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诡事》 作者:木兮娘 作品简评 杨元一到一家推理社兼职,推理社名为‘monster’。发现社长是他早已‘病故’的亡夫。monster最近新来一个成员,每天抱着亡夫牌位上香拜拜。牌位上的照片跟恐怖的社长相貌一模一样。本文作为一篇灵异文,描述主角攻受通过接单解决一个又一个的灵异文展开故事,行文流畅,故事生动,人物形象饱满,十分值得一读。 第1章 俄罗斯套娃01   十月五日,日光并不是很晒人,天气逐渐转为闷热。刚过中秋又开始国庆小长假,现在距离国庆小长假还剩下两天时间,N城作为千年古都自然成为旅游胜地。大街上阴凉的地方随处可见谈天说地的游客,转个街角就能见到旅游团。   “下关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安全。下关站到了……”   公交车靠站,车门打开。杨元一下车,手里拿着一张拆开的信封,背着个斜挎包。T恤休闲裤加一双板鞋,衣着清爽简单。他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件,重读了一遍。   这是一封‘录取通知’信件,来自于一个名为‘monster’的推理社。杨元一前段时间失业,在各大招聘网海投简介,三天后就收到这封‘录取通知’。   现在没什么人会选择使用信件这么古老的消息传递方式,因此显得这家推理社很神秘。信件中写道:‘……被我社聘用,月薪xxxxx元,另有其他员工福利待遇,试用期两个月。自聘用期起签订合同……’。   接下来的内容,杨元一压根没看。他眼里只剩下五位数的月薪和五险一金,信件中也没提及岗位和工作要求。杨元一在收到信件后连夜追完国内国外十部经典推理剧,现在脑海里全是杀人碎尸的画面。   推理社在N城下关山,下关山不是座山而是地处市中心的街区。这片街区在民国时期就是繁华的别墅区,虽然在后来时代更迭中没落而逐渐转为住宅区。   下关山也被称为下关区,周围高楼林立而它被包围在里面,好似深宅中的小院落,外面繁华喧嚣,而这里却寂静安谧。   外面是条人行道,人行道一边林荫茂盛。沿着人行道走了两百米,出现十几阶的楼梯,楼梯上有个石门。穿过石门就是下关区的弄堂和老旧的别墅,每栋别墅都有门牌号。信件中的门牌号是144,藏在下关区最里面。   杨元一站在144号别墅的铁门前朝里面看,庭院里种了棵大树。树荫遮挡住大半个别墅,站在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庭院里还停了两辆车,全是价值百万的豪车。   按下门铃,两秒后就听到清冷的声音询问:“谁?”   杨元一的右眼皮不知为何突然狠狠的跳动数下,他抬手压着自己的眼皮然后说道:“我来应聘。”   “杨元一?”   “我是。”   那边沉默许久,铁门‘啪’的一声打开,杨元一走进去后没多久。铁门缓缓关上,猛地弹回去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杨元一吓了一跳,转身看那扇铁门,眉头紧蹙沉默片刻就坚定的朝别墅里走。他的存款快花光了,房租也到期,再没钱只能睡大街。   别墅门口有块铁皮,简单几个字‘monster推理社’。整幢别墅样式老旧,看上去死气沉沉但保养得很不错,石阶、墙皮和墙壁上的小装饰都没有损坏。杨元一推门,发现门没有关,于是推门进去。   门里面有四个人,听到声音的时候齐刷刷回头瞪着杨元一。虽然刹那间寂静下来,但杨元一还是发现别墅里面不同于外面的死气沉沉,气氛颇为活络。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杨元一面前,速度特别快而且让人猝不及防。杨元一瞳孔紧缩,心脏在瞬间缩紧,瞪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孩。   他长着一张出门会被掐脸蛋的可爱娃娃脸,看上去才十六、七岁。正好奇的打量杨元一,杨元一并不敢放松,虽然他没有恶意但刚才那种速度太诡异。   王小宏突然绽放一个既大又可爱的笑脸:“你不要害怕,我练过拳脚功夫所以速度特别快。老大说今天有个新人,你就是?”   杨元一不动声色的点头。   王小宏:“我叫王小宏。”他竖起大拇指朝后面指去,一一介绍:“那个漂亮高冷的姐姐叫夏兰岚,那个高冷酷哥叫吴畏,他们负责前锋,干坏人。他是孙老——”   杨元一看向那个叫孙老的老人,老人真的很老,佝偻着腰背,全身的皮肤形成一圈一圈的褶皱。他见过几百年的老树树皮,黝黑皴裂粗粝,老人的皮肤让他觉得就是老树树皮。他甚至怀疑如果孙老走两步,喘息快了一秒就会死掉。   孙老手里捧着十厘米厚的书本,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却有着极为锐利的光芒。杨元一仿佛毫无秘密般被他看得干干净净,他感到不舒服。   夏兰岚和吴畏看了杨元一一眼就继续忙碌,孙老说道:“过来签合同。”   王小宏跑到杨元一背后推着他向前走:“太棒了,终于有新人陪我一起出任务。”他抢过孙老手里的合同和笔放到杨元一面前,乖巧的蹲在他面前说道:“快点签吧。”   杨元一拿起合同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漏洞。他询问:“如果我被录取,主要工作是什么?”   王小宏看向孙老,后者慢吞吞的回答:“社里会接受雇主委托的任务,你们负责调查情况,引出——”他抬头看了眼杨元一,继而说道:“只需要调查情况,随时报告。”   杨元一深吸口气:“有没有生命危险?”   “有一定危险。”   杨元一起了退缩之心,他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豁出命去赚钱。孙老继续说道:“通过试用期,每次任务会给分成,多达百万。”   杨元一有些心动,孙老继续说:“你只需要根据传给你的资料调查清楚情况,广泛点来说只是个文员工作。”   杨元一直勾勾盯着孙老看,但从那张老树皮般的脸看不出半点情绪。于是他看向王小宏,后者笑眯眯善良无害的样子说服了他。于是杨元一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合同递给孙老。他有些踌躇的问:“信件上说推理社提供住宿……”   “没错。明天你再搬进来,我需要安排房子。”孙老将合同夹在书里,又从书里抽出五张纸递给杨元一:“今天开始工作,你把资料拿去看。”   杨元一这才注意到孙老手中十厘米厚的本子是档案,他接过五张纸,低头一看颇为惊讶。第一张纸赫然是血淋淋的人类器官和凌乱的肢体,连续五张都是被肢解的肢体,画面十分血腥凶残。   “连环杀人案?”   孙老注意到杨元一过于平静的表现,暗地里满意的点头。他说道:“的确属于连环杀人案,你需要从中找出凶手的特征,晚点我会发给你其他详细资料。微信加一下。”   杨元一总觉得微信跟孙老隔着两个世界,但他还是加了微信。孙老向他介绍:“推理社里的成员都在场,不过社长你还没见过,不见也没关系。别墅共四层,二层住人,三层是社长住的地方。三层和四层这两层楼没事不要上去,对你没好处。”   杨元一好奇心不大,他只想有个住的地方,能够赚钱就行。   没有年轻人旺盛的好奇心、对血腥凌乱的肢体视若无睹,并不恐惧平常可怕的事物,简直天生干他们这行的。孙老对于杨元一很满意,因此和蔼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王小宏陪着杨元一熟悉推理社,最后送他出门口。王小宏说道:“最近俄罗斯套娃风靡N城,如果你看到有人在卖套娃,最好不要买。”   杨元一抬头:“为什么?”   王小宏坦然道:“因为都是骗人的啊。”   杨元一:“我也没钱买。”   他向王小宏道别,拿着资料离开别墅,然后沿着下关区走了一遍,熟悉这片地区。下关区在市中心又格外静谧,有钱还得有关系才能在这里买到房子居住。下关区外面有一条街道,离开那条街就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走完全程又在市中心购物,搭乘公交车回到租下来的房子时已经是夜晚。杨元一下车的时候借着路灯看时间,8:44分。   附近是关外,治安不好。路灯坏了三四个也没有人来修,四周围寂静无比。连平时的狗吠声也安静下来,只剩下脚步声。   杨元一加快脚步,在距离单元楼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下来。前面十米远的地方有一盏路灯,路灯下蹲着一个人影。杨元一迟疑片刻后埋头匆匆走过去,眼角余光瞥见那背光的人影面前摊开一块花布,花布上面摆放一个俄罗斯套娃。   那个俄罗斯套娃约莫有半米高,笑脸在惨白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渗人。杨元一眼皮剧烈的跳动,他按着眼皮快速的跑进单元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只有他的脚步声响个不停。杨元一的房子在七楼,每层楼都有三户人家。他在开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寒毛直竖,眼皮狂跳,猛然回头,面前是个诡异的笑脸娃娃。   杨元一面无表情,盯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小孩叫阿正,十三岁左右,身高将近一米六,很胖。他怀里抱着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满脸不悦的撇嘴:“什么怪人?!半点也不害怕。”   杨元一冷漠的盯着他,阿正被盯得很不自在,抱着俄罗斯套娃转身走到自己家门口。杨元一问他:“你在楼下买的?”   阿正见他问的是自己怀里的俄罗斯套娃,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杨元一边开门边说道:“我劝你,扔了吧。”说完,将门关上,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阿正:“神经病。”   杨元一刚在路过楼下摆摊的人时,看到那只半米高的俄罗斯娃娃在渗血。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单元都市异闻,就是各个国家的恐怖城市传说,因为流传甚广而具象化。   推理社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害人的具象化传说处理掉。 第2章 俄罗斯套娃02   睡到半夜的时候,杨元一突然清醒。寂静黑暗的卧室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窗帘紧紧的拉起来,几许月光透了进来让卧室显得没那么暗。   杨元一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然后听到细微的声响。他猛然睁开眼睛,侧耳倾听发现声音从客厅传来,逐渐朝卧室的方向走来。细碎的‘嗡嗡嗡’的声音,时不时伴随着闷闷的碰撞声,就像是藏在棺材里的尸体在撞击棺材板企图爬出来。   他瞪着卧室房门,门把悄悄转动,外面的东西想要进来。他翻身从床上下来,躲进床底下,房门被打开,客厅外面昏暗的灯光流泻进卧室,足以让他在刹那间看清进来的东西。   鲜艳的颜色、流畅的线条和真实诡异的笑脸,足有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鲜血沾满这具鲜艳漂亮的俄罗斯套娃,流到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杨元一注意到它移动靠跳跃,每次跳跃就会传来闷闷的碰撞声。   这只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的两只眼睛不时转动,活了过来。它绕着床走了一圈都没见到人,于是跳跃到衣橱旁,咯嘣一声,套娃从中间断开一个缺口,然后又是咯嘣一声,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打开衣橱。杨元一捂住嘴巴和跳动得略快的心脏,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这具俄罗斯套娃里面似乎藏了具人类的肢体。   没有发现猎物的俄罗斯套娃发出不满的吼声,又在房间里搜查了一圈,还是没发现猎物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杨元一躲在床底下许久,直到客厅外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他才松了口气,额头冷汗顺着脸颊留下来。   他挪动着身体出去,在将要出去的时候听到头顶传来声响,猛然抬头,正正好跟那张诡异鲜艳的笑脸面对面,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杨元一倒吸口凉气,身体反应极为迅速的蹭着地板滑进床底,从另一侧滑出去。刚站起身,整张床就被掀翻到墙壁上,堵住他的去路。   俄罗斯套娃向前跳跃,砸落在地板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它突然猛然的向前扑倒,身体内部有东西在用力撞击套娃想要跑出来导致这具套娃无法平衡身体。   杨元一摸到放在卧室里的棒球棍,一把握住棒球棍冲过去狠狠的朝它头顶砸过去,随后冲出卧室房门并锁住,将柜子、沙发和冰箱等物堵住门。卧室里传来沉闷的嘶吼声和剧烈的撞击声,卧室门以及堵住卧室门的家具都在抖动。   杨元一堵住房门许久,直到自己疲惫得昏昏欲睡之时,房间里暴躁的声响逐渐静止。他看了眼时间,将近五点。他不敢放松,等到天亮的时候才将家具移开进入卧室查看。   卧室里一片狼藉,那只恐怖的套娃从窗户离开。杨元一沿着地板上的血迹找过去,发现血迹只到窗户就结束。   他想到昨天晚上在楼下看到的那只沾血的俄罗斯套娃以及邻居小孩怀里抱的那只套娃,眉头一皱刚转身走出卧室就听到惨烈凄厉的叫声从隔壁传来。   。。。   隔壁房子围上警示栏,警察和记者不时出入,上下几楼的住客路过七楼都要议论片刻。警察也来敲门询问杨元一夜晚是否听到动静,杨元一迟疑片刻就将昨天晚上遇袭和那只诡异的俄罗斯娃娃告知警察。   同时,他也从警察口中得知邻居家小孩——也就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阿正被发现死在自家卧室,他被杀之后还被肢解,躯干扔在卧室里,手和脚分别放在冰箱、餐桌,至于头颅则被放进高压锅里蒸得半熟。而阿正的心脏不翼而飞,他的父母夜间完全没有发现异常,几乎是睡死过去。   凶手手法残忍且肆无忌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警察清楚这种人会对社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和恐慌,所以当他们听到杨元一也遇到攻击的时候都高度重视。   杨元一:“可能说出来你们不会信,但袭击我的凶手是只俄罗斯套娃。我几次都听到套娃里面传来碰撞的声音,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凶手藏在套娃里面行凶,而且套娃大约半米高,所以凶手很可能是侏儒。”   大部分手段凶残且无理由杀人的杀人魔或多或少都有些生理或心理上的缺陷,而且他们杀人时都会将自己当成某个可能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的角色。比如杀人小丑、兔子杀人狂……在心理上让他们将自己与杀人行为区分开,借以得到心灵宽恕。   警察:“你说袭击你的是一只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   杨元一点头:“对。”   警察们面面相觑,握着笔记本不知该如何记录。他们的脸上闪过恐惧、担忧、愤怒等神色,最后一个老警察叹口气同情的看向杨元一:“你……最近多小心,不要靠近那些俄罗斯套娃。”   杨元一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其他警察陆续离开,老警察看到他收拾好的行李不答反问:“你要搬家?”   杨元一:“对,房租到期。”   “搬走也好,安全点。”老警察点了点头,抽出根烟:“介意吗?”   杨元一摇头,继续收拾其他行李,最重要的是亡夫的牌位要收进行李箱里。他低声说道:“抱歉,今天比较忙,等稳定下来再给你上香。”   老警察抽完一支烟,没忍住跟杨元一说:“其实这不是第一起碎尸案件,经过调查都发现死者生前买过一只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起先没人注意到其中的关联,因为有些人买了两三年才死、有些人买了不到一天就被杀……后来发现照片中的俄罗斯套娃都是同一只,鲜艳漂亮的俄罗斯美人。”   杨元一突然想起昨天孙老给他的五张纸以及他说过会将资料发过来的事情,于是他去翻找手机,果然找到孙老发过来的文件夹。   老警察目光十分同情的看向杨元一,他说道:“这桩案子其实已经不归我们管,列入机密档案。”顿了顿,他说道:“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回去后看看能不能申请人来保护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目前来说死者全是购买过俄罗斯套娃的人,你没有买应该没事。”   杨元一低语:“差点就买了。”   昨天晚上的目标应该是他,不过因为看到血迹所以匆匆路过,结果被阿正买了过去,死的人就变成阿正。   老警察抽完烟拿到联系方式就离开,杨元一点开文件夹,里面共有十人的详细资料,全是诡异死去且共同点都是生前买过一只俄罗斯套娃。   现在加上阿正,就是十一个人。   杨元一觉得那只俄罗斯套娃不会放过自己,但‘monster’推理社接下这个委托任务应该是曾经接触过类似事件,相对来说,住在推理社能够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于是杨元一立刻收拾行李出门,搭乘公交到下关站。刚按下门铃便传来昨天听到的声音,清冷彻骨,如冰似玉。   “到了?”   杨元一一愣,意识到声筒里的人似乎知道他是谁,但他还没有说话。他抬头四下张望,没见到摄像头。   那道清冷的声音又说道:“进来。”顿了两秒,他再次说了句:“我代表monster欢迎你。”咬字清晰,极为好听。   杨元一道谢:“谢谢。”然后提着行李箱走进去,擦着铁门进去时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轻得风一吹就散,他差点以为是幻觉。   王小宏替杨元一开门,将钥匙递给他。“我带你去住的房间,这是钥匙。到饭点记得下来吃饭,错过了就没饭吃啦。”   二楼共有六个房间,杨元一的房间在走廊末端,采光不是太好。   王小宏说:“昨天已经请人过来打扫,你现在住进去完全没问题。”他看了眼杨元一的行李:“只有这么点行李吗?”   杨元一笑了笑:“衣服、电脑和一些生活用品,没多了。”   王小宏感叹:“真节俭。”   房间带浴室,浴室里还有浴缸,这是杨元一最为惊喜的地方。房间中间部分砌了玻璃隔出客厅,还有个小阳台,总体而言比他之前租住的房子要好很多,家具也很齐全。   王小宏走到小阳台,杨元一则将行李箱中亡夫的牌位拿出来,摆在客厅靠墙的桌子上。将香炉放好,将电子蜡烛、电子油灯线路接好。最后从行李箱中抽出整包的线香,挑了三根线香点燃对着牌位拜三拜,插进香炉中。   王小宏进来见到这幕,三步并作两步边跳过来边喊道:“你信道啊?拜的什么?上清祖师爷吗?先夫魏兰亭君生西之莲位……你结婚了?”   杨元一:“嗯。目前守寡。”   王小宏并没有因为牌位上写先夫而露出怪异的表情,这让杨元一很有好感。于是他笑道:“我老家是在封闭的乡下,又穷又封建,先夫是家乡里的大户人家,可惜疾病缠身。算命先生说冲喜能救先夫,我就被选中。”   王小宏:“那我不用说节哀了。”   杨元一从兜里掏出张黑白照片,黏上透明胶贴在牌位上。好脾气的说道:“这倒无所谓,反正我结婚后就没怎么见过先夫。”   王小宏抬头看向牌位:“说起来我们社长也姓魏——这谁!!!”   杨元一回头:“我先夫的照片。”   王小宏面露惊恐,慌忙后退,勉强的笑两声后说道:“我听到孙叔喊我,我先下去。再见!”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去,好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攻披上马甲的名字之一:魏兰亭。   攻=牌位,也算正面出场了。 第3章 俄罗斯套娃03   杨元一将行李全都整理好,衣服也都拿出来放进衣橱里,随后就打开孙老发过来的文件夹查看。文件夹分别记录十个人的死亡信息、死亡照片和生前某些有所关联的信息。   他拿出笔和本子记录下关键信息,第一个死者死亡时间在去年八月份,南方的大夏天。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出白骨,身上爬满蛆虫,肢体被砍断而且找不到心脏。接下来陆续有人死亡,分别在全国各地的不同地方,死者本身没有任何共同点。   换句话说,凶手挑选猎物并没有标准。麻烦又棘手,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在生前购买过相同的一只俄罗斯套娃。第一个死者购买这只俄罗斯套娃是在五年前,而第十个死者是在购买俄罗斯套娃一个月后身亡。   阿正则是一天不到就被杀,越来越猖狂。   杨元一将俄罗斯套娃重点圈起来,相同的俄罗斯套娃代表杀人的信号。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杨元一高声喊:“进来。”   门被推开,孙老端了两杯咖啡走进来。他深邃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与杨元一对视。杨元一微怔,心里浮现些许诧异感,但在孙老逐渐靠近时迅速掩盖诧异。   孙老干枯粗糙如树皮的皮肤在灯光下尤为明显,盯久了反而会觉得恐怖。他压低了声音问:“俄罗斯套娃?”   杨元一打起精神:“你发给我的文件夹,关于十个死者——或许现在应该说是十一个死者。”   孙老:“怎么回事?”   杨元一:“今天早上有个小孩被肢解,是在购买这具俄罗斯套娃的当天晚上被杀。”   孙老突然伸手握住杨元一的手腕,接触不到十秒就松开。“我知道了。”孙老坐下,抬头看了眼牌位以及牌位上的照片,然后移开目光说道:“害怕吗?”   杨元一摇头:“还好。”他将十张死者生前照片以及死后的照片摆出来放到桌面上,指出共同点分析:“生前都购买相同的俄罗斯套娃,死后家中找不到那只俄罗斯套娃。所以套娃是标志之一,很有可能刺激到凶手杀人,当然还有另一个我较为倾向的可能,套娃是凶手抛出去的诱饵。”   孙老递给杨元一奶茶咖啡,另一杯握在手里迟迟没有喝。他沉默的听完杨元一的分析,点点头说道:“继续。”   杨元一:“另一个共同点是心脏,不过大部分连环凶手都会取走死者部分器官以作留念。”他点着死者鲜血淋漓的尸体的照片:“他们的切口伤痕很奇怪,不像用巨斧、锯子等砍断,像是用极其锋利的大刀片整齐的切割下来。”   “我发现其中有两个死者死亡时间相隔只有一天,而他们分别在相距甚远的南方和北方。无论是凶手还是套娃都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出现在天南地北的两个地方并进行杀人,所以我怀疑不止一个凶手,更甚者可能是一个组织。”   孙老拿起俄罗斯套娃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套娃是个典型的俄罗斯美女,肤白貌美、衣着华丽且色彩鲜艳。完全跟杨元一昨天晚上见到的套娃一模一样。   孙老说:“你听过N城的都市异闻吗?”   杨元一怔住,随即摇头:“没有。”   孙老:“每个国家、每个城市都有无数广为流传的城市恐怖异闻,在口耳相传中逐渐拥有实体,能够具象化并成长为一个真正存在的恐怖传说,然后继续流传并永久存在。”   杨元一沉思良久,点头:“很有意思。”   但明显没当回事。孙老叹口气,站起身说道:“下午吃午饭吧。”他起身的瞬间不小心绊倒,手中的咖啡泼洒出去,好不容易站稳抬头时就看到灵牌上的黑白照片泼满咖啡。“不好意思,弄脏照片。我拿去洗洗——”   “不用。”杨元一起身撕掉照片扔进垃圾桶,朝孙老笑了笑,打开抽屉从里面重新拿出一张黑白照贴到牌位上。“我有一沓先夫黑白照。”   孙老眼角抽抽,“你们感情还挺好。”   杨元一笑:“一般,主要是仪式感。”   孙老无言以对的捧着杯子离开,在走廊上遇到拿快递盒子的王小宏。王小宏抬手刚想打招呼,与孙老的双眼一对视立刻僵住笑脸。惊恐的缩在一边,此时他才想起刚才上楼时就见到孙老在楼下。   “社社社社……社——”   孙老直接越过王小宏到除了社长谁都不能上去的三楼。王小宏一口气憋在胸口,把脸全都憋红了,看了看杨元一的房间,想起杨元一先夫牌位上的黑白照。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杨元一擦干净牌位又听到敲门声,于是喊道:“进来。”王小宏走进来,扬了扬手里半米来高的纸盒说道:“你的快递。”   杨元一感到奇怪:“我没有订购任何东西。”他走到王小宏面前看箱子上的邮寄地址和收件人,包括收件人手机号全都是他。“还真的是我。”他拿出刀子割开胶带,打开盒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脸色大变。   王小宏探头过来看,脸色也变了。“俄罗斯套娃?!”   盒子里正是那只色彩鲜艳漂亮的俄罗斯套娃,半米来高,笑容灿烂却莫名诡异。杨元一盯着这只俄罗斯套娃,将它取出来。   王小宏严肃的说道:“把它交给我。”   杨元一摇头:“我被盯上了,无论这只套娃放到哪里,凶手目标都是我。还不如由我引出凶手。”   王小宏闻言颇为诧异:“你不害怕?”   杨元一笑道:“怕呀。但是这只套娃就没什么可怕的。”   王小宏的惊讶逐渐转变为敬佩:“你胆子真大,我很怕这些东西。所以只敢收集资料,幸好跑得够快,每次都能把这些东西甩到身后。”   有些人恐惧过于逼真的娃娃或是色彩鲜艳的泥塑娃娃,觉得它们拥有生命且过于诡异。杨元一没想到其他方面,只以为王小宏害怕泥塑娃娃。   王小宏却以为他已经知道推理社的性质,于是说道:“你听过俄罗斯套娃的恐怖都市异闻吗?”   杨元一:“没有。”   王小宏:“俄罗斯套娃有个流传甚广的恐怖异闻,关于九层俄罗斯套娃的诅咒。”他远远的躲开杨元一怀里的套娃,指着那只套娃说道:“这只套娃应该就有九层,传说曾经有个贵族少女因为过于残暴而被杀死,痛恨她的人不愿意让她转世投胎,于是将她的手脚、躯干、头颅、皮肤、心脏分开装进每一层套娃里。”   滑腻白皙的皮肤包裹在第一层,脂肪藏在第二层,手、脚、躯干塞进三四五六七,头颅在第八层,心脏在第九层。她的鲜血化成刀片无时无刻在切割血淋淋的肉,致使她的亡魂受到火灼般的痛苦。只有杀戮能平息她的痛苦,吃掉人类的心脏得以安息片刻。   杨元一听完后,总觉得手里的俄罗斯套娃沉重得好像真的在里面装了具破碎的肢体。他垂头盯着这具俄罗斯套娃,恍惚间好像见到套娃天蓝色的眼睛诡异的眨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不是错觉。套娃上美艳的女人鲜红的唇角勾起,弧度越来越大,鲜血从里面渗出来。   杨元一瞪大眼睛,猛地将套娃扔出去砸到墙壁上发出巨响。转身朝门口跑去,顺道提醒喋喋不休的王小宏:“快跑!”   王小宏不解,回头看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这只套娃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摇晃数下旋转过来正面对望。套娃上面的美艳女人直勾勾盯着王小宏,硕大艳红色的嘴巴突然扭曲,里面一颗人头挣扎着爬出来,发出尖利的声音。   “卧槽!”王小宏大骂一声,像上了发条一样狂奔,眨眼间就跑到杨元一前面。   杨元一愣了一下,旋即跑得更快。只要跑过王小宏,那只诡异的套娃就追不上他。王小宏抓住门把扭动数下都无法将门打开:“门锁了?”他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吴畏哥!兰姐!救我!!”   眼见俄罗斯套娃已经追到身后,杨元一抓住王小宏的衣领往旁边跑。套娃撞到门上面,张开的嘴巴一口咬掉门后的不锈钢衣钩。   杨元一大喊:“它怎么没把门撞开?”   王小宏边跑边回吼:“为防止仇家寻仇发生财产损失,社里的东西都是最坚固的。”   “跳窗。”杨元一拉着王小宏朝窗口跑,打开窗口率先爬上去,幸好是在二楼。他跳到外窗台上,抬头看到王小宏背后的俄罗斯套娃,直面它张开的嘴巴里挣扎不休的人头。   杨元一瞳孔紧缩,他认出那颗人头正是被煮烂的阿正的头。“王小宏,快点跳!”   王小宏爬上窗台,回头看了眼,尖叫一声直接跳到楼下。杨元一心猛地一缩,担忧的看过去,却发现王小宏毫发无伤安全落地后继续尖叫:“吴畏哥!有怪物啊啊啊!!!”   杨元一抽抽嘴角,然后与俄罗斯套娃张开的嘴巴直面相对,阿正腐烂的头颅爬了出来,企图攀到他脸上。杨元一左手一松,打算让自己也摔到一楼去。这高度最多摔断手,不会死人。   当他松开右手时,俄罗斯套娃突然发出惨叫声。一具身影突然降临在眼前,从楼上翻到窗台上一脚狠狠的踹飞俄罗斯套娃。杨元一眼角余光发现那只套娃被踢中的地方深深的凹陷进去,半天站不起来。   干净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杨元一听到熟悉的清冷彻骨、如冰似玉的声音:“手给我。”   杨元一抬头,看到线条匀称漂亮皮肤白皙的下巴上,一个猪头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攻:我有无数马甲,掀得掉算你赢。   杨元一:仪式感非常重要。 第4章 俄罗斯套娃04   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半块猪头面具遮住脸但露出下巴。下巴线条匀称流畅,可以看出脸型很好。眼睛如墨玉,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够把人吸进去。杨元一握住他伸到面前的手,有些冰凉干燥但很舒服。他被拽进房间里落地,收回手。   杨元一:“你是‘monster’的社长?”   “魏延卿。”魏延卿报出自己的名字,看了看杨元一全身,没发现伤痕便将目光投注于狼藉的房间里。“你怎么知道我是社长?”   杨元一:“孙老和王小宏都说过社里包括我在内共有五个人,社长没有算在内。我见过其他人,唯独社长没有见过。”顿了顿,续说道:“我叫杨元一。”   魏延卿:“我知道。”   杨元一听出他的声音就是两次来推理社,在门口传声筒听到的那把声音。虽然经过电流转换之后音质有些不同,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供桌上的香炉等物被打翻,还好牌位完好无损。杨元一将牌位抱在怀里擦干净。   魏延卿瞧了眼他手里的牌位,挪开目光微微叹息,没来得及劈碎。倒在碎裂的桌子下的俄罗斯套娃动了动,从里面爬了出来。   杨元一想起刚才见到的阿正腐烂的头颅,就觉得刷新他的世界观。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魏延卿高高抬起长腿猛然砸下去,一阵巨响过后,俄罗斯套娃中间凹陷了个深坑。套娃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像腐烂生锈的机器齿轮艰难转动时发出的声音。   魏延卿继续踩,踩出数个深坑,套娃里面又发出‘呼哧呼哧’的吼声。   杨元一上前看两眼才发现那些被踩出来的深坑不是套娃凹陷,而是直接穿透前面的材料。这些黑色的深坑里慢慢渗出新鲜的血液,隐约可见一具略微肥胖的躯干。杨元一拉住魏延卿,表情惊异不已:“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延卿:“俄罗斯套娃。”   杨元一:“我知道。但普通的俄罗斯套娃里面没有躯干和腐烂的头颅,更不会试图追杀我。”他按压着额头,觉得自己应该抹点清凉油冷静。   魏延卿蹲下身,按住俄罗斯套娃的嘴巴猛然往两边拉扯,‘咯嘣’一声直接掰成两半。手法极为暴力,还将里面的头颅拉扯出来。套娃被拆开就失去行动能力,而原本狰狞的人头也立刻失去生命力静止下来。   魏延卿看了眼杨元一,说道:“听过俄罗斯套娃的都市异闻吗?”   杨元一迟疑的点头:“王小宏说过。”   魏延卿:“异闻和传说会具象化,原本存在于传说和想象中的恐怖传闻表现出实体,真实存在于都市中。”   杨元一:“这就是那个贵族少女被分尸藏在俄罗斯套娃里面的恐怖传闻?里面是贵族少女的尸体?”他看着被魏延卿拽出来又扔回去的头颅,表情平静的说道:“这是阿正的头颅,昨天晚上被杀的,住在我隔壁的小孩。”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确认是阿正的头颅。因为在高压锅中蒸了会,所以面容有些模糊。“今天早上还被警察带走,居然中途就跑到这里来了?”杨元一抬头,询问:“不对,这是阿正,不是传说里的贵族少女。”   魏延卿:“没说他是。你不感到惊讶,也不觉得害怕吗?”   杨元一:“我很惊讶所谓异闻会具象化的事情,这也属于异闻。”至于害怕倒真没有,从小到大,他就缺少根恐惧的神经。   “的确是异闻。”魏延卿收回目光,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外面是吴畏和王小宏。王小宏躲在吴畏身后小心翼翼朝里面看,两人都看到魏延卿脸上的猪头面具,神色顿时怪异。“都进来。”   吴畏看了眼地上狼狈的俄罗斯套娃,眉头微微一皱:“越来越猖狂。”   王小宏点头:“就是!太猖狂!”他探出头来扫了眼又缩回去,“外来的城市异闻就是麻烦,没有搞懂这边的规矩就胡乱杀人。跑到N城不先拜码头倒还敢上门来挑衅!”   魏延卿淡漠的扫了他一眼,王小宏整个人就都缩在吴畏身后不敢再说话。魏延卿没打算放过他:“王小宏,你来社里差不多两年,两年来胆子越来越小,逃跑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人新来的都比你镇定,比你冷静。”   王小宏不敢反驳,他就是胆小,见到那些东西没法控制的逃跑尖叫。   魏延卿:“我接到新的消息,不能再让那东西跑了,不然麻烦。”   吴畏:“我去收拾。”   魏延卿:“不用,我去。杨元一,你跟我一起。”   杨元一懵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并应声,只是他有点疑惑:“这不是那个异闻?”   “那东西狡猾,藏起来至今没现身。”魏延卿随意解释了下,看了眼杨元一混乱的房间于是说道:“你这房间没办法住人,先搬来三楼。”   杨元一:“好。”他没多大想法,虽然孙老和王小宏一再强调过三楼和四楼别上去,但他以为三楼是魏延卿的私人场所。既然魏延卿同意他上去暂住,那就住。别的想法是没有的,毕竟他正在守寡。   吴畏看了眼魏延卿脸上的面具,再看了眼杨元一,默默移开目光。他身后的王小宏在心里大呼:哦豁!   杨元一把行李收拾好,抱着先夫魏兰亭的牌位上三楼。三楼的分布格局跟二楼没有多大差别,魏延卿领着他进入靠楼梯的一间房,说道:“先住这里,过两天让孙老把楼下的房间收拾,再住进去。”   杨元一很满意:“谢谢。”   他率先把牌位放好,魏延卿盯着牌位上面的照片,抽抽嘴角撇开目光。“今晚就出发去抓那只东西,你准备好了吗?可能会有危险。”   杨元一有些迟疑:“孙老说过我的工作类似于文员,只需要记录案件过程,查找出共同点以及寻找资料记录成档案就好。”   魏延卿:“你要是害怕冒险,也可以拒绝。”   杨元一沉默着摆放好所有东西,最后说道:“我不害怕……事实上还有点好奇,挺有意思。”他露出略腼腆的笑:“如果只是记录资料的话可能会有点无聊吧,况且我也想尽快抓到那些形成实体的怪物。而且那只套娃的目标是我,就算我不主动,它也会来找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魏延卿深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杨元一的身影,深深的注视着他。突然伸手盖住他的头顶,不到两秒又放下,轻声说道:“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怕。”   杨元一微怔,旋即笑道:“谢谢社长。”   魏延卿轻咳两声:“先这样,准备好就下去吃午饭,下午六点钟我来接你。”杨元一应了声好,而魏延卿说罢便转身离开,在二楼遇到孙老。   孙老问他:“杨元一的房间被毁了?我这就让人上门来修整,或者打扫另一间房给他住。应该晚上就能好——”   “太吵。剩下的两间房都在我楼下,不管是请人上门修整还是让他住进去都太吵,影响到我休息。”魏延卿的食指轻轻按压额头,眼中略显疲惫。他是特殊情况,需要时刻处于极为安静冷寂的环境,以及大量时间休息。   昨天的维修打扫确实吵到他了。   难道住隔壁就不打扰了?孙老面无表情,眼球浑浊,但世故的点头表示理解且没再提这事。魏延卿喊住他,说道:“杨元一问起的时候,你就说——”   孙老意味深长:“社长,我懂。”   魏延卿奇怪的看了看孙老,随即点点头应了声,然后踱步下楼。   杨元一下楼到餐厅吃午饭,发现魏延卿脸上还戴着个面具。等他吃完离开的时候,杨元一禁不住好奇的询问坐在身侧的王小宏:“社长一直戴面具?”   王小宏:“不。我第一次见。”   杨元一:“什么?”   王小宏从吴畏手底下抢到最后一只鸡腿,十分心满意足,于是很有耐心的回答杨元一:“社长以前不戴面具,也不会出现在餐厅跟大伙一块吃饭。因为我们会影响到他,而他也会影响到我们。”   杨元一感到奇怪:“有什么影响?”   “晚上做噩梦。”王小宏边啃着鸡腿边回答,答案有些古怪。杨元一听完还以为王小宏开玩笑,他发现王小宏很畏惧魏延卿。   王小宏抬起油腻腻的爪子想要搭上杨元一的肩膀,被后者眼疾手快的格挡住,于是讪讪笑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反正我佩服你是个狼人……不,你是狼火!”   不仅敢于住在社长隔壁房间,还勇于献身。简直是新一代狼火!多加三点以示敬意。   吴畏和夏兰岚很快就吃完午餐,听到两人间的对话都把目光投向王小宏,后者捧着脸笑,完全藏不住心思,一看就知道什么秘密。他俩对视一眼,悄悄将王小宏架走。最后餐桌上只剩下杨元一和安静缓慢喝东西的孙老,孙老面前放着个碗,碗里全是绿色的流质食物。   孙老抬头说道:“厨房里有牛奶、核桃粉和桂圆,晚上吃点这些不容易梦魇。”   杨元一笑了笑:“谢谢。”   但他没当回事,因为近几年来他根本不做噩梦。谁知下午午睡的时候还是做了个噩梦,梦里是幽深黑暗的深宅院落,院落尽头有个白衣男人背对着他。   他喊了几声,那人没应。他不受控制的上前,絮絮叨叨的说话,绕到正面见到他的脸——长着张小猪佩奇的脸!   杨元一猛然惊醒,拍着胸口:“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实不相瞒,先夫跟佩奇有张同款脸。   魏延卿:每天都在思考如何劈碎自己的牌位。 第5章 俄罗斯套娃05   下午六点钟,魏延卿来接杨元一。这回他脸上换成白色的威尼斯面具,像个游荡于人间的幽灵,有种诡谲的华美感。   王小宏说过魏延卿在此之前不戴面具,杨元一便猜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脸,但是戴着面具出门未免奇怪。   他们不会被交警当成杀人犯或者抢劫犯拦下来吗?然而当杨元一看着交警拦下一辆辆车查是否酒驾却独独忽略他们这辆车的时候,疑惑已经得到解答。他震惊的说道:“没有查我们?”   魏延卿:“降低自身存在感就很容易会被直接忽略过去,像是透明又普通寻常的事物一样。”   杨元一:“怎么做到?”   魏延卿:“催眠自己是路灯。”   杨元一当他是在开玩笑,于是说道:“社长一定是所有聚会都想要邀请的人。”魏延卿疑惑的目光投过来,杨元一续笑道:“因为不会被查酒驾。”   魏延卿毫无反应,气氛有些尴尬。杨元一以拳抵唇蹭了蹭鼻子,不再说话。车内一度很安静,直到二十分钟后,魏延卿突然笑起来,笑声不大但足以引来杨元一的注视。杨元一莫名其妙不明所以,而魏延卿则开始点评:“有意思。”   杨元一:“啊?”   魏延卿:“你刚才说的笑话很有意思。”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杨元一:“……认真的吗?”他可以肯定魏延卿的笑点奇低并对于笑话具有一定绝缘性质。   车子拐进某个小区停车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小区外面的花园有三两个人在散步,相对来说人有点少。路灯微亮,能够看清小路。   魏延卿手里提着个箱子,率先走在前面,走了五六米又停下来,回头看杨元一并等着他跟上来。杨元一跟上去,与他保持在半米之间的距离。   魏延卿步伐稳健,杨元一垂眸盯着他跨步发现对方速度十分均匀,每走一步像是测量过一样,距离都一样。   杨元一抬起眼眸注视魏延卿高大的背影,随后观察周围的环境,再次讶异的发现没有人对戴面具的魏延卿投以异样目光。   甚至是没人看到他一样,这很不寻常。单是魏延卿高大的身形和通身气质就能引来好奇的目光,更何况夜色中还戴个如同幽灵的面具。所有人都将魏延卿当成透明,或许如同魏延卿所说,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路灯、石椅那样普通寻常的事物。   两人深入小区,小区里面建了许多栋楼。第一次来很容易就绕晕,然而魏延卿畅通无阻并准确的找到雇主所在的住楼。他按下房间号,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疲惫。   她问:“谁?”   魏延卿只说了句:“受委托而来。”她立刻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一楼是昏暗狭窄的楼道,二楼才有电梯,而雇主的房子在九楼。他们进入电梯,杨元一好奇的问:“雇主委托我们推理社的吗?”   魏延卿:“不是他们直接委托。推理社跟很多机构都有合作,通常是他们发现这些不正常现象然后付出资金雇佣推理社替他们解决。推理社也跟政府合作,像是这次俄罗斯套娃事件属于外来异闻入侵。大部分外来异闻入侵在犯罪时没有规律性,也没有固定的犯罪地点,属于重大刑事案件。所以会由政府出面雇佣推理社解决这些外来异闻。”   杨元一:“其他国家的异闻也会出现在我国?”   魏延卿:“只要流传过来有人相信,而恰巧这些异闻已经具象化。”   此时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出去。杨元一点点头,继续问道:“所有能够具象化的异闻都一定是恐怖异闻吗?这些恐怖异闻一旦具象化就一定会杀人?”   魏延卿按门铃:“目前出现具象化的异闻全都隶属于恐怖,恐怖不是油然而生的恐惧情绪,而是更为广泛的具体存在的形容。死亡一刻、残肢断臂、血腥场面、黑暗和死寂等都属于恐怖,恐怖特殊存在,能够引起人们剧烈的反应和强烈的共鸣。神明和鬼怪都是虚构出来不确定是否存在,但恐怖是必然存在的。所有恐怖异闻具象化不一定会杀人,但大部分都喜爱血腥并且试图制造恐怖。他们对于任何能够制造恐怖的事情情有独钟,几乎无法克制并疯狂迷恋。”   杨元一觉得魏延卿说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愣是没能明白。魏延卿笑道:“接上一两次委托,你就会明白。”   此时,房门打开,露出一条缝。半张脸出现在门缝里,死气沉沉的凝望两人。女人问他们:“你们就是受委托而来的人?”   杨元一点头。女人的目光扫过魏延卿脸上的面具,若无其事没有感到奇怪,转而视线落在杨元一身上,久久没有移开。她打开门:“进来吧。”   杨元一刚踏进去就闻到股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他捂住嘴巴和鼻子转头去看魏延卿。后者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镇定自若似乎闻不到那股酸臭气味。杨元一忍了许久,慢慢适应那股味道后才松开手观察。   房间是标准的三室一厅,门口正对厨房,旁边是个鞋柜,鞋柜后就是客厅和阳台。阳台前面的落地窗被窗帘挡住,没开灯,房间昏暗得看不清。杨元一走进去的时候被乱扔的鞋子绊倒,胳膊被魏延卿拽住,整个人倒进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杨元一愣住,魏延卿握住他的腰好半晌,眼眸微微眯起,闪过异样的光,只是黑暗中没人看见。魏延卿将杨元一扶正,淡声道:“小心。”   杨元一道谢,站稳脚步后眯起眼睛仔细看地板。随后一道昏黄的火光亮起,照亮房间使他能够视物。杨元一抬头看向火光处,正巧与女人无神又浑浊的眼珠对上。眼前的女人很胖,下巴的肥肉足有三层,看上去既油腻又邋遢。   女人表情呆滞,直勾勾盯着杨元一并跟他自我介绍:“我叫何梅,委托你们过来的原因是我妹妹出了事。”   何梅领着两人进入卧室,卧室的床上缩着个瘦弱的女孩子。女孩子的面前是一尊半米高的俄罗斯套娃,熟悉的鲜艳亮丽的俄罗斯套娃。   何梅说:“自从买了这只套娃,家里就发生怪事。我妹妹也经常躲在房间里,不见光不说话,就盯着那只套娃看。”   何梅又继续跟他们讲述之后家里发生的怪事,有几次半夜起来还看到这只俄罗斯套娃站在床头直勾勾盯着熟睡过去的妹妹。   杨元一:“为什么不扔掉?”   何梅:“扔过几次,它会自己回来。后来就不能扔了,一扔我妹就跟我疯。”   杨元一绕到床的另一边看到何梅的妹妹,她缩成一团,表情呆滞只盯着对面的套娃看。他逐步靠近,女孩也没有动静。   可是当他试图拿走那只俄罗斯套娃,女孩就发疯般扑上来。杨元一灵活躲过去,但何梅笨重的身体躲不过,被她妹妹咬住手臂撕扯下一小块肉下来。   何梅痛嚎,杨元一立刻将手中的套娃扔出去,女孩立刻扑过去抱住套娃回到床上。何梅捂住手臂匆忙离开卧室,看上去像是去疗伤。   虽然卧室内昏暗无比且刚才情形紧急,可杨元一还是看到何梅被咬掉块肉的手臂上没有鲜血流出。   杨元一看了看昏暗的客厅和卧室,轻声说道:“社长,我记得你说过大部分外来异闻犯罪属于重大刑事案件,通常由政府出面委托。”   魏延卿眼中带笑意:“是。”   推理社的委托来自于政府机构并不会轻易泄露,刚才何梅听到他们提到委托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反而顺理成章的承认。   她在欺骗、引诱他们。   杨元一:“现在怎么办?何梅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套娃是批发的?”   魏延卿走出卧室,杨元一跟随在他身后。两人一走出去,床上的女孩便和旁边的套娃移动头颅,冰冷的注视两人。房门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慢慢关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啪’的一声,魏延卿打开灯,瞬间房中灯光大盛。然后他就朝厨房走去,杨元一不明所以跟了过去:“你饿了?”   魏延卿打开冰箱,冰箱里全是生肉。杨元一瞧了眼里面堆得满满的生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异样感。魏延卿关上冰箱门又随意看了眼厨房就走出去,杨元一在出去的时候瞥了眼垃圾桶,随即注意到垃圾桶里有黑色的丝质物。   他拿起放在角落里的镊子夹起黑色丝质物,发现竟然是头发。大把的长发、中短发,格外恶心。   杨元一将头发扔回去,扔掉镊子起身路过冰箱陡然思及里面满箱的生肉。喉咙不由起了层油腻的呕吐感,他再次打开冰箱门,惨白的灯光下,肥腻的生肉和死猪肉没有任何区别。   杨元一猛地甩上冰箱门,快步走出厨房,碰触到魏延卿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面——”   魏延卿:“你以后会遇到更多。”杨元一脸色剧变。魏延卿续问:“怕了?”   杨元一沉默良久,深吸口气:“习惯就好。”   闻言,魏延卿眼中笑意更为明显。“你比王小宏胆子大很多,天生适合干我们这行。”   “别无选择而已。”杨元一耸耸肩,问他:“何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天生适合干我们这行的,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特别有夫妻相。 第6章 俄罗斯套娃06   魏延卿招手让杨元一过来坐下:“看完孙老发给你的资料了?”   杨元一:“看完了。”   魏延卿:“再看一遍,找共同点。”   杨元一沉默的与他对视片刻,拿出手机点开之前整理好的文件查看。同时再次查看孙老发过来的文件,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将俄罗斯套娃的恐怖都市传说归纳进文件夹中。   “共同点是套娃和消失的心脏,今天打碎一只套娃然而还有一只,说明这款套娃属于批发同款,关键不在于套娃而在于里面的东西。异闻里提过,它会吃掉人类的心脏,但阿正的心脏没有被吃掉。”   “关于这点,我先提醒,这些异闻也挑嘴,不是什么都吃得下。”魏延卿倾身拿果盘里的水果刀和水果,边削皮边说:“那东西千方百计跑到推理社找你,目的是你的心脏。”话说到一半,他手中的水果刀指向杨元一的心脏,后者僵住身体不动。   魏延卿笑道:“你对于异闻来说,很有吸引力。”   杨元一皱眉:“什么意思?”他滑动手机文件的动作一顿,听魏延卿这话仿佛他是人参果。这玩意不是谁都能当,责任重大的活靶子。他摇摇头推辞:“我绝对担当不起这责任。”   魏延卿笑了笑:“继续说。”   杨元一眉头深锁,靠近魏延卿挨着他肩膀小心翼翼的问:“你真没开玩笑?”   魏延卿点头:“我是在开玩笑。”   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他,而且安慰得很蹩脚。大概是杨元一怀疑的表情太明显,魏延卿有些郁闷的说道:“不好笑吗?”   杨元一确定魏延卿是个笑话绝缘体,他默默转移话题说道:“阿正误买套娃被杀,异闻看中我的心脏。今天出现在推理社的套娃不是真正的异闻,何梅跟她妹妹都有问题,现在卧室里还有只诡异的套娃……真正的异闻不在那些俄罗斯套娃里,而是‘人’?”   魏延卿把削好的雪梨递给他,梨肉雪白干净,微量汁水渗在表面,看上去十分生津止渴。杨元一舔了舔唇上的干皮,他确实有些渴,于是接过雪梨并道谢。魏延卿把刀放回去,抽出张纸巾仔细的擦干净手。   他说道:“滑腻白皙的皮肤包裹在第一层,黄色的脂肪藏在第二层,鲜血化成刀片分割血肉……鲜血对于那东西而言是可怕的利器,所以它会把鲜血抽干。”   杨元一瞳孔紧缩:“何梅身上没有血。”割开皮肤,第二层就是脂肪,因为鲜血会割伤自己所以抽干血液。何梅被咬下一块肉,没有流血。“何梅就是异闻?”   魏延卿没有肯定的回答而是示意他先吃梨,见他咬了口便问道:“甜吗?”杨元一点头,魏延卿说道:“我猜也是,只有梨能吃。”   杨元一总觉得魏延卿话里有话,尽管听不懂但他好奇心不重,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不过即使他问了,以魏延卿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解释。反正案件完结的时候,所有谜题都会解开。   这时候何梅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被咬下块肉的手臂缠了几层纱布。何梅见到客厅大亮的灯光感到很不悦,她肥胖笨重的躯体艰难的向前挪动,在光亮处看得更为清晰。   杨元一看到她,脑海里全是套娃,皮肉肢体分开层层套住。眼前这具肥胖的身体表皮一剥开,不知道里面会露出多少断肢。   何梅的目光不时朝杨元一看过来,她问他们:“你们饿吗?冰箱里有很多生肉,我做给你们吃。”   杨元一直接拒绝。何梅又劝了几句,魏延卿抬头就说道:“我们点了外卖。”   何梅似乎才注意到魏延卿,看他的时候目光有了点波动,带了些许狐疑和审视。但何梅察觉不到魏延卿有何异样,只好悻悻的放弃说服他们,进入厨房起炉灶烹煮一锅生肉。很快一股奇异的肉香味从厨房中飘出来,钻进杨元一的鼻子里,他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魏延卿听到吞口水的声音,看了过去。杨元一淡定的表示:“太香了,控制不住。”   魏延卿提醒:“很可能是特殊的生肉。”   杨元一摆手:“让我冷静一下。”虽然知道那些肉的本质阻挡了他想要进食的欲望,但吃货的本能是不能抑制的。他一遍遍在脑海里对比后才让自己在闻到香气后只有平静,说道:“小的时候穷,经常饿肚子。所以对食物没有抵抗能力。”   魏延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漾起宠溺的笑。   何梅端出一锅煮熟的肉出来放到餐桌上,回头看了看两人,静伫半晌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碗进卧室给她妹妹。然后她再出来,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她似乎感觉不到食物的滚烫,甚至没有嚼,直接吞进去。有些肉还是生的,也被吞了进去。   杨元一小声说道:“何梅的妹妹应该还算正常吧,她吃那些肉没问题?”   魏延卿:“吃的羊肉,应该没事。”   杨元一猛地扭头瞪他:“羊肉?”随即眉头拧起:“你又是在开玩笑?”   眼睛圆溜溜瞪起来的样子像是炸毛的小麻雀,魏延卿垂在身侧的手指搓了搓,控制自己想要摸上去的冲动。他说道:“没开玩笑。那些生肉有些是羊肉,有些不是。”   “冰箱里全是一堆生肉,你能分辨出来?”杨元一感到好奇。   魏延卿:“看多了,经验丰富。”   听起来不是多好的经验。杨元一:“所以现在到底怎么办?异闻不是何梅就是她妹妹房中的套娃,现在已经知道了,那要怎么处理这只异闻?俄罗斯套娃的传说中提到过弱点是藏在第九层的心脏,那现在要怎么挖出这颗心脏?”   尽管知道杨元一很适合成为推理社的一员,但魏延卿还是惊讶于他对于处理这些异闻的敏感程度。他说道:“再等等,需要确定一件事。”   杨元一:“什么事?”话音刚落,魏延卿就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跑到阳台并关上落地窗。   杨元一刚想说话就被一根手指堵住嘴唇,魏延卿:“嘘。”   两个人现在是躲在阳台外面,蹲下来的时候靠得很近。杨元一的手腕还被紧紧拽住,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当然他是没什么旖旎的想法,因为还来不及产生旖旎想法就被房间中传来的声音打断。   何梅不知何时吃完锅里所有的生肉,坐在原位盯着墙愣怔许久。起身挪动笨重肥胖的身体消失在餐厅,过了一会又出现。她似乎很讨厌光,再次出现的时候关掉灯。杨元一看到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拖着把锋利猩红的斧头,斧头在地板上拖曳的声音格外响亮。   对楼的灯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客厅,再加上何梅体积太庞大,因此杨元一能看到她在客厅转了一圈,应该是在找他们。何梅找不到人便又消失在客厅,魏延卿拉住杨元一朝角落的洗衣机那儿躲。   过来一会,何梅又出现。这时她手里还拿了把小手电筒,笨重的黑影在落地窗前逡巡。杨元一心脏紧缩,往里缩着身体,却不知道自己像是完全依偎在魏延卿怀里般。魏延卿垂眸看了眼,敞开怀抱让他缩进来。   何梅就停在两人头顶不动,他们之间只有薄薄的窗帘格挡。因为角度问题,何梅的视线被洗衣机挡住。她想打开落地窗到阳台外面搜查,但害怕对楼的灯光。   突然卧室里传来‘咯嘣、咯嘣’的闷响,何梅移动笨重的身体,拖着沾满干涸血迹的斧头朝卧室里走去。门一关上,不多时里头传来怒吼。那怒吼声不像是从人类口中发出来,怪异又恐怖。   杨元一从角落里钻出来,回头就问魏延卿:“怎么办?”   魏延卿腿长手也长,缩在角落里十分不舒服。此时站起身先伸个懒腰才拉开落地窗:“进去看看。”   杨元一:“何梅手里还有那把大斧头。”   魏延卿从客厅抓起水果刀:“我也有刀。”   杨元一:“……”   何梅进入她妹妹的卧室后,卧室里面不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斧头砍到笨重的东西卡在里面拔不出来的嘎吱声响和裂帛撕开的声音,还有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咕隆声和愤怒的怒吼声。杨元一把侧脸贴在卧室门听,斧头突然砍破卧室门贴着他脸颊惊险而过。   杨元一默默后退,斧头拔出去留下个巴掌长的洞。从洞里往里面看,何梅拖着肥胖的身体却异常灵活的跟活过来的俄罗斯套娃对峙。   俄罗斯套娃从腹部处被砍出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一具漂亮白皙的女人躯干。何梅右腹处也被撕扯开一道大口子,黄色的脂肪流到腿根处,然而她的身体里除了脂肪再无其他。没有其他七层的手脚、躯干和头颅,是空的。   杨元一正看得仔细,门上面的洞陡然出现半张脸,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杨元一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何梅的妹妹,那个躺在床上沉迷于套娃的女孩。女孩是倒立过来注视杨元一,可以猜测出来她应该是四肢攀在门后面,就像一只壁虎。   杨元一愣怔的时候,魏延卿手起刀落插进女孩的眼睛并快速拔了出来。女孩发出怒吼,如一只被激怒的怪物爆发出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面无表情:元元不懂我的笑话。 第7章 俄罗斯套娃07   门在一瞬间被砸烂,女孩四肢着地姿态扭曲的爬出来,像只蜘蛛娘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攀爬,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蹿到两人跟前,张开嘴巴露出殷红细长的舌头。   她朝着杨元一扑过来,杨元一的心情仿佛日了狗。戳伤她眼睛的人是魏延卿,可是遭到报复的人是他!杨元一转身就跑,女孩紧跟其后,殷红细长的舌头舔到他的脖子,腥臭的涎液滴进衣领散发出恶臭味。   杨元一抓起椅子转身砸到女孩身上阻止她的攻击并顺道打开灯,灯光大盛,女孩猛地缩到阴影处。这东西害怕光!   杨元一背部贴着墙壁缓缓移动,他看到女孩被戳瞎的右眼已经成为漆黑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来。她不是人,也是个异闻。从刚才的攻击来看,这些异闻像人一样拥有痛感、物理攻击有效。但它们恐光,行为动作、痛觉接受度、力量和速度更像鬼魅或者怪物,普通人对上这些怪物确实不容易逃脱。   ‘砰’的一声,女孩猛然跳到冰箱上,冰箱在瞬间凹出个深坑。冰箱上面摆放四五个折叠起来的纸箱,她抓起纸箱挡在头顶遮住光。低头冲着杨元一露出诡谲的笑,右眼孔洞里开始流出黑色的粘稠物质。   杨元一瞳孔紧缩,“居然还有智慧。”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朝卧室里跑。女孩直接扑到卧室房门,趴在上面俯瞰杨元一,突然张开嘴巴怒吼。   杨元一随手将身边的东西砸过去,朝对面房门被破坏的卧室门跑进去。正看到魏延卿单手掐住何梅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地板上,握住水果刀直接插进扑腾不休的何梅的喉咙里。而那只原本跟何梅争斗的套娃也被拆成两半,洒出藏在里面的躯干。   魏延卿沉默无声手起刀落十分熟练的解剖何梅,发现何梅身上除了四肢、皮肤、脂肪和头颅之外再没有其他后才低低发出嫌弃的啧叹。抬头起身对上杨元一惊愕的目光和挂在门口的女孩,擦了擦沾满黄色脂肪的水果刀解释:“以前当过法医。”   杨元一点头:“……道理我都懂。”但还是很渗人。   客厅灯光打在魏延卿脸上的白色威尼斯面具,反射出冷光致使他看起来格外诡谲冰冷,犹如残忍冷漠的刽子手却崇尚华美艺术般的怪异。   魏延卿站起来,走到杨元一身前并将他挡在身后。他问:“没受伤吧?”   杨元一摇头:“没有。”虽然女孩力大无穷但还不至于让他受伤。   魏延卿回头匆匆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朝挂在门框上的女孩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付这些异闻不能把它们当人看,更不能手下留情。冰箱里的生肉你也猜出来除了羊肉剩下都是些什么肉,它们钟爱鲜血和虐杀,本质上来讲,这的确是群怪物。尽管它们大部分时候长得像个人,”他驻足,回头,意味深长:“你不忍下手,死的是其他人,包括你。”   杨元一右眼皮陡然跳动,他抬眸看向魏延卿高大的背影,抬手按住跳动不止的眼皮。瞳孔里全是逆着光的魏延卿和狰狞着脸趁机偷袭的女孩,脑海里全是无边无际的白色光亮。   只在刹那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元一抢过魏延卿手中的水果刀抬手按住女孩的肩膀朝她脖子扎了进去。电光火石之间,唯有慢帧播放才能看清楚他熟练利落的手法。   魏延卿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在后面扶住倒下来的杨元一。后者胸口起伏过大,喘息急了些:“死了没?”   水果刀横插进女孩的脖子,没有鲜血喷洒出来。她倒在地板上抽搐并试图爬出卧室,魏延卿让杨元一坐下然后收拾仿佛命案现场的卧室。   他到客厅拿黑色的手提箱进来,打开后放到床上,杨元一看到手提箱里整齐摆放两个罐子。一个装透明液体而另一个里面装着血红色液体、一盒子玻璃珠和一双橡皮手套。   魏延卿戴上橡皮手套,拧开其中一瓶倒出里面的透明液体,两手互相摩挲片刻后走到女孩身边握住她的头颅和腿,往中间提起来折叠。   杨元一瞪大双眼看他把女孩当成白纸一样不断折叠,最终折叠成一个指节般大小的东西。魏延卿扭头对他说:“打开你手边的盒子,给我玻璃珠,一颗就行。”   杨元一把玻璃珠拿给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折叠?”   魏延卿掰开玻璃珠,将折叠成指节大小的女孩放进玻璃珠里合上去,扔进另一个玻璃罐中。他指着装有透明液的玻璃罐说道:“清理液,能够将异闻折叠起来装进玻璃珠里带回去。异闻无法直接杀死,只能把它们关起来等待消亡。”   杨元一:“清理液?什么材料制作的?”   魏延卿笑道:“家传绝学,只告诉我夫人。你想知道?”   杨元一摇头:“不想再当一次鳏夫。”   亡夫·魏延卿:“一回生二回熟。”说完他陷入沉默,似乎无意中间接的诅咒了自己。两次。   “算了,每天供奉两个牌位也挺累。说不定还会打架。”杨元一摇摇头拒绝,女孩太像个人,他把刀插进去的时候总觉得在杀人。好在没有血喷出来让他得以安慰,只是手还微微颤抖。“它们都是异闻?”   魏延卿收拾了何梅跟破碎的俄罗斯套娃,闻言点头:“异闻里提到被分尸的贵族少女,她的肢体分别藏在九层俄罗斯套娃里。但从获得的资料中可以得知不止有一只套娃存在,所以它们能够在同一天的两个不同地方杀人。”   盖上手提箱提起来,魏延卿坐在杨元一身侧慢慢跟他解释:“实际上,她的肢体藏在不同的套娃里,而不是同一只套娃。它渴望拥有人的正常身体,所以披上人皮成为何梅姐妹,皮肤、脂肪、四肢和头颅构成何梅,躯干藏在套娃里面,而心脏就在何梅的妹妹身体里。它们害怕血液,所以杀她们的时候,刀上抹了血。”   杨元一这才注意到水果刀上沾了血,只是在打斗中凝固以及蹭掉许多,看不太出来。他问道:“为什么它们还互相残杀?”   魏延卿:“肢体分离太久,产生隔阂。”   杨元一惊讶不已:“还能各自产生意识?”   魏延卿:“异闻都能具象化,还有什么不能。”   杨元一想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但他又想起阿正。白天大早上的时候,那只偷袭他的套娃里面装的是阿正的头颅和心脏。   “这些异闻还能够控制同属性的东西吗?比如眼前的异闻可以通过操控其他套娃达到杀人的目的。”   “可以,但没那么容易。”魏延卿说道:“有些恐怖异闻会因为传说中赋予的某种能力而在具象化之后也拥有这种能力,通常这些异闻都需要谨慎对待。它们非常棘手。”   杨元一:“比如?”   魏延卿:“以前遇到一只流传于早年乡野间的怪物,基本上找不到关于它的资料和传说,本身就非常棘手。再加上对方能够藏身在阴影的地方,捕捉它的时候花费很大力气。”   杨元一:“流传于乡野?”   魏延卿:“很多城市异闻在最开始就流传于乡野,后来传到城市。城市人口居多,流传更广就成为都市里的异闻进而具象化。”他握住杨元一微微颤抖的手腕说道:“无论你对这些恐怖异闻做出什么,都没有错。”   杨元一抬眸,注意到此刻魏延卿黑眸中静静流淌的温柔。手腕被圈住的部分有些热,那热度渗进皮肤里,从血管流淌到心脏,注入安心和温暖。他低语:“谢谢。”   魏延卿陪在杨元一身边,科普了很多关于城市异闻的事情,包括一旦遇到它们如何判断危险性并选择捕捉还是逃跑。   “物理攻击可以对异闻造成伤害,但处理异闻必须秘密进行。它们的存在正源于人们口耳相传,如果传扬开就会成为更棘手的东西。推理社存在时间很长,处理这些东西得心应手。所以基本上由推理社出面解决而部门机构负责处理舆论。”魏延卿指尖捏了颗玻璃球:“这次事件可以归类于2级普通异闻,鲜血能够制伏它。”   “一般来说,处理每个异闻的时候都需要先调查清楚并记录在城市异闻录里面。”   “城市异闻录?”   魏延卿意味深长:“以后你就会知道。”接着继续话题:“这次的俄罗斯套娃异闻提前收集到资料,所以推测出异闻里的肢体藏在不同的躯壳里。”   聊完天后,魏延卿起身说道:“走吧。”   杨元一紧随其后,被邀请一起吃饭。途中他问魏延卿:“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戴面具吗?”   魏延卿:“保命。”   杨元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魏延卿:“防止家暴。”   杨元一:“你又在开玩笑?”   魏延卿:“……没有。”   杨元一选择闭嘴,免得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两人干完这票又在外吃完夜宵,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互道晚安后,杨元一进入房间中洗漱。洗漱完毕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他倾听片刻,那声响又没了。   于是他去吹干头发,等关掉吹风筒又听到外面传来声响。过了片刻,外头传来魏延卿的声音:“是我,开门。”   杨元一开门:“有事?”   “手伸出来。”魏延卿将一个银环手镯套到他手腕上,说道:“戴上银器晚上不会做噩梦。”随后叮嘱他:“别摘下来。”   杨元一愣了一下,“哦。”   “早点睡。”   杨元一回他一句晚安,然后关上门。上床睡觉的时候看了看手腕上的银环手镯,想了想还是没有摘下来。当晚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杨元一拜完先夫便下楼吃早餐,没有见到魏延卿。王小宏腮帮子鼓鼓的,塞了整颗小笼包边嚼边说:“社长很少跟我们一起聚餐吃饭,从不带社员出任务。冷漠苛刻还特别宅,最重要的是恐怖,非常恐怖。看他一眼都要做噩梦。”   杨元一瞟了眼王小宏:“还好吧,你应该只是怕社长。社长很好啊,刚带了我一次。”   闻言,王小宏眼神古怪,静默半晌说道:“我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一回生二回熟,大不了再‘死’一次。   真的恐怖吗?那我下下回尽量不恶心、血腥,尽量往没有血腥恶心的场面描写的恐怖靠拢(感觉不血腥恶心描写的恐怖才是真恐怖d(?д??)!)   好吧,写这段的时候在看《沉默天使》,挺血腥的,画风忍不住靠拢。   下回:裂缝女。这回里攻不出现,忙着劈牌位。 第8章 裂缝女01   杨元一撕开油条咬了口,问王小宏:“你见过社长的样子?”   王小宏点头:“见过。”   杨元一顿了顿:“你之前说过社长不戴面具,最近为什么戴上面具?”   闻言,王小宏迟疑一瞬,抬头看了眼三楼的方向。随后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来推理社将近两年,两年里见到社长的面不超过五次。社长除了接任务会离开推理社,其余时候都会窝在三楼不出去。深居简出就是他这样,而且每次见到社长都会做噩梦,我差点忘记社长的样子。”   杨元一:“社长什么样子?”   王小宏不假思索的回答:“苍白、恐怖。”顿了顿,他抬头强调:“我脑海里只剩下这几个形容词,实际上已经记不得社长的长相,要不是看见——”牌位上的照片根本记不起来。   杨元一:“看见什么?”   “要不是看见社长昨天早上下来,我现在已经忘了。”   “他戴着面具。”   “一见社长的身影,他的音容就浮现在我的脑海。”求生欲极强。   王小宏没有撒谎,他确实不记得魏延卿的模样,如果不是看到牌位上的照片刹那间想起来的话,现在魏延卿在他脑海中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魏延卿时留下的印象,魏延卿气质苍白冰冷且阴郁,但面孔美如冠玉。然后就是被扑面而来的恐惧淹没,三天被噩梦缠身,随后见到魏延卿就躲。   杨元一撕下油条若有所思:“社长不吃饭?”   王小宏:“孙老负责把饭端上去。”   说到孙老,他正好下楼。刚才就是端早餐送到魏延卿房间里去,刚巧就听到王小宏的话,于是问道:“提我干嘛?”   夏兰岚撑着脸颊懒洋洋的说道:“新来的小朋友关心咱社长没吃饱。”   杨元一抬眸看向夏兰岚,后者半垂美眸直视他,眼中没有半丝情绪。夏兰岚起身,唇角带了丝笑意说道:“小朋友,送你一句忠告,离社长远点。”说完她就离桌,吴畏随后也离开,全程没有发表言论。   孙老坐下来,倒出自己的食物,一种绿色粘稠液体。   王小宏安慰沉默的杨元一:“兰姐不是对你有恶意,只不过普通人不能太靠近社长,容易出事。不过你没事,”他冲着杨元一暧昧的眨了眨眼睛:“你跟我们不一样。”   杨元一:“……”到底哪不一样?   孙老看了眼王小宏,对他说道:“王小宏,快入冬了。假发、帽子、生发剂都备好了?”   王小宏脸色顿如遭雷劈,满脸呆滞和绝望。杨元一听到孙老提到的假发和生发剂,特意瞅了眼王小宏的头发,发量浓密发质柔顺黝黑没有问题。推理社的人果然个个都很奇怪。   孙老对杨元一说道:“你吃完跟我去办个入职档案,到时候给你张进门的磁卡。”   杨元一点头:“好。”   王小宏匆匆忙忙吃完就想溜,孙老喊住他:“社长说了,你必须单独完成一件委托。来两年,到现在只干收集资料的事情太没用。”   王小宏苦着脸哭诉:“孙叔,你知道我胆小。见到那些东西就怂得腿软,你让我去不是让我送死吗?”   孙老老神在在:“你跑的快,死不了。先坐下,等会我把委托相关资料给你。”   等到孙老吃完早餐已经是九点钟,正好到上班时间。杨元一将身份证复印件连同填写完毕的入职档案交给孙老,一离开孙老的办公室就被鬼鬼祟祟的王小宏拉出去。   王小宏真诚的询问:“杨元一,帮我个小忙好不好?”   杨元一看了眼他拽在手里的资料,摇头拒绝:“我不会陪你解决异闻,那是孙老给你的委托。”他拍拍王小宏的肩膀,对他喊加油,十分具有同事爱精神。   王小宏挡在他面前咬牙说道:“我把拿到的分成分一半给你。”   杨元一:“多少?”   王小宏:“三十万,每人十五万。因为是2级普通案件,所以分成没有特别多。”   2级普通案件?前天的俄罗斯套娃也是2级普通案件,已经很危险,但从王小宏口中说出来似乎没有多危险。分成……说实话,杨元一挺心动。十五万在以前是年收入,现在大概是五六天就能有这收入。   杨元一问:“你为什么不找吴畏或者夏兰岚?”   王小宏耷拉肩膀,丧气说道:“他们看不上三十万的分成。”   杨元一眉头一跳:“这还看不上?”   “当然。”王小宏理所当然的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很好赚。吴畏和兰姐只接3级和4级重大案件,每次分成最少百万。这都是卖命赚的钱,就吴畏的身手都曾经差点被干掉。”   杨元一琢磨许久,还是同意王小宏的邀请。他实在心动分成,而且之前处理过一次案件,大概了解2级案件的危险程度。他叹口气:“赚点钱修坟不容易。”   王小宏好奇:“什么修坟?”   杨元一:“先夫至今没个坟墓能下葬,骨灰坛放在庙里保管。现在光是个好点的墓都要十几二十万,还要保养费、管理费,没办法,买不起。”   王小宏有些呆滞:“你们还挺会玩。”   杨元一:“什么?”   王小宏回过神:“没有……我是说,你跟你先夫感情还挺好。”   杨元一:“一般般,主要是仪式感。”他严肃表情道:“生活需要仪式感,婚姻是生活的一部分,也需要仪式感,哪怕是丧偶。”   王小宏:“……哦。”不是很懂你们已婚人士的婚姻感悟。   杨元一:“资料给我看看。”   王小宏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杨元一,并说道:“这回的委托来自于N城沈庄一户人家,听说已经陆续失踪两人。失踪的两人原本都在房子里,房门紧缩,到处找不到他们的所在。根据委托人描述,有人说总觉得房间里有人盯着他看,也有人说自己曾经看到墙壁把人拖进去。”   N城是座千年古都,自古作为几个朝代的都城,因而有许多名胜古迹。同时都市中流传的异闻很多,再加上人口密集,具象化的异闻也格外多。这也是推理社开在N城市中心的缘故。   杨元一翻看资料:“知道是什么异闻吗?”   王小宏摇头:“目前来说并不清楚,还是需要到沈庄去探听。”   杨元一:“确定是异闻?先不说后面那些说自己看到墙壁把人拖进去的,光是失踪两个人却没有报警反而委托到推理社就很奇怪。”   王小宏:“这点确实奇怪,正常普通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不会联想到异闻。”   杨元一合上资料:“除非他们知道异闻的存在,也知道这两人失踪的原因跟异闻有关。但他们不说,或许有意隐瞒。”   王小宏:“既然找上推理社,为什么还要隐瞒?”他想了想,左手握拳击打右手手掌心:“我知道了,他们大概以为只要委托到推理社,就能完美解决麻烦而不需要了解所谓异闻。”   