。”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直接跟我说这件事会是一个阴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吧。这件事到底真的是无机阁的阴谋?”   “这些事情都太过于巧合了。”管家道,“两个可能性,第一个,无极阁手脚通天早就知道我们小姐会落选,第二,无机阁让我们小姐落选,只为了惩罚我们。”   陈老爷呸了一声,满脸愤怒的看着管家,“无机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是可笑,他们有什么资格掺和进皇家的选举,这不是一个笑话嘛。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管家并不害怕,“奴才倒是这可能是真的。”   陈老爷看着他。   “不然的话,皇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排斥无机阁。”   陈老爷彻底蒙了。 第324章 真相   陈老爷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相信管家说的话,“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无机阁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资格掺和进皇家的选举,他们若是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还会从帝都被赶出来?”   管家觉得自家老爷的脑子简直就像是被驴踢过一样,不管怎么样就是不开窍,真的是蠢死了,但是这个是他的老爷,再生气也得好好的继续教育开导,“奴才觉得,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的本是太大了,能参合进去的事情太多了,这就让皇家觉得没有安全感,这才让他们从帝都城给搬出来的。”   “不然的话,皇家为什么从无机阁一出来就开始处处排斥他们,为什么新皇一登基之后没多久,无机阁就要从帝都城搬走,这些难道都不是理由吗?”管家循循善诱道。   陈老爷眯着眼,心跳的噗噗噗的很快,“那你的意思是说,这要是着的是无机阁闯出来的,他们要是从帝都城搬出来的理由就是因为皇家在恐惧他们的话,那我们现在不是得罪了一个连皇家都敢的人吗?”   管家左右环顾了一番,凑近陈老爷的耳边,“老爷,难不成您忘了,之前您收到的消息?新皇能登基,有很大的因素是靠着无机阁?如果说无机阁真的是新皇的再生父母的话,那新皇为什么还要继续排斥无机阁?那肯定是因为无机阁太强盛了,新皇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能制得住无机阁,这才想方设法的让无机阁从帝都城搬走。”   “这个消息当初的确是从帝都城传出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应该是很准的,如果真的按照你这么说的方向发展的话,那无机阁还真的是很厉害。”陈老爷在心底暗暗后悔自己前段时间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活菩萨啊。   不不不,这哪里是活菩萨,这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连九五之尊的新皇都不敢的得罪的人,现在居然让他给得罪了,陈老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是有病,“现在看来江凛之真的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人。”   “那老爷您现在是真的决定好了,要去无机阁赔礼道歉了吗?”管家喜出望外。   陈老爷在想通之后哪里还敢继续给无机阁甩脸色,他沉着脸,拉着管家,说:“走,现在就出去,免得真的被无机阁第二次嫉恨上了。”   管家连忙跟着陈老爷的跑出去。   等陈老爷坐着马车赶到无机阁的时候,却发现无机阁一片安静,陈老爷刚刚想冲进去找人的时候,却看到上次来找自己的陈飞,连忙迎上去,拉着陈飞道:“陈,陈公子,我的夫人可在这里?”   陈飞是知道陈老爷的模样的,毕竟他是看到过对方的画像的,但是陈飞不知道陈老爷居然还记得自己的模样,他一开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后来突然想起来,或许可能是自己上一次去陈家的时候,这陈老爷就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跟陈夫人聊天。   陈飞的脸上满是笑容,但是心里却对陈老爷感到格外的不满,“在下陈飞,只是阁下是?”   “是就是新西南的……陈姓商户的掌柜的。”陈老爷讪笑着解释道,“陈公子我的夫人现在是否还在无机阁?她若是还在无机阁的话,麻烦带我也进去吧。   陈飞是刚刚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看到陈老爷这幅着急的模样,大概心里也猜测到了什么,陈飞笑着道:“很抱歉啊陈老爷,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还不清楚您的夫人道到底有没有在这里。不过,我现在给您提个醒,无机阁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或许,您的夫人现在不在无机阁。”   “陈公子,我是好心好意的来求你解答的,你不必这样对我吧。”陈老爷的脸色铁青,没想到陈飞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陈老爷现在在心底是真的以为陈飞是在故意骗自己,于是老爷脾气一上来,顿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管家在陈老爷开口之前就知道陈老爷这个老爷脾气肯定是短时间没有办法改变的,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跑过来,一把拉着陈老爷,腆着脸道:“陈公子,我们夫人刚刚出门了,她说是要来这里,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我们家夫人到底在不在,求您了。”   陈飞原本是真的不打算搭理这件事的,但是看到陈老爷这幅焦急却又不能不忍着脾气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瞬间就来了兴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说完,陈飞就慢悠悠的走进去。   等了好一会的时间,就在陈老爷差点就等不住的时候,陈飞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了。   陈飞道:“刚刚陈夫人的确是来我们无机阁了,但是她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离开无机阁了。”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陈老爷觉得陈飞脸上的笑容很古怪,不由自主的追问道。   陈飞的笑容莫测,“她去了江宅。”   这可就有意思了。   陈家的商铺出事,作为陈家的夫人不想着在家里跟丈夫共渡难关,但是却要跑到无机阁,然后又专程跑到江宅。这让刚刚并不在无机阁的陈飞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老爷的脸色一变,瞬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看,这要是出现在无机阁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被传出去,毕竟无机阁的人还是很有信誉的,但若是在江宅发生的事情,那必定是要传的满城风雨的。   管家担忧的看着陈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陈老爷一把甩开管家的手,“都怪你这个祸害。”   说完,迁怒完的陈老爷软着腿,踉踉跄跄的跑出去,看样子是打算去江宅找人了,管家连忙跟着陈老爷的脚步跑出去。   陈飞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原本不打算看热闹的陈飞,在想到自己上次在陈家收到的忽视,顿时就不打算回无机阁找陈书了,直接跑去江宅看热闹。   江宅的大厅还真的站着前来求情的陈夫人,陈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江宅,更加没有想到自己是自愿出现在江宅,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让无机阁能对陈家局抬贵手。   裴丞跟陈夫人对视,“坐吧,休息会。”   陈夫人站着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江夫人,我们同为……我们都是要为了自己的丈夫所着想的,你说对吗,现在陈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作为老爷的妻子,怎么可能会真的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所以,我来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忙,跟阁主说一声,让他不要再计较当初的事情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翻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陈家也不是故意要跟无机阁作对的,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裴丞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茫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无机阁有什么纠葛,但是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找错人了。”   “无机阁是江凛之的,江凛之是无机阁的阁主,你是江阁主的夫人,你当然会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现在就是为了考验我,陈家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求阁主跟阁主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再对陈家做什么了,我求您了,阁主夫人。”陈夫人眼泪纵横,“您也是妻子,您应该知道我今天是抱着什么期望来找你的吧。”   “你既然知道我是江凛之的妻子,那你也该知道,我向来是不管无机阁的事情,无机阁不归我管,你来找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裴丞喝了一口茶水,“我不跟女人计较,但陈夫人您今天这么鲁莽的上门,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陈夫人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裴丞居然会先发制人的跟自己说这种话,顿时一愣,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裴丞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话是觉得我现在的求情太过于简单了,想让我当着你的面跪下来求情,你才肯答应我吗?”   裴丞蹙眉,“我敬你是个女中豪杰,但是陈夫人,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一开始就说过,你是因无机阁的事情才会登门的,既然是无机阁在为难陈家,那你就该去找无机阁。”裴丞又喝了一口茶,“来江宅找我,这是不仁不义。你当着我的面跪下为你父亲求情,置我于何地?这传出去了,外人不会说你陈夫人什么,但是却说我裴丞无情冷血。陈夫人,我看你在门口求的可怜,这才违背凛之之前的交代放你进来,可是你却要陷害我。”陈夫人的脸色被裴丞说的话给弄得面色惨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裴丞继续道,“我本不愿跟女人计较的,但陈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就不会再有人给你面子,即便你是个女人。“裴丞起身,“管家,送客。”   扑通一声,陈夫人跪在地上,“江夫人!我现在跪下求你,如此,诚意可足够了?” 第325章 无奈   原本裴丞只是在嘴上说说好玩而已,但是当陈夫人真的跪下来之后,这就是真的致裴丞于不仁不义之地。   裴丞的脸色铁青。   陈夫人带来的侍女扑通一声也跪在地上,跟着陈夫人哭泣着,一时间整个大厅内响着女人的哭声。   裴丞觉得格外的烦躁,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奈这些女人怎么办才好,于是不得不求助江管家,“管家,这……”   一直守在一边的江管家耷拉着嘴角,阴气森森的,“来人,将陈夫人拉起来,坐在椅子上,这样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好歹还是一个商户的夫人,这样不将自己的膝盖放在眼里,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只要阁主夫人能答应我,我即便将这双腿留下来也没有关系的。”陈夫人抹着眼泪,说着可怜兮兮的话。   裴丞被气的说不出来话,这陈夫人说话可真是好笑,一点也不用想,直接就脱口而出说这些令人难堪的话。只可惜裴丞是真的拉不下脸跟一个女人吵架,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年轻的丫鬟跟在三四十岁的妇人身后,两三个人将陈夫人一拉,就从地上拉起来了,然后也不顾忌着陈夫人的面子,直接将人按在椅子上,说:“陈夫人不要乱动了,不然的话,您不好做人,奴婢们也不好做人。”   陈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地上本来就极其生气了,觉得非常抹不开面子了,现在居然又被这些丫鬟婆子给当众提拉着提起来了,瞬间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在侮辱我呢吧,江夫人,无机阁再厉害,您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吧。”   裴丞定定的看着陈夫人在这里自言自语,自己倒是一句话也不说,“陈夫人,现在您说也说够了,闹也闹够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会?”   陈夫人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之后,就没有刚刚的胡搅蛮缠,她的声音很低,有些温柔,但是更多的是决绝,“江夫人,我今日来此,是真的打算要跟无机阁求和的,我夫君之前做的事情,妾身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无机阁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陈家的家业攒起来不容易,若是真的因为我们做错了一件小事,你们就直接让我们倾家荡产的话,这样是不是也有点太咄咄逼人了?”   裴丞知道陈夫人的意思了,他这几天记性差,总是容易忘记东西,所以一开始看到陈夫人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哎不对啊,他就没有见过陈夫人,他还真的不可能会认得陈夫人啊。   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家跟无机阁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了?不过,既然是无机阁跟陈家之间发生的矛盾,那这件事就不该由我出面,陈夫人若是真的想解决这件事,那就等着阁主回来吧,您有什么事情便找他吧。”   虽然不知道陈夫人为什么会越过江凛之私自来找自己,但裴丞却大概能猜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这个一直待在后院的男夫人,大概会出于同情的心里,主动将这件事给完美的解决好。   但是这些人也不在脑子里好好的想想,裴丞跟江凛之才是一伙的,所以裴丞怎么可能会选择背叛江凛之,然后帮着陈家?   陈夫人被裴丞的话给说的一嘻。   “我今日是专程来找江夫人的,我还以为江夫人能帮着我,但是没想到江夫人在无机阁的份量居然会这么低,居然什么话也插不上,是我太高估江夫人在无机阁,在江阁主心里的地位了。”陈夫人作势要起身离开,她在心底笃定的想着,裴丞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一定会挽留自己的。   但是却没有。   没有。   陈夫人觉得不对劲,抬起眼眸看着裴丞,却只能看到裴丞脸上戏谑的笑意,陈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打算在裴丞身上玩的激将法居然没有用。   裴丞这才慢条斯理道:“陈夫人说得没错,若是夫人是来求我帮帮忙,或者是跟跟江宅借点什么东西的话,那我在江宅说的话还是有点份量的,可是在无机阁的话,那帮人我可使唤不动,陈夫人来求我的话,还不如去求江阁主。”   陈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裴丞的话让陈夫人彻底明白,无机阁是真的打算要给陈家一个好脸色看看了。   陈夫人说:“江阁主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裴丞微笑道,“男人嘛,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回来咯,我说了又不准,这陈夫人你也是知道的。”   “江夫人,你何必要为难我。”陈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裴丞,“你我都是苦命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我是姓江的,你是姓陈的,从这一点上,我们就注定不是一类人。”裴丞再次起身,“管家,送客吧,时候不早了,一个女人家长时间出现在别人的家里,这传出去对陈夫人的名声也不好听。陈夫人,不送了。”   裴丞的语气跟刚刚的那句“我们不是一类人”让陈夫人的心口堵着慌,但陈夫人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烦躁的转身离开。她现在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   等陈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正在门口被侍卫拦在门口的陈老爷,脚步一顿,赶忙跑上去,满眼焦急的看着陈老爷,“老爷您怎么出来了,您不是说要去商铺吗?”   陈老爷看到陈夫人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出来了,“你在里面没有受罪吗?”   “没有。”陈夫人摇摇头,除了裴丞的话让她不舒服,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商铺又出事了?”   “商铺没出事,还是那个样子。你,你刚刚看到江凛之了吗?”陈老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他现在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还没有事成的事得罪江凛之,搞得现在焦头烂额的。   “我刚刚没有看到江凛之,但是我看到裴丞了,裴丞是江凛之的男妻。”陈夫人不敢说自己的战果,只敢避开陈老爷看过来的视线,“老爷,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这事毕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您说对吧?”   陈老爷看着陈夫人,叹口气。   夫妻这么多年,看着陈夫人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就知道刚刚陈夫人在江宅并没有受到重视。   陈老爷晈着牙,“我知道了。”   陈夫人看着陈老爷率先离开的背影,先是一怔,随后快步的追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江凛之的意思不是要我们死。”陈老爷坐在马车内,“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他这是打算要我们站队。走,先去城主府,跟石铁男见面。”   “石铁男,我们不是早就跟石铁男闹掰了吗,现在要是跟石铁男见面的话,指不定会被对方嘲笑。”陈夫人知道陈老爷之前因为别的事情跟石铁男闹得很难堪的事情,她原本还以为陈老爷这辈子都不会再次主动踏入城主府了,但是没想到陈老爷现在居然会再次踏入城主府。   陈夫人看着陈老爷的侧脸,无奈的叹口气。其实这件事千错万错还是她的错,她居然会想着送闺女进宫。原本以为闺女会凭借那些手段跟姿色能成功的俘获陛下的心,但是……没做成贵妃就算了,现在居然会沦落成给一个外姓侯爷做夫人,这,这,这闺女一旦嫁出去了,那可就真的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毕竟外姓侯爷的封地可是距离他们华国的中心城市远着呢。这闺女要是嫁出去了,夫家跟娘家离得远,一般来说,那就是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能再见一面。   陈夫人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初都怪我被娘家嫂嫂说的话给迷了心,居然会将闺女送到皇宫,现在贵妃没有做成,家业也差点要被毁掉,这些事情都怪我啊老爷,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我们的女儿。”   陈老爷不说话,沉着脸。   其实都有错。   如果不是一开始在收到闺女从宫里传出来的信,他们怎么可能会真的以为闺女俘获了陛下的心,然后着急忙慌的想着要跟江凛之,要跟无机阁撇开关系,免得之后自己会影响在陛下心里的印象。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陈家的马车,城主府的下人跑进去通报。   石铁男正在吃饭,他放下碗筷,“哈哈哈这陈家人现在终于是骄傲不起来了,看看看,现在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哈哈哈哈哈,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不还是得跑回来找我这个德高望重的城主嘛。”   石三青道:“父亲现在就要见他们?”   “不。”石铁男果断的拒绝道。“他们之前闹得这么厉害,将自己的姑娘说的这么厉害,以为自己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落地凤凰不如鸡的待遇。”   “先晾着,等我吃个饭沐浴后再出去见他们,让他们等着,若是等不急就回去,但回去之后,我之后还会不会再见他们,这可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的。”石铁男早就想给那帮人一个教训了,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石三青无奈的点头。 第326章 消息   裴丞刚回到屋,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下人们对江凛之问好的声音,说:“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怎么不出去见见?”   “陈家现在必须要吃一个教训。”江凛之将裴丞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接过来,抱在怀里,眼里满是疼爱,然后弯腰,在裴丞的嘴上亲了一下。   裴丞踮着脚,在男人的嘴上也亲了一口,这才道:“陈家现在的气焰也确实还嚣张,但也不知道真的到了不可就要的程度。”   其实裴丞还是说谎了。   刚刚陈夫人在前厅的表现,那嚣张中还带着在暗中威胁裴丞的语气让裴丞觉得非常的不满裴丞不想跟一个女人计较,更不想跟一个一心一意的要为了丈夫着想的女人计较,所以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在江凛之的面前告状。   岂不知江凛之早就从管家的嘴里知道刚刚在前厅发生的事了,“我还以为你会叫人到书房找我。”   裴丞嗤笑一声,“我又不傻,知道那帮人专程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怎么可能还会去找你。”   江堰不满自己被忽略,更不满意自己现在是躺在江凛之的怀里,被宠的格外娇气的江堰完全不喜欢江凛之硬邦邦的没有一丝父爱的怀抱。相比于江凛之的怀抱,姜堰显然更加喜欢裴丞的怀里。   江堰费劲的朝着裴丞伸手,企图能让裴丞抱着自己。   裴丞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抱小家伙,但是却被江凛之不着痕迹的给躲开了。   裴丞跟江堰的眼神深处都不由自主的露出失望。   江凛之江小家伙随手放在矮榻上,然后拿起拨浪鼓,在江堰的面前晃了晃。   咚咚咚。   小家伙的视线顿时就被拨浪鼓给吸引了,一眨不眨的看着波浪,嘴角一张开,一个银白色的白丝滑出来。   小家伙特别喜欢拨浪鼓。   裴丞趴在矮榻上,说:“你打算要晾着他们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晾着吧,这样也不太好。”   江言知背着小书包走进来,七八岁的少年郎,在冷漠的父亲长期的鞭挞下,现在正在茁壮成长成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郎。   江凛之将拨浪鼓随手递给江言知,“你哄着他。”   江堰看到江言知的时候,立即兴奋的大叫,显然是非常的欢迎江言知照顾自己。   江言知在看到兴奋的不能自己的江堰的时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喜色,他弯下腰,将江堰抱起来,然后抱着他玩波浪。   刚刚还被喜欢,下一秒就被抛弃的裴丞撇了撇嘴,起身,跟江凛之去聊。   江凛之正在下棋,一个人,执黑白两棋,江凛之一边下棋,眼角的余光扫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裴丞,动作一顿,道:“怎么不在外面陪着。”   裴丞坐下来,陪着江凛之下棋。   裴丞的棋艺差劲,但这段时间经过江凛之的细心的调教,现在斗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刚开始就要喊着结束,也不用再明目张胆的叫着江凛之给自己让棋子了。   虽然还是输,但好歹却还方能一战了。   裴丞边喝茶,边道:“陈家现在倒戈的速度太快了,二爷不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江凛之自然知道这件事必定是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但是却没有想到裴丞也能看得出来这件事的不简单,他还以为裴丞必定是看不出来的。   江凛之神色淡漠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显然是不想谈论陈家,但却是因为裴丞,才勉为其难的开口跟他讨论,江凛之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若是陈家没有主动倒戈的话,我们要解决陈家必定还要再费上一番的心神,但现在陈家主动倒戈,倒是让我们省劲不少。”   裴丞蹙眉,他觉得江凛之并没跟自己说实话”但要让裴丞直截了当的询问江凛之,问他是不是没有跟自己说实话的话,裴丞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出来。   “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的那个太监了。”裴丞皱着眉,将棋子放下,“太监千里迢迢从帝都城赶到新西南,这其中必定是有诈,而你之前似乎也跟我说过,太监从帝都赶到新西南,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是专程来跟陈家合作的,通风报信的。”   “此事我会解决的。”江凛之大概是早就在心里有了别的处理方法,但是却没有跟裴丞说,当然,裴丞看着这男人冷漠的侧脸,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男人是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告诉自己解决方法到底是什么。   裴丞知道,男人就是打算想让自己不操心不管事好好的待在后院休息,但这不是裴丞想要的。   “陈家之前肯定是跟帝都城有所关系,不然的他,他们是绝对不会有胆子接二连三的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在圣旨下来之前,陈家还在打算跟我们对抗,但是现在这么快就倒戈,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裴丞忧心忡忡道,“有些巧合太过于巧合了,那就不是巧合,而是用巧合掩盖着的算计。”   “我本不打算让你掺和进来的,你何必要揽下这些麻烦。”江凛之将黑子放下,无奈的看着裴丞。   裴丞抿着唇道:“可是现在,大家都在这个漩涡中,谁又能真真正正的离开。你让我不管不顾,可是又怎么可能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裴丞便看着江凛之的眼睛,“你之前一直在说,让我多触碰江宅后院的事情,于是让我知道你的暗库,让我拿着你的钥匙,让我跟管家学习管家,但是却很少跟我说无机阁的事情,你不愿意让我接触无机阁的事情,你也不愿意让我知道春望楼,自从,自从清月公子之后,你便不再让人在我的面前提起春望楼,江凛之,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做什么事情?”   “没有。”   裴丞却不相信他,“若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背着我做的话,那你为什么一直在暗中限制着陈飞陈凡陈书跟我碰面的次数跟时间,他们之前跟我提起无机阁的事情,即便会有所隐瞒,但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现在他们却不愿意直接在我面前提起无机阁的事。即便,即便我开口,可他们却还是要打哈哈的将这件事翻篇,不想跟我多说,你说,这其中难不成真的没有你的算计?”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知情。”江凛之对此避而不谈。   “有什么事情是我现在不能知道的,我倒是想问问原因。”裴丞也有些生气了,“你现在定是要气我不成?”   江凛之沉默不语,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跟裴丞多说。   而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想跟江凛之好好的商量的裴丞见状也不由得生气了,陈这俩,起身,拎着衣摆走出去,神情中带着漠然。   江凛之看着裴丞的背影,将棋盘打乱,随后也起身,跟着裴丞的背影走出去。   裴丞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江宅隔壁三条街外是一个市街,平时的白天热热闹闹的,现在自然也是不例外。   江凛之不远不近的跟着裴丞的身后。   裴丞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变得脾气古怪了不少,这跟他之前那副总是看透了世间凉薄的冷清作态截然相反,而除此之外,裴丞现在还总是爱发脾气,连跟着江凛之也发了不少的乱脾气。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有点过分了,但是却没有想过要收敛。   这性子来了就压不回去的,若是强行压回去的话,恐怕会积郁在心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时会搞的自己更加郁郁不得欢。   裴丞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追上来的江凛之,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闪过的无奈跟失落,“你追上来作甚,我只是出来转一转。”   “你这两日性子越发压制不住,要不要请个大夫诊脉?”江凛之沉默许久,却只是说了这番话。   裴丞继续朝着前方走,“之前不是吃过一段时日的药了吗,现在不用再吃了,心里的结打不开,吃再多东西都没用。”   “眼下无机阁的事情不是不让你知道,而是你不能知道。等过了这段时日,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江凛之解释的语气中带着紧张跟不知所措。   他以为裴丞是真的在为自己这段时间的隐瞒再生气。   裴丞却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不会真的为了这些小事生气的。我现在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给自己独处,你我都知道,我这段时间脾气古怪,总是忍不住要发火。你先给我一段安静的时间,我会慢慢调整好的,江凛之。”   “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人。”   “可你一直将我拴在身边,却什么事情也不让我知道,难不成我的心中就会开心?”裴丞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我也担心你。”   裴丞继续走,并且没有再看着江凛之,“你既不让我担心你,你又何必担心我。”   人心都是肉做的,裴丞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江凛之跟无机阁做过的事情,而不是下个一直被这些人瞒着,只能知道他们让自己所知道的。 第327章 多事   江凛之快步追上去,一把拉着裴丞的手。   裴丞的脚步一顿,并没有反抗,任由江凛之拉着自己的手。   街道上的人看到举止中格外亲近的江凛之跟裴丞,神色皆带着一丝暖昧跟探究,但是却没有不识相的跑过来询问这两人的关系。   这两人一看就是小夫夫,而且身上穿着的衣衫跟佩戴在腰间的玉佩虽然不知道价格,但是看着那些玉佩的成色就知道这绝非凡品。   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跑上来。   裴丞漫不经心的带着江凛之走,也不是朝着什么地方走起,而是单纯的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然后朝着安静的角落中走去。   裴丞站在湖水前,说:“这段时日不管是陈飞还是江管家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开跟我交谈无机阁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来找我说住在西院的那对双生子,我昨日派人去问了,住在西院的双生子早就在当天晚上就被人秘密送走了,我不打算问你,却一直在等着你跟我解释,可是你却一直没有要跟我解释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知这段时间除了在忙着功课的事情,就是忙在待在练功房,但是我有时去练功房找他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他。问了江管家跟下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不管怎么问都是支支吾吾的。”裴丞转身,看着江凛之的眼睛,“你让我再怎么无所顾忌的相信你,信任你,你又让我,该怎么办?”   “你不打算再信我了?”江凛之静静地看着裴丞的双眸,“你想知道什么?”   裴丞却还是摇头,“我不打算知道什么,无机阁跟我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不想做一个傻子,什么都是被人瞒着。”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江凛之想要解释,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他前段时间因为官银的事情,跑到帝都城的皇宫的事情不跟裴丞说,是帕裴丞担心;在私底下偷偷地送走双生子的事情不跟裴丞说,也是在担心裴丞知道了之后会瞻前顾后的不肯送人。无机阁现在的确有事情要做,但事情现在的确不方便跟裴丞解释,而原因也不是为了要防着裴丞,而是担心本就郁郁不欢的裴丞在得知那事之后,会在心里加重了心结。   江凛之的出发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单纯的想要为裴丞着想,但现在看到裴丞这幅更加郁郁寡欢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裴丞觉得自己这颗心总是有些不舒服,“我知道你一直是为了我好,可是,连江言知现在都能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就要瞒着我。”   “也不是……”   江凛之被裴丞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   “你跟江言知这段时日做事一直在鬼鬼祟祟的,我一出现就立即闭上嘴巴不肯再说,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见江凛之还是打算要瞒着自己,完全没有要实话实话的意思,裴丞翻脸道江凛之看着裴丞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样子,顿时失笑,“你既知道我有事要瞒着你,为何现在还要逼着我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跟我说?”裴丞蹙眉,“即便是我现在逼着你,你也不肯跟我说?”   江凛之老神在在,“这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裴丞:“……”   “我说过不骗你。此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但你总会知道的,你先忍忍,可好?”江凛之拉着裴丞耐心的安抚,“但你若是想知道别的事,我现在大可直接跟你解释。”   “嗯?”   “怕你担心。一直没跟你说,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出门去找刘三跟李站吗,我们并没有在半路停顿,直接去帝都城堵他们的。”江凛之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现,便趁着这个时间,在夜半的时候去了一趟皇宫,解决了一些小事。”   “应该不是什么小事的吧?”裴丞蹙眉,只觉得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他一把甩开江凛之拉着自己的手,“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什么,你是说你去帝都城的时候还去了一趟皇宫?你你,你去皇宫做什么?”   “……”江凛之简直是佩服裴丞的后知后觉。   裴丞的声音都在打颤,“那对双生子一开始被送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并没有感到吃惊,也没有生气,还以为你是定力足,不会为了这些事情生气,可是谁想到你居然是……你居然早就背着我去了皇宫。我我,你居然瞒着我,瞒着我这么久?”   裴丞不可思议。   他没有想到江凛之居然会大胆到这个程度上。   “我原先一直以为你就是大胆,但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大胆,你现在变得这么大胆,你让我,你让我怎么想?江凛之,我真是,我真是,我真是小看你了。”裴丞生气,原本就非常生气的他,在看到江凛之现在居然是在笑看着自己的时候,瞬间就更加生气了,“你做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就是因为担心你会知道这件事后着急上火,所以才一直瞒着你。”江凛之哭笑不得的看着裴丞,随后哄着他,“我还没说完。况且,这事也过去这么久了,一开始是怕你担心,后来从宫里回来之后,事情都过去了,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所以便一直没有跟你直说。”   裴丞本来还只是单纯的觉得很担心,现在直接是生气,“你瞒着我,现在还不打算让我知道,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的事情。一开始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怕我会误你的事,现在不告诉我,也是在假惺惺的说什么,觉得事情过去了,所以不打算告诉我。”   裴丞深吸一口气,“若是我今日不是闹起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什么也不跟我说了?你是不是就打算将这个秘密直接带到棺材里面去了,一辈子也不跟我说,让江宅里面的那些人,瞒着我一辈子?”   “我现在都同你说了,你不必如此生气。”江凛之不知道裴丞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是从裴丞的神色来看,江凛之怎么可能是看不出来对方的生气很大的原因是处于在担心,所以一直在耐心的哄着裴丞。   裴丞盯着江凛之的眼睛,“那你现在老实跟我说,除了我,还有,江堰,家里还有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江凛之选择了沉默不语。   裴丞:“……”   不会是整个江家就自己被瞒着吧?   裴丞瞬间就呆了。   “江言知也知道此事?”裴丞的声音中带着颤音,他原本是不觉得江言知会知晓的,但是江凛之的神情,却让裴丞莫名其妙的问出了这句话。   裴丞一开始只是随口问,想要安慰自己,但是当他看到江凛之点头之后,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像个傻乎乎的傻子一样,居然被人瞒了这么久。   “连江言知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你既然选择瞒着我,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裴丞头也不回的甩袖而走,“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凛之,江二爷。”   江二爷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这一世刚下定决定要与裴丞摊牌的时候,要跟裴丞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觉得心里有多憋屈,也不觉得这件事会很难,但是他现在看到裴丞这头也不会就离开的背影时,江凛之顿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江凛之快步的追上去,“江言知是长子,这些事他理应知道的,你跟他不同。”   裴丞的脚步一顿,看着江凛之的眼睛,“我为何不同,你是觉得我是个外人,还是觉得我不配知道这些事?”   江凛之知道裴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真的在生气了,“他是长子,理应早点知道这些事的,我不能一辈子护着他。”   “呵。”   江凛之拉着裴丞,不让他走。   刚打算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的裴丞被江凛之拉着手,一个转身就回到了原地,然后脑门重重的砸在江凛之的身上。   江凛之顺势将裴丞抱在怀里,牢牢地扣着他的腰身,不让他再动了。   远远的跟在一边的程三跟陈飞聊天,他们都觉得一向寡言少语的江凛之能娶到裴丞,的确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其实爷的手段也不低。   裴丞憋屈的靠在江凛之的怀里,想要挣脱,但是却被男人死死地将脑袋给摁着在他的怀里,“他是长子,今年过了生辰之后就七岁了。”江凛之道,“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他,他终究要长大,要跟江堰一起替我管着无机阁的。”   “你的确跟他不一样。”   “你是我的夫人,你的下半辈子理应由我来护着,我自然不会让你知道那些办不上台面的腌臜的事。”江凛之轻抚着裴丞的发,“二皇子就在城中,今晚我带你去见他,等忙完了二皇子跟陈家的事,我再带你回华城。”   裴丞一怔,抬头,“当真?”   他本以为江凛之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这么多的事。 第328章 壹诉来要钱   在湖边聊完之后,裴丞的情绪收敛,没有再生气。而冷静之后,裴丞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在外面直接跟江凛之生气的模样的确有点丢人,但是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被江凛之牵着手。   他们的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准备回去的时候,江凛之还给裴丞在路边买了一只傻乎乎的小黑狗,毛茸茸的,尾巴有个白色的,看起来挺可爱的一只小狗。   也不贵,一两纹银就能买下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江凛之看着裴丞漫不经心的抱着狗的模样,单手握拳,放在唇边,极为克制的低咳一声,这才道:“取好名字了吗?”   裴丞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狗恵,小狗崽也看了一眼裴丞。   “叫大牛吧。”   裴丞似乎是没有意识到空气中突然变得凝重,自顾自的解释道:“它长得有点矮小,我希望他能长的大一点。”   最后还是江凛之道:“换个吧。”   裴丞的脑子转了半天,之后在马车停下来之前,道:“现在是夏日,那就叫,霸道吧。”   “嗯。”江凛之面色不改,“大牛这个名字不错。”   裴丞本来就是在故意作弄江凛之的,见他这么自然的应承,也不打算继续祸害对方,想着要是赌气叫了这个辣耳朵的名字的名字,那将来听着不舒服的就是自己了。   “算了,还是算个吧,叫酸菜。”裴丞想着晚上吃的酸菜鱼,于是道,“叫酸菜鱼吧。”   裴丞现在取名字倒是越来越任性了,江凛之也随便他,懒得让他继续改,反正这个名字也是在家里才会叫,在外人面前也不会叫的。   至少在家里来外人的时候江凛之是绝对不会让这个从集市上面买来的一只黑黑的小狗崽出现的。   裴丞权当江凛之也喜欢这个名字。   酸菜鱼是一支胆小如鼠,狐假虎威的小狗崽。被裴丞抱在怀里的时候,只知道乖乖的舔着裴丞的手,但一落在江凛之的手里,就板着一张死狗脸,谄媚又乖巧的安安静静的窝在江凛之的手里,完全不敢动弹。   更不敢占人便宜。   裴丞跟着江凛之回去的时候,下意识的询问一声道,“不是说我们现在要去找二皇子吗,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江凛之抬头看天色,天边的晚霞刚刚退去最后一抹亮光。“等天黑了我再带你出去。”   具体的江凛之就开始故作玄虚,不敢再跟裴丞直说。   裴丞也不着急,抱着小狗崽去后院给它找个窝。   酸菜鱼一落地就嗷嗷嗷的瞎叫唤了几声,然后讨好的绕着裴丞转了几圈,随后就开始在自己的地盘示威了。   酸菜鱼的窝就在裴丞跟江凛之住着的院子后边,酸菜鱼绕着后院哼哼唧唧的转了一圈,然后心安理得的走到角落,骄傲的抬起腿,撒了半泡尿,然后又跑到院子的另外一边,继续刚刚抬腿撒尿的动作。   它这是在划地圈地盘,这谁都能看得出来了,更别提裴丞。   裴丞捂着脸,觉得自己带回来了一只傻乎乎的傻狗,忒没用。   酸菜鱼还在慢悠悠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但裴丞看着这傻狗的姿态,却懒得再理会它,直接抬起脚离开,转身进屋,陪着江言知做功课,然后又绕到江堰的屋内,看着小家伙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模样。   江凛之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就过来了,“走吧。”   裴丞一怔,“不是说要到晚上才出去吗,怎么现在就……”   江凛之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现在不就是晚上吗?”   裴丞被噎的说不出来话,老实的跟在江凛之的身边出门。   江凛之带着裴丞出门,坐在马车内,摇摇晃晃的在马车内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马车停住,江凛之率先下马车,然后扶着裴丞下马车。   裴丞这才注意到马车是停在一家似乎是新开的客栈门前,裴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凛之,江凛之安抚道:“莫怕,有我。”   裴丞定了定心神。   壹诉早早就准备好了,他坐在厢房内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桌子的菜,见江凛之带着裴丞走进来了,下意识的要站起来,但是手在桌子底下被姜林及时的拉着,于是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还在装。   姜林起身,“江阁主,初次见面,久闻大名。”   “姜大将军,久闻不如一见。”江凛之说着客套话,然后引荐裴丞,“裴丞,我的伴侣。”   姜林跟裴丞问好,随后示意两人坐下。   壹诉干咳一声道:“第一次看到江夫人,上次我去江宅的时候,也没有机会见江夫人一面,当时因为要忙着别的事情,所以也没有腾出时间来跟江夫人见面,还颇为遗憾,现在倒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裴丞心道,这二皇子上次来江宅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这江凛之又背着自己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   江凛之雄赳赳气昂昂,完全没有心虚,他上次在私底下偷偷见二皇子的时候,是为了百年彩芝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别的事。虽然当时瞒着裴丞了,但却算不上真的是瞒着。   壹诉干咳一声,没有得到回复,他知道自己上次登门的时候,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被江凛之跟裴丞说,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道,“江阁主,江夫人,我也不跟你们说这些客套话了,本宫,我今日既然来见你们,必定是准备好了要暴露的准备的,但我还是来了,这是我信任你们,知道你们不会出卖我。”   裴丞看着壹诉,“二皇子未免也太自信了,若是我们选择了出卖您的话,那您该怎么办?”   “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知道你们不会背叛我,更不会将我的行踪说出去的。”壹诉其实一开始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姜林的镇定给了壹诉勇气,“更何况,无机阁现在跟皇族的关系也颇为僵硬,我相信,只要江阁主知道将我现在待在新西南的事情传到陛下的耳边,到时候,可是会牵连到真个无机阁的。“壹诉对这件事莫名的抱有自信,别人他不知道,但是自己的亲哥哥的脾气秉性跟做事的手法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当然,壹诉很清楚自己的亲哥哥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同样也知道,江凛之必定也是知道的。   他可不相信江凛之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江凛之的消息很灵通,与此同时江凛之之前还跟自己的亲哥做过交易,自然也是非常清楚对方的为人——壹诉不相信,在见识过皇族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之后,江凛之还能再次将信任交到皇族的手里。   而正是因为非常清楚双方都不再信任皇族,所以壹诉才会决定同意姜林给自己的建议,先单独跟新西南现在的龙头老大江凛之见一面,随后再谈论官银的事情。   “二皇子很聪明,只可惜,还是败在了大皇子的手上。”江凛之微微一笑,只要是脑子没病他都不会主动在二皇子的面前提起,其实圣旨中立下的新皇其实并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现在二皇子对外的身份是已经身死,所以这样的事情,他就可以烂在肚子里了。   因为现在知道真相的人,除了无机阁的人,就是新皇的人。   无机阁的人不会闲到发慌主动来捅马蜂窝,而新皇自然也不会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说出来。   壹诉的神色不变,他看得出来江凛之这番话是在故意刺探自己的用意,壹诉道:“往事随风而去吧,这些事情不必再提了。”   “我们这一次来找江阁主,一是因为来到了新西南,于情于理都要先来跟江阁主见一面,二是我们是有要事要求江阁主帮忙的。”   “你有什么事情是要求我帮忙的?”江凛之故作疑惑的挑了挑眉,“皇族的事情无机阁不会再掺和了,二皇子若是要为了皇族的事情来麻烦江某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坐在一边的裴丞默默地看着江凛之,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冷心冷清的江凛之居然也会有黑心商人的一幕。   他还以为像江凛之这种人,做事必定不会拐弯抹角的。   现在看来这是他对江凛之的错觉。   裴丞觉得自己现在还必须要加深对江凛之的了解才行。   壹诉显然是不知道江凛之的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心念念的官银早就被江凛之联合自己的部下给解决了。   “官银的事情,不知道江阁主会不会感兴趣。”   壹诉一脸自信的看着江凛之。   坐在一边的姜林不说话,但是眼神确实不是的看向坐在身边的壹诉,神色中流转着的复杂非常的明显,但是却被壹诉给忽略了。   “二皇子专程来到新西南,难不成就是为了跟江某说关于……二皇子您之前从国库中拿走的那些官银?”江凛之早在知道对方出现在新西南的时候,就知道,二皇子此行必定是为了要拿回官银的。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居然会选择跟自己合作。 第329章 上钩   壹诉看着江凛之跟裴丞沉默不语的模样,以为这两人是上钩了,顿时就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两位猜的没错,我现在来这里,的却是抱着一颗真挚的心来跟两位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官银。”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要是真的让我做什么的话,我现在是真的什么也做不到的,所以那些官银我是没有办法自己运走的,但是我知道,江阁主跟江夫人必定是有办法的,所以我现在才不请自来的求两位帮帮忙。”壹诉喜气洋洋道。   姜林不动神色的将这两人的神色全部收入眼中,他总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不像是第一次听到官银的消息的样子……   姜林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但是却还是冷静下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里对这两人多了一些关注跟重视。   原本还以为无机阁只是简单的一个江湖门派,但是现在看来,江凛之在听到官银还这么冷静,若是江凛之冷静,没有什么表现的话,姜林或许还不会产生什么疑问,但是连一个阁主夫人裴丞都一点也不意外的话,那这件事就麻烦大了。   姜林在暗中观察着裴丞。   下一秒,姜林突然后脊一寒,他察觉到杀气。   姜林下意识的将放在身边的剑拿在手上,警惕的看着坐在对面,朝着自己发射出杀气的江凛之,哑声道:“江阁主这样看我,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对?”   