杨元一:“猜测太多也没用,什么时候出发?”   王小宏:“现在吧。准备行李,到沈庄住一段时间。”   杨元一点头,然后上楼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走去开门发现是魏延卿。魏延卿这回没戴面具,但戴上黑色口罩,口罩上又是那只吹风筒小猪。   魏延卿的眉目都露在外面,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幸好皮肤细腻光滑,中和因为过于苍白而带来的无神病态。杨元一对上魏延卿漆黑的双眼,突然想到一个很俗套但确实适合的形容,眉目如画。   魏延卿手里拿着根约莫20cm的圆棍子递给杨元一:“特制的甩棍。王小宏不靠谱,如果你接受委托最好带上称手的武器。”   杨元一接过甩棍试着挥舞两下,手感不错。“社长知道王小宏找我一起接受委托?”   魏延卿哼笑两下:“猜得到。”王小宏胆小又怂,只能拖上作为新人的杨元一一起。   杨元一瞥了眼魏延卿,挥了挥手里的甩棍:“谢谢。”   魏延卿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杨元一愣住,下意识看向先夫牌位。这一看发现先夫眉眼跟魏延卿倒是有些像,不过先夫面容稚嫩许多,脸上更多是病态和疲惫。   魏延卿也跟着看向牌位,与牌位上的照片目光相对。有一瞬间产生自己绿了自己的错觉,他微微晃了下脑袋,轻咳两声:“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   杨元一点头:“好。”   杨元一准备两套换洗衣物放进背包里,顺便也把甩棍放进去就和王小宏一起离开推理社。王小宏开车,从市中心往沈庄开。   沈庄在靠近市郊区的地方,是个古建筑群。因为开发旅游业而人流量非常大,但是当地的风土人情、建筑习俗等等都保留下来。当地人原本姓沈,是个大宗族。后来开放再加上战乱迁徙等原因融入外姓人,不过沈姓在沈庄仍有特殊的地位。   沈庄有座宗祠名为天公祠,用于祭天祈神活动。掌管这座宗祠的人就姓沈,委托推理社的人也是这座宗祠产权拥有人,沈先生。两名失踪者原本是在宗祠兼职,而目睹有人差点被墙壁拖进去的人正是沈先生的女儿沈小月。   杨元一和王小宏到达沈庄,入住天公祠。   沈先生当时正生病,拖着病体出来与他们见面并亲自替他们安排房间。杨元一观察沈先生的样貌,对方面容瘦削、眼下青黑,满脸疲惫愁苦且眉头深锁,似乎被什么东西困扰。   沈先生与他们匆匆见了一面就离开,剩下则由兼职的人带领他们去入住的房间。路过一个院落时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喊声:“她在看我!她在墙壁里啊——救我!!”   天公祠属于开放的旅游地,因此平日里有不少人进来观看。所以当时门口围了几个人朝里面看,时不时交头耳语。   杨元一听到其中的关键词:裂缝女。   “你们……听过裂缝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总有种自己给自己美滋滋戴绿帽的错觉。 第9章 裂缝女02   杨元一驻足,与王小宏对视,同时在双方眼中看到诧异。前方领路的人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住在沈庄附近的年轻人,趁着假期来天公祠兼职。   领路的人听到‘裂缝女’三个字时眉头狠狠拧起,脸色很不善,于是大声呵斥几人。“别瞎说!全都散开去打扫,前面宴厅缺服务员,你们先去顶着。”   那几人认出领路人是沈家的人,互相推搡两下就各自散开。领路人听到小院里传来的尖叫声,低骂:“疯言疯语。”   领路人也是沈家人,叫沈豪。他是沈先生的表侄子,父亲入赘沈家但很早之前就去世,自幼在沈家长大。沈先生只有一个女儿沈小月,倒是有好几个觊觎天公祠的表侄子。   杨元一问沈豪:“您听过裂缝女吗?”   沈豪没有好脸色的瞥了眼杨元一两人,他知道表舅是相信失踪者被裂缝女拖进墙壁里那套说辞才请来两个神棍。他只以为表舅是相信闹鬼等灵异事件,对此不屑一顾并把解决异闻的杨元一两人打为神棍。   沈豪不信鬼神,只认为是表舅年老犯浑。他激动的说:“那是谣言!不知道哪些唯恐不乱的八婆胡诌出来的谣言吓唬人。最后还把谣言扣到天公祠这来,呵,一些乡野志怪谣言你们也信?”   杨元一平静的说道:“我们没说信,只是想了解什么是裂缝女。通常来说,某些犯罪行为跟一些所谓乡野志怪或都市异闻有类似之处。因为罪犯有时候会沉迷于某些异闻,然后制造出连环血案。”   沈豪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你们……不是道士?”   杨元一笑了笑:“您说笑了,我们是推理社。接受委托后进行现场推理,找到犯案凶手。”   沈豪脸色稍缓,继续向前走并跟他们抱怨:“其实沈庄附近很多人都看不惯天公祠,因为游客只会买天公祠的门票。他们是眼红才放出流言,天公祠的确丢了两个人。但那两个人谁都没亲眼见到,结果就传他们是被裂缝女抓进墙壁里。真是搞笑!说不定是被谁抓走,故意放出对天公祠不利的消息败坏天公祠的名声!”   王小宏偷偷对杨元一竖起大拇指,后者回以一笑便问沈豪:“那么,裂缝女到底是什么?”   沈豪叹口气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裂缝女的传说,当时在小孩之间非常流行,所有小孩都害怕。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出现裂缝女的传说,就是有段时间突然就听到。因为很可怕,所以记忆深刻。”   裂缝女顾名思义,藏在裂缝中的女人。无论是地板上的裂缝还是家里房间墙壁上的裂缝,只要是裂缝,碗口大或是蜘蛛丝般细小,都有可能藏着裂缝女。裂缝女在缝隙里面偷窥外面的人,如果有人看到她,她就会伺机抓住这个人并把他拖进裂缝中,永远消失。   杨元一打听道:“听沈先生提到他的女儿就是看到缝隙女才会精神失常。”   沈豪翻白眼:“沈小月从小就古怪,脾气暴躁阴沉,我早就觉得她哪天会突然发疯。”话说到这里,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话说得太冷漠,便放缓语气说道:“沈小月她妈妈失踪,自那以后就变了个样。”   杨元一:“沈太太失踪?”   沈豪摆摆手,不太愿意讲:“家丑。”   杨元一和王小宏对视一眼,往前走了许长一段路,走进一个院子。沈豪打开房门邀请两人进去,打开窗户点亮烛火说道:“天公祠的客房较为紧张,只能让你们住在还未通电的客房里。等过两天空出其他房间,你们再搬过去。”   杨元一笑了笑:“这里也挺好。”   天公祠完全保留古代建筑的模式,连院落、房间都古香古色,窗户都是纸糊。好在墙壁货真价实,面前的小院落连着三四间房,只收拾中间的房子给他们住。   沈豪简单的介绍完天公祠的结构便要走,走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昏暗下来的天色,脚步匆匆的离开。杨元一收回目光,转头就瞧见王小宏趴在墙壁上找东西。   杨元一问他:“你干什么?”   王小宏头也不回:“找裂缝女。”   杨元一惊讶:“你不怕?”   王小宏浑身一僵,连忙退后数步:“要不你去找?”   杨元一:“你就那么确定真是裂缝女?”   王小宏:“已经很明显了。资料上提到有人在紧闭的房间中失踪,沈小月看到有人被拖进墙壁里——她现在疯了,嘴里还在喊裂缝女。根据沈豪所说,裂缝女的传闻很久之前就开始在沈庄流传。充足的时间、流传度、人口密集……足以让异闻成长。所有恐怖异闻具象化的重要条件还在于恐惧,哪怕不信,潜意识里还是会恐惧。”   虽然王小宏胆小且怂,但他好歹在推理社待了两年,对异闻还是很了解。   杨元一没有否定王小宏的话,之前魏延卿科普的时候提到过恐怖异闻和恐惧之间的联系。刚才沈豪明显不相信裂缝女的存在,但他潜意识里在害怕、恐惧裂缝女。   这很正常,因为恐怖裂缝女的故事早就在沈豪幼年时根深蒂固扎在他内心深处。即使长大后明白那只是个乡野异闻,仍旧会在某些特殊地点感到恐惧。   杨元一:“晚点去找沈小月。”   王小宏:“她不是疯了吗?”   杨元一:“但她‘见过’裂缝女。”   王小宏:“我知道了。”他说完就拖着行李进入内室,出来的时候拿着烛台捂着肚子匆忙跑出来:“杨元一,我去趟厕所。你先帮我把行李放好。”   “行。”杨元一应了声就进入内室,将自己和王小宏的行李都摆放好。房间中挺昏暗,窗户没有打开,唯一的光明来源处是摆在身后八仙桌上面的烛台。   无声、静谧,透着异样的诡谲。杨元一脑海中莫名产生错觉,仿佛有个视线俯瞰着他。凹凸不平的界面,从墙壁的地板上的缝隙挪移到安静摆置的桌椅、木柱、房梁,猛然垂下来,盯着房间中唯一的活物。   杨元一整理行李的手突然一抖,猛地转身朝身后左右上下查看一番,没有任何发现。他定定神,继续整理行李,从脖子后面沿着脊梁一路往下突如其来产生一股毛骨悚然感,好像有人贴在他的背后又仿佛是股阴冷的视线一直注视他。   眼皮突然狂跳起来,杨元一按住狂跳不止的眼皮,从行李箱中拿出甩棍走到八仙桌,拿起烛台朝墙壁走过去。他仔仔细细的查看墙壁,墙壁有些泛黄,墙皮掉下不少。仍旧是没有任何发现,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就在距离头顶十厘米处有道巴掌长的裂缝。   杨元一踮起脚尖,裂缝不过一毫米宽,自然是发现不了什么。他将烛火挪到裂缝旁,脸贴到墙壁靠近缝隙,一条黑漆漆的线根本没有东西。他看了一会便退开,寻思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杨元一摇摇头,退后几步转身将烛火放回八仙桌,继续整理行李。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墙壁上那条黑线般的缝隙微不可查的、窸窸窣窣掉下墙皮碎屑,陡然间扩大出个手指头粗的孔洞。孔洞里猛然出现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眼球扭曲的上翻,幅度十分大的转动数下,最后定定望着杨元一的背影。   王小宏跑回来抓住杨元一的手往外拉:“失踪的人找到了,快去看。”   两人跑到前院,院子里围满人,灯光大盛。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当他们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却发现地上盖着张白布。   杨元一低语:“人死了?”   正在这时,人群分开,沈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来。他望着地上盖白布的尸体,神情难受悲哀唯独没有震惊。他想把人都驱走,那些人不太愿意走。沈先生沉声道:“这是沈家家事!”   有人喊道:“人都死了怎么还算是沈家家事?难道死者是沈家人?”   沈先生:“正是沈家人。”他目光灼灼一一扫过震惊的众人,说道:“沈家家事,报警也是沈家来,请你们离开。”   王小宏‘嘶’了声,对杨元一说道:“我记得沈先生今年不到五十岁,看他的样子还以为八十来岁。”   杨元一看向沈先生,后者满脸病容,虚弱至极也苍老至极,确实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沈先生态度强硬,看戏众人不得不讪讪离开。此时阵风吹过,掀开白布露出底下支离破碎的尸体。只见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骨头、鲜血和肉都搅混在一块,部分肢体甚至成了肉泥。此状太过惨烈恐怖,当即有人忍不住冲出去呕吐。   白布落下再次盖住尸体,然而已经没人再去好奇这具尸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知道死者死状极为凄惨,好像是被硬生生挤压得断骨烂肉。   他们纷纷离开,脚步匆匆仿佛后面有索命的怪物。期间有人喊了句:“……像是被裂缝女拖进墙壁里……压死了。” 第10章 裂缝女03   人群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庭院只留下七八人,大都是男人,女人都不敢留下来看就都走了。   沈豪搀扶沈先生走到杨元一两人面前,沈先生说道:“你们看到他的死状了吧?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这些事件,避免再次发生相同的惨剧。”   杨元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闻言低下头道:“沈先生,虽然我们接受委托,但是你们所给的信息太少。当然查证资料是我们的职责,只是希望沈先生如果知道些什么,能够告诉我们。”   沈先生定定的望着杨元一,目光很是锐利,后者面不改色淡然微笑。渐渐的,沈先生收起凌然气势,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白布出神,半晌后对沈豪耳语,似乎是在吩咐他,让他收拾尸体   随后,沈先生对杨元一和王小宏二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杨元一两人便跟在沈先生身后,进入房间。沈先生招呼他们:“坐。”   两人坐下,沉默片刻。沈先生叹口气道:“刚才死的人是我的姑母,我父亲的妹妹,三天前失踪。”   杨元一:“死者面目模糊,沈先生匆匆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先生:“失踪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姑母,另一个是我表兄。刚才的尸体穿女装,我还是能辨认清楚。”   杨元一又问:“明面上失踪的是两个人,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失踪而没人知道。”   王小宏唱和道:“对,说不定死的是没人知道的其他人,而不是现在已经知道的那两个失踪者。”   沈先生肯定自己的想法,杨元一询问原因。沈先生阴沉脸色,许久才回答:“因为只有沈家人才会出事。”   杨元一:“原因。”   沈先生:“报应。”   杨元一:“还请沈先生说清楚。”   沈先生却不肯说,他连连强调:“沈家家事,不可外扬。”颇为固执,任是杨元一两人怎么劝,他都不肯说。   没办法,杨元一只好换个角度问:“裂缝女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你们怎么知道?”   王小宏‘蹭’的一声站起,语气里带上指责:“沈先生,您委托我们推理社就应该知道我们推理社的性质!你到现在还藏藏掖掖,是想等人全都死光才肯告诉我们裂缝女和沈家、天公祠的关联?这还让我们怎么解决?!”   “王小宏,坐下。”杨元一冷静的提醒王小宏,让他坐回位置。然后自己对沈先生说道:“如他所说,推理社的性质在于解决异闻。沈先生委托到我们头上就是相信异闻的存在,如果想要不再有人员伤亡,还是希望沈先生配合。”   沈先生意动,杨元一便继续说道:“异闻嗜血好恐怖,任由它成长起来到时候我们也不一定能解决。从您的话语里可以得知那只异闻跟沈家有渊源,您女儿沈小月大概没时间等您考虑好。”   女儿沈小月是压垮沈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拧着眉头将所知告诉二人:“沈庄天公祠在四十年前就是闻名遐迩的地方,许多权贵不远千里来到天公祠求见我祖母。那时候,天公祠虽辉煌却也礼教森严不可逾越,可惜越辉煌的地方越是藏污纳垢……”   他先是回忆一番四十年前无限风光的天公祠,提及转折也就是天公祠落没的原因,眸中闪过恐惧。   “当时发生一些事,一些……家事。当时天公祠很沉闷,白天里也静悄悄、阴沉沉,明明住了几百个人,却整天听不到声音。安静得听不到人声,没有半点人气。慢慢的,不知从何处何时起就流传裂缝女的传闻。”   沈先生讲述了一遍何谓裂缝女,跟沈豪所说并无差别。只是多了其他:“沈庄自古就有一样刑罚,就是把坏了规矩的人活活砌进墙里。”   沈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压低嗓音,变得莫名阴森起来。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墙壁,占了眼睛大半部分的眼白很浑浊,黄白色勾芡红血丝。他抬起手指向杨元一:“沈庄、天公祠的每一面墙或许都藏了副尸骨,你们怕吗?”   杨元一面不改色,并没有丝毫恐惧感。然而王小宏瑟瑟发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陡然尖叫,像被掐住嗓子阉掉的公鸡。   震得杨元一耳朵疼,讶异的望过去就发现王小宏满脸挤在一起缩到他身后,还期期艾艾的说:“杨元一,靠你了。”   杨元一:“……为什么你能够一边害怕一边靠墙躲?”明明尸骨是被砌进墙里的。   王小宏猛地反应过来,嗷的一声跳到对面。他这反应搞得沈先生也好尴尬,他还没发表被吓了四十年留下厚重阴影的感想,就被王小宏真情实感的恐惧被憋回去。   沈先生讪讪的说道:“你这同事,情感挺丰富。”   杨元一:“您直说没关系。”王小宏就是怂。   沈先生笑了笑,目光从杨元一身后的墙移到他身上:“四十年前也发生过类似事件,那时候我的长辈,沈家的人几乎都死了。今天的死者——也就是我姑母,是最后一个长辈。二十年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那次死的几乎是我的同辈,最后剩下我跟现在也失踪的表兄,当时我们不在天公祠。”   沈家人世代住在天公祠,顽固保守封建。四十年前出现裂缝女的传闻,沈家长辈几乎死绝,唯有嫁出去的沈家女逃过一劫。二十年前,裂缝女的传闻甚嚣尘上,闹得人心惶惶。沈家再次死了大批人。当时沈先生和一位表兄都不在天公祠,逃过一劫,但沈先生的妻子却没能逃过死劫。   恰好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各自逃过一劫的姑母和表兄二人回来天公祠,不过几天立即被杀。接下来,轮到沈小月这一辈。   沈先生:“她要沈家人偿命。”   杨元一:“她?”   沈先生眸光闪烁:“它,裂缝女。”   杨元一发现沈先生话中的漏洞:“把人活生生砌进墙里是沈庄独有的刑罚,并非天公祠私有。为什么裂缝女独独报复沈家人?”   沈先生:“因为基本上都由沈家人判决是否将人砌进墙里。只是把人砌进墙里是很严重的刑罚,除非犯下滔天罪行。沈家人会在施行刑罚前调查清楚,不会误判更不会冤枉人。”   杨元一紧紧注视沈先生:“那为什么还要报复沈家?”   “因为沈家人判决、动手,所以裂缝女报复沈家。”沈先生颓然回答,似乎对于沈家正义行为却只得到断子绝孙下场而感到疑惑和悲凉。   杨元一突然转移话题问道:“沈先生经常失眠?”   沈先生一愣,随即点头:“经常噩梦。”   杨元一垂下眼眸,表情平静:“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回答。我们先回去。”   说完,拎起王小宏领子就朝外面走,离开小院后他突然回头,发现沈先生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杨元一转回头:“自相矛盾。”   王小宏:“什么?”   杨元一:“沈先生提到报应,数次说到家丑不便外扬。可是刚才又说裂缝女报复沈家是因为砌墙刑罚,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沈先生认为这是场因砌墙刑罚引起的报复,为什么还会提到家丑和报应?他一边说是砌墙刑罚带来的报复,一边又认为是“家丑”带来的报应,岂不自相矛盾?   王小宏反应过来:“他在撒谎?如果在关于沈家人被裂缝女报复一事,他没有撒谎,那就说明他跟沈小月目前都很危险。在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还要撒谎,可能是为了死守某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跟沈家、天公祠有关,还跟裂缝女这个传闻由来也有关系。”   每个城市异闻的产生必然有源头,有些或许因为年代久远不可考其缘由,但有些诸如裂缝女这种仅流传几十年的异闻就能够追溯到源头。裂缝女的异闻兴起与沈庄砌墙刑罚联系紧密,而沈家人被杀应该也与沈先生试图隐藏的秘闻有关系。   杨元一:“从四十年前的天公祠沈家开始查起,应该能找到关于裂缝女出现的原因。”   王小宏薅了薅头发,迟疑的说道:“我们还去找沈小月吗?”   “去。”杨元一没打算改变主意。   两人踏着月色朝沈小月的院落而去,似乎是因为死了人,天公祠陷入死寂和黑暗中。裂缝女的异闻传扬出去,不少游客本还好奇,现在纷纷退房跑到外面去住。天公祠屋檐重叠,庭院深深,抬头只能看见一隅天空,十分压抑阴森。   沈小月的院落很安静,没有灯光。两人爬墙进院落,尝试着敲门,半晌后竟有人应声。杨元一和王小宏对视一眼,推门而进。   房间中倒是开了盏小台灯,里面是欧式装修,挺豪华。真皮沙发上有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背对他们,面向墙壁,一动不动。   两人绕过沙发走到女人面前,看清这是个年轻女人,年纪大概是二十三、四岁。模样挺清秀,就是眼神呆滞,气色不好。脸色像张白纸,十分惨白,偏偏涂抹上大红色唇膏,看上去更为妖异。   她就是沈小月。   沈小月:“坐下吧。”她的双眼还是直勾勾盯着墙面看,墙面雪白,空空如也。   杨元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雪白的墙面上有道巴掌大的缝隙。他突然便说道:“里面有只眼睛。”   沈小月浑身一震,蓦然扭头瞪着杨元一,半晌后粗着嗓子否认:“没有。”   杨元一反问:“你看见了?”   沈小月答非所问:“现在没有,她不在。” 第11章 裂缝女04   杨元一:“你见过它?”   沈小月点头:“她想把我拖进墙壁里,表伯路过见到想要来救我,反而被拖进去。我的耳边全是表伯痛苦凄惨的喊叫和他全身骨头折断的声音,‘咔擦、咔擦’,肯定很痛。她在墙壁里面盯着我看,血红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被缝起来,黑色的线有些参差不齐,应该是仓促间缝起来的。”   她在描述裂缝女的模样,杨元一仔细的听着,王小宏强制镇定边听边记录。杨元一:“为什么它放过你?”   沈小月呆滞的看向杨元一,忽然奇怪一笑:“放过我?不可能。她恨沈家人。”   杨元一:“为什么?”   沈小月:“沈家人害死了她,它就出现了。”   杨元一:“她是谁?”   沈小月:“你想知道?”   杨元一点头,沈小月便冷下脸说道:“沈家有条规矩,从天公祠建造完成的时候就立下来的规矩,几百年来,谁都不能破坏这规矩。尤其是沈家人,谁要敢破坏,谁就得受惩罚。”   杨元一:“什么规矩?”   沈小月直勾勾盯着杨元一,张嘴一字一字的吐出来:“家事不可外扬。”   这句话在今天已经听了不下于三遍,沈豪、沈先生包括现在的沈小月都强调过。杨元一紧跟着问道:“家事还是家丑?四十年前裂缝女的异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沈家人干过什么事?害死谁?说出来的话有损沈家名声是不是?”   沈家人总对四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三缄其口,却又不断强调裂缝女的出现是为了报仇。异闻的出现可以说是跟沈家有直接关系,在沈家子嗣几乎死绝的情况下,他们还死守那条规矩,让人震惊于其保守封建的观念。   连连逼问让沈小月哑口无言,瞪着杨元一半晌无法回答。   杨元一缓和脸色,敲着桌子态度温和,让沈小月放松心情。他长得很俊俏,气质如清风朗月,淡淡微笑的模样很容易引起他人好感。   “我知道从小被灌输同一个观念的人很难摆脱这些枷锁,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们,但是希望你能替我们指路。”杨元一深深望着沈小月:“四十年前的事情,你能够知道就说明有人记载下来。”   沈小月渐渐松懈紧绷的神经,讷讷说道:“你说得对,我是害怕。”她摇头低喃:“我不想死,不想年纪轻轻就死,还要死得那么凄惨。”她站起身,推开窗户抬起手指:“不拘楼,里面藏了很多书籍,包括沈家家谱。”   杨元一和王小宏走到她身边,只见远处一点光亮于夜色中格外明显。   “天公祠唯有不拘楼的长明灯永远不会熄灭,我带你们去。”   王小宏:“现在?”   沈小月:“现在。”   杨元一微微眯起眼睛:“走吧。”   沈小月拎盏灯推开门,杨元一两人跟随其后。   杨元一关门的时候抬头看向墙壁,墙壁原本巴掌长的缝隙在刹那间扩裂到小臂的长度,恍惚间仿佛看到红眼珠、嘴巴被缝起来的裂缝女挣扎着爬出来。他眨眨眼,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发现墙壁上的缝隙确实扩裂到手臂长。   王小宏在身后发出疑问:“杨元一,你看什么?”   “没什么。”杨元一垂眸,关上门。转身的时候抬手按住右眼皮,眼皮直跳。   三人穿过长廊、庭院、小楼,到达不拘楼。不拘楼是座重屋式楼阁,共五层。最顶层挑台点亮长明灯,其余四层门窗紧闭、漆黑幽暗。   沈小月推开不拘楼大门走进去,杨元一两人随后跟进去。楼内果真如同沈小月所说,摆放数不胜数的藏书。   “家谱放在五楼。”   三人便直接踏上楼梯,黑暗中发出木板被踩踏后的吱呀声。杨元一的眼皮跳动得更为频繁,他按压着眼皮,盯着沈小月的背影轻声问:“听沈先生说,你亲眼看到裂缝女把其他人拖进墙壁里?”   沈小月:“我亲眼见到我母亲死在我面前。”   杨元一眉头微动,紧接着就听到她继续说道:“没人告诉你们吧。我爸也不知道,没人知道。母亲死的时候,我才三岁,那天晚上天气格外闷热。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就来哄我。其实三岁时候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唯独那晚的事情至今记忆尤深。”   顶层楼阁到了,沈小月退开盯着两人看:“你们确定要进去看我沈家家谱?”   王小宏:“难道你反悔了?”   闻言,沈小月笑了一下:“进去就等于淌进我沈家浑水,想脱身也跑不了。”   杨元一:“依约完成雇主的委托是职业操守。”   “门没锁,你们自己开门。”沈小月没有要自己开门的打算。王小宏觉得古怪,然而杨元一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无法,王小宏也跟进去。   沈小月在两人身后说道:“那晚,母亲抱着我行色匆匆,好像是在逃命。她最终躲进不拘楼最顶层,将我藏在柜子里。我从柜子里看见它从墙壁里爬出来,将我的母亲硬生生拖进那狭窄逼仄的缝隙里。我的耳朵只听到惨叫声,我的鼻间只闻到血腥味。当时它在找我,我不敢发出声音,柜子里没有墙也没有缝隙,我活了下来。”   话音刚落,吱呀声响起,门被关上、落锁。沈小月在门外说道:“你们说的对,家丑不可外扬。我爸糊涂了,我不能糊涂。沈家事,只能沈家人知道。对于你们,我很抱歉。”   “卧槽!”王小宏冲过去踢门踹门,但门纹丝不动。他完全没料到看似神经兮兮病弱苍白的沈小月居然算计他们!“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沈家什么家事丑事!你要是不乐意,取消委托就好,用不着这样算计!快开门,沈小月。”   沈小月淡然说道:“别踹门了,打不开的。我劝你们小声点,别被她听到。”   王小宏咽口水:“她?”   “裂缝女啊。”沈小月笑:“她嗜血、喜爱人的恐惧,只要我给她充足的食物,她就会放过我跟我爸。”   王小宏怒不可遏:“我日XX!”   沈小月施施然离开,毫不动容。杨元一拍拍王小宏的肩膀,让他冷静。“别真的把那只异闻引出来,这里的墙面有很多缝隙和孔洞。”   王小宏立刻噤声,并缩着身体跟在杨元一身后:“元哥,裂缝女不会真的出现吧?”   杨元一按着跳动频率快速稳定的眼皮:“我猜,百分百会。”   王小宏满脸惊恐,长明灯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眼里的恐惧、害怕都照得分毫毕现。包括他此刻眼中倒映出来的画面,灰白色的墙壁上有条1米长的缝隙,缝隙在逐渐扩大,青灰色带尸斑的手指扒开缝隙。   杨元一眼疾手快按住王小宏张开的嘴巴,拉着他躲到书架后面。王小宏很快就冷静下来,虽然他是真的吓坏了,但情绪处理得很快。杨元一松开手,拨开书架上的书本注视墙面,黑色的长发垂到地面上,皮肤全都是青白色的,沾了干涸的水泥。   嘴巴的确被黑色的细线缝起来,从远处看如同黑色的缝隙,恶心又丑陋。圆球一样大的眼珠呈血红色,不断扭曲的转动,在刹那间让他联想到青蛙的眼睛。   她爬了出来,从缝隙中爬出来,摔在地上似乎在嗅闻气味。王小宏戳了戳杨元一,无声的说道:“它们能够闻到生人的气味。”找到躲藏起来的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杨元一眼皮在此刻反而不跳了,或许是已经看到危险就在面前的缘故。他对王小宏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自己逃跑速度很快。”   王小宏点头点到一半突然停下:“你想干嘛?”他在瞬间产生不好的预感。   杨元一:“引开它。”   王小宏:“它会搞死我。”   杨元一:“不会。你跑得快,死不了。”   王小宏:“我不。”   杨元一于是把王小宏推出去,还朝裂缝女身上扔了本书。裂缝女转动的眼珠定住,盯着王小宏,突然咧开嘴巴,黑色丝线扯住唇上的皮肉拉开许多个小孔洞。王小宏看得毛骨悚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跑:“卧槽杨元一你狠!”   裂缝女在后面狂追王小宏。杨元一迅速跑到长明灯附近,果然在那里看到沈家家谱。但是沈家家谱共有几十册,他只能快速的寻找到需要的家谱。好在家谱摆放顺序按照时间来算,只要找到四十年前的家谱……四十年前——找到了。   杨元一翻开家谱,找到沈先生的名字。于是将前后两页拍下照片,把家谱放回去。那边王小宏被裂缝女抓住狠狠的扔到墙壁上,前者顺势踩住墙壁弹跳落在地上。   杨元一见状,双眸微微眯起。下一刻就见王小宏尖叫着朝他这边跑来,杨元一低咒一声,转身就跑。两人跑到前面,裂缝女跟只壁虎似的沿着墙面爬到他们前面拦路。两人中途拐弯,溜进书架里,将书架推倒挡住裂缝女的动作。   杨元一大喊:“看到柜子吗?”   王小宏:“后面。”   杨元一:“跑回去,躲进柜子里。”   王小宏:“有用吗?”   “这东西能够闻到人的气味,但是二十年前沈小月躲在柜子里活下来。应该有用。”话音刚落,他立刻调转方向,反而朝裂缝女跑过去。边跑边从后腰处抽出甩棍,甩出将近一米长度的钢棍。   迎头下狠手直接将裂缝女的脖子击打得凹陷进去,王小宏如炮弹一般踹向裂缝女的肚子,两人没有丝毫停留齐刷刷冲到柜子躲了进去。   裂缝女发出怒吼,砸到柜子上,但进不来。于是她在柜子外面不断徘徊,不时朝柜子发出怒吼。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询问:“谁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右眼皮跳跳,没事就先跑。 第12章 裂缝女05   王小宏按住柜子门板:“有人来了。”   杨元一把脸凑到柜子门板缝隙上朝外面看,裂缝女突然扑到柜子缝隙,近距离的接触它并不是很令人愉快的经历。于是他后退,远离裂缝女。   裂缝女发现自己没办法挤进柜子的缝隙,于是试图用指甲插进缝隙里不断抠索。王小宏在兜里摸索半晌,掏出把弹簧刀隔着缝隙插进裂缝女的手背。裂缝女吃痛,发出低吼。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便不断拍门:“里面是谁?快出来!”   杨元一:“应该是不拘楼的看守。”   王小宏:“不能让他进来,裂缝女会杀了他。”   杨元一:“别出声。”   两人静悄悄的,而裂缝女在察觉到没办法将两人拖出柜子后颇为不甘的徘徊片刻,直到它的注意力被门外的声音吸引。它放慢呼吸,慢慢转头盯着门,四肢趴伏在地上迅速爬到门口,攀在楼顶上,血红色的眼睛贪婪的盯着门。   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咔擦’细微声响响起。裂缝女缝着黑线是嘴巴张开,垂涎的口水滴下来,正中进来的看守老伯的脸。   老伯摸了摸脸颊湿黏的地方,放到鼻子闻了闻,顿时作呕。他干呕几下便好奇抬头,只见头顶茂密浓黑的头发底下是血红色的眼珠子、丑陋恐怖的嘴巴,正冲他狞笑。   这分明是恶鬼的模样!   “鬼、鬼啊——”看守不拘楼的老伯连爬带滚,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脚踝就被裂缝女抓住。   眼看就要被拖进缝隙里,半边脚趾头陷进墙壁,杨元一踢开柜子大门举起手里的甩棍击中裂缝女的手。王小宏则趁机将弹簧刀沿着缝隙插进去,浓黑的鲜血从缝隙里渗出来,沿着墙面缓缓留到墙根。   墙壁里传来裂缝女的怒吼,最终它不甘又无奈的放过看守,躲进无数缝隙里监视两人,伺机寻找将他们拖进墙壁里的机会。   杨元一的右眼皮还跳动不停,他扶起看守对王小宏说:“先离开这里,注意别靠墙走。”看守的老伯被吓得腿软走不了,几乎是被两人半拖着离开不拘楼。   而在下楼梯期间还受到裂缝女数次偷袭,楼梯一边靠墙壁,但凡有缝隙就需要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安全离开不拘楼,看守的老伯却不愿意离开。   王小宏不能理解:“里面藏有怪物,你不怕被拖进墙壁里,全身骨头都折断粉碎痛苦死去?”   老伯半睁着眼,实际上已经看不清人。他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怕鬼、怕怪物,可我半只脚都踩进棺材里了,也就不怕死。我看守不拘楼,不能擅自离开,这会坏了规矩。”   杨元一右眼皮已经不跳了,只问道:“规矩比命还重要?”   老伯:“那得看是什么规矩。沈家的规矩,是天公祠的规矩,天公祠的规矩就是天的旨意、神灵的旨意。”他转身朝不拘楼走,边走边摸索着路絮絮叨叨:“老天保佑沈家,不会有怪物出现。我在这里看了四十几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四十几年?杨元一抬眸:“您刚才被吓得腿软。”   老伯尴尬:“老了不经吓,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你们是什么人?”还没等杨元一解释,他就朝他们不耐烦的挥手:“算了算了,我就当没见过你们。要是放以前,你们是会被乱棍打出去的。”   杨元一:“您看守不拘楼四十几年了?”   老伯关门关到一半,闻言便道:“那倒是。要说现在沈家,除了沈先生那位活得最长的姑母就只剩下我还记得当年的沈家。连沈先生都不记得,但听说沈先生的姑母前几天失踪了,现在只剩下我记得。”他的语气不胜唏嘘。   杨元一:“那您知道裂缝女的异闻吗?”   老伯脸色陡然一变:“那是胡扯。”   他慌忙将门关上,杨元一眼疾手快用甩棍格挡住门,叙述道:“您看守不拘楼四十几年,应该知道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死了很多沈家人,也知道突然出现的裂缝女传闻,还知道沈庄天公祠的砌墙刑罚。那您是否知道其中关联?”   “没有关联,我不知道。”老伯矢口否认并想通过蛮力关上门。   杨元一逼近,冷静质问:“你守了四十几年,见证过天公祠沈家辉煌和落败,沈家人几乎死绝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砌墙刑罚跟裂缝女还有什么关系?”   老伯猛地一把将杨元一推开,然后关上门并赶他们离开。“离开沈家!离开天公祠!”   王小宏抬脚蠢蠢欲动:“踹门吗?”   杨元一将甩棍收起来后按压肩膀和手腕平静的说道:“不用,回去梳理头绪。”说完转身就走。   “啊?”王小宏跟在后面:“这就走?他不会被裂缝女杀了?”   杨元一摇头:“我看过,一楼经常有人出入,所以每年都会修缮。基本上墙壁没有缝隙,老伯看守了四十几年仍旧活下来,足以说明一楼的安全。只要他不踏足五楼。”   裂缝女在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各出现过一次,老伯却都幸运的没有撞见,因此活了下来。   王小宏:“你找到家谱了?”   杨元一点头:“拍下了。”   王小宏拍了把大腿:“靠!去不去找沈小月?她诳我们!还想弄死我们,这女人根本没疯。”   “疯没疯都不影响我们查证真相,现在先搞清楚沈家和裂缝女的关系。”杨元一脚步匆匆,逐渐隐没在天公祠的深宅大院中。   拐角处,沈小月走出来,脸色冰冷。她看了眼杨元一两人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看向不拘楼长明灯的方向,喃喃说道:“沈庄天公祠,长明灯不灭。”   不拘楼中的看守老伯在犹豫许久后,拿上一盏灯踏上楼梯,站在五楼房门紧闭的门口。站定许久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了数步听到身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老伯颤抖着转头看,只见门后面竟是一面灰白色的墙。墙面上有无数的孔洞、裂缝,鲜血从孔洞、裂缝中流出来,慢慢染红正面墙。正中央的裂缝肉眼可见的裂开,一只青白色带尸斑的手突然伸出来扒住墙壁,一把撕开裂缝。   老伯眼中全是扭曲到极致的惊恐,倒映着眼前此生所见最为恐怖的一幕。   。。。   杨元一将拍下来的照片发给王小宏,两人一起琢磨着看。   “记录四十年前沈家族系,我查过沈家男丁很少,而且大多早亡。四十年前沈家主事是沈先生的祖母,她共生下三子四女。两子早亡,四女嫁出去。剩下一子膝下只有沈先生一个儿子,沈先生这一支还有七个姐妹,其中一人死于四十年前,六人死于二十年前。”   王小宏:“有没有记录死因?”   杨元一:“突发急症。”   王小宏:“全都是?”   杨元一摇了摇头:“不是。其中有一个死于……砌墙刑罚。死亡时间是在四十年前,没有名字,排行老三,沈先生的三姐。”   王小宏喃喃:“完全中了。沈家人不会真的那么丧心病狂吧。”   “愚昧、封建、顽固而且刑罚手段暴力血腥,难保不会。”杨元一趋向于沈家人的确丧心病狂,从沈小月和看守老伯自私顽固保守的态度中可窥一二。   王小宏眉头紧拧:“如果猜测正确,那裂缝女的出现当真是为了报复?不对,异闻不是人也不是鬼魂,它只是怪物。从流传于口耳中的恐怖异闻中诞生出来的怪物,除非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设定。”   杨元一好奇:“什么设定?”   王小宏:“异闻产生的原因来自于人们对于恐怖的畏惧和想象,所以通常在完成一个异闻的同时会赋予某些设定。比如最为经典的375路末班公车事件,整辆公车都是一个异闻,而公车里面的怪物只能按照异闻中的设定在深夜里引诱人们踏上公车。它们不能离开公车也不能在白天行凶,如果乘客超过或少于六个人也不能行凶,因为异闻中只有六个正常人类。这就是不能违反的设定。”   杨元一:“假设裂缝女的设定中包含复仇这一项,那么它每隔二十年出现一次杀死沈家人就能解释。可它试图杀我们,沈小月将我们引到裂缝女面前代替她和沈先生,难道也在设定中?”   王小宏:“异闻嗜血,以人类的恐惧为食。异闻设定裂缝女杀死沈家人是为了复仇,但应该还有另外一个设定,就是只要喂饱裂缝女,那就能逃过她的猎食。”   “听起来像是为沈家人创造一线生机的设定。”杨元一的食指点着手机上放大后的照片,“沈三……沈先生和沈小月,大概明白了。”   王小宏:“元哥,你都明白了?”   杨元一点头:“明天找沈先生确定一件事,”他收起手机,抬头说道:“先睡吧。”   王小宏点头,然后看到房间中唯一一张大床,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杨元一先夫牌位上面的照片以及阴郁恐怖的社长,求生欲令他陷入犹豫。   杨元一:“还不睡?”   王小宏心想社长不在场应该不知道,况且直男的心坦荡清白,完全不用睡地板。但是当他走出几步的时候收到来自恐怖社长的信息提醒:[睡地板!]   王小宏目露惊恐,社长未免变态了啊!他怎么知道目前的情况是一间房一张床的?   杨元一躺上床的时候,回了魏延卿的消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我无处不在。   杨元一:保持联系。 第13章 裂缝女06   大清早,杨元一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缩成一团躺在榻上熟睡的王小宏,昨晚上邀请他一起上床睡,结果王小宏满脸惊恐表示不睡有夫之夫。   当时杨元一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好脾气的没有选择打爆王小宏的头。   杨元一打开门,天空灰蒙蒙,云层堆叠挡住阳光。野草露珠,凉风习习,已是十月份,天气开始在没有太阳出现的时候带来凉意。他将甩棍抽出来,先在庭院里活动个把小时后才去洗漱,才刚把杯子放下就听到屋里传来王小宏的惨叫。   他抓起甩棍迅速冲进去,没有看到裂缝女或是其他可疑怪物,只见到王小宏盘坐在榻上的背影。那背影看上去颇为萧瑟,肩膀隐隐颤抖。   杨元一问:“王小宏,你没事吧。”他拐到王小宏前面,见到他的模样顿时消声,震惊过后开始憋笑。   王小宏呆若木鸡,神情恍惚,头顶发际线两边空出一大块。他手心里还抓着大把掉落下来的头发,眼里噙着热泪。   杨元一忍笑:“撸多了?”   王小宏失神的埋头进被子里,没有回答。杨元一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打了个电话去问魏延卿。毕竟一夜之间掉那么多头发别是得了重病,然而魏延卿告诉他:“正常现象。”   杨元一:“他掉了很多头发,手都握不过来。发际线那块都是空的,没一缕头发。”   魏延卿沉声道:“他们那个族类本来就是光头。”   杨元一挑眉:“我看他之前头发浓密黝黑。”   魏延卿冷笑:“植发。”   沉默片刻,杨元一:“好吧,我知道了。”万万没想到,王小宏年纪轻轻就要植发。   王小宏的心里建设花了一个小时才做好,最后戴着帽子阴沉着一张娃娃脸出来。挪到杨元一面前求他:“元哥,你别说出去。”   杨元一保证不说,王小宏才闷闷的解释:“家族遗传。”他们家族毕生的梦想就是生出一头浓密茂盛的头发。说完,他又悄悄瞥了眼杨元一茂密的发量,内心羡慕又嫉妒。   杨元一笑了笑:“走吧,先去吃早餐。”   两人同去吃早餐,在路上遇到神色匆忙严肃的沈豪。沈豪停下来,率先开口:“今早在不拘楼发现两具尸体。”   闻言,杨元一当即说道:“一起走。”他转身跟沈豪并肩走,边走边询问:“知道是哪两个人吗?”   沈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别人说应该是看守不拘楼的明伯和前几天就失踪的表舅。今天早上照例打扫不拘楼,五楼原本不能上去,但在打扫四楼的时候发现地板上有血迹出现。顺着血迹找,发现是五楼渗透下来的血,禀告沈先生后开门进去就看到两具尸体。”   他眉头紧攒,眼下青黑,颇为焦灼。似乎因为天公祠近几天接二连三发生凶杀事件而颇为烦恼,更让他烦恼的是死了人费心藏掖住消息,更不能报警。思及此,他便怀疑的看向杨元一两人:“你们查到线索没?”   杨元一垂眸反问:“看守不拘楼的老伯死了?他也是沈家人?”   沈豪:“是,不过现在很多人都忘记他的辈分。你们去过不拘楼?”   “昨天晚上,沈小月带我们过去。”杨元一刚说完。   沈豪立刻刹住脚步,转身瞪着他们:“沈小月的话你们也听?”   杨元一平静的说道:“我们需要线索。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死的人会更多。包括你,你也很危险。”   沈豪捏紧拳头,眼中阴云翻滚,半晌后才转身继续走路。边走边说:“我知道有人在报复沈家,沈小月已经疯了,你们最好离她远点。”他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前面出现的沈小月。   沈小月站定原地等他们过来,唇角带着微笑,恬静美丽看不出疯癫的痕迹。她微微歪头:“一起去不拘楼?”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和杨元一对上,坦荡干净,毫不心虚。   沈豪:“谁让你离开自己的院子?”   沈小月:“爸爸让我出来。”   “沈先生?”沈豪眉头始终攒起,着急赶路也就不再纠结沈小月离开院子且无人看守的事,只警告她两句:“别发疯。”   沈小月缀在身后,跟在杨元一身侧轻声说道:“欸?没死啊。”语气十分可惜。   杨元一淡笑不语,拉扯住暴怒的王小宏。淡定的回答:“我没死,接下来就轮到你。”   沈小月笑容消失,猛然沉下脸。手捏成拳头紧紧攥住裙侧,手背青筋暴出,眼中慌乱和恐惧一闪而过。杨元一叮嘱她:“别发疯,现在发疯你会直接被关起来。”   沈小月勉强笑了笑:“你们也活不了。”   “哦。”杨元一没有搭理她。王小宏压低帽檐,朝他竖起大拇指。杨元一笑了笑,加快脚步赶上沈豪。不多时,不拘楼就出现在眼前。他抬头看第五楼,青天白日下见不到五楼的长明灯。   楼里异常的安静,当他们踏足五楼时,发现五楼里围满人,但没人说话。有几个人站在外面,脸色青白,又有两人突然冲出来呕吐,加入他们的队伍中。房间里书架倒地,乱糟糟的,致使前方一个伫立墙边的衣柜格外显眼。   杨元一两人绕过倒地的书架,迎面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冲到鼻子。满地血腥和混在一起的肉泥,有些已经干涸,有些面积过大、血量过多还未干涸。   眼前是两具已经面目全非、肢体碎裂的尸体,如果不是发现有两个头根本辨认不出是两具骸骨。   两人正是不拘楼的看守老伯以及此前失踪的另一人。   沈先生盯着墙面发怔,见到杨元一等人,先开口让沈豪处理地上的尸首。随后瞪着沈小月:“回去。”   沈小月眼神直勾勾的,毫不畏怯的跟沈先生对视。   沈先生怒喝:“我让你回去!”   沈小月嗤笑两声:“您也没比我好到哪去。”说完她就真的转身离开,仿佛来不拘楼只是为了刺激自己的父亲。   沈先生长舒口气,对杨元一和王小宏两人道:“见笑。”   杨元一笑了笑,然后越过沈先生走到他身后的那堵墙。墙壁上有道撕裂开的缝隙,裂缝里、墙面上溅满鲜血,他左右看看,在角落里找到断掉的椅子腿。将椅子腿握在掌心刚想插进缝隙里,沈先生立即拦住他。   沈先生:“不拘楼五楼存放很多古籍,包括家谱,不能有丝毫损坏。”   杨元一微微眯眼,唇角仍旧带着温润笑意:“我只是想看看墙里面有什么,不会破坏古籍和家谱。”   沈先生坚持:“那也不行!”   杨元一笑容加深,瞥了眼浸透在血泊里无人问津的古籍,再看向坚持不准破坏墙面的沈先生。他扔掉椅子腿:“好吧。”转头的时候示意王小宏,后者微一颔首。   沈先生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拉着杨元一并肩离开。王小宏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突然抽出弹簧刀插进墙面的缝隙,并趁隙撬开一大块墙皮。   沈先生大惊失色,怒吼道:“住手!拦住他!”   此时,王小宏已经剖开十几厘米的墙皮,一具湿润的、沾满水泥的干尸突然掉到他脸上。王小宏‘嗷’的一声惨叫直接拽住这具干尸湿漉漉的头发用力扯了出来,顺手扔到沈先生怀里。沈先生来不及发怒,气晕过去了。   王小宏反应过来只是具干尸,立即不好意思的笑笑并把这具丑陋恐怖的干尸扛起来。   “那个,我以为诈尸。”   沈豪抽抽嘴角,不管是诈尸还是干尸,都很恐怖啊。   王小宏嘿嘿笑,对杨元一解释:“不动的就不可怕,会动的才可怕。”   杨元一扶着额头说道:“先把干尸和其他尸体都放一起,再把沈先生抱起来带出去。”   这倒不必他来说,沈豪就已经吩咐其他人处理尸体,而自己则是背起沈先生离开不拘楼。杨元一和王小宏都跟着进入沈先生的房间,进去后才发现里间摆放一个很大的衣柜。衣柜的比例超出里间家具摆放的比例,显得格格不入。   沈先生缓缓转醒,立刻就询问不拘楼墙面里挖出来的那具干尸。听到沈豪说已经处理完干尸后,他立即吼道:“放回去!”   沈豪不解:“为什么?”   沈先生:“那是受砌墙刑罚的罪人,不能挖出来也不能安葬,这是规矩!”他要求沈豪将那具女性干尸立即放回墙里,并将墙面砌好。   沈豪嚅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沈先生以沈家规矩压他,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沉默点头:“我现在去安排。”   沈先生这才满意,随后看到杨元一和王小宏两人,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沈家的规矩,不能坏。其他的事,你们尽可以放开手脚去查。另外三具尸体,你们都能仔细查。”   杨元一笑笑:“那行,我们不浪费时间,现在就去查。”   沈先生点头,其他三人便就离开。中途,沈豪停下脚步盯着杨元一两人看:“你们要查,就跟我来。我告诉你们一些关于沈家的规矩和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一起睡?   王小宏(惊恐脸):不不不,我不睡有夫之夫!   。   魏社长无处不在的死亡射线watching 你们: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养肥?养完一个篇回就看,看完继续养这种。 第14章 裂缝女07   四具尸体全都摆放在偏远的院子里,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离开,谁都不愿意留在这里看守这四具血肉模糊、死状凄惨的尸体,太渗人。   沈豪带领杨元一和王小宏到院子里,掀开白布寻找那具被砌进墙里的女性干尸。杨元一仔细盯着这具女性干尸瞧,她双手双脚都屈起,形成扭曲挣扎的弧度,可见是被活生生砌进墙壁里痛苦死去。身上全是水泥,有些干涸,有些还是潮湿的。   杨元一拨开女尸脸上的湿发,看到她被缝起来的嘴巴。嘴巴上的黑线和他们遇到的裂缝女一模一样,他的目光向下,在女尸腹部前逡巡片刻,看到一块泥浆似的圆盘。   “胎盘?”   王小宏过来看,确定是胎盘无误。“应该是个孕妇,胎盘都没来得及摘下就被埋进墙里。”他在瞬间对沈家产生无比的厌恶感,他说道:“除非她犯下重罪,无可赦免,否则将一名刚生产过后的孕妇埋进墙里的行为未免过于恶毒。”   沈豪:“看她的衣着打扮像是几十年前的,砌墙刑罚确实是种陋习,四十年前就已经废除。”他仔细端详这具女尸,说道:“她应该不是犯下重罪,很大可能是触犯沈家家规,被处刑。几十年前的沈庄还很愚昧,所有人都信鬼神,把天公祠当成信仰,将沈家人当成神明信使,甚至拥有处决犯人的权利。”   几十年前,教育未普及,人们封建的观念使他们更为信任鬼神。越封闭的地方越使然,沈庄虽处于千年古都之中,却是个很封闭的地方。设立许多陈规陋习,神明权利大于官府。只不过是后来沈家人接二连三死去,逐渐废除陈规陋习,加上国家重视教育,沈庄又被开发成为新的旅游地,如今看起来才没有当初的封建阴沉。   杨元一略带嘲讽:“沈家的规矩还挺多。”   “多如繁星。”沈豪点头同意:“所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有那些来住上一两天的游客才会觉得天公祠热闹。实际上天黑关门的时候,阴沉冷寂,夏天的风刮进堂屋里都是冰冷的。”   杨元一:“你不喜欢沈家?”无论是行为还是语气都透露出对沈家的无感。   沈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他瞟了眼两人,叹口气说道:“我从小不在沈庄长大,前两年沈先生重病,我才回来帮忙。”   杨元一:“你一直喊沈先生?”按照血缘关系,沈先生应该是沈豪的舅舅。但他从来没有喊过沈先生一句舅舅。   “不亲近,沈先生也不反对,何况他外甥都挺多。”沈豪盖上白布,目光放空,半晌后转头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沈家家规,还有四十年前的事吗?”   杨元一:“你知道?”   沈豪伸出手指了指所在的房间:“我以前住这里,跟我妈妈一起。外曾祖父虽早逝,但也留下很多子嗣。外祖父有正妻也有五六个妾室,所以生下许多孩子。明伯跟外祖父同辈分,不过是个丫鬟所生,地位低下。当时除了外嫁出去的女人,还有招赘进来的女人,她们生下来的孩子,全都住在天公祠。”   天公祠沈家三代,包括仆役丫鬟几百人,人多却礼教森严。规矩极其多,再加上信仰神明并施行奴化,导致没人反抗。   沈豪:“我有记忆的时候,天公祠就很沉闷阴森。人变少了,我妈说在她还小的时候,沈家有几百人,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他耸耸肩:“那时候沈庄还没有开发旅游业,沈家没落,无数人都在念叨曾经的辉煌。我跟我妈住在这偏远的屋子里,住了六年。六岁的时候,我妈死了。死状跟他们一样,全身像根竹子一样被折断。”   杨元一抬眸:“你看见全过程了?”   半晌后,沈豪点头:“是。我藏在柜子里,活了下来,但亲眼看到我妈被拖进缝隙里。我告诉你们裂缝女是个谣言,因为只要不信,就不会被杀。”   闻言,王小宏嗤笑:“天真。”   沈豪蹙眉,严肃的看向王小宏。王小宏双手枕在后脑勺,少年气十足:“裂缝女因异闻流传而拥有实体,具象化。既然是已经具象化的东西,根本不会因为你信不信就放弃杀你。具象化的东西,就是实物。比如一把刀,不会因为你不相信它的存在,你就能刀枪不入。”   沈豪:“我研究这些所谓异闻已经十几年,它们流传在世界各国的城市里,通过人们口耳相传永不消亡,因神秘和人们的恐惧而诞生。可是如果这些异闻无法流传起来,逐渐消失,不再有人提起,它们也会消失。换句话说,它们存在于人们‘相信’的意识里。”   “说得对。”杨元一打了个响指:“异闻因人们的‘相信’而存在,因强烈的恐惧情绪出现具象化。可是具象化的东西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相信,就消失。”   已经出现的东西,拥有实体,完全具象化,就说明这是实际存在的东西,不管其来源多荒谬。既然是已经存在的、具象化的东西,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不相信就消失?   王小宏惊讶:“元哥,你怎么知道?”   杨元一笑笑:“社长科普。”   王小宏一脸‘哦~~懂了呢’,挤眉弄眼:“特殊待遇。”   杨元一:仿佛他跟社长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沈豪有些动摇:“你们是什么人?”   杨元一和王小宏正正脸色,朝他正式介绍自己:“城市异闻特殊案件处理小组成员。”   沈豪恍惚:“政府人员?”   王小宏轻咳:“民办。”   沈豪:“……哦。”停顿片刻,回归正题:“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异闻的存在……算了,我也不纠结其他。当年我妈死得那么诡异,还看到从小就听过的裂缝女,我不可能不在乎。后来被送出沈庄,我都没放弃追查天公祠沈家跟裂缝女的关系。查了几年,果然发现四十年前沈家上一代几乎全都遭受灭顶之灾,死亡方式跟我妈一样。二十年前,我妈被杀的那段时间,那一代的沈家人也几乎被杀光。”   王小宏:“沈家死了那么多人,没人觉得奇怪,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第一,规矩。沈家的规矩以天公祠的利益为上,任何败坏天公祠名声的事情都不能传出去。”沈豪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他们不敢。因为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所带来的报应。”   王小宏追问:“什么事?”   沈豪:“准确来说应该是六十年前的事,六十年前我外祖父的妻妾一连生下六个女孩。其中排行第三名为沈三,因为出生的时候给她算了一卦,是克亲人的命。本来想溺死,但沈三的母亲以死相求,沈三活了下来。”   沈三活下来,是她的母亲替死。沈三出嫁的时候,沈先生出生。后来沈三随同丈夫回来住在天公祠,年仅八岁的沈先生重病,药石罔效。沈先生的祖母震怒,将沈三绑了过来,当时沈三怀胎八月。   沈三的丈夫三更半夜被打发出去,遇到大雨,踩到满是青苔的石阶滑倒撞到后脑勺,当场死亡。沈三得知,悲痛欲绝,祈求祖母放过她腹中胎儿。但沈先生病重,且是唯一的男丁,沈家祖母不肯放过她,执意将她砌进不拘楼的墙面里,还将她的嘴巴用黑线缝起来。   沈豪说道:“裂缝女就是沈三的原型,沈三死后,天公祠突然流传裂缝女的传闻。”   深深长长的暗巷里,仆役丫鬟交头耳语,目光恐惧又带着想要探究的好奇。异闻如同瘟疫迅速席卷整个阴森沉闷的天公祠,为天公祠注入一丝恐怖的气氛。   沈家人惨死,沈家落败,以摧枯拉朽之势。   真相太过沉重,以至于沉默蔓延许久。许久之后,杨元一开口问:“沈三生下来的孩子在哪?”   沈豪目光奇异的望着他,似乎颇为讶异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发现真相中唯一被忽略的孩子。“二十年前死了,就死在不拘楼第五层。正因为她死了,我才确定裂缝女不是沈三化成的厉鬼。”   虎毒不食子,即使化为厉鬼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杨元一:“谁替沈三接生?接生之后,谁养那个孩子?”   沈豪:“不清楚。”   杨元一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豪眉头一跳,赶紧问道:“你们调查到什么线索?总得告诉我。”   杨元一笑道:“你觉得最开始关于裂缝女的异闻,是谁传出来的?”   沈豪犹疑:“谁?”   杨元一:“沈先生。”   沈豪瞳孔紧缩,瞪视杨元一。王小宏正掀开白布检查女尸,闻言手一抖,猛然抬起头:“沈先生?他又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怎么会传出裂缝女的异闻?谁教他的?”   杨元一:“不一定是别人教沈先生,也有可能是沈先生做噩梦。噩梦里见到从墙壁里爬出来的裂缝女,惊醒的时候或许向旁边的人倾诉。谁知道别人又传了出去,就变成来源无可考据的异闻。”   沈豪仍旧很震惊:“不对,如果真是噩梦,沈先生怎么能把沈三死状描述得那么清楚?”沈三死状分明与裂缝女一样。   杨元一:“如果当时,沈先生在场呢?” 第15章 裂缝女08   “不可能!”沈豪毫不犹豫的否认这个猜测:“沈先生当时重病,所有人都以为是沈三克了自己弟弟,当时两人完全被隔离开。沈三见不到沈先生,沈先生也不可能见到她。”   沈先生当年八岁,只见过沈三几面,姐弟之间没有感情。沈三被砌进墙里的时候,沈先生躺在床上起不来。他没有亲自参与进那场残酷的私刑中,就没有可能见过沈三临死时的模样。   杨元一:“今晚到沈先生的房间,你去不去?”   沈豪犹豫半晌,点头应道:“我去。但你们要干嘛?”   杨元一:“应证我的猜测。”说完他就转身朝外走:“去吃早饭。”   王小宏连忙跟上,倒是对杨元一敬佩不已。“元哥,你以前真没有接触过异闻?”   杨元一摇头:“在进入推理社之前,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异闻的存在。所有关于的了解来自于社长的科普,我之前就说过。”   王小宏也跟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你熟练得像是曾经接手过无数的案件。理智和冷静是处理异闻必不可少的因素,而且你在面对异闻时,没有恐惧。”简直就是孙老口中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杨元一思忖片刻道:“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在殡仪馆兼职。”   两人吃完早饭,又到沈庄外走了一圈,从当地老人口中问出沈三生下来的孩子的消息,顺便买回来一点东西。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整座天公祠被笼罩在夜色中,明明是巍峨壮阔的建筑,偏偏透出阴森死寂。   这是座已经死掉的建筑。   短短几天就死了四个人,死状诡异,天公祠拒绝游客进入,兼职的人等天一黑就跑,无论给再多钱也不敢留在天公祠。所以天公祠里头的楼宇、房间、巷道没有一丝人气,灯光倒是自动亮起,可惜选的是昏黄色类似于烛火的光,没有起到照明的功用,反而显得阴森。   沈豪在小路上等杨元一和王小宏,见到他们就说道:“今天沈先生问了我好几次有没有把沈三的尸体砌回墙面里,我骗他已经砌回去。不过只能骗过今晚,明天沈小月和其他几个表兄弟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先生。”   杨元一:“怎么没见到你那些表兄弟?”他来天公祠差不多两天,除了最开始见到过几个年轻人,后来就没再见到。   “死的全是沈家人,他们害怕,不敢继续住下去。今天全都搬出天公祠住到外面去,现在应该指剩下我们这几个人还留在天公祠。”沈豪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或许你的猜测没有错——沈先生太在意沈三的尸体。”   沈先生所居住的主院远离不拘楼,在门口回头看仅仅能瞧见不拘楼最高层的一点火光,那是长明灯的火光。主院所有的房间门窗紧闭、烛火灯光全熄。杨元一突然驻足回头,笑了笑便又继续走。   当他们进入房间后,沈小月从藏身处走出来,目光阴鸷。   沈豪悄声问:“可以直接进来吗?”   杨元一没有回答,在沈豪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一把拉开床铺蚊帐,床铺里空空如也。“果然没人。”   王小宏竖起食指,指着与整个房间比例和摆设都格格不入的大木柜:“应该在里面。”杨元一点头。   沈豪不信,打开木柜,果然在里面看到睡得很不安稳的沈先生。木柜里面分为几个隔层,沈先生蜷缩在最大的隔层里,以较为扭曲的姿势入睡。沈豪极为震惊:“他不会几十年都睡在木柜里吧?”   在这种狭窄的木柜里入睡一晚,全身骨头必然僵硬酸痛。如果沈先生真的坚持睡在木柜里几十年,那就怪不得他明明四十几岁却苍老如七八十。长期得不到良好的睡眠、长期陷于恐惧和惊忧中,足以令他疾病缠身、快速衰老。   沈先生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瞪住出现在眼前的三人。僵硬的身体开始发抖,双脚蹬着想要缩进木柜里。喉咙发出含糊惊恐的声音,两手扒着木柜。   沈豪赶紧说道:“沈先生,是我。”   杨元一开灯,灯光大盛。沈先生呆滞许久才缓缓放松,此时也没有力气和心情发脾气。当得知他们来此的目的也没有赶走他们,只是疲惫的缩在躺椅上。衣服松垮,显得眼前这个小老头格外干瘦渺小。   杨元一直接开口问:“当时,您在场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沈先生身上,后者良久后叹气承认。声音低哑颤抖,充满怯懦和懊悔:“我没有生病,只是不想学那些东西。我贪玩,厌恶被沈家的规矩束缚,于是装病。医生配合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得了药石罔效的重病。但其实只需要三四天后,我就能好。”   整个沈家唯一的男丁,才八岁,厌恶琐屑繁杂的规矩,向往自由玩乐。于是他编造了个谎言,本来只是顽劣的玩笑,可惜出现在封建的沈家。   恰时,沈三带着丈夫回来住在天公祠,又恰巧她是克亲人的命格。沈先生的祖母认定是沈三害了沈家唯一的男丁,狠毒冷酷的施以砌墙刑。沈家无人敢反对,聚集在不拘楼亲眼看她被砌进墙里。   贪玩的沈先生躲在木柜里捂着嘴看完整个过程,沈三早产生下一个女婴。胎盘甚至没有清理就被封进墙壁里,砌好的墙面里传来沉闷的哼声。她的嘴巴被缝起来,张不开。   沈家人和沈家仆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并无动容。   沈先生头一次意识到沈家砌墙刑罚有多可怕,也不敢告诉其他人真相。回去后当真重病一场,医生来看病,闲聊中道出装病的真相。沈家人才知道误会沈三,只是沈先生的祖母坚定没有做错。她说:“早在她出生的那天,就该掐死。”   沈三的女儿命格正常,只是瞧着碍眼,沈家长辈就把她送出沈庄,交予他人抚养。   沈先生:“自那以后,我常年做同一个梦。梦里躲在不透气的木柜里,通过缝隙看见一面刚刷好的墙。墙里传出声音,墙壁上出现黑色的裂缝。慢慢裂开,轻微细响,青灰色的手掰开裂缝,从里面爬出一个凄怆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血红色的眼睛冷酷无情,突然张开嘴巴,露出满嘴缝的歪七扭八的黑线。”   它爬出来,将所有人都拖进狭窄的裂缝里。那些人痛得发不出声音也晕不了,从他们的身上传来竹节爆开的声音,那是骨骼折断的声音。   它杀了在场所有沈家人,然后在木柜外面徘徊,趴在门上死死凝视木柜里的人。可它进不来,于是更加烦躁的徘徊。   杨元一:“所以异闻的源头来自于你。”   沈先生喃喃道:“是,但我不是故意要害死沈家人,我只是太恐惧。我不知道他们会把这个梦流传出去,更不知道那么多人恐惧这个梦。”   杨元一:“因为太贴近现实,最可怕凶猛的异闻往往与现实相结合。”   其实沈家人和那些仆役未必不害怕,只是人多就簇拥在一起互相告诉自己没有错,严格的规矩成为他们的行事标准。可是这类人往往最为脆弱,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噩梦就能击垮他们。   沈豪突然无法忍受从胸口到喉咙的恶心感,干呕了几声。在场谁都知道他干呕的原因,实在是真相太过恶心。   裂缝女的异闻源自于沈先生的噩梦,他因为自己顽劣的谎言害死沈三,又在年幼之时窥见残酷的刑罚。惊恐和愧疚交汇,亲人残害同族血脉的冷血无情让他日复一日的做噩梦。噩梦中裂缝女的形象就跟死后的沈三相差不大,因为当时他躲在木柜里,所以梦中的木柜就成为躲避裂缝女的安全场所。   二十年前,沈豪和沈小月两人都躲在木柜里逃过一命。昨天晚上在不拘楼,杨元一和王小宏躲进木柜,裂缝女杀不了他们。   在沈先生的潜意识里,裂缝女是沈三,那么她应当恨沈家人。所以死的基本是沈家人,但不代表它会放过其他人。   本质上来说,裂缝女只是具象化的异闻。它没有人类的情感,只热衷于鲜血和杀戮。   杨元一耸肩:“行了,真相基本清楚。现在去解决裂缝女。”   话刚说完,王小宏就捋起袖子环抱住自己:“我有点怕。不然我负责整理资料、撰写全过程,元哥你负责收拾裂缝女。”   杨元一斜着眼睛瞥王小宏,后者早就抱成一团死活不肯正面刚裂缝女。杨元一点头:“行,你当诱饵。”   王小宏思考片刻,点头同意。当诱饵比正面刚要安全点。   沈豪诧异的说道:“谁灌输你这种害人的想法?”通常来说死的都是诱饵。   王小宏嘿嘿笑:“我跑得快,以前就经常当诱饵,经验丰富。”语气颇为骄傲。   ……这种经验并不值得骄傲。   沈豪甩甩头,蹙眉道:“你们是找到解决裂缝女的办法?”   “办法一直都有,只是需要调查清楚情况才能动手。”杨元一活动手腕和筋骨:“回去拿家伙。”   正待三人行动时,房间外陡然传来尖叫。沈先生惊喊:“是小月!”   作者有话要说:   ^v^   可能会有人觉得就让沈家人都死绝才好,不过沈家人确实死了不少。其中也有许多不知实情无辜死去,也没有活在以前的规矩束缚里的沈家人。   裂缝女不是沈三,她只是沈先生因为恐惧而编造出来的异闻。恐怖异闻基本都是怪物,解决掉是必然的。 第16章 裂缝女09   杨元一跑出去,看到沈小月被一只青灰色的手掐住脖子拖进墙壁里。   沈小月翻白眼,头部埋在胸口,整个肢体在逐渐扭曲,如果晚来几秒估计她的脖子会被硬生生折断。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凑近了才能听清她说的话:“救……救我。”   杨元一伸手,对王小宏道:“刀借我。”   王小宏将弹簧刀扔给他,后者头也不回的准确的接过弹簧刀冲到沈小月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银白刀身闪着寒光,快准狠的插进青灰色的手臂。   墙壁里发出野兽受到攻击的吼声,但是执意不肯放手。裂缝女铁了心要杀死沈小月,哪怕手臂被戳出个洞。   杨元一按着沈小月肩膀不让她被拖进墙壁里,但裂缝女力大无穷,连带他自己也被拖向墙壁。地上出现深深的拖拉痕迹,杨元一垂眸扫了眼,又看向沈小月,后者嘴角渗出血丝。估计撑不过一会,沈小月的头会被直接拔掉。   杨元一松手,拔出弹簧刀转而插进墙壁里。弹簧刀深深没入只剩刀柄,墙壁里再次发出更为愤怒痛苦的吼声。好在掐住沈小月脖子的手收了回去,而沈小月脖子部分被嵌在墙壁里动弹不得。   王小宏撬开墙壁,沈先生立刻抱住惊慌失措的沈小月不住安慰。父女俩抱头痛哭,在场其他三人内心毫无波动。   王小宏问:“跑了吗?”   杨元一全身戒备,此时高度警惕。他喊住靠近墙壁探头查看的王小宏,同时告诫沈豪及沈先生父女:“还没跑,我们应该惹怒它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院子四周围的墙壁刹那间齐齐发出‘喀嚓’的声音,无数道大小一致的裂缝同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每道黑黝黝的裂缝里似乎都可能藏着裂缝女,它躲在里面用血红色的眼睛监视在场五人,并伺机把他们拖进墙壁里。   沈豪喃喃道:“现在不用诱饵,可以直接解决吗?”   杨元一很遗憾的告诉他:“不能。东西放在我们住的房间里,得拿到才行。”可以折叠异闻的清理液、玻璃珠以及他的甩棍,全都没有带在身上。“回去拿。”   大门足够容纳三人通过,只要不靠近墙壁,速度够快就能迅速逃离这里。比较麻烦的是天公祠巷道居多,以高墙隔开。每条巷道又较为狭窄,基本上只能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过。更为糟糕的是沈先生安排给他们的房间距离此处格外远,他们需要经过无数狭窄的巷道。   沈先生和沈小月两人了解途中危险,立刻拒绝同行。   杨元一皱眉:“你们不怕?”   沈先生说道:“我们可以藏在木柜里面。”   杨元一点头:“行。”虽然两人贪生怕死,更算不上好人,但同行确实也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他不仅要注意裂缝女的偷袭,还要保护两人的安危。这样想来,确实让他们留在原地较好。   沈先生和沈小月两人就相互搀扶想要回到房间里,躲进木柜里。但是当两人跨过门槛,靠近沈先生一侧的墙壁突然裂开缝隙,青灰色的色拽住沈先生的肩膀,在众人猝不及防下将他拖进墙壁里。   其余人想要救他已经来不及,而在关键时刻沈先生害怕连累沈小月,一把将她推开,导致本就病弱无力的自己完全被拖进墙壁,只留下一只脚在外面。   这种情况下就算剖开墙壁拖出沈先生,他也活不了。缝隙只有成年男人的手臂长,将一个身高一米七的人活生生拖进去,自然是全身骨折、肢体断裂或扭曲的结果。在场众人分明也都听到那阵阵叫人牙酸的骨骼折断的声音。   沈小月大口大口的喘息,发不出声音,但脸上爬满泪水。她的瞳孔逐渐涣散,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父母都以同样的方式在自己面前死去,对她确实造成极为重大的打击。   沈豪抱起沈小月,把她放进木柜里。他神情复杂的对杨元一两人说道:“她其实挺可怜。我妈死后,我被送出沈家,接受心理治疗,花了几年时间才走出那晚的阴影。她看到她妈的死状,仍旧住在天公祠,没人关注她病化的心理。”   所以沈小月有时候会犯病,疯疯癫癫、神经兮兮。沈豪对她没有好感是因为对方曾经利用长辈的疼爱,反过来将长辈推给裂缝女。而今,沈小月再次受到重大刺激,大概会崩溃。   杨元一静站片刻,说道:“走吧。”   王小宏和沈豪两人随同杨元一,小心翼翼又迅捷无比的穿过无数条巷道。每经过一条巷道,高墙上都会出现无数道裂缝,裂缝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杨元一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清理液和甩棍。用力甩出棍身,倒出清理液涂抹在棍身上。盖上皮箱滑到桌面中央,他扭头对王小宏:“诱饵,靠你。”   王小宏比了个‘OK’的手势,十分自信:“放心。”   沈豪:到底是什么经历会让一个人对充当诱饵这种事情充满信心和骄傲?!   王小宏站在空旷的地方,四周围全是高墙。这是天公祠平时祈神的坛子,空旷广阔,高墙环绕,最适合用来引出裂缝女的场地。   杨元一和沈豪躲在木柜里,透过木柜孔洞观察外面情况。   沈豪问:“真能引出裂缝女?”   杨元一:“等着看。”   沈豪便不再问。王小宏站了许久,凉风扑面而来,头顶有点凉。他摸摸空了一块的发际线,难过又悲伤:“帽子落下了。”   ‘喀嚓’、‘喀嚓’,细微的声音先是悄悄的出现,然后是成片的响起,像是密集堆叠在一起的虫壳纷纷裂开。王小宏抬头,看到四周围的高墙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如果直勾勾盯住裂缝的话,就会发现里面是望不到底端的深渊,黑暗、孤独以及无尽的恐怖。   王小宏吞了吞口水,向前走了几米,停下来回头看木柜。木柜里面一个是社长的童养媳,一个是剩下能付尾款的雇主,哪个都不能扔出去冒险,只能希望他们靠谱。   不自觉把头发薅到前额挡住秃掉的发际线,王小宏念叨道:“异闻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它是异闻,难道我就不是?大家都是同族,应、应该不好吃。”   他叨叨着就发现自己走到墙根,面对一条成年男人手臂长的裂缝。把脸凑过去,闭着眼睛查看,猛地睁开又飞速闭上,三秒后睁开:“没有?安全。”   说完,他又走向另一条裂缝,重复同样的动作。   木柜里的沈豪一脸无言以对:“他就是这么当诱饵?”   杨元一眸光深不可测:“我也是第一次见。”以身试险,活到现在不容易。   王小宏睁开眼,缝隙里黑乎乎什么都没有。他松了口气,朝下一条裂缝走去。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点血红色,他愣怔几秒,好奇的探头看刚才检查过的裂缝:“没有?”