还在纠结该怎么跟江凛之开口的壹诉被吓了一跳,正打算仔细看,却发现江凛之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冰冷,并没有什么不对。   “若是阁下守规矩,江某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江凛之没有说其他的,只简单地丟下这句话,其他的就随便这些人怎么想了。   壹诉蹙眉,知道姜林那不管看到谁都会下意识的用他那复杂又诡异的心思在心里仔细地将人家研究给透透的小毛病又犯了,于是毫不客气道:“姜林你若是再对我的客人不客气,你就出去吧。”   姜林低声道:“不会了。”   江凛之有些诧异。   他几年前跟这姜家大少爷见过一面,脾气正直固执又严肃,他之前还亲眼看到这姜林还敢在宴会上顶撞朝中大臣,但是现在却在面对二皇子的时候……   江凛之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朝着姜林的身上跟壹诉的身上扫了一眼。   了然于心。   姜林虽时刻在注意自己跟裴丞,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二皇子的身上,除此之外,对方还时不时的朝着二皇子的碗里添茶。   若不是因为心里挂念着某人,即便是下属,怕是也不会做的这么仔细吧。   姜林的视线在半空中跟江凛之的视线对上,两人无声的打好了一个商量。   速度之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银子拿不到事小,但若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直接拿着这件事去告帝都,被我大哥知道了,到时候大家谁也没有好果子吃。”壹诉道,“若是你能让无机阁帮忙,那些暗卫出手必定是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的,到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银子全部搬出来,谁也不知道。”   “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帮助我,你将会得到一大笔钱财,并且不会被人发现在自己的地盘居然会藏着这些官银,无机阁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我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壹诉道,“但是你要是不帮助我的话,我自己找人将那些银子搬出来,到时候要是闹得动静太大了,被人发现了,被帝都发现了,被大哥发现了,到时候不仅仅是我要被重新悬赏。怕是连无机阁也会受到牵连吧。”   壹诉看着江凛之跟裴丞。   “这件事我不是在吓唬你们。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华国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我现在就是个死亡状态的皇子。要是我被发现了,即便我的存活不是无机阁在帮忙的话,可是按照皇族这么多年来对无机阁的忌惮,他们肯定会觉得就是无机阁在搞鬼。”   江凛之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殿下现在还没有被皇族的人发现,你现在在帝都城,那我是不是就该派人将你从新西南赶出去?”   “你即便真的将我从这里干出去了,可是,可是这真的就能让无机阁躲过这个无妄之灾看吗?不能!”壹诉是真的被江凛之话里的认真给吓到了,他知道江凛之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当对方说着要将自己从新西南赶出去的时候,壹诉是真的觉得对方会直接将自己赶出去到时候就真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壹诉不由得求助的看着姜林,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帮助,“姜林。”   姜林道:“官银一日在新西南,新西南就一日得不到真正的太平。”   “若是我将官银拿出来的话,用别的方法藏起来,让别人再也找不到,让别人也不知道,那无机阁岂不是就安全了。”江凛之不受影响。   壹诉被噎了,他觉得江凛之作为一阁之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太无耻了,“江阁主,当年我的确对无机阁说过一些不能……的话,但是我能不能求您,真的,求求您帮帮忙。”   “我现在只剩下这些银子傍身了,若是没有这些的话,我的下半辈子,真的没有活路了。”壹诉企图能得到对方的同情,即便他知道江凛之一向心肠很硬,是绝对不可能随便心软的。裴丞垂下眼眸,不自然的撇开眼神。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二皇子,当真是挺可伶的。但裴丞也没有要傻到要用自身的安危去帮一个已经“死掉”的皇子。   所以他在等着江凛之开口。   江凛之拖到现在,估计是早就想好了对招了吧。 第330章 盲目的信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丞对于江凛之就带着盲目的信任。   这一点,饶是迟钝的壹诉,也察觉到了。   壹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说服江凛之的身上,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裴丞的身上,除了他觉得裴丞在这件事上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以外,那就是,壹诉对于裴丞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豪跟蔑视。   是的,蔑视。   整个华国的男妻非常少,数量之少,地位之低。壹诉作为一直被皇家用教导男儿的方式来教导成长的男儿郎,所以一直以来都被灌输进一股,对华国的男妻都不喜,看不起的态度。   所以壹诉现在即便是在江凛之夫夫面前身处下风,可是他也没有想过要故意在江凛之的面前讨好裴丞,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跟值得作为的事情。   裴丞不傻,更何壹诉对他的那股看不起的态度确实隐藏的不是很深,所以他自然也是能看得出来壹诉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但若是开口,他定是不会给壹诉留下面子。   而连裴丞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江凛之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江凛之垂下眼眸,对于壹诉眼里的不屑嗤之以鼻,而除此之外,更多的就是厌恶跟不喜,不过他却没有直白的表现出来。   江凛之的态度没有直白的表露出来,而壹诉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从小在宫中就是被宠爱着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壹诉,被先皇保护的很好,被已逝的贵妃娘娘宠的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所以自然也是学不会看人眼色行事。   以至于,在姜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之后,在暗中用眼神劝阻壹诉的时候,却被壹诉自然而然的忽视了。   壹诉迟迟没有得到江凛之的回复,难免有些着急了,“江阁主,是好是不好,你倒是给我一个回答,为何要考虑的这么久。现在时间不等人,此事更是事关重大,免节外生枝的话,现在就早早的探讨好之后的事情。”   壹诉觉得江凛之一开始拒绝自己的话是在故意跟自己讨价还价,他往年出宫,看过一些商户跟商户之间的猫腻,知道有些商户贪财,总会用一些不明不白的态度,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当初壹诉还觉得这样的商户确实有点心机,所以也怪不得人家会发财,但是现在当这样的“招数”被人对付到自身了,他却有些反感,甚至恨不得起身,直接走到江凛之的面前,摇着江凛之的肩膀,想让他直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不然的话,就像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态度,真是让人上火。   姜林侧头,看着壹诉恨不得一口吞掉江凛之的愤怒的样子,哭笑不得的眯着眼。   这人真是被宠坏了。   不过这样才是自小就被宠大的性子吧。虽然傻,但是却招人喜欢。   姜林早就在刚刚就大概摸到了江凛之的心思,从江凛之的神情中他猜到,江凛之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合作,但是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姜林的心思跟他粗狂冷酷的外表不同,他的心思极其细腻,再加上常年在边疆跟异军打交道,而除此之外,有时还要分心跟那些来自帝都皇城的“眼线”打哈哈,所以时间长了,自然就练出了,文能对细作,武能对异军的好本事。   姜林思索了一下,这才道:“江阁主当真不愿跟我们一起?殿下当初从国库中运出来的库银虽然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比如像无机阁这样的“商户”来说,这一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无机阁一向赚的都是辛苦钱,不赚不义之财。”江凛之故意道,神情淡然中带着一丝阴森,他似乎是动怒了,“殿下跟将军若是真的想跟无机阁合作的话,怕是还是拿一些不会让人头落地的事情来找我们吧。无机阁也是要吃饭的,可不能因为一点银子就让我们整个阁都落个牢狱之灾。”   裴丞伸手,拿起摆在面前的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这才放下,他抿着唇,轻飘飘的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神色诡异的壹诉跟面无表情的姜林,心思沉重。   藏在城主府后山的那些官银有三分之一被石铁男拿出去花了,剩下的倒是还在新西南,但……若是被壹诉跟姜林知道的话,那此事无机阁就不会再占上风。   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江凛之大概也是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壹诉跟姜林知道之后,无机阁绝对不会占着上风,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们打哈哈吧。此事,其实有些麻烦了。   不过裴丞的眉宇间却不见丝毫的慌乱。   其一,他相信江凛之会将此事处理的滴水不漏;其二,官银的事,壹诉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定是也不会随便就将事情传出去,更不会傻到去找新皇;其三,姜林看着壹诉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爱恋,若不是裴丞刚刚无意中瞥到,定是也不会发现。   姜林将他的感情跟情绪藏得很深,他跟裴丞最开始见到江凛之的时候一样,姜林的周身总是无意中环绕着一股寻常人难以接近的杀气跟血性,这股血性味只有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才会独有的气息。   然而。   裴丞在仔细的观察之后发现,姜林跟江凛之之间还是带着区别的。   江凛之的身上带着一股常人难以靠近的阴冷气息,就像是潮湿阴暗的角落总是不被人靠近,同样也不喜外人靠近;而姜林则是像一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屠刀,带着一股杀气,让人即便垂涎其宝剑,却也还是不敢靠近。   裴丞在心里想的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身上的江凛之在察觉到他在盯着姜林看的出神之后,瞬间就冷下来的眼神。   姜林却误以为江凛之这是看不顺眼壹诉,于是皱着眉,不着痕迹的盯着江凛之,“江阁主开玩笑了。无机阁虽做着辛苦活,但在下认为,这个辛苦活,定是也包括搬运官银吧。”   “五五分成。”   壹诉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我们五五分成,事成之后,我给你五成,随后我就离开新西南,我保证,我在拿到银子之后,下半辈子不会再出现在新西南,如何?”   “殿下真是大方。”   江凛之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他对于壹诉的退让并没有在脸上露出任何喜色,“但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官银当初从宫里运出来,想必花费了殿下不少的心思,现在如此轻易就分了一半给我,怕是不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了。   像壹诉这样的小气人,他当然也是觉得不开心,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运这么多的官银,然后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官银锻造成碎银子,不被外人知道,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壹诉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完成的。   所以他也只能借着江凛之的手笔,靠着神通广大的无机阁,在早就属于无机阁管辖范围的新西南中拿到自己的银子。   若是当年那个吃喝不愁,金子银子随便花的二皇子,壹诉自然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伏低做小但是他现在没钱没势力,只能来求人。   壹诉鼓着一张脸,但却还是要在江凛之的面前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若是阁主能帮着我的话,这五成的分成,便是阁主该拿的幸苦费。”   “此事……”   “整个新西南现在都属于无机阁管辖,虽说新西南还是直属于华国的新皇管辖,但天高皇帝远,他的手伸不到这么长不说,现在整个新西南上到可只手遮天的石城主,下到看守城门的守卫都是无机阁的人。”壹诉说。   语气停顿一下,壹诉继续道:“现在整个新西南都在无机阁的管辖下,难道无机阁要从城主府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一些属于你我的银子,还会被人告发吗?”   江凛之看着坐在壹诉身边的姜林,“此人是姜家长子,姜将军镇守边疆多年,铁血心肠,雷霆手段。而且我且听说,姜家世代忠将。殿下您若是诚心想找我办事,可是却还带着姜将军……”   壹诉一颗心七上八下,拔凉拔凉的。   江凛之仿佛是在故意刁难壹诉,好一会后,他才微笑道:“您这怎么能让我放心跟殿下合作呢,您说,对吧?”   裴丞坐在一边看热闹。   壹诉忘记这茬了。   “姜将军此行是专程为了护着我,若不是有姜将军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看到江阁主。”壹诉豁出去了,“……除此之外,江阁主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唐唐姜家长子姜林,会甘愿在路上护着我,还在知道我来新西南搬运官银却不揭发我的真相。”   姜林侧头看着壹诉,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浓郁的不安。   壹诉豁出去了,他在江凛之的示意下,一字一顿的说:“姜林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之下,难免会对对方产生一些难言的旖旎情愫。如此,江阁主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裴丞一口茶水含着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江凛之神情不变,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这姜林跟壹诉之间的不对劲,他自进门起便看出来了,但是却一直以为是郎有情妾无意,可现在,壹诉为了能得到自己的“信任”,居然会直接开口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敲定下来。   有趣 第331章 镇定   倒是姜林。   从一开始的诧异,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施施然的看着壹诉,不否认也不承认,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彻底惹火了壹诉。   壹诉觉得自己官银甘愿在外人面前“侮辱”自己名声的事情已经很委屈了,结果没想到自己都甘愿跟姜林“在一起”了,结果这死人倒好,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那淡漠的样子,仿佛是自己在侮辱对方的名声。   壹诉转头,定定的看着姜林的眼睛,眼睛里像是在喷火,“你不是心悦我?”   虽说有些迟钝,但是却不是完全傻的壹诉,早就后知后觉的的反应过来,姜林心悦自己。姜林并不否认,颔首,“是,我心悦殿下。”   壹诉耳垂泛红,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转头,看向江凛之,“如此,江阁主可信我?”“姜将军心悦殿下,这便让我信服姜将军不会背叛我?”江凛之垂下眼眸,嘴角一扯,冷笑,“这岂不是太过于儿戏?”   “姜林与我同床共枕,他有无异心本宫难道还会不知道?若是他真要背叛本宫,那本宫定会在江阁主察觉的前一秒将他斩杀在床上。我壹诉在此对天发誓。如此,江阁主可信我了?”壹诉着急的完全顾不上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说完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会让自己名誉扫地,不对,是清白扫地的话姜林眼眸深处浮现笑意,“殿下说得对。”   “既然如此,那此事我便不急着先拒绝了,但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匆匆下决定,两日后,我会派人到殿下居住的客栈传递消息,如此,可好?”江凛之道。   裴丞蹙眉,他原本还以为江凛之会继续跟壹诉打八卦太极阵,但是却没有想到男人会这么快就松口。现在他们去哪里在短短两天内的事找到跟原先的同等数量的官银塞进城主府的后山?   虽说银子不会缺了二皇子的,但是官银却是实实在在找不到了。   壹诉欢天喜地的起身,准备告辞,他一开始见江凛之的态度,还以为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得到江凛之的同意,但是却没有想到江凛之会同意的这么快,这的确是出乎了壹诉的猜测江凛之神色隐晦的看了一眼姜林,两人似乎是在无形中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一幕,壹诉没有看到,但是却没一直在暗中盯着这两人的裴丞给看个正着。   姜林朝着裴丞一拱拳,然后转身离开。   裴丞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江凛之,道:“你跟姜林刚刚是不是背着我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似乎并不意外你的决定,也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内幕。”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江凛之无奈道,“姜林是姜家人。姜家虽说没有商户的人脉关系广发,但是重情重义的姜家从在帝都城站稳脚跟之后,不仅在朝中有相熟的政客,在江湖上也有自己的人脉,这些,往后我再找时间跟你细细说明。”   裴丞对于姜家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结下的好人缘,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直接道:“刚刚姜林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却好像是胜券在握,他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在暗地里跟姜林有所来往。”   “姜林早几日暗中找过我,他早就知道藏在新西南的官银被我们处理的事了。”江凛之也不打算瞒着裴丞,见裴丞发问了,直接道,“官银藏在新西南,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秘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碰,怕的是惹祸上身,而帝都的新皇不理会却是为了……二皇子吧。”   裴丞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只是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但是当江凛之将简单的点破了一些关卡之后,裴丞大概就明白了,裴丞抿着唇道:“那你的意思是,官银存在新西南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有人不敢碰有人不愿意碰,而我们,是因为很巧合的住在了新西南,为了避免麻烦找上身,所以才会主动将那些官银……你是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这段时间才想通的?”   “离开新西南的第一天我突然想通的,当时没时间跟你聊,等回来之后也忙着别的事,一直没时间跟你细聊。”江凛之举重避轻,裴丞知道,若不是今天的事情,他不会主动发问江凛之,而江凛之也不会主动跟自己说这些。   “姜林呢?”   “姜家一直以来都是忠将世家,他们与皇家向来是忠臣跟主子之间的关系,此事,想必姜林不会不知情的。”江凛之之前跟裴丞说过,他之前借着石家管家刘三的事情,带着暗卫在夜半时分闯进宫门的事。   “那姜林跟着二皇子的事,岂不是早就被新皇得知?”裴丞在江凛之的试一下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神色中难掩诧异,他原先还以为姜林跟着壹诉,这件事是背着新皇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避开新皇,反而是在新皇的眼皮底下进行的。   “姜家或许是瞒着新皇的。”江凛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也不好直接下定论,“但从姜林的态度跟壹诉这段时间在客栈的遭遇,想必,帝都城的新皇应该是不知道壹诉还活着的事情。   “那……姜林身为姜家长子,长期镇守在边疆的将军,难道一直跟在壹诉的身后,这若是被新皇察觉到了,定是也能察觉到壹诉的存在。这样岂不是会被露馅?”裴丞不解道。   “有些人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江凛之并不愿意在外面多说,“这是别人的事情,这些事,不牵扯到我们便可以了。”   裴丞知道江凛之想的是什么,于是点点头,也懒得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些事情上。   与此同时的新西南的客栈内。   姜林像往常一样,坐在长椅上,用湿布擦着手上的长剑,神色冷冽带着杀气。   坐在床边的壹诉定定的看着姜林的侧脸,心乱如麻,他原先还以为刚刚在酒楼时发生的事情是故意为了糊弄江凛之而说的假话,但是却没有想到姜林的态度,让壹诉知道对方是真的心悦自己。   壹诉不是真的傻到无法察觉到姜林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姜将军。”   “何事?”   姜林低着头擦拭着手上的长剑,闻言,看也不看壹诉一眼,只顾着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长剑,神色淡淡然。   壹诉尴尬的干咳一声,道:“我们当初进客栈之前开了两间厢房,现在,现在怕是那些刺客也不会再回来了,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殿下是觉得我会在夜间对殿下不轨吗?”姜林不打算跟壹诉玩什么猫抓老鼠的躲猫猫的小游戏,他直白道,“若真的是如此的话,那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我姜林虽说不是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是轻浮之人。那些刺客若是真的在殿下熟睡时候登门,我们隔着墙,我姜林再厉害也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就得知动静,并且及时救下殿下。”   壹诉被姜林说的话给堵得死死地,一时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看着姜林的侧脸。姜林将湿布随手丟在一边,提着剑,站起来,走到床边,将剑身放在床榻上,然后脱下外衫,“为了殿下的小命,我们两人还是抵足而眠吧,殿下觉得如何?”   有武器有银子的就是大爷,壹诉现在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不敢再作孽,在姜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即点头,即便他心生不悦,但却还是乖乖的点头,“好。”   姜林颇为意外。   他还以为娇生惯养的壹诉会对自己的提议产生不满,还要再闹腾一会才肯睡觉,但是却没有想到,壹诉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识相,简直是出人意料。   姜林心里想什么,嘴上也很快就说出来了,毫不给壹诉面子。   本来就极其委屈的壹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就爆发了,他冷哼道:“先前在酒楼的时候,你还说着心悦本殿下,现在却一直在欺凌本殿下,姜林,你可真是当面一台背后一套。若是往年的话,本殿下可不会让你这么欺负。”   姜林先是一怔,随后哑然失笑。   壹诉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殿下。”姜林欺身上前,盯着壹诉的眼睛,“下官的确心悦殿下。但能让下官对一个人不打不骂只宠只疼的,却不能单单只是心悦之人。”   “什么?”壹诉横眉冷对。   姜林眉宇间的冰霜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融化,“能让在下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生怕他哪里伤了疼了的人,应该只是能,在下的妻子,而不单单只是心悦之人。”   姜林这一番话,着实有些……   太露骨了。   壹诉一张俊脸瞬间就涨红,“姜林,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林收回视线,“这不是胡说八道,只是在许诺。” 第332章 较真   对于许诺。   裴丞跟江凛之现在差不多要因为这个冷战了。   总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而选择隐瞒的江凛之差不多就要被裴丞给气的赶出房了,江言知在两位父亲回来之前还想着要找江凛之询问一些课业的问题,但是当他远远的就看到冷着脸回来的裴丞跟江凛之的时候,他立即选择第二天,等父亲跟爹爹的情绪好转之后再找时间询问。   反正问题也不是很严重,现在还能再等等。   裴丞回房之后,让屋内的下人离开,然后在安静的房间内,盯着江凛之道:“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但你老实的回答我,你瞒着我到底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觉得我现在不要知道这么多的信息才是对我好?”   “为你好。”   裴丞自然是知道对方瞒着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但这样的隐瞒让他不高兴了,所以自然也不会让江凛之高兴,裴丞道:“陈家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石家刚刚传话了,他打算明日跟陈家单独聊,聊天的内容他在事后会如实回稟。”江凛之并不担心石家会耍诈,“今日管家收到一封请柬。”   “是什么?”能被江凛之挂在心上的事情,那封请柬必定不会是普通人。   “江家的请柬。江立勋娶妻,对方是华城的商户唯一女儿,虽说家底比不上华城,但是却也不容小觑。”江凛之道,“江麒儿现在从江家搬出去了,说是他的八字跟江立勋的新夫人八字不合,在婚后之后才能搬回来。”   “这……刚娶新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要赶走唯一的子嗣,看来这江麒儿接下来的日子会举步维艰。”裴丞觉得好玩,他对姜家人,包括那个才比江言知大了两岁的江麒儿,都完全没有任何好感。   “江麒儿在江家的日子现在还说不准。”江凛之起身,走到外面的案桌上,将一个请柬放在裴丞的面前,这才重新道:“听说胡夏云的神智恢复了一些,但却还是没有被接回夫家,而娘家也没有要接回的意思。”   “胡夏云不是好端端的疯了吗,现在怎么又从疯子变成好端端的人了?”裴丞斜睨,“胡夏云当年恶事做尽,现在不被夫家跟娘家喜欢,自然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江大爷居然真的会对胡夏云下得了狠心,连相处了近十年的发妻也能不要。”   “江家长子夫人这个位置早就不属于胡夏云了。”江凛之之前一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江家的身上,但这两日得空了,便看了几眼华城的消息报告,但是却没有想到,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华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够让人意外的了。   裴丞早就在江堰跟江言知的连番轰炸下,早就将华城江家的事情给彻底抛到了脑后,所以更加不清楚江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听到江凛之这样说,裴丞先是一怔,随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胡夏云被休了?”   “早就被休了。”江凛之道,“在胡夏云从牢狱中出来之后,为了避免胡夏云在外流浪时牵扯上什么不三不四的消息,所以江家早就给了胡夏云一纸休书。”   “既然如此,可是那江麒儿就不出言阻止?”裴丞大概也猜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并没有太意外,但是当他想到那个被宠的格外任性的江麒儿时,却还是忍不住道。   “一个能带给自己无限保护的母亲跟一个只能给自己拖后腿的母亲,你觉得江麒儿会怎么选择?”江凛之并不愿意跟裴丞说太多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但是却耐不住裴丞的逼问,说:“从胡夏云出事之后,江麒儿在江家的地位就开始逐渐显露出低下了。”   裴丞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参加江三跟莫锦琪的大婚现场时,看到的那个跟往常大不寻常的江麒儿,于是便点头,不再询问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他只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回一趟江家。”江凛之直接道,“我跟江家迟早是要来一个了断的,现在怡好是一个机会。江家现在知道我跟无机阁的关系后,虽说断绝关系是个难题,但只要用点小手段,也不用担心太难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   裴丞心下担忧,他知道江凛之很厉害,但有些事情又不是厉害就能完美的解决的。   江凛之自然能看的出来裴丞的担忧,“还不知道。你若是愿意的话,此行你跟我一同回去吧,你也许久没有回华城了吧。”   裴丞点头,心不在焉道:“可是现在你什么也没有想好就要回去,是不是有些……江凛之,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江家在华城,他的根基在华城,无机阁再厉害,可是他的根基也只是在帝都城跟新西南,你觉得,若是你当枪匹马的出现在华城,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要将自己的名字从江家族谱上面除掉,想必江家不会轻易同意的。”   江凛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家的打算,但是现在岂是江家说了算的只手遮天的时机,他有心要回华城跟江家彻底断掉关系,那就不会让人继续踩在自己的头上,借着自己的明目狐假虎威。   是的,狐假虎威。   江凛之道:“之前在消息传出去之后,我没有时间跟江家断掉关系,所以才会一拖再拖,以至于让江家借着无机阁的名目在外面跟人做生意,但现在,既然有了时间,那就不能再拖下去了。更何况,他们还主动送上门来,我们更是不能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甩脸色。”   “江家借着无机阁的名目在外面招摇撞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裴丞神色带着诧异,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真的如此,那还是早点跟江家断掉关系吧。”   “你跟我一起回去。”江凛之从来就没有将江家视为自己的对手,这是因为对方完全不够格,所以自然也就懒得,“等忙完后我带你在华城转转。”   裴丞迟疑了一下,点头。   若是让他一个人留在新西南,什么消息也不知道,那还不如跟着江凛之一起去一趟华城。   只是……   “江家现在在外面做生意,是靠着无机阁的名目,所以我们要是跟他们摊牌,他们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你觉得,此事会打长久战吗?”裴丞忍不住道,他本就是聪慧人,只是很少会动脑筋,“江立勋现在成婚,千里迢迢的给我们送请柬,目的不就是想让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更加亲密一点。若是我们提出除名,这难免会打一场恶战。”   “恶战便恶战的。我不愿让自己的名字一直跟江家人挂钩,这样很恶心。”江凛之淡淡道,他对江家的厌恶越来越深,一直没有消散,“等先忙完了二皇子的事情,我们便回去吧,有些事情一直挂着不处理,迟早会产生隐患。”   裴丞对于江凛之说的这句话深表赞同,“可话虽这样说,但现在若是还没有将二皇子壹诉安抚好,我们能离开的放心?”   裴丞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也快,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很爱跟人冷战发火的人,所以现在很快就将刚刚江凛之得罪自己的事情忘记了,他道:“官银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跟姜林说,安抚好壹诉,单独跟壹诉解释,这才是最好的。”   江凛之点点头,“此事你来做。”   裴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抚壹诉的事情你来完成。”江凛之道,“我们现在变不出来这么多官银,只能坦白,不然按照壹诉的性子,他定然是要亲眼看着那些官银被铸成碎银才罢休的。”   裴丞当然知道江凛之话里的意思,他抿着唇,直言道:“壹诉对我不算友好,你应该也是察觉到的,他应该不会愿意跟我单独相处,也不会听我说完前因后果的。你觉得真的……”   “你是无机阁的当家主母,这些事情你不来做,你觉得我能忙的完吗?”江凛之直接打断裴丞的思绪,他知道裴丞这是想做缩头乌龟,“你开心时,便说我不肯将无机阁的事情告知你,你不开心时就说不愿意接手关于无机阁的事情,你这样,该让我怎么办。”   裴丞瞬间就说不出来了,他还真的是这样的人。   抿着唇,裴丞道:“那现在你待如何?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壹诉说。”   江凛之并不觉得壹诉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会胡闹到什么地步,顶多也只是不爽罢了,说:“长话短说,将事情真相说出来,横竖这里都是新西南,若是他不识好歹,便让他在新西南彻底失去消息好了。”   “姜林可不是吃素的。”裴丞觉得江凛之处理问题太过于片面了。   江凛之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打算这样做,但见裴丞当真了,却也没有跟裴丞起争执有些既然不是原则,那就不用跟枕边人太过较真。否则会误伤了自己。 第333章 拗不过   姜林的确不是吃素的,但他却拗不过壹诉。   壹诉原本在接到裴丞在私底下的单独邀约时,他的确是要拒绝的,但是仔细一想,却还是赴约了。   裴丞邀请壹诉一起去郊外的一处古庙外看莲花,“这莲花开的真好。”   壹诉不喜欢莲花,他只喜欢莲花下面的莲子,但却还是耐着性子,陪着裴丞,敷衍道:“这莲花在佛光普照下,定然是开的很好的。”   “殿下您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裴丞纠结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壹诉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看莲花上面,迟疑了一下,直接道:“江夫人今日叫我出来,应该是有别的事想找我商量吧,不该是单纯的来看看莲花。这莲花虽好,却还是少看为好,您说,对吧?”   “既然殿下早就知道我今日找殿下是有别的事情,想来殿下也是早就知道了我今日此行的目的。”裴丞不打算继续绕弯子,带着壹诉来到庙后的一个空旷的地方,两人坐下来。   壹诉点头,“我猜到你今日叫我出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跟我说,但是却……我希望您今日叫我出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所希望的那件事。”   “殿下猜得没错。”裴丞道,“我叫你出来的确就是为了上次在酒楼中我们所说的那件事。阁主跟我说,他愿意跟殿下合作,但是却有些事情,希望殿下能在知道真相之后,谅解我们。”   “你们做了什么事情需要得到我的原谅?”壹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带着不明所以,倒是裴丞,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但是下一秒却在看到壹诉的神情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才好。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做错了。   壹诉蹙眉,看着裴丞,“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作关系了,有什么事情,是关乎到我们双方的利益的,我希望江夫人还是直接跟我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些事说多做多了,到时候对大家都不好。”   裴丞微微一笑道:“我今日约殿下来到此处,目的是为了那些官银。实不相瞒,那些官银,其实早就在您出现在新西南的之前就被我们所发现,并且铸成了碎银,现在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壹诉彻底蒙了。   “你们,你们这是大逆不道吧,你们这样做真的是太过分了,你们到底又没有王法,居然要……那些银子是我的,本殿下的银子你们也敢动?”壹诉不知道裴丞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裴丞这番话的意思就是,银子现在被人动了手脚了,所以说,那些银子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拿不到手了?   “我不相信,那些银子是不是全部都被你们独占了?无机阁真的是好大的胃口啊,居然真的敢一口气就吞掉了这么多的银子,你们也不怕自己的胃口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东西,江凛之啊江凛之,难怪你今日要让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妻来找我说这些,我看他就是愧对我!”   可能是真的生气,也可能是真的气炸了,所以壹诉现在真的生气了,但是壹诉现在比较聪明,可能是在“被迫死亡”前后发生的事情教会他怎么重新做人了,所以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随便发脾气了。   壹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这才道:“现在你们是打算独占这些银子了还是打算带我来这里杀人灭口?”   “若是真的心虚,若是真的打算杀人灭口,现在就不会是我来跟你见面。”被壹诉的话说的脸色难看的裴丞冷冷道,他也不继续给壹诉什么面子了,直接道:“按照之前你所说的,官银拿到手之后五五分成,你自己之前从国库盗走多少银子你自己心里清楚,等过两日,我们派人专程给你送钱,等你拿到银子之后直接离开吧。”   壹诉孤疑的看着裴丞,他觉得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这么好心,但是从裴丞的神色来看,裴丞的神色中根本就没有欺骗壹诉的意思。   壹诉道:“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总得跟我解释一下吧。”   裴丞此行本来就是跟壹诉好好的解释一下,但壹诉刚刚的态度导致裴丞现在的情绪不好,所以差点就直接甩袖离开。现在壹诉的情绪压下来了,裴丞也不好继续冷着脸,他干咳一声,道:“那些官银你之前藏在石铁男家里的后山中。在我们带着无机阁的总阁搬到新西南之后没多久,石铁男就找到我们了,他跟我们说,官银就藏在他们家的后山。”   “那些银子的目标太大,免得惹祸上身,我们直接将官银全部铸成了碎银子,看不出是官窑出来的。”裴丞长话短说,“有一部分银子藏在我们这边,一部分搬出了新西南,新西南本来就不大,那些银子即便全部铸成了碎银子,可是目标太多了,一下子在新西南全部动用的话,会引起别人的警觉。”   “所以你门就将原本属于我的银子像是散财童子一样散出去了?”小气吧啦的壹诉捂着胸口,被气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裴丞冷眼看他,“若不是你将官银藏在我们的地盘,我们也不会动用你的银子,那些银子留在手上是祸害,花出去是灾难,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一辈子也看不到那些银子。”   壹诉自然是知道那些银子现在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但他现在还要用这件事从裴丞跟无机阁的手上拿到银子,所以自然也不会跟裴丞闹翻,因为要是这样的话,他可能就一分钱也拿不到,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继续留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用。   “银子什么时候送到我的手上。”壹诉道,“你们可不能骗我。”   “那些银子你是打算用马车拉走,还是打算怎么办,银子太多了,一时半会不可能全部搬走。”裴丞道,“你若是想跟我们皇城银票的话,我也不是不允,但这样对我们来说太过于亏本。无机阁说到底是个做生意的商户,只是跟一般的商户做经营的生意不一样罢了。你总不能亏待我们吧?”   “五五分成了,你还打算怎么样。”壹诉并不愿意五五分成,但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若不是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钱,他也不会傻到来新西南拿银子,这要是被帝都城的人知道,那他就要被绑回帝都城,然后带着全天下的面被人砍头。   这样的话,他下半辈子就是要掉脑袋了,连吃东西都吃不了,还怎么花银子。   “折现成银票,至于条件,随便你们。”壹诉心烦意乱道,“但举头三尺有神明,江夫人做人做事还是要凭良心,千万不能随便坑人,不然的话,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些赃款我拿在手上都觉得烫手,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又有谁会主动揽下这些麻烦事情。”裴丞定定的看着壹诉,“我知道殿下是在担心自己会被坑,但是你的钱跟我们整个无机阁的性命比起来,孰重孰轻,我觉得殿下还是要有一个数。”   壹诉被裴丞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他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说的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但是却也不是很过分,至少壹诉不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那些银子是我下半辈子所能依靠的。”   “不是还有姜将军吗。”裴丞也不是什么也不懂得雏儿,所以也能猜得出来壹诉跟姜林之间的暖昧情愫,“殿下若是真的担心的话,那这两日就有劳烦殿下住在无机阁了,这样的话,当银票送回来的时候,您也能第一时间拿到那些银子。”   “我不信堂堂无机阁连一个银票也拿不出来,你们该不会是在骗我的吧?”虽然知道江凛之跟裴丞没理由欺骗自己,但是壹诉却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真的相信这些人。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就在自己出现在新西南的前一秒,原本被自己放在新西南的全部官银都被无机阁发现并且拿去铸成了碎银子,然后有一小部分还被拿出去,不知道放在了什么地方。   这些话半真半假。   壹诉抿着唇,将满腔的怀疑全部压在心底,正如他刚刚所言,他虽然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却也觉得江凛之跟裴丞完全没有理由哄骗自己,而且如果真的是哄骗的话,那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假的理由,那为什么还会被人当做理由?   除非这是真相。   “无机阁当然有钱,但是却不会将银子长时间放在自己的地盘。”裴丞不欲多说,“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先回去了,告辞,殿下。”   “告辞。”壹诉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抿着唇,眼神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意味。   他还是不敢相信裴丞所言的是真的,所以他需要单独找一个时间去一探究竟。 第334章 纠缠   壹诉当天晚上纠缠着姜林,让他带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城主府,然后他就被打了。   姜林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壹诉,“我是人不是神,况且城主府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带着一个人我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去?”   壹诉觉得自己很委屈,“裴丞他今天找我,说是藏在城主府后山的银子不见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要是银子是被他们故意藏起来,然后跟我说谎的,你说我,我怎么能忍受。”   姜林不打算大半夜带着一个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壹诉出门,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这样还好,但若是带着一个壹诉的话,这样很危险。姜林并不觉得表面无害的城主府看起来真的是无害的。   壹诉蹲下来,抬头,看着姜林坚毅的下巴,等后者低头看着自己了,他眨眨眼睛,道:“将军,你带着我去城主府的后山吧,好不好?”   姜林抿着唇。   一炷香后,身穿黑衣的壹诉跟姜林出现在城主府的后山,壹诉跟在姜林的身后,身后一片黑暗,但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身后发寒。   姜林面色不变的任由壹诉扯着自己的手,“皇子也有害怕的一天?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若是真的不害怕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带着你来了。”壹诉倒是理直气壮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壹诉道:“更何况我现在被剥夺了皇子身份,身上的皇气早就消散了,今日不同往日,那些邪祟肯定会借机缠上本宫的。”   姜林觉得这人蹬鼻子上脸的,难缠的很,也没有将多余的精力分给他,只随意点点头,没管太多。   倒是壹诉一反往日的拘谨跟高高在上,直接缠在姜林的身边,不管被怎么骂都赶不走,像是死死的黏在姜林的身上了。   新西南江宅。   裴丞看着面前空白一片的白纸,提笔,下了两个字,然后放下,道:“刚刚守在城主府附近的暗卫回来说,壹诉跟姜林现在已经进入了城主府,他们应该是会相信我今日说的了吧?”   江凛之在批阅卷宗,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焦心的裴丞,道:“他们不会相信的这么快,但是却也不会一直不相信。你且放心。”   “他们若是一直不肯相信我们的话,那将来定是会为我们自己埋下什么祸端,既然是祸端,那我怎么会真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裴丞烦躁到道,“我今日的语气不好,或许是因为我才会让他们不肯相信我。”   “壹诉跟你的性子虽说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一生气就听不进旁人的劝阻,你们两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好好的谈,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江凛之嘴角带着浅笑,“此事本该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你且交给我的吧,我会解决好的。”   裴丞侧头,看着江凛之的表情,然后点点头,抿着唇,提起笔,点了一些墨水,拿了一张新的信纸,低头继续写信。   刚刚回来的时候裴丞收到了一封来自裴家的信,这信是从华城裴家传回来的,信内的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江家准备办喜宴,问裴丞会不会跟着江凛之一起回来。   裴丞原本是不打算回复的,但是转念一想,不知怎么了,却还是决定回复了。   江凛之看了一眼只顾着埋头写信的裴丞,抿着唇道:“裴家的信你可不用回的,他们来信的目的或许本就不单纯,你若是回信的话,他们可能会蹬鼻子上脸。“裴丞撑着下巴看江凛之,闻言微微一笑道:“若是蹬鼻子上脸的话,那等我们回华城了,也不用花费时间跟他们打太极,直接选择放弃岂不是更好?”   江凛之却不觉得裴家的那些人在看到裴丞回到华城之后会选择放弃缠着,但现在见裴丞开开心心的写信,于是也不打搅裴丞的好兴致。   裴丞写了几行字,他对裴家人现在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感情了,所以写信的话也不会写什么,他只简单的写了一些内容之后,就不再写了,他放下笔,等着信纸的墨水干了之后再放进信封内。   裴丞起身,坐在江凛之的身边,“你说壹诉现在若是真的看到现在空无一物的后山洞口的话,会不会选择相信我们?”   “后山洞口早就被我们炸毁了,他不会再进去的。”江凛之道,“他除了选择相信,没有别的办法。”   “可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事岂不是会发展的更加难以掌控?”裴丞总觉得心虚,壹诉的那些官银本身就是他们擅自作为,若是他们……其实若是再来一次的话,裴丞也不会选择等壹诉上门再动手。   官银一日放在新西南,那就一日让人睡不安稳,还不如趁早,早早的解决好。   “我不知道壹诉到底在纠结什么。”裴丞叹口气道,“按照他之前说好的五五分成,等我们将官银铸成了碎银之后,他能分五成。现在官银早早的就被我们铸成了碎银,我们也会分他五成。都是五成,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   江凛之摸着裴丞的脑袋,无奈的叹口气,在裴丞不解的视线下,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其实此事很简单。壹诉他只是想要多一点银子。”   “从何说起?”   “若是我们现在在他的眼皮底下跟他合作,并且当着他的面将官银铸成碎银,这样他的手上就拿捏着我们的把柄,等官银全部被铸成了碎银子之后,他就会借此跟我们重新谈判,争取拿到更多的钱,比如说,七三分成,或者二八分成。”   裴丞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他在知道银子早就被我们铸成了碎银之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时,差点气的崩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壹诉他现在身上没有钱,更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些银子。按照原来的打算,只给他五成,若是他不要的话,就按照之前我说的,直接让人将他赶走。”江凛之干脆利落道。   裴丞扑哧一声就笑了,“你这样对一个皇子,就不担心事情败露之后,无机阁会被壹诉记恨?”   “这倒是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江凛之道,“从新皇公布了二皇子的死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裴丞总觉得自己在可怜壹诉,“或许他会后悔来找你。   江凛之淡淡道,“人各有命,当初我曾向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他一心一意要跟无机阁作对,拒绝了,那就怨不得无机阁助大皇子登基。”   裴丞之前从江凛之的嘴里得知了当年大皇子登基的真相,所以他这两次在面对面的近距离跟壹诉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些对不住壹诉,“若是按照先皇之前的旨意,现在登基的应该是壹诉,而不是二皇子。”   “此事不必再提起了,若是再提起的话,难免不会惹起有心人的注意。”江凛之并不打算继续将这件事挑起,这本来就该是一个秘密,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到时候闹起来,祸及自己跟无机阁,这就不好了。   “嗯。”裴丞自然也是知道这种事情需要的隐秘性,于是在听到江凛之这样说话的时候,也不生气,只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可是裴丞是否真的明白了,这还有待考证。   与此同时,石家的后山。   壹诉在看到面前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早就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山洞,彻底蒙圈了,他一巴掌拍在姜林的身上,“这,这,这就是我的原来藏钱的地方?”   姜林看着壹诉,抿着唇,叹口气,现在无机阁已经将路摆在面前了,却不知道这位爷会怎么选择,“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壹诉傻傻的走上去,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哽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跟绝望,“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人居然真的会……现在我可怎么办?”   “看来他们早就将殿下您藏在这里的银子全部搬走了。他们现在还肯跟殿下分摊,想必也是心存善心的,殿下还是不要拒绝他们的好意了。”姜林抿着唇,站在壹诉的身后,想拉着他起来,但是却还是放弃。   总该让他冷静一下。   壹诉垂头丧气,“我早就该知道的,在我成为手下败将的身后,我就该知道我藏在这里的最后一个退路会被人觊觎,可是我一直心存侥幸。”   姜林拍了拍壹诉的肩膀,“殿下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办壹诉现在对于自己的未来完全是处于一个极其迷茫的现状,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现在被“死”,定是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了,也不能回帝都城,只能带着那五五分的银子四海为家了。   壹诉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姜林看着壹诉的后背。 第335章 罪名   冷静了一柱香的时间,壹诉盘着腿,坐在地上,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抿着唇,这才看向坐在身边的姜林,道:“姜将军,你这一路一直跟着我,你说你心悦我,我是信的,但除了这个,你应该还是奉旨行事吧,大哥他,应该早就知道我没有死了吧。”   姜林坐在壹诉的身边,淡淡道:“殿下这是在担心我们姜家暴露殿下?”   “没有。”   “殿下何必说这些来伤我们的心。”姜林神色自然道,完全没有看出受伤的神色,但是语气却冷了不少,“当初殿下是在军营中的,若不是姜家的话,您的身份早就会在整个军营中传开,到时候还会被人押送到帝都城,随即被砍头,可是姜家却要冒着欺君的罪名,私底下传出殿下死去的消息,还将殿下平安的护送出去。”   “难道我们做到这步了,殿下还在怀疑我们姜家吗?现在边疆没有紧急的军情,我也不需要回宫面圣,闲着无聊,这才陪着殿下千里迢迢的来到新西南。殿下难不成忘记了,这一路若不是下官护着,殿下早就在半路完了。”姜林这一番话说的极其不给面子,但是却也是真话。   壹诉被姜林说的话给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知道对方这是认真的,于是也不敢多说被的,只敢点点头,他顺从姜林说的话,“我知道姜将军这一路为本宫,为我做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路护着我,你知道的,我从宫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提防别人,可是却一直没有成功,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人,所以,所以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真的对这个人上心了,也可能是此时此景感动了壹诉,所以壹诉一时间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的话也格外的多,也格外的真挚。   不然若是平日里的壹诉,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自恋的话,姜林肯帮他,那事姜林为人正直善良,可是在壹诉的嘴里,却被壹诉说成了是姜林为他好,不是为了图财就是图色。   姜林侧头,定定的看着壹诉,一向冷酷的面容,突然就松动了不少,“嗯,这倒是真的。”   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听到别的回答,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壹诉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没反应过来,好一会之后,他才皱着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你?”   壹诉眼眸一闪,他本来不打算问得这么直白的,因为刚刚姜林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继续追问下去,所以让壹诉也懒得继续问了,可既然姜林主动提起这件事了,那壹诉也没有必要一直等下去。   壹诉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继续听下去。   姜林抿着唇,看着壹诉,淡淡道:“我心悦你。”   轰的一声。   两个不一样的场景却得到一样的回答,这让壹诉的脸色彻底挂上了红色,“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若是知道我也不需要想这么久。”姜林深深的看了一眼壹诉。   其实严格来说,壹诉的身上除了带着一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贵气跟娇气以外,他就没有别的什么优点——政绩比不上一个五品官员,口才比不上茶馆说书先生,学识比不上在朝堂上可以说是门下子弟遍布天下的宰相,武功比不上姜林,还不会审视眼下形势,这样一个人,居然能被姜林一眼就瞧上,除了说是上天帮衬以外,还真的很难说明真相了。   因为从小各方面就不如大哥,再加上皇位也没有抢得过大哥,以至于现在自尊心格外敏感的壹诉瞬间就不乐意了,“你这是在歧视我,还是觉得我不够格被你喜欢?”   “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像殿下这样的人能坐在这里听我心悦殿下,真是这世间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姜林说。   壹诉看着姜林,突然有些烦躁的羞涩,他长得俊美,自小就有不少男女愿意爬上他的床,但母妃自小管辖的厉害,不让他跟外面那些男男女女缠在一起,更不准让他跟大哥学着玩弄后宫的宫女太监,以至于现在的壹诉还是个雏儿。   “可是我现在并不喜欢你。”壹诉冷静下来之后,还是选择顺从本心道,“我很喜悦你的喜欢,但是我不能骗你,也不想骗人。”   “我现在本身就是一无所有,不值得将军如此喜欢。”壹诉顺从本心道,“母妃说,爱侣当是瞧见心里就喜欢的人,你是我愿意结交的好友,但却不是我愿意携手一生的爱侣。”   “殿下怎知你往后不会喜欢上我?”姜林眯着眼,因为黑暗,所以壹诉并没有看到姜林眼神深处闪过的冷漠跟杀气,他自愿护着这人,当然不是单单的自愿,他还想一辈子将这人锁在身边。   当然,若是对方也能愿意的话,他当然是开心点,但若是对方不愿意,那他也不会就这样放弃。   就像现在这样,即便对方再不愿意,姜林也不觉得难过。   因为早就猜想到了这个结局,自然就不会随便放弃。   壹诉垂下眼眸,“我不知。若是将军能陪在我身边,我自是欢喜的,但我心里对将军的确是没有感情,所以自然也不愿意拖累将军。”   “殿下怎知自己对我无情?”姜林重复刚刚的提问,“只是因为心里所想?如何想,怎么想,从什么方向出发设想,从什么方面设想我们的相处跟未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继而连三的跳出来,立即砸晕了壹诉。   壹诉抿着唇,一时间根本就不出半个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姜林,不耻下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殿下问我?”   壹诉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本心的点头,“是,我在问你。”   姜林嘴角一扯,“那就好。”   那就好?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壹诉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脸庞,被吓了一跳,然而还没等壹诉发问,他的下巴被人用手捏着,下一秒,嘴唇一暖。   因为没有设防,所以就在壹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突然钻进了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温热的舌头,莽撞中带着青涩在他嘴里四处扫荡着。   壹诉的手放在姜林的肩膀上,原本想要推开男人的手,很快就反手抱着男人的肩膀。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叫做男欢女爱的情事的壹诉很快就在同样青涩的姜林面前丟盔弃甲了,两个同样青涩的人很快就沉沦在第一次的亲热中难以自拔。   算不上是乖孩子的壹诉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他艰难的用手抵着姜林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靠近自己,他需要先冷静一下。   姜林瞬间就如同一桶冷水泼下来。   壹诉喘着粗气,躺在下面,看着姜林的眼睛,等气息稳定下来了,他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没有;聘礼八抬大轿拜天地,我们没有;这若是被母妃跟父皇知道,我们要被浸猪笼的。”   “先皇呢。”   “……仙逝了。”   “这是我成人时,父亲给我的剑,鸣煞。父亲说,除了要与我共入黄泉的爱侣,其他人不得碰。”他随手将刚刚丢在一边的鸣煞交到壹诉的手上,“聘礼。”   “如此,我受了。”壹诉并不是迂腐之人,他一脸认真的接过剑,然后朝着姜林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皇家的人。”   他似乎是忘记他早就不是二皇子了。   然而姜林在这个时候也定是不会随便打扰壹诉,免得败兴。   次日,一大早。   裴丞送江言知出门,顺便去客栈见见壹诉,打算跟他重新解释一下。裴丞本不用再来的,但是他不想让事情败在自己的手上,让江凛之不好做,于是翻来覆去一个晚上之后,还是选择来找壹诉。   然而,当裴丞出现在客栈时候,还没来记得询问店小二,眼尖,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熟悉的冷酷男子从外面走进来,男子的肩上背着一把剑,怀里抱着一个用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   身穿黑衣的姜林站在原地,朝着裴丞点头,“江夫人是来找壹诉的?”   “嗯。”裴丞眼尖,看到姜林脖子上出现的牙痕,嘴角一扯,大概知道这两人一大早为什么会从外面回来了,感情是一个晚上都在外面,而不是一大早出门。   “若是急事的话,待会我……”   “我下午再来吧。”裴丞微笑道,“现在时间还早,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说完,裴丞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尴尬,很尴尬的。   “嗯。”   做事一板一眼的姜林颔首,然后抬起脚,稳稳当当的抱着人上楼。   缩在披风内的壹诉心如死灰。   他不是累的起不了身。   只是玩得太高兴,闪到腰而已,不然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抱着回来。   真是,真是,真是丢人现眼! 第336章 闪了腰   壹诉的腰闪了,这还是因为他下山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打滑,然后闪到腰。   裴丞坐在床边,面前是半躺在床上吃果子养腰伤的壹诉,说:“我刚到家。”   “我也刚到客栈就看到你。”壹诉是算准时间,算准了裴丞准备到江宅的时候,然后就让姜林去江宅找裴丞,   目的自然就是单纯的为了让裴丞能两回跑。   “说吧,别绕弯子了,横竖就是一死,大不了早死早超生咯。”壹诉整个人就像是被爱情滋润后的欢天喜地,不像是抗战一晚后的疲惫,倒像是开荤后的滋润。   裴丞不觉得姜林那样的铁血硬汉会选择躺在下面,可是壹诉现在的滋润,却让人觉得他不像是在下面的。思来想去,裴丞觉得有些诡异。   转念一想,裴丞想起早上自己刚刚走进客栈的时候,看到姜林雄赳赳气昂昂的抱着壹诉进来的场景,于是心里也知道昨晚上必定是壹诉躺在下面了。   裴丞说:“关于官银的事情。”   “官银的事不是早就有了结案了吗。”壹诉蹙眉道,“难不成你这是专程来告诉我,那些官银现在还好短短的没有被人锻造吗?”   “不,我只是想跟你仔细的说一下我们在铸造官银的过程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小事情。”裴丞看不惯壹诉那副仿佛是天塌了的模样,无奈道,“五五分成是你自己事先就同意的,所以不管是官银是否被铸成了碎银子,你都只能分成五成。”   壹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你猜到我为什么会生气了?”   都是聪明人,所以裴丞一句话,壹诉就察觉到,裴丞这是在故意警告自己。   但因为脾气不好,再加上壷诉是从骨子里就不喜欢裴丞,所以一时间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脾气,他直接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刚刚不是说出来了吗。就是这个意思。”裴丞看着壹诉的眼睛,其实壹诉背地里藏着的肮脏的心思并不是裴丞一个人猜测出来的,而是江凛之给裴丞的提醒,当然,像这种话,裴丞是绝对不会在壹诉面前说出来的,“你觉得要在无机阁的面前捣鬼,这样真的能行吗?”   “若是没有无机阁,你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跟我谈判。”   “若是没有无机阁,你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分成。你以为你藏在新西南的官银的行为真的这么隐蔽?真的谁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有无机阁的存在,只是因为帝都城的消息还很敏感,否则这些官银早就被人抢空了。”   “官银岂能是一般的百姓能花费的?”壹诉完全不信他的话。   裴丞也不打算跟壹诉继续打哈哈,他只冷着脸道:“我不管你信不信。官银又不是什么不能改造的银子,只要有一个铁匠的炉子,你觉得将官银改成寻常百姓能花费的碎银子,银锭子,你觉得……真的没有人能做到吗?真的没有人垂涎吗?”   若是以前的话,戴着有色眼镜的壹诉说不准还真的是不相信裴丞的话,但现在的壹诉经历了这么多事,最基本的看人看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再加上裴丞说这些的神情跟语气都格外的认真,让壹诉不得不相信他。   壹诉抿着唇,闷声闷气道:“好,即便事情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可是谁又知道你们无机阁是什么坏心眼也没有,谁能作证?”   裴丞神色诡异的看着壹诉,好半响之后,当裴丞将壹诉看的浑身毛发直竖起之后,裴丞这才没好气道:“若是我们真的要骗你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好端端的跟我聊天,也不会得到五五分成。”   壹诉也不是个蠢的,他刚刚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壹诉道:“我不能得到五五分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的存心要骗你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拿到这五五分成的银子吗?可笑。”裴丞道,“正如你刚刚所说,现在谁有证据能证明你之前藏的官银是藏在新西南,又有谁有证明能证明,你的那些不翼而飞的官银是被我们拿走的。没有证据的话,你拿什么去帝都城告状,没有身份,你拿什么走进帝都城?”   壹诉被裴丞接二连三抛出来的问题给砸的有些头疼,脸色不好看,但是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因为壷诉知道,裴丞嘴里说的都是真的,那裴丞他们即便不跟自己五五分成,或者是不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那自己也不会知道真相,更没有办法替自己讨公道。   说到底,他还是得庆幸拿到那些银子的人是无机阁。   壹诉垂头丧气道:“对不起,是我说话做事太过于偏颇了,误会了你们,这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跟无机阁道歉。”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裴丞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道歉,但是现在并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而裴丞也没有资格,更不愿意在壷诉的面前耍小脾气。   壹诉道:“……这是以前的事情。”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跟你认识。”裴丞淡淡道,“你不愿意认识我这个摆不上台面的男妻,我也不愿意认识你这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魄二皇子。算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别说这么多了,先如此吧。”   壹诉抿着唇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魄二皇子?   裴丞哪里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直接道:“关于官银,我们这边有在铸化之前的准确数额,我知道你那边也有,就按照你之前说的,五五分成,这是三分之一的银票,剩下的一小部分,明日才能给你。”   “这些银票,你们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壹诉看着被塞在自己手上的厚厚一大叠的银票,眼睛都绿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银子了。   裴丞道:“无机阁还不至于穷酸到这个抵不上,先这样吧,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   壹诉迟疑道:“但是这些银子我拿在手上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你就不能跟我好好的说说,这些银子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你昨曰还说,短期内没有办法凑出这些银票,要给两天的时间,为什么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有这些。”   裴丞道:“我说过,无机阁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穷酸。”   无机阁并不穷,银子也不少,但是总阁刚刚搬到这里,大部分的银子也不藏在这里,所以一口气要这么多的银票,才会有些麻烦,但是这并不代表无机阁真的没钱。   ……其实这些钱是裴丞拿江凛之的私库的银子。   江凛之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阻止他,甚至还说让裴丞直接一次全部拿完剩下的那些,把那五五分的五,一口气全部给了壹诉,免得跑两趟有些麻烦。   但是裴丞却不愿意。   从之前的分阁运回来的银票很快就要回来了,一些银票而已,很快就有了,也不需要一口气给完。   再加上,裴丞每日待在江宅有些烦闷,所以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出来走走。   “如此,那是我误会无机阁了。”壹诉有些尴尬。   嘎吱一声,门从外面打开,端着一份补汤的姜林从外面走进来,“还没有谈完?”   裴丞起身道,“两位有事谈,我就不继续留下了,我先回去了。”   “嗯。”壹诉想挽留他,先跟他说话,但是眼睛的余光看到站在一边的姜林,鼻子里又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荡着补汤的味道,所以也没有开口挽留。   算了,裴丞就住在新西南,总不能一下子就不见了吧。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之后,姜林端着补汤坐在床榻边,他想亲自喂人的,但是却被阻止了,姜林也不生气,坐在床榻边,看着壹诉小口小口的喝汤,淡淡道:“我刚刚出去了一趟。”   壹诉蹙眉,“你出去做什么?”   “看你的样子,这段时间还会继续留在新西南。长时间住在客栈,多少会麻烦,所以我就去附近的民居中租下—个两小进的小宅子。”姜林道,“如何?”   壹诉垂下眼眸道,一边喝一边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样的话,你不会觉得为难吗?”   “此话从何说起?”   “好歹是个将军,即便边疆现在战事不吃紧,你也得镇守在边疆,长时间待在外面,你就不怕有人参你一本?”壹诉再笨,也能知道前方边疆的战事其实并没有姜林说的这么简单。   姜林没想到壹诉会说出这些话,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壹诉,道:“你会同我一起回军营吗?”   好不容易逃离军营,他定是不愿意再回去的,“不。”   不是不喜欢军营,只是单纯的觉得军营的日子不如在外面自在。更何况,军营还有一些是皇宫的眼线,他若是出现在军营,被人认出事小,消息传到大哥的耳边那就是大事了。   姜林蹙眉,“既然不愿意,那就不必再说这些了。”   壹诉一怔。 第337章 闲着   裴丞闲着无事,原本想着出门转几圈再回去,但是还没等他离开客栈的范围内,就看到前几日跑到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自己面前哭诉的陈夫人站在面前。   陈夫人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跋扈,但是眉宇间却多了一股愁眉不展,她似乎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裴丞现在在客栈内,所以早早的就守在客栈外面,陈夫人在看到裴丞出现的时候,眼神一亮,下意识的就跑上去,站在裴丞的面前,微笑道:“妾身有礼了。”   “陈夫人不在家里待着,却来客栈,这是专程来找我,还是偶然路过?”裴丞笑着道,神色中却带着严肃跟打量。   他前脚刚来客栈后脚就看到陈夫人也在客栈外面,这定然不算是什么巧合,裴丞猜测,或许是有陈家人在附近看到了自己,也或许是因为陈家人派人在暗地里跟踪自己。前者是巧合不打紧,但是后者的话,这就需要裴丞提高警惕了。   陈夫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裴丞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在看到裴丞脸上的冷漠跟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之后,瞬间就明白刚刚裴丞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夫人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即便我真的想,也不可能做这些事情的,请江夫人大可放心好了。”   陈夫人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之前她不讲脸面的在江宅里苦苦求着裴丞的行为,也不过是以为太过于担心自己家的夫君,不然也不会这样做。其实等陈夫人那天回到家,冷静下来之后,细想之后,她也被自己先前的行为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裴丞婉转的拒绝道:“我知道陈夫人不会是那种小人,但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得回去跟二爷交差了。”   裴丞这番话是在暗示陈夫人裴丞这次出门是被江凛之知道的,所以他在暗中警告陈夫人不要乱来。   陈夫人也算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她岂会不知道裴丞的话里有话,但是现在事情十万火急了,她那里还敢让好不容易遇到的裴丞离开,她咬着牙,上前一步,一脸恳求的看着裴丞,“江夫人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在您面前说出那些话的,但我现在是真的遇到了难处,不然我也不会得到了下人的消息,就赶紧来到客栈,一直等到现在,我的诚心是真的。”   裴丞当然知道对方这一次是诚心诚意想要看到自己的,但是这跟他之间有什么关系?   “此事并非我不帮你,只是我跟你一样,换句话来说,我在无机阁的地位或许还不如陈夫人您在陈家的地位,所以您这次来求我,也确实是求错了人。”裴丞好心好意的劝道,“再加上,这种事情,您即便真的要求帮忙,那也是找江阁主,我一个男妻,在家里哪里说的上话。”   陈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这是裴丞在故意拒绝自己。   可是即便陈夫人真的看得出来这是裴丞在故意拒绝她,那有如何?裴丞的拒绝,这不正是在拒绝陈家的示好吗。这样的答案,难道不就是答案了?   可是,陈夫人哪里会甘心,陈家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上,现在哪里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让自己彻底失去了在新西南的商户的位置,这样的事情,别说她一个常年在后院待着的妇人没办法接受了,连陈老爷也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陈夫人晈着牙,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   裴丞瞬间就硬不起来心肠了。   说起来,这个陈夫人现在的年纪虽然保养得当,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其实裴丞在 第一眼看到陈夫人的时候,就总觉得这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很像。   裴母早就死了,而跟裴母长得很像的陈夫人,顶着一张有五六分相像的脸跟年纪站在裴丞的面前,哭哭唧唧的求着他给一点时间的时候,裴丞哪里还能硬气起来。   说到底,裴丞再怎么狠心,也真的不能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下狠心,到底还是个女人。   从始至终一直跟在裴丞身边的东来在察觉到裴丞软化的态度,皱着眉,虽然想提醒裴丞,但他跟裴丞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即便真的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所以无奈之下,东来只能眼巴巴的跟在裴丞的身后,跟着陈夫人一起来到附近的一个茶棚下面坐着。   陈夫人自然是想将裴丞带回自己的家里的,但是她现在好不容易能让裴丞肯留一点时间给自己,自然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于是陈夫人也只敢将裴丞引来附近的一个茶棚,陈夫人叫来一壶茶水,然后亲自给裴丞倒茶,“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怨恨我们陈家,我是陈家人,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即便我现在再想帮陈家说话,我也不能说假话——陈家真的是有负于无机阁。”   裴丞挑了挑眉,“陈家负了无机阁的事情,只是陈夫人您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整个陈家的想法?”   整个陈家的想法,当然指的就是陈老爷。   陈夫人说:“江夫人何必说这些试探的话,我今日来此,若不是因为有老爷的允许,我哪里还敢再三纠缠您。其实老爷也知道错了,但是江阁主却一直不肯见我们,我们陈家是被无机阁一手扶起来的,我们自然是不敢忘本的。”   “嗯,既然不敢忘本,可为什么却还要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放弃无机阁。”裴丞并不打算给陈夫人一个机会,他本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但陈夫人那顾左右而言他的语气实在是让人寒心。   陈家跟无机阁早就彻底断掉了。既然是白眼狼,那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养下去的。而选择了背叛的陈家,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背叛,那为何不一条路走到黑,为何要在得到了无机阁的报复之后,再次回头?真是可笑。   陈夫人抿着唇不说话。   陈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不被人所喜欢的,但是她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被热所喜爱,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一开始就劝阻过夫君,让对方不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对,但是老爷却像是中邪一样,坚信自己的姑娘会真的选中贵妃。   说到底,这也是他们的错,居然真的……   现在姑娘被选成了也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王妃,虽说同样都是皇家人,但是是不知道,皇家人跟皇家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说,贵妃跟王妃之间,当然是贵妃比较值钱。   算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就容易让人寒心,那还不如不说。陈夫人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裴丞,道:“我这次来找江夫人,是真的向要跟你们道歉的,老爷他也是想这样。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即便不原谅我们,我们也不奢求继续得到无机阁的庇护,但是,但是我们希望无机阁能高抬贵手,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我们的身上,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不太明白陈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裴丞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他知道,陈家现在示弱无非不就是因为无机阁在暗中给他们施压了,要不是无机阁在暗中施压的话,这帮人到现在还不会出现求饶,也不会求情,更不会伏低做小。   说起来,裴丞也真的是觉得江凛之当初是真的帮了一些没品格的白眼狼。   其实裴丞也能看得出来,别说陈家的陈氏夫妇,连石家的石家父子对无机阁,其实也忠心不到什么地方去,不然的话,早就在半年前二皇子在新西南私藏国库的时候,他们就会直接上报给无机阁了,或者是在无机阁准备将整个主阁迁到新西南之前就说清楚国库的事情。   但是石家父子做事没有陈家夫妇这么决绝,虽说都是白眼狼,但好歹石家父子在知道无机阁的手段之后,选择了带着一点小聪明跟吃点无伤大雅的小回扣,而不是像陈家这样直接选择了背叛。   说到底,跟这些商户人打交道,还是需要自身比较强大才好,不然的话,即便手下人一开始再怎么忠心耿耿,时间长了,谁也不会服谁。   裴丞道:“我刚刚跟陈夫人说过了,这些是关乎到无机阁的大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决策,难道陈夫人一直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陈夫人自然是听到了,但是却觉得裴丞是在故意说这些话,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的罢了。   陈夫人深深的叹口气,“我直到现在不管我们怎么做,怎么说,无机阁都是认为我们的背叛心很重,可是,我希望江夫人您能相信我们,我们是真的……我们是真的只是走错路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背叛无机阁,希望,希望无机阁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给过你们几次机会了,但是你们却从来不知道珍惜。”裴丞语气中带着可惜,“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裴丞作势要起来。   陈夫人下意识的想要拦着裴丞。 第338章 不妥协   可是裴丞又岂会是那种轻易让人拉住的人,裴丞蹙眉,一把甩开陈夫人的手,随后站起来,说:“男女有别,陈夫人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陈夫人仿佛没有看到裴丞脸上的疏离,“虽说男女有别,但是我这个年纪却能做江夫人您的母亲了,这样的年龄,旁人哪里会说三道四。”   “陈夫人。”裴丞微微一笑,直接打断陈夫人接下来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大庭广众之下,您不要面子,但我还是要面子的,您若是没有什么事了,那我也不继续留下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趁早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陈夫人刚刚说话也就是图个嘴快,现在恨不得直接打死自己,她苦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裴丞离开,然后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追上去,“江夫人,我们这两日其实去找过石城主,想让石城主帮忙在江阁主面前,替我们说说好话,”   “嗯?”裴丞出门时步行的,因为壹诉的客栈跟江宅的距离并不算很远,再加上他一天天的也闲着,所以干脆是步行,这也造成了还没有离开多久,就被有心的陈夫人给追上来了。   陈夫人见裴丞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是有些生气,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也只能抿着唇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得罪了不少人,我这个人常年待在后院,很少跟外人走动,所以嘴巴笨,这些年来也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我刚刚有什么得罪了江夫人,还希望江夫人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好歹看在我是真心实意想跟江夫人道歉的份上。”裴丞本身还真的不打算理会陈夫人的,但时间陈夫人一直在追着自己说好话,脸上讨好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他直接道:“陈夫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无机阁的决定,的确不是我能随便决定的。”   陈夫人接二连三的听到裴丞拒绝的话,顿时就有些着急了,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好道:“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江夫人能帮帮忙,求您了。”   裴丞抿着唇,脚步一顿,他站在原地,看着陈夫人,街道上有不少行人早就在侧目,看着这两个人,觉得这陈夫人跟裴丞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是他们也能看的出来裴丞跟陈夫人身上穿的衣服非富即贵,所以也没人傻到走上去听笑话。   陈夫人看到裴丞这幅模样就知道对方是真的打算要跟自己说点什么了,但是陈夫人却突然有些担心,她抿着唇,再接再厉道:“江夫人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我也不求你真的能帮我什么,但求你给我指点迷津,我这段时间真的要被家里的事情给折腾死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我这个人都要垮掉了。”   “其实,此事不该是由你一个女人家来走动。”裴丞盯着陈夫人看了一会,这才无奈的叹口气。   陈夫人一怔。   陈夫人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裴丞,“难道江夫人您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本不该是我常去无机阁求情,而是让我的夫君?”   “陈夫人您到底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家跟一个当家管事的男人是真的有区别的。”裴丞原本也不打算说的,但是见陈夫人一直在苦苦哀求自己,他也没有办法,而除此之外,裴丞也确实是心软了。其实他从陈夫人的眉宇中也能看得出来对方这段时间没少到处奔波,但是却……大概都是无效的吧。   陈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裴丞心软了,也知道裴丞说的话,大抵都是不会骗自己的,于是她继续跟在裴丞的身后,两人一边走,她一边继续追问,只是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恭敬,“实不相瞒,在事情发生之后,夫君这段时间一直郁郁不乐的待在家里,他不愿意出来求情,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求您。”   “你这几日到处求情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只能说,这些事本就不该是你来做的。若是从一开始就是陈老爷诚心诚意的出来道歉的话,事情想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但陈老爷从出事之后一直没有出现,从借款到安抚短工,一直以为都是你在动手,所以此事……因为办事的人不是陈老爷,所以事情一直得不到真正的解决。”   陈夫人早就猜到了事情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不然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解决,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她也一直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当然,其实这段时间陈老爷一直躲在家里不肯见外人,就连陈夫人也很难见上对方一面,所以即便陈夫人在心底怀疑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他也没有办法。   陈夫人被裴丞说的话彻底点通了,“多谢江夫人。”   “此事我也只能告诉你,你走错了路,但是却不能真正帮上什么忙,更不能因此帮你什么。陈夫人,这是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所能做得出的事情了。”裴丞脚步一顿,微笑道,“希望陈夫人往后能早点解决此事,更不要再来找我,我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陈夫人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跟裴丞说了告辞的话,两人简单的告辞之后,陈夫人提着裙摆,匆匆的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跟着陈夫人的身后的下人连忙跟上陈夫人的步伐。   裴丞看着陈夫人的背景,嗤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的收回视线,不再理会。   东来走上前一步,站在裴丞的身后一点的位置,“夫人,为何要告诉她,这是陈家的事情,您之前不是也说过不愿意搭理陈家的事情吗。”   “陈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烦着我,若是不给她一点消息的话,她定是会一直烦着我,让我不得安宁。”裴丞语气带着一丝燥意。   东来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也不怪东来不知道裴丞这番话里的真正的意思,只是因为裴丞之前说过不愿意帮着陈家的话,所以东来现在才会好奇的。   裴丞慢悠悠的顺着回去的路走,天边的颜色逐渐变成火红色,看着有些好看,“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   其实他是想家里的两个小崽子了。   东来点头,加快步伐,跟在裴丞的身后。   等裴丞回去之后,一家人正坐在圆桌上等着裴丞,一大两小定定的看着刚刚进门的裴丞,裴丞走过去,将被抱在奶娘怀里的江堰抱起来,哄了一下,然后又拉着早早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江言知的手,带着他去洗手。   净手后,裴丞这才坐下来。   桌子上逐渐被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屋内的烛火暗黄暗黄的,但是却能照亮整个屋子,也能让人看得清楚饭桌上的饭菜。   裴丞吃到一半才想起,“今日石城主来家里了,你们聊了什么?”   下午出门之前,裴丞在离开的时候刚好碰上刚刚登门拜访的石铁男跟石三青。   江凛之夹起一块肉铺放在裴丞的碗里,见他乖乖的吃完了,这才道:“石家是专程来说昨晚有人夜闯后山的事情,因为之前刘三的事情,石家现在加强了管理。”   “你的意思是,昨晚石家闯进去的人,让石铁男只敢第二天跑到我们这边来告状,却不敢在当天晚上看到闯入的人就直接抓起来?”裴丞想了一下,能让石铁男如此害怕的话,那应该就是壹诉跟姜林了。   姜林的话,姜林的名字早早就传遍了整个华国大地,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的见过姜林的面貌,所以石铁男必定不是因为看到姜林就故意放行,不让人抓到姜林。   而……   当昨晚上跟着姜林一起进入城主府的,只有壹诉一个人。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城主府的人昨晚上早就发现了姜林带着壹诉闯进来的事情,但是因为碍于对方阵营中有一个可怕的二皇子,所以就没有敢将人抓起来,而是让这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进来,然后又在天亮前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倒是出乎裴丞的意料吧。   裴丞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道:“我刚刚去找壹诉的时候,他跟我说昨晚去了城主府的事情,我原先还以为城主府的守卫也不过如此,居然连两个大活人闯进去也没有发现,但是谁能知道……这原来是套中套。”   “你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江凛之现在跟裴丞谈话时也不避讳江言知,有些事情江言知作为长子必定是要知道的,所以现在趁着对方还年幼,大可对对方灌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更何况,其实在裴丞看不到的地方,江凛之早就手把手的开始教导江言知该怎么批阅卷宗,让他逐渐开始接手一些简单的卷宗跟管理无机阁的法子。   无机阁是一个只认钱不认客户的大规模的地方。江凛之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将这个无机阁建立成现在的模样,除了他的手段跟心机之外,靠的就是那些独特的管理方法。 第339章 都是伪装的   原本对这件事还不是很感兴趣的裴丞在听到江凛之的解释后,放下筷子,端起汤碗,一边喝一边道:“什么意思?”   “此事很简单。石家或许早就得知了消息。”江凛之本身也没有打算要在配成的面前隐瞒此事,他背地里思索了一下,直接了当道:“虽说现在新西南大部分守城人都是我们无机阁的人,但石铁男在新西南的年日并不比我们少,他的手上定是也拿捏着一些人脉,所以当我们在知道新西南混进了壹诉跟姜林的时候,石铁男想必随后也知晓了消息。”   裴丞点点头,石铁男这个人只是看着老实厚道,但实际上也是个很精明的人。   其实如果不是被石铁装出来的老实厚道给眯了眼睛,不然裴丞也不会一直没察觉到石铁男的本性。   裴丞重新醒悟,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了解,他抿着唇道,“你继续说。”   江凛之无奈的看了一眼裴丞,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于是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这才接着道:“若是往年的壹诉,他有二皇子的身份,身边跟着不少守卫护卫,所以,若是石铁男对他毕恭毕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敢反抗,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地盘上造次,这倒是可以认可,但错就错在,现在的壹诉没有了二皇子的身份,你说,一个手上捏着不少守卫的城主厉害,还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护卫跟着的壹诉厉害?”   这下子不用江凛之将答案直接摆在裴丞的面前,裴丞也能知道原因了,“城主。”   “既然如此,那若是昨晚只有壹诉一个人闯进城主府的话,石铁男定是不会再给壹诉好脸色,甚至还会直接将人抓起来丢进地牢。但是,壹诉的身边跟着一个拿着鸣煞剑的姜林。”   裴丞不解道,“他不知道姜林,又怎么可能不动手。”   “石铁男的祖辈是靠着铸剑发家的,他对于剑必定是有自己的认识。石铁男或许不认识姜林,但是他必定是认识姜林随手携带的鸣煞剑。”江凛之三言两语中就给裴丞解惑了,“鸣煞剑只有姜林有,所以,一旦看到鸣煞剑,那姜林必定就是附近。我想,对鸣煞剑有了解的石铁男必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不敢轻易出手的。”   裴丞这下子终于明白个中缘由了,他蹙眉,道:“先前有人同我说石铁男的心机重,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石铁男确实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身边是否会继续造成危险?”   江凛之淡淡道:“此事不急。”   “你要留一个危险的人在身边?”   “能爬上城主位置的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你觉得是要留一个聪明人在身边做事,还是让一个只懂得吹嘘拍马屁的人留在身边?还是说,你希望出事时,却找不到一个能用的人?”江凛之淡淡道。   裴丞说不出来话了。   其实,若是让裴丞来选的话,他自己定然也是选择一个聪明人在身边,不然的话,他当初为何要招此人在身边?   原本还在心里格外担心的裴丞被江凛之的话给说的清醒了,心里的担忧也逐渐消散了,“但若是你要接着用石铁男的话,还是要小心为上。聪明人用着的确实方便不少,但是却有麻烦。”   裴丞说的话,江凛之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还不着急。”   “嗯。”   “你回来的怎么这么晚?”江凛之吃得差不多了,将碗筷放下,一边看着裴丞一边道。裴丞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毕竟这件事对方迟早是要知道的,他想了想,长话短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陈夫人,她一直缠着我,我没办法,就跟她说了一些。”   “陈家不能继续留。”江凛之直接道。   裴丞原本还以为这段时间冷着陈家,一直在暗地里打压陈家只是为了给陈家一个教训,却没有想的这么多,结果却没想到,江凛之这是在玩真的,“你这是在玩真的?”   “嗯。”江凛之看着裴丞的眼睛,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江凛之继续道:“新西南的像陈家这样的商户并不少,若是继续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事情定是会越来越难处理。所以干脆借着陈家的事情杀鸡儆猴。”   裴丞对此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在心里觉得,这件事有些过分了。陈家虽然是对无机阁存在着背叛的行为,但是却“罪不至死”,更何况,像陈家这样的商户虽说还在摇摆不定,没有决定好是否要投靠无机阁,但是却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招数对付陈家,对付那些商户吧。   可即便心里再怎么不同意,可是裴丞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妇人之仁。   江凛之现在对裴丞非常了解,所以江凛之在看到裴丞这幅沉默不语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是不赞成自己这个杀鸡儆猴的做法,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罪不至死”四个字就能解决的。   陈家的事情如果不处理的干脆狠决的话,那他接下来想要在无机阁行事的事情就会遭受到诸多阻碍,而这些阻碍不是来自无机阁,就是新西南的那些商户们。   想要在新西南立威,那现在必须就要在这些商户反应过来之前做出一番动作。江凛之斟酌后,这才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喜这样行事,但有些事便是如此,你不愿意,那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知道的。”裴丞只是不喜欢,但是却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的,“你是对的,我知道。我只是还是没有办法适应,我会继续适应的。”   江凛之无奈道,“等忙完了这事,我会向你解释。”   裴丞一怔,刚想跟江凛之解释自己刚刚那句不适应的话,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在征求……算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机。   江言知目不斜视的吃完东西,假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开始谈论商户的话题还是很正常的,江言知甚至还在心里想着若是自己现在是父亲的话,那自己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那些排外的的商户,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爹爹是否能适应这样做生意的话题上。   江言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脸皮向来很薄的爹爹听到父亲说这些,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果不其然,饭桌上没有了声响。   只有筷子触碰到碟碗时发出的声音,让人无端的觉得尴尬,因为跟往常不一样的是,现在饭桌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包括说话的声音。要知道平时吃饭的说话,他们的饭桌上必定是有人在聊天的。   虽然聊天的人只有江凛之跟裴丞而已,但是却也不错了。   江凛之道:“此事是我不对。”   原本还在埋头吃饭,想着该怎么跟江凛之解释自己并非生气的裴丞诧异的抬头,他简单的思索了一下,大概就明白男人这是在跟自己解释,裴丞抿着唇,神色中带这一丝无奈,“其实,不对的是我。无机阁的处事之道就是这样,一直以来都不曾改变,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是裴丞说话做事太过于片面了。   江凛之蹙眉,刚想继续说,但是现在大厅内人多,有些话,裴丞太过于脸皮薄,他定是不愿意跟自己说的,所以江凛之想了一下,干脆起身,拉着裴丞准备离开,“你今晚陪着江堰。”   江堰现在很粘着江言知,不单单是因为江言知对他好,愿意哄着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父亲不愿意陪着江堰,无人无可撒娇的江堰于是就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迅速跟江言知建立了革命感情。   因为江堰跟江言知的关系越来越好,时间长了,江堰甚至还要赖在江言知的房里,或者不让江言知离开,所以江凛之干脆就让人在江言知的院子里给江堰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还不满一岁的江堰跟着江言知一起住。   当然,江堰只是住在了江言知的院子里,两兄弟并不同床。可是即便如此,那也让人觉得感慨。   觉得这对父亲跟爹爹的组合的确实太不关心孩子了。   但实际上也只有江言知跟江堰心里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父亲跟爹爹关心。   江言知乖巧的点头,目送两位父亲离开后,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然后放下碗筷,边擦嘴,边冷声道:“东来,爹爹今日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东来低着头,迅速的将今日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说来也怪,现在才年仅七岁的江言知不仅从长相,他连性子也跟就江凛之非常的相像,一样的冷酷,霸道,没有人情味。   所以现在江宅里面的下人有大部分人其实陈了害怕江凛之以外,就是害怕江言知——至于裴丞的话,裴丞一向冷冷清清的,性子也温和,很少会处置下人的,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第340章 诧异   裴丞被江凛之突如其来的态度给闹的有些诧异,等对方将自己拉到了房里,他这才哭笑不得的道:“我并不是真的生气,你不必如此的。”   “可你还是在生气。”   裴丞看着男人格外认真的眉宇,坐在椅子上,抿着唇,想了想,这才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并不觉得我生气了。可能是我刚刚的语气不好。”   “你不生气?”江凛之蹙眉,看着裴丞的眼神中带着猜测跟打量,“陈家的事情,你往后不要再插手了,他们会误导你。”   “他们或许不会误导我。”裴丞看着江凛之格外生气的脸庞,在心里猜测道,或许江凛之是觉得自己刚刚生气的原因,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之前的陈家……   “壹诉跟姜林在一起了。”裴丞想起今天发生在客栈中看到的场景,“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或许是一起闯入了城主府,然后闯出了感情。”   江凛之蹙眉,看着裴丞,眼神中似乎是有些无奈,但却还是选择了纵容,“你不必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放在他们的身上。”   裴丞点点头,不知道男人这是在纠结什么,但是却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陈家是必然不能继续留着的。”江凛之担心裴丞心里会有疙瘩,所以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陈家的身上,他想跟裴丞好好的解释一下陈家的事情,“江堰百日宴那天,帝都城派来了一个太监,带来一对双生子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那对双生子的事情在裴丞的心里确实是留下了疙瘩,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多久,所以裴丞自然还是放在心上的,“嗯。