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块黑紫色的软肉仿佛流质液体从下面的裂缝中滑出来,无声的掉落在地面。这坨黑紫色软肉如同所有液体一样缓缓流动,攀上王小宏的裤子,爬在他的后背上,悄悄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猛然用力缩紧——“终于引出来了!”   王小宏抓住连接这坨黑紫色软肉的带子,顺势扯住带子跟墙壁里面的裂缝女拔河。异闻力大无穷,身为不知名异闻的王小宏跟裂缝女拔河并不输于它。   裂缝女愤怒的爬出裂缝,它发现只有王小宏一个人,那就不足为惧。可是当它完全爬出来的时候,本来拔得起劲的王小宏不小心回头瞅了一眼,浑身力气卸掉,头发毛孔翕张,气沉丹田、力拔山河,大吼:“救命啊——”拔足狂奔。   裂缝女的胎盘还缠在王小宏的脖子上,被他拽着四肢着地一路风驰电掣。裂缝女被带了两圈后异常愤怒,下半身钻进裂缝中猛地将王小宏拽倒在地,迅速攀附在他身上。张开缝满黑线的嘴巴,里面黑乎乎一片,两片唇扯开来露出让人肉疼的孔洞。   它已经气得想要直接咬死王小宏,正要下嘴的时候,一柄速度快得出现虚影的甩棍带着千钧重力砸到它脸上,肉眼可见的,半个头颅完全凹陷进去,骨骼全被击碎。下一秒,整只裂缝女飞出四五米。   杨元一抽空瞥了眼王小宏,后者躺在地上受到裂缝女近距离接触的刺激还未恢复受创的心灵。杨元一抽抽嘴角,提棍冲到裂缝女面前,朝着歪歪扭扭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裂缝女另一边头、脖子、四肢关节一一敲碎。   沈豪搀扶晕乎的王小宏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惨不忍睹的裂缝女想爬爬不动还得被揪回来暴揍的模样。画面太过暴力,导致他在不忍卒视的情况下震惊于推理社的残暴。他悄悄问:“你们推理社……叫什么?”   王小宏也被杨元一的暴力吓到,颤颤惊惊的回答:“mo……monster。”   沈豪:果然是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名异闻·王小宏:会动的异闻太可怕了。   下回:小哭娘 第17章 小哭娘01   杨元一摊开手掌:“王小宏,清理液和玻璃珠拿过来。”   “稍等。”王小宏像阵风似的刮回房间里,从皮箱中拿出清理液和玻璃珠再次一阵风般的刮到杨元一面前,把东西递给他:“元哥,给。”   杨元一把清理液倒在手上,抓起无法动弹的裂缝女三两下把它折叠成拇指大的小圆球放进玻璃珠中,将玻璃珠放回口袋里,正式解决这次的委托。   王小宏:“元哥,上次在社里遇见那只俄罗斯套娃,你跑得挺快。”   杨元一瞟了他一眼,轻声道:“上次不知道推理社属性,不能表现太粗暴。”   王小宏:“……”   杨元一补充:“社长告诉我,对异闻就要暴力。”   王小宏:“!!”   沈豪过来询问:“已经完全解决了?”   杨元一点头,沈豪震惊的说道:“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解决它?”   “只是把它抓住了而已,并没有彻底解决。我们需要了解异闻来源,才能在抓到异闻的后续行动中彻底解决异闻。而且这是2级异闻,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异闻难度,需要调查清楚以免发生意外。”杨元一轻声解释。   沈豪:“原来是这样。”   杨元一指了指天公祠所有高墙上出现的裂缝说道:“墙壁上的裂缝就没办法恢复原状。”   沈豪耸肩:“没有人因此再死,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至于这些墙……正好天公祠闭门几天,重新修补就好。”他挠挠头说道:“表舅之前跟我提过推理社的委托费,账面上已经划分好,过两天你们就能收到。”   杨元一笑了笑:“既然事情解决,那么我们明天就会离开。”   沈豪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目送二人回去,而自己则是留在空旷的神坛静伫。   黑夜笼罩着大地,深宅大院重重叠叠,几乎盖住头顶上的天空。他在天公祠生活的短短几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规矩’两字。   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也能把好端端正常的一个人硬生生逼疯。好在,‘规矩’没了。   王小宏拍着胸口,望着一眼见不到尽头的巷道和长廊说道:“住在这种地方,太压抑了。”   杨元一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不拘楼最高层的长明灯,那盏灯从不熄灭。以前看守不拘楼的明伯负责点亮长明灯,明伯去世后,应该就是沈小月去点。他忽然开口询问:“这些异闻的出现,都有那样惨烈的背景?”   王小宏‘啊’了一声,随即解释:“不一定——好吧,大部分是。恐怖异闻其实就是人心最恐惧的事物的映射。”   杨元一突然想起魏延卿提到的城市异闻录,于是询问王小宏。后者倒是不太在意的说:“那是本收录城市异闻的档案,社长保管。据说本来有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辗转流落到社长手里。”   杨元一挑眉:“有什么用处?”   “没有。”王小宏实话实说:“其实就是本集邮册,社长很宅,难得有个爱好,我们都表示支持。”   杨元一:“哦。”他还是思考哪个墓园风水最好吧。   。。。   第二天,两人启程回推理社。沈豪抽空来送他们,彼时他正被其他想要瓜分财产的表兄弟围困,好不容易脱身便不好意思的笑:“天公祠是个烂摊子,谁要就拿去。”   杨元一:“价值不可估量。”   沈豪丝毫不在意:“如果继承天公祠就需要住在这里,这是沈家唯一不能修改的规矩。虽然我很讨厌所谓的规矩,不过作为继承天公祠的代价,确实需要留在沈庄处理相关事宜。但是处理完表舅的后事,我就会离开沈庄。”顿了顿,他略显迟疑的说道:“沈小月疯了。”   杨元一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对于沈小月来说,竭力保护的父亲如同母亲那样死在自己面前,打击实在太大。   沈豪说道:“我打算把她带走,到外面去医治。”   杨元一不置可否,只是好脾气的笑道:“就送到这里吧。”   沈豪驻足,目送他们离开,良久才转身回天公祠。   回到推理社,车门刚打开,王小宏‘呼啦’一声飞奔到门口一脚踹开大门,叉腰大喊:“我回来了!”   推理社里孙老、吴畏和夏兰岚正在吃瓜,闻言齐刷刷抬头看向王小宏——身后自如淡定的杨元一,说道:“欢迎回来,杨元一。”   杨元一略微讶异的抬眸,见到三人和善的表情以及身旁王小宏笑眯眯的模样,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他这是被推理社成员正式认可,成为他们的同伴。思及此,他也笑道:“谢谢。”   孙老说道:“累了的话就先去歇息,异闻档案可以晚点整理记录,不急。过两天委托费到了,我会打到你们的卡里。等一下过来吃午餐。”   杨元一点头:“好。”   昨天晚上剧烈打斗没来得及洗漱就睡着,今早又风尘仆仆赶路导致全身都很脏。杨元一在一楼待不了多久就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澡,不过洗澡之前记得要给亡夫上香。   于是他走到神龛前,低头,几秒后猛地抬头,眼睛微微睁大。只见神龛上空空如也,本该放亡夫牌位的地方没了那块木牌子。   杨元一在神龛附近寻找片刻,没有找到。于是又在房间其他角落里寻找,也没有找到。好奇之下就到楼下询问孙老,正好大家都在,于是都惊讶的发现原来杨元一有个亡夫。   孙老回答他:“社员不会上三楼和四楼,所以我们并不清楚。推理社也不会出现小偷,就算是小偷也不会去偷牌位。”   杨元一:“这样啊,那我去问社长。”   孙老点头,然后看着杨元一的背影,表情十分老谋深算,低语喃喃:“原来社长口味是丧偶的人夫。”   王小宏恰好距离孙老最近,听闻这话,瞪着孙老的表情很破裂狰狞。   杨元一敲社长的门,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动静。门打开,魏延卿戴着黑色口罩,头发湿漉漉的,额角还有水珠落下,清爽的水汽扑面而来。   杨元一:“你在洗澡?”   半晌后,魏延卿回答:“洗好了。回来了?”   杨元一:“嗯。”   魏延卿:“进来坐坐?”   杨元一摇头:“不用了,我是想问社长有没有见过我房间里亡夫的牌位。”   魏延卿沉默许久,颇为艰难的点头:“是这样的,我想你在外工作,没人替你上香。我正好有空,就先替你上香。”   杨元一扬起笑脸:“那我先谢谢社长。”   魏延卿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开始微微发抖,他说道:“不用。”   杨元一:“我先夫的牌位呢?”   魏延卿:“……劈碎了。”   杨元一笑脸凝固:“???”   魏延卿抬眸远眺,严肃冷漠:“我想拿起来擦,不小心摔地板上,裂出条缝。我想把牌位掐在一起,不小心用力过大掰成两半。”他重点强调了两次‘不小心’。   杨元一静默半晌,叹口气:“算了。”   魏延卿瞧他这模样,难得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心虚。“不然我重新雕一个赔你?”   牌位这种东西能够随便雕一个赔偿吗?杨元一扶着额头,还是好脾气的笑笑道:“没关系,我有备份。”   魏延卿:“!!”   杨元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随其后的魏延卿就看到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牌位——中间空了名字。只需要填补上名字就能完全作为新的牌位使用。他还从抽屉里那一沓黑白照选出一张贴了上去,点燃三根线香插进香炉。   魏延卿目光极其复杂:“你带了两个牌位。”   杨元一微笑:“防止意外。”他将行李箱拉上,放回原位。   虽然眼角余光只瞥见一点,但魏延卿分明看到里面还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牌位!   杨元一接触到魏延卿深不可测复杂至极的目光,想了想便稍稍解释一点:“在外讨生活,不小心会砸坏牌位。这些,都是替补。”   魏延卿瞧着牌位上那张黑白照片,突然觉得腰骨有点疼。“我先去吹干头发。”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内心颇为忧心。   中午,杨元一下楼吃饭,惊讶的发现菜色颇为丰富。王小宏已经在位子上拿起筷子招呼他:“元哥,位子给你留好了。”   杨元一坐下去,问道:“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餐桌上起码十几个大菜,冷菜热菜都有,平时可没这么丰富的菜色。   王小宏说道:“庆祝你加入推理社,还有解决委托的事。孙叔今早上就开始预订,大厨手笔,平时还真没吃到这么丰富的。”   话说着,孙老、吴畏和夏兰岚都过来,分别找位置坐下。夏兰岚坐在杨元一左手侧,对他露出个一闪即逝的浅笑:“欢迎。”   吴畏没话可说,只点点头。孙老便招呼众人开动,刚拿起筷子便见魏延卿站在餐厅门口。孙老连忙站起:“社长,你饿了?我现在准备点吃的拿上去。”   魏延卿冷冷淡淡的,身影高大,绕过餐桌走到主位上说道:“不用,我就在这里吃。”   闻言,在场众人除了孙老和王小宏,其余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连更为孤僻的吴畏都差点以为魏延卿犯病。   魏延卿坐下后就冷冷的注视王小宏,后者食不下咽,终于崩溃的要求跟杨元一换位。杨元一不明所以,但还是换了位置,坐在魏延卿身侧。   魏延卿摘下口罩,冲杨元一微笑。杨元一第一次见到他的样貌,与想象中有许多不同,至少相较于原先只露出来令人惊艳的眉眼而言,普通许多。   王小宏只看了一眼就捂住眼睛,暗地里龇牙咧嘴。孙老瞧见,心里也是惊讶,转而又想,可能丧偶的人夫并不在乎颜值。   夏兰岚探身到吴畏耳边,低声问:“社长是这相貌吗?”   吴畏举起酒杯,蹙眉道:“我记得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分开,默契的没有就这话题继续聊下去。   孙老起身去拿银餐具:“都换成银器,尽量减少做噩梦的几率。”   作者有话要说:   孙老:社长的口味是丧偶人夫。真重口,不愧是社长。   PS:劈牌位这事和牌位被破坏,元一不生气这事,到时候再解释。 第18章 小哭娘02   杨元一腆着肚子绕着推理社慢悠悠的散步,最后停在庭院的大榕树下,榕树下面放了架秋千吊椅。他坐上去,闭上眼睛,微风轻拂,昏昏欲睡。   一年四季也就只有秋天天气最温柔舒适,连心情都变得不毛不燥,只想过养老生活。不过一会,吊椅往下沉了沉,有人坐在身侧。杨元一睁开眼,看到魏延卿的侧脸。   魏延卿的长腿蹬着地面,吊椅轻轻摇动起来。他问杨元一:“我掰裂你先夫的牌位,你真的不生气?”   杨元一:“还好。只是一块牌位。”于他而言,活着的人最重要。人死了,烧成灰,剩下骨灰摆在佛堂里,不去作贱就行。牌位只是个表达感情的寄托,不是很重要。   魏延卿:“可你从不会忘记上香。”   杨元一:“那个啊,只是仪式感。”   魏延卿长腿驻地,吊椅停下来。他侧头问:“仪式感?”   杨元一耸耸肩:“生活很无聊,仪式感能够让平常普通的日子变得特别起来。赋予某些日子特殊的意义,那一天就会变得有趣。如果不随身携带牌位,我就只剩下一个人,没有绝对亲近、相信的人,迟早也会忘记我曾经结过婚、我有过一个死去的丈夫或者说是亲人。那样,结婚就变得没意义了。”   魏延卿:“对你来说,那场类似于‘冲喜’的婚姻本身具有意义?”   杨元一好奇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冲喜’?”   魏延卿:“王小宏说的。”熟练的拉出王小宏接锅。   杨元一想起自己的确跟王小宏说过自己跟先夫的婚姻源于冲喜,他点点头说道:“自从嫁过去,我终于过上能吃饱的日子。”相对来说,格外有意义。   “……”魏延卿没料到自己对于杨元一的意义在于吃饱,略微心酸。他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门铃声响。   叮铃铃——   门铃声急促刺耳,直接打破此刻的静谧。杨元一起身绕过大榕树看向大门口,门口有个穿黑裙子的漂亮女人,怀中抱着小孩。神色急切惊恐,另一只手按住门铃没有松开。不一会,铁门‘啪’地一声弹开,女人惊了一下,匆匆走进来。   铁门在距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慢慢弹回去,最后一下发出巨响。女人如同惊弓之鸟,茫然无措的四下环望,见到站在大榕树下的杨元一,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走过去。   魏延卿走出来,站在杨元一身后静静注视着她。女人猛地停下脚步,脸上惊喜的神色全都僵硬住,全然变成惊恐。她看着青年背后的男人,仿佛见到正在扩散的黑暗,恐惧没来由直蹿心口紧紧拽住心脏。   杨元一向前走一步:“您找谁?”   女人惊恐的后退,红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   魏延卿垂眸,低语道:“我先进去。”说完,没等杨元一点头,他就进入房间中。   当他消失在庭院的时候,女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断开,浑身乏力的松了口气,再也没力气抱住怀中的小孩。杨元一在她要摔倒的时候接住那昏睡中的孩子,女人向他感激的道谢:“谢谢您。请问……这里——这里是推理社吗?”   杨元一:“monster?”   女人不安的搓着手,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里。我想要委托你们保护我的孩子。”   杨元一打量这个女人,她一身黑色裙子,衣服质感很好。妆容掩盖不住疲惫,神色中颇为不安,在进入庭院后就不停的四下查看,眼神总瞟向别处,仿佛有东西跟随在她的身后,让她恐惧、害怕又要时刻提高警惕。   “进来吧。”   他们进入一楼客厅处,魏延卿戴上口罩后下楼。奇怪的是女人扫过他的眼神再无异样,波澜不惊的、仿佛没有半点好奇,甚至一点兴趣也没有。   吴畏、夏兰岚和王小宏都回房间去休息,楼下只剩孙老,于是他过来接待女人。杨元一将小孩放到沙发上便被魏延卿拉到旁边坐下,小孩一接触到软软的沙发立刻就醒了,揉着眼睛软声喊:“妈妈。”   女人将他揽入怀里,抬头哽咽着说道:“我、我是实在没办法……我原先不信——只是我的孩子差点被那只东西拖走,差点就被害死。我实在没办法,我老公不相信我的话,非说是我有精神病,是我要害死儿子。我到处托关系,他们说到这里来,我就来了。”   孙老倒杯茶递给她:“慢慢说。”   女人端过热茶,喝了口,慢慢冷静下来说道:“我叫罗洁蕊,这是我的儿子皓皓。事情是这样,上个月周末,我跟同事一起带孩子去公园玩水。那时候还是大夏天,天气挺热,可是那片湖地理位置比较特别,周围又种满大树,很凉爽。所以我跟同事就商量各自带着孩子去那片湖划水——”   魏延卿:“哪片湖?”   罗洁蕊说道:“市郊滨河公园的湖泊,叫秀丽湖。那个湖跟水库的水连在一块,平时没放闸,水也挺深。只是没听说淹死过人,也没闹出事来,挺多人去玩。那天,我带着皓皓,我同事带她自家女儿和亲戚家的儿子。我们租用两个人的自排水脚踏船……”   他们去的时间不赶巧,大中午太阳猛烈,小孩吵闹着非要去玩。她们只能租下一条自排水脚踏船,两个人踩踏的,推进湖泊里。湖里也是挺多人,不过都往阴凉的地方躲。她们怕小孩中暑,也朝阴凉地方踩去,恰好瞧见远远的,石壁、茂盛林木的角落里十分阴凉。   脚踏船渡过曝晒在太阳底下的水面,到阴凉的地方时,皮肤都被晒红了。罗洁蕊看了看几个小孩,都玩得挺开心也没有被晒伤。于是她就放心的,想要拿出手机自拍。   抬头寻找角度,注意到这块地方除了她们这条船就没有别人。石壁被湖水冲刷得很白,石壁上的树木生长倾斜,树叶飘在水面上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前面不远处就有个三米来宽的孔洞,里面很阴暗,看不见光。   当时罗洁蕊好奇的问同事:“那个洞怎么回事?连到哪里?”   同事指了指洞上面的石壁,告诉她:“这是岩壁,以前是座小山,日积月累冲出个孔洞出来。沿着这个孔洞进去,听说就能到水库。”   小孩听得好奇,就问水库是什么。   同事笑道:“比秀丽湖还大的湖泊。”   小孩兴奋,嚷着喊着要去玩。同事拗不过,问罗洁蕊怎么想。罗洁蕊很犹豫,她看着那黑黝黝的孔洞,心里莫名感到害怕。于是摇头拒绝:“里面什么都看不清,要是不小心翻船。我们能游泳,小孩不能。”   同事想了想,也就放弃了。   几个小孩失望,但是要求划到洞口去看看。这回罗洁蕊没有反对,她到孔洞洞口发现水面上飘满了落叶,金黄璀璨格外漂亮。于是摆出手机自拍,刚摆好姿势就瞧见镜头里自己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罗洁蕊一惊,连忙回头看,后面空空如也。她想莫非是自己看错眼,点开手机看刚才拍的照片,一见照片,大热天的,整个人从头到脚被灌了冰水般,冷得发抖。   照片上除了笑容灿烂的她,还有个黑影,就站在孔洞阴影处一动不动。   罗洁蕊抖着手去看同事,发现同事脸色没比她好看。她说道:“我、我们赶紧走吧。”   同事应了声,两人踩着脚踏船迅速离开这地方。跑到大太阳底下,热度灼烧着皮肤却让罗洁蕊感激不已,她忍着恐惧回头看,发现那道黑影还在,甚至有些清晰。   罗洁蕊激动的说道:“是真的!我看到了她灰色肮脏的头发,像水底滑腻的水草。我距离孔洞那么近的地方只看到黑影,可是离开十几米远的地方反而看清,那时候我就该猜到,那东西缠上我,想要我小孩的命!”   杨元一:“罗女士,冷静点。你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你为什么觉得那东西想要你小孩的命而不是你?你说你的同事当时也很不对劲,她也看到了?”   罗洁蕊颤抖着手,皓皓抱着她的胳膊软软的疑惑的喊道:“妈妈?”   罗洁蕊反抱住儿子,红了眼眶说道:“我确定没看错,而且肯定我的同事应该也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分开后的当天晚上,她打了个电话给我,一开始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说话。但是——信号突然变得很差,我只听到几个字,她说‘不要……小心……水……声音’。第三天,她来上班,精神很差,时常发呆。目光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一两个小时,动也没动过。”   她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后、后来有一次,她到休息室去倒咖啡,当时里面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聊天说起音乐,她就放了首有点悲伤的音乐,我那个同事就突然发疯。把手里的热咖啡砸到墙壁上,大喊大叫,扯下自己的头发、扯烂衣服,像个……像个疯婆子。当时很乱,特别乱,太突然了,男同事去阻止她发疯,她突然就变得力大无穷,把别人伤了后就跑了。”   杨元一:“之后呢?”   罗洁蕊摇了摇头,又惊恐的吞了吞口水:“她没有再来上班,连被辞退的赔偿金都没有来拿。我后来听说,她、她在家里的浴室自杀,就是把脸埋进盥洗盆,淹死自己。自杀前,还绑了邻居的两个小孩,连同自己的女儿一起……一起淹在那种充气浴池里。邻居察觉异样,破门而入救下三个小孩,但她就死了,救不回来。”   杨元一:“三个小孩没死?”   罗洁蕊:“对,没死。当时晚个十几分钟,就没救了。”   魏延卿总结:“你们在秀丽湖见到黑影,回来后你的同事当晚打了个电话给你,信号不好你没听清。你同事后来发疯自杀,自杀前想要淹死三个小孩但是没成功。那你呢?你遭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丧偶是十分具有仪式感的事情,需要留牌位纪念。 第19章 小哭娘03   罗洁蕊说道:“我很不安,直觉跟秀丽湖泊中的黑影有关系。但我也不敢去查证,而且同事去世后的几天里,我这边也没发生异常的事情。直到两周前,皓皓在浴室里洗澡差点溺水。为防止发生意外,浴室的门是不会关的,但是那次,浴室门锁上了。”   她低头看着儿子,想起那一幕至今都觉得惊魂未定。她继续说道:“我听到浴室里传来皓皓的哭喊声,门又打不开就着急的撞门。”   罗洁蕊撩开衣袖让众人看到她整条胳膊上一大块青紫的痕迹,“这是撞门造成的伤痕,现在还没消下去。我问皓皓,他哭着跟我说没关门,他还说当时有人在浴缸里抓他的脚。我哄他睡着后就去看他的脚踝,真的,真的看到红印子。就像是有人用力的拽紧他的脚踝留下的黑红印子,特别可怕。”   杨元一抽出纸巾递给她,等她情绪平复些许后接着询问:“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罗洁蕊抬头,眼眶红红的,眼里的惊恐如雾气般弥漫开来。她点头:“有。我们家的浴室门是那种磨砂玻璃,水汽扑到玻璃上面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影子。当时我撞门进去,把皓皓抱出浴室放到外面。再回头的时候就忽然看见浴室里面……有个黑影子。我能感觉到,那个黑影子在盯着我们,死死的盯着,我不敢动,动不了。”   冷光惨白死寂,儿子就在身侧,对房间中发生的虎视眈眈的危险无知无觉。罗洁蕊盯着那个黑影子,黑影子也一动不动与她对视。   她浑身都动不了,寒气从脚底板直蹿脑门,冷得手脚僵硬。浴室的磨砂玻璃突然之间布满水雾,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滑下来。透明的水仿佛有了生命般从浴室里渗出来,渐渐靠近她的脚边,有张透明的脸凸出来,本该是耳朵的两侧长出畸形的小手企图攀住她的裤脚爬上来。   皓皓突然喊她:“妈妈?”   罗洁蕊陡然清醒,见到地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抬头看向浴室,里面也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黑影。“我能确定,不是眼花!”   魏延卿:“罗女士有没有过往病史?”   闻言,杨元一看了眼魏延卿,将诧异的心情掩饰得很好。他没料到社长会毫不客气的质疑罗洁蕊,没有丝毫要修饰言辞的意思。   罗洁蕊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以为我有精神病吗?我会随便拿我孩子的命来撒谎吗?”   “别激动。”魏延卿摆了摆手,不为所动的说道:“我们需要排除其他可能存在的因素,确保情况真实。人命相关,不能掉以轻心。请谅解。”   罗洁蕊深呼吸几口气,理智的说道:“我没骗你们,我也没有任何精神病或是心理毛病。难道我有病还能逼我的同事自杀?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查查N城三个星期前的新闻,还可以查查她跟我的关系。”   魏延卿看向孙老,孙老点头起身离开,然后他示意罗洁蕊继续说。   “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我老公说,但他不信。他认为是我撒谎骗他,还以为是我压力太大,精神出现问题,所以把皓皓带走。”罗洁蕊顿了顿,转而说道:“那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以为是我精神出现问题。可是当天晚上,我又看见那个黑影。”   “她出现在厨房里,我们家的厨房也是磨砂玻璃。我在餐桌边,突然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的水声。那声音很大,像是水龙头开到最大一样。我记得我把水龙头关了,就算没有关,也没道理过了许久才听到声音。当时一股莫名的恐惧牢牢笼罩住我,我不受控制的回头看,又见到磨砂玻璃后面的黑影。”   罗洁蕊压抑着恐惧说道:“这回,我看得比较清楚——那黑影是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像水底滑腻的水草,浑身湿漉漉的,水滴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水声都没办法掩盖,我、我真怕啊。”   杨元一:“只看到头发?因为头发所以确定跟在秀丽湖孔洞处见到的黑影一样?”   罗洁蕊面色惨白,摇了摇头说道:“那之后,她就经常出现。有时候我在公司洗手间,有时候在路边看到水车,有时候只是看到广场上的喷泉,家里更是经常能见到。她距离我越来越近,脸也越来越清晰。”   水草一样滑腻的长发,黑色腐烂的长裙,肤色青白像具会移动的尸体,五官藏在头发底下只能看见全然白色的眼睛。她身材很高大,足有两米来高,手长腿也长,肩膀很宽。手指指甲很长,指间长着薄膜。   “她缠上我了,我知道,我的同事被她缠上后,被害死了。现在她缠上我,一定会害死我,还会害死我的皓皓。”罗洁蕊紧紧抱住儿子,小孩被她抱得有点疼便开始挣扎。她又对小孩连声道歉,手足无措的说道:“三天前,皓皓带了两个同学回家做作业。我就去准备了一个充气浴池……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哄骗他们进充气浴池里……”   她正在重复同事的遭遇,杀死三个小孩,然后自杀。   魏延卿问她:“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不受控制的吗?”   罗洁蕊:“不知道。我是突然没有意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经历,就是意识清醒的闭眼休息,突然的就进入梦中。类似于这种感觉,毫无征兆的进入无意识状态——不,不对,不是无意识状态,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也记得当时的感觉,但是我毫无异样。我觉得我应该那么做,天经地义、是正确的事。”   魏延卿低语:“情绪感染?”   杨元一诧异:“那是什么?”   魏延卿:“个体间自动而无意识的情绪感染,失去自我。一般来说,在情绪感染前都会拥有相同的契机。即引发情绪共鸣的契机,罗女士,你再仔细想想,失去意识前和恢复意识后,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罗洁蕊低头沉思片刻,迟疑的摇头。   杨元一:“要不你将当时觉得特别的、印象深刻的事情复述一遍。”   “好。”罗洁蕊点头,慢慢叙述:“当时我在跟我老公打电话,我们之间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争执。我就在楼梯口靠窗户的地方抽烟,家里小孩在,所以就在外面……我盯着楼下的喷泉水池看,那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我清清楚楚瞧见她白色的眼睛,跟鬼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特别可怕。烟头烫到手,我一下就清醒过来,突然想起我在十九楼,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楚?再低头看,水池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扔掉烟头,转身就回屋去。走了几步,听到声音……很、很悲怆凄凉的歌声,哼出来的,一下子就让我想起很多生活上的不如意的事情。工作、家庭、夫妻关系……哦,对!歌声!我想起来了,是歌声。我记起来为什么突然恢复意识,因为当时隔壁在教训孩子,声音很大,错手砸坏东西,巨大的响声一下子打断那歌声。”   杨元一:“什么样的歌声,您还记得吗?能够哼唱出来吗?”   罗洁蕊:“这……不能。与其说是歌声,更像是悲鸣。但又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悲鸣。”   魏延卿突然发问:“罗女士跟你先生的关系不太好?”   罗洁蕊有些尴尬:“是。他在外面还有一个,跟我闹离婚。”   杨元一略微诧异,因为罗洁蕊看上去很年轻漂亮,夫妻俩还有个小孩,关系居然这么差。   罗洁蕊:“我之前忙工作,忽略家庭。他就在外面另外养了一个,拖了一年多,直到那个有了才跟我闹离婚。这些,跟那个黑影的出现有关系吗?”   魏延卿:“可能。”   此时孙老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走过来,并将资料递给魏延卿。杨元一凑过去看,魏延卿垂眸瞥了眼,将资料移过去一些,让他更方便看。   孙老瞧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以前随便哪个社员敢凑过去,社长能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一脚把人踢飞到门口。果然是同人不同命,谁让他们不是丧偶的人夫!   “孙丽香,三十八岁。某公司职员,住在N城江台区X路X小区。离异半年,带着独生女儿过。一个月前因行为异常、大闹公司而被辞退。半个月前,在家中溺水自杀,自杀前意图杀害女儿及邻居两个小孩。经警方查证,判定孙丽香行为是刺激过大导致心理失衡以及精神状态不稳定。”   罗洁蕊:“看,我没有撒谎。”   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抬头看罗洁蕊,前者说道:“我们接受你的委托,接下来会进行调查。”   罗洁蕊坐立不安:“要是那个黑影报复我怎么办?”   魏延卿:“介意我们到你家进行调查吗?”   罗洁蕊摇头:“家里基本只有我跟皓皓,没什么好介意。可是,我们能不能住到酒店?”   魏延卿:“黑影的目标是你们,不是房子。”言下之意,罗洁蕊母子不在,住到她家没有用。   “好吧。那你们什么时候去?”   “明晚。” 第20章 小哭娘04   登记罗洁蕊母子委托案件的基本资料后,孙老将他们送走。回来的时候,孙老说道:“这次的委托——”   “我和杨元一处理。”魏延卿打断孙老的话。   孙老来回看两人,点头同意:“那就交给你们。我会提前查找相关资料,不过罗洁蕊描述的湖泊黑影,我以前没听过。可能是新诞生的异闻,也可能是外来入侵异闻。”   魏延卿:“我知道,我会查。”   孙老:“那就交给你们。”说完,他就抱起资料离开。   魏延卿起身:“杨元一,走。”   “去哪?”杨元一起身跟在他后面上楼,魏延卿没有回答,径直带着他到三楼。   三楼实际上只有两间房,虽然外面的格局看起来跟二楼相差无多。但只有两扇门是真的,其他全都打不开,杨元一住进来才发现。   魏延卿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敲着房门示意杨元一进去。杨元一之前就进过他的房间,相较于其他房间格局确实较广阔,除了基本的卧室和浴室,还有书房。   书房倒是没进去过,房门一向紧闭。脑海里刚闪过这念头,杨元一便见魏延卿打开书房门并招手让他过去。他走进去,听到‘啪’的一声,下一秒灯光大亮。偌大的书房一览无余,里面藏书量极为丰富,占地面积广阔。   魏延卿边走边说:“历年来解决的异闻会单独做成完整详细的卷宗,全都放在这里。如果遇到陌生异闻就可以到这里来查找资料,大概率能找到。”   闻言,杨元一疑惑的询问:“不是已经解决的异闻吗?”   魏延卿:“同一件异闻会产生两只不同的异闻,不过在没有特殊前提的情况下,它们不能共同存在。”   杨元一‘哦’了声,指了指堆积如山的卷宗:“一卷卷查?”   “已经做好分类。”魏延卿绕过摆放卷宗的书架,前面是张办公桌,桌面上放着两台电脑。他打开电脑,等待开机,顺便解释:“不过现在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输入关键字调取资料来看就行。”   杨元一:“……既然这么方便,为什么还要准备这么多卷宗?”   “纸质保险。”魏延卿输入关键字,出来很多条卷宗。杨元一凑过去看,发现有七八条卷宗,分别是‘湖泊水鬼’、‘湖中频繁溺水灵异事件’、‘湖中水怪’、‘公园黑影’等,他觉得怪异便问:“这些都是真的异闻?”   魏延卿一目十行,搜寻卷宗的同时抽空回答:“嗯。水鬼流传各地,算是个大宗族。除了个别水鬼,大部分都无害。湖中频繁溺水事件就是‘个别’水鬼害人,湖中水怪生活在偏远地方的大湖泊,具有一定攻击力但总体无害。”   杨元一:“公园黑影呢?”   魏延卿:“听过瘦长鬼影的异闻吗?”   杨元一点头。   瘦长鬼影最早是出现在德国的都市异闻,后来成为美国十大恐怖都市异闻之一。曾经有段时间,美国都市网络上出现很多视频、照片,里面隐约出现瘦长鬼影的身影。传闻中,瘦长鬼影的目标是小孩,因此时常出现在小孩最多的公园。   魏延卿:“外来异闻入侵之一,被称为公园黑影。入侵的时候在国内不是知名异闻,力量比较薄弱,还没来得及伤害小孩就被处理掉。”   杨元一:“找不到湖中黑影相关卷宗,”他抬头看了眼关键字,正是‘湖中黑影’四字。调出来的卷宗没有跟罗洁蕊描述相似的案件,他喃喃念道:“黑影,悲鸣,引诱女人杀掉小孩,然后自杀。没有——社长以前听过吗?”   魏延卿:“没有。”他关掉页面,转而点开另一个通讯页面,发出信息要求孙老将刚才记录下来的罗洁蕊谈话录音以及其同事的相关案件全部整理好发过来。   “首先是水,黑影出现在任何跟水有关的地方。”   杨元一拿出手机记录下第一个关键字:“水。其次是悲鸣,通过某种针对性的悲鸣引起情绪感染,这种针对性应该是离异女性。”顿了顿,他解释:“只是猜测,数据太少,只有两起相同事件发生,不能确定这种针对性。”   魏延卿点点头:“暂定。杀死小孩,数目三个。”   杨元一顿了下:“三个?”   魏延卿:“罗洁蕊和她的同事家中都只有一个小孩,如果她们因为情绪感染而杀死小孩再自杀,大可不用另外抱走邻居家的两个小孩。”   杨元一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罗洁蕊的同事在自杀前专门抱走邻居家两个小孩,罗洁蕊失去意识时哄骗儿子的两个同学。数目是三个,非常巧合。在这种情况下,巧合就成为特殊的符号。   将所有特殊点圈出来,杨元一低头念道:“水、悲鸣,死亡方式也跟水有关。女死者杀死三个小孩,然后溺水自杀。其次是目标暂定为离异女性,这是什么异闻?我从没听过。”   魏延卿:“我也没听过。不存在于卷宗的异闻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新生的城市异闻,一种是外来入侵异闻,即国外都市异闻。”   类似于裂缝女就是近几十年人为造孽引发恐惧而新生出来的异闻,俄罗斯套娃则是国外入侵国内的都市异闻。国外异闻比较难查,全球将近两百个国家,每个国家最少也有几十个异闻,有些都市异闻并没有被收录在网络里,此时就会增加调查困难度。   杨元一:“你觉得是新生的城市异闻还是国外都市异闻?”   魏延卿:“不确定。”   杨元一抬眸,与魏延卿深邃的双眸对视,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对方眼睛里的倒影。   魏延卿淡笑:“异闻委托不是竞速抢答赛,虽然说越快解决越好,但也要小心谨慎,避免判断错误发生意外。新生城市异闻和国外都市异闻危险级别不同,判断失误会把你的命玩掉。”   他突然伸手指着杨元一的额头,后者愣住,稍稍迟疑的点头:“我知道了。”   魏延卿见状,食指弯起来,朝杨元一的额头弹了一下,不轻但也不痛,恰恰好是能让人记住的力道。“你要记住。”   “……哦。”杨元一手指微微抽动数下,突然说道:“社长,下次不要突然袭击。要不然我会不小心掰断你的手腕。”他露出腼腆的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防备意识比较强。”   魏延卿瞪着杨元一,表面不动声色的答应,内心艰难猜测他曾经软糯可爱的媳妇到底经历过怎样残酷的社会洗礼,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防备意识。   杨元一面对熟悉的人,脾气都挺好。他就笑一笑说道:“要是我不小心掰断您的手腕,您就往我工资里扣钱。扣多少都没关系。”   魏延卿失笑:“行了,你想掰断我的手腕,还不一定有那能力。”   杨元一想到第一次委托就是跟他一起,对方的身手,他都看在眼里。确实如他所说,两人交手,他一定占不到便宜。   叮咚。   此时,两人面前的电脑发出提示音,孙老整理的资料发表过来。魏延卿接收资料并保存,没有点开来看,而是根据两人刚才的推断发给孙老,让他查找国外国内近几十年来类似的案件。最后,他点开文件夹,率先出来一张图。   图中是罗洁蕊的同事孙丽香将自己头部灌入盥洗盆溺毙,她的头部深埋入盥洗盆里,双腿跪在地板上,地板渗出大滩水。双手垂直放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同时尸检报告显示孙丽香死因为溺毙,死前并未服用安眠药等物。   换句话说,孙丽香在极为不可能的条件下将自己溺毙,死亡前没有一丝挣扎。   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人在面临死亡尤其是自杀时都会本能反抗挣扎,即使自杀意识极为强烈也会控制不住的挣扎。孙丽香的情况过于诡异,无法解释。   另一张图片是三个小孩溺在充气泳池中,无声无息没有挣扎。他们穿着衣服各自环抱,形成三角形浸没于水里,面色青白表情难受。   这些图片是孙丽香没有溺毙前拍摄下来的,属于证物之一。   杨元一指着三个小孩环抱在一起的形状:“像特殊的图案。”   魏延卿截图下来处理片刻,形成较为特殊的图案一同发给孙老。过了一会,孙老回复:“好。”   魏延卿关掉电脑,盯着杨元一半晌:“你要不要看城市异闻录?”   杨元一惊讶的指着自己:“我能看吗?”   魏延卿起身到他身后的书架里随意抽出本厚厚的书本,拍拍灰尘递到杨元一面前:“看吧。”   杨元一接过这本黑色书皮几个烫金大字的城市异闻录,然后看了眼他身后空了个位置的书架。“这么随便的吗?”   魏延卿摆手:“本来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本关于异闻的日记。”   杨元一打开异闻录,扉页上书写着一句话:‘恐怖如影随形’,字很漂亮,句子带了恐吓人的成分,粗看不令人信服,往深处一想才会发现真正的恐怖之处。   第二页是目录,目录上共记录99种异闻,但最后一个异闻数目为100。杨元一翻回来看前面的目录,发现第一个异闻不是以001开头,而是002开头。   “少了一个异闻?”   魏延卿:“没少。总共一百。”   作者有话要说:   青年魏延卿(远距离观察):媳妇软软好可爱。   少年杨元一(腼腆的笑容):不小心劈裂床板。   PS:喜欢瘦长鬼影这个都市传说,不过不会写,所以这里就提一下,嘿嘿。 第21章 小哭娘05   杨元一:“编号001的异闻在哪?”他翻来覆去都没见到最后一个或者应该说是第一个的异闻,目录编号直接省略掉001 。   魏延卿:“扉页。”   杨元一顿住翻页的动作,随即往前翻,扉页上那句话‘恐怖如影随形’。他抬眸,指着这句话:“影?”   “错。不是影,是恐怖。”魏延卿拿走他手上的城市异闻录放回原位,然后对杨元一说道:“该出去了。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再过来看。但是不能把书房里的卷宗、书籍带出去。”   杨元一跟在他后面,转过书架的时候突然回头看向前面的书桌,以及书桌后面藏在一堆卷宗里的异闻录。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幕画面:青年伏案记录每次遇到的异闻,编号、排档、整理和记录,檀香燃烧、青烟袅袅。   脸看不清,但画面意外的感到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梦到过。杨元一没往深处想,因为这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并不陌生,他好几次到达陌生的地方看到某样物事会突然觉得熟悉。开始会惊讶,后来发现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变得习以为常。   “恐怖也是异闻之一?”   魏延卿正在关书房的门,闻言应了声:“嗯。”锁上门后,他拿了串钥匙给杨元一:“如果你想调查卷宗就能自己进来,钥匙给你,收好。”顿了顿,补充道:“新人福利。”   杨元一迟疑的接过钥匙:“有时效吗?”   魏延卿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左手摘掉脸上的黑色口罩,露出苍白的面孔。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浓郁的黑和极致的白,眉目精致却面容普通。黑白纯粹又强烈,很容易让人无端联想到深渊、黑暗等负面词汇。   “暂时有。”   杨元一:“??”暂时?新人福利的时效性还有‘暂时有’的说法?   魏延卿环抱住胳膊靠在墙壁上,身材高瘦修长,垂眸专注的直视杨元一。灯光调得有些暗,让黑白二色调和得更为极致,气氛竟也陡生些许旖旎。他说:“新人福利时效结束,还有社员福利,社长邻居福利——”社长男朋友福利、社长过门妻子福利、社长伴侣福利……   想了想,魏延卿把后面要说的话咽回喉咙,顺着管道塞回心里。   杨元一跟魏延卿对视,渐渐感到不自在,于是移开目光。握紧手里的钥匙说道:“谢谢。”   魏延卿摆摆手:“回去吧,待太久会做噩梦。上次给你的银镯还戴在身上吗?”   杨元一转身又被叫住,回头把手伸出去,手腕上的银镯闪着暗沉的银光。   魏延卿看了眼就让他摘下来,去卧室里拿出个款式较为古老的镶嵌宝石银饰戒指。将原先的银镯随意搁在桌面上,然后将戒指戴在杨元一的左手食指,期间瞥了眼他的左手无名指,眼中闪过遗憾。   “行了,银器能够预防噩梦的到来。”   杨元一微微眯眼,好奇的询问:“为什么待太久就会做噩梦?孙老和王小宏都说过,如果看到社长就会做噩梦。为什么?”   魏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口,倾身捏了捏杨元一的耳垂,很快就松开。他带着笑意轻声说道:“现在,不要对我产生好奇。”等你能够适应,你就全都会知道。   门在面前关上,杨元一摊开左手五指,观摩食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喃喃自语:“银器?”   晚上,杨元一特意将银器摘下来放到床头入睡,果然入梦。梦里还是幽深黑暗的深宅院落,白衣的男人变成黑衣。黑衣黑发,唯独肤色白得发光,有些病态。绕过去看他正脸,果然还是吹风筒小猪的脸。   梦里他很亲近吹风筒猪头脸男人,跟他絮絮叨叨说话,还跟他跳进小泥坑里玩泥巴。   半夜噩梦惊醒的时候,杨元一面部微微狰狞,妥协的翻出床头的银器戴在食指重新入睡。下半夜总算无梦到天亮,只是醒过来的时候仍旧愣怔许久,不得不感叹见到魏延卿就做噩梦以及噩梦的威力。   这种可怕的噩梦会摧毁一个人正常的精神和审美。   杨元一下楼遇到其他社员,发现他们都精神萎靡的坐在一起喝浓茶。孙老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亲手送上杯浓茶:“提精神。”   杨元一喝了两口,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他忽然问道:“你们也做噩梦了?”   孙老:“也?”他指了指杨元一左手食指上的宝石银饰戒指:“你睡觉的时候摘下戒指了?”   杨元一点头:“原来你们都知道。”社团里的人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跟社长相处过久会做噩梦,但是银器能够抵御噩梦。“为什么你们不准备银器?”   “社里没有那么多银器,之前用过的银器都被污染送去清洗,来不及替换。”王小宏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解释:“孙叔之前告诉过你,没什么事就不要去三楼和四楼。”   杨元一:“为什么?”   王小宏:“三楼是社长住的地方,四楼是存放异闻的地方。两大恐怖相互牵制,勉强打平手。我们普通人凑上前会被炮灰的,不过社长私藏很多银器,你可以放心住、放心用。”   杨元一沉默片刻,喝光浓茶,又找孙老倒了杯。直接就问:“社长也是异闻?”   孙老倒掉茶壶中的茶叶,放进新茶叶。“我们都是。”   “……”杨元一灌了将近一壶浓茶,才勉强镇定心神冷静说道:“我不是。”   孙老满脸老树皮般的褶子顿时皱得跟紧密:“你不是什么?”   杨元一:“我不是异闻。”   闻言,面前四人齐刷刷瞪着杨元一,半晌后另外三人看向孙老。夏兰岚:“孙叔,推理社不招正常人类。你失职,还是他说谎?”   孙老倒没露出震惊的表情,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态度。他对杨元一说道:“目前来看,你的确是正常人类。不过没关系,我们推理社发展到现在也需要跟人类社会接轨。”   杨元一:“当初聘用我,您就知道我不是异闻?”   孙老点头。   杨元一:“寄录取通知的时候也知道?”   孙老看了眼三楼,说道:“录取通知由社长寄出。”他望着杨元一,意味深长的说道:“聘用你,不是随意而为,是社长选中你、看好你,你必然有过人之处。推理社更不会害你,我们是你的同伴。”   王小宏缩在孙老背后,捧着茶杯目光呆滞,表情破裂。过人之处?丧偶吗?   杨元一:“我出去走走。”他需要安静的环境,独自思考。   等杨元一出去后,吴畏和夏兰岚头也不回的抓住王小宏然后拦住孙老去路:“社里聘用成员向来是孙叔你负责,社长从来不管。这次他亲自聘用杨元一,到底怎么回事?别说过人之处,我们不信。”   孙老很淡定:“我们需要跟人类接轨。”   夏兰岚:“通过相同职业一起共事?”   孙老:“不,联姻。”   吴畏\夏兰岚:“!!!”   王小宏:“姜还是老的辣。”孙叔威武。   。。。。   杨元一的脾气很好,也很差。大部分时候都是好脾气的样子,几乎不会生气。心情总是保持平和冷静,没有太大好奇心更不会钻牛角尖。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作为人类却混入全都是异闻的推理社,虽然暂时理不清头绪,但也只是暂时放到一边,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   目前来说,推理社对自己没有害处,还是工作支付薪水、提供房屋居住的地方,他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晚上很快来临,杨元一还没出发,社里就接到罗洁蕊的求救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另一端哭喊道:“我又见到她了,那个黑影,她现在就在我家里的浴室。你们快点过来,快点!”   孙老安抚她的情绪:“我们立刻过去,请您保持冷静,暂时躲起来。希望您能保持冷静,恐惧和绝望会导致您更容易被悲鸣引诱。”   罗洁蕊的声音充满惊慌恐惧,她说道:“我刚才听到消息,我的同事孙丽香,她那个离异的丈夫在今天意外死亡。听说是掉进湖里淹死的,当时湖边那么多人,他没有喊出半句求救声。别人说是自杀,但我知道,一定是那个黑影干的!”   孙老:“您冷静点说,我们会记录下来。”他说话的同时示意王小宏记录,后者熟练且迅速的记录下其中关键。   罗洁蕊说:“孙丽香的丈夫在外面养女人,回去后逼孙丽香离婚,干出特别多恶心人的事。我老公也在外面养女人,也想跟我离婚,你们说,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盯上?啊?是不是?你们查出什么了?你们能不能快点过来?”   她越来越语无伦次,显而易见被吓得不轻。   杨元一立即起身:“我现在出发,地址发给我。”   孙老:“已经发给社长。”   这时,魏延卿下楼,三两步就到杨元一身边,迈开长腿:“走吧。”   杨元一追上去,两人前往罗洁蕊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做跟粉红色吹风筒猪头脸男人一起玩泥巴的梦,对心灵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第22章 小哭娘06   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在单元楼楼下按门铃的时候,没有得到罗洁蕊的响应。他们打电话联系她,也没有回应。恰好住在同一栋单元楼的居民进出,打开门的时候两人顺势进去。   电梯设置在二楼,两人就在二楼搭乘电梯到达罗洁蕊家中,用力敲门也没有得到回应。杨元一紧皱眉头:“不会出事了吧?”   魏延卿在他身后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特殊的锡纸插进,仅花费十几秒就把防盗门打开。   他淡定的推门进去,伸长手臂在墙壁摸索几下就打开客厅的灯。随手将手提箱放到一边,听到里面传来罗洁蕊的呼救声,他便快步进去将卧室门踹开。   杨元一把门关上,紧随其后,看到主卧里还有浴室。浴室的门确实是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一道两米来高的黑影。里面还有哗啦水声,而隐藏在水声中的,还有无法描述的悲泣。   如无人死寂的月夜里,风把远处若隐若现的哀泣刮过来,渐渐的刺穿耳膜,血泪横流而肝肠寸断。   杨元一右眼皮猛跳数下。   魏延卿打开浴室门的刹那,高大的黑影立时消失,悲鸣也在刹那消声,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浴室里,罗洁蕊把自己的脸埋入盥洗盆,她的儿子皓皓乖巧又懵懂无知的坐在一边看。   黑影消失,罗洁蕊猛地抬起脸狠狠的咳嗽数下,惊恐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自杀。   杨元一将小孩抱出浴室,魏延卿则对罗洁蕊说道:“它走了,出来吧。”   两人走出浴室,并肩坐在一起等罗洁蕊恢复平静出来。小孩躺在杨元一怀里,直勾勾盯着魏延卿。   杨元一用手肘顶了顶魏延卿:“社长,戴上口罩吧。要不然小孩晚上会做噩梦。”   魏延卿冷脸拒绝:“小孩做噩梦有益成长。”   杨元一面无表情:“培养他们抗打压能力?”   那种跟吹风筒猪头脸一起在泥巴坑里玩泥巴不三不四的噩梦可以人道毁灭了。   他皱眉道:“别吓到孩子。”   魏延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孩,突然转过头捂住脸默默萌了半晌。几秒后戴上口罩,再转过头来已经是正经淡漠的恐怖社长。   虽然黑色口罩上的吹风筒小猪让杨元一再度想起被泥巴坑支配的恐惧,好在只要移开视线就能暂时遗忘。   “刚才我看到罗洁蕊口中的黑影,也听到悲鸣——”   闻言,魏延卿打断他说的话,“有没有被影响到?”   杨元一愣了愣,随即摇头说道:“没有。”   魏延卿放下心:“如果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记得告诉我。”   杨元一惊讶:“你没有看到黑影,也没有听到悲鸣吗?”   “没有。”顿了顿,魏延卿说道:“我说过,你对异闻很有吸引力。”   “你当时不是开玩笑?”   魏延卿:“我说的‘开玩笑’才是玩笑。”他也感到很惊讶:“你不懂我的笑话?”   “……”杨元一:“行了您别说话。”   魏延卿浑身僵硬,夫妻关系还没稳定就开始出现矛盾,身经无数恐怖异闻面不改色·魏社长此刻感到很焦虑。   罗洁蕊勉强冷静,走出来半蹲在地板上伸出双手对儿子说道:“皓皓,过来妈妈身边。”   皓皓抬头看杨元一,后者朝他温润一笑,他便不好意思的埋头进杨元一怀里。几秒后,飞速的亲了下杨元一下巴,转身扑进罗洁蕊怀里。   杨元一微微一愣,随即无声一笑。   皓皓很害羞,埋首在罗洁蕊怀里偷觑杨元一。相比起同龄小孩,他显得安静、木讷。   罗洁蕊抱紧儿子,向他们说道:“今晚我跟皓皓他那个父亲打电话,我同意离婚,但是要求增加皓皓的抚养费。他不肯,他几亿身家却不肯负担皓皓的抚养费,他就是个人渣!”   她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他们家都嫌弃皓皓生了病,但夫妻一场,皓皓也是他的小孩……他做得太绝,我一时难过就着了道。幸好,幸好她没有伤害皓皓。”   杨元一:“罗女士,冒昧问一句,您也听到悲鸣了?”   “是。我无法控制情绪,整个人都被感染。但、但是……她没有引诱我杀死小孩,对了,我看到她的样子了。她很高,两米出头,肩宽腿长,手也很长,垂到腿弯处。长发凌乱,眼球是白的,跟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身上都是水,湿漉漉,特别滑腻。”   杨元一:“难道是水鬼?”   水鬼是城市、乡村里流传最为普遍的异闻,也可以称之为鬼故。无数深不见底的湖泊里必然吞噬过生命,也必然潜伏着关于水鬼的异闻。   魏延卿否认:“不是水鬼。”   杨元一:“为什么?”   魏延卿:“水鬼全都是遗传性秃头。”而根据罗洁蕊描述,黑影有一头浓密滑腻如水草的长发。   杨元一沉默片刻,在刹那间突然知道王小宏属于哪个异闻。他记得有则新闻报道抓到‘水鬼’,辟谣后发现原来是只脱发马来熊。传来传去,最后变成脱发‘水鬼’。   他不由抽抽眼角,王小宏不会就是因此才脱发吧?   魏延卿:“是。”   真相太沉重。杨元一叹口气,决定回去的时候买瓶霸王生发水送给王小宏。他对罗洁蕊说:“您继续说。”   罗洁蕊:“孙丽香的丈夫也死了,那我丈夫会不会也——”   杨元一:“您希望他没事吗?”   罗洁蕊微微一愣,苦笑道:“我恨他的时候是真恨不得他去死,可真要眼睁睁看他去死,我也做不到。他无情,我不能无义。”   杨元一:“您可以试着把这件事告诉他,如果他不信,也是他自己的造化。不过我们还需要调查清楚才能确定孙丽香丈夫的死亡是否的确跟在秀丽湖泊黑影有关系。”   罗洁蕊:“我知道,你们今晚留在这里吗?”   魏延卿:“对。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在客厅,有事喊我们。”说完,他就拉着杨元一离开卧室。   一离开卧室,魏延卿就松开手,拿出手机说道:“孙老有消息。”闻言,杨元一也拿出手机,接收到孙老发过来的消息。   今天中午,王小宏到秀丽湖泊查询黑影的事情,花费一下午总算有些许收获。他将资料整理好发给孙老,孙老打包所有资料全都发过来。   王小宏发现原来不止罗洁蕊和孙丽香两人在秀丽湖泊的孔洞下方见到黑影,近两年来还发生三起类似案件,情况跟孙丽香一致。婚姻不幸,溺水自杀,死前溺亡三个小孩。死者的丈夫也在不久后溺水而亡。   但也有看到黑影后还活下来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夫妻关系融洽、感情和美。经过询问得知,部分人在看到黑影的那段时间,感情确实有些不顺,但只是小矛盾。   杨元一:“目标是婚姻不顺的女人,三个小孩,丈夫也会被杀死。异闻应该跟被抛弃的女人有关,前面四起案件中溺亡的女人都被判定为自杀,先溺亡三个小孩再自杀。那么可以推测,秀丽湖泊孔洞下的黑影是个婚姻不幸的女人,在被丈夫抛弃后杀死自己的小孩,然后自杀。”   “你说的没错。”魏延卿将孙老调查到的资料点开递给他看,“哭泣的女人玛利亚,也被称为哭泣女、小哭娘,是一则墨西哥都市异闻。丈夫出轨,抛弃家庭,玛利亚为报复丈夫,于是淹死自己的三个孩子,之后溺水自杀。经常在湖中、河边徘徊哭泣,通过哭泣声引诱悲伤的女人自杀,而且她会绑架小孩并杀死他们。小孩溺亡前,她会将他们摆成三角形状,意为回到生命之地。”   末了,他下结论:“这是则墨西哥入侵异闻。”   杨元一:“她的哭泣声除了能够影响悲伤的女人,还能不能影响其他普通人?”   魏延卿侧头看他:“你被影响了?”   杨元一迟疑片刻,点头:“我动不了。”刚才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听到哭泣声,神志清醒并没有被引诱,但是身体变得很僵硬。   魏延卿若有所思:“不是大事,我在。”他靠在墙壁上,手指屈起有节奏的敲击墙面,像是在催促又像是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现在主要是考虑怎么抓到哭泣女。”   “她不会放弃罗洁蕊,我们只要等就可以。”   魏延卿摇摇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没有说话。   半夜的时候,门传来轻微的声响。魏延卿睁开眼,微微一动就发现胳膊压了重物。他低头一看,杨元一正睡在他怀里。两人侧躺在布艺沙发上过夜,应该是睡着后他下意识的把杨元一环抱到身边来。   门发出‘嘎吱’的声音,皮鞋踩踏地板,钥匙扔到鞋柜上,来人毫无顾忌的弄出声响。魏延卿顿了顿,选择继续抱杨元一,过了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下一个了!   啪。灯光大亮。   “你们是什么人?!”   杨元一醒过来,抬手挡光,看到面前站着极力忍住怒气的陌生男人。然后发现自己躺在魏延卿怀里,而后者摊开手,表明自己无辜又清白。   “抱歉。”杨元一起身,以为是自己睡相不好。   魏延卿严肃:“不用。”   陌生男人怒骂:“你们是什么人?!罗洁蕊?罗洁蕊!你行啊你,给我两顶绿帽戴?你出来!”   罗洁蕊和皓皓被吵醒,陌生男人是她的丈夫郑先生,此时怒不可遏的发火。皓皓被吓哭,杨元一捏住郑先生的腕骨:“安静点,郑先生。”   郑先生立刻疼得冒冷汗,怂下来不敢发火。只敢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恶狠狠的瞪向罗洁蕊母子,罗洁蕊向他解释被哭泣女缠上的事情,郑先生不信。   他冷笑说道:“这些鬼话拿着去骗你下一任情夫!我告诉你,这婚是离定了。但抚养费和财产分割恐怕我要重新算。”   郑先生害怕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所以他打电话请物业过来将他们赶走。杨元一眼神微沉,向前一步。   魏延卿拦住他,把他拖走。临走时,他对郑先生说:“希望您别后悔。”   郑先生冷笑不止。   魏延卿藏在口罩下的笑容更为诡谲:“记得喊救命,大声点。”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宏抱着生发水[悲伤]: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脱发。有一天早上起床,我爷奶爸妈兄弟姐妹……举族突然脱发秃头,这一定是可怕的诅咒。   ps:其实秃头原因不是文中描述的那样因为谣传的‘脱发水鬼’,实际原型源于明清时候的志怪‘海和尚’。类似于水鬼、海妖的一种,流传于沿海城市。‘水鬼’设定分支很多,而王小宏是‘海和尚’。 第23章 小哭娘07   杨元一站在门口问魏延卿:“等还是走?”   魏延卿朝电梯门走去:“先找个旅馆睡觉。”   杨元一忙跟上去,到楼下的时候接到罗洁蕊特意拨打过来的道歉电话。他温声道声不介意并让她有事记得打电话求救,然后就挂断电话。   单元楼几十米远的地方就有间连锁旅馆,前台要求身份证,魏延卿回头问杨元一:“你带了吗?”   杨元一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前台,前台看着两人说道:“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魏延卿:“那就一间。”   前台开了一间房,收钱后递给魏延卿门卡。后者接过,示意杨元一跟上。杨元一在后面问:“社长没带身份证?”   魏延卿:“嗯。”刷卡进屋开灯,双人大床。魏社长微微眯眼,满意的说道:“正好床够大。”   杨元一沉默片刻,抱起被子到旁边的沙发:“我睡沙发。”   魏延卿摘下口罩的动作一顿,盯着杨元一气压低沉的询问:“你怕我?”   “没有。”杨元一拍了拍被子,闻言摇头否认,抬眸认真说道:“我是鳏夫,先夫是男人。我觉得避嫌一点比较好。”   先夫·魏延卿站在床脚边,高大的身体仿佛在刹那间涌出无数触手般的黑暗情绪,偏偏面无表情无知无觉的散发着恐怖威压。   杨元一食指上佩戴的银饰戒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薄薄一层黑色物质,仿佛铁质生锈。但他毫无所觉的躺到沙发上,搂着被子对魏延卿笑道:“晚安,社长。”   魏延卿长吁口气,要不是担心身份没暴露前吓坏人,他会直接把杨元一连同他身上的被子全都抱起扔到床上,再把自己的身体覆盖上去。   让他睡沙发!正当的夫夫关系就该一起睡床上!!   内心真实的魏社长很凶狠霸气,现实中的魏延卿只是阴沉淡漠的说道:“去床上睡。”   杨元一摆手:“还是不了——”剩下的话语全都堵截在近如咫尺的面孔上,魏延卿突然俯身靠近他,距离近得足以看清那如画的精致眉目。就在心神失守将近迷失之际,他迅速在脑海里替换上粉红色吹风筒,顿时浑身寒毛直竖。   魏延卿:“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   杨元一满脸犹豫:“社长,我性取向男。”   魏延卿面无表情:“好巧,我也是。”   杨元一果断捞起被子盖住头顶,魏延卿突然出手拍他的手背,扯开被子:“去睡。我不困。”杨元一犹豫,他就说道:“再犹豫,我就抱你上去。”   闻言,杨元一这才抱着被子慢吞吞爬到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抱紧胳膊:“社长,你真好。”他侧头看向魏延卿,抿唇一笑:“其实你不喜欢男的吧。”   “……我不喜欢男人,”魏延卿挽起袖子,垂眸道:“我只是喜欢我的妻子。”   杨元一惊讶:“社长也结婚了?”   魏延卿:“嗯。”   “夫人呢?”杨元一脱口而出‘夫人’两字,显得颇为恭敬但也不掩饰心中的好奇。   魏延卿沉默片刻,“守寡中。”语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郁闷。   杨元一尬笑:“社长真会开玩笑。”   魏延卿没好气的说道:“没开玩笑。他跟我闹脾气,爱收藏牌位,每天把牌位当成我供起来,很认真的守寡。”   杨元一自我反省良久,确定社长夫人收藏牌位应该只是出于爱好,每天将牌位当成社长供奉起来是人夫夫俩情趣。出发点不一样,所以他们只是碰巧撞上相似情况。应该不是暗示他,毕竟他是十分认真的在守寡啊。   杨元一感叹不已:“社长夫人真有情趣。”   “……”魏延卿选择去走廊抽根烟冷静。   当晚,整栋旅馆的人在后半夜都陷入恐怖阴郁的噩梦中,梦里有一只粉红色的吹风筒疯狂的追杀他们,而他们疲于奔跑逃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人去退房,期间有人聊起自己的梦,一对比发现好几人都做同一个梦。   他们惊恐的认为这是起灵异事件,离开后向旁人说起这间旅馆,还特意提及被粉红色吹风筒追杀大半夜的噩梦。从此以后,这间旅馆就流传出长着粉红色吹风筒脸的屠夫在梦里追杀旅客的异闻。   杨元一刚把房卡退回去,转身就看到浑身黑衣黑裤的魏延卿靠在简陋的旅馆门口抽烟。白色的烟圈飘到半空立时就被风吹散,烟头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只被偶尔抽几口,大多数时候垂在半空自燃。   街景除了绿树和灌木丛,颜色都不太鲜艳,因此在黑白两色极为显眼的魏延卿衬托下,都成了背景。   杨元一走到他身边,随意一问:“社长很喜欢黑色吗?”他突然想起来先夫还在时,总穿白衣。本来就够苍白,穿上白衣每次出现都像自带灵堂。   魏延卿斜瞥了眼他,哼笑道:“不喜欢。”   “那为什么总穿黑衣?”   “自带上坟效果。”黑衣、白花,可不是去上坟?   杨元一:“……哦。”社长的冷笑话一如既往威力无穷。   他们去吃早餐,早点还没上来,罗洁蕊的电话就打过来。不过接通时传来的求救声是郑先生,郑先生哭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二位、求二位救我一命。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魏延卿用筷子头部敲桌面,淡声道:“挂掉,吃饭。”   “抱歉,郑先生。九点钟上班,现在不开工。”杨元一顺从如流挂掉电话,郑先生连续拨打几次电话都无视。   两人安静的用餐,吃完之后才慢悠悠到罗洁蕊的家。郑先生搓着手出来迎接两人,先是讪讪笑着讨好,接着一番哭诉道歉,最后才说道:“昨天晚上,我见到那只怪物!那是个两米来高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浴室门上,我开始还以为是我老婆,结果突然被袭击。你们看——看我脖子、胳膊,青黑一大片,还有条碗口大的伤痕,要是再深点,就直接把我脖子割断了。”   郑先生把伤口露出来给两人看,青黑一大片,像是被狠狠的扼住脖子。在肩膀到脖子处确实有道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起来。虽然没有郑先生哭诉的那么凄惨,但伤口确实很重。   “当时嘛,我在淋浴。水汽氤氲,我们家浴室门又是磨砂玻璃,水汽一涌,我就看到玻璃上倒映着巨大的黑影。开头没想太多,洗着洗着觉得不对。那影子太高大,我以为……呃,呵呵,以为是骈头。一怒之下开门就往外冲,直接跟外面那只怪物撞上。”   “那是个高大的女人,浑身湿漉漉,腥臭无比。眼睛只有眼白,特别恐怖。她掐住我的肩膀,拽着我就往墙上磕、往镜面上砸,把镜子砸碎了,碎片划到脖子,我抓起碎片胡乱的往她喉咙里插。她尖叫一声就跑了,但她肯定还会回来。”郑先生慌乱又肯定的说道:“她跑的时候——从十几层楼的阳台上往下跳,跳下去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眼,她记住我了!”   魏延卿此时戴上口罩,靠坐在椅背,双手交叠放于膝盖,双眸黑沉深邃却极为冷淡的注视郑先生:“你有听到悲鸣吗?”   郑先生一愣:“什么悲鸣?”   魏延卿:“女人的哭泣。”   郑先生浑身发抖:“有。”   魏延卿:“恭喜,你被缠上了。”   郑先生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他不断的擦着额头的冷汗请求魏延卿两人救他,之前罗洁蕊的委托所支付的钱,他愿意两倍支付。只要他们救下他的命。   魏延卿:“比起引诱女人杀死小孩,哭泣女更憎恨出轨变心的男人。她的哭泣藏着诅咒,听到她的哭声的人都会被缠住,直到自杀或被杀身亡。”   郑先生被吓得一个劲的擦冷汗,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期间打电话来催他,直接被骂到挂电话。魏延卿和杨元一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他。他就跑去求罗洁蕊,说尽好话,甚至连不离婚的话都说出来。   罗洁蕊被吓到,连连摆手:“别别,千万别改主意。说好了离婚,就不能变。”   她要求还是离婚,但财产分割以及儿子的抚养费必须更改,他也必须答应下来。提完要求,罗洁蕊偷偷看向杨元一,后者微微一笑,她便定下心来。   郑先生全都答应罗洁蕊提出的条件,罗洁蕊便选择跟杨元一谈。杨元一耸耸肩,“我跟社长谈一下。”   客厅便空下来留给两人,杨元一偷偷戳魏延卿的腰:“社长,不用再继续吓郑先生了吧?”魏延卿分明就是报复夜里郑先生把他们赶出去的事。   魏延卿瞟了眼杨元一:“我说的是事实,他真被哭泣女缠上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花瓶砸碎在地上以及脚步慌乱的声音。   魏延卿眼里的笑意兴阑珊,报复躲藏在旁边偷听但又结实被吓到的郑先生,其实没有多大愉悦感。他起身:“去浴室看看。”   他们在浴室里发现黏湿腥臭的黑色液体,应该是哭泣女身上流出来的东西。   杨元一蹲下身,指腹沾了点液体搓了搓说道:“她会藏在哪里?还可能出现吗?”   “下水道。”魏延卿盯着浴室下水口:“她出现在湖泊或水边,主要是有水的地方。如果要藏身,下水道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杨元一:“不是湖泊里?”   魏延卿:“异闻中的哭泣女是被淹死的,躲在湖泊里,她也会被淹死。”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我真的是十分认真的在守寡啊,先夫真的十分认真的身亡了。 第24章 小哭娘08   夜晚,冷风呼呼的刮,天空闪烁着几颗黯淡的星子。   杨元一穿着长袖倒不觉得冷,他跟魏延卿合力撬开下水道铁盖,原本以为会很难撬开,谁知很轻松。   魏延卿攀着井口下去:“白天里有师傅在疏通检查,你下来的时候把横条拉起来。”   “好。”杨元一果真在角落里看到黄色横条,刚才没看到。他猜测应该是白天工作的师傅有疏漏,于是拉起横条,避免发生踩空坠落事故。做完一切后,他便从井口下到里面。   下水道距离井口约莫是五六米,底下高约两米半、宽三米,中间是条一米宽的沟渠,里面全是污水。两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排污水口,恶臭味铺而来。   杨元一捂住鼻子,被恶臭熏得有点睁不开眼。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睁开眼看到位于面前的魏延卿。   魏延卿早早就戴上口罩,手里还拿着另一个口罩:“幸好我随身戴两个口罩——躲什么?没用过的。”   杨元一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目光有些无处安放,随意一瞥就发现口罩上有只小马图案。画风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侧面两只眼睛。他看向魏延卿面上的口罩,粉红色吹风筒,懂了。   魏延卿戴好口罩,微微眯眼,小马和吹风筒可是青梅竹马。   “走吧。”   口罩的确挡住恶臭味,让人能够忍受下水道里的齁人的味道。魏延卿在前面打着手电筒,杨元一在后头跟着,越往里头走就越是阴暗,污水里的脏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左右四处看,但见魏延卿目不斜视,一时好奇询问:“哭泣女不是缠上郑先生了吗?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守株待兔?”   昨天晚上,哭泣女出现两次,她迫切的想要杀了郑先生和罗洁蕊。那么今晚应该也会出现,但魏延卿却亲自到下水道寻找哭泣女并解决她。   魏延卿:“我身上的银器坏了,哭泣女察觉到我在,她就不敢出现。”   杨元一没有在魏延卿的身上发现银器的踪迹,但他有更大的疑惑:“为什么?”   “异闻喜爱制造恐惧,但同时也畏惧任何会让他们产生恐惧的事物。异闻之间互相残杀,输的会被吞噬掉,而赢的异闻通过吞噬异闻变得更为强大。所以,异闻能够感应到强大的异闻,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躲藏起来。”魏延卿驻足,侧头看向对面的污水口。   杨元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心里分析魏延卿说的这段话。里面有两个主要信息,魏延卿在没有银器压制的时候会让异闻产生恐惧,魏延卿是个强大的异闻。   忽然,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不自觉落在污水口,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污水口里面有道瑟瑟发抖的黑影。他惊问:“这是什么?”   瞧着像是动物,成年大狗的体型。   魏延卿:“听过一个关于下水道的都市传闻吗?”   杨元一摇头:“没有。”   魏延卿:“下水道的怪物,它们生活在下水道里,吃整个城市的垃圾长大。模样像猪,也被误认为下水道的猪。胆子很小,不敢杀人,只是通过吓人制造恐惧。所以没有清除它们。”   说完,他就继续向前走。但当他说话的时候,污水口里的怪物更为躁动不安,能够从它的哼声里察觉到恐惧。它发现无路可逃的时候就一把撞到墙壁上,直接把自己撞晕。   