你是说陈家早就跟帝都城的人有所联系了?”   “陈家在开始针对无机阁的时候,陈家女只是刚刚被选入秀女没多久,按理说,即便陈家再有自信心,他们也不会在圣旨还没有下来之前,不会轻易动手的。所以,陈家在动手之前必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使,不然他们也不会傻到早早就翻脸。”江凛之道。   裴丞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个解释,他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点头道:“那你的意思是,太监跟陈家早就是有了联系,或者说,太监是故意带着双生子作掩护,其实真实目的并不是来讲和,而是跟陈家面对面的交换情报,还是……”   他说不下去了,很大的因素是因为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江凛之颔首,道:“若是我们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他们或许是真的打着这个目的过来的。”   “陈家势必是不能留着了。”裴丞抿着唇道,“我之前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所以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并非真的……抱歉。”   “你一辈子都不需要跟我说抱歉。”江凛之知道裴丞的心结算是打开了,“像陈家这样的事,往后你也不必一直挂怀,如此,可好?”   裴丞点头。   其实现在的裴丞除了点头以外,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别的反应了,裴丞道:“那按照你现在的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彻底将陈家发生的事情……”   “事情还不急。”江凛之永远都是一副事情在自己的把握之中,所以他不着急不害怕也不紧张,但实际上到底情绪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此事先暂缓。”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担心陈家会借此反抗?若是不早点采取措施的话。”裴丞蹙眉道,即便是一向很少关注这些事情的裴丞,他也知道无机阁最近对陈家施行的手段越来越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无机阁是真的不打算继续留着陈家了。   裴丞之前不知道江凛之的打算,所以说话做事都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他只是单纯的以为,陈家的事情只要有陈老爷诚心诚意的站出来解释,求和,这样事情必定也是会有好转的机会,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结局,其实早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敲定了,并且不能有更改的机会。   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道:“陈家现在再怎么蹦跶,他也不能继续留,但陈家在新西南的根基到底是比无机阁成立的时间长,即便无机阁现在有能力有本事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将整个陈家连根拔起,但是这样会伤人伤己。”   “那,现在该如何?”裴丞忍不住道。   “陈家现在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可陈家女现在即便不是贵妃,她也是外姓王妃,若是陈家有难,故意被人连根拔除的消息传到她的耳边,她必定是会来到新西南,或者是求助别人。”   “那照你的说法,陈家女现在也确实是一个麻烦。可是陈家女现在已经跟着外姓王爷回到了他们的封地,即便快马加鞭,等消息传到陈家女的手上时,陈家或许也早就被连根拔除了吧?”   “可是这样会惹到不少的麻烦。”江凛之做事向来是追求稳扎稳打的,无机阁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所以他作为阁主,不管是说话做事都是要三思而后行,有些事情不能太随便,那他就不会轻易下决定,免得连累了整个无机阁。   裴丞蹙眉道:“可若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让陈家彻底从新西南消失。我知道陈家在新西南算是一个影响力不低的商户,可是他能发展到这一步,其实还是因为在危难之时被无机阁顺手搭救了一把。他们不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其实,陈家不管继不继续留下来,那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陈家不能留,但是消除陈家也不能这个么莽撞。”江凛之似乎是有些事情瞒着裴丞,他不想让裴丞过多的接触一些不该让他看到的血腥的事情,他只是想让裴丞接触无机阁,而不是想让裴丞学会在刀光剑影中成长,他转移话题道:“此事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如何?”   裴丞当然不愿意让江凛之就这么蒙混过关,但是他在看到江凛之的神色略显樵悴之后,心软了。   这段时间因为无机阁要在新西南加强根基,以及解决尚在帝都城的一些小麻烦跟陈家的事情,江凛之这段时间忙得有些脚不沾地,有时候裴丞晚上睡着了,江凛之还未曾回来。   其实裴丞是有些心疼江凛之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江凛之现在做事都不会如此碍手碍脚的,更不会将原本主阁扎在帝都城的无机阁千里迢迢的搬到了新西南——裴丞之前问过江凛之,他会不会后悔千里迢迢的将无机阁搬运到新西南,江凛之说不后悔,但是裴丞却觉得愧疚。   从各种层次来说,虽然无机阁在帝都城会受到皇家的不少阻碍,但是在帝都城的无机阁却同样能跟不同层次地位的能人志士牵上关系。做事有利有弊,但是留在帝都城的无机阁,说到底还是利大过弊。   新西南虽然好,但是无机阁的根基因为不是在新西南,之前对新西南的了解也少,投入的人手也少,所以现在做起事情来总是碍手碍脚的。不过,天高皇帝远,无机阁现在做事也不用像在帝都城那样一直被监视,一直要小心翼翼的躲开皇家的眼线。   说到底,其实都是有利有弊的。   江凛之看着裴丞,“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裴丞打了一个哈欠,这才道:“我有些困了,想睡了。”   江凛之点点头,抱着裴丞上床睡觉,两人许久没有同时躺在床上一起进入梦乡了,想想倒是还有些怀念,江凛之一手抱着裴丞,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裴丞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的那样哄着他,“早点休息吧。”   裴丞原本只是有些困倦,现在是真的想睡觉了,他趴在男人的怀里,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我想问你,你会不会后悔遇上我,不然的话,现在无机阁还是留在帝都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遇到这么多本不该遇到的麻烦。”裴丞吞吞吐吐好一会之后,这才道。   江凛之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却也不是很意外,“当年我选择将无机阁设在帝都城,除了因为行事方便以外,是觉得若是失败了,还能东山再起。皇家不欢迎无机阁,无机阁即便现在还能留在帝都城,但时间长了,新皇上任之后必定会选一个理由将无机阁赶出去的。”   裴丞还真的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他原先只以为无机阁离开帝都城,可能全是因为自己,但现在听着江凛之的话,裴丞却在愧疚的同时觉得好奇,“皇家就这么容不下无机阁吗?”   “无机阁的存在为不少人创造了财富,但同时却也挡住了不少人的财富。你可明白?”江凛之不愿多说此事,但见裴丞愿意倾听,于是也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   裴丞点头,“你继续。”   “皇家一直容不下无机阁,大概就是如此。” 第341章 陈家的结局   陈家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了。   当然,这是在裴丞的心里的结局——裴丞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陈家的结局必定不会是个好结局的,所以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不再放在心上了。而为了避免像上次在客栈门口被陈夫人堵着去路的麻烦,所以裴丞在陈家的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他出门都是尽量用马车,身边也带着一些人。   裴丞猜得没错,陈家人在察觉道无机阁的动静越来越大之后,有几次还真的想在半路上拦截裴丞的马车,但是却在看到马车边守着的人之后瞬间就蔫了。   而在得到启发的陈夫人回去之后就劝了陈老爷,陈老爷咬咬牙,干脆跟着陈夫人一起上门求情,找不少人帮忙,但是却一直没有成效。   陈家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这段时间不断地被打压生意,所以很快就濒临绝境。   当然,在陈家逐渐面临破产时,原本那些还在跟陈家交好的世家商户们早就选择忽视陈家了,没有人敢对陈家伸出所谓的援助之手,更没有人想要对陈家伸出帮助的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的事,可不是生意人该做的。   当陈家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之后,那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新西南这里吃够玩够的壹诉也打算离开了,只是他在离开之前找到了裴丞,裴丞对壹诉只是有一些好感,但是这些好感早就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化成了灰烬。壹诉亲自上门堵裴丞,裴丞无奈,这才出来见人。   裴丞喝茶,“你一大早就来这里堵人,有什么事找我?”   “陈家现在被无机阁害的可是破产了,原先还以为无机阁只是拿钱做事,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无机阁还是……”壹诉笑着看裴丞,他本是开玩笑的,但是见裴丞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顿时也懒得继续跟他开玩笑了,只道:“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用这幅表情看着我。”   “你大早上来找我开玩笑,还真是闲着没事做。”裴丞想着过两日就要跟着江凛之一起回 华城的是,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这并非是我闲着没事做。”壹诉随口道,“我听说过两日你就要跟着江凛之一起去华城了,对吧?既然如此,那能否带上我,我也想去华城。”   “你去华城做什么?”裴丞眯着眼,看着壹诉。   壹诉这段时间对裴丞的态度越来越没有当初的轻视了,但小心眼的裴丞却不愿意继续将时间浪费在壹诉的身上。裴丞道:“你跟姜将军现在恩爱如斯,怎么,不跟着他一起会军营?”   “他想要带着我去军营,但是我不愿意。”壹诉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他不是针对裴丞,只是单纯的不爽姜林的做法,“军营又不是我该待着的,我去那里只会暴露,还不如不去。”   “怪不得。”裴丞笑了一声,怪不得壹诉一大早就登门。   壹诉觉得自己的想法全部被裴丞看到了,但是却也没有觉得很难堪,“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带着我去军营,但是我这样的身份若是去了军营,要是被熟人看出来,到时候姜家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这可不是一个小罪责。”   “所以你打算偷偷摸摸的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新西南,去华城待着?若是被姜林知道了,你就不担心他会生气?”裴丞懒洋洋的喝着茶水,他对姜林跟壹诉这一对之间发生的爱恨情仇显然是很感兴趣,不然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烦躁瞬间就被好奇跟八卦给取代了。   壹诉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裴丞,他就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是要被人看笑话的,但是现在他都被看了不少笑话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所谓了,于是壹诉干脆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生气这是正常的,但若是让我跟着他一起去军营,到时候难过不开心的就是我的了。他难过不难过的不打紧,但我不成。”   “你真是打算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城?可你在华城无情无故的,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城,你岂不是要赖在我们身边?壹诉,若是你真心不愿意要跟着他回军营,大不了直接跟他说,何必要跟他在背地里玩这些小花样?”裴丞不解的看着壹诉,有些话一直藏着掖着的话,迟早就造成不少的麻烦,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摊牌。   壹诉被裴丞的话说的有些烦躁,“你以为我不想跟他好好说话吗,但现在根本就不是好好说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了。我这两日一直在跟他说我不愿意在军营,他想回军营,那他就回去,我在军营外面等着他,他若是得空了,那便出来寻我。”   裴丞看着壹诉脸上的愤慨,大概就猜得出来对方跟姜林谈判的结果是不被支持的,裴丞觉得无奈,心道这天下的男人还真是都差不多,自己上次想要单独出门”但却总是被无情的江凛之冷酷的拒绝。   壹诉没有看到裴丞脸上对自己的同情,他抿着唇,有些无可奈何的说,“我本意是想好好跟他说的,但是他不情愿,你说,若是真的如此的话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为何不愿跟他去军营,他敢带着你去军营,那就表示他必定是有本事能保护你的,你何必太担心。更何况,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他自然是舍不得的。我就不信你也会舍得。”裴丞道。   江管家端着一叠开胃的酸糕拿上来,放在裴丞跟壹诉的面前,然后退出去。   裴丞一边吃一边看着壹诉。   壹诉也是一边吃一边说,“军营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好不容易出来,自然要好好玩。更何况,我也不去哪里,就附近几个地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听说你们刚刚进新西南的时候遇到了一波刺客?”裴丞戳破他的伪装。   壹诉尴尬,但还是解释道:“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我。”   可是像这种话,连壹诉也不相信的话,又怎么能说服的了裴丞。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连裴丞也不会相信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假话的真话。   其实壹诉说的是真的。   壹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这也是我听说的,若不是真的的话,那也没事。”裴丞先是一怔,随后才笑着道,“你刚刚说你打算跟我们一起去华城,但是你没有经过姜林的同意。我无所谓,但你跟姜林现在毕竟是夫夫关系了,总不能做事还要对对方隐藏一二三吧?”   壹诉有些惆怅,“我并非想瞒着他,但我跟他之间很多事情并没有谈拢,他愿意做的事我不愿意,我愿意的事情他不准许。我不想跟他起争执,所以还不如跟他先斩后奏。”   “可是你背着他离开新西南,他总不能不发现吧?”裴丞觉得这样做不妥。   壹诉一怔,这才意识到裴丞现在可能还没有收到消息,他说:“难道江凛之没有跟你说吗。姜林收到消息,昨晚就离城了,他五日后会回来,但是我……”   壹诉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谁都能猜得到他那没有说完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裴丞这才了然道,“原来你空中的先斩后奏,竟是这个意思,也难怪,要不是因为这个,想必你也不会找到我们。我们打算三日后离开新西南,要去华城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城吧。”   “我上次跟着姜林途径华城,听说华城是个富饶的城市,也有不少好玩的好吃,但我上次因为身边带着一个姜林,好多东西没有仔细玩。听说你跟江凛之都是土生土长的华城人,既然如此,那就希望江夫人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对于尽地主之谊,裴丞倒是没有什么抵触。   但……   裴丞闻言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虽是华城人,但是这些年来我在华城却也没有玩过什么吃过什么。可能我对华城的了解,比你对华城的了解还要少。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好好在华城玩一玩的话,我倒是可以派人带着你。”   “免了。”壹诉只是随口一说,“既然江夫人已经同意在回去的路上捎带上我了,那我现在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三日后,我会准时在江家门口等着江夫人的。”   裴丞耸了耸肩膀,“只要到时候姜将军怪罪下来的时候,你能不将责任推卸到我的身上。姜将军那一身杀气还是由你来承受比较好。”   “互帮互助,这才是最好的。”壹诉微笑道,“他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达成了友好的协议之后,壹诉也不继续赖在人家的地盘,起身离开。   等壹诉离开之后,早就回来,但是却没有现身的江凛之走出来,“我还以为你会拒绝他。”   “他都主动找上门了,我何必拒绝他。”裴丞吃了一口酸糕,有些酸而已,很好吃,不腻口,“顺水人情。”   江凛之无奈一笑。 第342章 没动静   石铁男只提前一天知道江凛之跟裴丞要离开新西南,他这几天心虚,一直不太敢在江凛之的面前出现,但是当他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时,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怂恿,直接拿着刚刚得到手的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门拜访。   江凛之本来不愿意将时间花费在石铁男的身上,但却被石铁男给烦的不行,还是见面了,可即便如此,江凛之在面对石铁男的时候,冷着脸,“何事。”   石铁男小心翼翼的将和田玉奉上,然后道:“阁主,我听说您明日就要带着夫人一起回一趟华城?这个是我刚刚得到的和田玉,玉色很好,希望阁主能收下。”   “石铁男,若是以前的新西南,你大可随便折腾,但现在,你若是想一直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就不要再动别的什么歪心思,不然的话,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是是是。”   江凛之本来就不打算对石铁男这种人说什么,反正要教训的时间有的是,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上次的事,你且先将事情压下。一个月后,等我回来你还没有将事情解决好,那你这个城主的位置就不必继续坐着了。可懂?”   石铁男苦着脸道:“属下知道。可是城主,若是以后还有上次那样的事情,我一个没有实权的城主,原本手下能指使的人就少,要是再搞这一出的话,我能指使的人就更少的了。”“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能指使的人太少,所以想从我这里挖点人?石铁男,城主的位置坐的太久,怎么,连自己的本分都忘记了?”从壹诉跟姜林的事情只会,江凛之就改变了对石家的态度,陈家是杀鸡儆猴,而冷落石家就是坚定了要打压新西南原来的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家。   石铁男疯狂的摇头。   江凛之嗤笑一声。   无机阁想要在新西南站稳位置,那就绝对不能让别人的地位比自己还要高,不然的话,无机阁将来做事必定还会像是在帝都城一样畏手畏脚的,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开拳脚功夫。   石铁男一开始也不知道江凛之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冷落石家,但在家里想了几天之后,又被自己的儿子彻底叫醒,石铁男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江凛之在小题大做,对方这是打算要干一番大事。   至于干大事的对象是谁,那就是……   石铁男觉得自己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所以他也不挣扎了,直接在江凛之准备出门的前一刻来找江凛之投靠。   江凛之看了一眼石铁男,“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既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无机阁,那就不要升起什么叛心,若是还有下一次的话……石铁男,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狡辩的机会,也不会再给石家机会。”   石铁男立即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得到庇护不容易,再次得到一次机会更加不容易。   石铁男抖着腿离开江家,等他回去之后,石三青早就等的快要崩溃了,石三青在得到门房的通报之后,连忙朝着外面跑去,他刚走到走廊,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管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石铁男那一副劫后余生的态度让石三青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爹,是不是成了?”   石铁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迎上石三青的眼神,许久之后,石铁男才缓缓地点头,他叹口气道:“对,阁主同意原谅我们了。”   石三青虽然成熟,但是对一些弯弯绕绕的心机的事情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他不解的看着石铁男,这才说:“爹,我们不过是隐藏了壹诉跟姜林进城的消息,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对了,还有他们夜访城主府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没有危害到无机阁,阁主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不是在借题发挥吗?”   “三青啊,我老实跟你说,阁主他还真的是打算借题发挥,你别看这是一件小事,所以你就觉得不会惹怒阁主,更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是,你可别忘记了,这半个月的时间内,陈家跟城东的商家都是被连根拔起了整个家族,几十年的家业全部毁于一旦。”   “陈家跟商家的下场告诉我们,在无机阁在新西南立威的时候千万不要背着他们做什么小事情,不然的话,小事也会变成大事。这要是变成大事了,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你可知道吗?”石铁男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孩子到底是还小,经历的事情也不是很多,所以现在做起事情来也有些麻烦。   “可是……无机阁这么残暴的做法,直接将有几十年家底的陈家跟商家连根拔起,不会惹起众怒吗?更何况,新西南虽然是个小地方,可是却有不少有钱人家,商户,他们若是真的惹了众怒,以后无机阁还这么继续在新西南继续生存?”   “你觉得无机阁少了一些商户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石铁男觉得自己儿子的提问实在是好笑,“无机阁从来都不是能随便任人捏揉的,你懂吗?”   “爹,你跟我解释一下吧。”石三青想不通。   姜还是老的辣,即便石铁男一开始还是懵懵懂懂的,但随着无机阁的动作越来越大之后,石铁男那里还察觉不到无机阁这一连串的动作背后隐藏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不然的话容易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石铁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坐在椅子上,道:“陈家跟商家的下场就是一个警告,我们在接收到了警告之后,还不赶紧去跟无机阁站队,到时候难免不会步入陈家或者商家的后尘,我这样说,你明白吗?陈家之前卖无机阁的消息给皇家太监的事情,这是肯定不能被饶恕的。”   石三青点点头,示意自己的父亲继续说。   石铁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石三青,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傻儿子,但是现在儿子都长大了,他再生气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给自己留点力气,好好地给这个榆木脑袋疏通一下,“陈家做下的错事,别说是无机阁了,换做是我们,我们也绝对不会继续留着这种人,他们能卖一次主,就能卖第二次第三次,你说,我们还能继续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吗?这定是不能吗!”   石三青继续点头,且不说无机阁对陈家跟商家的处理手法是否温和,就单单论陈家之前背叛无机阁,将消息卖给皇城的太监的等等行为,就足以让陈家死了千百回了。   石三青蹙眉道:“其实若是我是无机阁的江阁主,陈家敢在背后这么对我,我定是不会放过陈家的。   “陈家的事情且先放在一边。商家做的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却沦落到跟陈家一个下场,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石铁男嗤笑一声,眼神里面满是阴冷跟生气,“陈家是罪有应得,商家则是不会审视现在的趋势。”   “若是将来没有什么变动的话,在接下来十年的时间内,无机阁而是一定会在新西南发展了,而商家不过是个商户家庭,而能在众多的商户中脱颖而出,也不过是因为有个儿子在帝都城的朝廷中发展,可是这就让商家自寻死路的要阻拦无机阁在新西南的发展。”石铁男深呼吸,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石家能一直活得这么好?那还不是因为你爹我会看准到底该跟着谁办事。你说说,商家人在无机阁准备在新西南立威的时候跳出来,说无机阁不配在新西南作威作福,你说这不是在找死吗?无机阁一没有得罪商家,二没有阻拦商家的财运。可是商家却要一直阻拦无机阁。”石铁男啧啧啧道。   石三青说:“爹,若是无机阁在接下来的十年内都会留在新西南,那我们石家往后在新西南的身份地位就会下跌了。到时候,这个城主府还不如用一个无机阁,您说,这要是后人怨恨我们可怎么办?”   “自古就是弱肉强食,你比不上无机阁,那就活该被人压在脚底下欺压,后人若是看不过眼,那就让他们自己崛起,到时候自己去找无机阁报仇。”石铁男冷冷道,“再者说,当年若是没有无机阁在背后的暗中扶持的话,我也不会当上这个城主。”   “我知道,没有无机阁就是现在的石城主。”石三青闷闷不乐道,“明日江阁主就要带着江夫人出门了,听说是要回华城。这……”   “在无机阁准备立威的节骨眼回华城。卩可,在他们离开之后,这新西南必定会有什么大动作。”石铁男一脸看透红尘。   石三青心思惴惴不安,“这要是真的的话,那我们会不会被祸及到?”   这个问他,石铁男没有办法回答,所以他不说话。   石家父子俩沉默。 第343章 准备回华城   即将迎来初秋的早上很是凉爽,所以一大早江凛之就带着裴丞离开。   江堰年纪小不适合出门,原本江凛之跟裴丞是不打算带着江堰出门见世面的,但是在江言知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决定带着江堰出门。   奶哥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抱着江堰坐在地上,“把我的水壶拿来。”   下人答应一声,然后将江言知的水壶递给江言知。   江言知认真又严肃的喂着江堰喝水。   临近晌午,所以众人在路边的小树林中休息。其实因为顾忌着小小年纪的江堰,众人在一个时辰前就休息过一会儿了。   陈飞坐在树上,百无聊赖道:“爷刚出去转了?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转的。”陈书冷冷道:“爷让你一路上看着点夫人,你这吊儿郎当的做什么。若是被爷看到了,你就不用继续留着了。”   陈飞原本还懒散的态度瞬间就被陈书给刺激的跳下树,去看裴丞了。   裴丞坐在马车边上,望着外面的天色,嘴角微微一扯,“许久没有出门,外面的景色真是比家里的景色还要好看呢。”   壹诉穿着白色的长衫,此刻正坐在裴丞的身边,“你有时间可以常出门转转,我记得江凛之不是很宠着你的吗,你跟他说,他定是会同意的。何必装出一副一直被锁在家里的凄惨模样。”   裴丞忍了又忍,“你在我身边坐着干什么,挡着我的风了。”   陈飞四周看了看,然后原地起跳,坐在距离裴丞跟壹诉很近的一棵树上,也不去打扰这两人聊天。他认识壹诉,一个被迫死亡的二皇子,现在又跟姜林在一起了,对方也不会什么武功,所以也不担心对方会造成什么威胁,所以陈飞也没有将脑子的那根弦绷得太紧。   壹诉撇了撇嘴,往后让了让,但是却没有让开太多,一会之后又凑上来,“这一队的人都不乐意跟我聊天,你跟我聊聊天不行吗,你无聊我也无聊,刚好你夫君也不在,对了,江凛之去哪了,我怎么没瞧见他?”   “你之前的身份这些人都是知道的,他们以前就不喜欢你,现在自然也不会喜欢你。”裴丞拿出一份甜糕,“要不要?”   壹诉有些嫌弃,但还是接过来了,“我往常不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母妃也不准我吃,她从小便告诉我,只有女孩子才能吃这些,男孩子若是吃了,会被父皇嫌弃的。”   “那你现在怎么吃了?”   壹诉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可能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所以觉得很喜欢吧。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是很感兴趣。”   “你现在不能再回宫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母妃?”裴丞知道前段时间宫里传出来的先皇的宠妃跟随先皇飞天的消息,他知道这定然不是巧合,但是却不知道壹诉能一直保持冷静。“我以为你会拿到钱之后就回宫,但是没想到你会能忍到现在。”裴丞道。   壹诉知道裴丞话里的意思,“母妃跟父皇现在能一辈子在一起了,她也不用继续留在人世间受到大哥的冷眼,更不用一个人孤单的待在冷宫中想着我。或许跟着父皇离开,不再留在人世间受苦,对她而言更好吧。”   “我知道,姜林担心我会拿着钱跑回帝都城,可是我只有这些钱,除了这些钱,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怎么就能会轻易的回去?大哥现在是皇帝,九五之尊的皇帝,身边围绕着不少的禁卫军跟太监,我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你说,对吧?”壹诉道。   裴丞看着壹诉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他知道对方是说真的,可正是如此他才更加不敢答应,这要是答应了,岂不就是在将人往火坑里面推?更何况,壹诉这个人也挺好的,除了性子骄纵以外,其他方面都听不错的。   “前两天我看到了军营中传给姜林的信,那是他弟弟姜玮给他写的信,姜玮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虽然信中没有说什么,但是对方一直在催促姜林回军营中。”壹诉的神色有些烦躁跟委屈,“现在的我什么也没有,哪里还敢去宫中找大哥算账。”   “你怎么知道姜玮信中的内容写着什么?”裴丞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但随后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其中隐藏的不对劲,“你跟姜林之间的事情,姜林早就跟姜玮说了?”   “嗯。半个月前他就写信给了姜讳。这半个月内姜林收到了不少信,嗤,这些人难不成真的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成。我偷看了信内的内容,虽然没有直说别的,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姜玮一直在反对我跟姜林的事情。”壹诉的神色中带着郁闷,想来他也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没心没肺。   裴丞觉得有些感慨,他原先还格外嫌弃壹诉坐在自己的身边,但是现在却觉得壹诉有些倒霉,倒霉的让自己不忍心将这个人赶走,“你还真是倒霉。”   可不是吗。   从小就不准吃糖,长大了抢皇位失败,藏点官银也早就被人霸占了,现在谈个恋爱也要被爱侣的家人百般阻挠,这样的倒霉人生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裴丞忍俊不禁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跟姜林继续下去?是继续还是放弃?姜林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拒绝的,你若是将人吃干抹净后就放弃,保不齐会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壹诉颇感委屈,被吃干抹净的又不是姜林,为何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却又是自己?真是不够公平。   不过一向倒霉惯了的壹诉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你觉得我跟姜林之间是不是跟你们很像?我可是听说当年你在跟江凛之完婚之前,心仪之人可是江凛之的弟弟,可是却要嫁给二哥,你们之间是怎么仇人变成现在的恩爱夫夫的?”   裴丞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没有想到壹诉会问出这个问题。   树上的陈飞在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差点就从树上跳下来了,但后来他强迫自己忍住不动弹,耐着性子跟激动继续听下去。   这就很劲爆了。   裴丞觉得有些尴尬,“我跟江文蕴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你这胡说八道的,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原本我还在以为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才对了,不然你也不会这个态度。”壹诉笑道,“你跟江凛之的弟弟之间发生的时间到底是什么,可否跟我说说?”   “你这八卦的也太不要脸了吧。”裴丞有些狼狈,“我跟江文蕴之间本就没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你这不是在心虚?”壹诉显然是不相信裴丞的话。   裴丞被壹诉缠的没办法了,这才松口道:“其实当年我还没有跟江家定亲事之前,我的父母认为我跟江文蕴结合会给裴家带来更好的未来,所以一直在撮合我们,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跟江文蕴之间也就不了了之。”   “江家在华城是大家,父母为了能跟江家搭上关系,所以在我跟江文蕴之间没有结果之后,便直接帮我跟江凛之定下亲事。我跟江凛之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面。”裴丞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嘴角含着笑意,“刚成婚时我跟江凛之之间并没有……仔细的交流过,后来,几年后我重新回到江家主宅的时候,跟江凛之每日相对,便开始有了接触。”   壹诉还从来没有想到江凛之跟裴丞这对现在看起来非常恩爱的夫夫的背后,其实有这么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他砸吧嘴,“那你们这应该也算是有缘分了,不然的话……”   裴丞笑笑没说话。   其实上一世的裴丞跟江凛之之间一点也没有缘分,因为上一世裴丞从嫁进江家开始,他跟江凛之之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他上一世在死前都没有见到江凛之一面,即便这一世他从江凛之的嘴里知道那是有原因的,可是没当他一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时却总会觉得意外。   壹诉原本还在笑着的,但是当他看到裴丞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之后,也不由自主的收敛起笑意,他讪讪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个表情吧,说起来我比你还要倒霉,我现在这个身份能不能正大光明跟姜林在一起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我现在还不能回皇陵去看一眼母妃跟父皇,唉,我比你倒霉多了,你何必要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跟你抱怨了。”   裴丞笑笑没说话,但是情绪却一直低落。   江言知走过来,刚好听到壹诉最后那句话,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过来,然后看着坐在车厢跟马匹之间连着的浮板上的裴丞,道:“爹爹要去看看江堰吗,江堰在那边叫唤了。”   “嗯。”裴丞点点头,看了一眼壹诉。   壹诉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 第344章 心里有怨恨   等回到华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还是一群人加快步伐后的速度,不然的话,按照他们之前那走两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的步伐,现在应该还在半路,还回不来。   而他们加快步伐的原因则是因为江堰在半路感染了风寒,在马车上奔波的生活不利于养身体,所以众人才加快赶路的步伐。   一回到华城,病情加重的江堰立即就被带到医馆。   裴丞在外面找了一圈,找不到这两天一直在自责的江言知,心下焦急,刚想回去让人一起出来找江言知,结果却在回去的时候,发现江言知就蹲在医馆的门口,眨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顿时心就软了。   江言知委屈的看着裴丞,“爹爹对不起。”   裴丞的一颗心都要被软化了,他知道从江堰生病以来,江言知就一直在自责,但是却没有想到小家伙的心思居然会比自己现象中的还要敏感,裴丞走过去,将江言知拉起来,然后抱着他,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   裴丞已经抱不动江言知了,倒也不是裴丞老了,而是江言知现在逐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身上还有一些小疙瘩肉的小小少年,看起来很是健康,“我现在抱不动你了。你长大了,你是长兄。”   “爹爹,弟弟会生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护好弟弟,都是我的错。”江言知心下揣惴不安,他知道父亲不会责怪自己,爹爹也不会责怪自己,可是自小就聪明敏感的江言知怎么可能在两个父亲不责怪自己的时候就真的不自责。   “我错了,下次我不会再胡闹了。”江言知垂头丧气道,“你们再出门前想让弟弟留在家里,这个决定是对的,我不知道,对不起爹爹。”   “江堰现在还小,你不能将全部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裴丞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温声细语道:“他现在还是小家伙,谁也不知道他的生病是在半路上感染风寒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就开始不舒服。或许,这是他命中该有的要感染的风寒。”   江言知不解。   裴丞面不改色的扯谎,“如果这是他命中就该有的一张要感染风寒的劫数,那他现在跟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还能就近照顾他,但若是他现在一个人在新西南,我们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就赶回去。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只可惜。   若是现在的江言知还是两三岁时的样子,他还真的会被裴丞说的话给误导了,但现在的江言知已经七岁了,他自然能分辨的出来裴丞说的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话,江言知低着头,“爹爹我知道你在安慰的,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待会要跟弟弟道歉。”   裴丞觉得自己扯谎的段数有点低,“那行。你待会就认真的跟弟弟说抱歉吧。”   原本以为小家伙只是在哄自己的,结果没想到,当裴丞说完这句之后,江言知随之就认真的点头,道:“好。”   在裴丞跟江言知还在磨磨唧唧的说着事情的时候,与此同时的华城江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刚刚接收到江凛之带着无机阁的人跟裴丞回到华城的消息了。   江大爷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迅速的回到江家西苑,找到江老夫人,道:“消息千真万确,我刚刚还派人去看过了,江凛之确实是带着人回来了。”   江老夫人却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你现在也不要高兴的这么早,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年来跟江凛之之间可是有不少的矛盾,你说,当年那么怨恨我们的江凛之,现在却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参加我们的喜宴。”   “那母亲您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这是作假的吗?”江大爷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江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但是却还是不愿意承认,“江凛之他千里迢迢从新西南赶回来,即便不是真心实意要跟我们交好,但是却也不会当众给我们难堪。我觉得江凛之不会做到这个程度上,他好歹自己也是江家人。”   “江凛之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你是当真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好相与?江凛之这个人跟江家一向是不合群,这些年来我们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若是没有其他的目的,我不觉得他会来。”江老夫人现在比一年前的她樵悴了不少,想必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太过于操心了,“更何况,我们这段时间还总是对外打着无机阁的名目跟人做生意结善缘,我就不信时间长了江凛之不会有意见。”   “他好歹也是江家人……”江大爷却还是在心底抱着一抹期待,他不愿意就这样打碎自己的梦。   可现在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的江老夫人却早就看清了一些事情,她不再做梦,“他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江家人,他就不会瞒着我们,瞒着我们这么久都不肯直接告诉我们,他是无机阁的主人。当年你父亲跟我说,江凛之适合做生意,若是他来做生意的话,必定是能将生意做好的,可是啊,他不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他做生意呢。”   江大爷担忧的看着江老夫人,他知道母亲对江凛之一向是不喜,对父亲当年跟江凛之的母亲在暗中……的事情更加是不喜。   若是江凛之只是一个终日躺在床上任人捏揉的病秧子,母亲现在根本就不会加重心病,他更加不会阻拦母亲对江凛之不喜,但是现在的江凛之跟以前的他不一样了,现在的江凛之是无机阁的阁主,手上捏着无数人的鲜血跟秘密,手底下还有许久暗卫可供指挥。   无机阁的阁主,多么耀眼的身份,卩可,也亏得江凛之居然能在用有无机阁之后还能忍辱负重的待在江家受他们的气。   想到这里江大爷的神色就不由得变得诡异,“怕就怕,江凛之这一次回来是专门针对我们的。我之前听说裴丞跟裴家彻底断掉了关系,连名字也从族谱上面划掉了,你说,江凛之是不是也打算将自己的名字从江家族谱划掉?”   原本还对江凛之的事情处于不放在心上的态度的江老夫人在听到江大爷的话之后,瞬间就来了精神,“你说的这事,我是知道的。我原先倒是不觉得这事个阴谋,但是现在江凛之居然会因为我们的请柬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们江家会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他屈尊。”   “所以,现在想想看,江凛之应该是打算也跟我们断掉关系的吧。”江老夫人眯着眼睛道,“老大,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用江凛之跟无机阁的名目跟人做生意,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跟江凛之之间只是有一个亲情的名头,实际上这些年来我们对江凛之做的事情,让他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敞开心扉。”   “母亲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江凛之是生意人,他自然是会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我们也是生意人,江家的生意在整个华城都有涉足,我不相信江凛之真的会拒绝我们的合作。”江大爷其实心里是知道江凛之的决定的,但是却不想相信。因为江大爷是生意人,所以在他的眼中,生意人就应该是想自己这样,只要能赚钱,那什么所谓的恩怨都可以抛在一边。   江老夫人并不如江大爷的态度乐观,“这些年来我们跟东院之间发生的矛盾你也是知道的。你说他是生意人,生意人一向都是将生意放在首位的。可是你别忘了,若是你是江凛之的话,你会轻易原谅江家之前给他的伤害吗?”   “即便我不觉得那些是给他的伤害,可是他从白虎茶坊到无机阁的事情全部都在瞒着我们,从这些隐瞒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对我们江家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情吗。”江老夫人并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相反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年在江凛之没有任何力量的伤害直接杀死江凛之,而是要将江凛之留到现在。   江大爷从江老夫人的态度中听出了对方的态度跟懊悔,“母亲,你难道是……”   “老大,你知道我现在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江老夫人半靠在床上,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闪过的杀气,“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江凛之的时候,我就想直接将他掐死的,但是我想着让你父亲在看到江凛之的时候就心生愧疚,对我的愧疚,所以我就将他留下来。”“可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养虎为患啊。”江老夫人的语气中满是浓郁的杀气跟懊悔,“当年,娘家嫂子劝我,她让我早点下手,不要等着白眼狼长大之后再后悔,可是我总是觉得一个小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定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一直躺在床上的病秧子的江凛之,现在居然能站在江家的头上作威作福。”   江大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怨恨的,但是却没有江老夫人的怨恨多。 第345章 敷衍   与此同时,除了江家的人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说着江凛之跟裴丞这一次千里迢迢的从新西南回来的事情之外,还有裴家的人也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说着。   裴家其实现在跟以前变得大不一样了。   一场大火将裴家彻底烧毁,于是裴大哥便带着自己的妻子跟妹妹离开华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只灰溜溜来到离开了半年就在此趾高气昂的回来了。   而就在众人都在背地里想着裴家人为什么刚离开没多久就回来的时候,现在的裴大哥正站在裴家的大门口,看着前几天刚刚被自己重金赎回来的裴家祖宅,心里一片满足,“我当初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迟早有一天要光明正大的将我的家给赎回来,现在我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裴小妹听到门外的笑声,翻个白眼,走出去,“大哥,有些话我这个做妹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吧,大哥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该好好的用脑子想想,你能有本钱将我们家赎回来,那还不是因为嫂子的舍身吗?若是没有嫂子的话,我们现在还得在外面要饭呢。”“裴綺,你少说一句话你现在能死吗?”原本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裴家的门牌在哈哈大笑的裴大哥瞬间就冷下脸,裴大哥像是做贼一样四周看了看,见刚刚附近没有人经过,也没有听到裴小妹那句话,于是这才放心心了。   裴小妹现在根本就没有以前那样恐惧裴大哥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个大哥的话,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清苦,“你有胆子做就有胆子承担我说你。要不是因为你卖掉了大嫂,你觉得裴家还能被你赎回来吗。当年你硬是要娶大嫂的时候,父母根本就不同意,但是你硬是说大嫂就是你一辈子的妻子,你离开她你就活不了,但是现在呢,你居然将自己的命随手给卖掉,我真是看透你这个人了。”   裴大哥的脸色被裴小妹的话给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的,“裴琦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说你看透我,我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件事看透你。你说我是小人,说我是靠着你大嫂才能将原本属于我们的房子赎回来,你既然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一起住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去顶替你大嫂。”   饶是牙尖嘴利的裴小妹在听到裴大哥这番话的时候瞬间就白了脸,他不干再说下去,免得因为自己的话,让裴大哥对自己产生厌恶,到时候像是卖掉裴大嫂一样卖掉自己。   她可不要这么简单的就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裴大哥自然是察觉到裴小妹的态度的,他冷笑一声,虽然很不开心刚刚裴小妹的态度,但是却还是没有跟自己的妹妹计较,虽然说他现在不喜欢自己的妹妹。   “我听说江凛之带着裴丞回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拜访他们了?”裴大哥突然道其实在裴大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裴小妹在心里就大概猜得出来裴大哥在想什么阴谋了,裴小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大哥的残腿,然后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笑着他道:“你现在走路都走不了多远,怎么,打算拖着一条残腿去找裴丞?你觉得跟我们裴家断掉关系的裴丞,现在还会可怜我们吗?”   裴大哥冷着脸:“我们好歹还是兄弟,裴丞再怎么养也不至于看着我们这么倒霉吧,当初若不是他的话,我这条腿也不会断掉,我现在让他给我一点钱重整旗鼓难道还不行吗?”   裴小妹觉得裴大哥完全就是在痴心妄想,“大哥,你还是省省吧。当初父母跟你对裴丞的态度完全是看不起,现在人家发达了,怎么可能还会帮衬我们?你还真的以为裴丞是傻子吗?若是他真的想帮衬我们的话,早就该帮衬我们了,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裴大哥看着裴小妹,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毒,“你何必说这些风凉话,当初若不是你的话,现在我们哪里还会沦落到这个程度上。裴琦你敢说,当初若不是你自作主张要去找裴丞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想给江凛之当妾,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好歹还是江凛之的小舅子,江凛之是谁,无机阁的江阁主,出手阔绰的,只要跟他攀上关系了,我们裴家难道还愁没有生意,还愁没有钱吗?”裴大哥现在看裴小妹横竖都是看不顺眼,甚至有些厌恶,“我现在警告你,你不要再去打江凛之的主意了,若是被裴丞知道了,像裴丞那个小心眼的劲,他定是不会放过我们。”   “只要裴丞给江凛之吹枕边风,到时候我们别说是发扬裴家了,估计连保住裴家的最后这个祖宅也没有办法了。”裴大哥坐在椅子上,他现在断了一条腿,还是因为上次被江凛之活生生的给打断的。   从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犬狗,裴大哥的心里当然是非常怨恨江凛之的。但是他怨恨江凛之有能有什么用,江凛之是无机阁的江阁主,别说他自己的武功了,就连跟在江凛之身边的小厮估计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所以他根本就不指望自己能从江凛之的身上讨到什么公道。   可是裴大哥却打算借用自己这个裴家的身份,从江凛之的身上捞到一点好处。其实裴大哥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在江凛之的面前用裴丞的面前捞好处,但是……反正他现在早就没有什么脸面了,也不怕什么了。   裴小妹坐在裴大哥的身边,突然道:“你说当初裴丞硬是要用五千两买断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裴大哥不解道:“什么意思?”   裴小妹眯着眼睛,道:“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他不想让我们跟他攀亲戚,所以才会跟我们断掉关系。”   裴大哥其实早就在心里察觉到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敢想,因为他担心如果这真的是裴丞早就预料到的事情,而目的就是为了防着他们的话,那他们现在就真的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裴大哥心烦意乱的打断裴小妹的猜测,“你不要瞎说,这应该是假的。当初裴丞执意要跟我们断掉关系,应该只是单纯的生气,不想跟我们见面。现在都过去快一年了,我就不相信裴丞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看到我们。”   裴小妹玩弄着手上的一串手珠,眼神中满是迷茫跟猜疑,“大哥你说这些安慰自己的话又有什么用,裴丞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怎么想得到。我就是担心,我们在这里盼望着裴丞能想起我们都是裴家人,然后给我们分点钱,但是裴丞却完全不记得我们了,你说,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找上门去。”   “若是被人轰出来了,到时候丟人现眼的就是我们了。”裴大哥其实是有些像这样的,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得罪裴丞跟江凛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整个华城的人都知道,无机阁的江阁主是江家的二子江凛之。   裴大哥道:“我们昨日刚刚回城的时候,之前看到我们就躲开的那些人现在又跳出来跟我们打招呼,卩可,无非就是知道裴丞跟我们的关系了。”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裴丞的名字从裴家的族谱上除掉的消息吗?这消息你之前不是早就传出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是不知道的?”裴小妹诧异道,她自然是知道有些人现在又开始往自己的身上贴着了,但大部分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二哥是裴丞,而裴丞则是无机阁的江阁主的夫人。   裴小妹在暗中咬着牙,当年若是她嫁到江家,给江凛之当新娘子的话,现在哪里还会有裴丞的好日子。   说到底,还不是裴丞那个扫把星捡到自己的好运气。若不是裴丞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夫君抢走的话,现在的自己哪里还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裴小妹在心里不断地埋怨着裴丞。   裴大哥从裴小妹的表情中就知道对方在心里想着什么了,他忍不住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今晚就去找裴丞吧,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你打算怎么找?”裴小妹没好气道,“刚刚可是你说担心被赶出去的,现在又是你说想去找人的,怎么什么话都是你说了。”   “今晚我们就去找裴丞吧,晚上人少,天色暗,即便真的被赶出来了,我们也不至于被人看到。”裴大哥的心思总是有些七拐八弯的,“你觉得如何?”   裴小妹只是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点头,“不成功便成仁,晚上去比白天去好。至少丟人现眼了也不至于被人看到。更何况,晚上我们兴许还能借宿一晚。”   裴大哥敷衍的点头。   她倒是想在江凛之那里借宿,只可惜裴丞应该是不会允许的。 第346章 裴家不要脸   江凛之将哭的撕心裂肺后睡去的江堰放在床上,嘱咐了几句守着小家伙的奶娘跟下人,这才出去。   裴丞在陪着江言知吃东西,说实在是东西,其实两人这是在聊天,而聊天的内容就是关乎到江堰的。   江凛之净手后坐下,这才道:“吃吧。”   裴丞喝着汤,说:“江堰睡着了?”   “嗯,沾床就睡着了。”江凛之道,“江言知,你今晚不必练武了,去江堰房里抄书,看着他。”   江言知一怔,随即欢天喜地的点头。   因为开心,所以江言知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他哼哧哼哧的吃完了一整碗饭,然后一擦嘴巴,道了一声吃好了,得到允许之后就朝着后院跑去了。   这个宅子是他们离开华城前住了几个月的,因为住着习惯了,所以这次回来之后也住在这里,并没有改变。   裴丞盯着江言知的背影,等看不到了小家伙的背影之后,他这才感慨道:“他怎么这么开心?”   “今日你们在医馆外面说的我都听到了,他心生愧疚,这样才能让他心里舒服点。”江凛之指责一般地看了一眼裴丞,随后才道:“你现在花费在江言知身上的时间太多了,江堰现在还小,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长大了,你难不成还要丢了西瓜捡芝麻?”   裴丞被江凛之的话给堵的说不出解释的话,他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江堰现在跟江言知不一样。”   “当年的江言知从小就没有长者陪在身边,而现在的江堰虽然有父亲守在身边,但是其中一位却像是没有一样。”江凛之知道裴丞对于江言知一直都是带着一股补偿的意思,但是有时候,这做人做事真的没有必要要这样,“难不成你想等到江堰长大之后,还要在心里懊悔,觉得自己陪着江堰成长的时间太少。”   “你往常不会跟我说这些的,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裴丞一开始还真的被江凛之绕进去了,但是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裴丞虽然放在江言知身上的注意力比较多,但是却也不是说完全的将时间放在江言知身上。   对于可爱的江堰,裴丞也花费了不少时间陪着这个小家伙闹腾。   可是江凛之这一番话却直接将裴丞说的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将江堰放在眼里过,这让反应过来的裴丞觉得有些不开心。   “江言知现在长大了,许多事情他该接触了,像江堰的事情,此事跟他无关,可既然他要将责任揽在身上,那就证明他学会承担,他在长大,可是你却怂恿他这不是他的责任。”江凛之看着裴丞的眼神中满是无奈,甚至是觉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我知道不好,可是我忍不住。”这一世从江言知四岁开始,裴丞就一直对照顾江言知的事情是亲力亲为,时间长了总是会照顾出一点感情的,所以在对待江堰跟江言知时,他才会忍不住将心偏到江言知的身上。   其实偏心是每个长辈都会犯下的错误,只是程度不同跟对象不同罢了。   裴丞原本还觉得自己偏心江言知并不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但是现在被江凛之摊开摆到桌面上来说之后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偏心的太过分了,不然按照江凛之这个性子,他定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俗话说知错善莫大焉,裴丞抿着唇道:“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江凛之道,“嗯,莫要等自己反悔了再来说不好的话。”   裴丞在心里暗自的想着从现在开始他真的不能再随便偏心谁,不偏心谁了,不然时间长了之后,或许……真的不好。   正在想着,东来从外面走进来,说:“爷,夫人,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他们是裴家的人,现在想见一见夫人。”   “裴家的?”   裴丞蹙眉,随即嘴角轻轻一扯,刚刚还在懊恼的神色瞬间就全部转换成了冷漠跟生气,“我原先还以为我的好兄弟不会再来找我,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来找我。”   “你打算怎么做。”江凛之不打算插手此事,裴丞跟裴家的矛盾其实是存在的,他打算让裴丞亲自解决跟裴家的事情,这样的话,裴丞将来就不会再念叨着裴家的事情,也不会再在心里想着上一世裴家做的那些是了。   之前从华城离开的匆忙,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好尾事,不然现在也不会让裴家的人再次找上门来,江凛之一边喝着汤,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一次他该让裴丞给裴家一个教训了,不然这裴家人总是恬不知耻的缠上来,太过于烦人。   “什么打算怎么做?”   “你要见他们吗?”江凛之见裴丞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换了一个问题。   裴丞抿着唇,他将碗筷放下,说:“我想去见他们。”他在征求江凛之的同意。   江凛之却道:“你跟裴家的恩怨,应当是你亲自跟他们说,而不是让我来解决,这一次我不会再插手,但若是你想做什么,尽管从无机阁调取人手。”   其实说是放手不再管,但是江凛之这一番话的意思确实让裴丞随便整治裴家的两个人,只要裴丞舒心了,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用担心。   饶是裴丞再迟钝,他在听到江凛之这番话的时候,他都能知道江凛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裴丞眼睛亮亮的,“那我先去见他们了。”   江凛之颔首。   等裴丞离开饭厅之后,江凛之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淡淡道:“多派两个人在大厅护着,若是裴家人打算做什么小手段,直接将人拿下,不用顾忌什么。”   小管事点头,他是知道裴家跟裴丞的关系现在是彻底断掉的,所以也不惊奇,闻言便领了旨意退出去。   程三递上来一壶茶水,给江凛之倒茶水,让他漱口,“爷,您不去看看吗,要是那帮人欺负夫人怎么办?”   “他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江凛之淡淡道。   程三将铜盆递给站在身后的下人,然后接过一壶刚刚泡好的霖茶,倒在江凛之的茶杯上,站在一边,这才道:“夫人容易心软,若是裴家的人这次在夫人的面前用了苦肉计,那夫人估计也是会中招的,难道爷您就不担心夫人会因为心软中招吗?”   裴丞的外表看着冷冷清清的,仿佛很多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但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因为亲情而被裴母耍的团团转,更不会最后被胡夏云还是还不知道谁才是凶手,谁才是帮着自己的那个人。   而这一世的裴丞以为因为有了上一世的教训,所以重生之后就习惯用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用面具上的脸来对待别人,可是人就是人,再怎么改变,裴丞也是那个容易心软的人。   江凛之是裴丞的枕边人,他自然是知道裴丞就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别说以前,就连现在的裴丞也依旧还是一个非常容易心软,被别人说服的人,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江凛之才更加坚定了在裴家人再次找上门之后,让裴丞亲自解决裴家的决心。   “我总不能一直帮他做决定。”江凛之的语气淡淡然,仿佛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比如,他现在并不是很在乎裴丞的所作所为是否在自己的掌控中,但是跟在他身边的程三却知道,江凛之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裴丞脱离他的掌控。   程三其实非常不明白,既然江凛之现在并不愿意让裴丞脱离他的掌控,不愿意让裴丞自己一个人去解决裴丞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还是要将裴丞往外推,主动提出让裴丞自己面对裴家人。   明明是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可是却还要装出一副愿意的样子,这可是跟往常的江凛之不一样的。   程三道:“属下斗胆,既然爷不愿意让夫人一个人去面对裴家人,为什么还要将夫人往外推。爷难道不想一直陪在夫人帮夫人解决这些腌臜的事吗?”   江凛之当然愿意。只是有些事情做得太多,就会被人反感。虽然裴丞不会,但是江凛之却还是想让裴丞用裴家来练手。   身为无机阁的阁主夫人,总是容易心软的裴丞,迟早会成为别人用来对付无机阁的突破口江凛之道:“陈家的事情上,他做得太心软,这样不成。”   程三知道这件事,但是却不知道江凛之会因为这件事用来磨炼裴丞的原因,“夫人容易心软,这也是好事。但若是能更加强硬的话,想必对无机阁跟阁主也是好事一件。”   江凛之起身,走到饭厅外,看着屋外的夜色,淡淡道:“是不是好事现在还不知道。但若是连两个无足轻重的裴家人也解决不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而现在的裴丞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居然因为他容易心软的特性,而在愁眉不展。   不然的话,裴丞定是会哭笑不得。 第347章 不要脸   裴小妹跟裴大哥在大厅内等了好一会之后才看到裴丞,他们原本还以为裴丞不会出来见人,所以当裴丞出现的时候,裴小妹跟裴大哥的眼神中刷的一下就露出了诧异,紧接着就是讨好裴小妹站起来,装模作样的朝着裴丞请安,“二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你们两个今日来找我,应该是有别的事吧。”裴丞淡淡道,“那些虚的就不要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免得浪费了你我的时间。”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我。更何况,许久不见自己的兄弟,现在好不容易我们三个都凑在一起,这应该是一件大喜事,怎么在你的嘴里却成了不怀好意的事。”裴大哥觉得脸上挂不住,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裴丞听道裴大哥这番话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陪大哥说话做事的某些风格了,不就是看人说话做事吗,习惯了就好了;倒是裴小妹,原先她是没有心思放在裴丞的身上的,但是现在裴家的生死存亡可以说是被裴丞捏在了手上,她哪里还敢像以前那样得罪裴丞。   裴小妹在听到裴大哥说出这番话时,其实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但是当她的眼神看到裴丞脸上的冷漠跟烦躁时,一个激灵,立即就清醒了,她忙走上前一步,道:“二哥,大哥的嘴你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会好好说话。”   “裴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裴大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那番话得罪了裴丞,皱着眉,他只顾着冷冷的呵斥裴小妹,“父母过世之后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教养了对吧,连大哥的坏话你也敢说,真是没大没小的。”   “我哪里有话说八道。”裴小妹被裴大哥这番话说得有些恼怒,只顾着自己委屈,没有提醒裴大哥他刚刚的那句话其实已经将裴丞得罪了。   裴大哥谄媚的朝着裴丞笑,“裴丞,许久不见你这模样看起来更加俊了,对了,江凛之怎么不在,不不不,是江阁主怎么不在,我们这次是专程来找你们的,怎么只有你?”   说着,裴大哥还朝着大厅内四处看了看,这个宅子里面的布景很简单,就像是上次他带着想要嫁给江凛之为妾的裴小妹时的布景一样,完全没有改变。上一次登门的时候,裴大哥觉得这样的布景不好,太简单了,完全看不出这是有钱人的房子,但是现在登门的时候,却觉得这样的布景好。   有钱不外露,免得被人借钱。   这样好这样好。   心里想的什么,嘴上自然也就说出了什么,裴大哥感慨道,“上次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们不会过日子,明明有钱却要装出没钱,但是现在却觉得你们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真聪明啊。”   “你们来找我,不单单只是想看我的屋子是怎么布置的吧?”裴丞直接摊牌道。   裴丞这一番话说的有些难听了,至少在裴小妹跟裴大哥听来是真的觉得非常难听,但是经过了这些日子在外面的磨炼,裴大哥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隐忍自己的脾气,他装作没有听到裴丞刚刚那番专门针对他的话,直截了当道:“其实我们今天晚上来找你还真的不单单只是为了看看你,我们是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若是真的……不再记恨我们的话,能不能帮着我们将裴家重新开业?”   裴丞:“……什么意思?”   裴大哥还以为裴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颇为着急道:“裴丞,当初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实大哥是真的知道错了,但是大哥也不是真的要为难你,我希望你也不要为难大哥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现在也为了当初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能帮衬一下我们?”   “即便你真的不能帮我们做什么,也请你在空闲的时候,带着江阁主到裴家转一转,然后,然后在生意上也帮衬一下,我们不要太多的东西,你们只需要给一点点的好处我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裴丞蹙眉,“可是我的名字现在已经从族谱上划掉了,我要是帮着你们的话,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裴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定是会生气的。”   “裴家的列祖列宗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即便知道,他们也是会开心的。毕竟你这是在为了我们裴家好,你说对不对?更何况,当初让你将名字从族谱上划掉,那也是大哥鬼迷心窍了,不然的话,大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现在真的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   “你想让我帮裴家?”裴丞喝了一口茶水,看着一直站在面前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的裴大哥,皱着眉,随意道:“你坐着吧,一直站着作什么。”   裴小妹一直在暗中观察裴丞的神色,她总觉得现在的裴丞比以前的裴丞难伺候了,具体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二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的。再说,若是父母现在还没有死的话,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的,你说对不对?”   “对啊,要是父母知道你的名字从我们裴家的族谱上划掉的话,他们肯定是生气的,裴丞,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们这次吧。”裴大哥因为迟迟没有的道裴丞的回答,难免有些着急了,但是有些事情得不到答案,那就是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即便真的着急那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更何况。   裴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他们答案,裴丞对于裴家的拿点情份早就彻底的断掉了,现在愿意出来见裴大哥裴小妹,无非也是因为这两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出来。   裴丞蹙眉道:“当初除名是你们同意的,现在却又要搬出列祖列宗跟父母,你么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听到裴丞这样的回答,裴大哥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了,“裴丞,我知道……”   裴小妹等不及了,直接打断裴大哥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她干咳一声,中气十足道:“大哥现在为了之前的错事已经瘸了一条腿,难道这样的惩罚,二哥还觉得不满意吗,难道二哥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彻底没命,你才愿意原谅我们吗?”   “我们这段时间在外面漂浮的时候,就一直在后悔,在忏悔,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攒到一点钱就回来将裴家的祖宅重新买回来。二哥,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二哥难道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吗?犯人尚且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为什么我们却没有?”   裴小妹这一番急匆匆的话,显然是早就想好的,因为这些话的内容无可挑剔。   裴丞淡淡的扫了一眼裴大哥的腿,他早就发现裴大哥的一只腿有问题,但是却懒得理会,毕竟对方的事情,现在跟自己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初是你们说的,拿到银子就彻底断掉跟我裴丞的关系,但是现在却又要回头,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寒心吧。更何况,你们从小就看不起我,现在却要在我的面前装出这幅兄友弟恭,兄妹友爱的画面,你们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反感。”   裴大哥跟裴小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像纸张一样惨白,当年的事情,其实还真的是他们做错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些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现在却还是被裴丞记在心上,而且还是被记的这么牢实,这让裴大哥跟裴小妹感到意外的同时,还觉得无法接受。   “当初是我们年幼不懂事,这么久的事情,二哥你为什么要记到现在,我都快忘了,要不是你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以前还做了这些不懂事的事情。”裴小妹的脸色苍白,她原先以为裴丞只是在记恨他们之前的绝情,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对裴丞做的事情,对方却还是记在心上。   这下子,裴小妹知道讨好裴丞这件事真的很难完成了。   然而,再多的困难,现在却还是迎难而上,而不能因为不敢做或者是别的原因就选择放弃,裴小妹想到这里,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说:“二哥这段时间跟着江阁主,应该是见识了不少事情,不然的话现在说话也不至于这么有底气。不过,我在恭喜二哥的同时,我还想好好的劝告一下二哥,免得二哥被眼前的好事给冲昏了头脑。”裴丞看着她,心里想着这裴小妹又要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不够安生,“你想说什么。”   裴大哥同样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裴小妹,她能说得出来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自信?   裴小妹故作镇定的一笑,脸上带着坚定跟自信,但内心却咚咚咚的像是打鼓一样的,跳得很快。 第348章 还是不放心   “江阁主在江湖上是有钱有势的,这样的男人,二哥您若是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或者是一技之长,您凭什么将他绑在身边?您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江阁主的身边,您也应该能看得清楚他的身份跟地位了吧,既然如此,那您现在也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似乎是配不上他。”裴小妹说完这番话之后,见裴丞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拦自己,于是松口气之后,继续说。   裴小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的身份地位决定你是否能长久的留在自己所爱的人的时身边,虽然江阁主并不介意这些,可是人这一辈子难道真的就会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边留着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吗?我知道江阁主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更不是那种会随便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但是……二哥您是一个聪明人,跟聪明之间打交道其实是最舒服的,您现在应该也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吧。”   “我知道,你是跟我说,现在的我根本就配不上江凛之。”裴丞神色不变,他不生气,但是却没有承认什么,他只是用眼神示意裴小妹继续说下去,“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跟我说的吗?”   “我想跟您说的非常多,难道您现在还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跟您说这些吗?二哥,江阁主是一个男人,男人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但是全天下长得好看的认可不单单只有您一个人,所以您觉得,您单单只是用这张脸的话,您真的能留得住江阁主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裴小妹说完这番话之后觉得自己这个人,整个人都升华了,聪明了不少。   在外面磨练的时候让裴小妹明白一件事情,她若是想跟江凛之在一起,企图凭借跟江凛之睡觉得到美好的生活,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她是裴丞的妹妹,只要裴丞不同意的话,江凛之就必定不会将她娶进门。   所以为了更好更快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裴小妹知道她只有依靠裴丞,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让裴丞相信自己,那她必定就会离成功更近一步。   裴小妹相信自己这番话必定是会让裴丞起了共鸣,因为这是她研究了许久才的出来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凭借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一个人的。   其实裴丞一开始还真的被裴小妹的话给说服了,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裴丞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他更知道裴小妹是什么货色,所以在简单的失神之后,裴丞很快就反应过来,其实他靠裴小妹,还不如靠着自己。   最起码他非常的了解自己。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小妹,“你打算让我做什么?觉得这样一无是处的我能做什么?”   裴小妹尴尬的干咳一声,这才道:“在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江阁主之间的察觉的时候,难道二哥您不想着要改变吗?”   裴丞定定的看着裴小妹,然后道:“不想。”   裴丞道:“两个人的相处,必定是有一个人处在下风,一个人占据上风,这是正常的。即便是强强相对,也必定是有一个人不如另外一一个人,两个人的实力旗鼓相当,那是假的,因为只要是人,而且是两个不一样的人站在一起,就必定是有一个人不如另外一个人。”   裴小妹当然知道这样的介绍,但是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理上她却不能接受是裴丞给出的这份答案,裴小妹的心里难掩着急,她干脆不跟裴丞继续玩什么游戏了,深吸一口气,她直接道:“我知道,我在耍心机的方面根本就比不过你们,所以我也干脆摊牌,跟你直说吧,二哥。”   “虽然你现在的名字从裴家的族谱上被除掉了,但是你从情感上来说依旧是裴家的一份子,你依旧是父母的孩子,你依旧是我的二哥,大哥的二弟。二哥,裴家现在一无所有了,可是江阁主却拥有白虎茶坊跟无机阁,这样一个男人,难道您真的有把握能一直掌握这个人吗?”   裴丞不说话,裴小妹以为自己的话终于是打动了裴丞,心里难掩骄傲,但是却还是一脸镇定道:“裴家一无所有,所以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成为二哥你现的依靠,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让您在跟江阁主的相处为自己的地位增添一个力量。”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见裴丞并没有说出让自己不再说下去的话,心里知道,裴丞这是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于是心里难掩骄傲,可即便如此,裴小妹还是继续道:“可若是二哥您能帮着我们,将裴丞重整旗鼓,甚至让裴家比以前的裴家更好,这样的话,您往后就能依靠裴家了。”   “难道这对于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裴小妹看着裴丞,希望自己能从裴丞的回答中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裴丞抿着唇,许久,在裴小妹着急的眼神中,裴丞的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他微笑着看着裴小妹,这才道:“许久不见,我原先以为你变得聪明了,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变得很聪明了,现在居然能找到这些话来说服我。”   裴小妹微微一笑,“我是裴家人,二哥也是裴家人,我们裴家人从来就没有过愚蠢的人,难道不是吗?”   “还真是。”裴丞道,就在裴小妹露出胜利的微笑的时候,裴丞继续道:“可我想要找依靠,为什么要找你们?从年幼到现在,我若是还不清楚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我就是真的愚蠢了。”   聪明的裴小妹哪里猜不到裴丞这番话里藏着的另外一层意思,她着急道:“二哥,当年的事情,那是我们年幼无知,您总不能一直用当年的我们来衡量现在的我们吧,这样根本不公平,难道不是吗?”   裴大哥这才后知后觉道:“裴丞,难道你连这样一个面子也不肯给我们吗,我们好歹还是你的……”   “闭嘴。”   裴丞瞬间就冷脸,他大概是猜到裴大哥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但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裴大哥,更不喜欢裴大哥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所以干脆就不给裴大哥面子,直接道,“你们今日来找我,我很感动,但你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我也不想继续跟你们争执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来,送客。”裴丞起身,不再将时间耗费在这两兄妹身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愿意跟你们做兄妹,不单单是因为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伤害的事情,还是因为你们的心思太肮脏,我很不喜欢。”   说完这一番话,裴丞也不等这两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抬起脚不离开。   裴小妹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拉着裴丞的手臂,但是却在下一秒就被裴丞甩开了,裴小妹着急的上前一步,想要拦着裴丞,但非常可惜的是,东来已经带着人将裴小妹跟配成之间彻底隔开了。   裴大哥一把拉着裴小妹,“先回去吧。”   裴小妹着急的看着裴丞离开的背影,她不甘心的晈着下唇,闻言,怒视裴大哥,道:“这次机会都没有了,你觉得我们下次再来这里他还会愿意跟我们见面吗!”   裴大哥抿着唇不说话,但是刚刚拉着裴小妹的手却松开了,眼神也逐渐的染上冰霜,裴大哥也不继续拦着裴小妹了,嘴上道:“你叫唤也没有用,你看着他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他会回头吗,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回头吗?”   “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捣乱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我怎么会失败。”裴小妹对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非常的自信,所以她觉得自己会失败,会不被裴丞所重视,原因大概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身边跟着裴大哥。   裴小妹瞪着裴大哥,“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这样捣乱的话,你就是在让我们都失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你下次还能再找到单独的机会跟他见面吗,大哥,我对你太失望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裴小妹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裴大哥赶紧跟上。   等亲自送走了这对裴家兄妹之后,江宅的大门才关上。   裴大哥在街道上快步的追上裴小妹的步伐,“即便今晚没有我,你也不会成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到底,手段还是非常稚嫩的裴小妹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打动裴丞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大哥道:“你刚刚是在江宅说那些,裴丞若是真的答应你,那岂不是在打脸江凛之?再过几日就是江家长子的成婚喜宴,到时候裴丞跟江凛之定是也会出席,我们也去,找到机会跟裴丞继续说。”   “可是我们并没有请柬。”裴小妹尴尬道。   裴大哥摇摇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便可以了。”   裴小妹沉默着点头,选择相信裴大哥。 第349章 瞒着   后院书房中,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江凛之蹙眉,抬起眼眸看去,发现是江言知,于是道:“怎么?”   江言知走过来,说:“前两日父亲与我说的那番话,父亲是认真的吗?爹爹若是知道父亲再瞒着他做什么事情,他定是不会开心的。”   “你爹知道了不会难过的。”江凛之道,“此事我事先跟你说,但是却没有跟你爹说。此事是要瞒着你爹的,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嗯。”   “父亲打算什么时候跟爹爹说?”江言知忍不住道,他虽然不赞同江凛之在此瞒着裴丞在背地里做事,但他对于江凛之的计划,是非常同意的。   “等到了他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是会知道的,此事不必你来操心。”江凛之看着江言知,“你若是想参与进来,可以,但是不准跟你爹通风。”   “是。”江言知的心中难掩喜悦,然后他又询问了江凛之两个问题之后,这才转身离开。等江言知离开之后,程三这才笑着道:“大少爷很孝顺。”   “这件事瞒着裴丞,在没有事成,他就知道这件事,定然是不会开心的起来的,但事后才将此事告诉他的话,他才不会生气。”江凛之淡淡道,“待会传话下去,这段时间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在事情完成之前就让裴丞知道,全部人都要挨罚。”   程三点头,“待会奴才就下去吩咐。”   江凛之道:“裴丞刚刚在大厅跟裴家人都聊了什么?”   程三不知道有些话是不是该自己说的,但是见江凛之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程三硬着头皮将刚刚发生在大厅的事情全部跟江凛之说,说完之后,程三继续道:“爷,您是觉得……这裴家人能当着夫人的面说出这些话,他们是真的不觉得这事不能这样做,还是对此事不以为然?”   “你觉得裴家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江凛之拿着笔,在白纸上渲染着墨色,“裴家人敢在大厅就说出这些话,肯定也是想要被我听到。”   程三若有所思,“那裴家兄妹是故意在夫人面前说那些话的?可是他们说那些话,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在得罪您,他们若是想得到您的帮衬,那就不该说这些,他们怎么会傻到这个程度上?”   “他们不是傻。”江凛之淡淡道,“那两兄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奴才愚钝,不知道这到底是何意。”程三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原因,最后还是腆着脸笑着道,“求阁主赐教。”   “裴家这是打着要一石二鸟的想法的。裴家兄妹故意说那些话,若是让裴丞真的信了,那他们就会得到裴丞的帮衬;若是得不到裴丞的帮衬,而当这番话传到我的耳边后,必定会‘引起’我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会选择主动见他们,这样,他们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江凛之嗤笑一声,“许久不见,这些人倒是聪明了不少。”   程三一开始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弯弯道道,但是在江凛之的提醒之后,他这才警觉,原来一年前在自己眼中还一无是处的裴家兄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这让程三感到非常意外,“阁主,这裴家兄妹现在变得这么有心机,会不会影响到夫人?”   “裴家兄妹好歹还是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即便在不喜,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他们动手。”江凛之道,“任由他们继续接触裴丞,这也是个问题。几日后就是江家的喜宴,他们想要接近裴丞必定就会选择在那天也靠近裴丞。”   “喜宴那天将裴家兄妹堵住,不让他们出现在江家。”江凛之果断道,“若是他们没有要去江家的打算,那就直接额将人绑起来,送走。”   “他们若是不出现在江家,那为何还要将他们绑起来?”程三心下不解,见江凛之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于是还是继续问下去。   江凛之道:“裴家在华城没有了任何的地位,他们若是能出现在江家,说明他们是在暗地里用手段拿到请柬,虽手段低下,但是却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从裴丞的身上捞到油水。”   程三似懂非懂的点头。   江凛之继续道:“若是他们没有出现在江家喜宴上,事情就麻烦了。若是不出现在江家喜宴上,那就是说他们还有别的心机,而今晚的出现,只是在故意装出来给我们看。”   程三忍不住道:“若是裴家兄妹是另有打算,但是却为了保全自己,所以选择出现在江家喜宴,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被反将一军了?”   “并非如此。”江凛之好心情,不然的话也不会跟程三一一解释的这么清楚,“若是真的有靠山,他们就不会去江家,若是没有靠山,他们也不敢回到华城。”   “如此一说,那奴才倒是明白了。”程三响起另外一件事,“此外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跟阁主说。”   “嗯?”   “前去裴家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说,裴家兄妹这次回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跟着刘倩倩。”程三道,这个刘倩倩其实就是裴大哥的媳妇儿。   江凛之眯着眼睛,“裴景令当年跟刘倩倩成婚时,可是放出话非她不娶的。岳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也一直恩爱如斯,但裴景令出去一趟,再回来就不见了曾经口口声声说很爱的女人。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   程三咽了咽口水,“奴才斗胆,在没有稟告阁主之前就让人去查了,说是刘倩倩现在也不在刘家,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暗卫调查过,从一年前开始,裴家兄妹离开华城的时候,身边带着刘倩倩,但是前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刘倩倩。”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人影了。”江凛之淡淡道,“此事你先不要告诉夫人,先去查清楚。”程三颔首。   江凛之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程三,“下去领罚三十鞭。程三,不要再有下一次。”   程三不由得一绷紧,但是却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低着头,走到江凛之的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道,“是,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程三知道自己做错了。   在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之前,他就在私底下让人去调查裴家的消息,他这样做越过了主子,完全没有规矩可言。所以江凛之在说领罚三十鞭的时候,程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因为这个责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不过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觉得自己的责罚太低的,所以程三虽然好奇这一次责罚太低,但是却还是怀抱着满腔的庆幸退出去。   原本藏在暗处的暗卫走出来,给江凛之泡茶,随后道:“主子,程三这一次做得太过了,为何不给他更重的惩罚,免得下次他还是不长记性。”   “有些人的天性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抹去的,程三虽然爱多管闲事,但是却也不是一个什么底线也没有的人,此事只是一个意外,且先等等看,若是程三还是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就让他去飞信阁待着吧。”江凛之道,“刚刚出去查到了什么?”   “江家这段时间完成了几个大单子,而对方除了因为江家本身的条件附和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江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打着无机阁的旗号在在招揽合作伙伴。外面那些人只知道您是从江家出来的,但是却不知道您跟江家的关系到底如何,他们为了不得罪无机阁,所以才会在选择商家的时候,下意识的将视线放在条件还算不错的江家身上。”暗卫道。   江凛之蹙眉道,“江家原本的生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若不是因为他们打着无机阁的旗号在招摇的话,他们现在哪里还会活得这么滋润。你散布消息出去了吗?”   “消息散出去了,但是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注重。”暗卫道,“阁主,我们刚刚回到华城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江家那边定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不然按照他们之前攀亲戚的行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表示。”   江凛之道,“你只管将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完成好,其他的事,喜宴那天我一并解决就好了,其他的你就不必再管了。”   暗卫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江凛之道:“让管家准备的东西,你拿过来了吗?”   暗卫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封,然后放在江凛之的面前,这才道:“阁主,这是管家交给属下的。”   “嗯。”江凛之将信封拿起来,却不急着看,“江家现在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有。”   “既然如此,你将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加快速度,不要给江家反应的机会。”江凛之干脆道,“他们既然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我们就不能真的让他们的意图得逞。”   “是。”暗卫毫无迟疑的点头。   江凛之不再看暗卫,抿着唇,神色中满是阴冷。 第350章 你担心了吗   江凛之回屋的时候,裴丞正盘着腿坐在床上,走过去,说:“你在担心裴家的事情?”   “裴景令跟裴琦来找我,一定不是表面上说得这么简单。”裴丞并不傻,再加上他对于裴家两兄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虽然自然也没有当真,“他们应该是故意跟我说的。”   江凛之将外衫脱去,一边洗手,闻言,看向裴丞一本正经的跟自己分析的侧脸,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   “我又不傻,他们直接在江宅说你的坏话,你说,这里面没有阴谋的话,你会相信吗?至少我是绝对不信的。”裴丞从刚刚裴小妹跟裴大哥劝阻自己的话中他就察觉到这两人聪明了不少,但是却还是觉得哭笑不得,觉得他们只是比以前聪明了一点,其实内里还是差不多的愚蠢至于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对方的阴谋实在是太明显了。   裴丞撑着下巴,看着江凛之的身影,他继续道:“若是换成是我的话,我要是想说一个人的坏话,我是绝对不会在他的家里说的。他们做的太明显了。就算我真的想相信他们也没有那个心思。”   江凛之看向裴丞,将布巾丟在铜盆里,然后上床。   屋内伺候的下人端着铜盆悄声一出去,不敢打扰到屋内的主子。   江凛之用眼神示意裴丞继续说下去。   裴丞干咳一声继续道:“但是这样做的话,目的太明显了,我不觉得裴琦跟裴景令真的会是这么天真的人。”   语气停顿一下,裴丞看着江凛之的眼睛,茅塞顿开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在这里说那些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是我,而是你?”   江凛之的眼神中藏着一丝笑意,但是却不是很明显,“你继续说。”他没有直接夸奖裴丞裴丞现在满脑子还是在想着裴家两兄妹刚刚行为中的古怪,所以根本就没有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面,所以更加没有注意到江凛之脸上的笑意,他自顾自的想了一下,这才道:“但若是针对你的话,这样做的太明显,且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但若是说是单纯的针对我,他们这样的做法,确实太古怪了。”   “你觉得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江凛之道。   裴丞在江凛之的循循善诱下冥思苦想了好一会之后才道:“他们可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所以才会故意说这些,但如果是真的的话,这样做未免也太冒险了吧。”   裴丞的注意力彻底放在了裴家兄妹俩身上,“裴家正在能否真正起死回生的关键时刻,他们缺少钱跟背景,而你能给他们提供这些。但是他们若是真的想要投靠你的话,他们为什么会专门针对你?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更加得不到你的支持,他们应该不是那么傻的人吧。”“继续说。”   裴丞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凛之,抿着唇,咬了咬牙,继续道:“他们应该是早就找到了靠山,今晚上专程来找我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就是在吸引你上钩的同事,希望能完成他们的靠山交给他们的任务。”   “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让我更加不愿意跟他们接触,你觉得这可行吗?”江凛之神色镇定道裴丞一怔,想了想,“如果他们是找到了别的靠山的话,那他们今晚来找我说的那些话的确就拿不上台面了,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这样岂不是也……”   “你先想好再说。”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眼里满是鼓励。   裴丞深吸一口气,随后皱着眉,认真的想了一下,这才道:“我不知道了。但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要是这样做,应该也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如果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至少,我能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江凛之满意的颔首,随后才道:“你觉得裴家还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吗?”   裴丞看着江凛之的眼睛,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认真跟严肃,原本还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裴丞也不由自主的将此事放在心上了,裴丞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弱肉强食,裴家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就没有能力自己重新站起来。若是他们能自己站起来的话,那倒也还好,可他们要是想借着无机阁的旗号来让裴家重新站起来的话,我觉得……没必要继续留着裴家了。”   说完,裴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我不知你会不会因此觉得我做事太冷酷无情。但我跟裴家现在没了感情,我跟裴琦跟裴景令之间更是没有什么兄弟情,若是你真的想打压裴家的话,也不用顾忌着我,我也不会为他们说好话的。”   “嗯,接下来裴家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了,我会处理好。”江凛之将裴丞拉过来,让他半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掀起被子,盖着两人。   裴丞躺在男人的怀里好一会之后才想起来,“你让我单独见裴琦裴景令,不就是想让我学会该怎么解决这些事情的吗,怎么现在却又要主动帮我解决裴家。”   因为早就对裴家没有了任何感情,所以裴丞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此刻对裴家的状况见死不救的行为有多过分。   而一向任由裴丞胡闹的江凛之更是没有说什么。   江凛之在听到裴丞故意的提问之后,干咳一声,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在裴丞不死心的视线下,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开口道:“此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确实是针对我们的。本来是打算让你解决跟裴家的矛盾,但现在跟之前设想的大不相同,所以此事还是我来解决。“裴丞:“……”   其实若是江凛之真的开口说他舍不得自己亲自跟裴家解决矛盾的话,裴丞或许会更加相信——江凛之的解释让本来还有些清晰的答案变得更加模糊。   裴丞撇了撇嘴,从江凛之的怀里挣脱开,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整理被子一边道:“从新西南开始你就神神秘秘的,别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哦吧?”   裴丞这番话里面满是试探,其实裴丞也真的是在试探江凛之,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事情,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两天的江凛之又开始背着自己在暗地里跟下属嘀嘀咕咕的做事了,看起来有些古怪。   江凛之的神色不变,仿佛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让裴丞不知道的事情,“否。你若是不相信的话,你这两日可以跟在我身边。”   裴丞现在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跟在江凛之的身后走进走出的,对方不嫌麻烦他自己还闲累得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裴丞却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因为有了几次经验教训,裴丞现在一看到江凛之瞒着自己在背地里开始跟下属嘀咕的时候,他就总觉得对方又开始在背地里做一些让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背地里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裴丞在心里想着。   江凛之的视线应上裴丞的视线,“你还有什么不信我的?”   裴丞撇了撇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对方的态度太过于坦坦荡荡,找不出半点隐瞒的痕迹,于是裴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裴丞抿着唇道:“你这两日一直在背着我跟陈飞陈凡他们嘀嘀咕咕的,似乎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江凛之,你之前背着我去皇宫之前,也是这样瞒着我的。”   江凛之神色不变,“那照你看来,我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没有就没有。”对方的眼神太过于坦荡,以至于裴丞还是选择了相信。   江凛之垂下眼眸,松口气,随后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抱在怀里,准备入睡,“睡吧。”   裴丞熟练地在江凛之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随后闭上眼睛入睡。   与此同时,住在隔壁院子的江言知还没有睡觉,因为姜堰现在精神饱满,刚刚睡醒的他还不困,所以正在折腾自己的兄长。   好脾气的江言知任由江堰折腾,却不恼火,他抱着江堰,突然道:“父亲又要瞒着爹爹做些事情了,我不知该不该跟爹爹说。”   江堰眨眨眼睛,乖乖的待在江言知的怀里玩着兄长的头发,嘴里还在哇哇哇的叫唤着。跟早熟的江言知不一样的是,江堰学东西很慢,记东西也慢吞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来就不太聪慧的缘故。   江言知深深的叹口气,将自己的头发从小家伙的手里扯回来,然后才满脸无奈道:“若是被爹爹知道我这次又跟着父亲一起骗他,即便初衷是好的,但爹爹要是知道了,定是也会很生气。”   姜堰乐呵呵的继续从江言知的手里夺走他的头发。   江言知垂下眼眸:“但父亲想给爹爹一个新的婚宴,此事我还是得瞒着爹爹。这是父亲的惊喜,我怎能背叛父亲。” 第351章 被看管   裴家兄妹在江凛之回到华城的当天晚上就跑到江宅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华城的上流社会圈子,裴家兄妹一开始还不当回事,觉得消息传出去就传出去了,这样他们还能借这个“东风”,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能直接跟江凛之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但谁想到,裴家兄妹这个东风没乘上,第二天一早,他们连家门也出不去了。   裴家被人看管起来了。   看管的人是无机阁的人。   一开始裴大哥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以为这些人是专门被江凛之派来保护他们,或者是来帮着他们的,裴大哥还笑着对裴小妹道:“我就说那样做绝对有效,你看,这些人现在不就来找我们了吗。真是的,早知道让江凛之对我们好的法子这么简单,我之前何苦会受这么多罪。只是苦了我倩倩了。”   裴小妹冷笑一声,将裙摆提起来,放旁边一甩,直接站起来,丟下来一句,“既然知道苦了你们家倩倩,那就回去找你们家倩倩啊,在我这里哭什么穷,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你们家的倩倩除了讨厌就是厌恶。”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被外面的风雨摧残之后,裴大哥现在显然不是很在乎自己曾经的爱妻刘倩倩了,所以即便被裴小妹说着不喜欢刘倩倩的话,裴大哥也没有要指责裴小妹的意思,只是随口说了她一句。   裴小妹早就看透这个男人了,于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免得说出让大家都不开心的话,她走出去,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屋子内内外外总共站着四个无机阁的大汉,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该觉得不对劲啊。裴小妹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到底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提着裙摆走出去,想着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结果刚刚走到门口,裴小妹就被人拦在门口。   两个黑脸大汉拦着裴小妹的去路,脸上的神情不变,“裴小姐还是先回去吧,不要来耽误我们哥俩的工作。”   裴小妹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她抖着声音道:“江凛之,不是,江阁主让你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帮着我们的?而是为了守着我们?”   黑脸大汉嗤笑一声,不正面回答裴小妹的问题,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也是给了裴小妹答案,“裴家跟阁主夫人现在没有半点关系,你说,阁主为什么还要派我们来帮着你们?”就凭借裴家之前欺辱阁主夫人的事情,要是阁主现在下令整死这两个仅存的裴家人,黑脸大汉也丝毫不意外。   只是这裴家兄妹到现在还是意识不到他们的位置,居然还在肖想着阁主派人来保护他们,真是愚蠢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裴大哥站在裴小妹的后面,原先因为误会而喜气洋洋的脸瞬间就变得跟裴小妹一样难看起来,他失控道:“让你们裴丞见我,我不相信他会对我们这么狠毒。”   “嗤。”   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在裴大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   谁都能从这嗤笑中听出嘲讽,而裴大哥在听到这声音时,更是直接冷了脸,他刷的一下转过身,不怀好意的盯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身穿黑色劲身服的黑衣男子,他能从这个男人的衣物中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也是在无机阁的,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裴大哥眯着眼道:“阁下也是无机阁的人吧?”   “对。”陈飞看着裴大哥。   “看阁下的身份跟地位应该是在无机阁中还有不小的身份跟地位,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帮忙跟这两个人说有喜爱,我们可是你们阁主夫人的兄弟,他们居然敢守着我们的大门,不让我们出去,这样成何体统。这要是让你们阁主夫人知道了,倒霉的可不是欧文们,这可怪我们没有提醒各位啊。”   陈飞觉得这人真是可笑,这人跟阁主夫人的关系好不好,难不成还以为是秘密不成,“这是阁主的吩咐。裴少爷既然知道我们都是无机阁的人,那就该知道,我们无机阁并非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的。”   裴大哥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你这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不知道我们跟你们家阁主夫人的关系啊?真是可笑。你你你,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去找裴丞,你放我们出去,等我去找了裴丞,你们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可笑了,居然敢锁着我们,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呵。”陈飞冷笑一声,他早就看这裴大哥不顺眼了,他在暗地里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黑脸大汉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接收到信号,迅速的转身,将大门给关上。   裴小妹察觉到这两人的动作,咽了咽口水,也不敢给裴大哥暗示,低着头,用手护着衣服,悄声的朝这一边走去,走到一边的安全角落了,见这几个人完全没有要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立即转身小跑离开。   裴大哥听到身后传来的跑路声,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但是却只能看到裴小妹撒腿狂奔的离开的身影,下意识的一怔,随后才意识到自己也该跑了,但是还没等他跟着裴小妹一起撒腿狂奔,后背传来一个猛烈的攻击,他下意识的朝着前面一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面朝黄土背朝天。   裴大哥心下一寒。   然而以陈飞为首的几个黑脸大汉却丝毫没有要给裴大哥反转的机会,他们直接将裴大哥的双手朝着身后一扭,不客气的朝着裴大哥的大腿一踢。   陈飞阻拦,小声道:“他腿受过伤,别打人家痛处,打衣服里面的,别打撸起袖子就能看到的地方。这里是华城,别随便给阁主找麻烦。”   另外两个黑衣大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裴大哥绝望的求绕,但是却被陈飞用破布塞着嘴,让他根本就叫不出来。   嗤。   有人似乎是在嘲笑裴大哥的没用,这声音应该是陈飞发出的。   与此同时,从帝都城通往华城的管道上,此刻路上正慢吞吞的赶着三辆马车。   莫锦琪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将他哄睡着之后,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她忍不住看向坐在车厢外面一点的江三爷,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将自己之前想的事情说出来,“夫君,大哥为什么原先不是说朝廷中这段时间有他的官差吗,怎么现在却还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朝廷的事情他交给别人了,所以才得出空闲。怎么,你不愿意让你大哥跟着我们一起回 去?”江三爷将视线从手里的书卷中收回,不冷不热的看着车厢内的莫锦琪。   莫锦琪哪里敢说这些话,但是半响后,她却还是忍不住道:“夫君,大哥的差事交给别的同僚,这样真的好吗,君主交给他的差事理应大哥自己完成的,这回去之后若是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定是也会说我们的不是。”   “嗯?”江三爷淡淡的笑了一声,笑容中带着不屑,但是却没有被莫锦琪察觉道,江三爷巧妙的将话题引到别处,“大哥现在另娶,本是件大好的事情,但听说因为大哥另娶,麒儿都被送到了胡家。胡夏云虽说之前做了那些蠢事,可到底也还是我们江家的长儿媳妇,就这样轻易跟胡家结仇,还将麒儿送到胡家,大哥这件事做的太不着调了。”   莫锦琪却觉得这件事不该是江大爷做出来的,“夫君你觉得将麒儿送走的事情,是大哥想出来的,还是娘想出来的?”   江老夫人要赶走江麒儿?   江三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皱着眉,他情愿相信江麒儿是江大爷执意要送走的,也不愿意听到是江老夫人送走江麒儿的话,“别胡说。”   莫锦琪有些委屈,“夫君这又不是我胡说八道的。你在帝都的时候,一直没理过华城的事情,你自然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胡夏云逐渐开始恢复神智之后,江家都发生了什么变化,要不是有你大哥,不,我们大哥护着江麒儿的话,江麒儿早就跟着胡夏云一起被送到胡家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江三爷一怔,原本还想怀疑的,但是看到莫锦琪脸上的认真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毕竟他也非常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她或许着急了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莫锦琪还觉得委屈,但是见江三爷脸上的担忧之后,也不敢吊着江三爷的胃口了,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部说出来,完了之后她还意犹未尽的说:“现在大哥跟柳家定亲了,您也知道,柳家跟胡家前些年有些小矛盾,现在还没有解开,你说柳家女嫁给江家之前,会不提出要送走江麒儿的话吗。”   “柳家?”原本还没觉得不对劲的江三爷抓住了重点,“你是说华城柳家?母亲的娘家?”   “嗯。”莫锦琪说漏嘴了,一脸糟糕的看着江三爷。 第352章 江三爷生气   江三爷却不给莫锦琪这个“亡羊补牢”的时间,江三爷蹙眉,盯着莫锦琪的眼睛看,直到将莫锦琪看得浑身不自在之后,江三爷这才说:“说吧,这段时间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母亲会答应将麒儿送到胡家?这不是胡闹吗。”   江三爷一向不管事,这不仅仅是在莫锦琪的面前如此,他这些年来在江家也亦是如此,他醉心于手里的政事,无心理会那些家长里短。再加上江三爷虽然有时不是很喜莫锦琪的八卦心,但是却又不得不佩服莫锦琪得到信息的迅速。   即便他知道莫锦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得到这些信息的原因是因为莫家,可却还是不得不佩服莫锦琪。有时候家世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却不是万能的。   这一点对于从千里迢迢的从华城来到帝都城的江三爷来说,他深有体会。因为离开了他一直来与生存的江家,一直在给他做坚实后盾的江家,所以即便他是圣殿中站着的最年轻的小官,但是在帝都城那个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地方,他还是不是很起眼。   莫锦琪没注意到江三爷的眼神中似乎是有些无奈,她自顾自的想了一下,这才道:“嗯,母亲这一年的时间内一直都很护着麒儿,但自从胡夏云逐渐开始恢复神智之后,而麒儿又总是背地里偷偷跑出去找胡夏云,所以母亲就开始对麒儿……不再一直无条件的护着。”   “胡家跟柳家的关系从一年前胡夏云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不太好,更不要提当柳家的姑娘要准备嫁给江家的家主了……柳家要跟江家结亲,而麒儿一直在暗地里阻拦,听说前些日子柳家派人上门的时候,麒儿还派人将柳家的人轰出去。你说,母亲那会本就对麒儿不满了,而麒儿那个行为岂不是火上浇油啊。”莫锦琪其实是个嘴碎的,只是一直以来都不在江三爷面前有所展现。   女人嘛,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心仪之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更不要提莫锦琪了。   但是现在江三爷主动询问这些日子以来,华城江家跟胡家发生的事情之后,莫锦琪也不再有所收敛跟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江三爷的脸色阴沉沉的,“大哥不懂事,难道母亲也不懂事吗。麒儿到底是我们江家大房的长子,母亲这样做,哪里是打了胡家的脸,分明连我们江家的脸面也丟个干干净净。”   一向迂腐护短的江三爷在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讨伐江老夫人。   其实这件事真的是江老夫人做的太出格了。   莫锦琪点点头,满脸的认同,她将刚刚醒来的胖儿子抱在怀里,哄着,一边哄一边说:“嗯。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老夫人也放话了,麒儿短时间内不能从胡家接回来,只是也不知道这个短时间内,到底是多短。”   说完,莫锦琪暗示性的看了一眼江三爷。   江三爷脸色铁青。   “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胡夏云不站出来?她这些年不是一直嚣张跋扈的吗,现在麒儿出事了,她怎么还躲着?”江三爷蹙眉道。   莫锦琪低着头,安慰自己的儿子,闻言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在江三爷的催促下,她还是道:“胡夏云神智逐渐恢复之后没多久,被胡家接回去了,但没几日,就暴尸荒外了。”   江三爷一怔,完全没想到现在事情居然发生到现在这个程度上了。   胡夏云,居然真的死了?   莫锦琪知道胡夏云身死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江三爷的耳边,所以现在直接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真相全部告诉江三爷,她没有隐瞒的道:“也正是因为胡夏云的死,这才让我们江家跟胡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母亲担心夫君在帝都忙于公事,所以便在来往的信中告诉妾身,这事先瞒着夫君,不让夫君知晓。”   可能是因为担心江三爷会因为自己之前隐瞒的事情而选择疏远自己,所以莫锦琪下意识的将责任推到江老夫人的身边。其实这也不是莫锦琪随便胡扯的,选择隐瞒胡夏云身死的消息还真的是江老夫人下定决心要瞒着江三爷的。   不然的话,即便莫锦琪有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真的瞒着江三爷这么久。这对于一向家教甚严的莫家来说,莫锦琪没出嫁之前都是信奉父亲兄长的话,而她在出嫁前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也就是逼婚江三爷,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而出嫁后,莫锦琪对于江三爷更是听话的不得了。   完全就是贤妻良母的做派。   江三爷嗤笑一声,“我是江家人,可江家出事了,事情却瞒着我这么久。与其说我是江家人,倒不如直接说你是江家人吧。”   莫锦琪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得罪到江三爷,闻言,一时惶惶不安,但是江三爷却懒得跟她计较这么多了,垂着眼眸,也不说别的,自顾自的低头看着书卷。   莫锦琪委屈的嘟着嘴,“妾身这不是为了帮衬夫君嘛,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后院这些闲杂的事情若是事事都要过夫君的耳,那夫君哪里还有心思去忙公务。”   江三爷抿着唇不说话,他没这么小气,不会随便将责任全部推到莫锦琪一个弱女子的身上,但是心里却终究还是不爽的。   只是这些心理活动,到底还是不能让莫锦琪知晓。   与此同时。   裴丞心里挂着事,时不时的抱着江堰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思乱成一团。   可能是察觉到裴丞的情绪不高,一向很爱在裴丞怀里扑腾的江堰此刻乖巧的不像样子,江堰小心翼翼的将手指头塞在嘴里撮,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言知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抱着一本书,他走过去,原本绷着的面部表情在看到站在窗口的裴丞之后温和下来,江言知走过去,用眼神让屋内的下人离开。   下人见状,低着头退出去,然后留着一两个守在屋外。   他们将单独的空间留给这一对明显是有话要说的父子。   江言知走过去,想伸手抱江堰,但是在察觉到裴丞的心情不对劲之后,他皱着眉,看着裴丞,说:“爹怎么了?”   “你跟你父亲这两日都在忙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人。”裴丞的性子清清冷冷的,之前怀着江堰的那段时间性子变的爱说话爱唠叨爱发脾气,但随着江堰的长大,裴丞又开始恢复之前的清冷,并且开始喜欢独处的看书,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如果单独听裴丞这句话的话,或许会有人觉得裴丞这是在试探自己的亲儿子,但是江言知在看到裴丞神色中的淡然之后,他就知道,这只不过是裴丞随口说的话。就像是在随口说今天的天色一样。   江言知不知道裴丞这是怎么了,他毫无保留道:“父亲这两日似乎是在忙斗鸡场的事情。”   “斗鸡场在华城的生意不是站稳了吗,每月的流水都不错,怎么?斗鸡场出什么事了?”裴丞道,他抱着江堰走矮榻上坐下,随后将早上看到一半的话本拿起来,翻开来看,“坐吧,这两日都没好好跟你说话。”   江堰被放在矮榻上的时候还有些懵,他呆呆的趴在矮榻上,随后转头看着裴丞,见裴丞跟江言知都没有要抱着自己的意思,生气了,气鼓鼓的趴在矮榻上。   裴丞瞧见了,用话本轻轻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去把你的拨浪鼓拿过来。”   拨浪鼓就放在矮榻上的角落,这是上次小家伙玩的时候甩到一边的。   江堰闷闷不乐的趴在矮榻上,假装听不到,但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他在等着发现自己生气爹爹跟哥哥将自己抱起来,亲一亲哄一哄。   江言知想去抱他,但是却被裴丞拦着,“让他自己玩。你坐下,陪我聊聊天。”   江言知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摆在膝盖上,一本正经的看着裴丞,“爹爹这两日情绪不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前两日你姑姑跟舅舅来家里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裴丞看着他,“你父亲现在将裴家锁起来,你觉得此事做的合理吗?”   “若是爹爹愿意,此事做的便是合理的。”江言知年纪虽小,但是却比一般的小孩更加懂事理,这跟江凛之的严格教育是分不开的,“爹爹跟裴家的关系一向不和,这些年来裴家跟爹爹的往来都是掺杂着不好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一回,爹爹能跟裴家彻底断掉关系的话,倒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我还以为你不会赞同这样做。”裴丞有些意外江言知年纪小小的却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细想之后,却也觉得这是正常的,“不愧是江凛之教出来的。”   “爹爹是生气了吗?”江言知惴惴不安道。   “不是。”裴丞一怔随后摇头,“这两日夫子教你学了什么?” 第353章 怕耽误   因为怕耽误了江言知的学业,所以即便现在江言知现在来到了华城,可江凛之却还是为了他请了一个夫子,专门在这几日里教授他学业。   江言知乖巧道:“有些不懂的,若是夫子在便问夫子,夫子若是不知晓,我便去问父亲。都能得到解答。”   “勤学,善问。”裴丞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江言知的头发,笑着道:“这点倒是不错。”   江言知受宠若惊,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眼睛亮亮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因为一点口头上的夸赞就开心的不行。   江堰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磨蹭到裴丞的大腿边,费劲的用头顶着裴丞的手臂,希望自己也能得到爹爹的亲近。   裴丞无奈的将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随手将小家伙交给了江言知,“你父亲回来了?”“在书房商讨事情。似乎是在跟斗鸡场的管事商讨。”江言知试探性的询问道:“爹爹是有事情要找父亲吗?”   裴丞想找江凛之商量一下前院栽植的花能不能换一个,他不喜欢,看着不爽快,这本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江言知的语气却变得格外的紧张。   裴丞看出小家伙的神色变得很紧张,但是却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他眯着眼睛道:“你很紧张?”   江言知的确是有些紧张,他不敢将父亲的秘密告诉爹爹,但是却也不敢欺瞒爹爹,他担心会被爹爹嫌弃,于是只能闪开裴丞的眼神,小声道:“不是的。”   裴丞不信他,但是却也没有逼问小家伙,“你陪着江堰玩一会就行了,别惯着他,待会记得去完成功课。”   江言知点点头,“爹爹是不是不开心了?”   “怎么会觉得我不开心?”裴丞一怔,随后哭笑不得道,“我哪有这么小气。”   “爹爹为何不开心?”江言知在某些方面异常的敏感。   裴丞这两日情绪的确不高,但原因却还是不能跟一个小孩说,他故意板着脸道:“你还小。”   江言知低落的点头,“明日就要去江家了,爹爹想回去吗?”   “你不想回江家?”裴丞之前就想问小家伙想不想回江家,但却一直忘了问,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   江言知认真的想了想,他抱着闹腾的江堰,说:“不想回去。但我是江家人,总是要回去的。”   “你不喜欢江家的谁?”   “大伯跟江麒儿。”江言知毫不犹豫道。   江言知的回答让裴丞更加意外了,他原本以为江言知会说不喜欢胡夏云,因为之前胡夏云那过分的闹腾,也确实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为何?江立勋他似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胡夏云。”裴丞看着江言知。   江堰玩累了,趴在江言知的腿上趴着,耷拉着脑袋。   江言知用手盖在江堰的眼皮上,没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发出小小的呼声。   裴丞将矮榻上放着的小被子拿过来,盖在江堰的身上。   小孩子嘛,到底还是要活的精细一点。不然若是着凉了,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江言知道,“父亲说过,不要对弱者起杀意。胡夏云不值得我一直记恨。”   更何况,他再小气也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记恨。   裴丞哭笑不得的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胡夏云跟江立勋,一个做事明着来,一个暗着来,虽说有区别,但他们之间的差别也确实是不多。”   “胡夏云不值得我记恨。”江言知道,“她是女子。父亲说男子不与女子斗,这是礼数。”   “你的礼数倒是周到了。”裴丞笑着道,随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的江堰,道:“你去做功课,免得明日夫子不悦。江堰放在我这里。”   “嗯。”江言知还想跟弟弟玩,但夫子今日布置的功课没做完,他也没有去练功房练基本功。父亲待会从书房回来,得知自己什么也没做的话,他没办法交差,于是即便心里再不舍得,江言知还是乖乖的起身。   “爹爹,我先去忙了,待会再来。”江言知朝着裴丞行了一礼。   裴丞点头,满不在乎的企图从矮榻上爬出去的江堰拉回来,让他困在自己的怀里,“早点吃饭。”   江言知离开。   江堰呆呆的看着江言知离开的背影,噘着嘴,要哭不哭的,水珠在眼眶里面打转,他委委屈屈的转身,将脑袋埋在裴丞的怀里。   兄长呢。   虽说江堰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但严格来说,裴丞还真的没有亲自将一个豆丁大的小娃娃照顾长大。之前也说过,江言知刚出生那会,裴丞在床上躺了许久,差点就丢了命,哪里还有心机去看顾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期待出生的孩子。   所以江言知的成长期间内,裴丞并没有参与,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豆丁大的小娃娃很难养。尤其是江堰还是个娇生惯养,欺软怕硬的。在江凛之的面前就是个小猫崽子,在裴丞面前是个小虎崽。所以裴丞现在有时确实是有些头疼江堰。   江堰哼哼唧唧的,期待了许久,却等不到裴丞哄自己,他悄悄的抬起脑袋,结果发现裴丞在认真的低头看书,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于是更加生气了,江堰哼了一声,将头扭开。   裴丞看也不看他,他翻了一页,淡淡道:“你若是再哭,今晚你就跟奶娘睡。”   江堰叽叽咕咕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裴丞说的话没有,但是却没有再烦着裴丞,他手脚并用的朝着矮榻的角落爬起,然后自顾自的盯着面前的拨浪鼓,眼里满是期待。   裴丞被小家伙的眼神看的无可奈何,走过去,长手一伸,将拨浪鼓拿起来,随意的晃了晃,安静的屋内顿时响起咚咚咚的响声。   江言知开心的看着拨浪鼓,他想自己玩,但是却玩不动,只能遗憾的看着裴丞玩。   裴丞嗤之以鼻,他看得懂小家伙眼里的遗憾。   嘎吱一声,屋门被推开,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   江凛之坐在矮榻边,看着裴丞,蹙眉,他将裴丞拿在手上的书卷抽走,“别看这么久的书。”   裴丞不介意,他看向男人,“不是在说斗鸡场的事情吗,这么现在就回来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了解了就行了。”江凛之的语气冷淡,不将斗鸡场的事情放在眼里,“此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都是小事,很快就会解决。”   裴丞直起腰,坐在矮榻上,道:“斗鸡场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很安稳,但是却偏偏在我们回 来的出事。你说,事情真的会这么巧?”   “嗯?你怀疑是谁在背后捣鬼?”江凛之眼尖,看到裴丞的嘴唇微微泛白,起皮,于是起身给他倒杯茶,亲自喂他喝。   裴丞原本想将茶杯接过来,但是却被男人闪开了,先是一怔,随后就着这个姿势,让男人端着茶杯,自己将茶水喝完,然后才道:“你怎么想的?”   江凛之重新倒了一杯茶,不介意裴丞喝过,喝了一杯之后,这才道:“可能是个巧合,也可能是个下马威。”   “不可能是江家。”裴丞道,“江家现在恨不得跟无机阁搭上关系,但是无机阁一直没有表达,他们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做小手段的。我倒是怀疑是胡家。”   “胡家还是裴家?”   裴丞一怔,随后蹙眉道:“你这是在对裴家有偏见吧。”   他有些生气。   裴丞对于裴家没有什么留恋了,但他好歹也是从裴家出来的,见裴家现在被打压得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虽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可心里到底还是不怎么好受。   裴丞一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可是却不代表心里一点别样的心思也没有。   ——裴丞是从裴家出来的人,裴家现在一个两个都是闹事的人渣,那换句话来说,那裴丞这个同样是在裴家过活了十几年的人,难道就不会被人觉得也不是个好东西吗?   “嗯?”江凛之一愣。   裴丞不愿意再开口。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是心里总是不舒服。他不希望自己会在江凛之的眼里跟裴家那些人是一样的货色。他虽然知道男人不会这样想,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江凛之的心思。   江凛之眯着眼,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丞。   裴丞虽然掩饰的很好的,但是身上散发着的拿点异样的情绪却还是没有逃过江凛之的眼神,江凛之垂下眼眸,将心底的猜测压下。   其实想要察觉到裴丞的不对劲,这非常容易,只是一向迟钝的裴丞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容易被人察觉到,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江凛之不打算现在就去询问裴丞。对方现在隐瞒自己,必定是有原因的。那就先让对方纠结一会。   裴丞不适的躲开男人的眼神,“你在看什么?”   江凛之道:“你是觉得我在怀疑裴家没道理?”   “嗯?裴家现在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为何还要怀疑?”裴丞不懂道。   江凛之答非所问,“裴家这两日的反常,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因为有了仰仗?”   裴丞怔住,楞了。 第354章 谁被谁利用   裴丞斟酌后,试探道:“你怀疑裴家是跟谁做了什么交易?   比如说胡家?   这样一猜测,原本对裴家最近的做法格外看不起的裴丞,现在更加看不起裴家了。   可是没想到江凛之却缓缓的摇头,“不是做交易。是单方面被人当做棋子使用。”   裴丞蹙眉,嘴角带着不屑的嗤笑,“那还不如跟别人做交易。直接被人利用,传出去也不嫌丟人。”   江凛之知道裴丞现在对裴家的负面看法很多,甚至比一年前还要浓郁,所以他耐心的等着裴家发泄完之后才道:“你觉得裴家很有可能会被谁利用?”   “柳家或者胡家。”裴丞道,“可为什么说是利用而不是合作?”   “裴家一直想跟无机阁搭上关系,但是却一直没有成功。裴家本就是小商户发家,小家族帮不上忙,大家族看不上。想要在华城短期内东山再起,他们会选择无机阁。”江凛之道,“在这个节骨眼,他们不会选择跟无机阁起冲突。”   “那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这只是猜测,具体的还没有调查到。不过,这或许查不到。”江凛之见裴丞还在低头沉思,想着这件事,于是继续道:“此时你不必在过于挂怀在心,事情不会很麻烦的。”   “胡家还是柳家?”   裴丞突然道。   江凛之摇头,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事实上他查过了,并没有查到这段时间裴家兄妹跟谁在背地里有什么联系。所以他目前只能判断,裴家如果不是真傻,那就是利用他们的人手段很高。   裴丞从江凛之的表情中猜到裴家兄妹被人利用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还有无机阁查不到的消息?”   “无机阁不是万能的。我们能查到很多消息,但同样有很多消息不是我们能查到的。”江凛之的语气带着无奈,“你对于无机阁似乎有很多误解。”   “我只是以为你会将这些小事处理得很干脆利落。”裴丞有些不自在道,其实是他先入为主了,他确实是觉得无机阁是个无所不能的地方,但是却常常选择性的忽略了,无机阁有时候在办事的时候,也会受到诸多的阻拦跟攻击。   江凛之不知该如何说。   他很欣喜裴丞的全身心信赖,但是却又无奈自己偶尔的“无能。”   “裴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往后也不必再担心。”江凛之抿着唇,干脆将自己为裴家兄妹“准备”好的退路说出来,“今晚会有人将他们从华城带走,此后不会再回到华城。”   “若是真的有心,他们岂会真的……”裴丞欲言又止,他不愿意相信裴大哥跟裴小妹会心甘情愿的离开华城,“一年前他们在离开华城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但一年后他们还是回来了。”   “这次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江凛之上次不愿意理会裴家人,但这一次不同。   麻烦就是麻烦,趁早解决对谁都好。   江凛之对于麻烦人跟事永远都是选择快刀斩乱麻的。   裴丞清楚江凛之的为人,所以在听到对方如此说之后,他也放下心,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明日就要去江家了,你当真要在江立勋大婚当日跟江家脱离关系?”   虽然清楚江凛之在做出这番决定之前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裴丞却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江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明面上打着无机阁的名目在外面跟人做生意,招揽到不少生意,而除此之外,他们在做生意的时候也因为无机阁这三个字,也得到了不少的便利。   至少无机阁这三个字还是给江家带来不少的好处的。   所以裴丞不觉得江家人会轻易同意江凛之的名字从江家族谱上划掉,毕竟江家可不是只有一个江立勋——别说江家主支,连江家旁支在这段时间也得到了不少的便利,所以当江家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他们必定是回团结起来抵抗无机阁。   总而言之,江家真的不会轻易江凛之的名字从江家族谱上划掉。即便江凛之选择在江立勋的大婚当日提出要离开江家的话,江家也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放弃。   裴丞神色担忧道:“江家不一定会轻易放手,你这样做,怕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此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江凛之刚想朝着裴丞伸手,但是中途却跑出来一个江堰。   江堰撅着屁股,背对着江凛之,哼哼唧唧的躺在裴丞的怀里蹭来蹭去的,满脸的满足。   江凛之默不作声的收手,神色淡然。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他刚刚到看到了,但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选择看破不说破,裴丞抱着闹腾的江堰,道:“听说江文蕴今日也回到了江家,只是不知为何,他回来之后没有先回江家,反而是去胡家。”   “江文蕴倒是善心大发。”江凛之嗤笑一声,他自然是知道江三爷为什么会选择去胡家,“江老太婆将江麒儿送到胡家,其一是想让柳家放下防备,更放心的跟江家结亲,其二或许是为了护着江麒儿吧。”   “怎么说?”裴丞道。   江凛之道:“柳胡两家的关系不好,若是在柳家女进门之前,江麒儿还待在江家后院,势必会掀起波澜,江老太婆亲自抚养江麒儿长大,不可能会轻易放下感情的。更别提柳家女现在还进门,未曾给江家诞下一儿半女的。江老太婆怎么可能真的会为了柳家女放弃江麒儿。”“所以,江老夫人这是为了保护江麒儿?”裴丞心里不喜江老夫人,自从知道上一世究竟是谁在背后毒害自己之后,他便对江家跟裴家,都产生了一样的厌恶感。只是有时候,能力跟怨恨是拆开的。   再加上,江家的报应,会有人帮他负责的。   裴丞看向江凛之道,“那江三今日到胡家,岂不是一无所获?”   “嗯。”江凛之随意的点头。   裴丞垂下眼眸,“但江三可能不知道江老夫人的打算吧。”   “这种事理应藏着掖着的,哪里会有人主动放出来。”江凛之道。   裴丞立即反应过来了,他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却并非愚蠢之人,“江三一无所获的回江家,他会不会跟江家闹起来?”   江凛之太清楚江家那些人的德行了,“不会。江三是读书人,他一生谨言慎行,事事都是按着江家这些年来灌输给他的礼数来行事。更何况,江家家主大婚在即,即便江三再看不惯,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闹事。江家的事,江家人自会关起门来解决。”   “江家人的行事我一直以为是没规矩的,没想到还有知礼数的。”裴丞嗤笑一声,他对江三没有意见,只是不喜江老夫人跟江麒儿,“那江麒儿会心甘情愿留在胡家吗?”   “胡家在胡夏云出事的时候都没有选择帮一把手,更不要提一个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的外孙。江麒儿留在胡家不会丢掉性命,但是日子却也不会多好过。”江凛之对江麒儿并不是很多关注,“选择忍辱负重还是自甘堕落,这就看他了。”   “你打算做什么?”原本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裴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打算利用江麒儿?”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裴丞,没说自己的打算,也没有说裴丞猜得对不对,而是道:“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裴丞本想继续追问,但是在看到江凛之脸上玩味的笑意之后,他心里大概也知道了什么,他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华城江家。   安顿好妻儿之后,江三爷换了一套衣物,这才匆匆的去西苑找江老夫人,他一进门,就直接道:“你们先出去。”   江三爷这番话是对着在屋内伺候着江老夫人的侍女们说的,等侍女们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之后,他这才看着半躺在床上的江老夫人,语气中满是无奈,“母亲,你将麒儿送到胡家,为何要如此?我们江家又不是连一个孩子也养不活。”   “你大哥明日就要成婚,新嫂子要进门,你这样鲁莽的跑到胡家,我倒是想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江老夫人蹙眉道,她身子骨这段时间一直不好,面上看着无大碍,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底早就坏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坏掉。   “为何要将麒儿送走。”江三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坐在床榻边,定定的看着江老夫人,“我知道母亲做事想来是有原因的,而且母亲这些年来都非常疼爱麒儿,不会轻易将麒儿赶走的。”   “有些事不是你我想想就能真的成的。”江老夫人费劲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等江三爷手忙脚乱的为她拍着后背,然后递水的时候,江老夫人这才摆摆手,说:“把东西放下。我们好好聊聊吧,你许久未回来,为娘甚是想念。”   “母亲……”江三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老夫人对江三爷眼神中的担忧跟焦急视而不见,“跟为娘说说你这日子在帝都城的事吧。”   江三爷看着江老夫人的眼睛,对方还无动容,许久之后,江三爷只能无奈的叹息,他点头,算是放弃了。   江老夫人的唇角含着笑意,她的孩子,她哪里会拿捏不住。 第355章 他真的很好哄   次日一早,华城江家上下就开始忙绿起来,为接下来的江家家主江立勋的大婚在做迎接宾客的准备。   听说今日的江家会来很多达官显贵的宾客,下人们到时要提起一百倍的精神气来面对宾客的,免得哪里除了差错,到时候他们必定是要被主子打死的。   而同样收到请柬的胡家。胡家家主早起后,慢悠悠的吃着早饭,然后看了一眼吃完早饭后,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起身离开的江麒儿,蹙眉,不悦道:“也不知道胡夏云怎么教导的,居然连最基本的礼数也没有。”   胡夫人擦了擦嘴巴,“当年爹娘还在的时候,胡夏云也没有进大牢前,胡夏云跟江麒儿嚣张的不得了,但现在爹娘都走了,胡夏云也没了,没人给江麒儿撑腰了,虽说行事不再高调,可他从小被养大的性子还是有的。”   这胡家主跟胡夫人是胡夏云的亲大哥跟大嫂。   只是向来受宠的小幺儿在离世之后,她的孩子在娘家,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关注。即便得到关注了,那也是负面关注。   江麒儿知道舅舅跟舅母不喜欢自己,所以这段时间内他也是尽量的不再舅舅跟舅母的买去年凑,可即便如此,对方也还是不喜欢他。时间久了,江麒儿也不再在这两人面前装什么孝顺的礼数周到的孩子了,该吃吃该玩玩,谁也不理会。   只是日子却还是不是很好过。   胡家主嗤笑一声,他对于胡夫人之前的说法自然是不屑的,可是时间长了后,心里到底还是长了一些小心思,胡家主道:“今日是江立勋的大婚之日,让下人看着点江麒儿。江老太婆将人送到我们胡家来,为的不就是想看到江立勋能好端端的度过这个大婚日吗。”   “老爷,你真的打算对江立勋另娶的事情无动于衷?我们跟江家的关系,总不能真的就因为胡夏云的死就断的干净吧。毕竟生意上的事情,我们有时还要跟江家有所牵连。”胡夫人看事情很周全,也有自己的小心机。   胡家主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事,他将碗筷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吐出来,“夏云到底是我们胡家的长女,她出事,胡家无所作为,像是没事人一样跟江家继续往来,将来胡家在华城的名声怎么办。”   胡夫人到底是个妇人,对胡家主的话一贯以来都是言听计从的,闻言,她察觉到胡家主生气了,于是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翻篇了,不再提起。   本来还有所不悦的胡家主神色很快就转好。   与此同时,江麒儿在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的时候,看到一直以来都自己一个人的院子里正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褂子的下人,他走过去,离得远远的,保持一个绝对的距离后,这才道:“你是谁。”   “少爷。”   身穿灰色褂子的下人转身,面容平平无奇,仿佛丟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少爷?   呵。   江麒儿心里不知道在嘲笑什么,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江麒儿看向下人,“你是谁。”   “少爷,今日是您父亲的大婚之日,难道您要一直待在胡家,不打算回去做点什么?至少,您得让他们知道您还是您,您还是江家的大少爷,将来江家的生意都该由您来继承。”下人不直面回答江麒儿的问题,反而是说了这一番话,“少爷难道当真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胡家吗?”   一辈子待在胡家,这是江麒儿想也没有想过的。   下人似乎是从江麒儿迟疑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他迅速的低下头,继续道:“奴才幼年时期就待在胡家,早年前曾受过大小姐的恩情,奴才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少爷您一直被困在胡家,所以奴才知道有一条路,可以从胡家离开,并且短时间内不会被外人知晓。”   “你当真要帮我?”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江麒儿三言两语中就相信了对方的话。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想,待在胡家有一段时日的江麒儿,早就被困的不耐烦了,若是现在有一个告诉他,他有办法能带走江麒儿。相比不管怎么样,江麒儿都心甘情愿一试。   灰色褂子的下人匆忙的点头,他慌张的看向四周,似乎是有些担心自己此行来找江麒儿的场景会被人看到,他走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见江麒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于是讪笑一声,站在原地,压低声音。   干咳一声,灰色褂子的下人迅速道:“在厨房的后面有一扇木门,那扇门是后厨的下人们外出采购新鲜果菜时进出的小门。临近午饭时,下人们都会在后厨的里面跟前院忙活,很少会有人在后门,那个时候,少爷可以找时间离开。”   “出了门,右转,一段路后就到附近的市街,到时候少爷便找时间回江家吧。”灰色褂子的下人想了想,咬着牙,从腰间拿出了五枚铜板,然后放在江麒儿的手上,“这铜板虽少,可确实奴才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少爷不要嫌弃。”   “你选择帮我,我很谢谢你。”江麒儿心里对这个人还是有些警惕,不过却还是收下了对方的铜钱,他年纪小,想不到这么多弯弯道道,只想到自己终于找到时机,能离开胡家了。   灰色褂子的下人任务圆满完成,于是也不再此处逗留,他点点头,丢下一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匆匆的离开了。   一心一意的想着待会就能回去的江麒儿没有注意到下人离开时脸上诡异的开心的神情,他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然后等了一会,就朝着后厨的方向。   他在胡家待着的时间足够长了,不想一直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而没多久,城北江宅的江凛之收到了消息。   得知江麒儿现在正朝着江家赶去之后,便放心的点头,“你们继续看着他,别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站在角落里的暗卫点头,随后迅速离开。   裴丞换上一套许久没穿的青衫,他喜欢素色的长衫,而江凛之命人为裴丞准备的衣衫却基本上都是白衫。   系上腰带,裴丞看着袖子便绣着活灵活现的竹叶的绣图边角,嘴角不由得一抽,他喜欢新西南的那个宅子后种着的一片竹子,寻到空闲的时间后,总是爱去那个地方转一转,时间长了后,江凛之便以为裴丞爱看竹叶,所以就让绣娘给裴丞准备了一批绣着竹叶的青衫或者白衫。   虽说好看,但裴丞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竹叶,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片竹林。   但有时候不说,远远比将真相说出来还要好。   裴丞看着衣袖上绣着的淡淡的青叶陷入沉思,许久后,等到东来紧张的叫了几声裴丞后,裴丞才反应过来,他道:“准备出发了?”   东来松口气,他刚刚瞧着裴丞的模样,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嗯,夫人是否身子不适?要不奴才出去跟爷说一声。”   “没事。”裴丞摆摆手,自顾自的走出去,推开门,刚好看到江凛之目送陈飞离开的一幕,“怎么了?”   江凛之扫了一眼裴丞,并不多问裴丞刚刚怎么在里面换衣衫换了这么久,他对于裴丞总是有着数不尽的耐心,并且这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裴丞有时候迟钝,并没有察觉到江凛之对他跟对待别人的态度,包括是对待两个小崽子的态度都是格外的不一样。   江凛之一袭黑衣,面容阴冷,现在的他跟一年前的他比起来,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情,但这抹温情却是偶尔才会闪现出。   其实裴丞一直觉得一年后的江凛之,比一年前的江凛之,似乎更加高深莫测了,但对方对于他向来是有问必答的,再加上也同床共枕了这么长的时间,裴丞在面对江凛之的时候早就学会了下意识的忽略对方眼神中的可怖。   江凛之上前一步,认真的整了整裴丞的衣角,随后才道:“待会去江家,若是或许遇到了麻烦,你就跟着东来先回来,等我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裴丞一怔,明白对方这是在暗示待会的婚宴并不会这么轻易的度过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丞抿着唇,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却从江凛之的手里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面无表情的从江凛之的身边离开。   站在两人身后的东来在看到裴丞给江凛之甩脸色直接离开的模样,差点吓坏了,他提心吊胆的站在原地,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追上去。   江凛之扫了一眼东来,随后快步的追上去,“你陪着我,我不放心。”   “我回来,我不放心。”裴丞头也不回道。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江凛之的步伐一慢,随后无奈的一笑,他习惯性的拉着裴丞的手,两人慢慢的并肩朝着外面走去,“嗯。待会你跟着我。”   裴丞抿着的唇角这才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稍纵即逝。   其实裴丞真的很好哄。 第356章 心里不舒服   此刻的江家热闹非凡。   一身红衣喜服的江大爷出门去柳家接新娘,所以现在留在江家接待客人的就自然而然的交代在了江三爷的身上。   莫锦琪搀扶着强撑着身子下床的江老夫人,她看着面容苍白,脚步蹒跚的江老夫人,心下不忍道:“母亲,虽说今日是大哥的婚宴,但您也不必亲自下榻吧,您的身子现在好不容易转好,大夫之前都交代过了,您的身子需要静养,哪里能轻易出来。”   更何况,江大爷又不是第一次成婚,哪里需要这么在乎,莫锦琪在心里不舒服的想着。   她当初刚进门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江老夫人倒是对她还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当时间长了之后,对方对她的态度就总是怪怪的,一开始莫锦琪不懂,后来她觉得对方或许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自己吧。   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跟未来的婆婆嫂子合谋下药给未来丈夫,即便这是江老夫人跟胡夏云怂恿的,可真的爬上床的认识莫锦琪,所以江老夫人确实是瞧不起莫锦琪。   莫锦琪一开始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哭过几次,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后来时间长了,她倒是学会自己看开了,只要自己能得到想要的,即便被旁人误会那又有什么。   毕竟她当时做的事情,也确实是没规矩了。   江老夫人累了,“你懂什么。”   这是柳家跟江家和好的好日子,她即便是抬也要让自己出现在拜天地的新人夫妇面前。江老夫人知道,柳家虽说现在有要跟江家和解的意思,但柳松武落水一事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在两家人的心上撤销的。   所以今日不管如何,江老夫人都必须要到场。   “我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要是不能亲眼看到我儿成婚,我是不会放心的。”江老夫人咬着牙道。   “那也不能对您的身子不管不顾啊,为何不愿意让下人用轿子抬着去大厅。”莫锦琪听到江老夫人这番话总觉得心酸溜溜的,她昨晚抱着孩子去见这老女人,对方态度没问题,只是没看多久就推脱要睡了,可是今日却硬是要强撑着自己去大厅见证婚礼。   这强弱的对比,真的是让人不甘心。   江老夫人道:“大婚之日我乘着轿子,即便不被外人看到,这传出去也不是好事。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老夫人现在对莫锦琪的态度似乎是有些敷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之前她对于莫锦琪是非常的满意的。   莫锦琪不再多嘴了,只安静的搀扶着江老夫人来到大厅,跟现在到场的宾客们简单的招呼一声,就扶着江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了。   江老夫人刚坐在主位上,得到消息的江三爷就匆匆的跑进来,他也不知道情况,直接呵斥莫锦琪,“莫锦琪,娘的身子不好,怎么还要扶着娘出来,你让娘好好待在屋子里躺着不行吗莫锦琪有苦难说。   江老夫人干咳几声,虚弱道:“别怪锦琪,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出来转转也好。”   原本以为江老夫人会为自己解释的莫锦琪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这个江老夫人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人对着自己跟江三爷居然是两套不同的说辞。   真是……   真是……   莫锦琪只能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女人。   然而江三爷现在也误会了莫锦琪,莫锦琪现在即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于是委屈的站在一边,不说话,权当自己是空气。   江三爷对莫锦琪不懂事的将江老夫人请出来的事情感到非常的生气,但是现在大厅内有宾客,事情也忙,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莫锦琪什么,只叹息,道:“你看着点母亲。别再带着母亲到处乱走了。”   莫锦琪只觉得满心的委屈,然而却没有人听她的委屈。   莫锦琪低着头,点点头,道:“是。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江三爷现在也忙,闻言,虽然不满意莫锦琪敷衍的态度,但是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去招待来此的宾客了。   等江三爷离开之后,刚刚还一脸慈祥的微笑的江老夫人立即冷下脸,“锦琪,你作为我们江家的媳妇,今日怎么不陪着老三去招待宾客。这偏厅也有不少的女眷,她们的夫家非富即贵的,若是下人们招待的不好,到时候对我们江家的名声,穿出去也不好听。”   江老夫人话里的暗示非常明显。   莫锦琪深吸一口气,她本来是打算要去偏厅照顾宾客们带来的女眷,但是却临时被江老夫人叫去,让自己将对方搀扶出来。不然的话,莫锦琪现在也不至于在江老夫人的面前受苦受难,而是在那些女眷中耀武扬威了。   丈夫在帝都的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而自己又诞下一个麟儿,莫锦琪怎么可能没有底气那些女眷面前挺起腰板耀武扬威呢。   莫锦琪低声下气道:“母亲,我现在就去偏厅看看。”   江老夫人点头,“好好招待一下客人,别过了今日,外面传出我们江家待客不周的闲言碎语。”   莫锦琪怎么可能不知道江老夫人现在是真的在针对自己了,她忍气吞声的点头,随后在江老夫人的面前欠了欠身,这才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朝着偏厅走去。   江老夫人干咳几声,站在一边伺候的侍女赶忙走上前一步,给江老夫人倒茶,顺气。   江三爷忙里偷闲,见莫锦琪不见了,蹙眉,“娘,怎么您一个在这,锦琪不在您身边伺候吗?”   “她年纪小,野性大,也不知道去哪了。”江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应该是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后院,现在估计是回房看孩子了吧。我一个在这里坐着也挺好的。”   江三爷的眉宇间闪烁着怒意,但是却没有多明显,显然,江三爷对于莫锦琪不尽心尽职的照顾江老夫人的事情生气了。   江老夫人说:“你大哥快回来了吧?”   她似乎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热闹的声音。   江三爷也听到了,他起身,道:“是。我先出去看着。你们几个看着点老夫人。”   两个小侍女诚惶诚恐的欠身,回答了一声是。   江凛之跟裴丞前面刚来到江家,后脚江大爷就驾着马,喜气洋洋的带着自己的新媳妇到家门。   江三爷硬生生的停住脚步,他神色中似乎是有些难言的隐晦,但很快就掩盖住那异样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走过来,“好久不见了,我原先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江三爷的视线扫向江凛之,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然后又错开。   江三爷还因为之前青白浊的事情而不愿意正面对江凛之,而江凛之对江三爷这迂腐又愚蠢的读书人没什么好感度,两人出奇一致的厌恶对方,而这个厌恶,甚至厉害到了让他们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装出兄友弟恭的场景。   坐在大厅主位上的江老夫人看到了这一幕,她下意识的用手攥着椅子把手,“我原以为按江凛之这些年来对江家的厌恶,他应该是不会回来参加喜宴的。”   看来,江凛之现在会出现在喜宴上,估计是弊大于利。   江老夫人低声嘀咕的话没有被人听到。   裴丞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汹涌,但是却假装没有看到,他自然的朝着江三爷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跟着江凛之入座,看着江三爷转身去招呼别人招呼,这才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多。”   虽说跟江三爷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所以按道理说裴丞对于江三爷的了解程度应该不高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裴丞在看到江三爷的时候,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古怪。   江凛之面无表请的看了一眼裴丞,似乎是心有不悦对方的敏感,“何来不对?”   “眼神。”裴丞看了一眼江凛之,心道一声小心眼,可心里却还是很受用江凛之对自己的在乎,“他的眼神变了。你们之间是不是背着我在暗地里接触过了?”   “无。”江凛之毫无迟疑道,“别想这么多,不会有事情瞒着你的。”   裴丞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江凛之,不再多说。   将这两人嘀嘀咕咕的一幕全部收入眼底的江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自然是不愿意在这样大好的日子看到不喜欢的人,但她更清楚,江凛之今天能出现在大婚当日,想必也是给了江家不少的面子。   莫锦琪不知何时过来了,她道:“母亲,您再看什么?”   “你别站在这里,去一边站着,新人准备过来了。”江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赶着莫锦琪,被嫌弃的莫锦琪也不生气,点点头,自顾自的走到一边。   大厅外的热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众人起哄的围着新人走进大厅,媒婆清嗓子,大喊道:“新人行礼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彼此,从此相携下半生,不离也不弃。   裴丞看着面前这一幕,觉得可笑,“我听说胡夏云刚死了没多久,但他们现在却能装作没有这个人一样。”   “胡夏云跟江家人都是一样的,没区别。”言下之意就是不必为了胡夏云觉得不值得。   裴丞不会为了胡夏云觉得不值,他只是瞧着面前这一幕,心里不舒服。 第357章 江麒儿   裴丞压低声音道:“江麒儿真的会回来?”   江凛之并不言语,但在裴丞的示意下,还是言简意赅道:“他不知道住在胡家是对他好,他想光明正大的回到江家,重新夺回自己的东西,他定会选择今天在江家闹事的。”   知道这里是江家,有些事情的确不好直接在江家说出来,毕竟有些人还是要留面子的,“那待会可有好戏看了。”   三拜天地之后,盖着红盖头的柳家女在丫鬟的带领下,朝着后院走去,而新郎官则留在大厅中招待客人。   江老夫人喜气洋洋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这一天盼来了,而且还什么事情也没有出,这真的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其实对于现在的江老夫人来说,勾心斗角的生活已经不再能吸引她的注意了,随着身体的逐渐衰败,江老夫人现在几乎是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未来到底能不能一直顺风顺水上。   所以自然也就懒得却关注现在被她寄养在胡家的江麒儿了。   直到江麒儿狼狈的从后院跳出来,江老夫人彻底被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现在本该好端端的待在胡家的江麒儿,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   已经快要九岁的江麒儿比几年前的他瘦弱了不少,也狠厉了不少,他将自己下半辈子的荣辱全部压在了今天的事情上,若是事情得不到很好的转机,江麒儿也不敢想自己的下半辈子会成了什么样子。   当江麒儿跳出来扬声道:“父亲,为何您今日要跟柳家女成婚,却不肯将孩儿从胡家接回 来。”时,整个江家大厅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江麒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江老夫人心慌,江大爷黑脸,江三爷无奈,而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莫锦琪却站在一边看热闹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也没有了刚刚的暄闹,众人互相对视着,似乎是在想着面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从江麒儿的话里,他们估计就知道这就江家估计是起内讧了。   宾客们也不声张,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只负责看热闹就好。   江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颤颤巍巍的道:“麒儿,快到奶奶这边来,奶奶跟父亲怎么会不要你,你多心了,快到奶奶这边来,不要在外人丢了面子。”   江麒儿警惕的看着江老夫人,他控制不住的愤怒道:“奶奶你害死了母亲,还将我赶到舅舅家,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要赶走我吗!”   话一出口,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只要是从江麒儿的嘴里出来的,众人不会选择不信任。   在场的众位宾客看着江老夫人的眼神开始不对劲,平日里看着很和蔼的一个;老夫人,怎么心肠怎么狠。   江老夫人的面色臊红,她这是被气的,“麒儿,你不要在胡说八道了,我是你奶奶,我怎么会害你。快到奶奶这边来,真是没有礼数。”   她似乎是慌了。   因为一向乖巧听话的大孙子现在的做法已经超出了江老夫人的掌控中。   “我不去。”江麒儿晈着牙道。   江大爷冷冷的看着江麒儿,“来人,将大少爷带下去,他要是再学不会冷静就不要放出来。”   本就是孤身一人前来的江麒儿在看到蠢蠢欲动的护卫准备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心下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跑到什么地方去躲着,但最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连忙跑到江三爷的身后。   江三爷下意识的护着江麒儿,“大哥,他还是个孩子,没必要如此的。”   江麒儿的眼神一暗。   莫锦琪就站在江三爷的身边,她忍不住看向江三爷身后的江麒儿,心里有些不可置信,她知道这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只是没想到这江麒儿在受到威胁的身后,居然是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站在江三爷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个江麒儿懂得寻找最佳的庇护自己的人,还是该说这个江麒儿什么才好呢。   裴丞轻啜了一口茶水,“这江家,今日可真的是够闹腾了。”   江凛之不言不语,但眼神中的嗤笑,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了吧。   江大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应该是没有想到自己往年这么疼爱的儿子居然会在自己成婚当日给自己这么大第一个惊喜吧。江大爷平日里就极其爱护自己的面子的人,现在这一刻,当自己的面子被亲儿子丢的干净之后,他怒火中烧,“老三,你别护着他,他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大喊大叫,他这样配得上江家的身份吗!”   江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越过江大爷,眼神慈祥中带着淡淡的威胁,但是却没有被人注意到,江老夫人定定的看着江麒儿,“好孩子,你一直都是很听奶奶的话的,奶奶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蛊惑你的,奶奶不会放在心上,但前提是你要听话,你过来,不要再胡闹了,不然的话,奶奶会生气的。”   “奶奶你将我送到舅舅家,不就是想要将我一直留在胡家吗,我都从舅舅他们的嘴里知道了,你们根本就不打算将我接回去了,我知道我继续留在江家是个麻烦,可我也是江家人。”江麒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管不顾的大声喊道。   众人哗然。谁也没有江麒儿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居然能说得出来这些话。   江老夫人的呼吸开始不顺畅,她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坚持要出现在大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不然的话,她现在也不会被气得开始浑身发抖,可若是她几天没有出现在大厅中的话,目前的状况又该如何解决。   江三爷固执的江麒儿揽在自己身后,他见护卫在江大爷的示意下准备接近自己,下意识的伸出手,阻拦这些人靠近自己,他沉声道:“大哥,你跟麒儿之间有误会,不要这么冲动,不然将来还是您后悔的。”   江大爷完全不听江三爷的话,他现在只剩下一个要将江麒儿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从大厅中带走的念头,“就算真的要后悔,那也不是现在的事情。老三,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就对你也不客气了。”   江大爷真的生气了。   江麒儿死死的扯着江三爷的衣服,脸上满是惊慌,“三叔,我不想跟着他们出去我,我会被他们打死的,奶奶跟父亲不会放过我的。”   江三爷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目前的这件事若是出现在别人家里的话,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事情出现在自己家里人身上,他即便想秉公处理,事情也不会真的这么简单,“麒儿,他们是你的奶奶跟父亲,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你也不要对我们有什么误解,今天这件事,你跟大家道个歉,等过了今日,三叔再帮你,好不好。”   原本还牢牢地抓着江三爷的衣服的江麒儿瞬间就收手,他迅速的退到一边,他狠狠地瞪着江三爷,“三叔,现在连你也要帮着奶奶他们害死我,你们都不要我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不该属于他的遭遇让江麒儿现在变得格外的偏执,所以很快的,就在这一瞬间,江麒儿立即就趁着众人不注意,刺溜一声,从众人的面前跑过去,然后走到大厅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各位前来参加江立勋喜宴的叔叔伯伯们,奶奶跟父亲他们为了跟柳家结亲,想要将我一辈子都困在胡家,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江家,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现在没有了母亲,母亲不能再帮我做主了,我求求你们帮我做主!”   江麒儿这一番话,以及当着众人直接跪倒在地上的这个行径,彻底的惹怒了江家人,以及让在现场的众人都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因为真的没有人能想到江家人居然真的为了迎娶柳家女而将他们的长孙江麒儿送走——众人之前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但现在话是从江麒儿的嘴里出来的,众人即便不信别人,也不可能不相信江麒儿的。   江麒儿的确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他这一招破釜沉舟可谓是直接将自己跟江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江大爷的脸色铁青,江三爷蹙眉,下意识的躲开了自家大哥看过来的责备的眼神。   原先被气到说不出来话的江老夫人浑身冒着丝丝冷汗,她拄着拐杖,示意丫鬟将自己搀扶到江麒儿的身边,她不想让大孙子被这件事彻底的毁掉,也不想让江家被大孙子毁掉,所以她打算用自己这张老脸在众人面前做点什么,以此来挽救江家。   但江老夫人的腿一软,还没有走近江麒儿,她就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婚之日接连有两个人无缘无故的跪在地上,这可是大忌啊,尤其是当众人看到江老夫人脸上泛起来的冷汗后,更是觉得江家这个婚宴真的是不太平。   有人在暗中嘲笑江家,觉得这是江家气数尽了的先兆。   众人在看到江老夫人跪倒在地上的时候,江大爷下意识的冲过去,一把将惊慌失措的想要将江老夫人扶起来的丫鬟推开,又惊又怒的吼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第358章 大闹后   江家主大婚之日,亲生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扬言道江家对他不好,甚至想剥夺他的继承江家的身份,而紧接着现在本来就是在靠药汤续命的江老夫人,居然被江麒儿给气的一命呜呼了。   江老夫人在大夫赶到的前一秒,直接在布满了红色喜帖的大厅中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了。   闯了大祸的江麒儿被怒火攻心的江大爷给关在了江家的地牢中,还被打了十个大棍,奄奄一息的,所幸得到消息的江三爷最终还是心软,忍不住拿着伤药去地牢,偷偷给江麒儿上药。   否则的话,江麒儿估计是挺不过去的。   因为江老夫人的事情,众位宾客也不好继续留在现场,毕竟喜事好凑热闹,但是白事的话就算了。   其实就连江凛之也没有想到江老夫人居然会这么快就挺不过去了,他还挺意外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打算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推延。   江管家将江家的宾客们疏散,一个一个的道歉,让人离开。   有人脾气不好,气不顺,直接咒骂了一声,老子是来参加喜事的不是来参加白事的,这江家风水不好,下次跪着求老子,老子也不来了。   脾气好的没说什么,但却还是不顺心,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过他们也知道相比于自己的坏情绪,江家人的情绪或许会更加糟糕,毕竟这么难堪的事情,是发生在江家人的身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许这就是眼下最真实的写照了吧。   等送走了宾客之后,江三爷看到还没有离开的江凛之跟裴丞,右眼皮一跳,总觉得不对劲,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但还是走过来,他沉声道:“你们难道要选在这个日子落井下石吗。”   江三爷应该是猜测到了什么。   江凛之不急着否认也不急着承认,他抬起眼眸扫了一眼江三爷,随后才漠然道:“若不是因为看在江老夫人突然魂归西天,或许江家会更乱。”言下之意,他原先的打算是要当着众位来宾直接宣布要跟江家脱离关系的。   江三爷得到江凛之的回答,眼神中满是阴冷,但是却没有开口挽留什么,因为他知道江凛之是绝对不会为江家改变什么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做这个无用功,江三爷看向裴丞,“你也要留下来看热闹?”   “江家的热闹,不是早被人看了吗,现在还纠结,还有什么意义。”裴丞错开江三爷看过来的视线,他起身,率先朝着刚刚江家人将江老夫人的尸身抬过去的偏厅走去。   喜事变白事,江家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江家的下人在闷不做声的将满屋子的红纸扯下来,然后将白纸挂上去。   而此刻,坐在新房中的新娘子在得知江家大厅发生的事情,顿时气的将头上的红纱扯下来,她是千金小姐,何苦继续留在这里受苦,于是干脆道:“备轿,我要回柳家。”   心腹侍女点点头,匆匆出去准备轿子了。   江家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现在江家正乱成一团乱麻,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跟江家断绝关系,其实是江凛之不必懂用什么心思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的好时机。   江家的偏厅摆着一个红木棺材,这棺材可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毕竟这段时间江老夫人的情况一直好好坏坏的,只是众人没有想到江老夫人会在这样的日子走的这么突然。   江大爷弓着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疲劳,想必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超乎了他平日里的承受能力,江大爷看着出现在偏厅门口的江凛之跟裴丞,眼皮一跳,但是却没有意识到什么,悲伤填满了整个心口,以至于让现在的江大爷失去了判断能力。   江大爷道:“家里今日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你们若是不想待下去的话,可以先回去。等过两日,等家里闲了,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让江家主亲自登门拜访,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做。”江凛之淡淡道,“我们是来跟你谈论关于江家的事情的。”   江大爷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凛之此行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简单,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凛之,这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大老远的从新西南回到华城,不是为了参加我的喜宴,而是为了做别的事情?”   “我的打算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江凛之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江大爷的态度。   江大爷站起来,他盯着江凛之的眼睛,好半响之后,江大爷才哑着嗓音道:“你是打算回 来跟我们分家的?哈哈哈,我原先还以为无机阁一直不计较我们借光是真的因为你开窍了,知道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但现在看来,你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说,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江家彻底断交关系了,而前段时间的不闻不问,看来是给我们江家的最后一顿好饭?”   江大爷这一番话说的极其不客气,以至于让一贯冷静的裴丞都忍不住反击道:“江立勋,你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无机阁或者是江凛之欠着你们江家的?这么多年,江家做过什么,你心里还没有一点数?非得让人点出来?”   “没有在来宾面前直接提起断绝关系已经很给江家面子了,若不是因为顾忌着你们刚办完红事就要办白事,要照顾你们江家将来在华城的名声,你觉得,你现在还会这么自在?”裴丞自顾自的说完,他看到了江三爷不赞同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往常的裴丞的话,他或许会在意别人的眼神,但是现在却丝毫不再在意了,因为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他费心费力的去想着念着的要照顾的。   江大爷被裴丞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脖子赤的,他似乎是生气了,但是却还是忍着没说什么,“裴丞,这里是我们江家人说话的地方,你一个男妻有什么资格在江家的地盘指挥?江凛之,你连一个男妻都看不好,想必你这个无机阁能成今天这个格局,不全是你自己的本事吧。”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因为心里难受,所以现在的江大爷说话开始口不择言的说话了,让人有些意外。   江三爷不赞同的看向江大爷,他知道大哥的心情不好,但是对方也不至于说这些惹怒江凛之。在帝都城待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的江三爷也知道无机阁跟江凛之在帝都城的地位。   他知道,江凛之跟他的无机阁并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得罪的起的。   江三爷走上前一步,“今日是母亲的……你们就不能给我们江家一个面子吗。二哥,江家这些年的确是欠了你不少东西,可现在母亲已经这样了,你又何苦一直对我们苦苦相逼,这样对你对我们都不好吧。   江老夫人亲眼死在自己的面前,这让孝子江三爷一度承受不住的想要放下眼前的一切去求求母亲,他想要母亲再次睁开眼睛。   可现实却是,他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将府内的宾客们全部送走后,还要交代好管家将家里的红纸全部撤下,去西街买好白纸挂上,然后做法事。   红事变白事,这件事传出去江家必定会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笑话,所以江三爷最后还要去嘱咐控制好这段时间华城内的流言蜚语。   江大爷看也不看江三爷,直接道:“你们想要跟江家断掉关系,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拿什么来断掉关系?江凛之,庶子无权拿到家里过多的家产,这是江家的家规。”   江凛之猜到江大爷的意思了,他嗤笑一声,根本就没有将江大爷放在心上,“你想得到什么,直说吧。”   没有料想到江凛之会这么轻易的同意,江大爷先是一怔,随后才道:“白虎茶坊,只要你将白虎茶坊给我,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在新西南的白虎茶坊,是在帝都城的白虎茶坊,我听说帝都城的那个茶坊的所有权还在你手上,只要你给我,你要断掉跟江家的关系,我也随你。”   帝都城的白虎茶坊虽说传出来地质不如从前,但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这个白虎茶坊还牢牢的捏在江凛之的手上,江大爷还知道,这个白虎茶坊虽说是不再接单子,但是白虎茶坊的长工们还是不停工。   江大爷道:“前段时日我途径帝都城,白虎茶坊的茶山还在,江凛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江三爷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大爷,他没有想到江大爷居然真的会狮子大开口。   白虎茶坊啊,大哥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开口?   江大爷不自在的避开江三爷的眼神,老三现在还不理解自己,但迟早有一天,对方会理解自己的。江大爷在在心里告诉自己。   江凛之阴冷的脸色中满是嘲讽,随后,他的唇角露出一个讥笑,“江立勋,你当真以为我拿江家没办法吗?”   江大爷咯噔一声。 第359章 华城江家算什么   江大爷盯着江凛之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但你选错了。”江凛之将面带怒意的裴丞拉回来,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白虎茶坊,你不会得到。而我想要得到的,我不需要你乖乖奉上,我也能能到我想要的。”   江凛之这一番话,是直接承认了他的能力以及他接下来会对江家做什么。   江大爷气的面色泛起黑色,他生气了,但是在对上江凛之的眼神之后,他却又惊觉自己的愤怒似乎在江凛之看来,仿佛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江大爷原本的满腔愤怒跟算计彻底被一碰冷水浇下一般,凉透了。   江大爷似是妥协似是无奈道:“那你打算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离开江家,你这样也未免太不给江家面子了吧。”   “你觉得就江家的面子在我眼中,算个什么?”江凛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对此不屑一顾,他对于江大爷的话,感到了不可置信的嘲讽,这人未免太将江家当一回事了江家在华城称霸了这么多年,可是并不代表他能将手伸到外面去,更何况,江凛之从一开始就不将江家放在眼里。既然不选择放在眼里,那就必然是不会对对方感到恐惧。   江大爷被江凛之这一番话给说的面红耳赤的,“江家在你眼里自然是不能算是个什么,你是谁啊,你可是江凛之,无机阁主,权势滔天,居然在得罪了君主之后还能从帝都城全身而退,我真的是不得不佩服无机阁的能力。”   “大哥!”江三爷走上前一步,想要阻拦江大爷说的话,大哥估计是气狠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一向比较理智的江大爷现在也是被江凛之给气狠了,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江大爷在江三爷的这一声“大哥”的话下,似乎是冷静下来一点了,他后退一步,手扶着额头,眼神阴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好半响后,才道:“想要跟主家分开关系,若是不付出一点东西,于理不合,传出去对我江家也没有好处。”   这是江大爷目前为止最大的让步了。   江凛之道:“在华城的江家,说一不二。断掉关系,我自然会有东西奉上,但是怕你们江家受不起。”   他这番话,大概意思是不会真的给江家什么好处吧,毕竟江凛之也确实是有这个本事。   江大爷跟江三爷自然是知道江凛之其实是有这个本事的,所以当江凛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江大爷自然也是意识到了危险,不过却瞬间镇定下来,他冷静的看着江凛之跟裴丞,“江家这些年来对你们夫夫二人确实不算好,但是吃穿用度却一直没有短缺你们的,现在无机阁壮大了,你们却为何于要对江家步步紧逼。”   “不是我们对你们步步紧逼,而是江家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让我们放不下心啊。”江凛之淡淡道,但是眼神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愧疚跟担忧。   江凛之敷衍的态度,江大爷跟江三爷都能明确的感受到,但前者不希望真的跟无机阁毫无任何关系,所以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劝和江凛之,让无机阁跟江家的关系即便不是很好,可是也不至于闹得太坏。   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江家跟无机阁的关系如果是好的话,那能给江家带来的利益显然是能用肉眼看得到的清楚。   江三爷却没有江大爷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的目的很简单,“二哥。从辈分来说,你是我二哥,我这一声二哥,也是尊敬你,可是你却不能不尊敬江家。母亲这些年来确实是做了不少事情,可是现在她刚……不管出于什么角度来做,二哥你这是在不尊重母亲。”   江大爷不说话,莫锦琪欲言又止的看着江三爷。   可现在话都说出口了,莫锦琪知道自己阻拦也没有用了,于是只能站在一边焦急地看着江三爷,希望他能不要说的这么出格,毕竟江凛之的身份不寻常。   江凛之并非有要生气的意思,换句话来说,就是江三爷的话在江凛之看来是不值一提的,甚至是不必放在心上的,江凛之神色冷淡的看着江三爷,道:“你既然知道江柳氏之前做过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的行为说三道四。江文蕴,你用你的身份在指责我的不对,这根本没有说服力。”   “我不觉得这没有说服力。”江三爷深呼一口气,“我知道母亲之前做的事情确实是罪不可恕,可人死如灯灭,你何必做事这么绝。等头七后,我们再来说分家的事情,我知道无机阁看不上江家的家产,可是同样的,江家也不稀罕无机阁的什么。”   “可江家推三阻四的不想要现在就断掉关系,似乎就是想继续借光无机阁。”裴丞淡淡道,“三爷,有些事你既然知道,可是却还是不放在心上。你这样做,跟贪官包庇罪犯又有何区别。”   “裴丞,你在话说八道什么。”莫锦琪控制不住道,她本不想插入的,但是裴丞的话让莫锦琪没有办法继续眼睁睁的当她的路人。她不愿意看到有人在抹黑自己男人的名声,尤其那个人还是裴丞。   “江三夫人,有些话不该是你来说的。”那就请闭上嘴巴。裴丞将后面那句话吞下去,因为他知道对方自己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锦琪的家教让她不愿意跟人吵起来,更何况她自小受到的女德教育,让她不得不在此刻规束自己的即将脱口而出的不规矩的话。   莫锦琪隐晦道:“二嫂,有些话我不该说,你也不该说。在华城,男妻一向是不能参与男人之间的谈话的,二嫂,你逾越了。”   裴丞嗤笑一声,他盯着莫锦琪的眼睛,随后在后者不自然的闪避眼神的时候,他这才道:“与你有何关系?”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的莫锦琪一怔。   是啊,这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裴丞套路的莫锦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呼吸急促道:“二嫂,你何必强词夺理。”   言下之意,她就是在说裴丞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甚至是故意扭转话题的。   裴丞嘴角扬起一个笑,笑容中带着莫名其妙的意思,但是却没有单独跟莫锦琪解释什么,他在不屑于解释,甚至是不想跟这些人解释,觉得毫无意思。   莫锦琪被裴丞的无所动容的眼神给刺激的眼眶一红,但是却愣是没有哭,显然她非常清楚眼下这个紧张的时刻,即便自己哭塌了天,也不会有人分神出来理会她的,莫锦琪非常清楚。   莫锦琪也不继续自寻苦吃,她收回视线,乖乖的走到江三爷的身后,她意识到男人投向自己身上的眼神带着冷意,心下一震,乖乖的低着头不敢再说。   她知道自己杠杠的所作所为让江三爷不开心了。   江凛之的话让江大爷很快就意识到对方说要断掉跟江家的关系,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玩真的,而他也知道,对方若是达不到他的目的,想必对方也不会愿意的,江大爷心下一寒,他定定的看着江凛之,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跟江家断掉关系,那就如你所愿。”   江凛之并不意外对方会这么快就同意改变态度,因为只要是聪明人,在想通之后,一定会同意的,更何况,即便江大爷现在不同意,他也是有办法让对方同意的,不过既然对方看开了,想通了,那也好过让自己动手。   这样也不错。   江凛之道:“既然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将宗祠将族谱拿出来吧。”   “江凛之你不要太放肆!”江三爷又惊又怒,“我母亲尸骨未寒,你居然在她的灵堂上说出这些话,你的良心何在。”   “你在跟我谈良心?”江凛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忍不住挂着笑意,但是眼神深处却丝毫没有笑意,“江家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良心?”   “我……”   话到嘴边,江三爷却又词穷。   对,他没有资格用江家人的身份跟江凛之谈什么良心。因为他知道早些年的时候,江凛之的身体状况到底是被谁给从根骨给搞坏的。   其实说起没有良心的话,他们的母亲江老夫人,早些年做过的事情是真的太缺德了,以至于现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有人要在江家的身上捅一刀了。   江凛之道:“既然没有异议了,那就请江家主陪着一起去一趟宗祠吧。”   “既然你非得这么苦苦相逼,那就如你所愿。”江大爷狠狠的闭上眼睛,将眼里的怨恨跟愤怒全部压下之后,等再次睁开眼睛后,他的眼神中就满是冷漠,他看了一眼江凛之,甩袖离开。   若不是真的察觉到江凛之的杀意跟警告,或许江大爷并不会这么快就同意将江凛之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的。   江凛之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他牵着裴丞的手,施施然的跟在江大爷的身后,朝着宗祠的方向走去。 第360章 族谱   其实从族谱上划掉名字真的很简单,也很快。   但就在将江凛之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之后,江大爷还没说什么,他就看到一向稳重的管事一路小跑的跑过来,然后气喘吁吁的说:“家主,出事了。”   江大爷蹙眉,看了一眼江凛之,然后朝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站在一边,看向管事,道:“什么事?”   管事显然也是知道江大爷并不愿意让江凛之掺和进江家内部的事情,于是跟着压低声音道:“夫人她刚刚在得知老夫人出事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正闹着要上轿子离开江家,我们想拦着的,但柳家似乎是得知了什么消息,现在也赶来了,我们来不及跟您稟告,夫人就跟着柳家的人回去了,现在,现在他们已经不在江家了。”   江大爷眼神阴鸷的盯着管事,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要走,你们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居然拖到现在才来,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家主,我们刚刚派人去了偏厅,可是您不在,我们就跟三爷说了,三爷他去跟柳家交涉了,但对方根本就不将三爷放在眼里。三爷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原先是说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您。”   推出了江三爷,那下人们不及时将这件事告诉江大爷的话,那事情还好解释。   江大爷脸上的愤怒这才消退了一点,不过他一想到原本好不容易跟柳家结亲,可是现在事情却一团乱,他就不知道这一团乱麻到底该怎么弄才好了。   江大爷浑身的戾气。   裴丞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低声道:“江家是不是出事了。”   江凛之将裴丞的手反手握着,他眯着眼睛,看着裴丞,随后才道,“即便真的出事了,那也与我们无关。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既然现在已经断掉了关系,那江家的事情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俗话说无事一身轻,裴丞在亲眼看到江凛之跟江家的关系现在彻底解决之后,心情也爽利了不少,所以闻言,也点点头,道:“嗯,出来也够久了,再不回去,小家伙们也不知道怎么想。”   江凛之倒是不在乎家里的两个小崽子的心情,毕竟是男孩子,养的太精细并不适合,但若是像楚白娇那样娇滴滴的女娃娃的话,他倒是愿意养的精细。   只是……   江凛之伸手,将裴丞额间的一些汗水给擦去,这才道:“嗯,回去吧。”   在亲眼看了江堰出生前后时,裴丞所受过的罪,江凛之便不打算再让裴丞再从鬼门关走一遭。   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男妻诞子,这样的事情显然是很危险,既然如此,那江凛之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遭罪的。   所以早在江堰即将出生的前一刻,江凛之便想着,即便裴丞再有了,他也不会让那个小家伙出来。   他们现在有两个小家伙,已经足够了。   裴丞哪里知道就这一瞬间,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想法居然变换了许多,他只随意的看了一眼江大爷那边阴气森森的两人,收回视线后,便不再看过去了,裴丞收回视线,跟着江凛之离开。   江大爷深吸一口气,他注意到这两人的离开,但眼下有比他们还要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便不再管他们了,江大爷沉声道:“柳家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他们是走的正门还是后门。”“后门。”   “嗯,我知道了。你去准备马车,我这就去柳家。”江大爷快刀斩乱麻道,他不打算继续拖下去了,“将三爷叫来,我有事要嘱咐他。”   管事点头,然后快步跑走。   江大爷打算亲自去一趟柳家,所以他要在离开之前先吩咐好江三爷,让他在家里将母亲的白事准备好,而自己打算去柳家将人接回来了。   江三爷却不同意。   江三爷匆匆的拦着江大爷,“大哥,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做得不对,人家气不过要回去,你就先让她回去,等忙完了母亲的头七,我们再将人接回来。新媳妇进门,却碰上了白事,这传出去对江家对柳家都不好。”   江大爷盯着江三爷的眼睛看,好半响之后,他才深深的叹口气,“老三,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嘛,但现在的江家不再是以前的江家了,我们跟胡家有了嫌隙,若是再跟柳家有了嫌隙,将来我们在华城还怎么做生意。”   “可是……”   江三爷想要继续劝江大爷,但是却被江大爷阻拦了,江大爷道:“我与你说,你先记着。柳家是从后门将柳家女接走的,说明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说法,毕竟新媳妇刚进门就遇上了白事,这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柳家女克死母亲的,柳家想要名声,想要清白,那就给他们好了。这事不易拖得太久,不然的话,传出去对谁也不好。”   “我去柳家,很快就就会将事情摆平的。只是先不会将人接回来,毕竟是白事,让她一个刚进门的女人就掺和,对谁也不好。但柳家想要在这件事做文章,他们就必定会选择回来。”江大爷扶着额头道,“你先在家里忙着事情,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回来之后,事情就解决好了。”   江三爷一开始只以为柳家生气了,不愿意继续跟他们结亲,却没有想到对方的行为还有别的意思,他愧疚道:“大哥,是我给您添堵了。我没想到柳家女从后门离开,此时还有别的心思”   “柳家女既然进了我们江家的大门,跟我拜了天地,她即便不想跟我们江家,她也找不到比江家更好的夫家了。”对于这一点,江大爷还是非常自信的。他在江凛之的无机阁面前,确实是比不上对方,但是在揣测人心这一点上,江大爷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商人。   江三爷拱手,“是,我知道了。”   江大爷不再与他说,匆匆点头便要上马车离开了。   江大爷猜测的没有错,柳家从后门将柳家女接回来,目的确实不是真的想要断掉这个关系,毕竟在华城,他们也确实找不到比江家主更加有身份的商人了,而他们这样做,也仅仅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家的姑娘立名声。   柳家女刚刚跟夫君拜完天地,还没有等到夜晚的洞房,结果却等来了准婆婆死在了她拜堂的大厅中的消息,其实这件事不管是放在哪家的姑娘身上,这一点都是不能容忍的。   柳家女比较聪明,她知道若是在准婆婆江老夫人的白条全部挂上前自己没有离开江家的话,那么将来,或许有人在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时,会有人将江老夫人的事情故意的推到柳家女的身上。   比如说,柳家女克夫克婆婆,总之就是不详之身。   即便现在整个华城的人都知道江老夫人的死,可能是被江麒儿活活气死的。   柳家女不得不下了这个明哲保身的险棋,所幸的是,她赌赢了。   因为柳家女前脚刚刚到家,后脚江大爷就抵达柳家了,显然,对方是给足了她这个面子,而柳家女也非常的受用。   柳家主早早地就在大厅等着江大爷了。   江大爷跟柳家主聊了许久,然后不知道怎的,在江大爷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说好的等江老夫人的头七过去之后,再让柳家女回江家,完成结亲的最后一个事。   但没想到,在江大爷准备离开的时候,柳家主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你们也拜堂成亲了,那就是夫妻了,还留在娘家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江大爷看着柳家主,符合的点头,他本意是觉得对方还愿意跟江家结亲那就是好的了,也不介意对方什么时候回江家,但现在对方既然主动的提出要柳家女现在就跟着他们回江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大爷道:“岳丈说的极是。”   柳家主道:“更何况,现在江家办白事,她作为江家的长媳妇,也确实要尽孝。只是我现在身子骨不好,不然的话,现在也要去亲眼看最后一眼姑母。”   现在柳家做主的不再是江老夫人的亲哥哥,而是她的侄子,而被江大爷娶进门的柳家女是现在柳家主的长女。   也就是柳松武的长姐。   江大爷拱手,真心实意的说了一番好话。   柳家主又感慨了一些话,这才意犹未尽的叫下人去后院将早就准备好的柳家女叫出来。   柳家女依旧是那一身火红的嫁衣,头顶上还盖着红纱,显然是早早就准备好,并没有将一身的嫁衣换下来。   江大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穿嫁衣的柳家女,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带着柳家女回去。   而就在当天晚上,整个华城都传遍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江凛之从江家断掉关系,一个就是江老夫人在江家主大婚之日被亲孙子给活活气死而整个亲孙子,显然就是江麒儿。   当天晚上,关在地牢中的江麒儿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奄奄一息之际,被看不过眼的江三爷带药进地牢,救了一命回来。   第三日,江麒儿拖着病体跪在江老夫人的灵堂中,直到晕厥后才被恨铁不成钢的江大爷命人待下去休息。   江麒儿逃过一劫。   可江老夫人却还是死了。 第361章 别后悔   江家发生的事情在华城掀起了一段时间讨论的热潮,但没多久,就被别的事情给盖过去了其一,江家并非好惹的。   其二,无机阁并非吃素的。   其三,有钱人家的闲话其实并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能随口说说的。   在江家着手处理了一些人之后,华城人就对江家发生的事情选择了视而不见。而江家在看着这些嘴碎的人开始收敛之后,也不再动手处理什么了,因为有些事情,他们可以管,但若是管辖太过了,那就是过犹不及了。   若是过犹不及,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   所以在解决了一些人之后,江家就一直在忙着处理江老夫人的白事,而新夫人柳家女在洞房之夜后独守空房一夜后,第二日换上了素衣,然后跟着莫锦琪一起在灵堂中守着江老夫人。   莫锦琪对柳家女没敌意,更何况对方将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就会跟自己一直是妯娌的身份相处了,于是她在见着对方出现之后,第一时间迎上去,说:“嫂嫂怎么出来了。”   “来守着母亲。”柳家女跪在蒲团上,垂下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火盆中丢黄纸,然后才环顾四周,没见着意料之中的那个人,“锦琪妹妹,我怎么不见麒儿啊?”   莫锦琪知道对方是在查探消息,她想着这件事也不是秘密了,于是便直接道:“麒儿昨日被关进了地牢,被打了一身,上药之后还在地牢里,想必也快放出来了吧。”   “其实说来麒儿也是怪可怜的。”柳家女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温和,但莫锦琪却觉得这人没有表面上看着的温柔和煦。   莫锦琪知道,之前江麒儿被江老夫人送到胡家的事情,其实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柳家女在背地里挑唆,那江老夫人根本就不会为了保着江麒儿的性命将他送到胡家,而如果没有将江麒儿送到胡家,那江老夫人也不会在柳家女的大婚之日被活活气死。   不然的话,喜事也不会变成白事。   莫锦琪在暗地里扫了一眼跪在身边,一脸悲伤的往火盆中丢黄纸的柳家女,心道,俗话说天道好轮回,对方之前做的错事,现在直接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说啊,这人啊,还是不能做坏事,免得被老天爷惦记上。   心里想着事,但莫锦琪的脸上却丝毫不显,莫锦琪道:“母亲这些日子一直是靠着一股气续命,本就活得累,现在离开了,其实也好。免得受罪。”   就按照现在江家这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内里早就波涛汹涌的现状,江老夫人早早的离世,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柳家女自然是知道江老夫人这段时间的活命全部是靠着药石,“我还以为母亲能撑到看着我跟大爷的孩儿出世。若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将我与大爷的孩儿让母亲代为管教。母亲是个能人,能教出大爷跟三爷这样的本事人,我相信她也能教导好我们的孩子。”   只可惜,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听到柳家女这样说,莫锦琪却觉得心慌跟庆幸,她可不觉得将自己的孩子亲自交给江老夫人抚养长大是一件好事。虽说江大爷跟江三爷都是有本事的人,但某些地方却像极了江老夫人的某些不被人待见的地方。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那莫锦琪还挺希望自己能亲自将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的。但柳家女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莫锦琪自然不能说别的,她只能在表面上附和的点头,但心里却极其的不愿意肯定对方的想法。   柳家女微微一笑,没说别的。   第三天,江麒儿从地牢中被放出来,但是却不能休息,他被江大爷狠心的丟在灵堂中罚跪,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也不能休息。   江三爷看不过眼,想要去阻拦,但是却被江大爷决绝的拒绝,“在婚宴上闹事,还将母亲害死,这样的人,若是连这点磨难也挺不过,那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跪在蒲团上的江麒儿在听到江大爷的话,浑身一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害死祖母的事情是真的,所以他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祖母这些年来对她一直都是疼着宠着的。   所以当听到江大爷这一番丝毫不给面子的话之后,江麒儿心里既然在不舒服,他也依旧没有选择服软,他也不敢服软。   站在一边的柳家女将江麒儿倔强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下,嘴角微微一扬起,她看懂了对方,但是却不愿意承认对方。   该怎么说呢。   若是江麒儿只是她一个亲戚的孩子的话,柳家女会很佩服这个孩子的倔强,但如果对方是自己的继子的话,那她就非常的不喜欢对方的倔强跟不服输。因为不服输就代表了难对付,难对付就代表自己将来的地位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柳家女微微一笑,低头看看自己此刻还平坦的小腹,心里并无焦急。其实她现在还不必担心的太多,毕竟江麒儿再刺头,对方现在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比如说明面上说是疏远但实际上是保护对方的江老夫人,比如说舐犊情深的胡夏云,再比如已经因为胡夏云的事情而选择跟江家冷战的胡家。柳家女摸着自己滑嫩纤细的手腕,嘴角一扯,温和的看着江麒儿笑笑。   一个没有任何保护罩的小儿,她还不需要放在眼里。   莫锦琪察觉到什么,她抬眸望去,却没有发现不对劲,但柳家女却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视线,莫锦琪的视线跟柳家女的视线撞上,双方都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于是便笑笑,随后收回视线。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江三爷叹口气,江大爷的坚持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他刚惩罚完,身子骨虚得很,过犹不及会伤及根骨,大哥,不必给太多教训的。