魏延卿:“看,我说过它们很胆小。”   杨元一:“……”明明是被你吓的。   魏延卿悠悠向前走,越是往里走越能见到各式各样的城市垃圾,包括猫狗尸体。脚步声在空旷的下水道里响起,甚至还有回声。除此之外就是水声、老鼠啃噬垃圾的声音,却显得更为寂静。   忽地,杨元一耳旁响过风声,他本来没细想,只是走了两三米突然想到下水道哪来的风声。他顿住脚步,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攀爬在通道上面如同一只壁虎。他猛然回头,却不见一物,干干净净好似刚才所见皆是幻影。   杨元一狐疑的看了一圈,转身就见魏延卿正看着他。魏延卿招手让他过去,等他走到面前便又摘下他左手食指上的银饰宝石戒指戴到自己手上。   肉眼可见的,银饰宝石戒指瞬间出现数道裂痕,杨元一甚至能听到戒指裂开的声音。黑色的斑点迅速感染整个银饰戒指,如锈迹斑斑的铁块。数秒后,皴裂和黑斑感染停止,戒指丑陋老旧但勉强维持住。   杨元一瞳孔紧缩,他最靠近魏延卿,在戒指摘下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莫名的巨大的恐怖笼罩头顶。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陡然间睁开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又仿佛是一滴墨坠入海里,恐怖感轰然四散浸黑整个海面。   直到魏延卿将戒指戴上,杨元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才发现自己背部微湿,额头冷汗遍布。他压着嗓音,略微颤抖的问:“你到底……是什么?”   魏延卿瞟了他一眼,眼里藏着见不到底部的深渊,冷漠、残酷、黑暗,吞噬生命。他忽然轻笑,说道:“你猜。”   杨元一吞咽口水:“恐怖。”   城市异闻录里编号001的异闻,写在扉页里的第一句话:‘恐怖’如影随形。   异闻本质就是恐怖,无论是异闻具象化后的怪物,还是人类、动物,但凡是生命体都恐惧恐怖。所以恐怖才是最强大的异闻,永远无法消灭,也无法被捕捉。   因为生命无法抗拒恐怖。   魏延卿笑容更深,抬手捏了捏杨元一的耳垂,温言轻语道:“你现在怕我,等你长大,就不会怕。”   闻言,杨元一眉头微皱:“我今年24岁。”言下之意,已经长大。   “成年不等于长大。”魏延卿还是笑着,像是听到小辈幼稚的发言而露出来的纵容、宠溺。“元元,你还小。”   最后那句话格外轻,即使是在寂静的下水道,杨元一也听不清。当他想再细问的时候便见黑影快速的闪过,他迅速追寻那道黑影,这次看清了。   ——她下半身在污水里,穿着破烂的黑裙,湿漉漉滑腻腻的长发,高约两米,骨骼巨大。眼球全是白色的,死死盯着两人。喉咙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出悲泣。   “果然出现了。”杨元一的手背到身后,摸到甩棍,警惕的盯着哭泣女。   似乎是特殊制作的银器能够挡住魏延卿的恐怖气息,导致原本躲藏不肯出来的哭泣女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哭泣女的嘴巴微张,发出连绵不绝的哭泣声。杨元一形容不出这声音,只觉得头痛难忍、心烦意燥。那哭泣声扰得他头痛不止,产生幻觉,幻觉中出现无数个黑影,全是张开嘴对着他哭泣的女人。这让杨元一更为烦躁,头痛欲裂。   即使他双手捂住耳朵,那哭泣声却仿佛是附着在耳膜上,反而越来越大声,像条虫子似的钻进脑壳里。杨元一咬紧牙齿,瞪着围在周围的女人,突然产生一种要么将她们都杀光,要么砸烂自己的头的暴虐情绪。   就在他摸到身后的甩棍时,一双带着秋天深夜寒意的手摸了上来,捂住他的耳朵。杨元一毫无防备的打了个哆嗦,听到魏延卿带着笑意的话:“还是太小。”   杨元一不知他话中指代的意思,好在已经听不到恼人的哭泣声。他握住甩棍,甩了出来,紧紧盯着距离两三米的哭泣女。   对方趁他被迷惑住的时候蹿到面前,意图绞杀。当她发现杨元一身后的魏延卿时,打了个寒颤,却又有些许疑惑,似乎不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人。   哭泣女停止哭泣,突然暴起,朝杨元一扑过来。魏延卿则是松手后退,杨元一向前冲,二人配合默契。   杨元一弯腰避开哭泣女扑过来的大手,举步生风而迅疾如闪电,腰部完成难度极高的弧度撞到哭泣女面前,用特制甩棍猛力击打她的腹部。   两厢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哭泣女整个高大的身躯被击打到污水里,半晌后爬起来,腰腹处凹陷突出,显见是肋骨被打断。   哭泣女发出愤怒的吼声,攀着水爬过来,受了伤仍不影响速度。杨元一后退,连续击中哭泣女,后者被打怕了就想跑,然而被拦住去路。   杨元一微微屈起膝盖,屏息以待。   哭泣女躲在污水里,似乎发现杨元一忌惮污水,于是她不在贸贸然发动攻击。   魏延卿靠墙站着,手电筒灯光无时无刻落在哭泣女身上。原本哭泣女的目标是他,却不知为何忌惮不已,愣是没敢上前攻击。绝大可能性是魏延卿戴着的戒指泄露了他身上的恐怖气息,致使哭泣女本能的忌惮。   魏延卿另一只手拿着烟,摘掉口罩吸了口,在杨元一打斗的时候就盯着他的腰看。眸中神色未明,却是愈发暗沉。   现在两边僵持,而杨元一盯着污水里的脏物,拒绝下去。   魏延卿熄灭烟,重新戴上口罩让杨元一过来,到较为高的地方蹲下来。杨元一不解,魏延卿就说道:“快到时间了,闸门会打开,到时候污水涌进来会淹没哭泣女。”   他按着杨元一的肩膀,静静的望着哭泣女寻找到机会逃走。但没过多久便听到轰然水声隆隆而来,仿佛是龙门大开致使天上洪水倾泻而下。   逃跑的哭泣女被冲垮在污水里不断挣扎,异闻中,哭泣女是被淹死的怨妇,理所应当的恐惧水。但她又是依水而生,经常出现在湖泊等地。可以说,时刻处于恐惧和危险中。   哭泣女想要爬上岸,但魏延卿按住她的头,无论哭泣女如何挣扎,他的手都纹丝不动。   最后哭泣女力竭,魏延卿把她拖出来,让杨元一打断她的手脚,然后拖了出去。   目睹全过程的杨元一,此时此刻终于明了王小宏对魏延卿的评价:残酷、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PS:魏社长本身是恐怖异闻,而异闻其实说到底都是很残酷恐怖的,没有太多人类感情。不过社长遵守人类规则,而且之前在元元面前表现得比较无害。   魏大佬:我是个莫得感情的异闻。 第25章 黑色大丽花01   清理液和玻璃珠都在手提箱里, 而手提箱就放在井口上面。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相继爬上去,后者将哭泣女拖上井口后三两下处理完。   杨元一发了个消息给罗洁蕊, 告知她委托已经解决, 对方只需要将尾款打到账户上就可以。解决完一切后,两人朝停车场走去。   魏延卿等杨元一戴好安全带才踩下油门,离开停车场后问他:“我要加速, 你怕不怕?”   杨元一瞟了眼魏延卿食指上快要崩碎的戒指,心中明了加速的原因。于是抓紧座椅稳住身形说道:“不怕。”   魏延卿笑了笑,踩油门加速,风驰电掣,一路绿灯且畅通无阻。杨元一看着窗外因为速度过快而变得模糊扭曲的路面和高楼大厦, 面色淡然的转头闭眼,避免看得头晕目眩。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节省到一个小时,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 戴在魏延卿食指上的银饰戒指也已到强弩之末。眨眼间崩裂成数块,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压力产生,轰然如水面波纹向四面八方荡开。磅礴恐怖的气势瞬间碾压整座推理社,惊动里面所有人。   杨元一最靠近魏延卿, 也最能感受到磅礴的恐怖气势如泰山压顶,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推理社在几秒内亮灯,楼里传来脚步声。原本无人的三楼、四楼纷纷亮灯,躁动不安的气氛笼罩整幢别墅上空。被释放出来的磅礴的恐怖似乎唤醒沉睡在别墅里的怪物, 勾引出它们既渴望又恐惧的欲望。   杨元一耳朵里全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声音里布满赤裸裸的贪婪。他捂住耳朵, 头痛欲裂。眼角余光瞥见魏延卿打开车门,眨眼间消失在眼前。不多时,充斥耳边的细碎声音全都消失,倾覆全身的恐怖气势如潮水退去。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休息许久才下车进入别墅里。孙老等人因为刚才的动静全都醒过来,齐聚客厅,见到他便围上来关心询问。   孙老见他面色惨白,不由皱眉:“王小宏,去倒杯温水给他。”   王小宏应了声,灵活的跳过沙发倒了杯温水递给杨元一:“元哥,你没事吧?”   杨元一喝了口温水,镇定心神后摇摇头:“还好。”不能完全说没事,只是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的感觉仍旧让他心绪不稳。   孙老观察半晌,点头道:“只是受到惊吓,确实没有太大伤害。”   夏兰岚站在一旁静静看了半晌,抱着胳膊靠着椅背说道:“你身上没有银器,刚才就在社长身边却只是受到机体本能反应的惊吓。”她下定结论:“不正常。孙老,他也是异闻?”   孙老肯定的摇头:“不是。”   杨元一从他们话中得知似乎近距离面对没有特制银器压制的魏延卿,后果应该很严重。可他的确除了机体的本能反应以及听到那些嘈杂莫名的声音之外,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王小宏耸耸肩:“说不定是社长压制自己,所以元哥才没事。”   夏兰岚冷笑:“社长要是能压制自己,至于日常宅在社里?至于天天佩戴特制的银器?再说了,刚才楼上那些东西差点就暴动。”   王小宏不以为然:“以前社长在完成委托时也曾遇到银器失效的情况,结果吴畏哥还不是没事?再说了——”他笑得意味深长:“爱情使人盲目,也令人克制。”   吴畏:“有道理。”   夏兰岚:“神经病。”   吴畏简短的提醒:“联姻。”   夏兰岚:“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   杨元一眯眼:“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王小宏三人齐齐看向孙老,安静不说话,等老辣姜圆回他们的无心之失。老辣姜·孙老老神在在,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杨元一震惊不已的话。   他惊讶的说:“社长的妻子是吴畏?!”   哦豁~~王小宏三人震惊的看向高大帅气、肌肉健硕的型男吴畏,吴畏懵了一瞬,全身肉眼可见的起鸡皮疙瘩。   吴畏使劲搓胳膊,企图把冒个不停的鸡皮疙瘩按回毛孔里。他瞪着杨元一,粗声粗气道:“你别瞎说!我直的!意中人是个黑长直的姑娘!他们能替我作证。”   他一一指过在场共事好几年的同事,但显然同事已经不是当年的同事,他们现在是吃瓜的。三个人悄悄远离吴畏,窃窃私语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王小宏:“孙老,您待社里最久,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社长也太渣了!!前任现任同聚一堂,他这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孙老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杨元一,后者说道:“吴畏自己承认了。”   噢噢~~~群众们发出欢快的吃瓜声。   杨元一捧着茶杯:“刚才王小宏说社长以前跟吴畏一起完成委托,但是遇到今晚相同的情况。可是吴畏没事,接下来他又说这是爱情。吴畏承认,还提到联姻。而且社长之前说过,他已经结婚,有个妻子,但是妻子在跟他闹别扭。所以吴畏,社长夫人就是你。”   众人沉默片刻,夏兰岚右拳击左掌:“有理有据,CP我磕,你们呢?”   他们?他们选择沉默吃瓜。   吴畏黑着脸,脖子‘咔擦、咔擦’的转向小伙伴。目光充满杀气,先是将王小宏杀了无数遍,最后杀向云淡风轻的孙老:“叔,您解释!!”   孙老捋平衣袖上的褶子,对杨元一淡然说道:“你误会了,社长夫人另有其人。”   杨元一与孙老对视片刻,信了他的话:“原来是这样啊。”语气里充满淡淡的遗憾。   吴畏猛地锤了把胸口,拽住王小宏,面部扭曲狰狞的笑:“哥带你开黑。”然后不顾王小宏挣扎将他拽回房间,王小宏手脚不断挣扎:“哥,不关我的事啊哥!”最后还是被拖进房里报复。   杨元一微微笑,喝完温水将杯子放下,起身说道:“我回房去了。”   孙老喊住他:“你房里还有没有银器?没有的话,我去拿几个给你。按照刚才的架势,你今晚可能会陷入梦魇醒不过来。”   杨元一刚想说话便听到魏延卿的话:“不用了,我给他准备了银器。”他回头,见到魏延卿不知何时就站在身后的楼梯口。   魏延卿走到杨元一面前,将一枚银黑色精细的无孔耳环戴在他的左耳上,食指拨弄两下。退后两步,注视杨元一:“好了。”   杨元一下意识抬手捏住耳垂,摸到那枚无孔耳环,触感冰凉。他抬头对魏延卿道谢,后者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那我先上去了。”   “嗯。”   杨元一上楼,在二楼拐弯时好奇的回头看了眼魏延卿的背影。对方已经完全收敛了身上让人睁不开眼的恐怖气势,只余下苍白和阴郁。单是看背影,恐怕会以为他相貌不俗。不过要是只看眉眼,也是格外吸引人。   可惜鼻子以下的部分让整张脸变得格外普通,总让他觉得有股违和感。   甩甩头,杨元一举步上楼回房。   孙老打了个哈欠也上楼,他可是个有着严格睡眠标准的老人家。要不是突然惊醒,绝不会起床。夏兰岚也想上楼,但魏延卿挡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神色冷漠。   夏兰岚小心翼翼:“社长,有事?”   魏延卿:“你说你磕我跟谁的CP?”   “……社长夫人。”夏兰岚:“当然是您跟社长夫人的CP。”   魏延卿目光凉凉。   夏兰岚扬起端庄了然的笑容:“从今以后,我就磕社长您跟杨元一的CP。”   魏延卿满意的抬脚上楼,身后的夏兰岚面无表情的拍了把口无遮拦的嘴巴。   浴室中,杨元一看着镜子里的无孔耳环,耳环时尚精致,只是摘不下来。他拨弄两下,摘不下来也就很快放弃。忽然听到敲门声,匆忙间拿上浴袍披到身上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魏延卿。   “社长?”   魏延卿:“头还痛吗?”   杨元一愣了下,随即笑道:“已经不痛了。”   魏延卿:“那些异闻对你的影响远高于普通人,尤其是声音。如果遇到声音攻击类的异闻,你记得跑,不要硬刚。”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要是我在,你就不用跑。”   杨元一抬眸,“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魏延卿:“问。”   杨元一:“社里的成员全是异闻,除了我是普通人。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录取我?”   魏延卿斟酌语句:“因为你特别。”   杨元一:“啊?”   魏延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并试图用夸赞的语气说道:“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死去多年的亡夫牌位带在身边供奉多年,而且还准备好几块牌位替补。证明你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和你生活应该很有趣。”   听起来并不真诚并且充满嘲讽的感觉。杨元一嘴唇嚅动几下,喊道:“社长。”   魏延卿:“嗯?”   杨元一:“您夫人跟您闹别扭,不是没有原因的。”   魏延卿:“……”   “晚安,社长。”杨元一冷漠的关门。   魏延卿:……至少把原因告诉我行吧?我改。   杨元一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分析魏延卿刚才的话。他当然不相信那个理由,但可以从那句话里得知魏延卿以前认识他的信息。他知道自己随身携带亡夫牌位,也知道自己和男人结婚的事。   先夫魏兰亭,社长也姓魏。杨元一起身,点了盏小台灯照亮牌位上的照片,仔细端摹,发现两人眉宇间极为相似。只是模样大不相同,先夫气质偏病态,魏延卿气质偏向于沉郁。   联想到两人年纪相近,难道是兄弟?   杨元一对此却不太清楚,魏家那座老宅只有魏兰亭和几个老忠仆,除此外再没有其他人。当初冲喜嫁过去的时候,魏家其他人倒是全都去了,只是第二天就离开。魏兰亭去世,魏家人也没有到场,魏家老宅落败,也没有生活费寄过来。   所以他才会带着魏兰亭的骨灰和灵牌离开封闭落后的乡下,来到大城市闯荡。   魏延卿,有可能是魏家人吗?   杨元一将这个疑问藏在心中,却没有太大的好奇心。说到底,魏家与他的联系只有魏兰亭。魏兰亭去世,他跟魏家就再也没有关系。无论魏延卿是不是魏家人,也跟他没关系。至于对方很早之前就认识他,只要不存坏心,他也不在意。   前头便说过,杨元一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哪怕前面围了许多人且议论纷纷,他也只会选择绕路走,而不是上前一探究竟。   因为他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接下来将近半个月里,魏延卿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对此,杨元一震惊不已,原先他以为王小宏的评论有失偏颇。没想到魏延卿真的能宅到半个月不出房门,连餐厅都不踏足。   王小宏撕开包装袋,张开嘴巴倒进整袋素食鱼饵嚼巴两口吞进去。一晃脑袋,后面几缕头发轻飘飘掉下来。   他说道:“我早就说过社长很宅的,本来我还担心他娶不到媳妇要么打一辈子光棍,要么出去相亲。没想到……”居然阴险的早结婚了!   杨元一偷偷碰了碰王小宏的头发,发现又薅下一沓,然而后者掉发已经掉得无知无觉。他不禁劝道:“为什么你现在不去植发?”   王小宏摆手:“没用。我们水鬼一族都是春天植发,秋天掉发,冬天光头,来年再植发。”   杨元一:“你们还真勤劳,春耕秋收冬养地。”   王小宏颇为幽怨的瞧了眼杨元一,忍不住又抬手薅了把头发,欲哭无泪。   杨元一在这半个月来也没闲着,跟王小宏一起到处收集资料,对处理异闻的程序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当然这半个月来他也没有接到委托,真正出面解决委托的还是吴畏和夏兰岚两人。   前三次中有两次是魏延卿开口带他,另外一次则是王小宏跟他合作。实际上他的工作并不是这方向,不过前三次里,孙老还是根据抽成分钱给他。   短短一个月里,杨元一手头上已经筹有近百万的流动资金。他也利用这段时间出去相看N城有名的墓园,奔跑数日倒也真看上个墓地,约莫60平米,依山傍水,风景好风水也好,就是贵。   那块相中的墓号称豪华墓地,共要三百来万,还不包括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杨元一真相中那块墓地,但拿不出钱,只好继续攒钱。   王小宏觉得不能理解,他好奇的询问:“不就是买块墓地埋个骨灰坛?三寸大小就足够,干嘛还求豪华?三百来万都足够你在市中心买套小房子了。”   杨元一:“你不懂,这是仪式感。”   王小宏确实不懂,明明杨元一在生活很多方面都很随意,可是一旦涉及所谓仪式感就会变得格外认真严格。   杨元一继续说道:“而且这是双人墓。”   王小宏:“双人墓?”   杨元一点头:“嗯。以后我身归黄土,也能合葬。”   所以说,他买的是两个人的墓地。   王小宏微张嘴巴:“你还打算跟社……你先夫合葬?”   杨元一眯着眼笑笑道:“不可以吗?”   “没……”王小宏越过杨元一,看向谈及墓地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魏延卿。   此时魏延卿面无表情,却更为压抑。眼睛直勾勾落在杨元一身上,眸里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情绪。仿佛是乌云滚滚压到海面,海水静寂,却是汹涌浪潮即将奔涌、涛声自海底数万米轰隆而上,疯狂即将破开海面。   然而最终,魏延卿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   杨元一察觉到异样,回头看时,空空如也。他问王小宏:“你刚刚看什么?”   “我没看什么,只是太惊讶了。”王小宏讪讪的笑。   两人插科打诨闹了一阵后,各自散开去午睡。到点上班后,孙老接到新的委托,召集所有人到面前,询问他们谁接下委托。   王小宏理所当然的拒绝,吴畏和夏兰岚表示无所谓。杨元一听到价格,倒是有些心动,他问:“谁委托?案件具体是怎么样的?”   孙老摊开资料:“这次的案件,我命名为‘黑色大丽花’,意为虐杀。”   杨元一:“这是什么?”   其他人不知道,倒是夏兰岚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问道:“孙叔,你说的‘黑色大丽花’是不是流传于美国二战刚结束时期的都市恐怖传说?”   孙老:“有所关联。”   王小宏亦是好奇:“兰姐,你接触过这个异闻?”   夏兰岚点头:“接触过,但没有深入了解。因为有段时间去美国旅游,恰巧碰到几起女明星被虐杀的特殊案件。出于好奇,我探听过,但还没深入了解就因为签证到期回国。当时好奇,查了点资料,就把这案件写进城市异闻录里,再后来就没有碰过了。”   王小宏嘀咕道:“又是外国异闻入侵?他们在本土活不下去了吗?”   孙老:“城市异闻录里确实记载过‘黑色大丽花’的都市恐怖传说,原本源于二战刚结束不久的一段时期里,发生过的一起惨案。但后来衍生出来的异闻已经跟原来的案子没有太大关联,属于独立出来的都市传说。”   原本的故事里,‘黑色大丽花’是一起世纪悬案。即一个不知名女星被虐杀,始终找不到凶手。而在后来衍变出来的都市传说里,每隔十年就会在世界各地出现虐杀女星事件。   女星尸体被发现时,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开出一朵极为灿烂的大丽花。大丽花根部深深扎进女星身体里,以其血肉为养料,吸干鲜血而呈现浓艳到极致的黑色。   远望,就是一朵‘黑色大丽花’,惑人妖冶。   夏兰岚说道:“当时我通过关系拿到几张照片,我记得存到电脑档案里。先等等,我去调出来。”   她坐在滚动椅上,足尖蹬着地面飞速滑到电脑前,很快就找到当初保存下来的照片,点击数下后说道:“我发到群里,你们自己看。”   杨元一点开图片,图片是张没有打码的死者背部,只有上半身。背部开着一朵硕大妖冶的黑色大丽花,根部扎进皮肤里,看起来像是艺术照。   他放大这张图片,仔细看这朵黑色大丽花,凝眸看了半晌终于发觉怪异之处。他指着大丽花花冠中心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像是张脸?”   王小宏凑上前看,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来。“没有啊元哥,怎么看都是花瓣。”   杨元一把手机倾斜,换了个角度让王小宏看。他凝眸看,惊叫一声:“的确像是张人脸,还挺漂亮。”   “死者都是些小明星,没张漂亮脸蛋可不敢混娱乐圈。这朵花可是吸了死者的血肉才长出这样妖异的颜色。”夏兰岚也发现长在花心的美人脸,小巧精致却更为诡异。她顿了顿,语气奇怪的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花心上面的脸像死者?”   其余人疑惑抬头,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死者的脸。因为夏兰岚发给他们的都是只拍背部的相片,夏兰岚说道:“我再发张正脸照给你们,是死者生前的照片。”   他们对比死者生前的照片,发现确实是像。只是无论死者生前气质如何,长在黑色大丽花花心上的小脸似乎都透着股妖邪气质。   花心上的美人脸闭着眼,看似天真无邪,却又莫名妖异。   杨元一:“这朵花很古怪。”   “确实。”孙老说道:“所以这次的委托是娱乐圈某位女星,以前国内没有发生过类似案件,再加上这次的案件其实传闻不太广泛。因为大多数人提及‘黑色大丽花’只会想到那宗世纪悬案,不会想到恐怖异闻。所以,我们没有太多渠道获取更多信息,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查。”   “对了,”孙老突然抬头叮嘱:“这次的委托比较特殊,以往的案件都选择不出名的女星,然而这次的对象是知名女星。如果曝光,一定会引来麻烦。换言之,一旦接下委托,就必须保证雇主安全。”   王小宏好奇:“雇主是谁?”   孙老:“苏清璨。”   几人露出惊叹的表情,哪怕是不太关注娱乐圈的杨元一都知道女星苏清璨的红火程度,甚至进过电影院看她主演的电影。可以说,苏清璨是近几年来最红火、地位最稳固的女星。   孙老:“还有,人家不只是雇佣我们推理社,还雇佣了另外一个事务所。哦对,人家叫灵异事务所,说起来生意比我们红火多了。”   杨元一好奇:“他们比较厉害?”   王小宏嗤笑一声:“不!他们比较无耻。”   杨元一:“愿闻其详。”   王小宏:“这么说吧,他们以前叫周公馆,干的是算命之类的行当。后来改名叫周氏灵异事务所,主业算命改运,副业抓鬼驱邪,市场专攻娱乐圈。”   娱乐圈相关行业所有人,信命更信鬼怪,有时候会为了算命先生一句话豪掷千金。所以对头那家灵异事务所生意就格外红火,要不是推理社有人脉、口碑、硬实力,早被挤兑得没处去了。   杨元一:“……所以他们真的会算命改运、抓鬼驱邪?”   王小宏冷漠脸:“他们老大是异闻!”   杨元一:“我懂了。”招摇撞骗。   孙老:“这次委托,你们谁接?”   杨元一心动不已,接下这次的委托,再接一次委托,他就能直接买下看中的墓地了。过两天可以先去交定金,今年年底就能把钱还完,于是他举手说道:“我去。”   孙老点头,然后环视其他人:“你们谁还要去?”   夏兰岚耸耸肩:“我不去。”她昨天才刚结束一桩委托,现在累得只想好好休息几天。她不去,吴畏自然也不去,他俩原本就是搭档,才刚歇息。   孙老:“那就小宏——”   “我不!”王小宏凄厉狰狞的怒吼:“我不去!我不缺钱!!全国五湖四海都被我家族承包,九千万虾蟹的财产都等着我继承,区区百万分成,我王小宏看不上!”   孙老无视王小宏的挣扎,坚定的画圈:“元一和小宏接下这次的委托,如果发生意外,及时撤退。”   杨元一:“好。”   王小宏绝望:“不——!”   “我也去。”   众人抬头,看到站在三楼居高临下俯视他们的魏延卿。杨元一愣怔片刻,问道:“社长也去?”   魏延卿神色不明:“半个月没出门,骨头都快生锈了。正巧,出门走走。”   闻言,除了杨元一其余人面上没甚表情内心是很震惊并狂喷的那种,简直笑skr人!曾几何时,魏延卿还宅房间里三个月没出门,有时是一年半载,只要不用他出手的异闻,他就能变成失踪人口。   现在,他说自己,‘半个月没出门’、‘骨头生锈了’。   呵呵。   王小宏心情复杂:“果然是有了媳妇,懒汉也能变勤快。”   魏延卿冰冷的视线落在他头上,王小宏立刻拍打自己嘴巴然后扑到孙老身上:“孙叔,叔,我不用去了吧?”   孙老摇头,没等王小宏高兴就说道:“你得去。”   魏延卿眉头皱起,孙老就对他说道:“催化剂。”电灯泡有时候是能够成为感情的催化剂的。魏延卿这才松开眉头。   王小宏惊诧的问:“凭什么我得去?他俩去就行,我去干嘛?发光发亮吗?”   孙老劝他:“去泡个老婆回来。”   王小宏嗤笑:“我堂堂全国大湖小溪继承人还需要靠泡才能娶到老婆?”   孙老语气凉凉:“要么,你娶个同族,你俩光头,再生个小光头。不然,你看哪个人类中意你的光头。”   无数个‘光头’吊在王小宏脖颈上,压得他的腰好半晌都直不起来。为了下一代,王·坐拥全国无数大湖小溪的男人·小宏含泪接受委托。   两天后出发,三人来到苏清璨的家中,在她的豪宅里等待,助理珂珂泡了几杯茶放到他们面前并说道:“苏姐在敷面膜,你们先等几分钟,她很快就会下来。”   王小宏意兴阑珊,魏延卿垂眸静坐,更加不愿开口搭理。没办法,只好看起来最容易相处的杨元一开口:“没事。你是苏清璨的助理?”   珂珂说道:“对,我叫珂珂。”   杨元一点头笑了笑,也自我介绍。随后问她:“你应该知道苏清璨雇佣我们的目的吧?”   珂珂犹豫了会儿,说道:“我知道,我是苏姐的生活助理,基本上都知道她的事情。这次、其实这次也是很诡异,苏姐最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遇到怪事。说起来还真是既倒霉又幸运。”   杨元一:“能说具体一点吗?”   珂珂:“我举个例子,前两天苏姐在录节目,头顶上那么大的舞台灯砸下来,就在苏姐的头顶上。刚巧后面有个人脚崴了一下,撞到苏姐,直接把苏姐推出去,但是自己顶了苏姐原先的位置被切成两半。”   珂珂面露惊恐,当时她也在场。而且当时情况实在诡异,看上去就像是那人顶了苏清璨的灾祸,替她去死一样。   “现在圈里都传苏姐养小鬼,夺取别人的运,还要抢别人的命。人人都怕苏姐,现在简直是谈苏色变。”珂珂叹口气,又愤怒却又无奈:“我知道,圈里有些人为了红请来乱七八糟的邪门玩意,但苏姐不同,她都是靠自己,从来不接触那些东西。”   王小宏下巴搭在扶椅上,闻言说道:“不太正常。”   杨元一:“嗯?”   王小宏:“恐怖异闻不害人就算好了,怎么可能会救人?”   杨元一:“也算害人了,不是吗?”虽然是救人,可也是害了别人无辜的性命。“不过,不能肯定也是异闻干的。可能是意外。”   “意外会接二连三出现三起吗?”   “什么?”   珂珂疑惑的问:“你们都没看新闻吗?类似的意外已经发生三起,死了三个人。”   杨元一不由自主看向魏延卿,后者脸色不是很好,靠在沙发上就没再说过话,精神有些颓靡。   魏延卿右手撑着额头,眼神没有焦距。垂眸时,睫毛在眼底下打了层阴影,倒不是睫毛精,只是灯光角度问题。他察觉到杨元一的目光,抬头回望过去,说道:“有可能没长开,不能让苏清璨死。”   在场只有珂珂听不懂他们的话,疑惑的望着他们。   杨元一猜测他指的应该是黑色大丽花没有成长到足以绽放的地步,所以不会任由苏清璨死于意外。换句话说,黑色大丽花已经缠上甚至是可能种在苏清璨身体里了。   “但是,接二连三的意外只是巧合?”   魏延卿轻声道:“不清楚,需要查。”   珂珂插嘴道:“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魏延卿抬眸,问道:“你见过苏清璨身上的大丽花?”   珂珂点头:“见过的。但是跟苏姐最近遇到的意外有关吗?那个不是纹身吗?”   杨元一:“纹身?”   珂珂:“对啊。因为是拍戏要求,不过贴的是纹身贴,用特殊药水就能洗掉。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杨元一看向魏延卿,后者回答:“没有。”   “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楼上传来苏清璨的喊声,珂珂起身说道:“苏姐喊我呢,我先上楼。”   目送珂珂上楼,杨元一挪到魏延卿身侧,温言询问:“你没事吧?要不然我们放弃委托,回去算了。”   魏延卿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按住他想后退的动作:“别动,让我靠会儿。”   杨元一身体僵硬:“社长,你真的没事?”   魏延卿:“没事。没休息好,容易疲惫而已。”   杨元一渐渐放松身体:“哦,那你还要跟来。”   “我不来,靠那个秃头帮你?”   秃头骂谁呢?!王小宏差点就想破口大骂,但对面是看似苍白虚弱实际分分钟能秒杀他的魏社长,他只能选择闭嘴,连澄清都不敢。憋屈的愤愤然的跑出门,揪着本来就没剩几根的头发绕成圈圈诅咒里面那对狗男男。   杨元一软软的说道:“社长,你不要这么说王小宏。”本来就头秃,再说岂不是要哭?   魏延卿哼了声:“我说的不是实话?”   的确是实话。杨元一无奈,想了想王小宏剩没几根头发的头,不由也暗笑起来。   眉眼弯弯,倒显得稚气不少。魏延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杨元一,自在、开怀、快乐,不是绷着脸或者笑脸温言明摆着拉开距离的样子。一时忘形,他开口问:“你想过改嫁吗?”   一时间,气氛凝固。杨元一笑脸逐渐消失,退开数步远离直视魏延卿,半晌后摇头:“丧夫要守寡三年。”   魏延卿眼睛微微睁大:“还没到三年吗?”明明已经过去四年了。   杨元一严肃脸:“四舍五入,十年。”   良久,魏延卿幽幽说道:“你数学谁教的?”   杨元一扬起笑脸:“先夫。”   first blood!   魏延卿这才想起来,当初的确是他辅导杨元一学业。   这时,苏清璨下楼见两人,双手抱着胳膊,虽然没有傲慢的态度,但显得有些疏离,好在还算礼貌。对此,杨元一倒不在意。   苏清璨长得格外漂亮,只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都显得艳光四射。   不愧是当红女星。   苏清璨说:“你们就是周大师介绍给我的异闻社派来的工作人员?”   异闻社?周大师?   杨元一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失望):啊,我也想磕CP。 第26章 黑色大丽花02   苏清璨扬眉:“你们不认识周先生?”   魏延卿按住杨元一, 坐在他背后,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抬起眼眸, 眸里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说:“我们不认识他,也不是什么异闻社。可能中间产生误会,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杨元一诧异的撇过脸, 望着魏延卿的侧脸,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观其变。   苏清璨脸色一变,立刻大喊助理珂珂,等助理明了事情原委后便赶紧解释:“苏姐, 不是异闻社,周先生说的是推理社。”   闻言, 苏清璨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弄错了, 但她也不道歉只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推理社还是异闻社,反正我不信任你们。珂珂,给周先生打个电话,就说我之前出的价格翻倍, 请他过来。”   珂珂应了声便下去打电话,苏清璨则是坐在旁边生闷气。   魏延卿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杨元一身上,而杨元一则是垂眸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两人颇为冷静甚至是不在乎的态度倒显得苏清璨无理取闹, 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心中也更为不喜二人。   苏清璨扭了扭肩膀, 感到背部有些痒、又有些疼痛,心知是身上那朵诡异妖邪的花又开始作怪。她心中烦躁不已,抽出根烟点燃,‘啪’地一声将打火机扔到桌面上。   杨元一抬眸,见到烟雾缭绕中的苏清璨眉目暴躁、表情不耐阴沉。她背后是黑色光滑的墙面,墙面反射出客厅的情形,包括众人。   眼中忽地一闪,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黑色光滑的墙面映照出一朵花。花根、花茎、花冠栩栩如生,根茎沿着苏清璨的身体缓缓游走,硕大艳丽的花冠如同蛇头那般试探嗅闻。花冠游走到苏清璨的后脑勺,猛然绽放露出满是锯齿状的利齿,张口就在她的后脑勺上咬开一个洞,灵活的钻了进去。   杨元一猛地前倾,引来在场两人的注意。   魏延卿低声问他:“怎么了?”   杨元一注意力被魏延卿吸引过去,再抬眸看向苏清璨,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那朵诡异的花,墙面上也没有。   眼花了吗?   苏清璨看他突然神色突变,随后又若无其事坐回去,不由低咒:“神神叨叨。”随即觉得脑袋好一阵疼痛,不由‘嘶’了声,难受的用力按压脑袋。   杨元一悄声询问魏延卿:“社长,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花?”   魏延卿盯着杨元一近在咫尺的白皙的一截脖子,发觉牙根有些痒。他微微眯起眼,不知道咬下去会不会沁出汁水来?   “社长?”   魏延卿稍稍后退,心中遗憾的叹口气,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没有。”   真是看走眼?杨元一没有近视,休息时间充足,精神也很好,进门之后没有碰过任何食物和水。基本上能够排除幻觉、看走眼的可能性,所以真的有一朵花缠绕在苏清璨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这时,珂珂举着手机跑过来,朝苏清璨走过来并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苏清璨闻言,脸色一变,抢过手机喊道:“周先生,您不接我的委托是什么意思?嫌钱少吗?我可以增加,价目随你开,只要您能救我。”   杨元一喃喃道:“孙老说过苏清璨不仅雇佣我们,还雇佣了周氏灵异事务所。不过现在,那边反悔了?”   魏延卿没说话,神色淡漠阴郁、略微颓靡。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将苏清璨的情绪安抚住。她看向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眼中全是无法掩盖的怀疑。她说道:“您说真的?没有骗我?”   杨元一:“那个周先生说了什么?”   魏延卿:“如果你想活命,最好雇佣‘monster’,他们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杨元一惊讶:“当真?”   魏延卿:“不知道。”   杨元一斜着眼睛瞥过去,魏延卿耸肩笑道:“大概意思,差不到哪去。”   果不其然,苏清璨挂断电话后朝他们露出笑容并宣布道:“抱歉,原本我对你们有些小误会,不过刚才的小误会已经解决了。所以现在我决定雇佣你们,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   “抱歉,我们拒绝你的委托。”魏延卿直接打断她的话。   苏清璨甜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你们什么意思?”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来。”魏延卿起身,拉起杨元一举步就要离开,而原本在外面浪够的王小宏进门一听放弃委托,兴奋得扬起大大的笑脸。   苏清璨气急败坏,脑袋更是疼。她倒是想让他们滚,爱走不走,只是想到周先生特别强调的话,心中也有些担忧。可一见王小宏迫不及待离开的笑容,突然愤怒至极,便也不挽留。   反正周先生已经接受她的委托,这些人不救,自有人能救她!   越是这般想,便越觉得胸口有股火在灼烧,烧得她心肝脾肺发烂溃脓,以至于呼吸困难。脑袋里似乎盘了条长虫,在脑子里边啃咬脑浆边絮絮叨叨的引诱嬉笑,吵得她更想要发疯尖叫。   助理珂珂见苏清璨状况不妙,赶紧扶起她焦急询问:“苏姐?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苏姐——”   待她将苏清璨的脸捧起来时,对上那双眼球上翻只余眼白的眼睛时被狠狠的吓了一跳,随后又见苏清璨脸部扭曲狰狞更为紧张。   苏清璨忽地露出笑,笑容极为诡异,刹那间就让珂珂心生恐惧。心脏似被寒意死死扼住,动弹不得,眼睁睁见着苏清璨伏身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那一瞬间,珂珂不知为何联想到那些动荡社会的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苏清璨,好像一个冷血残忍的变态凶手,将杀人当成艺术,为舔舐热血而兴奋疯狂。   走到门口时,杨元一忽然回头,恰见这一幕,当时珂珂几乎要被苏清璨扼断喉咙。幸好,他心有所感忽然回头,迅速出手救下珂珂。   而苏清璨则在下一秒恢复正常,面色惨白的疑问:“我……怎么了?”   杨元一下意识看向魏延卿,后者侧身而站,长身玉立。因为背着光,杨元一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揣测不出他的想法。   杨元一扶起珂珂,对苏清璨解释:“刚才你差点扼断她的脖子。”   苏清璨神情大变,想要反驳,但见助理珂珂喉咙上明显至极的痕迹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在场最有可能动手的人只有她,最古怪的也是她,没人比她更清楚,身体里的那朵诡异的妖花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杨元一问:“那是什么花?”   苏清璨:“什么?”   杨元一:“我刚才看到有一朵硕大妖冶的花钻进你的后脑勺。”   苏清璨惊恐的捂住脑袋,随即疑惑又惊讶的说道:“你看得到?你居然能看到那朵花?!”   杨元一:“你自己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拜托周先生——”苏清璨看了眼助理珂珂,对她说道:“珂珂,你先上楼去。”   珂珂看了看在场几人,仍是心有余悸,闻言点头上楼。   见她离开,苏清璨继续说道:“半年前,我忽然发现自己身上长出朵花来。那朵花一开始很小,只是花骨朵,后来长到碗口大,慢慢开花。原先是白色,慢慢变成粉红、血红、到最后浓到极致反而变成黑色。它慢慢绽放,位置也多变——”   “开始、开始我以为是纹身贴,我觉得不详,想去洗掉,纹身师告诉我,这花长在皮肉里基本上洗不掉。我坚持要洗掉,但一天后却发现纹身的位置变了,我以为记错了。过了一天,位置又变了,这时我才发现,那朵花……是活的!它长在我的身体里,以我的血肉为食,所以花瓣越来越红,红到发黑。”   苏清璨恐惧的吞咽着口水,说道:“如果无害,我也只是觉得怪异,毕竟那朵花真的很漂亮。每个人见到我身上的那朵花,都会迷恋赞叹,我因此得到不少机会……对,其实我早就不红了,没有资源没人捧,整整一年时间里没有通告接。但自从我身上出现那朵花,我就开始转运。”   “我真的以为是老天眷顾,直到——”苏清璨又惊恐的吞咽口水:“直到有人死在我面前。她是……替我死的,可是她死去的消息在圈外的人看来就是意外。而圈内的人都以为是我养了邪门的东西,抢了别人的运气还害死他人。我百口莫辩,偏偏星途更为坦荡。”   杨元一听完苏清璨的陈述,并没有太多同情她。他说道:“半年前,苏小姐身上就长了那朵花?”   苏清璨点头:“是。”   杨元一又问:“那么,第一次有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时候?”   苏清璨:“……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就出了事,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委托高人寻求帮助?”杨元一静静的望着她,明明目光平静却像是利刃,戳破她的伪装一般,让她心虚不已。   苏清璨不自在的偏头:“那时……我不知道跟那朵花有关。”   闻言,王小宏嗤笑一声。   苏清璨更为不自在:“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后来发现我被影响到,变得暴躁许多,我也不会怀疑……”   正常人都会怀疑那朵古怪的花,苏清璨不去怀疑最大可能是害怕星途被影响。至于现如今那朵花给她带来什么后果,让她不得不寻求帮助铲除那朵花——看她现在闲赋在家大概能猜到。   杨元一没兴趣审判苏清璨,只是不管她可能就会死更多人。   刚才听到杨元一也能看到那朵妖异古怪的花就让苏清璨相信他们的能力,而且还有周先生鼎力推荐,定然是能力不凡。   因此苏清璨担心他们不帮自己,也后悔刚才说话严重了些。于是赶紧祈求道:“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帮帮我,我是真的没办法,莫名其妙被那朵古怪的花缠上,还被弄得经常出现幻觉疑神疑鬼的。我知道,那朵花靠吸我的血肉而活,它快要开花了。我有种预感,一旦它开花,我就会死。”   根据夏兰岚收集到的资料,花开的时候破开皮肉绽放在空气中,也是苏清璨死亡的时候。   杨元一看向魏延卿:“社长,要不要接单?”   按照以往的经验以及王小宏对于社长的了解,只要雇主惹恼他,最后无论怎么祈求他都会拒绝。美其名曰:男人的原则。   魏延卿转身正面面对苏清璨,声音清冷:“原有价钱上的两倍,我们就接。”   苏清璨面上一喜:“没问题!”   王小宏:呵,男人。   杨元一三人当晚就在苏清璨的豪宅里住下,晚饭过后,苏清璨告知三人:“‘黑色大丽花’的传闻我也知道一点,但它本身的传播途径太少。我也是去过国外演戏,从当地人口中得知一点情况。”   杨元一:“能不能详细说来听听?”   “可以。”苏清璨点头:“不过内容很少,据说开始是当地某个不知名女星被分尸。后来又出现两具尸体,而经过检验都会发现她们身上的血全都不见了。五脏六腑也被掏空,只剩下一朵妖冶的黑色大丽花在她们的身体上绽放。”   这些信息基本上跟夏兰岚给出的没有太大区别,杨元一又问:“还有吗?”   苏清璨边回忆边说道:“当时有个老头眯着眼睛跟我说,要小心黑色大丽花的诱惑。他说,不知名女星更容易被盯上,一切都是她所为,她不甘心籍籍无名的老去。他只说了这些,然而我打听到的跟‘黑色大丽花’有关的都市传说,基本上都跟当初的世纪悬案相关。”   王小宏:“难道真的是跟那宗世纪悬案相关?总有人会从现实各类无法清楚解释出来的谜题里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真假掺和、人云亦云,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真实的都市传说。”   杨元一摇头:“‘一切是她所为,她不甘心籍籍无名的老去’。这句话里面的‘她’才是关于‘黑色大丽花’这个都市传说的由来,‘她’是老去,而那宗世纪悬案里的女星死于凶杀。”   王小宏:“所以,‘她’是另有其人?”   魏延卿:“你的意思应该是说,‘黑色大丽花’这个都市传说的来源跟当初那宗世纪悬案没有关系。”   杨元一点头:“对。”   魏延卿倒是来了点兴趣,原本推理社里关于黑色大丽花这个都市传说的资料就相当少,其中大部分信息来源于孙老和夏兰岚。但是现在杨元一直接推掉他们原先调查到的资料,相当于他们得重新调查黑色大丽花这个都市传说的真正来源。   根据苏清璨的描述,如果那个老头没有撒谎,那么确实能顺着杨元一这个推测查下去。   魏延卿若有所思:“不一定完全没关系。”   “嗯?”杨元一侧头。   魏延卿:“就算当初创造这个都市传说的人没想跟那宗悬案挂钩,但在传出去的过程中,很多人自然而然联想到那宗悬案。谣传、编织、糅杂,最终形成全新的异闻。”   杨元一:“理由?”   魏延卿:“分尸。”   死于异闻中的女星都遭到分尸。   杨元一:“有道理。”   王小宏斜着眼睛全程看他俩一问一答,来去交流自如而且默契无比。大半时候他还停留在上一个疑问时,他们就已经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并抛出新问题,简直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了!   他看了眼旁边同样一脸懵的苏清璨,突然发现四人里就只有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是并肩坐在一起,靠得很近。   已经毫不掩饰到这种地步了,还嘴硬没关系、不认识!嘁!已婚成年人的心思就是既复杂又肮脏,还特别矫情。   王小宏撸了把全秃了的头,还是他们水鬼一族赤诚单纯,看中就上,绝不扭捏。   杨元一转头又问苏清璨:“半年前,你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情?应该发生过其他事情,才会让你招惹上黑色大丽花。”   苏清璨脸色为难:“半年前的事情,我也不记得——哦,对了!我发现身上长了大丽花的前一周,跟同剧组的人在沙漠拍摄一部剧。当时我需要纹身,贴了纹身贴,就是朵白色大丽花。同组……有个当时挺红的女星,有点奇怪。”   杨元一:“怎么个奇怪法?”   苏清璨:“当时剧组里很多人都怕她,就跟我现在的处境相似。她是去年突然火起来的女星,本来如日中天,可是当时她看上去很憔悴、恐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同剧组的人都躲着她,偷偷议论,说是她偷养了邪门东西遭到反噬。”   王小宏:“我一直想问,你口中的邪门东西到底是什么?”   苏清璨将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犹疑半晌便说道:“养古曼童、请四面龙王等等,主要还是为了改运,为了红。还有一种,”她比了个涂口红的姿势,猩红的唇吐出森冷的话语:“叫尸红。用尸油提炼出口红,涂在嘴唇上,据说能保红。她……听说就是弄了这东西。”   杨元一:“她是谁?”   苏清璨:“孙晴晴。”   杨元一立刻拿出手机百度孙晴晴,得出来的消息全是孙晴晴突遭意外惨死,身体被截成两截的报道。她曾经红火了一年,但在死后却迅速归于沉寂。   翻遍所有报道都没有提到黑色大丽花,杨元一说道:“虽然很可疑,但没有黑色大丽花出现,应该能排除她。”   “不是的。”苏清璨脸色极为难看,艰难的说道:“当那朵花活过来后,肉眼就看不到它,它好像能遮住人的眼睛,像鬼遮眼一样,必须借助镜面反射   杨元一抬头:“什么?但是——”夏兰岚保存下来的照片确实能看到种在尸体上的黑色大丽花。   魏延卿:“原理一样,或者开花后无法遮掩。”   杨元一沉默片刻,随后让苏清璨讲述清楚。   苏清璨双手比划着说道:“我只有通过镜子、玻璃窗、光滑的墙面反射,或者是拍照才能看到那朵黑色大丽花。然而大多数时候我也找不到它的所在,它是活的。我让其他人看,其他人看不到,但有时需要的时候,别人又能看到。”   所以当杨元一说出他也看到那朵黑色大丽花时,苏清璨才格外震惊。   杨元一:“但其他女星死后却能被拍到已成熟开花的黑色大丽花——不对,孙晴晴死亡,没道理不拍照。既然拍照,怎么可能没有拍到黑色大丽花?这么诡异的画面,应该会被报道出来才对。”   “所以这是个重大疑点,可以作为突破点。”   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众人看向玄关处,只见玄关站着一个年轻的俊美的长发男人。男人穿着偏向于舒适休闲,气质如春风,就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像狐狸,少了点温润气质反而显得狡猾。   不过总体来说,这是个优秀的男人。   苏清璨惊喜的喊道:“周先生,您来了?!”   此人正是周氏灵异事务所的开办人,周灵犀。   周灵犀边走边说道:“你们好,我叫周灵犀,也接受了苏小姐的委托。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他走的方向是王小宏所在的位置,宽大的椅背挡住王小宏整个人,单单露出个光头。周灵犀看向魏延卿,二人对视,均是面不改色、不知深浅。   恰见眼前出现一个光秃秃的大碗碗口般大的肉色椭圆物体,周灵犀瞟了一眼又一眼,手掌心格外痒,没忍住就盖了上去,发现触感极其棒。   于是他一边揉搓一边自如的说道:“不瞒各位,我曾经接过孙晴晴的委托,可惜因为消息不够再加上孙晴晴有意隐瞒,导致我调查方向出现错误并最终失败。”   其余人除了魏延卿皆是面色怪异的看他,然后再看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王小宏。   魏延卿轻声道:“无能而已。”   周灵犀笑容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两声,显得很大度,就是揉搓的力度变大了。   王小宏阴测测:“舒服吗?”   周灵犀低头一看,反射性一扭——喀嚓!   王小宏脖子扭了! 第27章 黑色大丽花03   周灵犀将王小宏的脖子扭正回来后, 十分抱歉的说道:“我没看到五官,还以为是用来磨手的道具。”他瞅了瞅王小宏这光秃秃油光滑亮的脑门, 用真诚的语气说道:“发型好看。”   王小宏嘴角抽抽, 皮笑肉不笑:“没关系,谢谢。”望着他的目光中却隐隐充满妒恨——周灵犀拥有一头浓密的长发。   杨元一把王小宏拉过来让他坐旁边,抽空问他:“刚才你头顶上不是还有一撮头发的吗?”   王小宏面无表情:“薅光了。”全都拔出来绕成圈圈诅咒已婚成年人。   杨元一安慰他:“这次委托结束后, 我买一箱生发水送给你。”   王小宏薅了薅光秃秃的头发,拿出随身携带的帽子给自己戴上:“谢谢哥,不过我家里囤了一仓库,能用个十年八年。”   “那真是遗憾。”杨元一沉默片刻又悄悄的问:“有用吗?”   王小宏:“您说呢?”他的头还在发光,问这话有意思吗?   杨元一摆摆手不再刺激王小宏, 退回到魏延卿身边。胳膊肘碰到魏延卿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后者含笑的眼, 他愣怔一瞬, 便又撇过头。再过一会又用眼角余光瞥魏延卿,却见他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扶椅,百无聊赖的模样。   杨元一定了定心神, 问周灵犀:“你刚才提到重大疑点是否说明你已经掌握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关于‘黑色大丽花’都市传说的信息?”   周灵犀点头,并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作为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黑色大丽花’具有迷惑他人的设定。”   这就能解释所谓的‘鬼遮眼’。   闻言, 杨元一产生些许疑惑,而魏延卿则在此时抬眸, 百无聊赖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认真。杨元一时刻都在关注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觉关注魏延卿,不过现下也不是思考答案的时候。   他疑惑又敏锐的询问:“异闻设定很特殊对吗?”   周灵犀此时将目光投向杨元一,带着审视和好奇。听杨元一的问话,他似乎对异闻了解不多,毕竟异闻设定对于异闻来说是常识。   魏延卿解释:“异闻设定其实也可以说是异闻特殊能力,在都市传说中被赋予某项特殊能力,产生的异闻也会拥有这项能力。”   换言之,拥有某种设定的异闻处理起来格外棘手。说明这次的委托难度将会上升。   杨元一思及魏延卿曾经提到过的某个能够藏身阴影的异闻,想想看,能够躲藏在无处不在的阴影中该有多可怕。包括能够迷惑他人的黑色大丽花,它甚至能够达到操控他人行凶的目的。   “如果孙晴晴死亡时,生长在她身上的黑色大丽花迷惑住所有接触过的人,的确能够说通没人报道黑色大丽花的疑惑。但是相机是死物,不会被迷惑——根据设定‘迷惑他人’,设定是‘人’。应该是拍摄出来的相片被处理掉……”杨元一看向越来越迷惑的苏清璨,表情严肃认真,格外迷人。   “目前种在苏小姐身上的‘黑色大丽花’应该不能算是异闻本体,因为根据已知部分被异闻缠上的事件可知,绽放出来的黑色大丽花遇见空气不久后就会枯萎。所以真正的异闻本体,不在这里。我们需要查清真正的‘黑色大丽花’异闻,找出真正的异闻本体,再进行处理。”   周灵犀瞧着杨元一,话却是对魏延卿所说:“你们推理社新招的?挺厉害。”转而又对杨元一说:“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灵异事务所?工资待遇比推理社高两三倍不止。”   杨元一好脾气的笑了笑,拒绝:“没学过周易堪舆,不会道术,还是算了。”   周灵犀耸耸肩:“好吧。”   不经意间瞥到魏延卿注视自己时阴沉冷厉的目光,周灵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疑惑不解自己怎么招惹到魏大佬了。   杨元一来回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周灵犀:“以前合作过,就一次。我以为这次最多是吴畏或者夏兰岚接下委托,没想到魏社长亲自出手。”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死宅接下委托,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此次异闻的困难程度。   王小宏:不!不是异闻的问题,只是夫夫俩婚姻里的小矛盾难以解决。   魏延卿抬眸直问:“关于孙晴晴的委托失败,所以转交推理社?”   周灵犀产生不好的预感,迟疑着点头:“是。”   魏延卿:“一如既往的废物。”   周灵犀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对付异闻,我们并不专业……好吧。”他不再辩解,毕竟在魏延卿眼里事务所的人就是花拳绣腿,嘴皮子功夫利索,实际上处理恐怖异闻……确实不行。   周氏灵异事务所并不像怪物推理社那样全都招收异闻,基本上选择普通人。因此,没有实力对付较为强大的异闻,而他本人,却不便插手。   周灵犀正要说话的时候,苏清璨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喊道:“我得去睡觉了,过了点再睡皮肤会变差。那个,你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明天我有个通告,所以得早起。”   她边说话边站起来,想要上楼回房睡觉。杨元一问她:“你还有通告?”   苏清璨点头:“半个月来唯一的通告,我不能放弃。”   杨元一拧眉,考虑到苏清璨要出通告就意味着她的行动不受限制,恐生其他事端。   苏清璨见在场众人面色各异也知道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于是提议道:“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明天的通告是个谈话节目。孙晴晴发生意外之前最后上的谈话节目,我觉得你们要是想找到黑色大丽花本体,应该需要观察我平时经常接触的人才对。”   她的提议倒是能接受,他们现在不知道异闻本体所在。而一味的让苏清璨躲在她的豪宅里恐怕只会消耗她的生命,对于抓到异闻并没有帮助。   杨元一同意这提议,其他人也没有异议。苏清璨一走,其余人才能放心谈话。   王小宏好奇的询问周灵犀:“明明你们半年前才接过孙晴晴的委托,结果她还是被杀。为什么苏清璨还会选你们?”   言下之意,明明是菜鸟怎么还有人把命相托?   “因为灵异事务所在圈内有名,更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初我是临时接受孙晴晴的委托,再加上孙晴晴刻意隐瞒误导,我才会失败。”周灵犀将长发拢起,用腕上的发绳绑起来。如此再次引来王小宏妒忌的眼神。   周灵犀唇角挂笑,面孔漂亮无害,可惜弯起的狐狸眼破坏了这份无害。他说道:“一开始接受孙晴晴委托的是事务所里的老人,但他不是异闻,也很少接触异闻,判断出现错误。所以我中途接手,这种情况下本来就需要雇主配合,但孙晴晴显然已经被黑色大丽花迷惑,故意误导。等到我搞清楚方向,她已经被杀。没有办法,‘黑色大丽花’的异闻只能放到一边,直到现在因为苏清璨才再次接手。”   魏延卿倾身,直视周灵犀:“既然你已经调查清楚,何必找上推理社,还要把钱分一半?”   周灵犀坦然承认:“我抓不到这只异闻。”他耸肩,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有特殊设定的异闻,凭借我一个人根本就抓不到它。”   闻言,杨元一却觉得他在撒谎。黑色大丽花的特殊设定只针对‘人’,周灵犀是异闻,不会被设定所迷惑。   周灵犀继续笑:“我没撒谎,因为黑色大丽花的特殊设定有两个。”   杨元一和王小宏颇感惊讶:“两个?!”   王小宏比杨元一更为惊讶,因为他知道身为异闻拥有两个设定的恐怖。他说道:“怎么可能拥有两个特殊设定?这必须得是四级以上异闻了吧!不对,四级以上异闻没道理籍籍无名,连查都查不到的异闻不可能发展到拥有两个设定的大异闻。”   设定相当于特殊能力,拥有特殊能力的异闻实在太难以对付。   周灵犀摇头,很确定的告诉他们:“只是2级异闻,不过幸运的拥有两个设定。”   杨元一:“另一个设定是什么?”   周灵犀笑眯眯的:“不能全都是我告诉你们,你们得拿出筹码跟我交换。”   杨元一转头看向魏延卿,后者面不改色,看不出情绪变化。于是他问道:“社长?”   魏延卿食指动了动,说道:“你处理。”   “我?”   魏延卿点头,杨元一也就没有异议的应下来:“好。”   周灵犀这回真诧异了,不由正视杨元一这个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推理社新成员。   杨元一:“你要什么筹码?”   周灵犀顿了顿,反问:“你们有什么?”   杨元一不动声色:“你提前把我们拉进来,率先抛出一个设定,之后又用另一个异闻设定吸引我们。说到底,你已经想好条件。既然这样就别装了,早点谈完进入正事,别浪费时间。”   周灵犀猛然拍掌大笑:“你真有意思!说真的,你要是想来我们事务所,我肯定双倍薪酬招待。”   遗憾于人才都跑对家,他叹口气,然后迅速换上正经办事的面孔:“你们推理社不求名,我们事务所需要。我要求,如果委托成功解决,传出去必须是我们事务所的牌号。作为交换,这次我们提供信息,雇佣费用分毫不取全归你们。”   杨元一:“可以。”   周灵犀准备好的长篇说辞全都堵在喉咙口,瞠目结舌的瞪着杨元一:“你不考虑?”   杨元一:“不用。”   周灵犀试图说服他:“名声啊!如果你们解决这次事件,就等于在娱乐圈内打开名声,以后会有更多人委托你们。财源广进分分钟的事情!”   杨元一:“哦。”   周灵犀:“……”别这样,他的嘴巴感到寂寞。   杨元一竖起食指:“‘monster’不需要名声,它就是招牌。不然你也不会推荐它,与我们合作。”竖起中指,两指并排:“我们都不会招摇撞骗画符抓鬼。”   太犀利以至于无法反驳嘲讽。直接被点名‘招摇撞骗’,周灵犀讪讪不已,他怎么会觉得杨元一木讷单纯不懂利害关系?!能跟魏延卿坐一块还被信任的,一定都是怪物。   魏延卿轻笑,全程不说话,完全是一副‘元一为我代言’的姿态。   杨元一:“黑色大丽花另一个异闻设定是什么?”   周灵犀:“杀人狂魔。”   杨元一:“什么?”   周灵犀:“黑色大丽花的另一个异闻设定就是杀人狂魔,它会利用黑色大丽花挑中猎物,享受追杀猎物的乐趣。我有一个手下,也是接过孙晴晴的委托,遇到那只杀人狂魔,被活活分尸。”   提及此,周灵犀的语气低落沉重不少。这也正是他听到苏清璨的委托二话不说接下来的原因,他总得给殉职的手下一个交代。   “周氏灵异事务所几乎都是普通人,他们对付不了那只杀人狂魔。”   杨元一蹙眉:“杀人狂魔就是黑色大丽花的本体?”   “对。”周灵犀点头:“这也是‘黑色大丽花’异闻拥有两个设定却只能是2级异闻的原因,它的本体就是设定之一。而它的设定却是来源于另一个都市传说,中途嫁接,实力不算很高。”   杨元一:“说清楚一点。”顿了顿,他强调:“包括真正的‘黑色大丽花’异闻,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周先生。”   周灵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越与杨元一相处,越觉得他是个人才。可惜,他根本没办法从魏延卿手里抢到人。   “真正的都市传闻始于四十年代末,是在国外某个州的小地方流传出来。同样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星,渴望出名,于是自导自演一出凶杀案。雇佣小记者编造小故事,结果假戏真做,真的死了。那小故事一下子在整个镇上传开,再后来跟那宗世纪悬案互相重合,就诞生了新的异闻。”   美丽的女人一辈子渴望成为万众瞩目的女星,可惜奋斗一辈子也只能在旅车搭造的便捷小舞台表演。她渴望成名,不甘心籍籍无名,但她在老去。   于是她想要制造一起举世轰动的凶杀案,模仿‘黑色大丽花’的悬案,却真的把自己杀死。死状凄惨诡异,原本编造的小故事迅速流窜大街小巷,令人信服。   都市传闻中的‘黑色大丽花’拥有迷惑他人心智的能力,而它的目标正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女星。但在流传出去的过程中,不慎与当时发生不久的同样代号为‘黑色大丽花’的世纪悬案相重叠,。   因而衍生出全新的异闻,既是迷惑心智、以人体血肉为养料的‘黑色大丽花’,也是世纪悬案中神秘冷血的杀人狂魔。   周灵犀:“这就是‘黑色大丽花’的两个设定,它不仅迷惑女星,还会以杀人狂魔的身份杀死其他人,凭借杀人分尸获得社会性轰动。”   王小宏喃喃道:“变相的出名。”   杨元一:“你见过那只‘杀人狂魔’吗?”   周灵犀摇头:“没有。自从我接手孙晴晴的委托,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元一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温水。随后看向魏延卿,轻声询问:“社长,你觉得异闻本体会出现在哪里?”   魏延卿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杯子,然后又落到他淡粉色的唇。喉咙上下滚动,镇定的说道:“它会出现在苏清璨周围。”   杨元一点头:“绝大可能。照这么说,苏清璨接通告反而还是好事。刚才她差点杀死自己的助理,也是受到‘黑色大丽花’的迷惑?那么,她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其他人?”   他一边猜测,一边将手中水杯放回桌面。   周灵犀迟疑的说道:“孙晴晴在后来一段时间里变得脾气古怪暴躁,隐约有暴力倾向。说不定确实发生过被迷惑引导杀人的事情。”   魏延卿:“当初你们派去接受孙晴晴委托的,全是普通人?”   周灵犀:“是——”他一时语塞,突然明了。   ‘黑色大丽花’迷惑‘人’,孙晴晴委托案中,事务所派去的全都是普通人。难保没有被迷惑,传递出虚假的消息。   魏延卿扬起嘲讽的笑,倾身拿起桌面的水杯将里面的水全都喝光。其余人全都陷入沉思,没来得及发现他拿的是杨元一之前喝过的杯子。   等周灵犀发现并指出来时,魏社长淡定的放下水杯,抹掉唇边的水珠说道:“哦,拿错了。”   周灵犀:“……”感觉像是故意拿错甚至蓄谋已久。   魏延卿抿唇,弯眸微微而笑。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晚了,先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说完他就转头看向出现在身后楼梯间的助理珂珂:“麻烦你安排房间。”   助理珂珂有些惊讶魏延卿怎么那么快就发现她,明明她才刚到楼梯间。正好是想起来还得安排他们房间,所以下来。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慌忙点头道:“那、那你们跟我过来,不过只收拾出两间客房。但是床很大,你们两两睡一间,没问题吧。”   周灵犀和王小宏两人自然没问题,他们一个弯得坦荡,一个直得明明白白。互相不来电,即使脱光盖一床被子也能纯聊天。   至于杨元一,他思考片刻也同意了。只是对王小宏说道:“我跟你一个房间。”   “嗯?啊!”王小宏惊恐摆手,他怎么敢当着社长的面睡他媳妇?!“不要,拒绝。”慌乱之中一把扯过周灵犀:“我跟他睡。”   闻言,周灵犀低头,目光瞬间被锃光瓦亮的秃头吸引。思考良久,他默默移开视线,还是找个发量充足的谈吧。   杨元一不解:“为什么?”   王小宏:“因为头发。”   杨元一看了看周灵犀浓密乌黑的长发,再看向王小宏光秃秃的头,瞬间理解他。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悄悄的劝解王小宏:“你们生不出长头发的后代,你选伴侣也不要光看头发。”   他们连后代也生不出啊!王小宏咽下口血,心里含泪面上扬笑:“元哥,我知道了。不过选伴侣,头发就是唯一的标准。”   杨元一动了动嘴唇,终还是放弃:“随你吧。”   四人分别进入两个房间里,杨元一将外套脱下挂在门后边,见到一张大床和一套沙发。于是抢先说道:“社长,我睡沙发吧。”   闻言,魏延卿转过身来,直视杨元一,目光深沉至极。“你怕我还是讨厌我?”   杨元一惊讶的说道:“为什么这么想?”   魏延卿直指出来:“一张床,两个大男人,你还特意睡沙发?”   杨元一沉默片刻,无奈的解释道:“社长,你忘了我们都已婚了吗?”   当然没忘。所以睡一块合法啊!无意中给自己艹已婚深情人设·魏延卿气势愈加阴郁,静立在灯光下,眉头微微蹙起,半句话也没法说。   “虽然我们清清白白,不过还是避嫌一些好。”杨元一笑了笑,然后先进浴室洗澡。   魏延卿趁此拉过衣柜将里面的被子扔到窗外,只剩下一床被子。随后将空调插头拔出,最后靠在窗台边抽烟。   杨元一洗完澡,他便进去洗。出来后就见杨元一拉开衣柜寻找被子,但只有一床被子,魏延卿见状便说道:“被子给你,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杨元一回头,想了想说道:“我开空调吧。”   他找到遥控器却打不开空调,试了几下都没用。以为是遥控器坏了,便使用手机家用电器遥控,谁知还是打不开。   魏延卿不动声色:“应该是空调坏了。没事,你睡床吧,被子给你。我坐一夜就行。”   杨元一脸色为难,放下遥控器,不太同意魏延卿的提议。他说道:“你今天看上去很疲惫,再坐一夜,明天哪还有精神?你先去睡吧,我躺沙发上休息就好。”   “夜深露重,就是坐沙发也会冷。”魏延卿不容异议的将杨元一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俯视他,半晌后,轻柔的说道:“睡吧。”   杨元一刚想起身,肩膀便被压住。他听到头顶上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别闹,睡吧。”   杨元一抬眸,眸里全是一片冷静。他眨了眨眼,突然说道:“一起睡吧。”   魏延卿:“嗯?”   杨元一很认真的说:“如果社长夫人误会的话,我会亲自解释。对了,需要放个手机在旁边录像以证清白吗?”   魏延卿:不。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社长:终于睡着元元了! 第28章 黑色大丽花04   云层飘到月亮底下, 挡住月光。黑暗笼罩大地一隅,而别墅正处于这一隅之中。漆黑夜色下有一道身影穿过长廊, 长廊尽头拐角处的墙壁上亮着盏小灯。   一道影子投射到地板、墙面上, 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在光影折射下显得扭曲诡异。影子静止不动,半晌后拉长、缩小、角度后移, 明显是有人向前行走。   不过多时,一道身影挡住背后的灯光。   白色蕾丝睡裙,披散开的长发,垂在身侧的手修长漂亮,手指上还涂着鲜艳的红指甲油。她的脑袋耷拉在一侧, 好像脖子断了似的。   过了一会,脖子缓缓移动, 头抬起来。空旷寂静的长廊上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 是脖子转动时因为骨头生硬而碰撞的声音,叫人听得头皮发麻。   她抬起头来,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灯光倾泻出来,露出她的脸孔——正是苏清璨。   只是眼前这个苏清璨表情麻木、眼神呆滞, 毫无所觉般的沿着长廊来回走动。她光着脚,走在铺着地毯的长廊如同鬼魅幽灵,半点声音也没有。   走到一半,她抬起手, 红色尖锐的指甲抵住墙壁,用力的向前划。指甲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并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像墙面在尖叫般。   粉笔在黑板上突然划过的声音、铲子在铁锅上来回划动的声音……任何尖利得让人一听就极为不舒服的、产生呕吐感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廊连绵不断。   苏清璨走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盯着面前的房门。转身趴到门上,眼睛抵着小小的猫眼看里面,显得格外神经质。   玻璃球般大小的狭窄的小孔洞里,一只仿佛被放大的眼球上下左右翻动,速度极快。猛然上翻使整只眼睛只剩下眼白,忽然坠下,直勾勾盯着房内雪白的墙壁。半晌向左偏,死死盯着唯一的大床。床上两个隆起的身影,睡着两个人。   苏清璨苍白的手臂缓缓上移,猛然握住门把手,用力上下晃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她的鼻息变得粗重、显得异常愤怒,粗暴的晃动门把手。   房间内的人似乎听到动静,被窝中的两人翻了个身。   杨元一呢喃着:“是不是……有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睡觉的过程中滚到魏延卿的怀里,一床被子一个被窝两个人,肢体交缠,像是夫妻那样亲密。   魏延卿早就醒了,睁开眼便只盯着杨元一的睡脸看。见他有被吵醒的可能,便捂住他的耳朵低语:“没有人。现在才凌晨,继续睡吧。”   杨元一脸颊蹭了蹭枕头,迷迷糊糊应了声便继续睡下去。魏延卿见他睡下了,便无声的笑了笑,手指拨弄两下挂在他耳朵上的无孔耳环,猛然扭头看向房门上那个完全隐藏在黑暗中的猫眼。   无声的恐怖如海浪挟裹击碎山峦、破开层云叠嶂般的气势,化成利箭准确无误的射向狭窄的猫眼。透过猫眼偷看的东西在瞬间僵硬不敢动弹,眼里闪过恐慌,似乎有道细嫩的声音发出尖叫,快速的躲藏起来。   苏清璨的手如被滚水烫着般猛然松开门把手,缩着肩膀后退,沿着来路走回去。灯光拉长她的影子,影子头部忽然出现碗口般硕大的圆形黑影,仔细一瞧,像是朵花的影子。   花冠部分突然从中裂开,形成类似于鲨鱼利齿的形状,将影子头部一口咬断。半晌后松开,钻进头部里,随着苏清璨的走远,影子消失。   魏延卿垂眸,捂住杨元一耳朵的手松开,又拨弄两下耳环。重新躺回去,将杨元一揽回怀里,肢体交缠而眠。   第二天醒来,杨元一发现身旁的位置是空的,他侧头一看,魏延卿不在。抬眸看向窗户,时间已近七点,天色却还是有些暗沉。   这两天天气都不是太好,虽然没下雨但太阳也没出来。   杨元一翻过身拉起被子蒙住头,他不想起床。   魏延卿洗漱完毕,一边从浴室中走出一边挽起袖子到手肘,见状便问:“还不起?”   杨元一猛地弹跳起来,如鲤鱼打挺。一见是魏延卿便愣了愣,垂下肩膀耙了把头发:“社长,早。”   “早。”魏延卿弯唇一笑。   杨元一打着哈欠进浴室梳洗,而魏延卿则是在旁观察,甚至靠在浴室门口借聊天机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他许久没见到元元早起的模样,再见,果然还是很可爱。   杨元一刷完牙洗完脸梳好乱糟糟的头发,总算清醒了。他深呼吸口气,摆正表情回头对魏延卿说道:“社长,我们下楼吧。”   “嗯。”魏延卿微微眯起眼睛,觉得眼前这副场景如同千万家庭中的夫妻相处,普通平常却很温馨。如果能来个早安吻或者更进一步交流就好了。   杨元一忽然觉得背部有些痒,下意识扭头看向魏延卿。后者侧身低头,似乎是发觉他在看他,于是侧头轻声问:“怎么?”   杨元一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好像被股热辣的视线盯着……应该是错觉。   两人齐齐出房门,到楼下的时候发现竟还有人比他们早起。这人正是苏清璨的助理珂珂,珂珂摘下眼镜擦了擦后又戴回脸上,对二人笑道:“早安,要吃早餐吗?”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显然是珂珂一大早起床到外面去购买的,还冒着热气。杨元一坐到餐桌旁,拿起肉包子并对珂珂道谢:“你一大早就起床了?”   珂珂腼腆一笑:“因为苏姐今天有通告,她会早起。我通常都会在她起床的时候去买早餐,不过今天想到还有你们在,就多买了点。”   杨元一笑了笑:“谢谢。”   珂珂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呃,我上楼去喊苏姐。你们先吃。”   她匆匆扫过魏延卿,似乎是有些怕他,不过很多人都不敢直视魏延卿,这没什么奇怪。她在上楼时遇到也起床了的王小宏、周灵犀二人,相互间打了招呼便错开。   走到楼梯最后一阶的周灵犀忽然转身抬头看了眼珂珂的背影,然后落座餐桌旁,拿起个素包子咬了口之后问众人:“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王小宏拉开椅子坐下去说道:“哪来的血腥味?全都是早点的香味。”   杨元一将肉包掰成两半,拿在手上,闻言便问:“什么血腥味?”   周灵犀耸了耸鼻子嗅闻几遍,皱着眉头说道:“没了?我对血腥味较为敏感,哪怕是一滴血,我都能闻到味道。血腥味很淡,像是从外边带进来的。”   王小宏:“难道是苏清璨的助理?她一大早就去买早点,会不会是在外面撞见什么东西沾了点血——周灵犀,既然你对血腥味较为敏感,那你能闻出来是人血还是其他动物的血吗?”   周灵犀:“要是动物血,我会说出来?”   杨元一侧头看了眼窗外,天空还是很暗沉,地表有些湿。他问:“昨晚下雨了吗?”   王小宏和周灵犀都表示不知道,他们睡得挺熟。魏延卿放下杯子说道:“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下过小雨。”   杨元一:“哦。”   这时,苏清璨和珂珂一起出现在餐厅,互相打了招呼。苏清璨睡眼惺忪,拿起杯榨好的新鲜水果汁灌了一大口,然后抬手按住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头好疼。”   从杨元一的角度看过去,苏清璨是侧身站着的,正是在墙壁和玻璃门相接的地方。恰好能够看到苏清璨的背后,一朵黑色的碗口大小的大丽花吸附在她的后脑勺。   杨元一垂眸,耳旁隐约能听到‘滋溜’的声音,仿佛是有人用吸管吸食食物。他还注意到珂珂换了身衣服,便问她:“今天早上出门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情?”   “啊?特别的事情?”珂珂想了想,说道:“不知道算不算……我开苏姐的车去买早点,包括今天出行需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见到黄色的警戒线,许多人围着,还把路堵上了。幸好时间早,没什么人,换条道走很快就回来了。”   杨元一:“发生什么事了?”   珂珂满不在乎:“不知道。应该是车祸吧,毕竟是在十字路口。”   大概因此才会沾染到血腥气,进屋的时候气味变淡,但周灵犀还是闻出来了。   王小宏挺惊讶:“你还真的能闻出区别?”   周灵犀:“废话。”   王小宏悄声问:“你是什么?”   周灵犀瞥了眼王小宏的光头,冷笑两声,继续吃饭。“我知道你是什么,至于我是什么,你就别瞎操心。”   王小宏悻悻然。   苏清璨喝完水果汁后又吃了一堆维生素,终于打起精神说道:“珂珂,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杨元一颇为惊讶:“你不吃饭?”   苏清璨:“吃完了。”   一杯水果汁再加上一堆维生素药片?   杨元一感到很惊讶,短短半个小时里,他已经解决一份皮蛋瘦肉粥、两个肉包两个素包再加上一个巴掌大的馒头。这才勉强有饱的感觉,对比起来,苏清璨就跟没吃饭一样。   周灵犀头也不抬:“女星都这样。”   珂珂连忙起身,一手拿着肉包一边往楼上跑,边跑边说:“我这就上去拿东西。”   不过一会她就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下来,全都是苏清璨的东西。随后就要朝门口停车场走,其余四人自然要跟上去。   杨元一和王小宏帮珂珂提了几包行李放进车厢里,然后上车。原本是珂珂开车,但周灵犀也认识路,所以自告奋勇开车。   魏延卿拧开果汁瓶盖,递给杨元一。后者道谢,接过喝了一大口。苏清璨瞧了两人一眼,识趣的没说话,戴上墨镜。王小宏早已经习惯,于是在群聊上与人探讨生发秘诀。   周灵犀刚转弯,珂珂便察觉不对,于是说道:“这条路就是今早出事的路,堵塞了走不过去。”   周灵犀:“这条路很多人常走,应该疏通了。”   杨元一盖上瓶盖,低语:“周灵犀怀疑珂珂?”   魏延卿:“他是在怀疑自己闻到的血腥味。”   杨元一不解:“嗯?”   魏延卿:“异闻对恐惧的情绪很敏感,也就是说他们能轻易察觉到恐惧。越强大的异闻,更能察觉到恐惧的情绪。”   杨元一:“所以周灵犀从那股血腥味察觉到恐惧?”   魏延卿:“是。”顿了顿,又说道:“他那种异闻的天赋特点。”   杨元一知道魏延卿指的是对于血腥味的敏感,珂珂遇到事故,在没有上前察看的情况下沾染到血腥味。经一路奔驰,血腥味几乎散尽,再加上凌晨下了场小雨,泥土腥味较重。   种种特殊情况下还能够闻到血腥味,不得不感叹周灵犀灵敏的嗅觉,简直是陆地上的鲨鱼。   这是周灵犀异闻的天赋特点。   从血腥味中察觉到比血腥味还要淡的恐惧,则说明周灵犀是很强大的异闻,至少是四级以上的大异闻。   杨元一右掌撑着脸颊,面无表情的、轻声的说道:“起码四级以上的大异闻,却对2级异闻束手无策。说得过去吗?”   魏延卿一顿,旋即抚掌而笑。车内众人好奇的看过来,但见两人氛围友好,便都以为是谈到兴至处。于是继续各忙各的,并不是太好奇。   杨元一:“笑什么?”   魏延卿:“高兴。”   杨元一没问他高兴什么,估计问下去会引出没玩没了的话题。他没有兴趣在意这些,所以不想知道。   魏延卿说道:“你说的对,本来就说不过去。但异闻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就得遵守规则。他们没有特权,一般来说,不能插手已犯罪异闻的相关案件。”   出于对异闻的管理和约束,如果想要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异闻就必须遵守人类制定的规则。如果凶残的异闻已经犯下命案就属于违背规则,且是最严重的情况。   其他异闻不能接触违规的异闻,哪怕是向其报复——除非他们拥有特权。只是凶残成性的异闻一向独来独往,而其他生存在人类社会的异闻更不会去招惹这些凶残异闻,所以这条规矩几乎被遗忘。   周灵犀没有特权,他原本就不能插手‘黑色大丽花’的异闻犯罪案件。当初接下孙晴晴的委托处于不知情,如今接下苏清璨的委托则耍了心眼。   魏延卿:“monster拥有处理异闻的特权。”   杨元一恍然大悟:“早知道昨天不该答应他的条件。”   周灵犀装得胸有成竹,实际上即使推理社不答应他的条件,这次案件也轮不到他接手。这人果然狡猾如同狐狸。   魏延卿:“拥有特权的异闻不仅仅只有monster。”   换句话说,还有人跟他们竞争。至少周灵犀抢到这单委托,这样看来,他还算有点良心。   杨元一便不再对此事以及周灵犀此人评论,看向车窗外发现前面堵了不少车。车流正在疏通,不过一会便很快疏通出条道来,经过一处十字路口果然见到黄色的警戒线。   停了几辆警车、围了许多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何等重大的交通事故。   杨元一盯着警戒线的地方,右眼皮一阵痉挛,他迟疑着抬手按住眼皮。看向魏延卿,后者盯着车窗外的眼睛幽暗不明。再看向王小宏和周灵犀,两人也是眉头蹙起、颇为凝重的表情。   车开了过去,杨元一忽然说道:“不如下车打听?”   其余人还未开口,苏清璨便不耐烦的说道:“打听什么?干嘛下车?现在快点去节目现场,都要迟到了!好端端走这条拥堵的路,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车内没人理睬她,王小宏:“我下车去打听,你们先走。打听到消息,我打车过去。”   周灵犀:“行。”   说完,他就把车停靠在路边,王小宏打开车门下去。杨元一本也想下车,但魏延卿按住他:“打听消息、收集资料一直是王小宏的强项,你不用跟去。”   杨元一想了想便放下心坐回去,抬眸时便见到苏清璨倒映在车窗上的倒影。那朵黑色大丽花爬了出来,在苏清璨的脖子绕了好几圈,咬破她的喉咙钻了进去,如同灵活的蛇,一猛子扎了进去。   苏清璨突然剧烈的咳嗽,按住嗓子极其不舒服的模样。珂珂赶紧打开装了冰糖雪梨的保温水杯递给她,然后又拿了几颗润喉糖。   杨元一不动声色,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其他两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默,直到目的地,半句话都没说。   下车后,苏清璨和珂珂急吼吼的进去,先是好一通忙乱的准备,最后才进去录制这档谈话节目。杨元一三人留在后台,听珂珂介绍其他人。   “现在正在采访苏姐的主持人,也是之前采访孙晴晴的主持人,说话很刻薄。专门挑人伤疤戳,博收视率没有道义。听说孙晴晴出车祸前,就是因为主持人咄咄逼人导致她回答错误。之后被歪曲报道,致使孙晴晴开车的时候分心出车祸。还有人拍到,他出现在孙晴晴车祸现场。”   正听着,杨元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王小宏。他接通后跟王小宏说了地点,然后几人便离开后台跟他会合。   珂珂还得留在后台等苏清璨,因此没有跟来。   王小宏精神奕奕的说:“我查到些东西,刚才发生在十字路口的不是车祸事故,而是一起凶杀案。”   杨元一:“凶杀案?”   “对。你们注意到十字路口拐弯的地方有块草坪吗?尸首就被扔在里面,从腹部被截成两段,内部脏器都被掏空,血液流干而且清洗得很干净。手法残忍,不像人为。”   作案手法很熟悉,杨元一记得夏兰岚提到‘黑色大丽花’凶杀案中,有类似手法。   周灵犀好似想起什么般,拿出手机搜查片刻后摆到桌面上:“你们看,这是从去年开始发生的几起凶杀案,网络上隐有流传但都被压下来,这些还是我拖关系才保存下来的。去年孙晴晴大火的时候,发生几起手段残忍的凶杀案,被害者都是影视城三十八线开外的女星。”   王小宏:“我打听到这次的被害者也是三十八线开外的女星,甚至没能在镜头前露过脸。”   杨元一:“那就是跟‘黑色大丽花’的另一设定‘杀人狂魔’有关了。”   魏延卿划过一张张照片,神色漠然的看完所有照片。旋即问王小宏:“有没有现场照片?”   王小宏愣了两秒,立即说道:“有。”他拿出手机将照片放出来并说道:“我在周围走了一圈才跟别人要到这几张照片,是凶案现场,尸体还没处理。”   杨元一凑头过来想看,魏延卿挡住他的视线:“别看。”   其他照片虽然拍的都是凶案现场,但无一例外没有尸体入镜。杨元一停顿片刻,坐回椅子。   周灵犀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魏延卿看完照片后便将手机还给王小宏,说道:“所有的凶案现场里都出现过一个人。”   “谁?”   “苏清璨的谈话节目里,那个主持人。”   杨元一:“他好像叫姚成。”   当机立断搜索姚成的相关资料,发现他以前混得很落魄。最开始是小电视台里的主持人,负责一个没有收视率的节目,还要自己充当记者。后来节目被毙掉就变成小记者,拍些小明星生活照。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拍到大明星的出轨照,上了波头条。之后在采访中,因问题角度刁钻并抓住漏洞咄咄逼人,明星口误爆料而成名。至此,事业顺利、步步高升。   “事业很顺利,也很诡异。”杨元一评价道:“不过人缘不好,圈内圈外都在骂。虽然被骂,但越来越红。身为主持,却比某些一线明星都要火。”   周灵犀脸色凝重:“他啊,圈内一直就传他家里养了几只古曼童。周氏灵异事务所至今也没有跟他接触过,也一直没有怀疑过他。因为这人,只要是出现大新闻的地方就一定会在场。”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璨的谈话节目里,那个主持人。”   这句话原来是这么写的,   “苏清璨正在上的谈话节目主持人。”   但是想想,太容易引起误会,就改了。 第29章 黑色大丽花05   “从当红明星出轨、约炮或者其他混乱的私生活, 他都能拍到照片,而且似乎都在现场。圈内人对他深恶痛绝但也得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过背地里骂姚成这人是无孔不入的鬼影。”周灵犀回忆圈内人对于姚成的评价:“我没有接触过这人, 对他不了解。只是听说过。”   “‘无孔不入的鬼影’简直是贴切的形容。”王小宏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迅速搜集到有关姚成的信息,并摊开来让众人观看:“半年前,孙晴晴被包养的照片流传出来, 身败名裂。照片是姚成拍摄到的,他躲藏在孙晴晴和富商约会的橱柜里四五天,才终于拍摄到照片。”   杨元一蹙眉:“犯法了吧。”   不仅是犯法,手段也是极其恶心。   王小宏:“被告上法庭,赔了点钱, 也被拘禁好几天。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潜进私人住所,所以放出来后更火了。孙晴晴因为这件事跟他闹翻, 大吵一架, 不久后出车祸。有人拍到姚成出现在车祸现场,网民和观众对他的抵触达到顶点。姚成沉寂两个月,回到电视台继续他的谈话节目,没受任何影响。”   杨元一问魏延卿和周灵犀两人:“你们有没有发现姚成不对劲的地方?”   魏延卿:“没有接触过, 不好说。”他抬头,目光越过杨元一:“谈话节目结束,他们出来了。”   众人回头,发现苏清璨怒气冲冲大步前行, 珂珂在旁小心翼翼跟随。后面走出来的是姚成,只是绕了个弯到其他地方去了。期间看着苏清璨, 脸上全是嘲讽不屑的笑。   苏清璨见到杨元一他们也没停下来,满面怒容的离开。珂珂不好意思的对二人说道:“苏姐刚才被下套子,套出不该说的话。现在特别生气,你们多多谅解。”   说完,她便赶紧追上苏清璨。   周灵犀慢悠悠起身:“我跟着苏清璨,姚成交给你们。”   魏延卿没有异议,只说道:“王小宏,你跟他一起保护苏清璨。”   “啊?”王小宏开始没反应过来,待触及社长冰冷的视线后立刻点头答应:“没问题。”   周灵犀和王小宏两人负责保护苏清璨,实际上是防止她被黑色大丽花迷惑。至于留下来的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就负责调查姚成。   魏延卿:“附近有个娱|乐城,我们先去那里消耗时间。”   杨元一愣住:“消耗时间?不用盯着姚成吗?”   魏延卿摆摆手:“他的工作地点是电视台,出入那么多人,现在又是白天。他就是真有问题,盯也盯不出什么动静。先走吧,留在这里反而容易引起对方警惕。”   杨元一想了想,觉得魏延卿说得对。真有问题的人也不会在白天人流量大的电视台搞事,更不会露出破绽。如果姚成真的跟异闻有关系,那他们留在这里盯梢,反而引起对方警惕。   毕竟,这里有个恐怖的大异闻存在。   异闻之间等级不同,似乎也有所压制。   魏延卿单手插兜,戴上口罩,修长高挑的身材和慑人的气势愣是没引来其他人的怀疑。毕竟是名人经常出入的电视台,加上魏延卿眉眼确实精致,随意一瞥便可入画。   因此被误认为是哪个大明星也有可能,哪怕是出入需要内部员工工作牌的地方,也没人拦住他。   杨元一在魏延卿身后两步左右的地方,保持这个距离知道离开电视台。门口居然还蹲守一群追星小女孩,一见到两人出来便蜂拥而上,嘴里喊‘哥哥,求签名’。   魏延卿抬眸,眼里浓重的黑雾仿佛化成实质,没人在触及这样的眼神下还敢上前搭讪。冲跑在最前端的人刹住脚步,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后面的人不知所以,见到前面的人停下来还想扑上去,但也被扑面而来的实质化的恐怖吓到不敢动。   魏延卿满意的拉起杨元一的手腕,慢悠悠踱步过马路,朝附近的中心娱|乐城走去。   几个小女孩在两人走后没多久就被保安发现,并被驱赶。她们重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继续蹲守,但心里都闪过疑惑:她们怎么跑出去了?   电视台十层以上高楼,姚成看到楼下牵手过马路的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问身侧的助理:“他们是谁?”   十几层的高度往下看,人就跟蚂蚁似的,根本看不清。助理便说道:“应该是新人,没什么名气。”   楼下蹲守那么多追星小姑娘,然而没人围追他们,说明不是普通人就应该是没有名气的新人。   姚成居高临下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倒映在玻璃墙面的端庄的脸忽然扭曲,但不过两秒又恢复正常。他转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是不是有人要见我?”   助理心照不宣:“一个小明星,她随时都有空——您看今晚怎么样?”   姚成没回应,无声认可。   魏延卿迈开大长腿走进眼前这间位于娱|乐城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刷卡登记开房然后朝电梯走去。走了几步发现杨元一没跟上便回头道:“不走吗?”   杨元一额角禁不住抽抽:“社长,你很累吗?”   他以为来娱乐城即使不是为了查案至少也是来吃喝玩乐的,然而魏延卿目标明确,直接朝酒店而来。   魏延卿垂眸:“休息充足,晚上才有精神。”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张卡递给杨元一:“你要是不想睡,就去逛。看中什么随便买,我买单。”   杨元一泄气,摇摇头:“算了,我没什么想买的。”   他跟随魏延卿进入酒店套房,躺在软软的丝绒沙发,掏出手机玩游戏。扭头见魏延卿已经躺在床上,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游戏的声音。   杨元一将声音关掉,在推理社住了两个多月,尤其是睡在魏延卿隔壁。所以他知道魏延卿的睡眠质量很差,经常整宿都睡不着,一点光、动静以及微小的声音都会吵醒他。   桌面上放着一个遥控器,用来控制窗帘。他拿起来,关掉窗帘,房间中迅速陷入黑暗。   静默不过两分钟,魏延卿问:“怎么没声音?”   杨元一玩游戏的动作一顿:“嗯?”   魏延卿:“游戏的声音,关了吗?”   “嗯,怕吵到你。”   安静在房间中蔓延,久到杨元一以为魏延卿睡着了,却忽然听到他的低语:“……你的话,不会吵到我。”   “什么?”杨元一伸长脖子想听得更清楚,可是魏延卿没再说话。他便起身,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床头边,魏延卿侧着身睡,脸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杨元一俯身,趴在床头边,靠得近了便清晰的看清魏延卿五官。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他右手撑住床沿,缓缓靠近魏延卿,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厘米。双方的呼吸打到脸上,距离近得暧昧。杨元一专注地盯住魏延卿的眼皮,全程没有移开,盯了半晌后确定他是真的睡了。   “社长?”杨元一轻声喊,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壮着胆子摸到魏延卿下巴,在他的耳朵、下颔小心翼翼摸索,没有碰触到臆想中凸出来的痕迹。“是真的?”   杨元一挺惊讶,他一直怀疑魏延卿长相。对方遮住下巴和没有遮挡时判若两人,差距很大。俊美和平凡,一线之隔。而且,违和感很重,像是两张脸的上边和下边合在一块。   半晌后,杨元一起身回到原位,将桌面上的手机握在掌心,调出一张六七年前的老照片。照片里背景是古香古色的魏家老宅,全是暗色调,陈旧压抑。   长廊庭院,缀满枝头的艳色海棠花树下,青年白得近乎透明,容貌似妖。他注视着镜头,目光很专注,更像是看镜头外的某个人。   杨元一只保存了先夫魏兰亭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遗照,这是另外一张。黑白遗照打印无数遍,而这张满帧缱绻温柔的照片只打印了一张,被宝贝的藏了起来。   轻微的呢喃声在房间中响起:“不是同个人啊。”   魏延卿手指微动,睁开眼,眸光落在杨元一的背影上,如暴风雨降临的大海,深沉得让人害怕。几秒后,他合上眼,安心入睡。   杨元一忽然回头,没发觉异样便又转回头,缩起双腿藏进丝绒沙发里专注的打游戏消磨时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个小时后,有人来敲门。   魏延卿立刻睁开眼,眼中漆黑却一片清明,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入睡。他坐起身,看着杨元一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的保洁阿姨,只是例行询问是否需要打扫。杨元一拒绝:“不用,谢谢。”随后关门。   魏延卿拉开窗帘,外面已是下午。手机陆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有人连续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他拿起来看,发现是王小宏发过来的信息。   “苏清璨从电视台离开后就回家,但因心情不好所以选择独自开车。车上只有助理一人,而周灵犀和王小宏两人落在后面,只能选择打车回去。回去的路上遇到事故,耽误时间。回去后发现苏清璨受到黑色大丽花的蛊惑,袭击她的助理。目前苏清璨已经被控制,而她的助理也送到医院去了。”   杨元一:“我们得尽快解决黑色大丽花的异闻本体,不然苏清璨会跟孙晴晴一样,不是疯了就是发生意外事故死亡。苏清璨身体里的黑色大丽花已经从脑部爬进喉管里,没多少时间了。”   魏延卿:“如果在五脏六腑扎根,就会吃光脏器,破开肚皮开花。时间确实不多。”他站起身,到浴室里洗了把脸,再出来时清醒不少。他说道:“去吃饭。”   杨元一已经习惯魏延卿的行事风格,所以没有反对也没有惊讶。毕竟魏延卿拥有处理异闻的丰富经验,他知道掌握时机,现在不急那就说明急也没用。   魏延卿抬起右手耷在杨元一肩膀,躬身在他耳边语带笑意说道:“越来越镇定了,你就半点也不好奇?”   杨元一瞥了眼靠得很近的魏延卿,面无表情的询问:“社长,你是要出轨吗?”   魏延卿:“……”骄傲自满让他松懈,一时忘记自己艹过的已婚深情人设。他忘了自己还有个正在‘闹别扭’、‘供奉牌位’的正房太太。   但最近撩杨元一太忘乎所以,人设差点崩塌。   “抱歉。”魏延卿面色淡然的退开,保持距离。脑海里正剧烈飞速的运转,应该如何甩脱目前已婚人设并成功给‘早亡的自己’戴顶绿帽。   杨元一垂眸,盯着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出来的人影。   用完晚餐,又在娱乐城消耗两三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钟,他们回到电视台所在大楼的停车场门口。魏延卿租了一辆车,两人坐在车里等待姚成。   根据王小宏打探得来的消息,姚成下班时间是在九点多钟,但卸妆以及事后某些工作交接等待,真正离开大楼的时间是十点多钟。   果不其然,十点二十分,一辆黑色轿车从停车场驶出来。驾驶座正是姚成,而他旁边的副驾驶座则是坐着个年轻的女人。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暧昧。   魏延卿开车跟了上去,不紧不慢的保持一段距离。   杨元一:“王小宏提过姚成的私生活,他没有女朋友,不过经常有人自荐枕席想要获得机会。姚成来者不拒,但这些人都没有出事。反倒是之前出事的几个女星,自荐枕席但全都被拒绝。”   正说话间,遇到红绿灯。他们停下来等待绿灯,而姚成却刚好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夜色中,无数车辆来往,姚成那辆小轿车如同小鱼游入大海,难以再寻找到。   杨元一蹙起眉头:“怎么办?”   没有追踪器,也不知道姚成住址。即使知道他的住址,对方可能也不会将约炮对象带回家。可是如果姚成真是异闻本体,那他的目的可能是杀死那个年轻的女人。那么应该是某些荒郊野地,至少是人少又空旷、方便抛尸的地方。   分析完之后,杨元一又迟疑的摇头,否定之前的猜测:“门卫看过姚成和那个女人离开,所以他应该不是要动手。而且死者全是被拒绝过的,那个女星暂时安全。”   “不一定。”魏延卿一边开车一边打开手机搜索出全城电子地图。   杨元一不解:“理由?”   “你忘了黑色大丽花拥有迷惑他人的特点?‘死者全都被拒绝过’这个说法由谁流传出来?可信度连百分之十都不到。”魏延卿点开语音导航,说道:“安全带系了吗?”   杨元一沉默片刻,默默调整坐姿,抓住座椅稳固身形然后说道:“加速吧。”   魏延卿轻笑,猛地踩下油门。原本不紧不慢的黑色汽车如同夜色中的幽灵飞速穿梭于车流中,像是计算好速度般,每每都在红灯亮起的前一秒穿过去,一路畅通无阻。   市区东郊有个陈桥站,陈桥站附近则是大片废弃的厂房。厂房里偶尔有些流浪汉来居住,但现在是深秋,天气变冷,流浪汉就少了。今晚更是不幸,没有任何人。   女人大口喘气,一刻也不敢停的向前奔跑,不时慌乱的回头张望,好像是在逃亡。她不敢出声求救,因为这里没人,而引她来的人正是追杀她的人。   她穿过膝盖般高的杂草丛,跑进废弃的厂房里。外面至少还有月光能照明,然而厂房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入口如凶兽的嘴巴。黑暗中仿佛潜藏了许多恐怖恶灵,可是此刻,那些存在于想象中的恐怖景象如何也比不过身后凶残的魔鬼。   女人毫不犹豫的跑进厂房里,借着从天窗、破败的窗口透进来的月光跑上二楼,慌乱的寻找躲藏地方时听到刺耳的声音逐步靠近。   那声音很刺耳,单单是听到就觉得不舒服,让人想要戳破耳朵的不舒服。她的脑海里出现一副画面,磨得很锋利但是沾满黑红色锈迹的砍刀狠狠的划过墙壁,墙壁发出痛苦的尖叫。穿黑色皮鞋的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任由猎物挣扎。   女人几乎崩溃,每次她都以为自己甩脱那个魔鬼,正要松口气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她就像慌不择路的老鼠,被赶进迷宫里,怎么逃都摆脱不了追捕。   她恐惧的向后张望,悄悄打开大门进入存放废弃机器的仓库里。大塑料袋盖在废弃的机器上,形成特殊的角度,能够容纳一个人藏进去而不被发现。   女人藏了进去,瑟瑟发抖。她伸出白嫩的手臂死死咬住,脸上布满泪水。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角余光能够看到那双崭新的黑色皮鞋,以及落在地上被拖动的砍刀。   砍刀上黑红色的斑点清晰可见,那根本不是锈迹,而是喷洒出来干涸的鲜血。有些是黑色的、凝固起来,看上去很肮脏,像是嵌进刀身了一般,有些虽然凝固,却能抠出来。   那是新旧不一的鲜血溅了上去,足以说明,那人用这把砍刀杀了不少人。   砍刀上还有滚热的鲜血滴下来,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女人怕得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可是身体的恐惧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当发现那人靠近,她的喉咙里不可抑制的发出细细的悲鸣。她的瞳孔因为恐惧而不断放大,眼泪和冷汗混杂,已经无法分辨出来。   崭新的黑色皮鞋停在眼前,半晌后继续向前走。   女人不敢动,浑身僵硬。直到声音逐渐远离,她才松口气。手臂上已经留下深深的牙印,渗出血珠。她瘫软着,勉强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她还没反应过来,挡在眼前的大塑料袋猛然被揭开。她抬头看,那张平时见过的、明明很无害的脸,此时正挂着友善的笑容。   “找到你了。”   “啊啊啊————”   远远地,杨元一就看到前面停着姚成的那辆小轿车。车停下来,他立刻打开车门跑过去查看,却见车里无人。手撑在车顶上,拿开的时候忽觉掌心黏腻不已。   借着月光看清竟是鲜血,杨元一似有所觉,低头看脚下。脚下是杂草,杂草堆里一滩滩血迹,血量很大。顺着血量寻找,发现距离轿车不远就是被分尸的姚成。   姚成尸体从腰部被砍成两半,脸上挂着极其惊讶的表情。仔细查看得知,他应该是被人从背后袭击,一刀砍成两半。   当时还活着,而且很惊讶,似乎出手的人是他所熟悉并信任的。   他被砍成两半后,凶手又砍了几刀,刀伤很凌乱。   杨元一在姚成的胸口处发现黑色大丽花的纹身,花冠中心长了张肖似姚成的脸。闭着眼,邪诡无比,他伸手刚想触碰,手腕就被抓住。   魏延卿蹲下来,声音清冷的说道:“这东西会通过皮肤之间的碰触钻进你身体。”   杨元一眼睛微微睁大,看到那朵黑色大丽花花冠中心的脸忽然睁开眼,发出恐惧的尖叫。整朵花活了过来般,在姚成皮肤表层四处乱窜,意图逃跑。   魏延卿不知从何处掏出把西瓜刀,眼疾手快的插中黑色大丽花花冠中心的脸,黑红色的汁液迅速渗出来。之后,黑色大丽花迅速枯萎凋亡。   饶是向来淡定的杨元一也不由惊问:“你什么时候带了把西瓜刀?!”   魏延卿甩了甩刀上的血:“刚才路过西瓜摊,觉得不错,跟摊主商量买了下来。”   西瓜摊?杨元一想起他们吃完晚饭后逛街,到一条平价美食街。街头就有一家水果摊,卖的是又大又圆的翠绿西瓜。当时魏延卿停下来跟摊主商量着什么,最后却没买任何水果。   ……原来不是买水果,他是去买西瓜刀的。   魏延卿:“姚成身上也种了黑色大丽花,不过显然他跟异闻本体是合作关系。黑色大丽花没有侵占他的身体,也没有迷惑他,反而帮助他迷惑其他女星,并将她们引诱到异闻本体面前。同时挑选诸如孙晴晴、苏清璨这样的女星作为黑色大丽花的养料,不过他跟异闻本体的合作关系终止了。”   异闻本体杀了碍事的姚成,甚至懒得催熟黑色大丽花吃掉他的脏器。而姚成本来如同往常那样带着三十八线外的小女星供异闻本体杀戮,没料到自己直接被砍成两半。   杨元一并不同情:“为虎作伥,自食其果。”   两人沿着血迹穿过丛林,根据杂草被压倒的痕迹找到废弃的厂房。在厂房入口便听到尖叫声,杨元一抬头,索性后退数步踩着勒脚、攀着门窗、撑在挑梁上,灵活而迅速的爬到二楼。   他低头看向楼下的魏延卿,后者挥挥手里还沾血的西瓜刀:“别管我,去吧。”   杨元一纵身落地,沿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而去。在寂静的走廊里听到清晰的脚步以及重物拖地的声音,他拿出甩棍,停下脚步,等待异闻本体到来。   黑暗中,黑影不紧不慢的前行,一手握砍刀,一手拽住女人的头发拖着她。女人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声嘶力竭的哭喊,身上还有许多伤口。   黑影来到走廊,站在推拉窗旁边,月光照亮她的脸——赫然是苏清璨的助理珂珂。   珂珂长相如邻家女孩,清纯无害,哪怕此刻她穿着黑色雨衣、黑色皮鞋,身上沾满浓黑的鲜血。看上去仍旧是无害的模样,脸上还挂着甜笑。   她松开手里的长发,女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珂珂将雨衣兜帽摘下,一朵黑色大丽花从她后脑勺钻出来,花冠中心是张漂亮的女人脸。   “你怎么找到我的?”开口的是花冠上的女人脸,而属于珂珂的那张脸只是甜笑,没有变化。   杨元一:“社长说,陈桥站距离医院最近。”   而王小宏此前告诉过他们,受伤的珂珂就被送到陈桥站最近的医院。   黑色大丽花花冠上的脸很精致,表情很丰富。此时露出疑惑娇憨的表情:“你们怀疑我?我哪里露出破绽?”   它边问边拖着砍刀靠近杨元一。   杨元一冷静的回答:“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怀疑你了。”   花冠上的女人脸很惊讶,失声尖叫:“怎么可能?!”它狂躁的询问:“我哪里露出破绽?”   杨元一很从容:“因为,我们有两个人是四级以上的大异闻。”   高等级的异闻,能够压制低等级的异闻。   即使‘黑色大丽花’异闻披上人皮兢兢业业伪装成人类,但在两个大异闻面前,也早就被看穿。   花冠上的女人脸哑口无言,半晌后才讷讷询问:“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追查姚成?”完全把她欺骗过去了。   杨元一:“逗你玩。”   同时也是在逗他和王小宏玩,那两个大佬早就掌握真实情况。要不是刚才见到姚成被杀,灵光乍现的瞬间忆起魏延卿和周灵犀大异闻的身份,恐怕他也猜不到。   出于对异闻的不熟悉,杨元一一直没有深思高等级异闻对低等级异闻的压制。   身后的魏延卿停下脚步,靠在走廊边缘听完全程,随手将西瓜刀插进墙壁里,像是切豆腐般轻松。他摸出烟,刚想点燃,杨元一微微偏头瞥了眼。   魏延卿一顿,放下打火机,叼起烟嘴,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我是为了丰富你的实战经验,让事实告诉你,外面的异闻有多狡猾。相比起来,我为人很真诚。”   杨元一轻轻的:“呵。”   话音刚落,黑色大丽花花冠上的女人脸发出尖叫,属于珂珂的头猛地竖起来。两手握住砍刀,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达杨元一面前。   杨元一用甩棍挡住砍刀,两种兵器碰撞时带出火花。珂珂弯下头,后脑勺的黑色大丽花如蛇般猛然蹿到他的脸上。杨元一腰部扭转出个难度极高的弧度,侧身躲了过去,翻身转到珂珂身后一把抓住黑色大丽花的根茎。   用尽全力也拽不出来,它跟底下的身体原本就属于同体。花冠上的女人脸愤怒的尖叫,珂珂嘴巴里也发出怒吼,脑袋和双手直接扭曲到后面,换了角度挥舞着砍刀。   杨元一不得不松手避开,魏延卿拔出墙壁上的西瓜刀喊道:“接着。”然后扔了过来。   将甩棍插进珂珂的嘴巴里,洞穿她的喉管后再次抓住黑色大丽花的根茎,接过西瓜刀毫不犹豫的切下去。怒吼和凄厉的嚎叫同时响起,珂珂颓然倒地,剩下一株断根的黑色大丽花不断蠕动。   花冠上的女人脸满是痛苦,浓黑色的鲜血不断渗出来,很快沾满全身。杨元一觉得格外恶心,扭头趁魏延卿不注意就扔了过去,扔完才说:“社长,接住。”   魏延卿半只袖子上也沾了血,满脸无奈。   杨元一不自觉笑起来,捡起地上的甩棍咳了两声后说道:“我、我先报警。”   魏延卿拿了条一米长的钢棍将黑色大丽花串起来,听到警笛声便启动汽车离开:“这里交给他们善后,我们回去。”   黑色大丽花的异闻本体蔫蔫的放在后车座,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动弹。   杨元一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委托顺利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黑色大丽花·异闻本体:我,影后!   大异闻boss:静静看你表演。 第30章 陪我玩01   杨元一突然好奇询问:“异闻一共多少级?”   魏延卿:“十三级。”   杨元一:“谁设定这种等级?”   魏延卿:“编写城市异闻录的原主人。他在解决都市恐怖异闻的同时, 将它们按照等级排列,最高是十三级。后来人类世界和异闻世界就按照这种等级划分异闻。”   杨元一:“城市异闻录的原主人呢?”   魏延卿:“死了。”   杨元一:“哦。”顿了顿, 他又问:“他为什么编写城市异闻录?”   魏延卿微不可察的叹口气:“他说要有仪式感, 只有记录下来的东西才不会被遗忘。即使是异闻,也不该被遗忘。”   杨元一沉默许久,略微惊讶的说道:“不会是我吧?”   魏延卿瞥了眼杨元一, 收回目光。虽然只有一眼,但已经将他想说的话全都表达出来。“如果你是异闻录的原主人,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杨元一恍然大悟:“你跟他有仇。”   “他用一个谎言坑我,我不得不留在推理社替他镇压那群异闻,三十年。”魏延卿提及异闻录原主人, 明显语气极其不悦。话说间,他的眼角余光注视满脸认真的杨元一, 暴戾的心里注入几许慰藉:“不过作为偿还, 他给了我一件珍宝。”   杨元一好奇:“什么珍宝?”   魏延卿很强大,看似无欲无求、毫无野望,实际上是因为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物质满足自我。所以他很好奇,什么样的珍宝会打动魏延卿。   魏延卿笑道:“独一无二。”   杨元一拐弯抹角问了三四次均没能得到答案后就选择放弃, 将真正的‘黑色大丽花’都市异闻梳理一遍后编写成文字,并拍下照片打包发给孙老。   回到苏清璨的别墅,看到周灵犀坐姿端正而王小宏整个人都瘫在沙发上。两相对比,差距明显。王小宏抬头一见杨元一便开心的打招呼:“元哥, 你们解决那只异闻了?”   杨元一下意识抬起手掌挡住眼睛,匆忙点了点头。   王小宏感到奇怪:“元哥, 你眼睛受伤了?”   杨元一摇头:“我觉得太亮,眼睛被闪到。”   王小宏看向头顶柔和明亮的灯光,猝不及防受到伤害。他捂着疼痛的心口,摸出帽子盖住发光发亮的秃头。   杨元一有些不好意思,向王小宏安慰道:“我才刚回来,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突然进门才会被明亮的灯光刺激到,不是你的错,别在意。”   王小宏望着他,默默摘下帽子。   杨元一坚持一分钟,眼睛受不住刺激流下泪水并真诚的道歉:“对不起,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撑不住了,比镜子的反光程度还要强。   王小宏戴上帽子缩到角落,此时此刻也只能在虚拟网络世界中寻找到一丝温暖——幸好随着上班狗增多,年轻人秃头这一族群也在不断壮大。   周灵犀禁不住笑,“你们推理社真有意思。”   杨元一坐下来:“以前没有合作过?说得好像第一次见一样。”   周灵犀:“以前跟夏兰岚合作过,她是个冷静强大的女人,让人望而生畏。”另外一个合作对象就是魏延卿,合作期间长期处于噩梦。因此没有必要,他根本不愿意跟怪物推理社合作。   杨元一耸耸肩:“苏清璨没事?”   周灵犀:“刚刚确定她身体上的黑色大丽花已经枯萎,过段时间养好身体就行,没有大碍。”   “珂珂是怎么回事?”   周灵犀看向王小宏:“他比我清楚。”   论起消息渠道以及搜集消息的速度,谁都比不过王小宏。毕竟水鬼族类众多,遍存于大海、湖泊、河流,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很有可能住着水鬼一家。   王小宏在虚拟网络世界里寻求到安慰,一颗破碎的心重新雕塑成金刚心,从角落里走出来,趴在沙发上说道:“珂珂是半年前出现在苏清璨身边的助理,然而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孙晴晴的助理。不过很不起眼。孙晴晴火了之后炒掉珂珂,珂珂失踪,半年后出现在苏清璨身边。苏清璨火了之后雇佣很多助理,珂珂在里面也很不起眼。珂珂跟姚成有过接触,不多,不足以引起注意。”   剩下的则是关于珂珂的身份,她是突然出现的,最早记录可以追溯到姚成红火的那一年。真正露面是去年作为孙晴晴的助理,而前面十几年经历全都追查不到。   珂珂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人,姚成帮她伪造了身份。   杨元一若有所思:“这些异闻的智商很高啊。”   王小宏:“当然了,越高级的异闻智商也越高,甚至会超越人类。我们也是异闻,看起来跟人类也没有区别不是吗?”   杨元一承认他说的对,和王小宏等人相处的过程中,他时常会忘记这是群非人类。魏延卿除外,这人从面相上来看就充满违和感,每时每刻都贴着‘非人类’、‘恐怖异闻’的标签。   王小宏说道:“‘黑色大丽花’是很特别的异闻,拥有两个特殊设定,尤其是迷惑他人的设定。所以她在国内逍遥三四年,直到现在才被抓住。要是再多给点时间成长,保不齐会成为祸乱一方的大异闻。”   杨元一和王小宏两人在交谈,周灵犀和魏延卿则是各自坐在一方安静的看着。半晌,周灵犀问魏延卿:“他就是你要找的继承人?”   魏延卿抬起眼皮扫了眼周灵犀,没有回话。模样意兴阑珊,苍白又冷漠。   周灵犀倒是习惯他这态度,要知道之前杨元一在侧,这厮态度热络还吓了他一跳。他指了指杨元一,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魏延卿冷淡的说道:“我说过很多次,异闻录只是本集邮册。”   “事实是这样,但它背后是整座推理社。”周灵犀意有所指:“要不是你坐镇推理社,那群老怪物早就倾巢而出。但你也只是个代理,真正的‘继承人’出现了,对吗?”   魏延卿看向正和王小宏聊得兴起的杨元一,笑容满面的青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背负的责任。   ‘monster’是怪物,流传于异闻世界里的怪物,也被称为怪物中的怪物。上个世纪,它的名字是‘monster公馆’,突然崛起,屹立于千年古都繁华市中心的一隅,成为震慑异闻世界、不可逾越的存在。   异闻世界流传,只要拥有‘城市异闻录’就能成为公馆继承人。现如今坐镇公馆的强大异闻实际是上一届馆长请过来作为临时代理馆长,直到真正的继承人接手。   周灵犀原本没有将杨元一看在眼里,但魏延卿对他的态度不一般。他联想到公馆继承人,而魏延卿并没有直接否认,等于认可他的猜测。不过他对‘monster’没有兴趣,所以率先示好,他不会伤害杨元一。   “不过,要是被知道,他就会成为异闻的目标。”周灵犀好整以暇的笑,虽然不感兴趣,却不妨碍他看戏。   魏延卿眼中波澜不兴,许久后,轻声说道:“知道又如何?我在,还会护不住他?”   周灵犀的目光在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之间徘徊,笑了笑:“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们在聊什么?”王小宏从桌上抓起个苹果啃了口,恰巧听到周灵犀最后一句话,便好奇一问。   周灵犀微笑:“生姜生发的秘诀。”   王小宏一口否决:“生姜只能防脱发,不能治疗生发。”事关头发,没人比他更了解。   周灵犀轻声细语,笑里藏刀:“那,你怎么还是秃了?”   王小宏鼻子一酸,大受打击。他连头发都是春天上理发店植的,压根就没头发的人怎么防脱发?问这话太欺负人。   杨元一赶紧安慰:“谁说没用的?说不定就是冬天的时候滋润土地,春天的时候才能植入头发啊。不然你想想,每年植发,毛囊肯定全都坏死。”   闻言,王小宏更绝望。   杨元一小心翼翼补充:“再不行,还有假发。现在贵点的假发能以假乱真。”   王小宏很有骨气的拒绝:“假发是堕落的开始,我不会放纵自我。”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凭借努力和信念,重新长出茂盛柔顺的头发。   “哦。”杨元一冷漠退到魏延卿身边,远离王小宏。   周灵犀绕着拨到胸前的长发,笑呵呵的望着王小宏。   这时,苏清璨清醒过来并从楼上下来,见到几人便快走上前焦急询问是否已经解决缠住她的那朵妖花。当得到肯定答案时,她又哭又笑,激动的道谢。可是当询问她当初怎么认识珂珂时,她却疑问:“珂珂是谁?”   杨元一:“你的生活助理,你不记得了?”   “我根本没有生活助理!”苏清璨大为震惊:“因为早年出道,狗仔无孔不入贿赂我的生活助理,将我私生活习惯贩卖出去。所以之后我一直很注重隐私,也很排斥生活助理。所以除了工作上的助理就没有其他助理,我不喜欢被干涉私生活。”   杨元一和王小宏面面相觑:“看来是被迷惑了。”   仔细想想,确实能发现异常。苏清璨几个星期没有工作,身边只有珂珂陪伴,没有接触外人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怀疑珂珂的身份。昨天在电视台,珂珂笑容满面跟其他工作人员打招呼,看似很熟络。实际上能够发现那些工作人员在见到珂珂时,脸上都出现过一抹疑惑。   苏清璨紧张不已:“什么迷惑了?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些脏东西伪装成我的生活助理,一直监视我,而我毫不知情甚至接纳那些脏东西?”   黑色大丽花枯萎,带来的副作用全都消失。此刻苏清璨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灵异事件,当她发现自己不仅被鬼遮眼,还同对方生活将近半年,差点就要发疯。她惊恐至极的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那些东西还会来吗?”   杨元一:“不会,您可以放心。如果以后还遇到类似情况,可以再次委托我们推理社。”他一脸正直真诚,自如的向身旁的魏延卿讨要名片并递交给苏清璨。   周灵犀一个不留神就被抢生意:“喂喂,说好不能抢我们事务所名气的。”   杨元一:“抢生意而已,又不是抢你们招牌。约定的事情,您自己向苏小姐提,反正我们不会主动去说。你们怎么宣传都行,我们不澄清。”   他们不澄清,但架不住苏清璨宣传。所以不算违约,十分公平。   周灵犀瞪眼,指责魏延卿:“管管你们家新人,破坏生意场上的规则会遭人骂。”   魏延卿冷笑:“谁敢骂到我头上?!”   得,揽到他头上去了。周灵犀讪讪不说话,反正也不是真在意苏清璨到处宣传,不论她怎么宣传都一定会带出‘周氏灵异事务所’的名。只要带出来,就等于宣传。再者,他们事务所公关完善,事情一结束,回头宣传一波,在无人澄清情况下还不是随他们吹。   苏清璨:“真、真的解决了?”   杨元一:“是。”   苏清璨哭着道歉忏悔,她不该心存侥幸,早在发生意外事故的时候就应该想法铲除那朵黑色大丽花。否则也不至于害死另外三个无辜的人,当她清醒过来的这一刻,感到无比懊悔。   杨元一:“你意志不坚是事实,但是黑色大丽花会迷惑你、引诱你,放大你内心的欲望,使你蒙蔽良知。”叹口气,他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语。不能说完全是苏清璨的错,但也做不到替她开脱,毕竟是三条人命的事。   这些恐怖异闻哪怕附着人身也会控制不住杀戮,不是苏清璨也会是其他女星。   善后工程交由周灵犀处理,包括苏清璨提出想要赎罪的事情。杨元一三人则趁清晨日出时分驱车回推理社,打开车内收音机收听晨间新闻:“……凌晨于陈桥站某废弃厂房附近发现一具男尸,经查证,该男尸姓姚,系某著名节目主持人……”   杨元一:“这种案子最后会怎么处理?难道要列入悬案?”   魏延卿:“列入机密档案,等待孙老整理案情经过包括凶手——也就是恐怖异闻,与相关部门交接工作。对方会将机密档案列为已破解的案件,只是不对外公开。”   杨元一:“这样啊。你之前提到的‘异闻特权’具体指什么?”   魏延卿正看着窗外日出:“拥有处理犯罪异闻的权利,就是特权。”他回头,脸部在日光中半隐半现:“异闻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人类社会的规矩,遵守的话,也只是少些麻烦。”   闻言,正专心开车的王小宏不由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嘴唇嚅动两下还是选择沉默。他觉得社长是在教坏杨元一,对于社长这种级别的异闻来说,遵守规矩只是少些麻烦。对于其他异闻,比如像他这种家族庞大的异闻,一旦不遵守,可是会面临灭绝的后果。   只要生活在某个安定的社会群体里,遵守规则是默认的最基本规则。   一行人回到社里,仍旧是孙老招待两人。王小宏问:“吴哥和兰姐都不在?”   孙老转身将资料放好,回答道:“去旅游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杨元一:“他们是情侣吗?”   王小宏:“当然不是。只是同伴,他们五年前就被monster雇佣,在那之前也是一直在一起,受雇于有关部门。听说他们合作时间超过十年,所以关系很好,也很默契。欸?社长呢?”   杨元一:“刚才一进来就上楼了。你又是怎么想到来推理社工作?”明明恐惧异闻,也不愁生计。   王小宏耸肩:“因为我家里人逼我相亲,不来就会被迫娶同族,没头发那种。”   水鬼族类众多,有些不是光头,但头发太少。因为他们生活在湖泊里,大多数时候,头发会被当成海草。有时候睡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大鱼把头发啃光了。   杨元一深表同情,从冰箱拿出瓶饮料:“王小宏,你要喝什么?”   王小宏:“可乐,谢谢。”   孙老抽空从忙碌的工作中抬头说道:“别喝太多,晚上订大餐。”   杨元一诧异:“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是因为日子特殊,社里规定每次完成委托都要大吃一顿庆祝。有时候出去吃,有时候订货送上门。听说是上一届馆主制定下来的规矩,因为接受委托面对凶残恐怖的异闻,能够活着回来就十分值得庆祝。”王小宏打开可乐灌下一大口。   如果不提,杨元一或许会忽略异闻的危险程度。他疑问:“馆长?”   王小宏:“以前叫怪物公馆,后来为了方便拿到营业执照,就改成推理社。”   杨元一:“哦。”   孙老抱了一堆资料过来,放到两人面前:“别说闲话,来,帮我整理整理这堆资料。”   杨元一两人这便放下手里的饮料,上前替孙老整理资料。下午的时候,魏延卿让杨元一上楼,到他房间去。   王小宏摇摇头:“白日宣淫,不太好。”   杨元一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笔投掷过去:“别瞎说,我先上去。”   说完,便就上楼。   孙老又抱了堆资料过来,放到王小宏面前。王小宏顿时趴倒在桌上哀嚎:“怎么那么多?孙叔,我才刚回来,您就不能给我点时间洗个热水澡?”   孙老很慈爱的说:“年轻人精力充沛,反正你单身。”   王小宏:“人身攻击了啊孙叔。”他摘下帽子薅了把光头,委屈兮兮:“加班让我头秃。”   孙老转身看了眼,立刻挡住眼睛:“好好说话,别放头。”   王小宏:“……过分了啊。”   楼上,杨元一站在魏延卿房间门口:“社长,找我什么事?”   魏延卿招手:“过来。”他将城市异闻录摊开来交到杨元一手上:“你来记录,第一百零一个异闻:黑色大丽花。不超过百字,将特点、特征全都记下来。”   杨元一迟疑:“我可以吗?”   魏延卿:“没什么不可以。说到底就是本集邮册,你来写。”   “好吧。”杨元一应下来,坐在书桌后,执笔思索如何以百字描述第一百零一个异闻。   魏延卿坐在窗边,窗户玻璃贴了棕色的膜,房间内有些昏暗。开了灯,霎时亮堂不少。他不时看向专注思索的杨元一,眸光深邃黝黑,看不出情绪。   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写在纸上的娑娑声,氛围静谧温馨,令人安心。   许久后,杨元一用百字描述完异闻,抬头就看到光影处的魏延卿侧脸。突然就屏住呼吸,直勾勾看了半晌才回神,移开目光。   “写完了,你看看行吗?”   魏延卿拿过去看,点头:“可以。”   杨元一起身:“那我先回去。”   魏延卿抬眸:“嗯。”   杨元一出去的时候顺道带上门,回房间脱下外套、解开衣领扣子大喘口气。恢复镇定后,点燃三根香烟虔诚的面对先夫牌位:“相信我,还是你最好看。”   接下来闲了将近两个月,已是十一月份,外面寒风大作,气温陡降。屋内开着暖气,手里捧着杯热茶,可以说是十分享受了。   王小宏昏昏欲睡:“我想退休回去冬眠三个月。”   吴畏把他搭在桌上的腿踢开:“每次进入季节的头几天,你都要说这话也不嫌腻。”   王小宏有气无力:“困啊……”   夏兰岚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擦了擦。   杨元一关心询问:“感冒了?”   夏兰岚摇头:“没有。”她的鼻头已经红了,从昨天就开始不断打喷嚏。可是坚决不承认自己感冒,不肯换回冬装。大冷天的,她都要穿着薄衫短裙。   孙老冲了杯姜茶给她:“喝吧。”随后拍拍手掌冲大伙说道:“有新委托,大家听听。”   几人抬头看向孙老,姿势没有变动,倒的确有在听。   孙老:“委托人是个调查民间传说的教授,他想要找出失踪的几个同学。”   杨元一:“怎么回事?”   孙老说道:“委托人名字叫董勇丰,两年前到某地调查民间童谣。不慎发生意外昏迷,近来才醒过来。而当时跟随他一起去的四个学生,全都失踪。”   杨元一:“董勇丰为什么委托到我们推理社?”   孙老:“据他所说,是因为他们调查的民间童谣触怒当地的怨灵,受到追杀。我发现,他们调查的民间童谣属于恐怖童谣的一支,而恐怖童谣在异闻传说里,形态属于危险级别。”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真诚脸):从现在开始,成为一个颜控。   魏延卿(死鱼眼):果然还是劈掉碍事的牌位吧。 第31章 陪我玩02   王小宏当即缩成一团并摘下帽子表示:“我坚决不接受这次的委托!”   杨元一等人眼睛被闪到, 纷纷捂住脸劝他:“有话好说,先把帽子戴上去。”   王小宏戴上帽子:“恐怖童谣的异闻危险程度太高, 如果我去, 要么死要么就绝对是拖后腿的存在。”   孙老叹口气:“你想去也没机会。恐怖童谣的危险程度太高,你去等于送人头,没别的作用。”   实际上推理社本来就不强求王小宏接委托任务, 他的强项在于无孔不入的收集资料,若是强行安排他接受委托任务反而是浪费人才。前两次不过是推理社没人可用,再加上异闻等级低、危险程度不高才会让他出去锻炼胆子。   杨元一:“恐怖童谣也能够成为异闻?”   “当然。小孩的恐惧最自然,不掺任何杂质。大人都是从孩童时期走过来的,他们在幼年的时候口耳传唱诡异恐怖的童谣, 长大后尝试剖析这些童谣,明白背后暗藏的诡谲, 产生的恐惧心态是经久弥长永不消散的。”孙老抬头温和的说道:“真正危险的恐怖异闻, 不是那些耳熟能详的都市传说,而是历经时间最长久、贯穿人类日常生活的故事。”   杨元一拿起孙老放在桌面上的资料,记录下雇主董勇丰两年前的遭遇。董勇丰是个民俗研究爱好者,成立了一个小组, 组内成员全是有共同爱好的青年学生。   两年前,董勇丰带领五个学生到达吴县和平镇调查当地民俗民调,当时的课题是研究童谣背后对时代的映射。然而他们在和平镇居住半个月期间不断遇到奇怪诡异的事情,最终导致董勇丰发生意外昏迷近两年, 而其他四名学生至今下落不明。   杨元一疑惑:“到底是四名学生还是五个学生?”   孙老将手里的两张纸扔给他看:“从学校出发到达吴县时,包括董勇丰在内共五人。路上遇到同校学生, 结伴前去和平镇就是五个人。董勇丰苏醒后,警察照例询问,然后展开调查。调查发现第五个人是多出来的人,也就是说找不到那人的生平轨迹。而且,根据调查结果显示,董勇丰几人当初根本没有去和平镇。他们到达吴县后租了一辆面包车到达郊区,离奇失踪,半个月后被人发现面包车残骸。”   杨元一:“这么古怪?”顿了顿,看完所有资料后问道:“董勇丰没有撒谎?”   孙老:“我跟他谈过,看样子不像撒谎。明天他会来推理社一趟,要是确定没撒谎就接下这单委托。他会带领你们再去趟吴县和平镇。”   杨元一:“他没有过往病史吧?精神方面的。”   “没有,我全都调查过,除了在病床上躺了两年。而且还是经医生检查确定他不是因为躺太久而分不清现实虚幻胡编乱造,现在虽然不确定真伪,但是前去查看一番避免异闻作祟也好。”   杨元一点点头:“嗯。”翻完所有资料,发现所谓遭遇只是些基本情况描述,没有具体遭遇、具体时间,甚至连失踪学生的姓名都没有登记。他皱眉:“只有这些?”   孙老:“董勇丰情绪不太稳定,等他明天过来再询问。”   “好吧,那让谁接受委托?”   孙老:“你跟吴畏。要是社长还觉得躺‘累’了,也能跟去松松筋骨。”   杨元一:“那我等会问社长。”   闻言,孙老抬头看了眼杨元一,随即笑容满面,十分和蔼。   吴畏没意见,倒是夏兰岚擤了两下鼻子,不满的说道:“我也去。”   孙老头也不抬的回道:“除非你出门穿上羽绒大衣。回头我煮点老树根给你喝。”   夏兰岚嘟哝着:“我没生病……没感冒。”   王小宏瞅了眼夏兰岚脚下满满一桶纸巾的纸篓,听闻孙老的话也跟着说道:“孙叔,煮点给我。”孙老的老树根凉水能够预防感冒,效果很好。   事情商定下来,几人便都聊起最近新出电影或是美食城哪家火锅辣得最正宗。然后约定好晚上去新开张的火锅店吃一顿,吃完再去洗脚城或者泡温泉。   杨元一微微眯眼:“大冷天最适合吃得一身汗,再去舒舒服服的泡个温泉——附近有温泉馆吗?”   王小宏正在玩游戏,一心二用:“附近有家洗脚城,按摩药浴泡脚桑拿都还行。正好洗脚城隔壁就是美食城,距离不远。不过你要是想泡温泉,我推荐一家养生温泉馆,那里还有正宗重庆火锅,就是有点远。”   杨元一:“多远?”   王小宏:“开车一个半小时吧。”   杨元一:“挺远了。还是选最近的吧,以后有时间再去温泉馆。你们都要去吗?”他已经点开页面搜索到附近的火锅店以及洗脚城,提前预订,只是填写人数的时候不确定谁要去。   在场没人反对,全都要去,包括看上去走路颤巍巍实际老当益壮的孙老。杨元一输入人数时正要按下确定,忽然想起没在场的魏延卿:“社长会不会去?”   吴畏想也不想的回答:“肯定不会。”   夏兰岚鼻头全是红的,但这不完全不妨碍她磕CP的热情。她说道:“如果你去说,社长肯定会去。”   孙老笑呵呵不说话,王小宏搓搓胳膊挠挠脸:“我有点无法想象社长跟我们围在一起吃火锅、药浴泡脚蒸桑拿的画面。”   在他的印象中,社长是个阴郁苍白恐怖的存在,同时也是个虚幻不真实的存在。大概是过于强大的异闻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总归是跟他们格格不入。   吴畏搓着下巴喃喃自语:“确实很难想象。”   杨元一目光诡异的瞥向吴畏,表情透露着丝丝古怪。吴畏浑身不自在的跟他对视,半晌后突然灵光乍现,黑着脸低吼:“我跟社长真的清清白白没关系!”   杨元一心虚:“哦,我其实没那个意思。”   吴畏:你TM敢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眼睛说这话吗?!   杨元一起身:“我去问社长,他要是同意我就再加一位。”说完,他就上楼去找魏延卿。   路过长廊,站在窗户边出神的盯着玻璃花窗。推理社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式洋房建筑,保留很多老式建筑痕迹,包括玻璃。窗户也是老式复古的彩色玻璃花窗,近看还能见到漂亮的花纹。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刮进来,正对面的一棵老树,树叶飘黄,地面落满枯叶。   再过不久,可能就只剩下干枯的老树枝。   杨元一把窗户缝合上,转身面向魏延卿的房门,房门紧闭。这两个月来,魏延卿到楼下的次数屈指可数。随着天气变冷,他仿佛将要陷入冬眠般,总是困顿倦怠的模样。   可是即使昏昏欲睡,魏延卿还是会记得每晚敲开他的房门,定时检查他身上的银器是否染黑。杨元一后来才知道,这些特制银器里全都浸泡过魏延卿的血,以此来压制自身溢出来的恐怖。   王小宏告诉杨元一,因为本体过于强大而无法被形体束缚但又强行压制,导致的后果就是成天倦怠疲惫。再加上推理社三楼、四楼都存放无数异闻本体,魏延卿需要坐镇推理社平衡这群怪物。   杨元一得知真相后,将近一个月时间不敢去麻烦魏延卿。上楼回房的时候也是尽量安静无声不去打扰,结果就是黑着脸的魏延卿跑过来旁敲侧击,还问他怎么突然不理睬他。   杨元一如实回答后,魏延卿瞪着他半晌,跑去找王小宏秘密聊了小段时间。回头王小宏就哭着来找杨元一:“社长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平常心对待就好。该去找他的时候,就去找。”   他差点就想摇着杨元一肩膀咆哮,任何人找社长都会面临大军压境般的恐怖,但是他老婆除外啊!老婆找上门,死宅社长当然立刻就能满面红光、精神百倍啊!!你到底对一个明明有老婆却睡不到的饥渴单身老处男有什么可怕的误解?!   刚敲了两下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魏延卿的声音:“……门没锁,进来。”   杨元一开门进去就见到魏延卿在室内小型吧台后面调酒,后者招手:“过来。”   他走过去,刚坐下,魏延卿就推过来一杯调好的酒:“找我有事?”   杨元一:“晚上一起火锅,你去不去?”   魏延卿抬眸,切下一片柠檬放到杨元一面前的鸡尾酒杯,然后单手手肘撑在吧台上说道:“不去。”   杨元一:“那社里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魏延卿轻笑:“你可以留下来陪我。”还没等杨元一回答,他又说道:“开玩笑的。我就不去了,你玩得尽兴就好。”   杨元一沉默许久,喝了两口酒,冰凉的感觉在嘴里炸开,感觉很刺激。他微微眯眼,说道:“社长是不是每次离开推理社一段时间,回来就得花费大量精力镇压四楼的东西?所以才经常倦怠?”   魏延卿:“那群废物?还不至于。”边说话边拿走杨元一面前的鸡尾酒杯:“太冷了,我煮点青梅酒给你,等会带走。”   “谢谢社长。”杨元一双手交握,手肘靠在吧台上疑惑的询问:“那就是形体无法支撑住过于庞大的本体——话说回来,社长的本体是怎么样的?”   魏延卿正准备煮酒的工具,闻言便回答他:“你以后就会知道。”   杨元一追问:“以后?多久以后?”   魏延卿:“你觉得能撑住,就能看到我的本体。”   闻言,杨元一整张脸没有表情的皱缩起来,几秒后恢复正常:“那我可能永远见不到了。”现如今,没有银器压制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被魏延卿倾泄出来的恐怖气息骇到无法动弹。更何况是当对方脱掉形体,露出毫无遮掩气息的本体,恐怕他会就此陷入梦魇,永远醒不过来。   魏延卿笑道:“你见过地狱吗?”   杨元一:“没有。”   “那是缘于恐惧幻想出来的地方,恐怖所在之地。”魏延卿背对着光,面孔若隐若现,下半张脸掩藏于黑暗中,露出格外邪肆诡谲的眉目:“凡见我本体的,永沉地狱。”   永远都沦陷在地狱中,无法清醒,也无法死去。直到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仍坚定的以为自己活在地狱里,无法得到救赎。绝望恐惧相随,就是恐怖本体。   杨元一手指微微颤抖,良久,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褪去。他在刚才那一瞬间,深信魏延卿所提到的恐怖之地。   清脆的开瓶声响起,击碎沉凝的气氛。杨元一抬头,见到魏延卿正将酒倒进酒壶中,再将特制的酒壶放进碗内,碗外则是煮沸的热水。   魏延卿收凝气势后,眉眼仍显得阴郁,但无害。   “自酿的酒,味道还不错。”他说了这一句,又解释之前杨元一的问题:“我只是还没适应形体和本体的转换,以前习惯本体,自由自在。后来,为了习惯人类社会,不得不捏造出形体。现在也没能融合,多少会带来麻烦的后遗症。”   “哦。”杨元一垂眸,轻声的问:“形体可以随意捏造吗?”   魏延卿煮酒的动作一顿,神经紧绷:“不能。”其他异闻肯定不能。   杨元一声音更轻了,像是要飘起来般:“那,捏造形体有没有失败过?”   魏延卿不易察觉的吞咽口水,额头渗出滴冷汗:“……没。”声音小了点,低沉了些,很好的掩藏起心虚。   杨元一点了点头,下一刻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接到新的委托,关于吴县和平镇恐怖童谣的异闻。我跟吴畏接了委托,社长要不要一起?”   魏延卿:“恐怖童谣?”   杨元一:“对。”   “这是挺麻烦的异闻,危险程度很高。书房里有关于恐怖童谣的卷宗,你可以去看。”魏延卿说完又沉默的考虑许久,续道:“你们先去,我晚两天到。”   杨元一:“对你会不会有影响?”如果他也去,就是要离开推理社。此时形体与本体还未能完全融合、适应,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魏延卿摇头:“不会。”   话题到此为止,杨元一望着魏延卿煮酒,直到结束也没觉得厌烦。沉默蔓延,但带来的却不是尴尬和无措,而是安静温馨以及习惯。   青梅酒的香味,热水沸腾的声音,温暖的房间里,恰好是午后时光,杨元一渐渐感到困倦,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耳边听到魏延卿清冷的声音:“先睡会吧。”   杨元一呢喃道:“晚上跟王小宏他们约好了。”   “我会喊你。”   “谢谢社长……”   第二天,大伙全都赖床直到十点钟才起床。中午十一点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董勇丰在两个年轻人的陪同下来到推理社。   众人正在进行午餐,便先让董勇丰三人在外面客厅等。用完午餐,孙老和杨元一率先出来与三人对话,对象主要还是董勇丰。   董勇丰今年已经四十几岁了,模样不显老,只是瘦。他先自我介绍,包括旁边跟来的两个年轻人:“这是我的侄女董婷婷、学生赵嘉光,他们陪我来,这次也会陪同我一起去和平镇。”   杨元一:“你们三个一起去和平镇?”   董勇丰:“是。”   杨元一毫不客气的说道:“恕我直言,如果和平镇当真有问题,那么越多人过去就越麻烦。这代表一旦发生危险,我们需要分神保护他们。”   董勇丰的侄女董婷婷不悦的说道:“我不需要你们保护!”她环抱胳膊说道:“总之,我不知道你们通过什么途径骗我小叔,也不想知道,更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我只是担心小叔身体健康,陪同他去趟吴县。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董婷婷态度也很不好,明显很不喜欢推理社。自从小叔醒过来一再表示失踪的四个学生是被童谣里出现的怨灵掳走,她就觉得小叔可能受到太大的刺激以至于精神状态不稳定。谁知道小叔会趁家人不注意联系到推理社,还扬言要再去和平镇调查。而这推理社迫不及待的答应,在她看来就是骗人钱财。   因此,董婷婷对推理社等人没有好脸色。   赵嘉光不像董婷婷那样对杨元一等人没有好感,他也不信董勇丰提到的童谣怨灵,只是因为失踪的学生中有一个是他哥哥。而摆脱推理社只是希望能有人帮忙寻找到失踪的哥哥,毕竟是专业推理公司,或许有真材实料。   赵嘉光说道:“我可以付钱,请你们保护我。”   杨元一拒绝:“我们不是保镖。”   赵嘉光:“那——”   董勇丰打断赵嘉光的话,喝住董婷婷,让她别乱说话。随后摆出诚恳的表情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她只是担心我。我可以在原有价钱上再多加钱,让她跟着。至于嘉光,失踪的学生里有一个是他的哥哥,他希望能前去调查他哥哥的行踪。”   杨元一:“董先生,不是钱的问题。假如和平镇真的如你所说的危险,你能保证他们两人的安全?”   董勇丰迟疑,面露犹豫。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一心想救回失踪的学生。可董婷婷和赵嘉光还那么年轻,值得跟随他一起冒险吗?   杨元一:“你可以考虑清楚。另外,”他对赵嘉光说道:“排除掉其余可能,剩下就是最危险的情况。可能面临跟你兄长一样杳无音信的情况,你还确定要去吗?”   三人皆是面面相觑,沉默良久,一时无法给出答案。   杨元一放任两个年轻人思考,只问董勇丰:“董先生,根据警察调查报告,两年前你跟你的学生们并没有到达和平镇。而是在去往和平镇的路上就失踪,半个月后,发现你们租的面包车坠毁在山崖里。”   董勇丰直起身着急的说道:“我们的确到达和平镇,还在那里住了半个月。在那里……那半个月,如同噩梦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杨元一:“那么,你确定你们到的是和平镇?”   “我确定。当时我们一大早就出发,路上遇到很大很浓的雾气,差点就走不出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是导航一直开着,指引我们前进。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终于见到一块两米来高的大石头,石头上就刻着三个大字‘和平镇’!”   随后,便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杨元一:“当时你们到吴县只有五个人,后来加进去的第六个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记得!”董勇丰激动的说道:“他叫窦启正,就是他跟我们提起和平镇。他说那是他的老家,老家有许多遗留下来的民俗、民调和童谣,时代悠久甚至能够追溯到清道光年间。我们一时兴奋异常,没有多加考虑便跟着他到和平镇。当时他还拿出学生证,我们更为安心,没有丝毫怀疑。”   杨元一:“那后来呢?你们到达和平镇之后,这个叫窦启正的人呢?”   董勇丰讷讷说道:“死了。他死了。死得惨,叫人用斧头砍了几十下。”   杨元一:“他是故意引导你们,还是跟你们一样不知情?”   董勇丰情绪低落但十分肯定:“他知情!因为当时就是他不断怂恿我们进入和平镇,我们见到那块大石头,还有被浓雾掩盖的小镇,总觉得不对劲,想要离开。可是他不断跟我们说‘到了、到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和平镇’,情绪很激动,而且跳下车,跑进镇里。”   他们无法,加之好奇,便跟了进去,陷入重重浓雾里。   杨元一点点头,说道:“综上所述,你们可能早就被盯上。窦启正负责引诱你们,而和平镇很有可能跟现在地图上的吴县和平镇不是同一个。具体我们需要到地方调查清楚才能真正确定下来,那么现在,董先生,您遇到过什么样的恐怖童谣?带来的后果,又是什么?”   董勇丰面露惊恐,嘴唇嚅动颤抖数次,将当初遇到的、听到的一一讲述出来。听完全程,原本不以为然的董婷婷和赵嘉光两人面色惨白:“真的假的?”   董勇丰叹气:“我何必编造故事骗你们?”   许久无言,赵嘉光问:“董教授,这么说,我哥是不是……是不是十有八九遭遇不测?”   董勇丰不敢肯定的回答他,实际上当初遭遇的事情已经足够他意识到四个失踪的学生,很大可能性回不来了。只是,他还是想去看看,哪怕是渺茫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以前有没有过失败的形体?比如说,与先夫同款。   恐怖所在·见之如坠地狱·魏社长(冷汗涔涔,心虚):没有!绝对没有!   ——酷炫人设维持不到一分钟的废物异闻。 第32章 陪我玩03   董婷婷放心不下董勇丰, 而且对他所描述的恐怖场景半信半疑,所以还是决定跟随他们一起去吴县。赵嘉光认为他的哥哥无论生死, 他都一定要去确认。   杨元一的告诫是能别去就最好别去, 他们不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危。但是他的劝告别人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商定出发时间是在明天下午,晚上的时候董勇丰临时更改时间,提早到早上十点钟出发。杨元一等人并无异议, 当晚,魏延卿宣布他也会跟着去,但是晚两天到。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杨元一、吴畏两人跟董勇丰会合,发现董婷婷不在。董勇丰苦笑:“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能让婷婷去冒险。临时更改时间也是想甩掉他们,谁知道嘉光早早就堵在我家门口。”   赵嘉光抿唇道:“董教授, 我爸妈因为我哥的失踪, 两年来一直郁郁不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知道我哥的生死,就算他……真的遭遇不测,我也想将他的尸骨带回来。”