毕竟,若是母亲在,她也不愿意看到麒儿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大爷沉着脸,不说话,但面色的愤怒却缓和不少。   显然,他也是知道要适可而止。   等江大爷跟江三爷都出去,找地方谈心的时候,柳家女也不打算继续在灵堂里待着,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道:“锦琪,大爷这两日都没吃什么,我先回去熬点羹汤给他补补身子。”   莫锦琪点头,目送柳家女离开后,这才看向虽然身子虚弱疲累,但是却还是凭着一股气而笔直的跪在蒲团上的江麒儿,她道:“你不该这么莽撞的受了别人的话,从胡家跑回来,说那些刺激母亲的话。”   江麒儿没想到莫锦琪会假好心,他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莫锦琪说出来的话,所以眼神中满是冷意,完全没有将莫锦琪放在心上。   莫锦琪也不跟他磨叽,她知道江麒儿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有些话,她不说出来,心里就憋得慌,“母亲让你住在胡家,不是为了害你,而是为了护着你。江家家大业大的,总有人想要一口气独吞,你当时一没母亲疼着二没外家护着,而你还对柳家排斥,你说,若是你是柳家人,你还会继续留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吗?”   江麒儿快九岁了,再加上平日里接触的事情跟人也多,所以脑子并不迟钝,反而很聪明,他能分辨的出真假,但却不愿意相信,于是他下意识的反驳莫锦琪,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可怕的想法,“你胡说八道。”   “三爷这一生都要为了朝堂卖命的,官宦人家向来是不能掺和进商业的,所以我也不觊觎江家这些产业,但有人跟我们不一样。”莫锦琪对这些事看的通透,其实按照她的身份,她不该说这些的,但她刚生了孩子,行为处事都变得格外柔软,也容易心软,所以自然是想要给没了什么依靠的江麒儿一些提醒。   江麒儿咬着下唇,整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他并不傻,在莫锦琪这三言两语的点拨下,很快就明白,他当时在喜宴上活活气死祖母的行为,大约就是在断掉自己在江家的后路,虽然不是最后一条后路,但是确实最安全的后路。   祖母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但是却被他给害死了。   莫锦琪侧目,看到江麒儿这幅表现,心里也是清楚对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有些话我不好明说,但你也长大了,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若是想在江家平安长大的话,你便不要再去得罪你的新母亲,至少现在不要去得罪她。”   柳家女并非善茬。这一点莫锦琪没有明说,但她希望江麒儿能明白。   “你害死了你祖母,你现在年纪小,大哥也愿意原谅你,但若是等你再过几年,你还是学不会收敛,到时候此事再被人提及,而你到那时不再有年龄这个保护罩之后,你的处境会很难。”莫锦琪用眼神示意丫鬟,然后起身,“我要先回去了,你继续想着吧。这条路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别后悔就行。”   反正,不会有人给你后悔药吃的。 第362章 不敢得罪人   莫锦琪的这一番话,彻底让江麒儿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细想自己前段时日做的每一件事,每想起一件事,他的后背就冒起一层冷汗,每冒出一层冷汗,江麒儿就觉得惊恐。   他似乎真的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而莫锦琪在回去的时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忍不住道:“夫人何必跟他说那些,反正那少爷又不会领情,何必呢。到时候若是被大爷那边知道了,夫人怎么办?”   莫锦琪嗤笑一声,“知道又如何,他们又不能将我怎么样。我莫锦琪又不是商户的女儿,我的哥哥跟夫君都是朝廷的人,他们即便再生气也不能奈我如何。更何况我说的又不是假的。”   贴身侍女闻言觉得莫锦琪说的也对,于是附和道:“夫人说得对。”   “待会让人送点吃的去灵堂,小孩子家家的,别饿坏了。”莫锦琪想到什么,突然道。贴身侍女觉得莫锦琪现在对江麒儿的关注未免也太多了,有些不正常,“大爷不开口,夫人让人给麒儿少爷送吃的,这样不好吧?”   “你尽管去送,他们此刻估计还巴不得我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莫锦琪不以为然道,“你亲自看着厨房做,比让人借我的手,弄出了事。”   莫锦琪还是避不开警惕。   贴身侍女自小就跟在莫锦琪的身边,自然是知道某些大户人家的腌臜事的,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放在心上了,“夫人是因为看到有咱们少爷了,才会心疼麒儿少爷的吗?”不然的话,若是以前的莫锦琪,她可不会眼巴巴的去给提醒,完了之后,还让人做吃的送去。   莫锦琪脚步一顿,随后神色复杂的点头,“没了母亲,没了祖母,那孩子想必这几年在江家的日子必定是不会好过到什么地步。”   贴身侍女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听西苑的人说,老夫人这一年内一直是靠着药石续命的,对麒儿的课业要求也严格了不少,想必她也早早地就预料到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不得不用药石续命,为的就是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好好地教导江麒儿。”莫锦琪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冷笑,“她倒是做了个好祖母,真是会心疼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即便没有前几天的事,她也待不了多久了。”贴身侍女低声道,“这是西苑的人传出来的,说是老夫人这一个月晚睡早起,吃的也少。想必喜宴那日能强撑着起来看大爷拜天地,估计也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罢了。”   莫锦琪瞪了一眼贴身侍女,没附和,反倒是生气了,“这种话在江家少说点,也少去打听,免得被有心人误会我们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贴身侍女知道自家小姐做事谨慎又小心,于是连忙点头,道:“是,奴婢知道错了。”   莫锦琪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相比于现在江家每个人都在各怀心思的过日子的处境,江宅的日子,却过得平淡而又舒适江凛之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的身份地位注定让他习惯于被靠近,而不是主动去靠近,但当他在裴丞的面前,却总是下意识的贴近对方。   因为相比度江凛之的不善言辞,裴丞的性子是偏向于清冷淡然的。   江凛之开始怀念之前在孕期间性格大变的裴丞,即便他不愿意在亲眼看到裴丞受罪,可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念,“你最近很安静。”   裴丞一怔,随后放下笔杆,“你觉得安静不好?”   习惯了安静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安静不好。只是在外辛劳一天,归家后却总是希望能得到温香软玉的问候的。   然而这种话江凛之不打算对裴丞说,他转移话题道:“你在写字?”   裴丞点头,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字吹了吹,等着墨水风干,“闲来无事写两个字。江堰这两日在闹着不肯断奶。”   “任他闹。”江凛之果断道,“你心疼了?”   裴丞倒也不是心疼,只是觉得不忍心,才刚一岁的小家伙,这么快就断奶了,未免也太早了吧,“太快了。”   “一岁了,很晚了。”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日的事情吗?”   裴丞刚刚还在想这江堰这两日在断奶时的折腾,结果却听到了江凛之这番话,下意识的一怔,随后呆呆的看着江凛之,这才道:“怎么会想起这件事了?”   一向给人的感觉都是阴冷不被人靠近的江凛之,嘴角突然扬起一个浅笑,“突然想起那年的事情。”   裴丞怔怔的看着江凛之,他不太记得上一世自己跟江凛之成婚那日的事情,但在看到江凛之嘴角含着的笑意的时候,他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自己跟江凛之的成婚的当天的场景。裴丞抿着唇,看着江凛之道:“记得。”   江凛之伸手摸了摸裴丞的头发,似乎是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裴丞在撒谎,“我记得不太清了。”   裴丞:“……”   他不想说话了。   江凛之却话锋一转,“今晚江边会放莲花灯,我们去看看吧。”   裴丞闷闷不乐的道:“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江凛之却坚持道:“上次不是一年多了。这么久了,再去看看吧。”   裴丞觉得江凛之不是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的人,于是以为这人是打算要在今晚的莲花灯上跟什么人做秘密交易,于是点头,道:“嗯。好。”   说完,裴丞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堰跟江言知呢?”   江凛之面不改色道:“许是出去了吧,言知今早就说了要出去看莲花灯。”   盛夏之际,华城会有一个莲花灯的节日,在江面上摆着写上自己心愿的莲花灯,然后任由它随着江面流去。   一般来说莲花灯都是由热恋中的小情人去玩的,所以裴丞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凑这个热闹没细想,裴丞就被将江凛之拉着出去了,美名其曰是出去吃晚饭,吃完之后就瞬间去看莲花灯。   裴丞上一次来看莲花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还没有放成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别人玩,所以原本兴致并不高的他,在江凛之的鼓动下,很快就兴致勃勃了。   原本是打算去酒楼吃东西的,但当经过一摊混沌摊子的时候,江凛之却叫人停下马车,然后拉着裴丞在街边吃馄饨。   裴丞许久没吃了这东西了,不是不馋,只是新西南的厨娘做出来的混沌跟他所熟悉的华城馄饨不一样,所以吃过一次之后,裴丞就不再吃了。   因为味道不一样,所以裴丞有几次想吃的时候却硬是将自己的馋劲给压下,说服自己不去吃不去想。   但这人有时候吧,越是吃不着,就越是想念。   两个人点了一碗馄饨,一碗阳春面。   程三用干净的布巾,麻溜的擦着桌面,然后又将待会两位爷用餐的碗筷给亲自洗一遍。裴丞看着坐在对面的江凛之,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跟我在街边吃馄饨。”   只有街边的摆摊的馄饨摊子才是裴丞想要吃的馄饨。并非是多好吃,只是习惯了这些味道,吃了,才会觉得开心。   感觉其实是最重要的。   江凛之闻言,看了一眼裴丞,道:“你不是想吃?”   裴丞一怔,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答案,但却不妨碍他开心,“想吃。但之前跟你出来吃的时候,你却一直不愿意。我以为你是不喜欢。”   从某种程度来说非常爱干净的江凛之自然是不愿意在街边吃东西的,作古的黑桌面,脏兮兮的环境,只有一个大棚遮光的摊位,以及人来人往的街边,这些都不是江凛之所习惯的,所喜欢的用餐环境。   裴丞看得出来江凛之是勉强自己的,他迟疑一会,“要不,还是去酒楼吧。”   江凛之却不同意了,“等过几日就回新西南了,到时你想吃,怕也吃不到了。”言下之意就是,现在还是随了裴丞的意。   裴丞没忍住,眼角眉梢都布满了喜悦的笑意,他点点头,也不在纠结,一边等着自己的馄饨上桌,一边道:“早些年在裴家的时候,我很少能离开后院。等长大了,更是不能去学院。但每次父母带着大哥跟小妹出门之后,我偶尔找到时机,能跑出去一两次。”   江凛之很少听裴丞提及他以前在裴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么久远的事情,于是听到之后,心里难免想要知道的更多。   裴丞也不负众望,继续道:“父母自小就管得严,我身上的零碎银子并不多,所以每次出去的时候,都只能买一碗馄饨,再买几本新话本,身上就没什么钱了。”   但每次偷偷摸摸的跑出去却是裴丞当年最幸福的时刻。   江凛之神色莫测,“我还以为你会乖乖的待在家中,不出门。”   裴丞望着他,笑道:“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摊主将热气腾腾的馄饨跟阳春面小心翼翼的端上来,摆在两人的面前。然后赶紧推开。   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这些小摊贩可开罪不起。 第363章 似乎有隐情   江凛之用筷子挑动了一下面条,然后吃了一口,蹙眉,然后加了一勺辣子,“除了这些你还喜欢吃什么?”   并非不是不知道裴丞的口味,江凛之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裴丞除了爱吃街边的馄饨外,还有别的什么爱好。   裴丞吃了一口馄饨,闻言,他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道:“没有了。”   他平生两大爱好,一个是看话本,应该是看账本。   江凛之知道裴丞爱看话本,所以每个月都会给他买了不少新出的话本在家里摆着,让他随便看,而看账本的话,裴丞的手里现在除了有无机阁每个月的流水账本外,他还同时拿捏着斗鸡场跟江凛之的私人库房的账本。   江凛之没有继续问,他低头吃面,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至少比喜欢细嚼慢咽的裴丞吃东西快。   裴丞吃完之后,一边擦嘴巴,一边道:“你以前吃东西并非这么快。”言下之意就是江凛之现在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江凛之也不否认,他点头道,“这段时间太忙了。”因为忙,所以才会加快进食的速度。   其实,裴丞不知道的是江凛之的进食速度一直都是很快的,这是他早年刚开始在外面打拼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为太忙,所以总是忙完了才吃东西,有时候甚至是一边吃一边忙,所以就将自小被教养的富家习惯给丟在了一边。   但是这些内幕,江凛之不打算让裴丞知道,以免后者在心里乱想,所以也就没有详细的解释,只是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吃完东西,因为小吃摊跟莲花江隔的不远,所以两人干脆就步行而去。   而就在裴丞跟江凛之出门的前一刻,江言知就抱着江堰,站在自家大厅开始指挥着下人打扫屋子。   红色的大喜字,摆在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花,以及那从走廊前摆到走廊后大箱子。’江堰用手指着面前的箱子,心里激动的不行,嘴上也叫唤着要哥哥将自己抱去看箱子。   其实他感兴趣的不是箱子,而是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   江言知照顾这个小家很久了,哪里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想的东西是什么,他面不改色的跟小家伙对视,然后道:“这些箱子里面都是父亲的聘礼,你想父亲生气吗啊?”   江堰扁了扁嘴。   小家伙还小,听不懂江言知这话里的全部意思,但是却能听到“父亲”两个字。   那个又高又壮,总是板着脸,浑身阴气森森的,威严甚重的父亲,他自然是怕的不行的。   江言知见小家伙乖了,松了一口气,“你听话点,等父亲跟爹爹回来。”   江堰委委屈屈的抱着哥哥的脖子。   江言知任由小家伙跟自己撒娇,但是却不放在心上。   江堰哼哼唧唧的,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但是却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江言知权当没有听到。   因为他还在想这些聘礼到底足够不足够。不过这些聘礼是管家跟父亲准备的,不会缺少什么的。江言知在心里想着。   裴丞现在还在外面,跟江凛之慢悠悠的在江边散步,等着夜晚来临之后,美不胜收的江边夜景。   裴丞的手里拿着一个糖人,这是刚刚在经过捏糖人的摊位时,裴丞只是眼神多停留了几秒,江凛之就硬是要给他买下。   不是很喜欢吃,但是却还是欢喜。   裴丞吃了一口,甜的腻人,但是对于一贯喜欢吃甜食的裴丞来说,这东西挺好吃的。   江凛之道:“我还记得那年成婚时,江家给裴家的聘礼其实并不算多。”   本早早就结束了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江凛之却又提起,这让吃着糖人的裴丞颇感意外,但细想之后,裴丞心里大概猜到对方的心思了,只是裴丞却还是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想提起当年的往事。   于是裴丞陪着他追忆往昔,“当年父母决定将我嫁到江家,无非就是为了地底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再加上华国娶男妻的聘礼本来就比不上娶女子的,多多少少都无所谓。”更何况那些聘礼最终也不是落到自己的手上,裴丞对此更是无所谓了。   江凛之道:“你当初带了多少东西来江家?”   因为当时对于裴丞这个被强塞给自己的男妻并不感兴趣,所以江凛之也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彩礼上面,甚至是不在意。   所以他也没有关注裴丞当时带了多少彩礼。   被他这样一说,裴丞也有点懵了,他站在原地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非常遗憾的告诉江凛之,“记不清了,不过并不多。”   “怎么会记不清?”江凛之蹙眉,按理说即便是男妻出嫁,也同样会向女子出嫁一样准备嫁妆的,所以裴丞出嫁的时候必定也是准备好了嫁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裴丞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多少嫁妆过来。   嫁妆是由裴丞本人私藏的,所有权归于裴丞,所以裴丞不会不知道的。   可是裴丞却真的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我在嫁入了江家的第三天就被江老夫人用理由搬去了江家的库房。那些嫁妆一开始就没有放在我的院子里,所以东西被搬走之后我才收到消息,所以也来不及了。”   江老夫人想要拿裴丞的嫁妆,那裴丞这个在江家并没有什么依靠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裴丞也只能任由江老夫人将他的嫁妆拿走了。   江凛之闻言,蹙眉道:“裴家给你的嫁妆不会很多,江家也不会缺这点东西。”言下之意就是江老夫人为何做事会如此出格,居然连一点嫁妆也要抢。   过去太久的事情了,当初裴丞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更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了,裴丞随意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必再提起了。”   “嗯。”事情过去太多年了,即便真的有心要讨公道什么的,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于是江凛之没有再说此事。   而是将裴丞带到不远的一个摊子,认真的陪着他选莲花灯。   选了两个莲花灯,裴丞蹲在地上,拿着笔,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心愿,然后点燃莲花灯,随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莲花灯放在平缓的江面上。   江凛之就站在裴丞的身边,跟裴丞一同放入花灯。   天黑时刻,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早就捧着准备好的莲花灯,欢天喜地的跑到江面上,将写好了心愿的莲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在江面上,然后同时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摆在江面上的莲花灯,心里想着这灯千万不要灭了,不然菩萨怎么看得到自己的心愿。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的莲花灯颤颤巍巍的载着自己主人的心愿缓缓地驶向远方,最后留下一点光亮,消失在云里雾里,有人的莲花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后它的主人垂头丧气的跑回去重新买一个新的花灯,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心愿,重头再来。   裴丞的运气有点好,他的莲花灯几经周折,有好几次甚至差点被轻风给吹灭了灯盏,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又缓缓地稳住了。   最后在这裴丞美好的心愿的莲花的呢过,一骑绝尘而去。   而江凛之属于运气不好的那种,莲花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现在那熄灭的莲花灯正绝望的沉下去,逐渐被江水所吞噬了。   裴丞看着有些痛心。   “怎么两盏一样的灯盏,为何一个走了,一个还在原地?”裴丞突然道,“这做工不一样啊。”   江凛之倒是镇定,“程三,再去买一盏。”   程三一溜烟的穿过人群,跑回去,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个灯盏,然后又跑回来,放在江凛之的面前。   江凛之重新写了一个新的心愿,然后将灯盏放下,看着它摇摇晃晃的,坚定不移的,缓缓地顺着水流向江外驶去。   裴丞看着莲花灯盏晃晃悠悠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心下欢喜不已,不知为何欢喜,但是心下却格外欢喜。   放完花灯之后,附近的放花灯的人只多不少,裴丞不打算继续待在黑漆漆的江边,于是道:“出去转转吧。”   莲花灯会有不少摆出猜灯谜的摊贩,裴丞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没劲,于是便道:“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去吧。”   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了,唯一想出来看的莲花灯也看完了,剩下的也没值得看的,所以裴丞便想回去了。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被男人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裴丞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甚是不解,“我哪里不对劲吗?”   江凛之却摇头,他收回视线,故作冷静道:“时候还早,走着回去吧。”   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忙完没有,若是弄好了,现在回去倒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回去之后还没弄好,倒显得尴尬不少。   不愿冒险的江凛之想着慢悠悠的走着回去。   裴丞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凛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江凛之心下一动,看着裴丞,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最终还是裴丞败下阵,“算了,走着回去吧。”   既然想走路回去那就走着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364章 完结【上】   裴丞总觉得江凛之这一路上怪怪的,因为他不想走了,嫌走着太累了,像坐着马车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裴丞却被江凛之拒绝了。   江凛之面不改色,但发鬓间却隐约的冒出一丝冷汗,不过天色暗,并不被裴丞所察觉到异样,“天色正好,走着回去也不远。”   裴丞烦了。   裴丞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江凛之的后背沉思,这男人性情变化的也太怪了吧江凛之停住脚步,转身看过去,发现裴丞正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自己,蹙眉,他走过去,然后在裴丞的前面,弯腰,半蹲下来。   裴丞心下一动。   这大晚上的,应该不会被人瞧见吧?   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的程三东来等人眼神齐刷刷的瞪大。   阁主这是真的将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啊。   裴丞并不觉得自己让江凛之背着自己是一件多惊天动地的事,他只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抗拒江凛之后背的诱惑,于是便欢天喜地的覆在江凛之的后背。   江凛之用手牢牢的抓着裴丞的腿,脚下用力,轻轻松松的原地站起来,然后背着裴丞往回 去的路慢悠悠的走着。   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即便看不过眼,那也没说不了什么。   所以当程三东来等人,以及过路的路人在看到江凛之背着裴丞的时候,虽说心下震惊,但却还是没有傻到跑上来指责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裴丞用手抱着江凛之的脖子,望着前方路上的黑暗,懒洋洋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凛之眼眸一闪:“别乱想。”   裴丞却不相信他这一套,“你若是没有事情瞒着我的话,你为何一定要走着回去。江凛之,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江凛之说谎不眨眼,“我没骗过你。”   “从无机阁到夜闯皇城,你还说你没事情瞒着我。”裴丞语气懒懒的,并不像是指责,事实上他很了解江凛之,所以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必要生气,“你骗我我这么多,我都习惯了。有事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又不会生气。”   江凛之却还是坚定的摇头,“没有。你多想了。”   裴丞眯着眼睛,低头,将抱着江凛之的手抽出来,然后按着江凛之的脸,让他的脸靠近自己,然后凑上去,用力的咬了一口,却没有多用力,不会留下印子,但是却也不会很轻。   江凛之一怔,随后无奈的将人往上掂了掂,“你想坐马车?”   “不想了。”裴丞重新抱着对方的脖子,只要不用自己走路,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回去就好,“你背着吧,反正也不远了。”   事实上,他们现在距离江宅的路程,大概还要走三条街这样。   不过,背人的都不介意了,那被背的更加不会在意了。   江凛之无奈的轻笑,然后将背上的人背的更紧了,脚上的路却走的格外的踏实。   裴丞想起一件事,“这两日言之似乎一直在背着我忙事情,他都在忙什么?课业并不多啊。”   他实在不明白。   江言知这两日做事总是鬼鬼祟崇的,问起来也不肯说,也不知道到底在背着自己在干什么事情,不过江言知却隐约的察觉到对方在背着自己完成一件,或许算不上坏事的好事。   不清楚自然就非常的好奇。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道:“等回去之后问。”   裴丞再次眯着眼,他趴在男人的后背,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最近在指使江言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凛之知道裴丞只是兴致来了才会追根到底,若是兴致去了,对方根本就不会将江言知这两日鬼鬼祟祟的忙着事情这件事放在眼里。   因为按照裴丞从小就被放养的生长经验来看,裴丞认为在孩子长大期间,放养才是最好的关照。   事实上裴丞并不知道,在华城的人家,似乎只能找得出像裴丞这样从小就被放养着长大的孩子——裴丞小时很少跟大哥小妹接触,所以他也天真的以为大哥跟小妹自小虽然被疼着宠着,但在长大的过程中,他们在父母那边得到的关注其实跟自己一样。   江凛之知道裴丞这种错误的思想,但是并不打算纠正。裴丞之前因为疼惜小孩,所以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小崽子身上的事情已经让他足够不悦了,所以江凛之自然不会傻到去纠正对方错误的养孩思想。   言归正传。   江凛之道:“没有。”   裴丞笑笑没说话,好一会儿,他突然说:“我原先一直以为很久没回华城,一回来,我就有好多地方想要去转转的,但是等我回来之后,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这么想念这个地方。”   “嗯?”   裴丞继续道:“我这两日想出去走,但是临到门口却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裴家只有我的那一个小院子可以进去转转,江家东院现在是个马厩了吧。所以,我都不知道我这一次回来之后,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走走看看。”   原本以为自己很想念自己这个离开了很久的家乡,但是当自己回到家乡转一转走一走看一看自己,他却突然发现相比于自己的家乡,自己似乎更加喜欢呆了只快一年的新西南,带了没有多久的帝都城。   甚至他想念帝都城附近的白虎茶坊也胜过想念华城的江家或者裴家。   江凛之心下一动,他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对方,不过听着裴丞这样说,江凛之在心里想着,或许根本就就不需要自己去安抚,裴丞已经自我调整过来了。   江凛之想的没有错,不需要江凛之去安慰,裴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自我调整好了。   裴丞颇为失落的抱着江凛之的脖子,盛夏过后即将迎来初秋,而在这两季即将交换的季节 中,夜晚相比于白天会比较凉。   一阵凉风吹过,裴丞有些冷,但是当两人靠近之后,他却又没有感到多冷了。   江凛之沉声道:“莫怕,有我。”   裴丞低声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正因为身边有着江凛之,他才不怕的。   “我之前想过,若是我重生回来,我没有第一时间跑回江家,反而是找到时机带着小家伙离开,你说,我们还会在一起吗。”裴丞闷声闷气道,“若是按照我往年的性子,我或许在重生之后会选择离开,远远地离开江家,而不是带着江言知回江家,因为这实在是太冒险了。”江凛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裴丞,而是反问道:“你为何会选择回江家?”   “孤注一掷。”裴丞毫不犹豫道,“我知道害我的在江家,没人帮我,我只能回江家自己来”   但后来在寻仇的过程中,跟江凛之从陌路走向了相爱,这确实是裴丞想不到的,但是却是格外庆幸的。   “我想过,若是我没有会江家,我们也没有在一起,你说,我们还回走到现在这一步吗。”裴丞低声道。   江凛之好不犹豫的点头,并且说了一声会的。   但裴丞却不信,“我不信你。若是我不主动回江家,你就不会主动找我。若是我离开了,即便你到后来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你也不会来找我,你只会在暗处看着我,不会选择主动出来跟我相见。”   若不是真的熟悉对方,那裴丞是绝对不会说出之一番话的,事实上,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没有没有错。   江凛之不言不语,因为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若是这已是没有裴丞主动回到江家,两人莫名其妙的擦出了一些火花的话,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凛之抱着裴丞的腿开始用力,许久后,他才逐渐放松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跟庆幸,“但我们没错过。”   裴丞一怔,随后笑着道:“嗯。”   错过跟不错过,其实真的只在一瞬之间。而这个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真的会让事情的走向发生天差地别的改变。   结束了这个话题之后,两人一路上开始默默无语。但虽然不说话,可是两人的气氛却也没有很尴尬,带着一顾无言的默契。   即将到家门的时候,裴丞开始昏昏欲睡了,任谁被摇摇晃晃的背了许久,也定是会被催眠的想睡觉的。所以裴丞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裴丞迷糊的睁开眼,想到快到家门了,于是用手拍了拍江凛之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吧,被孩子看到不好。”   总归是长辈,被儿子看到这一幕,确实是不太好。   江凛之倒是也任劳任怨,被使唤的不仅不生气,甚至还越发的纵容。   裴丞从江凛之的背上下来,原地清醒后,这才一边拍着脸,一边朝着大门走去,他心里想着回去后就早点歇息,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是跟着自己并肩走路的江凛之,在不知不觉得的时候,竟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第365章 完结【下】   嘎吱。   嘎吱。   嘎吱。   刚睡醒,手脚有点软的裴丞用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大门推开。   然而刚推开大门,他看到满屋子挂着的红布跟摆满了屋子的大箱子,他有点懵,然后下意识的推开来,看了一眼门口,发现自己没走错。   电闪雷鸣间,裴丞突然反应过来这两天江凛之跟江言知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原因了。他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即便有所察觉到,但也会因为心里有对这两人的信任而选择信任,不多想可是谁知道他真的没有多想。   原来这两个人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裴丞站在原地,看着屋里面的布满了喜色的屋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有什么表情去面对才好,他心思有些复杂的看着屋内,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江凛之。   江凛之就站在裴丞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裴丞,眼里有着裴丞看不懂的意味,但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对方的眼神中带着温柔跟爱意。   这是独属于江凛之给裴丞的爱。   裴丞的心中突然一震,他像是被江凛之的眼神彻底给镇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裴丞的眼神跟江凛之的眼神交接之后,裴丞的嘴角突然就控制不知的上扬了。   “这就是你这两日一直要瞒着我的事情?连小家伙这两日也在瞒着我,原来你们是打算给我这些东西?”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很开心,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心思非常的复杂。   江凛之仿佛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他走上前一步,将裴丞抱在怀里,许久后,裴丞伸出手,抱着江凛之的后背。   江凛之道:“当初的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我现在先该重新给你一个婚礼。答应我,这些都是你的聘礼,等我们回到新西南,我们摆上三天的喜宴,我让整个新西南的人都知道我们成婚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但却点头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有一个人爱着你还有重要的。   那就是去爱他啊。   既然那没有错过,那就继续爱。   裴丞的眼眶中满是眼泪,他在男人的衣服上蹭了蹭,假装什么也没有什么,他哑着声音道:“但你还是骗我了。”   江凛之:“……”   裴丞笑着道:“不过这样的好事,就允你骗我了。但不要再有下次了。”   这些一箱一箱的所谓的聘礼对于裴丞来说,其实就是左口袋进有口袋,没有什么意义。可即便心里想的通透,但他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动。   感动。   非常感动。   他自小便从裴家的身上得到的讯息是,他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有人将他放在心尖上,更不会有人选择爱他,但从江凛之的身上,他知道什么是被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真的,真的很好,非常不赖。   裴丞抬头望着江凛之,眼神中却包含了满满的情意,他哽咽道,“我们什么回新西南?”   江凛之不言,低头含着裴丞的嘴唇。辗转的缠绵。   一吻结束之后,裴丞的嘴唇微肿的站在几个箱子前,他将盖子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跟名贵书画以及古董花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很贵,非常的贵重。   裴丞却觉得有些意外,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不解的看着江凛之,道:“这些东西不像是短时间内在华城就能准备好的,你到底准备了多久?”   江凛之用手指擦了擦裴丞眼角的眼泪,淡淡道:“两个月前。”   嗯?   两个月前?   那岂不是真的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裴丞有些懵,一时间真的没有反应过,但细想之后,他想起来了,“难怪在新西南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我还以为是我……我还以为你们是这几日瞒着我的,没想到这么久了。”   裴丞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凛之,“为何连我也要瞒着?”   “明日就回去吧,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喜帖,等回去,我们就成婚。”江凛之却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跟裴丞争吵上。他自然是知道瞒着裴丞不好,但这种事情,若是早早地就跟裴丞商量了,那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惊喜。   裴丞点点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江凛之计较了。   看完了这几大箱的聘礼之后,裴丞怀着满满的满足跟着江凛之回屋,结果在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在闹腾的折腾江言知的江堰,以及被迫跟弟弟玩耍的江言知。   江言知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两位父亲回来了,他似乎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裴丞跟江凛之,“父亲,你们回来了。”   江堰咯咯咯的笑,然后朝着裴丞伸出小手,希望能得到关注。   他今天都没有看到爹爹。   裴丞刚刚打算将小家伙抱起来,但是却被江凛之给阻拦了,江凛之厉声道:“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歇息?”   江言知被吓了一跳,“父亲,我这就带着弟弟回去。”   江凛之蹙眉,“他要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吗?”   江言知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是被江凛之吓到了,毕竟江凛之这位严父在江言知的心上早就积威甚久了。   江言知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但现在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于是也乖乖的被骂,完全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说自己的委屈。   裴丞蹙眉道:“先回去休息吧。别说了。   裴丞给江言知使眼色,然后便硬是拉着江凛之回他们的小院子,不远处站着的下人走过来,带着江言知跟江堰回屋。   江堰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于是不再闹腾,只敢乖乖的被江言知抱在怀里,两个难兄难弟互相抱着对方回屋去。   江堰啊啊啊的叫着,然后手上还拍了一下江言知,显然这是小家伙的安慰。   江言知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他显然是笑不出来了。   江堰撅着嘴。   不开心了。   他不开心了。   可是为什么哥哥现在还不来哄自己,真讨厌啊。   回屋之后,裴丞将屋门关上,不解的接过男人倒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就不想喝了,但是却硬是被逼着连喝了两杯才行。   裴丞皱着眉,道:“刚刚怎么变脸这么快,江堰年纪小,睡得快醒得快,晚上睡不着是常有的事,怎么刚刚却对着言知发火?”   江凛之道:“若不是他纵着江堰,江堰也不会被宠的一身娇气。”   裴丞本想反驳男人的,但话到嘴边,他却又觉得江凛之说的是正确的,裴丞想起当年江言知四岁的时候,可没有江堰现在的娇气,于是便又将反驳的话咽回去,“可江堰现在还小。”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他是个男孩子,宠的这么娇气有什么好的。若是个女孩,江言知宠着就宠着罢。”   但若是男孩子,确实就真的没有这么必要了。   因为江言知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江凛之背着裴丞在暗地里学武,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吃苦耐劳的很。完全没有那个年纪的孩子的一点娇气任性。   但才一岁大的江堰娇气任性点,其实在他这个年纪来说,是很正常的。只可惜,江堰的头顶上有一个非常听话的江言知,所以在大哥强烈的对比下,小弟江堰就显得非常的娇气,不听话。   以及非常的需要调教。   裴丞不理解江凛之对孩子严苛的教育,但他选择尊重江凛之的决定,所以在江凛之教育孩子的时候,除非真的看不过眼了,不然的话裴丞一般是不会选择插手的。   裴丞走到矮榻上坐下,刚打算脱下鞋子,结果却看到江凛之半蹲下来,亲自接过自己的脚,然后脱鞋子。   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裴丞完全忘记了反应。   他知道,江凛之对自己很好,但是以往对方根本就没有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所以当裴丞看到江凛之亲自帮自己脱鞋之后,甚至还打算要帮着自己按一下脚底的时候,裴丞彻底懵了。裴丞怔怔的看着江凛之的眉宇,“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倒是没有拒绝男人的服务。   江凛之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裴丞,随后将视线收回来,“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丞抿着唇,最终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没有为什么。”江凛之起身,随后去门外,走出去,没一会又端着一碗酸梅汤回来,然后放在裴丞的面前,道:“喝完之后便歇着吧。”   裴丞却在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什么。   裴丞一把拉着男人的手,仰着头,定定的看着男人,随后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江凛之没说话。   裴丞笑了,“你是害羞吧?”   江凛之干咳一声,收回手,“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裴丞总算是自己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了,他起身,扑上去,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男人的后背上,“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   江凛之面不改色,“你在话说八道什么。”   裴丞也不拆穿他,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放肆。 第366章 完结章   有人的害羞,其实是不动神色的,就像是江凛之安安静静的任由裴丞胡闹的时候。   而等到裴丞胡闹完了之后,他就知道江凛之的沉默到底是怎么了。   江凛之压着裴丞半个晚上,然后才停歇动作。   裴丞气喘吁吁的趴在江凛之的身上,屋内屋外都放着冰块,凉凉的,但是一番云雨之后,两人的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汗水津津的。   江凛之温柔的用手拨开裴丞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然后用手放在裴丞的腰上,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的哄着他,“早点歇着吧。明日我们就回去。”   裴丞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我现在还不困。聊会吧。怎么会害羞啊,这明明是你准备好的,怎么我不害羞,反倒是你在害羞。”   江凛之不否认也不承认,“怎么会这么想。”   “若不是因为害羞,你怎么会小题大做的对言知发火。”裴丞撤了撇嘴,“我原先还没反应过来,但你的反应太明显了。江凛之,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们还没有完整的成婚。”既然事情都说开了,连害羞不害羞这种本不该出现的话也被对方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江凛之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直接道,“那个婚礼是江家给的,不是我给你的。   裴丞被逗得不可开支,他笑着道:“你开什么玩笑。从聘礼到拜天地,虽然说江家当初给的聘礼少了一点,但是我们成婚时该拜的什么都没有缺,这怎么能算是没有完成婚礼呢。”   江凛之抿着唇不说话。   裴丞等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他抬头,凑上去,亲了亲对方的嘴角,这才道:“我都答应你回去就再成婚一次了,别这样,我就是开个玩笑。”   江凛之认真道:“成婚的事情不要拿来开玩笑。   裴丞打了一个哈欠,顺从的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之后,犹豫后,还是迟疑道:“江凛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将你娘的墓从江家搬走了,我们成婚一次,要不要去看看你娘。”   江凛之垂下眼眸,道:“她现在的墓在华城郊外,我本想这次回来,顺便将她的墓跟着我们一起回新西南的,但相比于新西南,她更喜欢华城,我便不想让她动了。”   裴丞知道江凛之的心思,“明日离开之前,我们去看看吧。   江凛之点头,他摸了摸裴丞的头发,“我昨日去看了,我以为你不想去的裴丞道:“没什么想不想的,她是你娘,自然也是我娘。下次你若是想回来看看的话,你也跟我说,我陪着你一起回来。”   有些事情,两个人做伴,总好过一个人孤单寂寞的。   江凛之的眼神伸出浮现出笑意,“好。   裴丞也笑,然后凑上去,跟男人再次交换了一个吻。   其实对于裴丞来说,若是两个人心意相通的作伴一起度过下半辈子,那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就在经历最美好的事情。   次日一早,裴丞站在门口,看着下人们抬起一箱箱的聘礼上马车,眉角一抽,若是没有这些大箱子的话,他们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的抬着东西。   然而裴丞到底却还是没说什么。   江堰在奶娘的怀里抱着打瞌睡,江言知走出来,跟着裴丞的身后,想了想江言知迟疑道:“爹爹,我想跟着江堰一个马车。   裴丞一怔,“你不愿意跟着我们?”   江言知摇摇头,“不是。我想看着弟弟。”   “你弟弟在睡觉。”裴丞看了一眼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江堰,虽然才出门两三次,但每次出门的时候,江堰总是在睡梦中。   似乎一坐马车江堰就爱睡觉,而且还喜欢一直睡,直到吃饭的时候才闻着菜香爬起来,等吃完了又继续睡。   然而在得到裴丞这句解释的时候,江言知却不愿意说话了,江言知抿着唇不敢说话,看着裴丞的眼里满是期待。   裴丞哭笑不得的伸手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这才惊觉这才出门几天,小家伙现在已经快长高到自己的肩膀了,裴丞道:“想去就去吧,江堰若是不乖的话,你也尽一尽大哥的指责,管教他,别尽是宠着,他是个男孩子。   江言知闷声闷气道:“我知道的。弟弟是男孩。”   可是有些话说着简单,但做起来却格外的难。   毕竟江堰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江言知一有时间就会陪着江堰,这么长的时间的陪伴,江言知怎么可能会还不对江堰产生疼爱的情绪。   裴丞摸了摸江言知的脑袋,知道小家伙会自己想开的,于是也不劝他了,在亲眼看着江言知上马车的之后,他又等了一下,等到江凛之从府里出来,两人这才一起上了他们的马车。   在马车内,裴丞撑着下巴,道:“把窗帘拉起来吧,我想看看外面。   说完,裴丞在注意到男人的脸色之后,想了想,又说:“珠帘不拉开,看看就好。   江凛之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裴丞松口气,兴致勃勃的将窗帘拉开,没有打开珠帘,就这样隔着一层珠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有些欢喜。   江凛之道:“待会让江言知跟江堰也去母亲那里看看吧。母亲还没有看江堰。   裴丞点头,主动凑过去,将脑袋靠在男人的怀里,道:“有些事既然过去了,就不必一直放在心里,想得太多了,到时候累的还是自己。更何况这件事也过去太久了,你一直放在心上,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裴丞没有直接说,但他知道,江凛之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江凛之的脸色在最开始的面无表情之后,逐渐的缓和下来了。   裴丞的嘴角微微扬起,“江家现在也不成什么气候了。虽说还不至于直接倒下,但从现在开始,华城除了江家,还有柳家跟胡家,这三家抗衡,谁也不会越的过谁去。   江凛之伸手,摸了摸裴丞的脸,没说什么。   马车在郊外的一处小山坡前停下,裴丞跟江凛之先后下马车,江言知也下马车,他事先并不知道原因,所以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懵。   程三将江堰从奶娘的怀里接过来,然后跟着江凛之的步伐朝着山坡走去。   其实这个山坡并不高,很快,众人便停在了一个干净的墓前。   程三将江堰交给江言知,然后识相的退开。   所有人都在山坡下等着,而山坡上只有江凛之一家人。   江言知看着裴丞,下意识的朝着爹爹的方向走去,眼神带着不解。   裴丞低声解释道:“这是你祖母。   江言知了然,抱着江堰朝着墓前走去。   江凛之单膝跪在地上,手边摆着一大堆黄纸,他用火石将黄纸点燃,山坡上的微风将火势越烧越大。   碎屑的黄纸屑到处飞舞。   江凛之道:“言知,带着你弟给祖母跪下请安。”   江言知点头,然后将抱在怀里的江堰放在地上,他跪在地上,懵懵懂懂的江堰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下,但是见江言知跪下来,他也有样学样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江堰:“啊啊啊”   裴丞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小家伙的脑袋,“好好说话。”虽说一岁大的江堰还不会说什么,但至少没有这么傻的只会说啊啊啊。   江堰噘着嘴,又不开心了。   一道冷冽的眼神扫来,江堰瞬间就安静了,不敢再造次。裴丞走到江凛之的身边跪下来,然后道:“别不开心。”   江凛之侧目,看着裴丞的眼睛,摇摇头,道:“没事的。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还过不去心里那关,但时间长了,想的多了看得多了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裴丞闭上眼睛,在心里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陪着江凛之亲自烧了剩下的黄纸,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裴丞突然道:“我带着他们先下去,我们在下面等你离开的时间太久了,裴丞心里想着,江凛之或许有些话是想对他的母亲说的。所以他想给对方这个时间好好的聊聊。   裴丞带着两个小家伙率先离开。   江堰趴在江言知的肩膀上,忍不住一直将脑袋往后面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但由于小家伙说话吐字不清楚,所以到也没有听得到小家伙在说什么江凛之跪在墓前,垂下眼眸道:“母亲,刚刚是我的爱侣跟孩子,我很好他们也很好。   “我往后会在新西南定居,或许很久才会回来看您,但我不会忘记回来的江凛之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今日的天色很好,晴空万里。   “几年前,我以为我会孤身一人度过下半辈子,但现在,我更想跟他们一起。”江凛之站起来,“您喜欢华城,我便不带您走,让您一直看着华城,看着您喜欢的东西。”   江凛之深吸气,转身。   结果却发现裴丞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显然,裴丞刚刚并没有走。   江凛之走过去,牵着裴丞的手,“走吧。   裴丞点头,跟着江凛之离开,走了两步,下意识的回头来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转过头,跟着江凛之的步伐离开。   他们该回家了。   不过,他们总会回来看一眼华城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