言罢,他沉吟片刻, 对杨元一二人说道:“我学过跆拳道,遇到危险打得过也跑得快,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吴畏则是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雇主不是赵嘉光,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不会保护他。对于异闻而言, 只要不杀人就不违规,但是救人就免谈。   杨元一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不赞同赵嘉光同去。可是赵嘉光一意孤行,他也不能挡住他不准他去吴县。劝说无效,只能上车出发了。   一行四人坐长途大巴到吴县,中途在站口停下两次,共花费三个小时才到吴县汽车总站。下站后又搭车到市区寻找之前订下来的旅馆。   发现要住旅馆后,董勇丰和赵嘉光提出意见:“为什么还要浪费一天时间住旅馆?不能直接到和平镇?”   杨元一边推开门将行李放进去边说道:“董先生,根据你的描述,我们怀疑你们曾经到过的和平镇跟现在地图上所在的和平镇不是同一个镇子。另外,风尘仆仆赶路会让身体吃不消。你才出院没多久,要是不好好休息,可能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先倒下了。”   董勇丰哑口无言,半晌后颓然的说道:“抱歉,我太心急了。”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杨元一放好行李后,回头笑道:“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还得联系租车行。”   赵嘉光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杨元一他们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何况两年都过来了,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杨元一等他们走之后便接到魏延卿的来电:“我们已经到吴县了,先在这里住一天,等会下去打听和平镇。总觉得董勇丰他们当初遇到的和平镇有问题。”   魏延卿:“不用打听了,王小宏已经查出来一些眉目,等会发给你。”   杨元一惊叹:“这么快?!”   魏延卿:“他们那一族除了逃命快,就是收集消息的速度和全面。你住哪?”   杨元一:“旅馆。之前订好的双人间。”   “双人间?!你跟吴畏一间?”魏延卿语气变得森冷。   “……”杨元一:“不是,本来是跟社长你。吴畏是单人间,不过他退了房重新订的酒店豪华套房。”退订的时候还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但三个穷鬼都被豪华套房一晚的价钱吓退。   魏延卿语气顿时变得柔和:“反正是公费,你也可以退订选择酒店豪华套房。”   杨元一疑惑:“是吗?吴畏说没有公费,出差费用全由雇主负担,推理社不负责出差时所花一切费用。”   曾经冷血苛刻死宅魏社长毫不犹豫推锅:“那是针对吴畏和夏兰岚,你不同。他们俩每次出差前后都会花费大笔钱顺便旅游,吃住全选最好的,花销太大。”   “这样啊。”杨元一沉吟片刻说道:“不用了,还是一视同仁吧。”   魏延卿说道:“我说能花公费,你就能花。”听上去特别昏聩,好在他又补充道:“反正你花的,也是我能享受到的。”思及此,他笑道:“你总不会还让我住旅馆吧?”   说得好像前两次迫不及待住旅馆只租一间房的人不是他一样。   杨元一无奈:“好吧,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忽然手机另一头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地面。随后又有密密麻麻的、十分嘈杂的声音轰然炸开,通过手机钻进杨元一的脑海里。杨元一愣住,便听到魏延卿断断续续的话:“……先挂……你好好休息……嘟——”   杨元一放下手机,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半晌后,手机传来‘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是王小宏发来的语音信息。   王小宏:“社长让我发给你,我所调查到的关于和平镇的信息,你自己看。”   杨元一道完谢后点开文档浏览完之后又发给吴畏,很快收到回复:【已阅】。文档很长,但总结起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吴县有两个‘和平镇’。   曾经的‘和平镇’位于吴县靠重湖的地方,几十年前突然发生大规模迁徙,镇民搬迁到重湖对面建立另一个‘和平镇’。因此两个‘和平镇’被称为新旧和平镇。   老和平镇原先共住着两个大家族,分别是徐、朱两家。后来分裂出来的和平镇虽然也有徐、朱两姓,但更多是外姓。换句话说,当初留在老和平镇的人多是徐、朱两姓人。可奇就奇在老和平镇逐渐没落,并迅速消失在大众视野。   相反,新和平镇因靠近重湖、建筑古香古色保留吴县原汁原味而成为旅游胜地,反观老和平镇无声无息恍如鬼镇。关于此地的人口登记等也颇为怪异,他们竟然在几十年里只有百个新生儿,死亡人数却一个也没有。   关于这点,王小宏特意批注:数据不可信。每年教育局、计生局等到达老和平镇统计数据,似乎都被欺瞒过去。而且吴县当地的人大多不愿到老和平镇去,据他们所说,老和平镇是被怨灵缠住的地方。   里面的人都有罪,生前死后都被困在那里出不来。进去的人若是逗留太久,也会被当成镇民留下来。   果然很古怪,但似乎所有信息里都没有涉及‘恐怖童谣’。然而从董勇丰的话里可知,失踪的四人都和镇上的恐怖童谣有密切的关联。   杨元一思索许久,起床沐浴洗漱睡觉。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发现吴畏早就租了一辆面包车停在旅馆门口,同时他还遇到一个来自老和平镇的年轻人。   董勇丰一见这年轻人便激动不已:“窦启正,你竟然没死?!”   众人惊讶不已,包括这年轻人。赵嘉光连忙压制住他,逼问道:“你们把我哥怎么了?”   年轻人哀哀讨饶:“我不是窦启正,我是窦启元。窦启正是我哥,你找你哥,我也是来找我哥的!”   赵嘉光和董勇丰不信,他便说道:“真的,我背包里还有身份证。我就是来找我哥的,他当初跟我说他在和平镇,声音语气很惊慌还跟我求救来着。两年来我都会花一个月过来这里查,去年无功而返,今年我发现原来有两个和平镇。恰好遇到吴畏先生在租车,我就问了问,发现同路才跟来。”   杨元一从他兜里掏出身份证:“没撒谎。”   赵嘉光愤愤然的放开窦启元,仍旧是不信他的态度:“当初就是你哥骗了董教授包括我哥在内的五人,现在他们下落不明。你还好意思出现?”   窦启元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经过——唉,一开始我哥打电话向我求救,我真云里雾里没弄懂,后来他失踪,怎么找也找不到。对了,你们是什么人?”   杨元一介绍董勇丰和赵嘉光两人,并对两人说道:“他应该不是和平镇的人,老和平镇大部分人姓徐、朱。”   窦启元甩着麻痹的手臂说道:“我知道董教授,当初新闻播放你们发生意外的事故,我就注意到,不知为何总觉得跟我哥的失踪有关。说真的,我调查后才发现,原来不止那四个人失踪。当初我哥和他几个同学也是来吴县旅游,后来突然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杨元一:“还有其他人失踪?”   窦启元:“陆陆续续很多,来自各个地方的游客。大部分是自己组织的四五个人成团,青年学生、中年男女等等,没有规律而且毫无线索,所以一直当成失踪处理。”   此时,杨元一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发来信息,是王小宏的调查有了新进展。信息跟窦启元所说无二,提及数年来在吴县失踪的人,排除掉其他剩下符合情况的竟不下五批人。   吴畏:“先上车。”   一行人便都先上车出发,一边交换各自信息。只是赵嘉光和董勇丰不太相信窦启元,但也慢慢放下警惕。   杨元一:“当初你哥向你求救的时候,说过什么话?”   窦启元回想道:“他当时很乱很慌张,说话断断续续而且信号似乎很不好。我们都不是吴县人,我哥更不是和平镇的人。照董教授那样的说法,我哥当时应该是被挟持了。我记得他当时提到‘和平镇’、‘疯子’、‘怨灵’……哦对,还有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句‘又开始了,他们又开始唱了,她要来了’。唱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她’指代何人也不知道,因为通话结束了。”   顿了顿,他问道:“董教授,我能问问,我哥……还活着吗?”   董勇丰迟疑许久,摇了摇头。   窦启元勉强一笑,挠挠头,红了眼眶,两手挡住脸:“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气氛凝重,众人心情也很沉重。因为同病相怜、处境相同,赵嘉光对窦启元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敌对了。   吴畏开启导航,输入‘和平镇’三字,驱车前往和平镇。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乌云蔽天,没有半丝阳光。天气显得阴沉,中途突然下雨。   雨丝细密连绵,天空变得更为阴沉,再加上此时面包车开到一条杳无人烟的路,两边都是丛林,寂静阴冷让人心生不安。   中途出现岔路口,因为新旧两个和平镇的缘故导致导航仪终止导航。重新输入正确地址,重启导航。车内,杨元一问:“董教授,当初你们是全靠导航仪发现和平镇的?”   董勇丰脸色一变:“中途也遇到岔路口,导航仪停下来。但是窦启正重输地名,将我们引到和平镇。”   闻言,窦启元嘴唇嚅动几下,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否当真受人要挟,总归是他故意引诱董教授一行人并害了他们。所以,没有资格为窦启正辩驳。于是讷讷的说了几声:“对不起。”   董勇丰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车突然停下来,众人不由自主的前倾。杨元一扒着椅座问:“怎么了?”   吴畏盯着前方:“到了。”   杨元一抬头看过去,只见细雨朦胧中伫立着一块两米来高的石头,石头上是三个繁体字:和平镇。   董勇丰激动的说道:“就是这里!”   吴畏踩下油门,越过石头和镇门,隐藏在朦胧细雨中的古镇缓缓揭开一角。青石板、爬上青苔的墙面和黑色的屋檐,古意盎然却显得过于寂静。   浓雾不知何时笼罩住整个古镇,吴畏踩住刹车说道:“雾气太大,不能开车。后车箱有伞,大家去拿下车。”   杨元一和吴畏率先下车拿伞,同时也帮另外三人拿了伞。一共四把伞,董勇丰便留在车里,另外四人围在车门旁商议:“先分开去找房屋住,然后回来接董教授。”   没人反对便这么决定下来。四人正要分散开,杨元一右眼皮忽然止不住的跳动,大声喊道:“先别走!”   吴畏三人回头,纳闷的望着他。   杨元一捂住右眼皮,环望四下,心里也不知附近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只知道,右眼皮跳动,必然是有危险的东西靠近。   细雨的方向变了,原先是顺着往前泼,现下则是逆着,说明风向变成逆风。杨元一将伞倾到面前,发现风里带着声声清脆的童稚笑声:“有声音。”   赵嘉光和窦启元脸色一变,四下探望。吴畏静静站着,侧耳倾听半晌也听到了,不由脸色微变,抽空瞥了眼杨元一。那声音,他也是勉强才能听见,杨元一却发现得比他还要早。   伴随着风雨声,那原本微弱的声音似乎在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一群孩童的声音。齐声唱和,明明是清脆、充满童真的声音却透露出几分诡谲怪异。   逐渐近了,便听得清唱的是什么。   “翻翻翻花绳,绕上手指打好结。拉住线,勾出形,翻的花样真逗人。”   “……你翻一个大鸡爪,我翻面条一根根……你翻飞机降落伞,我翻剪刀和花瓶……”   这是首童谣,名为《翻绳谣》。   杨元一小的时候见过村里的小孩结伴边唱边玩翻花绳,翻的花样很多。原本是普通甚至感到熟悉的童谣,却莫名让人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董勇丰陡然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如同破风箱艰难拉出来的声音般。眼里、脸上全是恐惧之色,他扒着车窗喊道:“童谣!那些恐怖童谣!当初我们就是听到那些童谣,接二连三发生意外,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到的第五天,听到这首童谣,队伍里一个女学生就被杀了,放完血、砍掉手,被铁钩钩起来挂在门口。肠子都垂到地下了,死得没声没息,死得那么惨……”   董勇丰抱住头,因为回忆起女学生的死亡而大受刺激,变得呆怔木讷。   杨元一和吴畏对视一眼,纷纷站在赵嘉光和窦启元两人面前,并向前走。雨幕中,七个小孩踩着雨水跑跑跳跳,童谣唱得响亮。   他们看到杨元一两人便都停下来,静静对视几秒,忽然团团围住两人嬉嬉笑笑的唱:“翻呀翻,翻翻绳,赛赛我们的巧手儿。”   唱完后,七个小孩停下来,脸上挂着古怪的笑,直勾勾盯着他们然后询问:“哥哥、哥哥,大哥哥们,你们说说,我们谁的手最巧?”   董勇丰在车里呢喃:“不、不能选……”选了,就会被看中。   杨元一面无表情的与站在面前的小孩对望:“不说的话会怎样?”   “不说?”、“不说要怎么办?”、“那谁的手最巧?”、“对呀,谁最巧?”、“比一比,我们比一比。”、“谁当裁判?”、“他来当!”   几个小孩指向吴畏,继而欢乐的唱道:“翻呀翻,翻翻绳,赛赛我们的巧手儿。”然后,再次问道:“我们谁的手最巧?”   吴畏指了指最近的一个小孩:“你。”   其他六个小孩嫉妒的看了那个小孩,然后呼啦一声散开跑掉,非常迅速,很快就不见踪影。挟裹着雨丝的风打在脖颈、皮肤上,如针扎般刺痛,冰寒入骨。   窦启元:“他们是人是鬼?”   杨元一:“不知道。”   察觉到董勇丰情绪很不稳定,杨元一的赵嘉光说道:“你留在车里照顾董教授,我们先去镇上找人。”   赵嘉光:“好。”   于是三人分头去找人,赵嘉光则是留在车里照看董勇丰。董勇丰喃喃自语,赵嘉光好奇之下凑上前去听,正是凝神聚心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将他狠狠吓了一跳。   赵嘉光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前方是条小巷。细雨朦胧,看不太清,却见巷口出现一个麻布袋。刚才还没有,现在突然出现,恐怕就是有人刚扔下的。   他下车前看了眼董勇丰,后者安安静静的,他便将车门关上走了出去。麻布袋很大,里面装着东西。雨水打湿麻布袋,鲜红色的血渗出来。   赵嘉光颤抖着手拉开麻布袋,粗略的看了眼里面立刻没忍住呕吐出声。里面装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上有许多参差不齐的伤口,仿佛是被一具野兽啃咬而亡。   好不容易等到他忍下恶心,继续查看这具尸体,俯身拨开麻布袋,底下忽然伸出手碰到手腕。赵嘉光惊恐的尖叫一声,连忙后退,手中的伞落地,雨水打在脸上。他惊魂未定的发现是刚才拨弄麻布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死者的手,错觉之下以为是尸体活了过来。   赵嘉光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刻听到细细的咀嚼声。他浑身僵硬,慢慢抬头看过去,面前是条黑漆漆的小巷,里头传来令人不寒而栗的咀嚼声。   伴随着咀嚼声的,还有女孩子那轻柔的嗓音唱出来的歌曲。   “……恶作剧的狸猫君,挖了个大坑。女孩子,男孩子掉进去……跳也没用,叫也没用……黑漆漆的,洞穴中……”   赵嘉光吞咽着口水,瞳孔紧缩,充满惊恐。   黑漆漆的巷子里,如同歌谣里唱的,黑漆漆的洞穴。洞穴里传来女孩子轻柔无害的哼唱,以及咀嚼吞咽的声音。   一只白皙沾血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啪’地一声撑在青石板上。雨水砸落、碎开,冲洗掉鲜血,露出白皙、粉嫩、浑圆的指尖。   “早晨过去,夜晚过去,不喊不哭……进去容易,出来难……黑漆漆的,洞穴中……”   面容可爱甜美却满口鲜血肉沫的少女从黑漆漆的巷子里爬出来,她扬起笑脸对赵嘉光说道:“哥哥,我肚子饿了。”   赵嘉光惊恐紧缩的瞳孔中只剩下被啃咬得支离破碎的肢体,以及少女甜美可人、满口肉沫的笑脸。   “啊——!!”   杨元一在古镇巷子里徘徊,经过许多户人家的门口。每家每户门窗紧闭,静无人声。他绕了一圈,便打算离开。转身时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回头,见到门后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整张脸的都隐在阴影处,他说道:“你们是游客?”   杨元一点头:“我们在找旅店。”   中年男人说道:“和平镇没有旅店,平时也没有外来游客。你们找不到地方住的。”   杨元一抬头看了眼天空,说道:“天色还早,看来我们只能离开和平镇——和平镇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吗?怎么会没有游客?”   中年男人一滞:“那是从和平镇分出去的下等外姓人,建筑格局照搬和平镇。”声音有些小,有些阴沉。旋即,他提高音量说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到我家来住。”   杨元一凝望片刻,笑道:“那么,叨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首童谣歌词是《翻绳谣》   第二首童谣歌词是《洞穴》,日本童谣,歌词大意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掉进猎人的洞穴里等待救援,但是等不到。女孩饿了,就把男孩吃了。   社长掉马……应该是在这单元了吧,结束的时候。 第33章 陪我玩04   赵嘉光在少女爬到面前时猛然惊醒, 蹦跳起来转身朝车里跑进去。‘砰’地一声甩上车门,惊魂未定之下发生董勇丰正在打开车门想要走出去。   车门开了一条缝, 赵嘉光瞥见少女就在车门外, 恰巧伸出手。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董勇丰并狠狠关上车门。少女的手被掐断,凄厉的惨叫划破冷寂的阴雨天。   断手落在车内, 鲜血淋漓,手指还在动弹。赵嘉光惊恐莫名,却见车窗上陡然出现少女扭曲憎恨的脸。少女满眼愤恨的怒瞪赵嘉光,喉咙里发出低吼,不断拍打着车窗。窗户出现白色的裂缝, 但还没有碎裂。   董勇丰直勾勾盯着少女,似乎陷入回忆中, 一时半会无法清醒。赵嘉光余光瞥见钥匙留在驾驶座上, 便想要爬到驾驶座开车,然而车内的断手忽然一跃抓住车内门把手往下压。车窗外还贴着少女狰狞的面孔,面孔上带着得意的笑。   赵嘉光连忙抓住那只断手掰开,意外发现这只断手力气极其大。他满头大汗的掰开断手, 抬头一看,发现少女消失不见。匆忙打开车门,将断手扔出去。还未转身,耳朵却听到细微的声响。   猛然回头, 发现另一边车内的门把手正悄悄往下掰,少女直视他, 满目得意的笑。赵嘉光来不及阻止,好在董勇丰在这一刻突然清醒过来,压住门把手冲少女怒吼:“滚!恶心的食人魔!滚!!”   少女脸色大变,冲他们发出怒吼声,原本对赵嘉光的憎恶转为恨不得啃噬董勇丰的恨意。刚才董勇丰的话刺痛了她,让她极为不悦。   赵嘉光迅速从后座钻到驾驶座启动车子突然向前开了四五米,紧紧扒住车门的少女被甩飞。从后视镜看到,少女趴在地面纹丝不动,雨丝不断敲打在她的身上。   几秒后,少女忽然抬头,露出狰狞笑容。她四肢着地,如蜥蜴般快速爬行,眨眼间就到了眼前。赵嘉光踩下油门,汽车飞速前行并将少女撞飞。   ‘砰’地一声,整张脸都裂开的少女贴在挡风玻璃,眼睛死死注视赵嘉光。赵嘉光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再次加速将她狠狠的撞到墙上,后退,停车,静静等待。   良久,少女趴伏在地上不动,好似死透了一般。   赵嘉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昂起脖子紧紧盯住少女。忽然旁侧发出‘叩叩’声响,吓得他大叫,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杨元一在敲窗。   杨元一指了指车门门把手,示意他开门或者开窗。   赵嘉光照做,打开车窗:“你、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和董教授差点就没命。”   “看得出来,远远就看见你开车横冲直撞还想撞墙。没出事还能说话就算你命大。”杨元一瞥了眼瘪下去还在冒烟的车头,然后说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赵嘉光:“一个女孩子,模样挺漂亮可是她吃人肉。简直像是个神经病,一直追着我们跑,断了的手居然还能动!那绝对不是人,是怪物。”   杨元一:“她在哪?”   “前面。车头前面,我刚刚撞飞她。”赵嘉光指着车头前面,却见青石板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他惊讶又焦急的说道:“怎么没有了?!刚刚真有个吃人的女孩,巷口还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真的!”   杨元一在赵嘉光的陪同下走到刚才的巷口,也没发现麻布袋里装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更加没有看到血迹。   赵嘉光不敢置信的说道:“我没有撒谎!血迹肯定是被水冲走,尸体应该是被那个女孩搬走了。不信你可以问董教授,他也看到的。”   董勇丰还在车内,正闭眼休息。虽然面色苍白、满头冷汗,好在精神恢复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受到剧烈刺激后出现的呆滞麻木。当两人回来,赵嘉光向他问起时,他却摇头说道:“没必要再追查下去,我们回去吧。”   赵嘉光:“教授,您说什么?”   董勇丰面色痛苦,饱含恐惧:“趁现在还来得及,把其他人叫回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或许还能活着回去。”   赵嘉光很茫然,他是一心坚定要寻找到失踪的大哥。但在刚才见到那样诡异的少女后,已经明白失踪的大哥生还可能性为零。而且和平镇很危险,还很诡异,从刚才见到的七个小孩,经历过诡异可怕的少女,他再也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待下去。   杨元一静静的看着他们,然后说道:“刚才我在镇里遇到镇长的儿子,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住在他们家。”   董勇丰:“镇长?!不能信他,不能信古镇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魔鬼,冷血的魔鬼,跟那些怪物比也毫不相让的可怕冷血。你们都还年轻,赶紧走吧,别再做无谓的牺牲。”   杨元一:“您是想起两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事了吗?”   董勇丰点头:“刚才听到那群小孩唱的童谣,我忽然记起来一些被我遗忘的记忆。当初我们被困在这里半个月,遇到很多骇人的事情,也见到不少人被杀。但是因为刺激过大,我忘记四个学生其实已经……没了。”   赵嘉光茫茫然坐下,神色恍惚。   董勇丰悲痛的说道:“我活着出来,不是因为逃出来,而是他们故意放我出去。因为死的人数足够了,所以放过我。而放我走的目的,是要我把外人带进来。”   杨元一若有所思:“如同窦启正那样,或是胁迫、或是想要救回同伴,所以料到逃离出去的人会带其他人进来……你指的‘死的人数足够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勇丰:“镇上每年会发生两次屠杀事件,每次都会死七个人,每个人的死对应一首恐怖童谣。每次的屠杀时间在五月份和十一月份,阴雨天就一定会死人。”   杨元一:“刚才我们听到的那首《翻绳谣》代表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董勇丰点头:“是。你的同伴吴先生被盯上了,只要他开口指出谁的手最巧,那么另外六个小孩就会因为嫉妒杀死吴先生。当初,我们在和平镇落脚的第三天,遇到阴雨天。有个女学生出门遇到这群小孩,当晚就被杀死。门口屋檐下挂着的铁钩,钩着她的尸体,她死不瞑目。”   死状极凄惨,死后还被铁钩挂在屋檐下,像头腌渍的死猪。   “最可怕的是,我们发现她是夜里被抬到院子杀死的。然而当晚我们都睡在屋里,却没有一人发现。”   正是那时候,所有人意识到和平镇的可怕。他们想要离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出不去。而和平镇的镇民看待他们的目光冷漠至极,如同看待死人那般。任他们如何逼问祈求,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们死亡的原因。   杨元一又问赵嘉光:“将你当时见到那个吃人的少女的情形再描述一遍,董教授您听听看,能不能说出是哪首童谣。”   赵嘉光便再度描述了一遍,并且强调:“我真的没有看走眼,也绝对没有撒谎。”   董勇丰说道:“他确实没有撒谎,这是对应的一首国外恐怖童谣《洞穴》。”   因是研究这方面的,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唱出这首童谣,然后翻译出来。前面的歌词比较正常,只是描述一对男女掉进猎人挖的陷进里,慢慢的,没人来救又爬不出去,时间过去很久。两人开始感到肚子饿,男孩安慰女孩,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但是女孩饿红了眼,吃掉男孩。   黑漆漆的洞穴里,传来叫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如同野兽啃食猎物。   “所以,我们称呼童谣里的女孩为食人姬。她总是躲藏在黑漆漆的角落、洞穴里,等待无辜的路人,然后伺机将他们拖进黑暗里吞食。刚才她已经吃了一个人,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吃人。但是如果撞见她在吃人,她就会杀人灭口。”   杨元一点点头:“我现在通知其他人回来,我们看看能不能离开。”   他倒是不介意和吴畏继续留在和平镇查清真相,可是五人中还有三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尤其两个还是年轻的大学生。若是死在这里,未免可惜。   当他拨通吴畏的手机时却发现没有信号,信息也发不出去。杨元一抬头说道:“没有信号了。”   赵嘉光愕然,董勇丰则是早已料到的表情:“当初我们也没有信号,无法向外界求救。”   “先等等吧,过不久他们应该就会回来。”杨元一说道。   三人在车内等了个把小时,吴畏和窦启元两人陆续回来并说出自己的发现。   窦启元说道:“见不到半个人影,除了雨声就没别的声音。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感觉很阴森。”   吴畏:“问题很大。”   杨元一也将事情告诉他们,然后说道:“先试试看能不能离开镇子。”   吴畏同意,上车后踩下油门掉转车头朝镇门口而去。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时分,雨仍旧连绵不绝的下着,甚至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路已经逐渐看不清。   路过写着‘和平镇’三个字的大石头,赵嘉光几人松了口气。车子继续向前开,开着开着突然发现那块写‘和平镇’三个大字的石头再次出现。   窦启元:“怎么回事?不是走过了吗?”   董勇丰苦笑:“果然走不出去。”   赵嘉光:“我们遇到鬼打墙吗?”   杨元一静望片刻,对吴畏说道:“再走一次。”   再走一次的结果就是真正意识到他们迷路了,走不出和平镇。他们被困在这里,不到半天时间就被盯上。   杨元一喃喃自语:“还真是凶险。”随即对吴畏说道:“回去吧,既然走不了,就查清楚。”   一行人便又回头,将车停在之前的位置,各自背上行李然后打伞下车。杨元一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到镇长家。方才邀请他住下的中年男子正是镇长的儿子。   镇长一家七口祖孙三代全都聚集在堂屋,没人说话,静静的望着杨元一等人。堂屋内亮着昏黄色的灯泡,灯丝灼烧成橙红色。外面的雨逐渐大了,偶尔一两声雷鸣,堂屋内却是静悄悄的,就连三个小孩都不说话。   镇长姓朱,是个七十来岁的老人。中年男人近四十岁,叫朱冒才,旁侧站着他妻子朱徐氏。朱徐氏身后跟着三个小孩,最大十五岁,最小才七岁。镇长身后站着一个长辫子少女,低眉垂眸,是他的女儿。   镇长眯着眼,只在要表达意愿的时候会唤身边人靠近,与之耳语,让人代为传达。朱冒才直起腰来说道:“我爸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希望你们能住得满意。”   镇长又耳语了几句,朱冒才小声说道:“是,我知道了。爸,您放心,好。”   然后,镇长起身,他身后的少女搀扶着他离开堂屋。而朱冒才的妻子也跟着带领三个小孩离开,全程没有跟杨元一等人对话,待客很冷淡,没有欢迎也不反对。   朱冒才领着他们朝走廊走:“镇里的人都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喜静、不爱喧闹。现在是阴雨天,更没什么人出来行走,大约都闲坐在家里。就算你们去敲门,也可能雨声大听不见。要是你们没撞见我,可能真得在外头淋雨。”   雨幕笼罩屋檐,变得模糊。杨元一收回目光,恰好听到这话便问:“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外来游客吗?”   朱冒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晦涩不悦:“不清楚。或许有,或许没有。他们只想去另一个和平镇,你们想找的也是另一个和平镇?”   杨元一不答反问:“雨什么时候会停?”   “不知道,或许明天会停。”朱冒才停在一间房的房门口,背对众人说道:“到了。你们就住在这里,如果有事情就沿着这条走廊到堂屋去喊人。”   说完,他转身便又匆忙的离开。   窦启元抱着胳膊搓了搓:“一股阴森寒意,所有人都很奇怪。明明应该是好客的性格,可是一对上我们就阴阳怪气。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在堂屋里,那三个小孩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我们的眼神,跟见着生肉的野兽一样。”   赵嘉光推开门,边观察边说道:“确实奇怪。他们好像很乐意见到我们,但是又不愿意跟我们多交流。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像是——”   他说了半晌也形容不上来,吴畏便替他接上:“像是看活不长的人。”   赵嘉光一拍手掌:“对!”喊完立刻反应过来,笑容也消下去。   董勇丰站在门口抬头仰望,杨元一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屋檐下挂着一个黑得发亮的铁钩。   某些地方到冬天时就会腌渍腊肉,整条猪腿就挂在屋檐下的铁钩上风干。原本是正常的光景,可若是将那风干的腊肉换成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就变得格外恐怖了。   董勇丰目光发直:“那时候,我们听到尖叫声跑出来,一打开门,血淋淋的画面。她被挂在上面,开膛破肚,肠子都甩到脸上来,眼睛怎么都闭不上。她好像在责怪我们为什么夜里睡得那么熟?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就在院子里受苦。明明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只要打开门……就能看到……”   杨元一陪同在他身旁,淡声询问:“董教授,您觉得是什么在杀人?”   董勇丰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杨元一:“我虽然研究恐怖童谣和时代背景的关系,但不信鬼神。不过这件事打破了我的认知,我以为是怨灵在向整个和平镇报复。”   杨元一不确定这世界上有没有怨灵这种东西的存在,但魏延卿之前说过由恐怖童谣诞生的异闻危险级别很高,侧面肯定了在和平镇作祟的东西就是异闻。   “那么您知道原因吗?”   董勇丰阴沉的说道:“我不知道原因,但应该跟和平镇的镇民曾经做下的孽有关。至于他们造什么孽,我还不知道。”   杨元一:“怨灵对和平镇的报复,跟恐怖童谣的联系又是怎么回事?”   董勇丰:“两年前我们从一个发疯的镇民口中得知,似乎是个女童怨灵。镇里的童谣是从她口中传唱出来的,也许她的死亡跟童谣有关。”   “董教授,您是研究恐怖童谣的,那么每一首童谣背后意义和暗藏的杀机,您也知道吗?”   董勇丰点头:“我知道。”   杨元一念了《翻绳谣》中的两句歌词,问董勇丰:“什么意思?”   董勇丰:“死亡方式。”   他将歌词大意中每个名词代表的意思说出来,大体跟杨元一猜测的没差多少。   “现在已经遇到两首恐怖童谣,吴畏被盯上了。而《洞穴》里的食人姬已经吃过人,但赵嘉光很不幸的撞见她吃人,应该不会被轻易地放过。剩下还有多少首童谣?”杨元一看向董勇丰:“董教授,我记得您说过,每次都会死七个人。每个人的死亡对应一首童谣,那么还有五首未知童谣?”   董勇丰:“只有五首。其中有两首童谣对应两个死者,因为背后的故事里死者有两人。”   “另外三首是什么?”   “丽兹波顿的斧头、拉钩切指和染血的玛利亚。”   杨元一感到疑惑:“国外童谣?”   五首童谣中分别是岛国童谣、腐国童谣以及国内童谣,几个国家的恐怖童谣汇集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古镇里,格外古怪。   董勇丰:“对。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和平镇很排斥外来游客,基本上拒绝与外界接轨。这里的人很封闭,很排外,但是五首童谣中有四首全是国外童谣,不太寻常。”   正在说话的时候,窦启元匆忙出来,挠了挠头有些焦急也有些尴尬:“我先去堂屋那里问问卫生间在哪——先走了。”   看他匆忙的背影,应该是憋狠了。   杨元一两人进屋,董勇丰进去后便疲惫的睡下。杨元一找上吴畏,低声交谈各自获得的信息,谈到最后他问道:“你手机还有信号吗?”   吴畏摇头:“没有。”   杨元一:“社长说过两天会来,但是没有信号,我们怎么给他指路?”得知没有信号后,他第一时间只想到无法保持联系的前提下,担心魏延卿不能找到他们。   吴畏并不担心:“社长有很多办法能够找到地方,不用担心。”继而说道:“刚才出去走了一圈,我发现镇里还有另一批人。应该是来吴县旅游的青年大学生,误闯进来或是被引诱进来。”   杨元一皱眉:“他们在哪?”   吴畏:“停车的地方,往西南方向直走,有座废弃的祠堂。他们就躲藏在那里,我刚到就发现他们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精神高度警惕。为避免刺激到他们,我没进去,在外面看了半晌才走。”   杨元一:“废弃的祠堂?我们可以去查查看。”   古镇老村中,祠堂的地位岿然。如果想要查询往事,撬不开镇民的嘴巴就只好去祠堂,那里必然藏了很多线索。   赵嘉光过来问:“你们带了吃的吗?”   杨元一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两袋压缩饼干递给他。赵嘉光道谢后,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作为交换。   四人静静的吃完饼干,喝了几口水,然后看向窗外——天色阴沉,维余微弱的暗光,雨势倒是渐渐小了。   杨元一突然开口:“雨夜杀人。如果今晚雨没有停,就会有人死。”   不是他们这里,就是躲藏在废弃祠堂那边的几个青年大学生。   吴畏:“我留在这里。”   杨元一回头,有些诧异。   吴畏耸肩说道:“他们是雇主,保护雇主是职业道德,我一般不管其他人的性命。不过社长告诉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无视其他人的性命。”   “社长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吴畏撇嘴,他根本不可能告诉杨元一出发前夜,魏延卿那个神经病半夜偷偷溜进他的房间,跟只幽灵一样静悄悄的坐下来。   等他被噩梦折磨得惊醒又受到惊吓差点没心悸过去后,魏延卿抓着他科普‘与社长媳妇出行注意事项100件’。   说真的,如果不是打不过,吴畏会让魏延卿知道下属和上司之间的友谊有多脆弱。   杨元一:“好吧,我去祠堂。”   过了一会,窦启元慌张不安的回来,在房内神思不属,之后徘徊数次后紧张的询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听过奇怪的歌谣?”   作者有话要说:   魏社长之《与社长媳妇出行注意事项100件》——第一件:出行不准同住一间房! 第34章 陪我玩05   闻言, 其余几人围过来,杨元一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听到什么吗?”   窦启元额头上满是水珠, 也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他抹了把额头说道:“记得, 因为很简单。”他回想了一瞬,便唱道:“拉勾勾,拉勾扯勾, 谁要是骗人,就要吞下千针,切下小指。”   在场除了吴畏,其余人的童年都曾与小伙伴拉勾约定,前面的歌词相差不大, 就是末尾的惩罚换了。吞下千针,切下小指, 血腥恐怖。   董勇丰说道:“这是第三首童谣, 拉勾切指。相传很久以前,妓女为了留住恩客,就会发誓,发誓的同时切下小指。后来衍变成撒谎骗人, 违背许下的约定就必须受到可怕的惩罚。”   杨元一问窦启元:“你有没有跟其他人约定?”   “没有。”窦启元连忙摇头:“当时我到堂屋喊人,堂屋里静悄悄、黑漆漆,半个人影都没有。喊了半天,背后突然出现镇长的女儿, 吓了我一跳。但是当时我着急就没想太多,她带我去卫生间。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吊着个灯泡,蹲坑上边有个小窗户,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就夹杂了其他声音。我仔细听,听到是两个小孩唱这首歌谣。”   窦启元停下来,歇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本来也没觉得奇怪,听着听着还挺有意思,旋律朗朗上口。可是忽然间我就察觉不对,我进卫生间的时候仔细看过,周围是个空荡荡的大院,隔着围墙。墙外就是巷子,巷子外面没有避雨的地方。哪家放出两个小孩在雨里唱歌?怎么想都不对劲,我就攀在小窗上往下看,瞧见外头两个小孩正在拉勾,都穿着儿童雨衣。这一看,我就松了口气,刚想下来就看见面对我的那个小孩突然抬头——喝!我直接吓得抓起裤子就往外跑。”   赵嘉光:“你看见什么了?”   窦启元摆摆手,整张脸都皱起来:“别提了。那小孩整个脖子肿起一个大包,上面布满红点,仔细看才发现是细密的针头。他还对我笑,一笑,整个脖子就断了,歪在旁边,就剩下一点皮连着,妈的吓得我尿都憋回去!”   杨元一:“拉勾骗人吞千针。”   窦启元点头:“对,把他们唱的童谣联系起来,真是吓死人。我跑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另一个小孩的手,尾指齐根斩断。”回想当时昏暗诡谲的气氛下见到俩诡异小孩的情景,他不禁打寒颤:“贼tm吓人!出来的时候我撞见镇长的女儿,她没走,我就问她有没有听到歌谣——你们猜她什么反应?”   赵嘉光:“都这时候了就别让人给你捧哏,快点说。”   窦启元讪讪的蹭了下鼻子,说道:“她看着我突然笑起来,那种笑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当时看到,我瞬间背后就起了层冷汗。之后她摇头说自己没有听到,然后又问我会不会撒谎骗人,我当时一激灵,赶紧扯开话题。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诱我承诺什么东西。”   杨元一对吴畏说道:“看来我们一行五人已经有三个被盯上了。”   事情变得麻烦且棘手,吴畏被盯上自有办法脱身,但窦启元和赵嘉光两人是普通人,被盯上想要顾全就有点麻烦。   寻思片刻,他告诫另外两人:“那些东西应该只会在雨天行动,如果是下雨天你们就多注意安全,不要单独行动。窦启元,你注意这段时间不要随意作出承诺。”   窦启元点头:“我知道。”   杨元一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外面天色完全暗下来。走廊和房屋全都陷于黑暗中,站在门口往外面看,似乎只有他们这间房亮着灯。   静静伫立片刻,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阴影站在远处。猛然扭头看过去,发现远处十几米远的拐弯处正站着朱徐氏。   朱徐氏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发现杨元一已经注意到她后便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杨元一又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偷看便将目光落在外面的雨天。雨势渐小,细线般坠下,到了晚上七点多钟便完全停下来。   杨元一对吴畏说道:“我出去转转。”   于是他便趁着雨停走了出去,先是在镇长家逛了一圈,发现镇长家有很多空房,有些房子落锁有些却没有。落了锁的房子灰尘很多,没有落锁的房子还存留着些许生活气息,推门进去发现很多生活用品还摆放在里面。   在在说明这些空房曾经有人居住,或者说,镇长家曾经很繁荣,有许多人居住。亲戚子嗣、下人奴仆,现在全都消失了。   “你想进去看看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杨元一回头看,发现是镇长的女儿朱琴。朱琴的目光从门扉移到杨元一脸上,逡巡片刻又问了一句:“你想进去看看吗?”   杨元一:“可以吗?”   朱琴:“没什么不可以。”说完,她便上前用钥匙打开门,侧身看向杨元一:“进去看看吧。”   房间里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   杨元一走进去,朱琴随后跟进来,打开灯。灯光仍是昏黄的,不太亮,但能照亮房间。房间摆设齐全,只是陈旧,落了不少灰。正对门的是一台妆奁,上面摆放胭脂首饰等物,显然这间房是个女孩子闺房,而且身份不低。   朱琴开口:“这是我姐姐的闺房,她在我七岁的时候死了。”   杨元一:“抱歉。”   朱琴面无表情:“不用,她罪有应得。”   杨元一蹙眉:“什么意思?”   朱琴勾唇嘲讽的笑了一下便恢复冷漠:“我们都有罪。”停顿片刻,便又说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二十岁的时候死了,当时她在外面谈了男朋友,说是要带回来让父亲看看。不过没来得及就死了,她死后,她的男朋友接到消息,赶过来,也死了。”   杨元一:“你要告诉我什么?”   朱琴:“我认识跟随你们一起来的那个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他也来过,但是不幸的逃出去了。”   杨元一:“不幸?”   朱琴:“他的同伴全都死了,他就算出去也逃不掉。他一定还会回来,带着新鲜的生命,回来献祭。我见过很多人,跟他一样被放出去,然后带其他人进来,最后要么疯要么死。你们也是他带进来的吧,说是要救回困在镇里的其他人,其实救不回去。你们已经有人被盯上了吧,刚才那个青年?”   杨元一:“献祭?和平镇每年发生两次你口中所谓的‘献祭’事件,每次死七个人,一年死十四个人,不包括其他正常生老病死的人,再加上和平镇分裂,许多外姓人和部分徐朱两姓人搬迁。剩下的人被困在和平镇,年轻人接连死去,生育率低下,你们不想死就必须将外地人引进来代替你们送死。我这么分析,对吗?”   朱琴点头:“没错。”   杨元一:“你说过你姐姐在外面谈了男朋友,说明她之前出去过。既然她出得去,为什么你们出不去?”   朱琴:“姐姐没出生前,她妈妈跟父亲离婚,走了出去。那时候,古镇还没有被怨灵包围。”她转身,指着房间的摆设说道:“这些东西都没用过,本来是替姐姐置办的嫁妆。”   杨元一:“献祭、怨灵、罪有应得?滞留和平镇的这些镇民曾经做过什么?”   朱琴摇了摇头,不愿意说。   “很久以前,在那座废弃的祠堂里发生过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但不太清楚。因为真的过了很久,怨灵在和平镇寻找祭品,出现在十几年前。姐姐是第一批被杀的人,那时候没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几十年前,和平镇不知何故发生分裂,外姓人和部分徐朱两姓人家纷纷搬迁,于重湖另一边重建和平镇。剩下的镇民继续守在和平镇,并对分裂出去的人嗤之以鼻,两边关系紧张。十几年前的某个早晨,浓雾忽然出现,笼罩和平镇,阴雨连绵,死人无数。   怨灵报复之说在镇上流传,有些人想跑却死在半途。剩下的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的等死。偶然间,外地游客误闯进来也被杀死。镇民发现了自己不用死的办法,而他们出不去,外地游客却能逃出去,还能带来新的祭品。   “向怨灵献上无辜者的性命,以此平息它的怒气,所以外地人都被称为祭品。”   杨元一:“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朱琴脸上出现茫然的神色:“不知道。可能觉得没意思,可能是一时同情。”   其实都说不上,她不像镇里的老一辈,那么疯狂的想要活下去。她一出生就明白自己走不出和平镇,死亡时刻盘旋在头顶,看惯许多人濒临死亡时崩溃的模样,变得很麻木。   朱琴想了想,又告诫他,如果听到歌谣就赶紧跑,不要回应。然后提醒他,让刚才那个上卫生间的人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如果办不到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杨元一忽然展颜而笑:“你刚才是在提醒他?”   朱琴点头。   杨元一:“他吓了一跳。”   朱琴盯着杨元一的笑脸看,有些惊讶他在知道真相后居然还笑得出来,好像危险恐怖的怨灵并不可怕。他不像其他人,只把她说的话当成笑话,也不像一些人知道真相后仇视她。   “你不害怕,不讨厌我吗?”   杨元一:“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向朱琴道谢。   朱琴浑身僵硬,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不用了。我先走了,你……你们不要乱跑。等天亮雨停,如果人数够了,你们就可以走。”   说完,她便匆忙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回头看杨元一,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大概是,不忍心吧。   杨元一回房,将朱琴所说的话讲述一遍,对窦启元说道:“她是好心提醒你。”   窦启元哑口无言,半晌后说道:“看起来像是阴阳怪气的威胁。”   当时气氛诡异,朱琴面无表情格外古怪,一时误会也正常。   杨元一笑了阵,便对吴畏说道:“我想恐怖童谣的流传应该跟‘怨灵’有关。”   朱琴说得足够清楚,和平镇镇民曾经做过恶事,导致‘怨灵’的产生,他们认为现在的情况就是‘怨灵’的报复,而‘怨灵’跟恐怖童谣有所联系。   听完分析,吴畏表情却很凝重:“居然还扯上‘怨灵’,麻烦了。”   杨元一:“怎么?”   吴畏:“异闻跟鬼神类传说扯上都很麻烦,本来恐怖童谣就跟‘怨灵’有些瓜葛才会变得棘手。和平镇镇民直接将异闻等同于‘怨灵’,说明这只‘异闻’跟‘怨灵’一样,唯一的差别只在于物理攻击对异闻有效。”   除此之外,‘怨灵’一切特点,异闻都能继承。换言之,异闻就是‘怨灵’。唯一的区别就是异闻本质,本质仍是实物,能够捕捉到,不然会更麻烦。   杨元一很快意识到麻烦,两人便一同商量如何捕捉。“首先需要确定,异闻到底有多少只。”   吴畏:“一般情况下,异闻只会产生一只。”王小宏那种看中就上的没节操异闻种族排除在外,属于稀有品种。其余同种类异闻,尤其是等级越高的异闻,属于王不见王的凶残程度。   杨元一:“《洞穴》中的食人姬,《拉钩切指》中吞千针、切小指的两个小孩,《翻绳谣》中的七个小孩,属于不同恐怖童谣中诞生出来的异闻,还有另外两首童谣里的异闻。但是在镇民的认知和传播里,他们是同一个‘怨灵’——所以是两者结合起来的异闻,拥有本体和拟体的区别。”   吴畏认同:“可以这么猜测。”   “找到异闻本体,就得知道‘怨灵’所在。可以从‘怨灵’的故事里寻找到它,朱琴提到废弃的祠堂,明天去那里看看。”杨元一下定结论。   吴畏没有反对。   雨停之后没有再下雨,赵嘉光三人撑到晚上十一点钟便哈欠连连,躺下睡觉。吴畏和杨元一商量轮流守夜,刚决定好谁守上半夜便听到‘哗啦哗啦’的暴雨声。   夜晚十一点半时,竟然下大暴雨!   暴雨突如其来,令人预料不到。杨元一‘噌’地一声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甩棍跑到门口,随手抓起雨伞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保护他们,我去祠堂。”   说完,撑起伞快速步入雨夜中。手机电量充足,正好能够照亮路。循着白天的路到了汽车停放的位置,沿着西南方向而去。雨声稀里哗啦,暴打着屋檐、黑瓦,溅湿半边身体,终于瞧见远处一座废弃的祠堂。   祠堂里点着微弱的亮光,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座祠堂的大门紧闭,试着推了一下发现是里面用大木栓拴住了。祠堂墙壁爬满青苔,非常光滑,爬是爬不进去的。   杨元一围着祠堂走了一圈,发现一扇偏门坏了,只草草推了块木板掩人耳目。他正要将木板踹开便听到年轻女人唱着轻柔诡异的调子:   “丽兹玻顿拿起斧头,砍了她爸爸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   恐怖童谣《丽兹玻顿的斧头》,原背景中拿着斧头的年轻女人名为丽兹玻顿,砍死了自己熟睡中的父母。   斧头在地上拖曳的声音,隔着雨声仍旧很清晰。杨元一踹开偏门跑进去,发现睡在祠堂右厢房的几个青年学生。而他们面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的裙装女人,手里高高举起锋利的斧头,眼看就要砍下去,一把雨伞破空而来,掷中裙装女人的斧头。   裙装女人侧头,阴测测的盯着杨元一看。杨元一拿出甩棍,下一秒,眼睛一花,发现裙装女人快速狂奔到面前,斧头迎面劈来。他拿出甩棍格挡,虎口到整只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女人很高大,是外国女人的身形,脸看不清,像是没有五官。她一斧头砍下来被挡住,立刻又是另一斧头砍下来,虽说没有章法胡乱的砍,但是力气大,每次都将杨元一的手臂震得发麻。   杨元一后退数步,站在暴雨中,全身都被雨淋湿,甩了甩麻痹的手,在裙装女人追过来时转身就跑。他想从刚才的偏门里跑出去,但裙装女人抓起铁板扔过去,插进墙壁里挡住门,留下不能通过的小缝。   无法,杨元一只好朝正殿的方向跑去。进入正殿,也就是祠堂存放牌位的地方。当然神龛上没有牌位,毕竟是废弃的祠堂。但是上面摆满了瓷白色的骨灰坛,全是无名之人的骨灰坛。第三排、第四排每隔两个骨灰坛之间摆放着一个半米高的木头娃娃,娃娃惟妙惟肖,只是放在这里便显得诡异。   除此之外,祠堂里空空如也,无处可躲。正在胶着之际,他发现裙装女人已经追到门口。可是她在门口徘徊始终没有进来,似乎是在避讳什么东西。   杨元一看向神龛上无数个骨灰坛,再看向虎视眈眈的裙装女人。僵持半个小时左右,裙装女人走了。   杨元一眉头紧蹙,总觉得不对劲。果然,不出十分钟,裙装女人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手里拖着一个青年学生。那学生一路被拖着过来,雨水打在脸上,头部磕到石头流血,仍旧没有醒。   裙装女人扔下学生,举起斧头,看不清五官的脸却始终朝着杨元一的方向,似乎是在挑衅。杨元一面色凝重,扭身跳到神龛上,举起一个骨灰坛作势要砸到地面上,裙装女人见状紧张的怒吼。   杨元一将骨灰坛放在手上觉得重量不太对,打开来看,惊愕不已:“空的?”   他陆续打开周边几个骨灰坛,竟都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骨灰,什么东西都没有。   “丽兹玻顿拿起斧头,砍了她爸爸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裙装女人唱着歌谣嘲笑被欺骗的杨元一,举起斧头朝着昏睡的青年脖子砍上去。   “!!!”   杨元一喘着气,腿肚子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出现微微的颤抖。刚才那一瞬,他将骨灰坛砸过去,趁裙装女人躲避的时候将青年拉进殿里。不管裙装女人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忌讳,总要试一试。没料到她真的不能进来,只在门口徘徊数下。   可是她再次朝厢房走去,里面还有数个昏睡的学生。杨元一握紧甩棍,一脚踏出殿门口。刚走出去,青年便醒了过来,惊恐不已的责问:“什么人?!”   杨元一来不及解释,只留下一句:“不想死就别出去。”   他跑去阻止裙装女人,灵活狡猾的与她周旋,将女人彻底惹怒。可是她也没办法在杨元一的保护下杀了昏睡的几个人,而且即使想要耗尽杨元一的体力也不行,因为雨渐渐停了。   雨将要停的时候,裙装女人不甘心的看了眼厢房的几个青年,拖着斧头飞速离开。   杨元一没有追上去,将甩棍别在腰间,两手搭着膝盖大喘息。胸口疼得厉害,腿肚子和手臂因为剧烈运动而颤抖,他侧头看向祠堂正殿里醒过来的学生:“把你的同伴叫醒。”   这人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自然能够看出拿着斧头的女人有多不正常。而他的同伴们在那样剧烈的情况下还沉沉睡着明显有问题,至于自己,他摸了摸头上的血,如果不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可能已经被砍头了。   蒋成天好一阵后怕,连滚带爬的去厢房喊醒同伴,里面还有一男两女三人。他们醒过来后听到蒋成天描述也是脸色惨白,后怕不已。   杨元一休息够了,恢复过来后将他们全都叫进祠堂正殿:“刚才那个女人忌惮这里,进不来,你们躲在这里比较安全。你们是怎么到和平镇的?”   蒋成天胆比较大,率先站出来说道:“我们都是同个学校的学生,因为临近毕业,于是约定一起来吴县旅游。听说重湖和平镇是个古镇,所以过来,但是没料到被困这里出不去。”   杨元一:“有没有人死亡?”   蒋成天一惊:“有!送我们来的司机!”   杨元一:“怎么死的?”   蒋成天:“被砍死的。当时他跟我们一起躲在车里,半夜里被砍死了,身上几十刀,血肉模糊。我们也睡在车里却完成不知道,感觉太可怕了。本来想要报警,可是信号不通。镇上的人根本不管我们。”   杨元一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又问:“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奇怪的歌谣?”   另一个女青年说道:“有。当时我们误闯进来,浓雾弥漫,我跟司机下车想去问路。但是在浓雾中先是听到奇怪的歌谣,什么‘砍了她爸爸四十下’、‘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很诡异。我们没当回事,见到在浓雾里还出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背对着我们。好像就是她在唱歌,我们好奇,跟她搭话,她不理不睬。我们就想绕过她,但是司机脸色难看的把我拉走了。后来司机跟我说,他看到那个唱歌的女人没有脸。”   杨元一:“我知道了。你们先在这里待一晚吧,我会留在这里。”   说完,其他人便松了口气,莫名安心。   杨元一则是审视着神龛上的骨灰坛,最后目光落在上面的七个木偶娃娃上。   七?特殊的数字。巧合吗?   第二日,杨元一先回到镇长家跟其他人汇合,谁知吴畏一脸凝重的告诉:“昨晚有人死了,吞了千根针,尾指不见了。”   杨元一:“谁?”   吴畏:“和平镇的人。” 第35章 陪我玩06   接下来连续四五天都没有再下雨, 下雨的那天晚上一共死去两个人,被食人姬吃掉和吞千针死去的人都是镇民, 加上之前被砍死的司机共是死掉三个人。   “还剩下四个人。”杨元一和吴畏两人站在外围, 前面挤满了和平镇的镇民。他们在第二天雨停的时候纷纷走出来收拾尸体,看到他们的时候,杨元一才真正感觉到和平镇不是座死城。   和平镇镇民看到尸体的时候面无表情, 似乎习以为常。但是当他们转头见到杨元一以及其他几个安然无恙的青年学生时,露出一丝遗憾和不忿。他们遗憾死的人居然不是外地游客而是镇里的人,这代表眼前这批外地游客很可能生存,而他们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死亡的人。   镇长在朱冒才的搀扶下命令镇民将尸体收拾走,然后看向几个青年学生, 询问片刻后便也将他们都邀请到家中住下。   他自顾自说完便离开,剩下的事情则是交由朱冒才安排。于是四个青年学生也在镇长家住下, 同时从董勇丰口中了解到和平镇‘恐怖童谣’的相关讯息。   蒋成天:“你们真的走不出去?”   董勇丰:“我们来回三次, 每次都从镇口那块石碑绕回来。天晴的时候也试过逃跑,但是一走过那块石碑就会起浓雾,最后又绕回来。”他说的是两年前的经历。   蒋成天:“还会死四个人……一定是在阴雨天杀人?听到恐怖童谣的人都会死?”   董勇丰肯定的点头,而杨元一则否认道:“不要以为有些人听到恐怖童谣, 有些人没有听到就存侥幸心理。”他指了指窦启元说道:“他昨天晚上也听到《拉钩切指》,但死的是另外一个人。换句话说,只要听到童谣就有可能会被杀,而我们所有人都很可能被童谣引诱。”   吴畏说道:“我和元一, 还有你们,”他一一指过窦启元、赵嘉光等人说道:“我们都听到《翻绳谣》, 但这首比较特殊,它们的目标会是我。窦启元目前来说倒是解除听到童谣的危险,除非他再次听到童谣。”   因为窦启元听到的《拉钩切指》对应一个人死亡,所以暂时没有威胁。司机死于丽兹玻顿的斧头下,还差一个人。食人姬已经杀掉一人,对应的《洞穴》消失。   杨元一:“剩下四个人,丽兹玻顿的斧头砍两个人,还剩下一个。”他看向四个青年学生中的女学生,她当初跟司机一起去探路,也听到了歌谣。那天晚上,丽兹玻顿也是去找她。   “你注意安全,不要单独行动。”杨元一叮嘱完毕后继续分析:“下个阴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趁这段时间调查清楚和平镇的‘怨灵’。你们多去套镇民的话,但不用太相信他们。对了,蒋成天,你们在废弃的祠堂里住了多久?”   蒋成天:“两天。我们来的时候,没有镇民肯收留我们,也不肯替我们指路。我们找到废弃的祠堂,从偏门进去,后来就开始下雨。我们本来打算在车里度过一晚上,但是司机死在车里,不能再用,所以才进祠堂。之后车就不见了,我们也出不去。”   杨元一对吴畏说道:“祠堂的正殿有些问题,那天晚上袭击他们的丽兹玻顿不敢进去,好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   吴畏:“你去查,我去套话。”   蒋成天拍着胸脯说道:“我们做过很多街头调研,知道怎么套话。”   杨元一点头:“可以。那现在就分头行动吧,趁着没下雨的时候。”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除了董勇丰,其余的年轻人都两两成对出去调查和平镇隐藏起来的秘密。杨元一则是到废弃的祠堂探查,到了那里才发现偏门被撞上了厚重的红木门。   红木门紧锁,靠蛮力是打不开的。   杨元一便跃上门口的石狮子攀到屋顶上,进到里面去。和平镇的祠堂是徐朱两姓合建祠堂,因此架构格外宽敞大气。共分为东西两殿、东西厢房和正殿,正殿里摆放的不是牌位而是空骨灰坛。   一般来说,正殿都会摆放牌位,不过这是废弃的祠堂,所以牌位已经被迁走。剩下来摆放的空骨灰坛是什么意思?   杨元一将其中一个骨灰坛打开,探手进去摸了一圈后伸出来,发现沾了满手的白灰。仔细一看,原来骨灰坛虽然是空的,但坛底还是沾了白灰。   骨灰坛以前不是空的,里面的骨灰被转移了。这些骨灰坛里面曾经都装了骨灰,但是骨灰属于什么人,被转移到哪里去?   杨元一的目光落在七个木偶上,他跳到神龛上,近距离观察木偶。木偶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做工很精致,五官惟妙惟肖。   那天晚上的裙装女人到底是害怕祠堂里的骨灰坛还是这七个木偶?杨元一伸出手将一个木偶握在手心里,被那滑腻的触感惊到。随即便发觉不对,这滑腻富有弹性的触感……人皮?!   杨元一将木偶放了回去,一一查看对比,发现七个木偶身上全都裹着人皮。他拿走一只木偶,藏在背包里,爬到墙上正要下去时看到三个和平镇镇民走了过来。   于是他趴下不动,等他们走近后发现朱冒才也在里面,还形色匆匆。三人停在偏门门口,朱冒才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吩咐另外两个镇民:“把东西倒上去。”   杨元一此时才发现他们手里抱着两个骨灰坛子,只见那两人听从吩咐后走到祠堂正殿门口,将坛子里的骨灰全都倒进正殿门口的一条狭窄细小沟渠里。那条沟渠将整座正殿环抱起来,而他们在倒完骨灰后回来对朱冒才说道:“骨灰不够,得再添多点。”   朱冒才瞪眼:“急什么?还有四个人没死,再等几天。”   两人中的一人说道:“正殿后面的缝隙里空了,必须得补上才行。”   朱冒才沉吟片刻说道:“不是还有个人吗?把他搬去焚烧了,再把骨灰拿来填补。”   两人面面相觑,迟疑的说道:“可是他家人不肯。”   朱冒才口中的‘人’是指前两天吞下千针死掉的镇民,他的家人都在镇上生活多年,执意不肯他们将亲人焚烧。因为他们知道焚烧过后的骨灰要被作践,扔进沟渠里风吹雨打,那是要魂飞魄散的。   朱冒才怒斥:“他们不肯你们不会抢吗?!让他们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个死人骨灰重要还是活着的镇民重要!”   两人喏喏应是,朱冒才抬头看了眼正殿里摆放骨灰坛的神龛:“把骨灰坛放进去,点两把香再走。别说没人供奉,也算是点心意孝敬。”   他嘴上这么说,面相也十分忠厚,却只是指使两人进去,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那两人心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抱怨两句,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他们走进去,将骨灰坛放了上去,抬头一看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不好了!丢……丢了,有一只……丢了!”   朱冒才:“什么丢了?”   那人颤抖着说道:“木偶,丢了一只。”   朱冒才大惊失色:“什么?!”他冲进殿里一瞧,腿一软,果真丢了一只木偶。他连忙转身吩咐:“快,通知镇里其他人,找到丢失的木偶。”   “不会有事吧?”   朱冒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尽快找到!还有,不要让那些外地人知道!还不快去?”   两人慌慌张张的逃跑,朱冒才停在原地思考片刻,将要离开时忽然抬头看屋顶,屋顶空空如也。他这才将满腹疑惑放回肚里去,连忙回家找他的老父商量。   杨元一在朱冒才抬头的瞬间就翻墙落地,足尖轻点,身形轻盈,快速的从人烟稀少的小道绕到大路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向他们套话。一如既往无从所获后才离开,回到镇长家里,发现吴畏等人已经回来。   赵嘉光脸色严峻的说道:“我从镇民的口中得知,这两天内会再次下雨。而且持续时间比较长,他们已经开始准备食物,闭门不出。”   蒋成天也说道:“我们试图去购买食物,但被拒绝。而且,镇长拒绝提供食物,他们说食物不够。我们目的是旅游,除了已经吃光的一点零食,再没有多余的食物。”   杨元一:“下雨的话,大概会持续多少天?”   “少则三天。”   杨元一这队是五个人,加上蒋成天四个人一共是九个人,他自己带来的压缩饼干最多支撑一天时间。为了裹腹,他们必然会出去寻找食物。   “除此之外,你们还打听到什么?”   吴畏抱着胳膊说道:“‘怨灵’在废弃的祠堂徘徊哭泣,寻找机会杀死一切生人。”   杨元一:“嗯?”   吴畏耸耸肩:“镇里生活多年的老人嘴里撬出来的,他有点痴呆。”   事实上,他是在路过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于是停下来等他说完。当然这是个老年痴呆患者,必然不会有问必答,他只是从老人口中诱导出关键性线索,再根据这些线索调查,最后得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吴畏说道:“八十年前战乱,有一对母女原本是军阀的妻儿,在途中走散辗转流落到和平镇。和平镇当时的镇长姓徐,做主收留了他们。但时间过去没多久,有人意外发现那对母女带了大批财宝。他们见财起意,杀了母亲,分掉财宝。”   杨元一:“剩下的女孩活下来了?”   吴畏:“多活了五年。”   杨元一:“怎么回事?”   吴畏:“因为当时她还小,杀死她母亲的镇民同情之下就让她活了下来。她被关在那座废弃的祠堂五年,长大后才被杀死。”   赵嘉光不屑的评价:“虚伪的同情心。”其余人附和。   杨元一:“如果她就是朱琴口中的‘怨灵’,那跟恐怖童谣又有什么关系?”   吴畏:“镇里的恐怖童谣就是从这个女孩嘴里传出去的,和平镇不过是个封建小镇,那女孩的母亲留过洋,父亲是军阀。所以母亲教会女孩各国童谣,而女孩被关在祠堂里,偷偷教导那些小孩这几首童谣。几年后,童谣背后的故事传播出去,又是经由女孩嘴里,做贼心虚的镇民开始害怕。他们杀了女孩,用某些方法企图压制她的怨灵回来报复。”   杨元一:“剥下女孩的皮?”   吴畏诧异:“你查到什么了?”   杨元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偶,放到桌上让大家看:“这是人皮。”   “卧槽!”刚拿起木偶来看的窦启元闻言吓得将木偶扔回去:“不是这么丧心病狂吧?”   蒋成天的女伴之一迟疑着说道:“这不是祠堂正殿里摆放的木偶之一吗?”   其余人问她:“之前见过?”   女伴点头说道:“正殿里面摆放骨灰坛,站在外面远远的看就觉得很阴森。我胆子大,进去看过……我记得共是七具木偶,惟妙惟肖,跟骨灰坛摆在一块儿挺可怕的。”   杨元一:“我偷拿了一个木偶,回来的时候撞到朱冒才跟另外两个人将之前被杀死的两个人的骨灰倒进正殿外的沟渠里。”   蒋成天一愣:“哪两个人的骨灰?”   杨元一:“司机和被食人姬啃掉半边身体的镇民,他们已经被焚烧了。”   蒋成天震惊过后就是愤怒:“这群畜生!”   华国民众对于死向来是以敬畏之心对待,因此对于尸体、骨灰都是慎重对待,或是将他们葬于土地中,或是安放庙堂。这等将骨灰倒入沟渠、践踏亡人的做法令人愤怒。   吴畏拿起木偶,若有所思:“七个木偶的皮都是人皮?”   杨元一:“是。”   吴畏:“一个木偶半米来高,当时被杀死的女孩似乎是十二、三岁,她的皮不足以包裹七个木偶。”   杨元一和吴畏对视一眼,分别到门口低声商议、交换信息。最终决定趁着下雨天来临的时候将木偶放回祠堂正殿,杨元一说道:“朱冒才很害怕木偶消失,而且那天晚上的裙装女人不敢进入正殿,应该就是害怕木偶。所以木偶放在祠堂里能够压制异闻,接下来我们要等那只‘怨灵’异闻自己找上门来吗?”   吴畏摇头:“‘怨灵’异闻难以对付。”他沉吟片刻,看向董勇丰七个人,然后说道:“既然异闻不敢进入祠堂,那么你们在雨天到来前躲进祠堂里,至少能够保证安全。”   那七人面面相觑,其中青年大学生中的一个较为柔弱的女孩子开口说道:“我们躲进去的话,那……‘怨灵’要杀谁?那些镇民吗?”   吴畏反问:“你同情吗?”   女孩子:“我——”她语噎半晌后,小声说道:“要是能够阻止‘怨灵’杀人,总比不阻止的好。”   吴畏的话显得有些冷漠:“如果不是我的同伴善良,我绝对不会管你们的死活。因为你们不是我的雇主。”   女孩子被噎得有点难过,想要开口却被同伴拉住:“你疯了你?我知道你善良,但是善良要用在正确合适恰当的地方。和平镇的镇民有哪个像人的?他们罪有应得,本来就是他们当初见财起意,杀死那对母女才会产生‘怨灵’。现在他们还想害死我们来达到自救的目的,醒醒吧你,我们没有反击回去已经很善良了。”   同伴的话引来其他人的赞同,包括董勇丰几人。赵嘉光冷淡的说道:“或许你没有亲人死在这里,可能连骨灰都被倒进沟渠里,你就能善良。我们不能,甚至是想要手刃这群畜生。”   窦启元依是附和,虽然他们也知道和平镇不乏有善良的人——比如朱琴,但更多是如同朱冒才这样的自私的镇民。十几年来,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那女孩之后在同伴的劝说下终于明了自己说出多傻的话,于是不再开口。   由始至终,杨元一没有说话。   吴畏惊讶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安慰那个女孩。”   “啊?”杨元一刚才在走神,反应过来后摇头说道:“我知道这次的异闻很危险,没有那么不自量力担下保证。”   他跟异闻交手过,被震得整只手臂都是麻的,因此清楚这只恐怖异闻的危险。他最多只能保证不会见死不救。   商议完之后,杨元一趁夜将木偶放回去。而当天早上五点多开始下雨,连绵细雨,声势逐渐壮大。家家户户紧闭门扉,生怕听到一丁点歌谣。   两人护送董勇丰七人到祠堂,嘱咐他们躲进正殿。之后离开,从朱琴那里借来雨衣,于镇上大街小巷游荡。杨元一同吴畏分开,走了一段路后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钟左右。   扫了眼信号和消息提示栏,全都没有。   注视半晌后,将手机放回兜里,继续向前走。耳朵里只听到雨声和自己的脚步声,渐渐的,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翻翻翻花绳,绕上手指打好结。拉住线,勾出形,翻的花样真逗人。”   “……你翻一个大鸡爪,我翻面条一根根……”   杨元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条青石巷。巷子尽头传来几个小孩诡异整齐的歌谣和脚步声,他们走了出来,如同第一天撞见的那样,从雨中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不同的是,这回他们身上的雨衣染满鲜血,雨水都打不掉的浓黑鲜血。他们见到杨元一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纷纷跑过来问:“哥哥,我们谁的手最巧?”   杨元一静静注视着他们,退后两步,绕过他们朝前面走。几个小孩留在后面,安静的、齐刷刷扭头瞪着他,面无表情,诡异莫名。   走到青石巷的拐弯角,面前是一栋老房,房门紧闭。屋檐下用铁钩吊着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肠子垂到脚下,双手被切掉。旁边放着两个桶,桶里装满血水。   场景如同屠宰场,尸体像是被铁钩吊起来等待腌渍的肉。大风刮过来,尸体敲打到门上,‘啪啪啪’的声响。   过了一会,杨元一听到脚步声,有人跑出来开门,看到吊在门口的尸体猛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七个小孩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看着这一幕,用天真童稚的声音说道:“我跟他玩翻花绳,他输了。输了要惩罚,他一直在尖叫,像猪被屠杀时发出的声音,特别难听。于是我割断他的喉咙,但是房子里面的人,一直都没有出来开门哦。”   听起来便一阵毛骨悚然,初冬里的寒风挟裹着细雨,冰冷得刺痛皮肤。杨元一转身,俯视几个小孩,说道:“我跟你们玩。”   小孩拒绝了:“我们有了人选,不要你。”   杨元一皱眉,从背包里抽出甩棍,慢吞吞的说道:“你是要随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中间的小孩突然‘咯咯咯咯’的笑:“你不要欺负我是个小孩啊。”   杨元一眼中一片冰冷:“你不是人。”   ‘他’说道:“高级异闻和人类比起来,相差不大。”他歪着头说道:“我放你离开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挺喜欢你,如果变成一堆灰烬就很可惜了。不过其他人就不能离开,包括和平镇的所有人。他们都得死!”   杨元一挺诧异:“你憎恨和平镇的人?”异闻基本上没有感情,哪怕是高级异闻,也很难产生强烈的感情。   ‘他’说:“附加的特性而已。”   作为小女孩报复镇民而产生的异闻,既是恐怖童谣又是因镇民的恐惧而产生的‘怨灵’,必然也会拥有附加的‘憎恨’、‘报复’的特性。   但除此之外,‘他’仍旧是个异闻,否则不会残杀无辜者。‘他’一直在玩弄和平镇的镇民,反正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牲畜,看他们自以为聪明的找到替代品逃过生天,可是下一次又必须面对死亡的样子很可笑。   “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牲畜,可笑又可怜,拉到屠宰场,一刀割开喉咙,滚烫的血喷洒到脸上真好喝。”他们齐刷刷唱起来,又对杨元一说道:“你不要惹我生气,我陪你玩游戏。等我杀掉他们,我就来找你。”   杨元一:“你在哪里?”   ‘他’歪着头笑嘻嘻:“你找得到我吗?”   杨元一便知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转而问道:“你今天就要杀死所有人?”   他们齐刷刷点头:“但我会放过你。”   杨元一紧盯着‘他’:“为什么?”   他们齐刷刷说道:“有一只蠢猪,他偷走了我的身体之一。有一只蠢猪,他偷走了白色的灰。这只蠢猪,他已经被剖开胸膛,吊在屋檐上,回到他应该有的位置。”   杨元一心下觉得不妙,首先‘身体’之一应该指异闻本体,白色的灰是骨灰。难道是祠堂出现问题?   思及此,他立刻转身朝祠堂的方向跑去,路过一处人家闻到混杂在雨水腥味中浓烈的血腥味。他停下脚步,听到房子里面传来凄厉的哭嚎。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屋檐下也吊了具尸体,现下终于明了,那东西真的大开杀戒了。   杨元一立刻跑到祠堂,在祠堂外面遇到吴畏。吴畏受了伤,腹部一道深刻的伤痕,观痕迹,应该是被斧头砍伤。   吴畏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那只异闻大开杀戒了,不受之前每年杀十四人的限制。”   杨元一:“我也撞见那只异闻,好像是因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拿走。跟骨灰有关系,我想到木偶。”   吴畏:“我也是。”   两人便拍门,里面是窦启元的声音在问:“谁?”   杨元一:“我,杨元一。”   里头的声音歇了,不过一会便有人来开门。窦启元探出头来,见是两人便拉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杨元一:“祠堂里的木偶还在吗?”   窦启元:“在啊。”   三人走进去,祠堂里的其他人迎上来,还未说什么便听到吴畏说道:“少了一个木偶。”   众人看过去,果然是少了一个木偶。女孩子惊呼:“怎么会?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谁拿走木偶?”   杨元一:“你们进来的时候就确定是七个木偶吗?”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询问对方是否注意到来的时候的木偶个数。然而并没有人很肯定当时看到的数目为七,因为放着一个个乌漆嘛黑的骨灰坛,本身就让人觉得害怕,再加上那些木偶裹着人皮,更没人看去看。   他们进来躲的时候都是尽量靠近门槛,不敢往里走。以至于竟然没人发现少了一个木偶。   “现在……怎么办?”   杨元一看向吴畏:“你处理过更多案件,依你来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吴畏:“如果七个木偶裹着的人皮真的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也就是‘怨灵’的人皮,那么的确是‘他’身体的部分。骨灰能够困住异闻,限制‘他’每年杀人的次数。现在身体的部分被偷出去,而原本困住‘他’的骨灰也被拿走一罐,限制失效。”   董勇丰摇头,插话道:“不对。一个未成年女孩的人皮不足以包裹七个半米高的木偶,除非这些人皮是拼接出来的。”   故事中的女孩死在八十多年前,‘怨灵’异闻在十几年前出现。封建思想中认为人若死后尸身不全,则魂魄不齐,难以成气候。因此死去的女孩被剥下人皮作为掣肘,在‘怨灵’异闻产生的那一刻便称为限制。   只是——杨元一看向神龛上剩下的六个木偶,真的是这样吗?   气氛愈发凝重之时,一首陌生的童谣穿透雨声直达在场众人耳朵:“染血的玛利亚!男孩可以玩什么?青蛙、蜗牛,还有小狗的尾巴。”   雨幕中走出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面容精致可爱、天真无邪。只是怀里抱着被剥掉大块皮的木偶,便显得惊悚莫名。   她接着唱下去:“女孩可以玩什么?砂糖、平底锅等等的好东西。那我呢?我可以玩什么?”   董勇丰瞳孔陡然睁大:“染血的玛利亚!”   染血的玛利亚,一首国外恐怖童谣,同时也是五首童谣中的最后一首。   小女孩微微歪着头,笑着唱完最后一句:“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戏哦!”   杨元一和吴畏挡在众人前面,前者低声询问:“是本体吗?”   吴畏:“看上像是。”   杨元一握紧甩棍,严阵以待。   小女孩问他:“你不跟我玩吗?如果你跟我玩的话,我就带你一起玩,玩死他们。”   杨元一皱眉:“我不喜欢杀人游戏。”   小女孩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那真是非常遗憾。”她扭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们来玩游戏吧,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午夜,先玩捉迷藏的游戏,谁活下去,谁就能休息一天。”   杨元一瞳孔紧缩,和吴畏几乎是同时向前冲,接近小女孩的时候右眼皮一跳,反应迅速的侧身以甩棍格挡攻击。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长着一口锯齿的少女。而旁侧吴畏也被突然出现的拿着巨大斧头的丽兹玻顿挡住去路。   “食人姬?!丽兹玻顿!”董勇丰惊呼。   正是这么一格挡,便让小女孩优哉游哉的从他们面前离开。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惊恐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和平镇,开始了杀戮的恐怖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下章攻才能出现。   你们一定猜不到他以何种方式出场。   染血的玛利亚!男孩可以玩什么?青蛙、蜗牛,还有小狗的尾巴。女孩可以玩什么?砂糖、平底锅等等的好东西。那我呢?我可以玩什么?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戏哦!   ——《鹅妈妈童谣?染血的玛利亚》 第36章 陪我玩07   和平镇的宁静被打破, 表面维持的祥和如破碎的镜面,露出黑色的背面。连绵阴雨下, 惨叫声迭起。   “拉勾勾, 拉勾扯勾,谁要是骗人,就要吞下千针, 切下小指。”、“丽兹玻顿拿起斧头,砍了她爸爸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早晨过去,夜晚过去,不喊不哭……进去容易, 出来难……黑漆漆的,洞穴中……”   童谣在和平镇的大街小巷此起彼伏, 几乎是每走一段路就能听到一首童谣, 而每一首童谣的出现都代表着一条生命正在被收割。   董勇丰等人跟在杨元一和吴畏两人身后,各自手里拿着木棍铁锹等物,战战兢兢的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杨元一:“先到镇口找车。”   异闻出乎意料的强大,她的本体失踪, 拥有无数个形体,即使杀掉那些形体也无济于事。剩余的六个木偶娃娃被他们带在身上,以防止意外发生。众人穿过大街小巷,耳旁全是镇民惊恐、凄厉的惨叫, 他们的心情和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忽然,前方带路的吴畏停下脚步, 后头的杨元一走了上来,发现前方有个裙装女人正用她的大斧头将一个镇民砍成两半。她一边砍一边哼着歌谣:“……丽兹玻顿拿起斧头,砍了她爸爸四十下。”她停顿片刻,抬头唱道:“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   她没有五官,但身材高大,巨大的斧头竖立起来能够到达她的腰部。斧头被拖曳前行,磨着青石路,逐渐靠近。丽兹玻顿发现了很多猎物,于是她开心的走过来。   吴畏说道:“你们先走,我拖住她。”   杨元一没有犹豫:“你小心点。”回头冲其他人喊道:“走。”迅速跨步从旁侧的小巷穿过去,身后董勇丰众人便赶紧跟了上去。   丽兹玻顿似乎发现他们怀中抱着的木偶娃娃,突然发出怒吼,扛起斧头便飞快的冲过来。‘铿锵’一声,吴畏挡在她面前,腹部的伤口裂开,血渗出来,而他岿然不动。   杨元一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脚下却没有停歇,跑得更快。转过几条街快要抵达镇口的时候,发现浓雾和阴雨包裹了整个和平镇。浓雾让他们失去方向,只听得到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歌声。静谧又诡异,众人心慌无比。   蒋成天着急的询问:“看不到路了,怎么办?”   杨元一:“你们各自手牵着手,不要走失。我还记得路,快到了。”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镇定的态度,使得身后七人将他视为定心石。于是连忙手牵手,这一牵就发现少了一个人。董勇丰三人包括四个青年学生,共是五男两女,少了个女生。   “笑笑她刚才一直就在我身边,我记得身旁有个人影。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一直跟失踪的女生走在一块的另一个女生此时崩溃的喊道:“如果不是她,那我身边的人是谁?”   杨元一发现失踪的笑笑怀抱木偶,她现在是否遭遇不测还不清楚,但这些木偶却不能留下来了。他说道:“我先把你们带到镇口再回去找,现在浓雾里藏着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你们注意观察。”   说完便继续前行,走了大约五十多米终于到达镇口。破损的面包车还安静的停放在镇口空地上,杨元一让董勇丰几人上车,随后收走他们身上的木偶。正要将车门关上的时候,却瞥见到蒋成天突然睁大双眼惊恐的看向他身后。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杨元一反射性将甩棍砸过去,正中一物。那物体飞了出去砸在墙面上,晃了晃脑袋四肢着地爬出来。直径三米内,浓雾便不起遮挡作用,因此众人清楚的看到爬在地上的少女满口鲜血和肉沫。   董勇丰颤抖的说道:“食人姬?!”   杨元一反手关上门,面无表情的望着食人姬并将收走的六个木偶扔到地上,抬脚踩了下去。目光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食人姬,对方在他踩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等发现的时候甜美的歌谣陡然变调,变成愤怒的低吼。   食人姬扑过来,直接被击中腹部踢了出去。她战斗力不高,但胜在怎么打都打不死,被踢出去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纠缠上来,极为难缠。杨元一趁着她还被隐没在浓雾中迅速敲着车窗说道:“开车先离开镇口。”   闻言,车里的人立即打开车灯踩下油门,倒退几米掉转车头迅速离开。因为看不到最近的地面所以没有发现木偶,车轮直接轧了过去,将两具木偶轧成两截。杨元一瞳孔紧缩,下一刻又被食人姬缠上来,与之相斗十几分钟后寻到机会脱身,纵身攀到屋顶上跳下去。   摆脱食人姬后便听见‘拉钩切指’的歌谣从屋里传来,杨元一将要起身的瞬间思及被轧成两半的木偶和食人姬的反应。   食人姬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换言之,木偶根本无法伤害到这只‘怨灵’异闻。‘她’欺骗了所有人,但‘她’又确实忌惮祠堂正殿,里面必然另外藏了令‘她’忌惮的东西。   当初被杀死的小女孩的人皮真的被制成了木偶吗?   来不及深思,杨元一推开窗户,露出条缝隙看屋里的情形。此时屋里有三个人,两个小孩一个大人。大人坐在椅子上,身上绑着绳子无法动弹。五孔七窍流血,脖子布满红点,每个红点渗出细密的血珠。两个小孩正一人一根针的轮流扎进镇民的脖子里,那个镇民早已翻着白眼、气绝身亡。   ‘咔擦’一声,镇民的头断裂掉到地上滚了三四圈。两个小孩停下动作,猛然扭头直视开了条缝隙的窗户。窗户外空无一人,两个小孩疑惑的上前查看。   “好像有人。”、“没有,没看到。”、“我要爬上去看看。”、“我不要看,你自己去。”   两个小孩意见不统一,发生争吵,杨元一趁此机会离开,途中遇到吴畏。吴畏除了之前腹部受伤就再也没有伤口,至于拿着斧头的丽兹玻顿已被砍成两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隔两地。上半身还握着斧头爬行,下半身时不时抽搐两下。   杨元一搀扶起吴畏:“还能走吗?”   吴畏按住血流不止的腹部:“没事。其他人呢?”   杨元一:“在车上,我们再回一趟祠堂。木偶上的人皮不属于当年被杀死的女孩,限制‘怨灵’异闻行动的是祠堂里的其他东西。”   吴畏:“嗯。”   两人便脚步匆忙的赶回祠堂,在祠堂门口撞见镇长一家人。远远的便瞧见朱冒才将朱琴推出去,朱琴猝不及防发出尖叫。杨元一眉头蹙起,加快速度跑了过去这才发现刚才盲区看不到的地方站了七个小孩。   其中三个小孩手上分别拿着刀子、剪刀和铁钩,另外四个小孩一拥而上抓住朱琴的手脚。拿着刀子的小孩正要将朱琴抹脖子,横空而来一柄甩棍砸中他的后脑勺。小孩的后脑勺凹进去一个大坑,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冷漠的扭头直视杨元一。   其余六个小孩纷纷扭头,然后松开朱琴。朱琴手脚并用爬向杨元一,而朱冒才则迫不及待大呼:“杀他们吧!杀掉这群外地游客!”   七个小孩齐刷刷扭头,阴沉沉的目光落在朱冒才身上。朱冒才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簇拥着镇长、朱徐氏和三个孩子赶紧进大门大开的祠堂。然而在跨上台阶的那一刻,朱冒才踩空台阶崴了脚,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当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时发现头顶有个小孩正对着他笑。   朱冒才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好,下意识求救,可话还没喊出来就发现自己的老父并妻儿迫不及待的关上大门。而救了朱琴的杨元一和吴畏也从偏门进入祠堂,此时此刻,无人可救他。   当手脚被抓住的时候,朱冒才拼了老命的挣扎,却被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剖开肚膛,鲜血喷洒出来,滚烫得不可思议。   门一关上,杨元一下意识握住手,空空的,他皱起眉头。甩棍刚才扔了出去没来得及捡回来,希望等会还能找到。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竟跑了整天。阴雨连绵,不见停歇下来的趋势。镇长和朱徐氏以及三个小孩冷漠的盯着杨元一和吴畏两人,而朱琴撇过脸,不愿意走到见死不救的亲人身边。   杨元一的右眼皮在此刻抖动,他按住眼皮转身看向门缝外面,发现所有恐怖童谣中出现的‘人’全都聚集在祠堂外面,包括已经被砍成两半的丽兹玻顿。同时,他的左眼皮开始跳起。   朱琴突然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伸出手指指着祠堂正殿的方面:“从里面传来的声音,‘铿锵’、‘铿锵’——你们没有听到吗?”   闻言,杨元一侧耳倾听,隐约能够听到声音,断断续续的,格外古怪。“我去看看。”   吴畏也跟了上去:“一起去看。”   杨元一颔首,两人一前一后朝正殿的方向走去。正殿里头没有灯火,黑漆漆的,越靠近,那声音就越清晰。两人停在门口,发现声音是从神龛后面传出来的,于是绕过神龛看到一具身影在挖着什么。   吴畏想也没想就动手,杨元一看了半晌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吴畏,等等!”   一把铁锹飞过吴畏的脑袋插进墙壁里,手机照明灯光在黑暗中亮起,眼前的黑影赫然是魏延卿。   杨元一叹口气,说道:“社长。”   魏延卿打量杨元一,确认他没有受伤才说道:“我来晚了。”   杨元一笑了笑:“刚刚好。社长在挖什么?”   魏延卿:“人皮。”   杨元一面色一变:“居然是埋在神龛后面的地底下?!”他走上前,发现一具黑色的小棺材就埋在地底下,棺材盖上散落泥土。   魏延卿拔出铁锹撬开棺材盖,里面果然放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杨元一蹲下来瞧这张人皮,然后他抬起头问道:“社长怎么知道人皮藏在这里?”   魏延卿:“我在过来的时候去了趟和平镇。”   杨元一:“嗯?”哪个和平镇?   魏延卿:“分裂出去的和平镇,王小宏查到当年和平镇分裂,发现两边都隐藏了一个秘密。另一个和平镇还有些老人知道当年的秘密,从他们那里问出来。”   当年和平镇部分镇民见财起意杀死那对母女中的母亲,之后养了女孩五年又将她杀死。杀死之后还剥下她的皮,埋到祠堂地底下任人踩踏。和平镇剩下的其他镇民多是外姓人,本就被排斥再加上实在看不惯他们的作为,愤而搬迁离开和平镇,另外建立新的居住地。   魏延卿:“你们离开的两天后,我也出发了。遇到阴雨天,走错路,到另外一个和平镇。索性就在那里查清当年的事情,包括这里产生的异闻。”他眯起眼睛,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说道:“一只‘怨灵’异闻。”   杨元一蹙眉:“很难对付。她有很多形体。”   魏延卿:“‘怨灵’异闻确实难以对付,但要抓住它也很容易。”   言罢,他拿起棺材里的那张人皮朝门口走去,走了三四步,回头朝杨元一说道:“跟上。”   杨元一眨眨眼:“好。”   吴畏捂着腹部:全程被无视。   苍老的镇长畏惧的盯着魏延卿手中的人皮,用嘶哑的嗓音喊道:“你做什么?放回去!把人皮放回去!要是被‘怨灵’拿到,它会杀了和平镇所有人。”   魏延卿黝黑的眼睛落到镇长身上,无声无息,让人平添恐惧之感。镇长惊骇莫名,大口喘气并伴着颤抖,眼睛一翻竟直接晕死过去。而朱徐氏及三个小孩见他晕过去急忙躲开,好似怕被牵连到。   杨元一瞥了眼收回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魏延卿。他的右眼皮已经不跳了,反而左眼皮跳得特别欢快。他抬手,指腹轻触眼皮,抬眸见魏延卿挑开门栓,打开大门,原本聚集门外的异闻只剩下一只。   唱着染血玛利亚的洋装女孩,怀里抱着丢失的木偶娃娃,面孔蒙上一层阴翳,目光直视魏延卿手里的人皮:“把它还给我!”   魏延卿冷睨着洋装女孩,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燃手中的人皮,一句废话都没有。洋装女孩发疯般的嚎叫,抓着头发挠破脸颊冲过来。   杨元一微微躬身,做了个起跑的姿势,迅如闪电蹿到魏延卿面前抬腿踢中洋装女孩的腹部。洋装女孩重重落地,又因惯性往后拖了数米。   他挑起眉:“居然不堪一击?”   魏延卿扔掉只剩下一小块的人皮,说道:“当年死去的女孩散播恐怖童谣,利用镇民的心虚以及对鬼神的畏惧产生‘怨灵’异闻,做贼心虚的同时剥下女孩的人皮埋在神龛下面的土地里,成为钳制‘怨灵’的工具。”   异闻出现后,开始杀人。镇民将被杀之人的骨灰散在正殿周围,以为如此能够困住‘怨灵’。当然一定程度上确实成为钳制‘怨灵’异闻的工具,但‘她’还是能够杀人。   杨元一捡起丢在地上的甩棍,朝‘怨灵’异闻走去,居高临下俯视‘她’。‘她’缩着身体可怜兮兮的祈求:“哥哥,求求你放过我。”   ‘她’身上的洋装沾满污水,脸上许多擦伤,浑身狼狈,看起来很可怜。   思及此,手中的甩棍便落下,折断异闻手脚限制她的行动。“但,再可怜,你也不是当初冤死的女孩,你只是是异闻、怪物。”   身后魏延卿将清理液和玻璃珠递过来,杨元一接过,将‘怨灵’异闻装进玻璃珠里,全程没有对话却格外默契。   抬头,阴雨仍是下个不停,整座和平镇已被血染红。杨元一眨眨眼,雨水落尽眼里,有些疼。不过一会便有只大手挡在他眼前,他只需向上看就能见到魏延卿。   那眉眼格外熟悉。   杨元一呢喃:“魏兰亭?”   魏延卿沉默不语,垂眸道:“避雨去吧。”   杨元一不动,魏延卿也不动。杨元一奇怪的问:“社长,你为什么不去避雨?”   魏延卿:“我等你。”   杨元一:“为什么?”   魏延卿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笑道:“明天雨应该会停,今晚先去洗漱,明早就走。”   杨元一静望着他:“社长,你在转移话题吗?”   魏延卿笑容一滞:“胡说。”   “好吧。”杨元一左手手掌撑着地面,站起来,背对着魏延卿淡定自如的说道:“社长,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雨水打湿了杨元一的头发,水滴顺着发根流进白皙的脖颈里,这让魏延卿有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嗯?”   “社长,你有时间吗?”   魏延卿沉吟片刻:“先找个地方洗漱。”   杨元一微微侧着头,透过细密的雨丝看着面容普通的魏延卿,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在他的眼中透出难以言喻的魅力。平凡的脸和妖异的眉眼,渐渐和曾经容貌似妖的病弱青年重叠。   “镇里死了那么多人,社长却让我找个地方洗漱,有点不近人情。”他眯着眼,唇角挂着笑。   魏延卿满心满眼都是杨元一,因此心不在焉的回答:“有些人就算活下来,也得偿还欠下的债。”   杨元一举步向前走:“社长也信因果?”   魏延卿:“因果不无道理。因是自己作出来的,引发出另一件事情的结果,就得自己啃完。无关信不信,欠债还钱的道理而已。”   “说得对,我无比赞同。”杨元一唇角扩大,眼中却没有半丝笑意:“自己作出来的,怎么也得跪下去啃完。”   魏延卿眉心一跳,心中出现不详的预感。但很快心中的不详感被冲散,因为杨元一拨弄下衣领,露出沾了水珠的白皙脖颈和精致锁骨。   魏延卿眼眸微暗,口干舌燥,突然想要吻上去,解渴。   走了一段路,安静半晌,经过巷道拐弯处时,杨元一忽然喊道:“魏哥哥。”   正专心盯着杨元一脖子,脑海里正想着些见不得人场景的魏延卿一时不察,应了声:“嗯?”   良久,杨元一轻轻的笑了声。   “呵。”   魏延卿心下咯噔,糟!着了道!   吴畏远远跟在身后,忽然打了个喷嚏,觉得气氛有些凉。堂堂异闻居然打喷嚏——只能说明天气真的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社长:元元色诱。   PS:发现染血的玛利亚这首童谣似乎不是鹅妈妈童谣原版,这里解释一下 第37章 畸形01   众人仍旧回到镇长家安歇, 镇长被吓到晕倒,朱琴将他背了回来, 但朱冒才已被开膛剖肚死得不能再死了。将淋湿的衣物换下来, 朱琴拿来干净的替换衣物给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向杨元一道歉和道谢。   杨元一略微惊讶,随即笑道:“没关系, 我本来就是受雇来处理镇上的东西。”   朱琴认真说道:“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你。”困扰着镇民十几年的‘怨灵’已被杀死,她终于能够走出去,都是多亏了眼前的青年。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或许是去处理镇里的事物了。   这一幕令人唏嘘,几十年前造下的孽, 和平镇下一代在上一辈耳濡目染下也没有一丁半点的悔恨。于是伤害到了朱琴这一代人, 诚然,和平镇有人卑劣,也有人如同朱琴以及她无辜惨死的姐姐,没有过错却要承担恶果。   杨元一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干净的衣物,出来便见魏延卿站在屋檐下。连绵细雨、黑瓦白墙,如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细细的轻烟从燃烧着的红点蔓到半空中, 比最贵的丝绸还要光滑。   魏延卿食指轻轻抖动,夹在两指之间的烟灰掉下来, 落到地上很快浸湿在土里。他侧着头,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睨着杨元一:“过来。”   杨元一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向外看,正对着门口,见到门外许多人急匆匆的背影。“怎么回事?”   魏延卿:“董勇丰他们顺利离开和平镇,在外面报警。听到谋杀案,警察立刻赶过来,到地方后发现死了很多镇民轰动当地警局。于是加派警车,现在全都在处理尸体,吴畏已经去跟他们交涉了。”   杨元一:“吴畏腹部还有伤口,只让他一个人去没事?”   “没事。他那种异闻,就算受伤也能很快恢复。”   “吴畏是什么异闻?”   魏延卿:“奇珍异宝。”   杨元一愣住:“什么东西?”   魏延卿淡定回答:“字面上的意思,他跟夏兰岚都是奇珍异宝异闻,按照都市传说应该是‘妖精’,或者‘精怪’。具体来说,他们是和氏璧、明月珠这种流传于史记但目前失去踪迹,曾经引发过国家战事的奇珍异宝。”   实际上,除了情感较为淡漠之外,所有从都市传说中诞生的异闻都有其他名称可以替代。比如和平镇的这只异闻,人们称之为‘怨灵’。她绝不是唯一一只‘怨灵’,上次处理的‘哭泣女’也被称之为含恨而亡的‘怨灵’。至于如同吴畏、夏兰岚这样由奇珍异宝的传说里诞生出来的,亦被称为精怪。   杨元一:“原来啊。”他抬头看了眼屋檐上落下来的水珠,成串成串,像是珠帘。转身进屋,边走边说:“社长,之前说过要找你谈事情,你现在有时间了吗?”   魏延卿心里不详的预感再次出现,面上不动声色,试图推脱:“没时间。”   “哦。”杨元一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以后应该也都没有时间了,对吗?”   魏延卿无声叹气,妥协地跟在杨元一后面进屋。杨元一将房门关上,盘腿坐在榻上,拍了拍身侧的位子示意魏延卿坐下。眼下这姿态没半点之前敬而远之的态度,恐怕是心中已有猜测。   杨元一盯着魏延卿瞧了半晌:“魏延卿?魏兰亭?魏哥哥——嗯?是不是?”   魏延卿早在进屋前就把烟掐了,不然现在要先抽根烟冷静冷静了。他没有回避杨元一审视的目光,额头慢慢渗出冷汗,不动声色淡定自如,实则外强中干心虚不已。   “是。”   得到肯定答案的杨元一没有急着控诉、怒骂或是生气,而是往后靠墙,让自己处于一个放松的姿势。只是手臂到背部都僵硬成一条线,显示此刻他内心并不是很冷静。   “为什么骗我?”   魏延卿坦白:“不是故意要骗你。”   “当初是真死,还是假死?”   “真死。”魏延卿说道:“当时我才弄出一个形体,本身很不稳定。那段时间多撑了一年,形体爆开,完全无法修补。”   杨元一:“这就是我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的原因?”当初他是最后一个得知先夫魏兰亭去世的人,回去后手里只剩下一抔骨灰。   魏延卿:“不想让你见到破烂的形体,担心你吓到。”   形体爆开,如同在炸弹中心的躯壳,支离破碎场面血腥。杨元一那时候都20岁了,但在魏延卿眼里,他就是个软糯的小可爱,当然会担心吓到他于是干脆先焚烧成骨灰撒出去算了。   身为异闻,突然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可惜没有经验,难免会考虑不当。但也不得不说,就这种处理方式的异闻要不是捡漏捡到个宝贝,必然注孤生。   杨元一:“之后的四年里呢?为什么不出现?”   魏延卿:“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坑了我的人吗?他坑了我,还让我代理推理社,原本我打算毁约,可是推理社与你有关,我只好留下来打理。”   杨元一:“与我有关?”   魏延卿:“你是推理社的继承人,等你满25岁就会有人将产权证书转交给你。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很难震慑四楼里的异闻。我想,先留下来稳定新的形体,等到形体和本体完全融合后再去找你,顺便打理好推理社,提前处理掉一些麻烦。”   杨元一:“为什么我会是继承人?”   魏延卿想起年幼的小元一,眼中便全是笑意:“前任馆长收养了你,将你养到十一岁,最后抹掉你的记忆,把你送到我身边——”当童养媳。   杨元一:“我不记得他。”   魏延卿点头:“他抹掉你的记忆。”对此,他感到很满意,因为现如今杨元一的记忆里全是他、只有他,这对于占有欲强烈的恐怖异闻来说,十分满意。   杨元一:“既然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不肯明说?”不停撩骚,一到关键时刻就跑——“耍我吗?”   “不是。”魏延卿抬眸,停顿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形体和本体目前还未完全融合,说不定哪天又爆炸——我想等完全稳定下来,再跟你坦白。届时,”他目光温柔的看向杨元一:“元元怎么罚我都可以。”   杨元一直直睨着魏延卿,半晌后移开目光。静止片刻,问道:“前任馆长……他是什么?”   “是人,也是异闻。”   杨元一诧异:“嗯?”   魏延卿:“每个都市传说、民间传闻流传下来,除了口述还有笔述。迁徙、政治控制、自然灾害……种种于历史更迭中逐渐消失,笔述者便是通过文字记载使异闻得以生存。近代很多人不再信奉鬼神,从某种程度来说,以前很多异闻已经逐渐消失。”   推理社四楼的异闻曾经也是闻名遐迩的大异闻,却在文字、传说逐渐消失的现在,连本体都维持不住。   “可是仍旧有新的异闻不断出现,更多偏向于恐怖异闻。”   古早时候,相比较鬼怪,人们更信仰神灵。鬼魂、精怪,这些都市传说中的主角有善有恶,为人所喜。如今则相反,善者被遗忘,猎奇者疯狂挖掘编织出诸多恐怖都市传说,导致更多嗜血异闻的诞生。   “上一届馆长就是笔述者,他因异闻而生。”   杨元一:“什么意思?”   魏延卿:“再强大的异闻总有消失的一天,人们迟早会忘记它。以前的异闻通常会融入人类社会生活,久而久之,沾上点人的感情。于是他们渴望活下去,想要有个‘人’在他们被遗忘的时候记录下他们曾存在过的痕迹。这个‘人’就是笔述者,也就是馆长。”   许久,杨元一喃喃道:“流传于异闻中的异闻?那他到底是人还是异闻?”   “都是。”魏延卿深深凝望着杨元一:“他没有形体本体的区分,如同每个人类那样,从年幼到青年,经历成长、衰老和死亡。生命轨迹和人类没有区别。”   杨元一:“我……是吗?”   语焉不详,但魏延卿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说过,你对异闻来说,很有吸引力,不是开玩笑的。它们对你的喜欢或是渴望,都比普通人要强烈一些。不过,等你过了25岁,恐惧就会逐渐消失。”   “25岁?”   “越靠近死亡,就越接近异闻。从‘人’到‘异闻’,从生到死。你较之常人少了份恐惧,将来这种情绪会直接消失。”   所以当初年幼的杨元一能够靠近形体还不稳的魏延卿,却不被噩梦吞噬。   杨元一突然问:“你呢?”   魏延卿:“嗯?”   杨元一有些不自在,撇开脸,垂着眸:“你的寿命。”   窗户没有关紧,风挟带着雨丝刮进来,喷到不远处的地面。湿了一瞬便又干了,杨元一目光直直的盯着地面,忽然眼前一黑,定睛一看,魏延卿站在面前。   魏延卿的手掌覆盖到杨元一的脸颊上,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皮肤,凑上前,亲吻了杨元一的额头、眉毛、脸颊和鼻子,他说:“你看中的那块风水宝地,我买下来了。”   杨元一眼睛瞪大:“豪华双人墓?”   “我们死后的家。”   杨元一:“你花了多少钱?”   魏延卿淡笑:“不多。”然后说了个数字,令杨元一久久无言。   杨元一幽幽的说道:“我好不容易砍掉十分之一的钱,你买下来,没少不说,还多了。”   “……”魏延卿:“他说附赠个小花园。”   杨元一:“小花园本来就是套餐里……唉,算了,反正我砍价成功的代价就是没有小花园。这样说来也还划算,不亏。”   魏延卿背在身后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悄悄搓了搓,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小心翼翼:“你什么时候怀疑我?”   杨元一下意识按住眼皮:“右眼皮跳灾,左眼皮跳——”瞥了眼旁侧的人,他说道:“很久没跳了。以前见你的时候,会跳。后来见到你,也会莫名的跳。”   民间有句俗话,右眼皮跳代表灾事到来,左眼皮跳便是好事来临。所以,在杨元一心里,魏延卿就代表了将要来临的好事。   杨元一表情稀松平常,似乎没觉得自己说出了多了不得的话。   魏延卿深吸口气,手背轻触唇,憋着笑,得意、欣喜、满足又快活。身为恐怖异闻,从未觉得人类味觉有多好,现下却觉得果然存在即道理。不然就尝不到甜这种滋味,元元赠与他的蜜糖,尝不到就太可惜了。   虽然没笑,但是喉咙里总传出一两声轻咳,杨元一一度以为他这是喉咙发炎想咳嗽。待触及他的眼,欲要脱口而出的话便塞了回去。   眼里头的深潭寒水变得甘冽清甜,柔和得不可思议。   魏延卿得意忘形,轻声问他:“你不生我的气了?”   杨元一咧嘴一笑:“不生气。”摇了摇头,停顿片刻,强调道:“我不是小气的人,你有苦衷,我能理解。你活着就好,我不生气。”   魏延卿仔仔细细的观察杨元一的眉眼,确定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不喜不怒平静无波。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杨元一洗了头,不习惯擦头发。所以出来的时候就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魏延卿知道他这毛病,早就准备了毛巾。此时两人无话可说,他便绕到杨元一身后,将毛巾搭在他头上,大手按住头顶:“别动,我替你擦干头发。”   杨元一停下动作,慢慢放松,静谧的氛围逐渐蔓延。   深夜的时候,吴畏才回来,董勇丰和赵嘉光两人也过来,同时告诉他们关于和平镇的情况。和平镇死了上百个人,大多是老人和中年人,上面得知镇子的真实情况,到时会酌情处理。   而原本突然失踪的女学生也被找回来,浓雾包围的时候,她看不清路才走失。因为害怕,所以躲了起来,屠杀范围没有波及到她。   吴畏:“还有镇长,惊吓过度已经暴毙身亡。”   杨元一点了点头,‘哦’了声表示知道。魏延卿在他身后探出头来,下巴搭在杨元一的肩膀上,利眼扫了眼在场三人:“还有事?”   吴畏了然,领着愣是没觉出尴尬的董勇丰两人离开。一走出去立刻掏出手机与远在N城市中心的伙伴们组成八卦小分队,把刚才进屋偷拍到的照片发了出去。   照片光线有些昏暗,但两人间旖旎的氛围绝对不容忽视。   同一时间,推理社各位同事们发来贺电,包括周氏灵异事务所的周灵犀。   吴畏惊讶:[周灵犀怎么也在?]   八卦一尾鱼:[吃瓜不分敌我。恭喜贺喜魏社长抱得美人归。]   飘柔长发王小宏:[终于还阳了。]   没人懂王小宏话里的意思,目前只有王小宏知道杨元一和魏延卿的关系。推理社其他人都以为魏延卿正在追求杨元一,孙老:[看样子,好事将近。]   夏兰岚:[女人的直觉。]   吴畏相信小伙伴:[你发现什么?]   夏兰岚:[王小宏,解释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等了许久,吴畏看到王小宏发出来的一长串的字,惊得眼球差点脱眶。扭头看杨元一和魏延卿所在的房间,张大嘴巴惊叹:“居然没有家暴离婚?”   推理社的小伙伴了解真相后,暗搓搓期待社长被家暴离婚的愿望似乎落空了。第二天,杨元一三人就启程回N城,他和魏延卿的相处多了分自如,但要说亲密到夫妻的程度也没有。   一回到推理社,吴畏就被王小宏几人拉过去,连周灵犀都上门来瞧好戏。几个人目光炯炯盯着两人,半刻也舍不得移开。   杨元一:“我去厨房拿点牛奶,你要吗?”   魏延卿有些困顿,低垂着眼眸说道:“不用,我先回房。”   杨元一点头:“好。”说完进入厨房,而魏延卿则上楼。   全程没有硝烟味,王小宏震惊不已:“元哥脾气居然这么好?!”   夏兰岚扼腕:“可惜!”   周灵犀感到惋惜:“没能见到那个死宅被家暴。”   孙老用自己身上百千来圈的褶皱发誓:“台风到来的前几天,必然很安静。”   然而安静了四五天,期待落空,众人早就转移注意力,连周灵犀都不再上门。作为话题中心的魏延卿其实也很苦恼,虽然杨元一没有发火,但两人至今都没能同居。   有几次开口都被有意无意的打断,还有一次误入杨元一的房间,结果看见他面带笑容,对着牌位上香。当时魏延卿就觉得,他很可能会让牌位变成真的。于是,魏从心社长想着得过且过就好,说不定时日一长,这事就过了,所以还是能展望一下未来的同居生活。   这天,天朗气清。门铃一大早就响起,外头吵闹嘈杂,推理社的人全都被吵醒。他们赖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极力忍住怒气。   忽然,一股恐怖的气势席卷整座推理社,令被窝里的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一刻,魏延卿开门,满脸阴沉,推开走廊的窗户看院子外的大铁门。   门外停了辆大卡车,正等着铁门打开就进来。魏延卿左手搭在窗框上,食指在上面敲击,节奏有些快,表明他此刻的不耐烦。他低语:“谁的?”   杨元一开门:“我的。”他走过来朝外面看了眼:“抱歉,吵到你。我之前特意嘱咐过,让他们十点后再来。”   魏延卿一见是他,阴郁的脸色缓和许多:“你买了什么东西?”   杨元一沉吟:“唔……一些纪念物,前几天特意定制。因为量大,我又着急要,可能就是这样才大清早就来。我先下去开门。”   控制大铁门开关的按钮安装在一楼,杨元一下去开门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醒了,便都不好意思的向他们道歉。   王小宏倒在沙发上挥手道:“我们是被噩梦惊醒的,跟你无关。”他打了个哈欠,问道:“元哥,你买什么了?居然用大卡车来装。”   杨元一笑了笑,“一些定制品。”   卡车开了进来,找到杨元一签收货物。他签完后,卡车师傅便命人把车厢里面的东西搬下来。卸货速度很快,来去匆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王小宏靠在门口,伸长脖子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延卿下楼,抱着胳膊也有些好奇。杨元一从孙老那儿借来把小刀,划开纸箱,温言笑道:“之前我见魏哥哥爱劈牌位,于是订了一千个牌位,想让他劈个痛快。”   ‘撕拉’一声,胶带被撕开,纸箱打开,露出里头摆放整齐的崭新牌位,每个牌位上都写着魏兰亭的名字。杨元一见状,心里满意,面上笑得更温柔。   他侧着头,笑眯眯的对魏延卿轻声说道:“久别重逢,一点心意。”   魏延卿扫了眼足足装了百来个牌位的纸箱,旁侧还放着十几个纸箱,再见杨元一温柔的笑容,额头就一阵抽痛。他就知道,元元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杨元一:“魏哥哥,你不喜欢吗?”   魏延卿:“没有。”   杨元一:“怎么不笑?”   魏延卿扯唇,勉强笑了笑。   杨元一四下看了看:“没有柴刀?”   王小宏、夏兰岚和吴畏跃跃欲试:“西瓜刀,中意不?”、“菜刀,行吗?前天刚磨的,锋利。”、“实在不行,还有电锯。”   眼前仿佛已经出现恐怖社长劈一千个牌位的盛况,兴奋和激动令他们扭曲。这群异闻已经不是当初怂得做噩梦的异闻,哪怕连续一个月噩梦,也绝对不能错过这个盛况。   孙老幽灵般的出现在杨元一背后,提着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柴刀交到他手上,意味深长:“不用客气。”   魏延卿握住杨元一的手腕:“回房,我劈。”   杨元一想了想,同意。   其他几人失望的叹口气。   接下来的四天里,推理社众人便是一脸幸福的站在二楼楼梯口,听着楼上传来的劈柴声。王小宏还把这声音录了下来。当然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们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梦里变成牌位,被柴刀精追着砍。   好在,把一千个牌位劈完后,杨元一总算松口搬进魏延卿的房间。两人正式同居,过起夫妻生活。   这也算是,有舍有得,痛并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杨元一:家暴?别闹,我是个温柔的人。   PS:魏延卿买下风水宝地的意思,就是元元死,他也会跟着去的意思。 第38章 畸形02   推理社的院子里种了棵大树, 树身粗壮,两个成年人张开手才能勉强环抱住树身。枝干黝黑虬结, 根茎盘卧大地, 地面枯叶铺了层地毯般,金黄华丽。杨元一猜测这棵树应有百年树龄,身后有人静悄悄的走过来, 很快就被他发觉。   来的人是孙老,孙老满是褶皱的脸总是严肃的端着,眼里却有着柔和的光。他说道:“社长找我谈过,再过半年就是你25岁生日,届时会将整座推理社的产权转交给你。”   杨元一转身:“这么急?”   “还有半年时间, 不算急。”孙老背着手,仰望眼前这棵大树:“你知道我是什么异闻吗?”   杨元一迟疑片刻才说道:“老树?”   闻言, 孙老笑道:“不愧是笔述者, 真是聪明。”他也转过身来,望着杨元一,眼里柔和的光逐渐变得慈爱:“我是老树成精的异闻,本体是眼前这棵老树。古往今来, 物老成精。古玉、明珠,千年老树皆能成精,书生笔下、老人闲谈、闺房趣谈……我们在这些絮絮闲谈中产生意识,对人类并无恶意, 更多是好奇和向往。”   孙老抚摸着老树身,言谈之中流露想念:“以前这里是块平地, 附近的人都来乘凉。因为我活得久,三百年还是四百年?”他摇摇头:“不太记得了,不过他们以为我活了这么久,必然成精,所以供奉我、敬畏我。再后来,时代变了,曾经的都市传说,鬼魂精怪妖魅,人们不相信,传说慢慢被遗忘,我们也在逐渐消失。”   杨元一静静的听孙老讲述异闻过往,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这棵老树树叶仍旧茂盛,即使是在寒冷肃杀的冬天,仍翠绿盎然。   “不再被认可的我们,即使是异闻也会死亡。”孙老坐下来,感慨道:“我们其实也不是那么害怕死亡,只是原本就是被认可才存在,要是死亡也无声无息就太凄凉了。异闻们越是惆怅,就越是渴望,于是就有了‘笔述者’的诞生。”   孙老温和的望着杨元一:“异闻因人而生,你和馆主却是因异闻而生。”他指了指四楼的方向:“他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上一届馆长,还是现如今的杨元一,皆因异闻不甘逝去而诞生。自然而然,也会被视为他们的孩子。   有些异闻把杨元一当成孩子,见之心喜。有些恐怖异闻则更想吞噬杨元一,取而代之。   杨元一心里有些异样,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望着从未去过的四楼,里面黑漆漆的,藏了上百来个不知名的异闻。它们似乎已经消失在传说里,不为人所提及。它们是流传于过去的时代里的都市传说,而铭记它们的人已经死去。   杨元一喃喃自语,不自觉将疑惑问出来:“到底什么是异闻?”   异闻是什么?什么是异闻?看上去没有区别,实际上疑惑的侧重点已经改变。   孙老说道:“只是个名词。以前叫精怪、鬼魅,现在统称为异闻。”   杨元一:“我以为所有异闻都是恐怖异闻,嗜血好杀,残忍无情,以制造恐惧为乐。”   “你说的,也没有错。恐怖都市传说取代了昔日的精怪都市传说,以黑暗恐惧为主导,诞生出来的异闻也不会是好东西。”   现如今,异闻相关大幅度描述记录恐怖,不是没有良善无害的异闻,只是逐年减少,而且已经融入人类社会生活。   孙老说道:“比起异闻,我们更乐意被区分开——我们是久物成精的怪物,不是恐怖异闻。”   杨元一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半晌后说道:“我明白。”   孙老笑了几声,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染到的尘埃:“我先进去工作。”迟疑片刻,他试探的喊道:“元元?”   杨元一歪着头:“嗯?”   孙老笑眯眯的:“没事。外面冷,别待太久。”   杨元一点头:“好。”   孙老进屋后,庭院安静下来。冷风刮着大树,‘沙沙’声响。杨元一垂眸望着脚下金黄色的枯叶,忽然抬头看向三楼的窗户,魏延卿站在那里吹着冷风抽着烟。   杨元一足尖抵着地面,忽然站起来,手脚并用踩在窗台上直接攀到三楼出现在魏延卿面前。魏延卿定定与他对视半晌,扔掉烟,张开双手环抱住他。   杨元一抱住魏延卿的肩膀,把头靠上去,低喃道:“信息量太多,我需要缓缓。”   魏延卿眯了眯眼睛,将他当成小孩似的抱起,转身走回房里,到了房间里也没舍得放下。元元好不容易重新亲近他,自然不能错过好机会。轻抚杨元一的背部,魏延卿说道:“慢慢来,我都在。”   杨元一闭上眼睛:“……不信你。”   魏延卿半是诱哄半是诚恳的保证:“我道歉,以后不会再骗你。除了假死隐瞒身份之外,我从没骗过你。”   杨元一哼笑两声:“你以前可不屑骗我。”   恐怖异闻可没甚父爱,根本不可能把当时还是小崽子的杨元一放在眼里。瞧是瞧不上的,更不屑于去欺骗。   魏延卿顺着杆往上爬,颇为无耻的应道:“说明我把你放在心上,否则还会费心思骗你?”   杨元一:“照你这么说,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全都是我的错。”魏延卿立即否认,并把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轻抚着杨元一背部的手慢慢变了味,开始画起了圈,往腰部探过去。柔韧度极其高的腰部,有着两个形状漂亮的腰窝。   ‘啪’地一声,杨元一拍开魏延卿不规矩的手,推着他的肩膀俯视他:“不准乱来。”   魏延卿:“夫妻义务,不算乱来。”   杨元一捏住他的两个耳朵,凑上前认认真真的警告:“我还留着号码,随时能定制上千上万的牌位。你要是敢再骗我,下次就是一万个牌位。”   思及上次劈了四天牌位的魏延卿立即保证,说道:“除了假死这件事,我本来就没有秘密。”   杨元一凉凉的说道:“做人不要立旗子,魏哥哥。”   十八岁之前的杨元一被魏延卿哄着喊哥哥,十八岁之后被哄着喊老公,二十岁后有了个死鬼丈夫也就只在梦中喊一两声。现如今,魏延卿还想再哄着心上人喊声情哥哥,已是社会人的杨元一冷漠无视过去。   “你到底叫什么?”   魏延卿:“随意。你喜欢哪个名字就喊哪个。”   “魏家又是怎么回事?”   魏延卿:“当初我被困在魏家老宅,形体不稳的时候需要正常的人类身份,刚巧魏家人小儿子新丧,我就去顶替。他们或许有所察觉,对我一直不亲近。离开那座老宅后,很少回去。我不想离开,他们也不挽留。”   “那时候你成天病恹恹,看着就觉得活不长。他们既是怕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是想顺着你的心意,否则当初就不会把我带进魏家给你冲喜。”   冲喜并非全是结婚,最开始是当成结契兄弟,命理相连,冲走病气。后来养着养着就变成了童养媳,结契兄弟变成了契兄弟而已。毕竟馆长算计他但也不至于把养了十几年的小孩推进火坑,但魏延卿打定主意,这事儿埋进肚子里至死亡到来的那天,也坚决不说。   他还想着,若是关于他们的都市传说哪天又流传起来,说不定还能在一起。   杨元一瞧他出神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在打些坏主意,于是挣脱开魏延卿的怀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下楼去找孙叔看有没有委托,先走了。”   魏延卿身上还残留着杨元一的体温,颇为留恋的拉住他的手腕:“没有委托,恐怖异闻又不是天天有。你去了也没用,还会被王小宏的光头闪瞎眼。留在这里,我们做点快乐事。”   杨元一打量着魏延卿,忽然一笑:“守寡四年,习惯单身。”抓起魏延卿的右手按了按,诚挚的说道:“你也可以。”说完,转身就走。   魏延卿右手握了两下,面无表情:“果然还在生气。”   老婆在旁还用右手不是侮辱人吗?   半晌后,魏延卿叹气,幽幽说道:“早知道多劈点牌位,让元元消消气。”   杨元一去找孙老,恰巧对方正把一本书籍摊开放到桌面,用放大镜一页一页的看。他走过去的时候瞥见那猩红的页面便停下来,发现页面上是彩色图片。再凑近点看,彩色图片实则是照片,照片则是没有打码的凶杀照,血淋淋的。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孙老抬头看了眼,边翻页边说道:“死于一个恐怖异闻之手的孕妇。”   杨元一拉开凳子的动作一顿,眉头蹙起:“什么异闻这么凶残?”居然对付孕妇。   “档案里将它命名为‘畸形’”孙老拿起桌上的老花眼镜戴在眼睛上,抬头见王小宏等几人也在,索性科普:“这是九十年代出现在北方的恐怖异闻,短短两年里残杀了十九名孕妇。至今也没有被抓捕,性情凶残变态。它通常会潜入孕妇家中,剖开她们的腹部,取出胎儿,再将胎儿活生生踩死。而孕妇也因失血过多死亡。”   王小宏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卧槽!太变态了。”   杨元一:“为什么命名为‘畸形’?它是专挑孕妇下手吗?”   孙老点头:“只挑孕妇,而且都是趁她们独身在家时下手。这东西弹跳能力惊人,似乎还能隐没身形。藏匿踪迹的本事很厉害,逃跑的本事也很厉害,当初已经跟它打过照面,可还是给跑了。至于‘畸形’,是馆长命名的。因为这怪物挑杀的孕妇,腹中胎儿全是畸形。”   王小宏抱着抱枕薅了把光秃秃的脑袋瑟瑟发抖:“不会它自己就是只畸形,所以憎恨全天下的畸形儿吧?”   孙老面色严肃,语气沉重:“小宏,戴帽。”   王小宏愣了一瞬,扭头一看杨元一几人,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然全都戴上防光墨镜。遭此大辱,悲愤之下埋头进沙发里:“你们太欺负人了。”   孙老:“你们不要欺负小宏。”随后低声说道:“墨镜哪买的?帮我买一个。”   杨元一:“到时发个链接给你。”   孙老:“行。”正身端坐,咳了声:“行了,说回正题。当初也有人做出跟小宏同样的猜测,但哪怕正面相对也没人见过那只怪物的样子,所以仍旧不确定。因为仇视‘畸形儿’的话,应该连同其他长大的‘畸形儿’一起。但它只挑怀了‘畸形儿’的孕妇,所以没办法确定它具体是什么异闻。”   杨元一耸耸肩:“有可能它自己是个‘畸形儿’,憎恨那些明知道它是‘畸形儿’还要生下来的孕妇——唔,但九十年代的话,B超好像不太普及。孕妇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个有缺陷的孩子。”   严格上来说,不是B超不普及,而是B超思想还未完全普及覆盖全国各地区。   孙老:“突然翻出这本二十几年前的档案是因为这怪物近日在南方出没,以同样的手法杀了三名孕妇。”   杨元一:“新闻没有报道。”   孙老:“那边有类似的组织在处理这桩案子,但目前束手无策。因为是跟警方合作,那边上报过来就找到推理社。我听着有点熟悉,就找出档案来看。果然是‘畸形’。”   杨元一接过满纸血淋淋的档案看,翻了几页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是个出租屋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面出现一个大脚印。   “孙叔,这脚印?”   孙老扫了眼便说道:“这怪物弹跳力很强。你知道这个出租屋在几楼吗?八楼。一室一厅,八楼高的地方,只有一个防盗门,就连窗户都安装铁栏杆。门窗紧闭,孕妇死在客厅里,客厅正对着阳台。阳台没有装护栏,倒是能出入。这脚印,从天花板到墙面上,再到阳台这块挑梁,一共是三个脚印。说明这怪物三步内就从客厅到阳台,而且八楼高的地方,如果弹跳力惊人再寻好落脚点就能轻松上下楼。对于异闻来说,不算难事。”   杨元一:“在哪里出没?”   孙老:“刺桐县。”   杨元一:“什么时候去?”   孙老:“你要接这委托?”   杨元一手背搭在下巴上,凝眸望着桌上的照片。“最近没什么事,刚好出去走走。”   孙老:“搭档呢?”   杨元一:“社长,我跟他一起。”   闻言,王小宏几人抬头看三楼,魏延卿摆摆手,淡淡然又得意至极的笑。王小宏凿着抱枕,再次叹息:“连社长都能找到媳妇,为什么我找不到?”   吴畏和夏兰岚同时瞟了眼王小宏的光头,冷冷的笑了声。就那发光发亮的头,晚上不得失眠?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杨元一和魏延卿接下‘畸形’案件的委托,三天后出发到刺桐县。   作者有话要说:   刺桐县,其实就是晋江啦,也叫泉安。参加那个征文大赛,为了不出戏就用晋江别称替代。 第39章 畸形03   杨元一和魏延卿一到机场就有专车来接送他们到刺桐县当地有名的一家星级酒店, 套房早已经订好,只等他们来居住。国家某个安全部门成立一个小队, 全由异闻组成, 专门处理恐怖异闻制造的社会性恶劣事件。   “不过,有些他们解决不了就会寻求推理社的帮助。”魏延卿瞧着腿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支撑额头, 目光始终落在杨元一身上:“推理社成立时间比他们早六十几年,藏了很多王牌。”   单单是上一任馆长就是一张最大的王牌,因为他在异闻界中属于最特殊的异闻,至少人缘一定最好。魏延卿对算计过他的馆长没有好感,却也不否认馆长的优点。   杨元一打开行李箱, 将里面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拿出来挂进衣柜里。衣柜里还有酒店自带的睡袍,只是他觉得太脏, 所以来的时候另外带了两套。   魏延卿眯着眼, 唇角弯起:“你把浴袍也带来了?我本来打算买新的。”   杨元一皱眉:“家里不是有吗?”   家里?魏延卿喜欢这个词,他身心愉悦的说道:“走的时候扔掉。”   杨元一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瞪了眼魏延卿:“你以前都这么败家?”   不对,似乎一直都这么败家。以前形体还没坏掉的时候, 壳子是魏兰亭。杨元一虽不知魏家家底,却也知是个大富之家。哪怕老宅里只住了魏延卿一个魏家人,生活上从不亏待、处处精细。连带他也被当成个小少爷伺候着,后来夫亡离开魏家, 一度连饭都吃不上,过了段颇为落魄的日子。   魏延卿见他脸色不好, 连忙把腿放下并蹭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挂进衣柜里:“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这些我来做。”   衣服到他手里立刻起了无数褶皱,杨元一摇摇头,拍开他的手:“别捣乱。”边整理行李箱边斜着眼睛瞥魏延卿那张脸,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还是那么违和。“你这脸,怎么回事?”   魏延卿:“嗯?”他正伸长手捣鼓行李箱里的东西,没一会儿就把行李箱弄乱了。闻言抬眸,笑道:“形体而已,随时能塑造。”   杨元一:“那就是说,你长了无数个样?”   魏延卿:“不是。最初将本体塞进形体里,从幼儿就开始成长,到最后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不过可以捏造,用来伪装,实际原样还是原本形体的样子。哪怕是形体崩坏,重新塑造,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   杨元一微微眯着眼:“所以你现在的样子是假的?骗我?”   魏延卿心里一颤,连忙举手发誓:“当初不敢面对你,现在我是忘了还有这回事。你知道我不在乎形体的模样,又不是本体。元元,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杨元一没理会他,兀自将东西都收拾好,最后才把空了的行李箱靠墙角放好。回头瞧了眼一直跟在身侧的魏延卿,眨了眨眼:“那……你把伪装卸了。”   魏延卿:“等会。”说完,他进入浴室捣鼓了一阵就出来,站在杨元一面前:“你看。”   杨元一愣怔住,眼里魏延卿的五官。以前的魏兰亭长了副好相貌,皮肤苍白带了点病态,气质有些阴郁,但五官确实精致如画。初见时,魏兰亭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住在那栋阴冷庞大的古宅里,周围全是黑白两色。   庭院里的杏花、红梅遇上时节正巧绽放就会成为宅子里唯一亮丽的风景,若是魏兰亭站在花树下,风华未被掩盖半分,反衬得花枝黯淡两分。   魏延卿不同于少年时候的病弱,五官线条坚毅、轮廓更为深邃,气质阴郁偏于强大。这是个成熟的男人,拥有着致命的迷人的吸引力。   杨元一吞了吞口水,移开目光片刻后说道:“我去铺床。”   魏延卿跟在他身后,抱住他然后压到床上去,又在他耳边低语:“我好不好看?”   杨元一:“还好。”   魏延卿低笑,握住他的肩膀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他将脸凑过去:“那元元多看看。”   杨元一两手抵在魏延卿的胸膛上,力持镇定:“重,你别压着我。”   “撒谎。”魏延卿捏了把杨元一的鼻子,笑道:“我俩就是身体贴在一块,没把重量都压在你身上。你看不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换张脸。”   杨元一冷不防的问:“你不是说这张脸才是你的脸吗?”   魏延卿:“伪装。你喜欢哪张脸,我就天天顶着那张脸。反正你只要爱我的本体就行,形体长什么样无所谓。”   对于恐怖异闻来说,只有本体才是唯一的长相。   杨元一:“你的本体长什么样?我知道我现在不能看,不过你可以描述来听听。”   魏延卿犹豫半晌,发现杨元一眼里揶揄的笑意,顿觉被戏耍。当即压着他闹了一阵,又亲又摸,差点擦枪走火。   杨元一拒绝:“明天还得早起,不想太累。”   对方态度坚决,魏延卿也不能枉顾意愿强迫他,只能抱紧了杨元一,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先陪我睡一觉。”   听出魏延卿话音里的疲惫,杨元一推拒的手便停下,改为拥抱:“形体和本体还没有融合?”   魏延卿:“不是,已经融合完成。”   杨元一:“怎么看上去还是没有精神的样子?”   魏延卿:“冬眠。”   “……”杨元一给了魏延卿腹部一拐子,之后还是安静下来陪他一起入睡。外头天色昏暗,房里静悄悄,被子一卷裹住两人,温暖舒适,令人昏昏欲睡。   晚上八点钟左右起床,各自洗漱一遍后接到这边处理‘畸形’案件的小组组长电话。组长姓赖,已备好酒席接待他们。   赖组长曾经跟推理社合作过一单大案子,认识魏延卿,因此知道他的厉害。但他带来的两个手下没有跟推理社直接合作过,总以为那些关于推理社异闻传言属于夸大。   原本就对推理社不服气,结果等了他们将近四个小时还要亲自打电话去请,不满的情绪达到顶峰。   章晓白、罗宏盛两人各坐一端,表情不忿:“赖叔,原来我们在局里等了他们四个小时而他们在睡觉!未免太瞧不起人。”   罗宏盛:“目中无人。赖叔,你干嘛还要请客?人家根本不想来。”   赖组长放下酒杯:“不要胡说,本来他们就没有义务要来见我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等了四个小时,你们什么都没通知就等别人过来见你们,没来还要怪人家。别忘了,这次事件是我们请他们帮忙。”   章晓白翻了个白眼,极为不忿的说道:“我们也能解决,再给多点时间,肯定能抓到那只怪物。”   赖组长:“给多点时间?那只怪物出现,从杀了几个孕妇到现在已经三个月时间了,你们还半点线索都没有查到。何况这只怪物二十年前就记录进档案里,人家二十年前都没解决,单凭你们就能解决?”   章晓白:“话不能这么说啊赖叔,二十年前和现在相比差距很大。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在进步。二十年前,前辈们花费两年还是三年时间都抓不到,我们至少在三个月内掌握对方部分情况。”   赖组长冷哼一声:“还不是当初留下的资料够多?行了,你们都给我收敛点,别让人看笑话。”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赖组长喊了声进来,门便被推开,走进来两个出色的青年。这两人便是魏延卿和杨元一,他们在接到赖组长电话后便洗漱一番下来。包厢隔音好,两人没听见他们不满的抱怨,不过可能听见了也不在乎。   虽然没听见抱怨,但看两个较为年轻的组员脸色和态度,杨元一也心知肚明。包厢里共是三人,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魏延卿长眸淡淡一扫便将在场众人的心思览于眼底,他容貌似妖,存在感若有似无,但在场都是异闻,对于强大的异闻很敏感。他这般看不出深浅,反而让人忌惮。   形体和本体融合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恐怖不会轻而易举的外泄,掌控那股震慑他人的恐怖更为轻易。如今也不必佩戴银器,常年躲在推理社三楼压制外泄的恐怖。   赖组长招呼他们坐下,并将两个年轻手下介绍给他们。魏延卿态度冷淡,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杨元一只好同赖组长寒暄。   不多时,酒菜上来,魏延卿端起小碗夹了杨元一爱吃的菜和肉,放到他面前。又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叮嘱,最后才倒了杯酒慢慢呡。   赖组长没觉得怪异,倒是章晓白和罗宏盛看得分明,眼里不自觉浮现些许嘲笑,只觉得这怪物推理社不仅名副其实而且关系混乱。   杨元一笑了笑:“赖组长客气。”说完,他便在魏延卿的示意下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落下一滴水。   他停顿片刻,慢慢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面出现一块半米来宽的水渍,仔细看,像是个蜷缩起手脚的人。水滴正是从上面渗透低落下来。   杨元一心里惊讶,这是酒店二楼。天花板渗水?那是三楼的房间被水浸透了?   章晓白见他抬头盯着天花板,便问:“天花板上有花吗?瞧得眼睛眨也不眨。”边说话,边夹了颗丸子放进嘴里嚼。   杨元一:“你们没有看到吗?”   赖组长:“看到什么?”   他们全都一脸不解,的确没有看到天花板上那块人形水渍般。杨元一下意识看向魏延卿,后者放下酒杯,拿走杨元一面前的小碗:“等下出去吃,酒店的食物不干净。” 第40章 畸形04   赖组长还没反应, 他的两个手下耐不住摔了筷子。章晓白冷笑:“组长,我看人家不欢迎我们, 我们何必拿热脸贴人冷屁股?既然是上面的决定, 那他们调查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互不打扰。”   罗宏盛起身朝赖组长说道:“赖叔, 您热情好客对人家好,人家未必领情。这饭我也是吃不下,晓白,我们出去外面吃。”   赖组长用力拍着桌子:“站住!我还没说话,你们耍什么脾气?坐下!”   章晓白和罗宏盛愤愤不平, 但见赖组长沉下脸,当真也是有些怕, 便都脸色难看的坐下。赖组长对杨元一和魏延卿二人说道:“他们年轻气盛, 见谅。”   杨元一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他知道以魏延卿的性格不可能随便说出这句话,而且天花板上的人形水渍越来越明显,赖组长三人竟然也没有发现。他们也是异闻, 对于这种特殊事件应该更为敏感才是,除非人形水渍还有其他特殊能力。   这般想着,杨元一的目光便落在了魏延卿盛给他又拿走的肉菜。魏延卿笑了笑,捏捏杨元一的耳垂, 不动声色无人察觉。   赖组长倒了杯酒替属下道歉:“他们平时都有分寸,大概是被最近的案子磨得上火, 心里着急才火气大。我回头训训他们,干我们这行的,没点耐性可不行。”   杨元一摇了摇头,拒绝赖组长的赔罪酒,在对方变脸之前竖起食指指向天花板,轻声说道:“上面有块一米宽的人形水渍,你们没看到吗?”   赖组长三人下意识抬头看,只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章晓白嘟哝:“什么人形水渍?鬼影都没有。”   话说得不客气,可赖组长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确实什么都没有。”   杨元一温和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说道:“有的。你们看不到,但是我看到了,原本不明显,现在连五官都有了。水滴渗透下来,掉进你们吃的饭菜、浓汤里,除了酒没有沾到,可能桌上的茶水和饭菜都沾到这些水了。听起来古怪,但你们该知道我没必要撒谎。至于会不会有坏影响,要看你们自身觉不觉得奇怪。”   三人齐齐变了脸色,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半信半疑,赖组长却是脸色凝重:“说来确实有一点奇怪,平常时候我也等过其他人,有时等上一天都不会生气。可是自打我坐在这里,喝了这里的茶水,心里就有股火气,怎么扑都不灭。”   不然早在刚才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出言不逊的时候,他早就该训斥而不是让他们把话说出来。思及此,赖组长看向两个属下:“你们今天好像太过急躁了。”   经赖组长这么一提醒,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也觉古怪,他们虽然年轻气盛,但平时也不是这般急躁无礼。即便他们下午等了四个小时,可是人家本来就没有义务与他们碰面。他们的确不爽推理社盛名,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愚蠢焦躁的挑衅。   章晓白拿出手机对照天花板各处拍了几张照片,一一查看终于见到杨元一口中的人形水渍:“赖叔,真的有人形水渍。”   赖组长拿过去看,看完后对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说道:“抱歉,这餐饭以后再请。”   杨元一起身:“没事。”低头瞥了眼魏延卿,后者还在喝酒,简直是把白酒当水。这异闻,还真是烟酒皆沾,当真是形体够坚硬就能胡来吗?   魏延卿察觉到杨元一略有微词的视线,赶紧放下酒杯起身挨着他说道:“这酒没问题。”   杨元一:“我知道。”顿了顿,又说道:“你烟酒都沾?”他想起魏延卿的房里还有个小型酒吧。   魏延卿:“只是有调酒的爱好,虽然都沾,但很少碰。”   杨元一:“嗯,少碰。”   魏延卿:“没问题。”   赖组长正叫来服务员商讨结账的事情,同时询问楼上是哪个包厢。罗宏盛也在旁问话,那服务员本不肯说,他便道包厢里滴水。服务员神色顿时变得很古怪,告诉他们三楼以上就是房间,住的都是旅客。   “而且,这上面的房间,没人住。”   章晓白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视线落在显得极为亲密的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身上。虽然两人不是靠在一起,也没有过于亲密的动作,可是两人言行举止的亲密骗不了人。   他们是什么关系?兄弟不像,同事也不像,难道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不对,感觉不对,比能够交付生死的伙伴还要亲密一些,跟夫妻一样。   夫妻?   章晓白一愣,随即看到魏延卿不知说了些什么,杨元一白了一眼,前者又去拉后者的手,被拍开。这模样,还真有点是打情骂俏。   “晓白?!”   “啊?”   罗宏盛:“你发什么呆?”   章晓白回神:“没、没什么。怎么样?”   罗宏盛:“有点问题,我们打算订下上面那间房,现在就去查查看。一起走吧。”   “哦、哦好。”章晓白起身,愣住,似乎刚才烦躁抗拒的心情消失了。魏延卿和杨元一两人并肩走出去,章晓白忽然发现两人真是好看,莫名挺般配。   一行人到楼上的房间里查看,没发现漏水的地方。掀开地毯,下面的地板也很干燥,没有半点湿气。罗宏盛:“不太正常。”眼睛所见可能会被欺骗,但手机拍摄到的照片明显是个人形水渍,绝不会出错。   杨元一站在旁边,忽然被拉了一把往后退两步。他诧异的看向魏延卿:“怎么了?”   魏延卿眼神微冷:“有脏东西。”   杨元一反应迅速的抬头看,见到天花板上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约莫也是一米宽,四肢齐全。上面似乎也是水渍,却更像是污水,极为浓黑。刚才水滴掉落差点砸到他头上,过不了一会又有水滴掉落,这回杨元一看得真切,那水滴落在地板后迅速渗透,而地板表面仍旧很干燥。   章晓白一直留心两人,见状便迅速打开手机摄像头,摄像头更为清晰,将人眼可能看不清的部分也拍得清清楚楚。她看完拍摄下来的照片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天花板上的水渍是一个个极为密集的黑色小疙瘩,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有些小疙瘩像是泼了墨水,浓得聚成水滴状掉落下来。   “赖叔,罗宏盛,你们过来看。这上面,也有个人形水渍,比楼下那个还要清晰。”   杨元一:“上面掉落的水滴渗透进地板。”   赖组长:“看来这就是楼下出现人形水渍而地板上干干净净的原因,照这么看来,楼上还有相同的人形水渍。只是不知道,会在哪层楼停止渗透。”   魏延卿:“这间酒店有没有出过事?”   章晓白:“我倒是不清楚,罗宏盛,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赖叔应该知道。”   赖组长:“有是有的,毕竟是间大酒店,鱼龙混杂就会出事。出过几桩命案,凶手大都伏法。”他拧眉深思,忽的想起一桩陈年旧案:“倒是有桩案子,至今没找到凶手。而且较为诡异,到现在都不能断定到底是人为,还是与异闻有关。”   魏延卿:“说来听听。”   赖组长:“七年前吧,我记得是个冬天。冬天缺水,但凡是楼顶上有水塔都会储水。夏天的时候水量充足,水塔就荒废着没用。那时候有段时间酒店接到不少投诉,说是喝的水有股怪味。但是因为都是住那么两三天就走的顾客,投诉持续不了多久,酒店也没有太在意。直到内部员工在用的水龙头里看到头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酒店部门级领导立刻派人来查,一查查到楼顶的水塔。结果就是在水塔上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已被跑得浑身浮肿看不清面目。头发全都散开,皮肤破烂,眼珠子掉出来,浸泡在水里。消息传开,很多住客哗然不已。   章晓白满脸嫌恶:“喝了好几天死尸浸泡过的水,太恶心了。”   杨元一:“你们不是异闻?”怎么跟普通人一样那么嫌弃尸体。   章晓白惊诧的说道:“异闻就必须爱杀人、爱喝血、爱吃尸体浸泡过的水吗?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很多习惯早就同化了。”   杨元一表示惊讶。   赖组长笑道:“他们这些年轻异闻不同于那些大异闻,年轻异闻们从小在人类社会长大,行为习惯与人类无异。大异闻与人类保持拒绝,而恐怖异闻由于嗜血的特性也与人类不同。推理社成立百年,招揽的异闻几乎都是几十年成名的大异闻,你会误会也正常。”   杨元一看向魏延卿,后者点头。他便幽幽说道:“原来你真的很老了。”   什么与他相差无几都是骗人的。不知道是多少岁的老妖怪了,还哄着他喊哥哥,当真是不要脸。   魏延卿耳语道:“我算的是形体,准确来说,形体的岁数没有错。至于本体,那不能算,那时候还处于蒙昧阶段,相当于母体中的胎儿。”   杨元一斜着眼睛乜他,半晌无话语。后者自始至终一副‘本就这么年轻,怎么算骗’的无辜表情,也不知道谁一直视本体为骄傲,还将本体当成是唯一的样貌。现在嫌弃本体存在的阶段,等同于否认那段时期。   摇摇头,杨元一无奈道:“赖组长要去找酒店经理,我们跟上去。”   魏延卿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趁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亲了口杨元一脸颊:“走吧。”   杨元一好笑又无奈,纵容他的行为。   一行人见到酒店经理,赖组长开门见山表明目的。起初酒店经理推脱,不肯承认,但在章晓白拿出拍摄的照片时神色有些松动。罗宏盛将他压到房间里,当着他的面拍摄下天花板上的人形水渍,并警告他:“如果你不说,我们会把这件事报到上面请求调查。但要是你配合,我们就私下里调查,不会影响到酒店生意。”   酒店经理思考良久,点头同意:“好吧,假如你们能够彻底解决这件事的话,我就告诉你们关于酒店楼顶水塔女尸的事情。”   章晓白:“现在说。”   酒店经理嘴唇很干燥,似乎是上火了。他随身携带一个保温杯,保温杯加大型号。拧开瓶盖喝了口,停顿片刻才说道:“酒店里的水不能喝。”   杨元一:“因为水塔女尸?”   酒店经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对。我是今年开春来应聘,起初不知道酒店里发生过的事情。开始酒店也没有过异样,直到入冬,工人们清理楼顶上的水塔。楼顶上一共有三个水塔,毕竟冬天缺水,需要提前储存以备不时之需。问题恰恰就出在水塔上。”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水塔清理后正常使用,开始没事,慢慢的就出现问题。先是酒店里的员工提到用水会见到头发、眼珠和一些皮肤碎屑,但是我们看过没有,所以认定是员工幻觉,将他开除后陆续出现类似事件。我觉得不正常,但也没想太多,之后就是顾客。顾客在酒席上突然发疯,还说我们酒店脏,指着天花板闹事,我们查看监控什么也没有。安抚顾客后又去请道士,平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了。”   杨元一:“员工和顾客都产生了一样的幻觉?”   酒店经理:“对,而且他们很慌张、暴戾,容易发脾气。这段时间,酒店员工因为闹事开除了不少。我查了水源,也没查出问题,又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水里下了迷幻药,所以喝了酒店的水,当天晚上留下来——”   杨元一打断他的话:“你之前没有喝过酒店的水?”   酒店经理摇头:“这也是我等下要说的,我来应聘的时候,上一届经理叮嘱我千万不要饮用酒店里的水,尤其是当水塔重新使用时。因为我冬天习惯带保温杯泡枸杞,所以没怎么用过酒店里的水。那天晚上,我留了下来,到半夜的时候听到响声。”   那时候,他在酒店四楼的员工休息室里打瞌睡。忽然耳边听到响声,猛地惊醒。那声音有些怪异,听到的时候不自觉联想到幽深黑暗的海底,深不见底的海底有不知名的怪物发出的响动声。   经理循着声音到了酒楼楼顶,来到水塔旁,他听到了来自于水塔内部的声音。   “这种事情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但的确是真的。酒店的隔音本来就很好,别说是在四楼,就是在隔壁喊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一定听得见。可是我在四楼,却听到楼顶水塔里的声音,真是可怕。”   经理当时跟魔怔了一样,爬到水塔上,轻松的打开原本锁得死紧的盖子。上半身探进水塔里,里面的水很幽深,根本看不见底部。   “水很脏,呈黑绿色,味道也很臭,跟死鱼腐烂的味道一样。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觉,很迷恋那种味道。我甚至想要赶紧进入水塔里,因为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呼唤我。有一张脸从水底浮了上来,五官肿胀,被泡得模糊看不清。我半只脚都碰到水面了,忽然对面天台发出巨响。我猛然惊醒,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酒店经理说在那之后赶紧离开水塔,并在第二天请人过来检查水塔,但是水塔干干净净,水不是黑绿色更没有女尸。   “我试图调查,可惜没有结果。但是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喝酒店里的水,也打算开春就辞职。我前几天刚去拜访上一届经理,从他口中得知原来酒店七年前曾发生过一起凶杀事件。尸体被抛进水塔里将近一个月,凶手到现在也没找到。我猜,就是那个冤死的鬼魂作祟。”   杨元一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点盘算。罗宏盛客客气气的请走酒店经理,回来便说道:“赖叔,不如我现在回去调出当年的档案?”   赖组长摇头:“恐怕调出来也没多大用处。你们想想,七年前的案件过去太久,酒店又是要做生意的,肯定把这案件压了下来。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年案件的人不多,失去流传性,没几个人知道,无法形成一个都市传说。”   章晓白:“可是天花板上看不见的人形水渍,喝了水出现幻觉的人,难道都是药物所致?”   杨元一沉吟道:“关于酒店的都市传说似乎很多。”   章晓白:“什么意思?”   杨元一:“我记得推理社的档案里有过这么个关于酒店的都市传说,曾经流传于六七十年代……当时国内酒店不多,所以国外更为流传——好像是被命名为‘水塔尸体’?”   他不由自主看向身旁的魏延卿,后者先是肯定并夸奖了杨元一,然后摆手说道:“说好的只处理‘畸形’,其余不管。”   杨元一表示站在魏延卿这边:“不过我可以提供资料。”   赖组长表示感谢,提供资料就已经足够了。   魏延卿跟杨元一悄悄咬耳朵:“我们可以卖资料,不能无偿提供。”   杨元一眼里带笑:“先打开市场,推理社里面那么多资料,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先跟他们合作等打开市场后再卖出去。”   魏延卿:“还是元元聪明。”   勤俭持家,为夫赚钱。   杨元一露出一个假笑,下一秒恢复面无表情:“不然养不起败家的另一半。”   魏延卿一边推着他一边替他按摩肩膀,两人亲昵不已。章晓白回头朝两人看了眼,顿觉牙酸。罗宏盛好奇:“章晓白,你冷?”   章晓白摇头:“没有。”   罗宏盛:“那你抖什么?”   章晓白:“我是被麻到。”   “神神叨叨。”罗宏盛弄不懂她,恰好赖组长喊他过去,于是便走了过去。   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接下来无事便出去外面用晚餐,吃完后又手牵手散步消食,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他们没有去找赖组长三人,而是径直回房。   却在房间门口见到等待许久的章晓白,她一见两人便赶紧说道:“刚才酒店发生斗殴事件,暂时没有伤亡。但是应该跟酒店里的饮用水有关,我们打算今晚去守着水塔,引诱出那只‘水塔女尸’。”   杨元一:“嗯,我们知道了。”   章晓白有些不自在,说道:“赖组长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杨元一喊住她:“要是有事,就打电话。”他顺道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码,章晓白很快记下来。   许是杨元一态度温和,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总之章晓白对杨元一有种亲切感,她笑着说道:“知道了,谢谢您。”   杨元一眉心一跳,目送章晓白离开后,扭头就见到魏延卿早就开门进房间里了。他也跟着进去,刚把门关上就被压在门板上咬住耳朵。杨元一闷哼了声,低声斥道:“咬我干嘛?”   魏延卿抱住他的腰:“不是咬,是亲。”   杨元一:“有本事别用牙。”   魏延卿轻笑:“好。”说完,改咬为舔,又是舔又是唆,让杨元一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软了腰。杨元一又听到他说:“下午休息够了,现在到运动时间。”   杨元一伸长脖子去看身后的魏延卿,唇上覆盖了清冷的气息,灵活的舌头探了进来。他毫无抵抗,尽可能的敞开自己去接受。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   深夜,床上两人交颈而眠。杨元一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朝魏延卿的方向靠近。后者张开手圈住他,把他往怀里带。   酒店对面一栋公寓,一间一室一厅房正亮着灯。客厅内大着肚子的孕妇将手中的杂志放到茶几上,起身到洗手间。客厅灯光在瞬间不停闪烁,‘滋啦’的轻微声响,灯泡芯子烧坏了。客厅陷入黑暗,一道身影从阳台跳跃进来,两三步内落在客厅茶几上。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孕妇扶着腰打开门走出来,发现客厅没光便嘀咕:“灯又坏了?”她摸索着进入卧室里,打开灯,灯光泄出来,眼角余光别瞥见茶几上有道身影。她心下一惊,当即喝道:“什么人?!”   那道身影眨眼间到了面前,孕妇此时看清身影的面目,吓得目眦尽裂,发出惊恐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谁造谣?二八青春一朵花的年纪怎么能说老? 第41章 畸形05   酒店安静的走廊突然出现凌乱嘈杂的步伐, 有人在焦急的奔跑。灯光忽明忽暗,营造出诡谲的氛围, 偌大的动静却无人开门出来查看, 仿佛全都睡死过去般。天花板上、墙角边边不停有浓黑色流动液体渗透出来,慢慢坠落到地面上。   不多时,整栋酒店内部全都被这种浓黑色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包围。液体如有生命般爬上房间里熟睡的人们的身体, 从脚部到胸口蔓延,逐渐堵住眼耳口鼻。熟睡中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直到他们忍受不住即将苏醒时,液体自动退离。   魏延卿忽然睁开眼,望着房间四角渗透出来的液体。他紧抱住怀中的杨元一, 有些不舍得放开。杨元一睡得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了?”   “没事。”魏延卿拉起被子盖住他, 将被角压好之后起身下床。双脚甫落地, 即将滑到床边的黑液体还未触及便似见到恐惧之物般,受到巨大的惊吓迅速往后退缩。   魏延卿披上件睡袍,边系紧带子边往门口走。房间四角的黑色液体兵荒马乱的撤退,空气仿佛扭曲了般, 似有无声的惊惧的尖叫传来。当他打开门的瞬间,杨元一猛地惊醒。   杨元一四下张望,没见到魏延卿,于是开灯, 眼角余光捕捉到墙角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抬头望过去,他发现那液体逐渐消失。   “醒了?”   杨元一扭头看见章晓白跟在魏延卿身后走了进来, 不由问道:“处理水塔的事情不顺利吗?”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杨元一的睡衣朝肩膀左边倾,露出内里的皮肤,皮肤上的红痕一览无余。章晓白自然猜测得到那红痕怎么来的,她的脸有些烧,目光不好意思的瞥向旁边,不敢直视。她说道:“不太顺利,罗宏盛差点掉进水塔里,我们把他打晕后捞上来。离开楼顶的时候突然发现整栋酒店都被那种黑色液体渗透,赖叔让我来找你们。”   杨元一刚掀开被子起身,魏延卿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还有他手里拿着的睡袍。魏延卿把睡袍抖开披在他身上,将他包裹得很严实:“穿上。”   杨元一失笑,越过魏延卿肩膀朝章晓白说道:“你先出去等行吗?我们去换身衣服就出来。”   章晓白忙不迭回答:“没问题。”她早就很不自在了,迫不及待想走,待在这里让她觉得自己能够在没有光合作用的情况下发光。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杨元一拍了把魏延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换衣服去。”   魏延卿搂抱住他:“水塔尸体的案件是他们管,管不好就喊支援,找他们自己人去。没有合作,不管。”   杨元一定定的望着他,亲了亲他的嘴角:“换衣服。”   魏延卿撇开脸,态度坚决:“不去,不管。”   杨元一又亲了亲,额头、眼睛、唇角,逮着哪里就亲哪里,软了声调说道:“走吧。”   魏延卿背部痒痒的、软软的,压根抵抗不去元元的攻势:“下不为例。”   杨元一推着他进浴室:“好啰,换衣服吧。”   两人换好衣服后出去,在楼顶上见到赖组长和刚清醒过来的罗宏盛。赖组长见到他们便想打电话通知组里的人过来驱赶包裹了整栋酒店的黑色液体,他说道:“现在能够确定,无论是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还是天花板上的人形水渍都是水塔里的水,喝了水的人会产生幻觉,变得易爆易怒。晚上发生了两起斗殴事件,伤得挺重。整栋酒店上千人,必须尽快解决。”   章晓白犹豫了一瞬,跑到赖组长身边同他耳语几句,便见赖组长露出诧异的神色,转而看向赖在杨元一身旁的魏延卿。   说实话,赖组长没怎么注意到魏延卿。一则对方态度冷淡,二则出面代表人一直是杨元一,而魏延卿没有如同其他大异闻那般带给他压迫感,所以赖组长不以为意。刚才章晓白提到,酒店里黑色液体遇到魏延卿自动后退,观看发现,它们是在畏惧。   赖组长忽然想到,有些大异闻到了某个级别,如同普通人那般,轻易察觉不到其本身的危险。思及此,他便放弃拨打电话,也没有直接与魏延卿对话,而是聪明的选择了杨元一。   “我们已经确定‘水塔尸体’异闻出现在国内,就在这栋酒楼的三座水塔其中之一。七年前被杀死的女尸一案,应该就是异闻所为。”   对于赖组长找到他谈话的目的,杨元一心中了然,面上带笑,倒也没有不给面子的戳穿。活了上百年的异闻和恐怖大异闻或许不太在乎人类的性命,他则不然,虽是因异闻而生的异闻,但前半生和人类没有差别。该有的善良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毕竟是上千条人命。   “我知道一些。”杨元一笑了笑,看向浑身狼狈的罗宏盛:“能告诉我,你看到什么吗?”   罗宏盛抬头,“可以。”   当天晚上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酒店陷入寂静。罗宏盛随同赖组长和章晓白来到楼顶,寻找到酒店经理提到过的水塔。赖组长寻找到当年出事的报纸,确定就是出现无名女尸的水塔。   水塔女尸较为特别,出现的水渍、声音和模糊的五官都是幻觉,想要看到幻觉就必须得喝水塔里的水。水质看上去清冽甘甜,实际上谁都知道本质是尸水。   章晓白不愿喝,赖组长要在旁顾着,于是只能罗宏盛喝。   喝完之后就在旁等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夜风很冷,温度在十摄氏度左右。身上的羽绒服不太能御寒,按理来说不会轻易入睡。但罗宏盛就是感觉自己打了个瞌睡,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万籁寂静,而章晓白和赖组长都在打瞌睡。   罗宏盛说道:“当时很安静,静得不太正常。楼顶那么高的地方,四面没有遮挡,又是深夜,风应该很大。但是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像是空气都静止了一样。然后我听到‘咕哝’的声音,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水下忽然冒了个泡的那种声音。我就盯着水塔看,发现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时候,章晓白说道:“我没有睡着,我觉得不对劲就下去看,发现每层楼都有黑色液体渗透。楼顶上只有你跟赖叔守着,之后回来发现你跳进水塔,跟赖叔一起把你拉了上来。”   赖组长点头:“我们都没有睡着,只有宏盛你睡着了。你喝完水之后打了哈欠,说是很累,要去睡一下。”   罗宏盛皱眉:“我平常也值过夜班,连续三四天没睡觉也不是没有过。”   赖组长:“所以就是水的问题,我没有打扰你。接下来就看见你突然清醒,眼光直勾勾的盯着水塔,然后爬上水塔跳了进去。我去拉你,你还想把我也摁死在里面。”   罗宏盛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我不知道是赖叔你……我以为是水塔里的女尸,那是异闻。我当时爬上去,觉得里面有古怪,不停的传出声响。我想抓住那只女尸就下水,后来手脚被困住,我看过去,发现是女尸浮肿模糊的五官就反扯住她……好吧,现在看来,那是赖叔。”   水塔足有五米来深,原本清冽的水质变得黑乎乎黏兮兮的,还散发着恶臭味。水塔底部不断传来声响,罗宏盛清楚那是水塔中的女尸在引诱他下水。   罗宏盛毫不犹豫的下水,潜到深处寻找女尸。但触目所及全是黑色的水,黑水黏在身上将自己层层包裹住,不知不觉发现身体越来越重,几乎游不动。正在此时,苍白的双手钳住他的胳膊和脖子,罗宏盛回头看,惊悚的发现是张白色圆胖的脸。   那张脸已经被水泡得模糊看不清五官,烂了,罗宏盛却像是见到那张脸露出诡谲的笑,猛地将他拖到水底深处。罗宏盛挣扎的时候被打晕,以为命不久矣,谁料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赖组长。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水塔女尸’这只异闻会让人产生幻觉,连同为异闻的我们也会中招。”   杨元一沉吟片刻,接过魏延卿的手机点开王小宏发过来的资料。所以说王小宏不愧为收集资料的人才,晚间刚把‘水塔女尸’的案件发了过去,很快他就把资料凑齐发了过来。   “最早一起‘水塔女尸’事件发生在六十年代,国外某个酒店。有个女人去当地旅游,入住该酒店。第三天失踪,酒店没有人知道,失踪四天后,酒店报警。警察查无所获,一个月后酒店旅客反映水质问题,称在水中发现头发。排查过后,最终在楼顶水塔中发现女尸。这是第一起,之后该酒店陆续出现水塔女尸……唔,换句话说,这家酒店的水塔被当成了抛尸地点,很倒霉。然而这家酒店因此事反而声名大噪,游客络绎不绝,成为当地景点。”   杨元一翻过文件,继续说道:“八十年代初,查明酒店水塔中出现的女尸是酒店经理所为——除了第一起水塔抛尸案件。当时他意识到这是个噱头,于是选中落单的女性,用药迷晕她们,让她们产生幻觉后又引着她们来到水塔,导致她们被活活淹死。案件告破,群众哗然,关于酒店中的‘水塔女尸’都市传说如长了翅膀般传遍。越是古老的酒店,越有可能出现‘水塔女尸’,世界各地不少酒店都曾出现过类似案件,所以‘水塔女尸’的都市传说敲定进而诞生出相关异闻。”   章晓白:“那应该怎么捉住她?”   杨元一:“只能赶走,抓不住。她存在于幻觉,只要是水塔和存在的水,她就在,但她没有绝对存在的本体。她很特殊,你抓不住因水而生的幻觉。”   章晓白:“不然怎么办?任由她继续害人?!”   杨元一:“她不杀人。”   章晓白三人一愣:“她不杀人?七年前死在里面的女尸不是她杀的?那些喝了尸水发疯斗殴的人也不是她害的?”   杨元一摊手:“我只说她不杀人,没说她不害人。所有发生过的‘水塔抛尸’案件都是人为,不是她杀的。但是她存在的地方,渗透出来的污水确实会伤害普通人——包括异闻。”   章晓白下意识指着水塔问:“她现在在里面吗?”   杨元一扭头去看魏延卿,后者撇开脸当没看见。杨元一便朝章晓白三人笑了笑,说道:“我先跟社长商量。”   赖组长惊讶的看向魏延卿,他以为杨元一才是社长,毕竟看上去更符合社长的身份。他以前见过上一任社长——哦,那时候还叫馆长。那位馆长的气质与杨元一很像,乍一见还以为这就是选拔社长的要求。   杨元一拉着魏延卿的衣襟小声问:“你管不管?”   魏延卿:“说了不管。”   杨元一瞪大眼:“刚才我亲你,你没反对,不是同意了吗?”   “没有同意。”魏延卿当即辩驳道:“我只是没有反对,同意跟你过来。你管这事,我陪你来,但要我把水塔里的女尸找出来,就不行。”   杨元一瞪着面无表情没得商量的魏延卿,深呼吸口气:“那你要怎样?”   魏延卿冷声冷气的控诉:“自我们重逢以来,你多久没喊‘老公’了?‘老公’不喊就算了,连声‘好哥哥’也不喊。连名带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关系多冷淡。”   说白了就是想在外人面前要个名分,杨元一无言以对,他扶着额头,只觉有些疼痛。同时对这花花世界将一个人改变的强大力量感叹不已,到底是什么,在四年间将原本清冷淡漠、出尘如仙的人变成这样‘斤斤计较’的‘成年男人’!   呵,‘成年男人’!   对于这事,魏延卿表示没得商量,花花世界的四年生活把原本乖巧软糯的小朋友磨炼成为一个在外居然不认老公的人!越想,越觉得痛心疾首。   杨元一小声:“回去喊,行吧?”   魏延卿不满:“遮遮掩掩。”   简直得寸进尺!   “你要是不瞒我,至于四年没见?”   无论如何,瞒骗四年到底是魏延卿理亏,提及此他就会退让:“不都劈了一千个牌位了吗?”   杨元一勾住魏延卿的尾指,后者顺势握住了就没再放开。杨元一在他胸前说道:“我长大了,在外面见到很多事情,太亲密的称呼一时也喊不出来。等回去后,就我们两个,我喊给你听好不好?”他瞥了眼离得有些远的章晓白三人,踮起脚尖在魏延卿耳边飞速的喊了声:“魏哥哥。”   魏延卿勉强满意,也知分寸,不然真把媳妇惹急了,不仅得睡沙发,还要劈牌位。于是他就点头同意,但要赖组长三人回避。   赖组长:“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魏延卿:“为你们好。”   赖组长得了这句话便点点头,招手让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一起回避。等离开楼顶回到楼道里,罗宏盛问:“赖叔,他什么都没解释,我们就走了?”   赖组长:“那不然把利害关系摊开来放你面前一一分析?给你句交代就算好了,要是遇到其他脾气不好的大异闻,直接甩头就走。”   章晓白疑惑:“不是说老一辈的大异闻对人类都挺有好感?”   赖组长:“那说的是老一辈。以一百年为例,百年前的大异闻就是对人类有好感的老一辈,但它们大半已经消失,剩下还活着的,也藏了起来,说不上多厉害了。百年后的年轻异闻,少部分是你们这类的,大部分是恐怖异闻。而在百年中诞生的强大异闻,既不属于恐怖,对人类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如果没有许以巨大好处,怪物推理社不会接受我们的委托。”   罗宏盛无聊的走来走去:“那照这么说来,里面两个还算脾气好的?”   赖组长摇头:“俊俏年轻的那个,脾气好。看上去病恹恹的那个,就是他们社长,你们客气点,必要时就当孙子。总之,别去招惹他,有事找杨元一就行。”   罗宏盛停下,回头:“他看上去很普通。”   章晓白:“酒店墙角不是被黑色液体包围了吗?”她指着干净的墙面说道:“全都没有了。水塔女尸弄出来的动静真真假假,有时利用幻觉让我们看见某些东西,有时又不让我们看见。那些黑色液体不是好东西,它有自己的意识,我跑下去的时候感觉得到它们在盯着我。四面八方,无所不在。它们虽然没有伤害我,但是弄了很多恶作剧。”   罗宏盛:“你说这些干什么?”   章晓白:“——但是,我发现这些黑色液体恐惧那位魏社长。他经过的地方,它们吓得逃跑。”   罗宏盛顿时惊讶不已。   楼顶上,杨元一本还奇怪魏延卿将赖组长三人赶走的举动,下一刻就明白了。当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他的心脏骤然快了几拍,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浮现起来。尽管如此,却比最开始面对这股庞然恐怖时好了许多。   如魏延卿所说,他在成长,受到恐怖的影响很小,危害不大。随着时间流逝,他将会彻底克服这种恐惧。   巨大的水塔被看不见的波纹笼罩住,随后便是肉眼可见的,空气似乎被一双大手揉搓住,出现了波纹。水塔厚重的铁壁忽然出现一个凹坑,是被重力所击打,然而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声音。水塔中的水‘咕噜’、‘咕噜’的冒泡,仿佛沸腾的水。水塔的盖子忽然被打开,飞在半空落到地上时迅速卷成一块。   水塔中黑色的浓稠液体咕噜咕噜冒出来,沿着水塔塔身流出来,然后被透明如海浪般的波纹狠狠拍扁。如是反复几次,黑色的浓稠液体不再动弹,哪儿冒出来的,原地流了回去。   静悄悄的,不再敢有动静。   魏延卿单手插兜,开口道:“现在出来,或者,我把整座水塔拍扁,把你吞了。”   水塔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魏延卿懒得再开口说话,当真开始挤压水塔。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却能动用恐怖压缩空气,凭此挤压逼迫水塔中的女尸。   水塔女尸没有绝对存在的本体,存在于幻觉中,但是归根结底由于恐惧而生。所以身为恐怖异闻的魏延卿能够吞噬掉她,不过——   “是不是有点脏?”杨元一皱眉,不太赞同:“虽然是异闻,但毕竟是尸体,吃了会不会闹肚子?”   魏延卿:“不会,顶多消化不良。”   杨元一:“好吧。”   水塔发出‘哐啷’的巨响,水声咚咚。半晌后,一颗黑色的头颅冒出来,小心翼翼的求饶:“咕哝咕哝……”   杨元一:“……她在说什么?”   魏延卿抽出跟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闻言便翻译:“让我们别把她吞了。”   杨元一把眼一瞥:“是你,不是我们。”   魏延卿:“夫妻一体,你我还要分吗?”   杨元一:“不要贫。”   他看向那颗黑色头颅,此时已经拨开头发露出浮肿模糊的脸,五官的确看不出来,鼻子都没了只剩下个黑窟窿,眼球也没了,下颔皮肉全都掉光。这模样,要是把上半身探进水塔里,黑漆漆的幽深水面突然冒出这么张脸,肯定得吓出病来。   “告诉她,别在这里作怪。不然就要把她抓回去关起来,让她慢慢消失。”   魏延卿低头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小朋友,忽然笑出声来。杨元一不解:“笑什么?”   他便回答道:“她听得懂,刚才发出那串语音是因为她舌头腐烂掉了。人话还是听得懂的,对吧?”最后一句问话,问的是水塔女尸,语气森寒不已。   水塔女尸忙不迭点头。   杨元一:“那,你不要再作怪,懂了吗?”   水塔女尸犹豫了一瞬,瞧见他身旁的魏延卿,顿时受到惊吓,瑟瑟发抖的点头。又‘咕哝咕哝’的叫嚷了几句。   杨元一直接等魏延卿翻译,后者说道:“她说给她两天时间搬走。”   “行,没问题。不过不能再捉弄酒店里的人,你会害到他们。”杨元一严肃警告。   水塔女尸的恶作剧也是享受于他们的恐惧,放弃也没问题,只是少了点乐趣。她答应后便又咕哝咕哝的沉下去,与此同时,赖组长接到又一个孕妇被害的案件。   作者有话要说:   PS:水塔女尸其实不止蓝可儿,她这个例子最典型,但其实还有很多起类似案件。 第42章 畸形06   三十平米的客厅放了沙发、桌子、饮水机和冰箱, 一张折叠餐桌靠在墙根上。空间不大,加上摆放的家具很大, 所以显得很拥挤。如今, 贴了浅棕色地板纸的地面被大量鲜血染红,墙面上好似被人泼了一大桶鲜血般,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口拉了警示条, 从楼梯口到门口都被拦住,有人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离开,嘴里念叨着‘残忍’。杨元一和魏延卿赶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赖组长:“你们来了?晓白, 把照片拿给他们看看。”   杨元一接过章晓白的照片,全是刚才在现场拍摄下来的被凶杀的孕妇。孕妇满脸惊恐和扭曲, 眼睛被挖出来, 腹部也被剖开。肚子里面的婴儿被拿出来摔在地板上,之后遭到踩踏,活生生被踩成肉饼。当时母子间的脐带还连接着,没有断开。   章晓白说道:“孕妇腹中是个已成形的男胎, 我们查到她的孕检报告,发现已有七个月,而且男胎有缺陷。被害孕妇怀过三次胎,均流产, 如果再流产一次可能再也怀不上。所以这一胎即使发现是个畸形儿,夫妻俩也决定生下来。”   可惜, 正因此被那只‘畸形’的怪物盯上了。   杨元一:“孕妇丈夫呢?”   章晓白:“在门口,目前情绪不稳定。他是名夜车司机,凌晨四点钟回来就见到妻儿惨死在面前。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不过能够肯定是异闻所为。您看,这是现场留下来的脚印。”   她领着两人看房间里被保存下来的脚印,保存最完整的脚印一共有三处:落脚的沙发上、天花板和阳台挑梁上。   “沙发上一共是两个脚印,当时他落脚地点是这里,天花板上的脚印沾上血迹,只有一个脚印,和阳台上的一样。说明它从客厅到阳台只走了两步,而杀害孕妇的时候的脚印被破坏,包括踩死婴儿,脚印纷杂无法辨认。”   杨元一走过去看,见到那脚印比成年男人还要大上一倍,他呢喃着说道:“这只异闻很高?”   章晓白:“正常成年男子的身高。”   “唔——”杨元一也是想起了推理社的记载:“也就是说,脚是畸形的。”   魏延卿看了几眼便神色恹恹的对杨元一说道:“我先出去。”   杨元一抬头:“嗯?好。”随即问章晓白:“你们调查那只畸形异闻到现在也没有跟它正式打过照面吗?”   提及此,章晓白便感到泄劲:“这东西真的很狡猾,神出鬼没。无论是防守多严密的地方都能闯进去杀人,杀完就跑,没影没踪。我们试过设套,但不知道那只异闻聪明得很,从来不上套。我们甚至派出很多警力搜索了整个城市的下水道,猪倒是见过几只,那只异闻的身影却没有见过。到现在,除了二十年前留下的记载,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现如今变成什么样子,而且当初除了身形没有留下更为准确的相貌描述。”   杨元一:“应该不会变,它沉寂二十年,当年的都市传说早就被遗忘了。能够活到现在继续作怪,真的很凶残。”顿了顿,又说道:“它之前是在北方作怪……为什么跑到南方城市来?”   赖组长走过来,示意章晓白跟罗宏盛一起去调查,随后回答杨元一的问题:“恐怖异闻除了危及生命的原因,绝不会轻易搬离原来活跃的地方。当初它被联合驱赶,消失将近二十年,估计不敢回到北方。”   杨元一:“这样啊……赖组长知道‘畸形’异闻诞生出来的原因吗?最先流传出来的传说里就是它残杀孕妇,可是诞生的原因呢?”   赖组长愣怔了下,疑惑说道:“推理社没有记载吗?”   杨元一摇头:“没有。”   赖组长:“那我就不知道了,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异闻。处理这桩案件的是馆主,如果他也没有调查清楚的话,那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而且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想要调查清楚也很困难。不过,根据我对馆主的认识,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或许放在其他档案里,你们没有看到。”   杨元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魏延卿站在门口喊他:“元元,出来。”   杨元一将照片交到赖组长手里,低声说了句话便出来:“有发现吗?”   魏延卿抬手指了指阳台,杨元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面的酒店。客厅和阳台直接连在一块,对着门口,一眼就能望见对面的酒店。他们落脚的地方正是那栋酒店,昨晚孕妇被害的时刻,他们正好在楼顶处理水塔女尸异闻,却完全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   杨元一感到懊恼,发生在这么近的地方却没能及时救下来,不由得感到愧疚。下一刻,手心落入温暖的大掌中,然后听到魏延卿安慰他的话:“我也没有发现,你没察觉到很正常。”   连魏延卿都没有发现,难道那只异闻真的很厉害?杨元一皱眉,不由将疑问脱口而出。   魏延卿:“二十年无人问津的异闻能有多厉害?无非是,还有其他不知道的设定。”他的手指往旁偏移了些,说道:“我让你看的不是对面的酒店,而是距离酒店不远的医院。”   “医院?”杨元一不解。   魏延卿:“你觉得异闻怎么能保证自己杀的全是怀着畸形儿的孕妇?他确实做到万无一失,B超都没他准。”   杨元一懂了。   魏延卿捏着杨元一的手,放到掌心里把玩。“二十年前虽然B超观念没那么普及,但是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还是会去医院检查。‘畸形’异闻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她们,跟医院没点关系不可能。”   这话说的当然不是医院跟异闻勾结,而是——“它藏在医院里!”   医院人多眼杂,藏人的地方不多,但若是藏好了,反而成为最佳的隐蔽场所。杨元一:“我们去医院,顺便让王小宏查查当年异闻产生的根源。”   酒店旁边的刺桐县人民医院成立已有二十来年,附近居民大病小病都爱往这边跑,因此白天上班时间人流量很多。中间九层高的大楼是住院部,右边大楼便是门诊部,循着指示牌往妇产科方向走。两人停在妇产科走廊上,周围全是女性投来的怪异目光。   哪怕再淡定,杨元一都忍不住想要捂脸。要是有女性随同还能说是陪着过来,两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   相比杨元一的不自在,魏延卿倒显得格外镇定,目不斜视的盯着挂B超的门,然后看了眼来检查的孕妇那圆滚滚的肚子。沉吟片刻在杨元一耳边说道:“要是你大着肚子在床——”   话没说完,杨元一照着他腰间软肉可劲掐,面无表情的问:“你说什么?”   魏延卿忍下出言不逊带来的后果,坚强的说道:“你猜那只‘畸形’异闻会躲藏在哪里才能拿到B超资料?”   杨元一凉凉说道:“不准想些不三不四的念头。”   魏延卿:“一时邪念。”   杨元一掐得更用力:“你从哪学来的?”   魏延卿连忙握住他的手,紧紧扣住不放开:“王小宏推给我的链接。”推锅毫无负担。“可能是他发错了,我们在这里也挺尴尬,先出去吧。”说完便把杨元一拉了出去。   医院里还有些暖和,一走出来寒风凛冽,然而人气鼎盛,丝毫找不到能够藏身的地方。杨元一:“会不会藏在停尸间?”   魏延卿:“停尸间每具尸体都有编号,一般都有人认领,除非是久无人认领的尸体。如果装成尸体藏在停尸间,等到夜间再出来行动也有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异闻,可能是个畸形。”   “如果是个畸形,又作为无人认领的尸体,医院应该会有记录。还是直接到停尸间看吧。”杨元一这般说着便一个电话给了赖组长,毕竟没有相关文件就贸贸然去跟医院说要进停尸间,大可能会被轰出去。   赖组长那边爽快的应下来并很快解决这件事,不一会便有人来领两人去停尸间。这人是个中年人,看守停尸间近二十年,从学徒熬到师傅退休,直到自己也快要退休了。他在前边领路,不时回头偷偷打量杨元一两人。   杨元一捕捉到他的偷看,朝他露出友好的笑。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也回了个不好意思的笑,主动开口解释:“最近里面没有新的尸体,我想着你们是来领哪具的。”   杨元一:“我们在找一具放了十几年的尸体,不知道他在哪,只能一家家医院停尸间的找。”   那人惊讶的说道:“那是难找……嘶——放了二十年?”他摇摇头,说道:“可能找不到,没哪个医院肯养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二十多年。这停尸间一个位子一年花费好几万,二十年……那得是快百万了,没可能的,你们找不到。”   杨元一:“总要试试,难道这医院没有放了很久的,无人认领的尸体?”   中年人说道:“肯定有。哪个医院都有,这也是没办法,法律规定不能丢弃这些尸体又没人来认领,只能认栽。”   杨元一:“最长的放了多久?”   中年人:“七年了吧,挺久的,是具女尸。怎么?你们要找的是女尸?”   杨元一:“您带我们去看看吧,放的时间长的,无人认领的尸体。”   中年人朝后面瞥了两人一眼,没说反对的话。他们已经走到地下两层了,没有电梯,得走楼梯。停尸间在地下三层,越往下走越冰寒,那是常年开着制冷装备的缘故。灯光惨白,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廊寂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中年人心里一惊,明明是三个人,怎么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又是回头偷偷打量,发现三个人都有影子才勉强松了口气,可能是有些人脚步轻。没有声音还算正常。   魏延卿忽然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管道黑漆漆的,在下面看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是如果位置反过来,躲在通风管道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底下的人却不会被发现。   “那具放了七年的女尸,怎么死的?”魏延卿收回目光,淡声询问中年人。   中年人开始没反应过来:“你们问我?”   “嗯。”   “难产。”   杨元一:“是个孕妇?生产的时候没有家人陪同?”   中年人:“还真没有。听说是在路边突然倒下,要生产了。好心路人连忙把她送到产科医院去,分娩的时候难产而亡。她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无法通知家属,于是将她放在医院停尸间里,过了很久才转送到这医院停尸间来。”   杨元一:“她原来不是在这医院生产的?”   中年人:“不是。本来是在一家私人产科医院,后来弄了点关系扔到这里来。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腹部剖开个洞,死后也没人缝起来。等到想要整理遗容的时候却发现无处下手,再后来,能够处理掉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有谁来替她整理遗容?”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尸间,他打开停尸间的门然后推开,一股阴寒冷气扑面而来。停尸间里陈列着数十具尸体,而中年人习以为常,没有丝毫停留就带着他们到最里面的一个停尸位,拉开将里面的尸体抱了出来平放在台子上。   一边拉开裹尸袋一边说道:“死得挺惨,死后还很凄凉。”   裹尸袋拉开,露出里面的结着冰棱子的女尸。杨元一目光落在她被剖开的腹部,胎盘落在一旁草草的放着没有处理,脐带倒是剪断,只是断的是婴儿那头。女尸约莫是三十三、四岁左右,面容似乎很痛苦。   “这算是高龄产妇了吧?怎么会没有家属?查不到吗?”   中年人:“在警局那里留了档案,没用。听说到现在连身份都不确定。”   杨元一伸手拉住裹尸袋的一段,停尸间‘邦’地一声巨响忽然炸开。中年人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东西?!”   举目四望,什么都没有。中年人搓着胳膊:“真邪门。”   魏延卿又看了眼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杨元一发觉便问:“你发现什么了?”   魏延卿安抚的拍拍他:“有些东西不让我们碰这具尸体。”   杨元一陷入沉思,半晌后问中年人:“女尸难产,那生下来的小孩呢?”   “这……”中年人语噎,也不知答案:“也许跟着死了吧。”   杨元一:“死了也没道理不放在一块。”   中年人:“或者被偷走制成标本了吧,你们看完了吗?这儿阴气挺重,待久了也不好。”   杨元一:“没有其他尸体了?”   中年人便带着他们将存放一年以上的尸体全都看遍,然而都没有找到畸形异闻的踪迹。他们也不能在停尸间待太久,无奈只好离开。   中年人走上地下二层的时候突然说道:“说起来,刚才那具存放七年的女尸好像有个不得了的传闻。”   杨元一停下脚步,回头问:“什么传闻?”   中年人有些犹豫:“不确定真假,毕竟不是在我们医院发生的事情……听说当时她被送到那家四人产科医院生产,遭遇难产的时候决定要剖腹产。剖开肚子掏出婴儿、是个、是个怪婴……畸形的,很恐怖,助产的护士当时就尖叫了。声音很大声、很惊恐,闹得当晚在那所医院里的病人都知道。很快就有相关部门的人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就是女人死了,怪婴不见。接产的医生护士个个都离职——欸?你们看过港片‘大头怪婴’没?好像就是现实版的‘大头怪婴’,不过听说那怪婴更恐怖。”   ——梆!梆!   猛地巨响从头顶传来,整个走廊惨白的灯光瞬间忽明忽暗,格外诡异。中年人惊吓不已,双手合十喃喃念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一边念着一边健步如飞的跑出去,怎么也顾不得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了。而杨元一沿着巨响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魏哥,医院每层楼都有许多通风管道吧?”   魏延卿淡笑:“嗯,包括B超医生办公室。”   所以只要潜在里面无声的监视,就能知道哪个女人怀上畸形儿却没有打掉。如果想要生下来,就会被找上门杀死。   杨元一:“它好像在生气,因为我们提及里面停放七年的女尸——它跟那具怪婴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猜测,但是难以置信。   魏延卿揽住他的肩膀,边朝外面走边科普道:“有些异闻会跟人类结合。”   杨元一瞪大眼,不敢置信:“‘畸形’异闻是恐怖异闻,没有人类感情。”   “如果是从人类转化为异闻,那么会跟人类结合也不算多奇怪的事情。”   “什么意思?”人类还能转化为异闻?异闻不是由恐怖异化而成的吗?   “本体的转变而已。如果一开始因为畸形被认定为丑陋的怪物,慢慢的,整个人从身到心都会异化成为怪物,等他尝到血腥味,完全摒弃作为人的认知,就会被异化成为异闻。说到底,也是因为‘恐怖’。”   有些人相貌堂堂还不是能若无其事的将同类当成猪羊来宰杀烹煮再吃掉?不能说他们是人,只能说是群披着人皮的怪物。一群被异化的怪物,已经不是人了。当他们沉沦在血腥和杀戮中,不仅自己被异化,连同他人也把他们当成恐怖的怪物。   此时,他们就彻底被异化为怪物。   魏延卿:“我觉得王小宏应该将资料都搜集完全了,我们去出去喝个茶就能搜到。”   杨元一:“现在就放过他?”   魏延卿:“反正也抓不到。”   杨元一沉吟片刻:“你说得对。”   魏延卿:“乖元元,我们先去约会。”   杨元一:“你能认真工作吗?”   魏延卿:“不能。”   伴随着越来越小的声音,他们渐行渐远。惨白的灯光下,黑漆漆的通风管道里,猛然出现一双狰狞的眼睛,和愤怒的喘息声。   冬天的太阳再猛烈都没有半点威力,杨元一裹紧大衣,还未有其他动作,左手便被魏延卿自如的放进他自己的口袋里。   见杨元一不走,魏延卿便说道:“你不喜欢吗?那不然放你口袋。”反正就是不松手,松手没得讲,不商量。   对方大衣口袋还是很暖和的,至少原本冰冷的手很快就有了温度,让杨元一不舍得缩回来,便也撇开脸当没看到。魏延卿露出笑,紧扣住他的手藏在口袋里:“到哪都牵着元元,防止元元不见,好不好?”   杨元一嘟哝:“幼稚。”   魏延卿:“走吧,我来之前就看中一家奶茶店,我们现在赶紧去。”   杨元一:“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是不是有办法抓到那只异闻了?”   魏延卿:“抓到不难,只是得引出来,把它困住。办法也有了,但不急于现在。我们先去约会,接单的时候说好的,解决案子的同时不能忘记约会。”   所谓的奶茶店其实就是附近有名的情侣店,里面几乎是成双成对,就连菜单都是‘恋爱甜心’这样的粉红名字。当两人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门口的服务员喊到一半的欢迎光临就哽在喉咙口。   杨元一扶住额头不想进去,魏延卿找到角落安静的位置便把他拖过去,顺道拿上菜单问:“喝什么?”   杨元一摇头:“果汁就行。”   魏延卿:“那来一杯情侣分享的大果汁。”   杨元一:“……能不腻歪吗?”   魏延卿将菜单扔到桌面上,认真的询问:“元元,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划清界限?”   杨元一:某些时候挺想的。   魏延卿:“还是说,你没有原谅我?”   杨元一抬手招呼服务员:“来杯情侣共享的果汁,两个味的。”服务员职业素养高,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便记下来了。点完单后,杨元一:“行吗?”   魏延卿单手撑下颔,淡笑:“元元最乖。” 第43章 畸形07   服务员将果汁送过来, 附带两根吸管,这是情侣杯。魏延卿只放进一根吸管, 然后将果汁杯推到杨元一面前:“你喝吧。”   杨元一愣住:“你不要?”情侣杯的意义不就是两人同时共饮吗?在座很多情侣也点了同款情侣杯。他以为魏延卿也想这么秀恩爱。   魏延卿往后靠到椅背上, 单手搁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面带笑容,双眼直视杨元一说道:“在外面的时候, 元元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杨元一垂眸:“没有的事。”   魏延卿:“以前元元想亲近我的时候就亲近,抱着我的胳膊缠我一整天,谁来劝都没用。现在走在外面,会注意行走间的距离,会发现别人看热闹的目光, 你是怕吗?”   杨元一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半晌后摇摇头:“没有怕, 只是有点不习惯。”   魏延卿:“嗯。”他突然伸出手, 什么话也没说,杨元一便心有灵犀的将手递给他。两只手交握在一块,捏了捏:“我不会再离开。”   杨元一低头应了声:“嗯。”又喝了一大口果汁,朝着魏延卿露出信任的笑容。   正巧有信息传入, 是之前要求王小宏查找二十年前的‘畸形’异闻档案,现在已经有了消息。异闻档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整理,避免发潮,但不知是哪次整理出现疏忽将‘畸形’的异闻档案一部分跟另一个自画像异闻档案混淆, 导致一开始以为就只有那些资料。   魏延卿点了点下巴:“你看。”   杨元一看完档案,抬头对魏延卿说道:“你说的没错, 的确是普通人异变为怪物。这里是‘畸形’异闻诞生的所有资料,原本是G省人。‘畸形’的母亲原本是G省人,还是个富家女,但是被外面来的青年骗了身体。东窗事发,男的跑了,女的被赶出家门,住在废弃的房子里。发现怀孕后一意孤行生下来,因为是在废弃的房子里独自一人生下孩子,所以没人知道她生的是个畸形儿。”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更是戏剧性,原来欺骗了女人的男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回来报复并抢夺家产。女人心理本来就濒临崩溃,再加上生下畸形儿的时候受到惊吓,之后发现自己所遭受的痛苦源于一场报复就更是彻底崩溃。   她闯进家里杀了年迈的父母和得意的男人,放火烧了房子并用钱打通关系,将此案定为意外。之后顺利成章继承父母遗产,在适当的年纪嫁给了一个外地富商。不到两年时间,外地富商暴毙身亡,财产归于女人。   女人成为当地最富有的人,无数男人想要勾引她成为男主人。可是每个进到她那幢别墅的男人,全都失踪。   魏延卿:“跟那只畸形有关?”   杨元一点头:“她将畸形的儿子关在别墅地下室里进行虐待,当成畜生那样养着,并将看中的男人扔进地下室里作为那只畸形儿的食物。因为失踪的人很多,所以有人偷偷潜进别墅里调查,结果发现吃人的怪物于是跑出去大肆宣扬。很多人拥进她的别墅里,发现人体骸骨,群情激奋下打死了女人。之后在地下室里见到畸形儿,所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胆大的决定直接打死畸形儿。”   地下室里关着的是真正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当人们将他当成怪物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是只怪物。他和人类对立,后者想要杀掉他,他想要吃掉他们。怪物咬死了好几个年轻气壮的青年逃走,于是当地所有居民流传那样一只吃人杀人的怪物跑了出来。   “他跑了出来,发现自己被当成怪物,所遭受到一切虐待全在于他是个畸形。因此,憎恨那些明知道是畸形还要生下来的孕妇。她们自以为母爱伟大,将腹中畸形生下来后却又恐惧憎恨虐待,而那些生下来就要受苦的胎儿还不如死亡。”杨元一点了下将要黑屏的手机,说道:“这就是畸形异闻诞生的原因,也是它杀害孕妇的动机。”   魏延卿:“既然已经清楚,接下来抓住他就行了。”   杨元一:“你说用什么办法将它引出来?”   魏延卿笑了笑,没说话。   傍晚时分,两人一起出现在楼顶。三个水塔静悄悄伫立在面前,其中一个中间像是挨了几拳,凹陷进去。   杨元一:“你说让水塔尸体这异闻伪装成怀畸形胎儿的孕妇去欺骗医院里那只?”   魏延卿:“嗯。”   杨元一双手插兜,沉吟半晌说道:“骗得过?”   魏延卿:“激怒他、刺激他,让他失去判断力。”   杨元一:“可以试试,你把她喊出来。”   魏延卿抬脚踢了踢水塔,沉声道:“出来。”   不过一会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水塔里面传出来,然后就是水塔盖子被顶开,一颗黑色头颅冒出来见他们两人开始说话:“我找到地方……要搬走了,今晚就搬。”是把女孩子的声音,小小声怯生生的,要是个正常男生没瞧见她脸的话,应该会怜惜。   杨元一表情古怪:“你会说话了?”   水塔女尸迟疑许久说道:“……找到舌头了。”   杨元一沉默,居然还有这技能。“想请你帮个忙。”   水塔女尸:“……可以拒绝吗?”作为恐怖异闻,以恐惧为食,虽然不杀人,但这么随便被拉去当帮手她感觉挺没面子。   杨元一点头:“可以。”他很民主。   水塔女尸:“……那我拒绝。”   杨元一向前走,手伸到腰后拔出甩棍然后爬到水塔上一把揪住水塔女尸的头,整个扯了出来。扯出来一看才知道她下半身都成了白骨,身上的皮肉七零八落,看上去格外寒碜。   水塔女尸尖叫:“你干嘛?!”   杨元一高高举起手中的甩棍,居高临下的、冷漠的说道:“公事公办。”当然是把她抓回去关起来。   水塔女尸很憋屈,从脏器里摸索着逃出两颗眼球按进眼睛然后拨开头发看两个恶人。她今日要瞧清两个恶人的真面目,以后见着,远远就避开。   本来是因水而生的幻觉,要是她想躲没人能找到她。结果有个恐怖的大异闻迫使她,如果不出来就真的会被吃掉。而且离开水之后的女尸,根本逃不了。   她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嘛,我帮忙。”   杨元一便放下甩棍,慈眉善目的笑:“感谢你的帮忙。”然后松开了她。   水塔女尸当即就想回到水塔里,只有里面会让她感觉到安全。她边摇摇晃晃的半是走半是爬的,边抱怨:“一点都不想帮嘛,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暴力威胁?”   杨元一瞥着上半身肿胀腐烂出脏器、下半身露出白骨的水塔女尸,更别提她的脸,她的脸上原本没有舌头、露出下颔骨,眼睛虽然装上去了可是没有眼皮。而且对方现在抱怨到一半的时候,整个头颅‘喀嚓’一声掉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当然身体还在继续往前爬,毫无所觉。头颅滚到魏延卿脚边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丢失许久的舌头所以忍不住话痨了,说不定一回去睡了一觉就又丢了。   魏延卿面无表情的抬起脚,在那颗头颅惊恐的尖叫声中狠狠的踩了上去,还用力的碾了好几下。   “欺负异闻呜呜……”   赖组长三人表示很尴尬,尤其是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一开始没见着水塔女尸的真面目以为是个被欺负的少女,委婉的提醒杨元一和魏延卿两人。章晓白还上前搭住水塔女尸的肩膀安慰她,结果水塔女尸没忍住兽性,一口叼住章晓白的手腕。   要知道,异闻也是会相互吞噬的,恐怖异闻不会遵循异闻界的规矩。章晓白当时黑了脸并试图将水塔女尸揍一顿,但她打不过。   罗宏盛看见兜帽下水塔女尸的样子后,脸立刻就绿了。之后再也不吭声,包括水塔女尸被杨元一揍老实后不断哭泣。   杨元一从外面走回来,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咬了口:“安静点。”   水塔女尸立刻一抽一抽的,不敢再发出声音。章晓白和罗宏盛无声的竖起四个大拇指,仅送给杨元一。   杨元一:“打扮好了?”   章晓白:“没问题,天色暗点能够骗过其他人,而且晚上医院人少。”   杨元一:“医院那边,晚上还值班吗?”   罗宏盛:“打听过了,彩超那边也是值班的。提前跟那边领导说过,特意安排人在等我们。不过我们这样,真能把那只东西引出来?”   杨元一:“试试呗。先这样安排,你们俩都是异闻,就负责去刺激那只怪物,记得把水泼到他脸上,这样才能让他产生幻觉。如果可以最好强迫他喝下去,产生的幻觉会更严重。我的话,就陪她去做产检。”   闻言,原本安静的魏延卿蹙眉:“你陪她?”   水塔女尸果断打了个寒颤,连抽抽都不敢,极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杨元一停顿片刻,说道:“以姐弟的身份。”   魏延卿脸色稍霁。   杨元一拍拍手掌:“那就定下来,都出发吧。”   所有人各自去做准备,杨元一便扭头去见魏延卿,还未说话,后者便说道:“我去看着罗宏盛他们,顺手帮把忙。”   杨元一便笑道:“我以为你会放心不下我,想要陪在我身边。”   魏延卿扯唇笑了两声,招手让他过去然后一把抱住,动作亲昵。“你什么本事,我都知道。一只异闻,不至于让你头疼。不过,注意那只女尸,她不是盟友。”   杨元一:“嗯,我知道。”   夜晚来临,医院里灯火通明,只是灯光过于惨白冰冷因此起了反效果,没有驱走人们对于医院的恐惧反而增添了恐怖效果。长廊的座椅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正在等待,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前面走过来的年轻人。   他们这儿是妇产科B超的地方,来的都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是陪伴自家媳妇。唯独眼前这年轻人独自一人过来,手里还拿着诊断单子和排队号码。瞧他胸部平平、还有喉结,分明是个男人,难道也怀孕?   座椅上等待的人们本就无聊,这会有了满足好奇心的人出现自然全都把目光投了过去。不多时,他们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杨元一抽抽嘴角,扶着额头朝身边藏起身形的水塔女尸说道:“你就不能撤了幻觉让他们看见你?”   水塔女尸‘咕哝咕哝’的喊了几句,表明她舌头又掉了找不着。杨元一凉凉的说道:“既然舌头和眼睛总是掉,不如我替你保管?”   水塔女尸停顿两秒钟,从喉管里挖出舌头塞进嘴里:“噢了~”   旁侧有个孕妇抱着肚子蹭过来问:“小兄弟,你是陪媳妇来的?”   杨元一微笑:“不是,我陪姐姐来。她去洗手间,等会就出来。”   孕妇:“哦噢,这样啊。哈哈,我就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跑到妇产科来,小兄弟真疼你姐啊。”   杨元一起身:“我去外头等我姐。”走的时候瞥了眼水塔女尸,让她赶紧跟过去。过了一会再回来时众人便见到一个浑身包裹得很严实的女性跟在杨元一身侧,他们本想打个招呼说两句,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得阴森森,本能的,不愿跟姐弟俩说话。   正巧唱到号,杨元一便领着水塔女尸进去做了个B超。医生喝下水产生幻觉,将眼前的水塔女尸当成每天过来检查的孕妇。发现她腹中胎儿已有七个月,却是个畸形儿,不禁口气严厉的批评:“为什么不早点来检查?早点还能有补救的办法,现在都七个月大了,怎么处理?!”   水塔女尸浮躁不已,差点想手撕医生。但杨元一在旁抱着胳膊盯着,她不敢轻举妄动。室内瓷砖全是白色的,灯光也是白色的,令人心生不安。忽然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声响,好像是老鼠在里面蹿爬。   杨元一抬眸,恰巧见到通风管道处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敲着胳膊说道:“可以了。”   水塔女尸当即让医生产生已经训斥完毕的幻觉,叮嘱注意情况后便让他们离开。与此同时,章晓白和罗宏盛等人在医院门口等待他们。   杨元一:“你们那边怎么样?”   章晓白:“我们试图破坏那具放了七年的女尸,并用轻佻怠慢的态度对待,果然引出那只畸形异闻。”   当时整个停尸间的灯光在瞬间全都熄灭,黑暗笼罩,他们看不到那只躲藏起来的畸形异闻,差点被杀死。好在魏延卿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不过还是让那只畸形异闻跑了。   章晓白:“它蹿进通风管道里,速度很快,而且很熟悉管道。我们追不上,就算跟在管道里追过去也会被迅速反杀。”   因为他们比不上习惯在管道中流窜的畸形异闻。   “不过顺利往它头顶上兜了两大桶黑水,估计过不久就会产生幻觉,它见过你们了吗?”罗宏盛询问杨元一和水塔女尸。   魏延卿叮嘱杨元一:“它会跟踪你们回去,但有一点,黑水让它产生幻觉的同时,也会刺激到它,令它变得更为暴躁。”   赖组长连忙说道:“我们会注意保护你。”   水塔女尸:“我呢?”   没人理睬她,魏延卿捏了捏杨元一的手:“小心点。”   杨元一:“嗯。”   于是杨元一和他们分开,先进去拿了诊断报告书就出来跟水塔女尸一起离开,他们搭乘出租车到临时租借来的公寓。出租车在路口停下来,两人下车,给了钱之后便相互搀扶着进入公寓楼。水塔女尸忽地一颤,停了下来。   杨元一:“怎么?”   水塔女尸:“……有种不祥的预感。它来了?”   杨元一:“就算来了也不会在大马路上袭击你,上楼吧。”   水塔女尸:“你们会保护我吗?虽然我是异闻,但感觉更危险。而且我是女孩子,胆子很小。”   身为恐怖异闻成天恐吓普通人上半身是腐尸下半身是白骨的女尸说她是胆子很小的女孩子,杨元一表示呵呵。   水塔女尸:“……你是不是歧视我?”   杨元一:“舌头还是拔下来吧。”   水塔女尸愤愤不平的拔下舌头,进入电梯。然后来到租借的公寓里,两室一厅的房间。将她安顿在沙发上之后,杨元一去煮了热水,然后进入浴室中。等他再出来时发现水塔女尸站在厨房外面,撞见他时讪讪的笑:“我见水滚了,想去关掉。”   杨元一扫了她一眼,将滚开的热水倒进洗碗槽并重新装了干净的水。   水塔女尸耸耸肩,坐回沙发上,有些可惜。   杨元一问她:“从你有意识到现在,多少年了?”   水塔女尸:“八十多年,还是一百年……不知道。”   杨元一:“这么久了?资料记录好像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水塔女尸:“那是因为最开始信息不发达,没有那么多人想到在水塔里藏尸体。后来他们知道了,却为了私利故意杀人,还往水塔里藏尸体。慢慢的,越来越多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就真的存在了,其实是比较频繁的出现。”   杨元一:“除了样貌,你就像个正常人。”   水塔女尸嘿嘿的笑:“我见过那么多人,你要知道,楼顶是很多人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任何秘密都敢在楼顶上说,好像这样就没人发现一样。我热衷于让他们陷入幻觉中,大胆的说出心里的秘密……哈哈,虽然说出来之后都会大打一架。”   杨元一:“性格不像。”恐怖异闻冷血无情。   水塔女尸的下颔‘咔吧、咔吧’两下,能清晰的见到里面的舌头嚅动着说道:“你也是异闻,我在你身上,闻到香味。我不喜欢吃人,那只‘畸形’异闻就不一定。你说它要是出现,先杀我,还是你?”   杨元一:“你。”   水塔女尸一愣:“为什么?”   杨元一:“它只会杀怀畸形的孕妇,你在它眼里就是必杀的目标。如果它发现你不是孕妇,恼羞成怒之下也会吃掉你。剩下的时间才会用来对付我。”   水塔女尸认真思索着,她的脑袋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掉的时候也不见得多聪明。她不悦的说道:“我就不该答应。”   “晚了。”杨元一笑了声,倒了杯热水给她:“能喝吗?”   水塔女尸接过水杯:“能。”当真喝光热水没流下一滴出来。   杨元一惊叹,伸了伸懒腰:“我去睡觉,有事喊我。”   深夜两点钟,一道身影从阳台跳跃进客厅,悄悄接近卧室拧开房门,瞧见睡在里面的人影。它无声无息的潜入,伸出手捏住被单缓缓拉扯开,另一只手亮出锋利的指甲,只等着被单一掀开立刻抓住女人的腹部然后撕开。   下一刻,被单被掀开甩到它头上,床上的人跳起来尖叫却只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于是边朝门口跑边寻找不知掉到哪里去的舌头。   畸形怪物发觉她想要逃跑,脚下轻轻一蹬就落到女尸面前,怪手朝她胸前一探,扑了个空。低头一看,哪来的大肚子?分明是个烂了皮肉露出脾肾的女尸。这么一看,畸形怪物也知自己是被耍了,当即怒吼,抓住女尸的头颅就想要吞吃下去。   慌乱之间,女尸终于从喉咙里找到舌头塞回嘴里当即大喊:“救命啊!!”   ‘砰’地一声,杨元一踹开门,提着甩棍奔进来朝怪物脑袋就是狠命敲击。那怪物被打得头破血流却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回头见到杨元一,没有理睬而是先将张开嘴巴咬住女尸的手臂。   女尸:惨。   杨元一只好用甩棍抵住怪物的嘴巴强行将它和女尸格挡开来,女尸一脱身连滚带爬的跑了。眼睁睁的瞧着她,连正门都不走,爬着窗户都跑。   畸形怪物抓住甩棍,强行掰开。他的力气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只异闻都要强大,杨元一有些支撑不住,而且右手手腕被掐住往前扯。杨元一被拖着往前几步,他干脆松掉全身力气借着惯性被甩出去,滚落到床上,翻了两圈站稳后正面面对眼前这只畸形怪物。   它的四肢过长,手掌和脚掌也比正常成年人的大上一整圈,头部五官扭曲成一团,全身皮肤长着类似于鳞片的瘤子。总之不愧为畸形,第一印象就是怪物。   杨元一松了松麻痹的手腕,在怪物扑过来的时候侧身躲开,却在下一秒被怪物逼近。这异闻弹跳力很强,擦过杨元一身侧拎住他的领子,另一手锋利如钢刀的爪子就要插进他的背部。杨元一扭身从外套里脱身,跑出来后没有停顿的开门。   怪物眨眼间到他身后,爪子挥过来的时候,杨元一反手以甩棍格挡然后抬腿踢上去,将怪物身上的瘤子踢爆,恶心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怪物似乎很痛,嗷的一声抓住他的脚腕扔了出去。   杨元一撞到墙壁上,摔落下来时咳嗽了一下,肺部被扯到,很痛。眼前罩上一层阴影,怪物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极为愤怒的模样。被踢爆的瘤子流出黑色的脓液,极为恶心。   怪物伸出巨大的手掌,正要抓住杨元一的时候,后面一道破空声传来。怪物自信地没有避开,然后被一把踹飞。   魏延卿将杨元一抱起,查看他身上的伤痕。面无表情,眼中似有戾气溢出。杨元一单手攀住他的肩膀,瞥见他身后还有赖组长、章晓白三人,以及攀在门边上偷觑的女尸。   看来是女尸跑出去搬救兵了。   魏延卿冷着声说道:“不是说了万事小心,有事记得喊我?”   杨元一捂住腰部的伤痕处说道:“没来得及。”   魏延卿将杨元一抱到沙发上,然后脱掉身上的大衣,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几人说道:“你们先帮我照看好元元。”   杨元一摸了摸鼻子:“我还没残。”   魏延卿按住他的脑袋:“乖。我先收拾掉这东西,回头跟你聊。”   杨元一抿紧嘴巴不说话了,脸色有些苦。他想到以前被教导的那段日子,有点想打寒颤。   魏延卿捏了捏手指,接过杨元一手中的甩棍,走到畸形怪物的面前,在对方想要反击的时候一棍朝它颈间砸了下去。瞬间塌下一个坑,还能听见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不带停歇的,又朝着另一边颈部击打,废掉两边胳膊。   畸形怪物毫无还手之力,转身拖着步伐就想从阳台上逃跑。魏延卿迈开长腿,在后头不慌不忙跟猫捉老鼠似的,打定主意先把这只畸形怪物慢慢废掉再把他抓住。   赖组长三人包括女尸围到杨元一身边,缩起身体如同小老鼠崽子般瑟瑟发抖。章晓白:“赖叔,我终于懂您的意思了,怪物推理社……果然都很怪物。”   罗宏盛:“以后能不合作,就别合作了。”   赖组长:“镇定,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留个位置让我挤挤。”   女尸抱着头摘掉舌头和眼睛,掩耳盗铃做得很熟练——幸好她还跑去求救勉强能将功赎罪吧?   半晌后,恐怖大魔王拖着烂成一滩泥的畸形异闻扔到赖组长面前:“案子解决了,自己拖回去。”   赖组长‘噌’地一声站起:“没问题。宏盛、晓白,把异闻拖回去,走了。”另外两人闻言,极为迅速又浑身僵硬的架起异闻退场。女尸悄悄跟在身后,爬了出去,就是经过魏延卿身边的时候被一把踩住头,踢了出去。   杨元一举手发誓:“当我跟畸形异闻交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是它的对手。所以第一时间逃跑,就是慢了一步。”   魏延卿盯着他看了半晌,松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叹息一般的说道:“别让我担心。”   杨元一迟疑了会儿,回抱住他,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说道:“我真的有分寸,你不要担心。你忘了,我的身手还是你教的,还不放心?”   魏延卿亲了亲他,紧紧将他抱住。   “你就算打得过我,我也不会有放心的一天。” 第44章 特克01   北城区某中学废弃的体育仓库中, 围坐了十个人,六男四女。他们围成一个圈, 中间点了根蜡烛, 笑嘻嘻的。其中一个胖男孩起身把仓库里的灯关掉了,有个女孩尖叫道:“胖子,不要关灯。”   胖男孩嘿嘿笑:“关灯才有气氛, 亮着灯,什么东西都不会来。”   其他人附议:“就是,黄艺你不要这么胆小好不好?其他女生也不像你这么害怕啊,你要是真怕就别玩。”   黄艺壮着胆子回道:“谁说我怕?!有本事等会你们别吓得哭爹喊娘!关灯就关灯,把门口的灯也关了。”   胖男孩于是将仓库门外和里面的灯全都关了, 兴冲冲的跑回来一屁股墩下去,就坐在黄艺身边。黄艺拉下脸, 翻了个白眼就没给好脸色。   “现在开始玩了?”   “对。”   “怎么玩?”   “我们十个人, 每个人同时打电话给身边下一个人——你们都带了手机吧?”   闻言,黄艺僵着脸,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被身侧的胖男孩出卖了:“黄艺没带手机,班长, 把她踢出去。”   黄艺当即尖叫:“我就是忘了!既然我忘带手机,那咱们换个游戏玩好了!”   其他人不太乐意,班长就说道:“那你先到旁边看着我们玩,等我们把这游戏玩过了再玩其他, 到时再邀请你。”   黄艺不情不愿的起身:“谁特么稀罕!”然而她也没走,就坐在旁边偷偷看着, 眼里带着羡慕。   班长说道:“你们听过一个关于‘答案人’的都市传说吗?”   所有人摇头,班长卖了个关子,此刻颇为得意的说道:“所谓的‘答案人’就是能给出任何一个答案,只要你问它,它就一定会告诉你。我们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把它叫出来。”   胖男孩问:“怎么叫?”   班长:“我们同时拨打电话给下一个,这样算来就是全都占线。但只要有一个打通了,就说明‘答案人’出现,所以我们可以问它问题。”   胖男孩:“有意思,那我们现在开始……等等,你得告诉我们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嘿嘿嘿,看那么多鬼片和恐怖小说得来的经验。玩这些恐怖游戏的,准没命。”   班长:“那还不是因为他们不遵守游戏规则。”   胖男孩拍掌:“对!就是不遵守游戏规则,所以我们得知道这游戏还有什么规则。先说好,谁特么要不遵守规则,老子先弄死他。”   其他人说道:“当谁第一次玩恐怖游戏啊!”、“胖子,我以前怎么玩你是知道的。”、“我们惜命得很,怎么可能不遵守游戏规则。”   “那行呗,班长,说说这都市传说是什么东西?”   班长:“刚才就说了,通过那种方式把它叫出来,你们想问什么就问。福利彩票还是股票投资都能问,答案肯定准确。不过你们问它问题,它也会问你们问题。它不撒谎,你们也得给个准确答案,别想着糊弄他人。要是撒谎,它就会夺走你身上一样东西。”   “嘿!太有意思了,赶紧的,从我这开始。我拨号啦,你们手机拿出来,要同时拨的。”   嘟——   嘟嘟嘟——   气氛安静不已,黄艺禁不住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同学们互相拨打电话,而这种紧张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其他九个人。忽然有个男同学接通了电话:“……咔嚓、咔……”   开始有些杂音,突然所有杂音全都消失。里面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向众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然后呢?”王小宏没忍住掐住怀里抱着的仿制版Okiku娃娃,胆战心惊的询问夏兰岚:“兰姐,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样的?那群学生怎么样了?那个‘答案人’真的出现了吗?他想要取走什么东西?”   大早上的,因为天气太冷没人去买早点,于是喊了外卖送早点,大伙就聚集在客厅里等。王小宏闲着没事就缠着夏兰岚要她讲个故事,夏兰岚烦得很,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讲了她之前还没进来推理社时遇到的一桩案子。   夏兰岚:“那时我还是个顾问,接过很多案子。当时那个案子是跟别人一起的,挺难,还死了几个异闻。我和吴畏没接触太深,发现危险及时撤退。所以我俩没事,后来的发展我也不知道。不过当时十个学生,到最后只有一个忘带手机没有参与游戏的女生没死,其他都死了。缺胳膊断腿的,肢体不全。”   杨元一靠着魏延卿,抓起抱枕抱在怀里,瞥见王小宏怀里的仿制版Okiku娃娃:“王小宏,你干嘛买这东西?”   王小宏:“啊,这个啊,不是,我侄女让我给她买的。放我这里几天,等个来年春天就快递回去。”   杨元一:“来年春天?”   王小宏:“大冬天的,不好意思劳累快递。”   杨元一:“有鬼。”   夏兰岚冷笑两声:“得了吧还侄女,你房里还放着去年买的仿制版Okiku娃娃没扔呢!元一,你别听他瞎说。某岛国有个都市传说,关于Okiku娃娃持续生长的头发。他这是觊觎人家那头发生长旺盛的能力,希望多相处几年也能长头发。每年冬天都买一只,头发持续掉——不对,他压根就没有过自然生长的头发。人家Okiku娃娃好歹还有头发才能生长。”   “放屁!”王小宏禁不住反驳:“Okiku娃娃本身就是植入的头发!”   跟他何其相像?!   杨元一:“……你真是用心良苦。”   王小宏撇撇嘴,问夏兰岚:“兰姐,你还没说完呢。”   夏兰岚:“都市传说中的‘答案人’是个没有手脚的畸形人,所以如果在它面前撒谎,就会被取走手或是脚。当初那群学生骗了‘答案人’就陆陆续续出事,至于那个没有玩女生,虽然没死,但是亲眼目睹同学死在自己面前,精神大受刺激疯了。”   杨元一:“那个‘答案人’的异闻真的那么厉害?你和吴畏及时撤退没事,但其他处理这件事情的异闻应该比你们厉害,居然都死了?!”   夏兰岚:“如果只是一只异闻,哪需要动用那么多人去抓?”   王小宏:“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成群的异闻?”   夏兰岚努了努嘴巴:“你们问孙叔,他整理过这个案子,最清楚。”   孙老放下手里的茶杯,沉思片刻说道:“我确实整理过这个案子,就发生在五年前吧,也没过多长时间。那是一起震惊国内的恐怖异闻犯罪案件,而且不幸的是被媒体泄露出去,曾一度引起恐慌。后来相关部门为了防止出现伤亡,花了大力气将此事压下去,同时停止调查和追捕。”   王小宏利用这段时间在自己的关系网里面搜索五年前异闻界发生的重大案件,还真被他搜索到一点新闻。他说道:“五年前,恐怖游戏在青年学生间风靡,同时犯罪率和死亡率居高不下。孙叔,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起案件吧?”   孙老:“对,就是这起案件。我们命名为‘游戏’,以恐怖游戏为主导,聚集很多恐怖异闻。因为是在青年学生之间流传,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旺盛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怖游戏迅速风靡。而那些因恐怖游戏而生的异闻,正是以学生为目标。”   杨元一:“以‘游戏’作为统称,就是说不止刚才夏兰岚讲述的‘答案人’,还有其他的游戏?”   孙老:“当时调查到的游戏,最受欢迎的有三个。那年死了五十多个学生,本来不用死那么多人。”   杨元一:“因为媒体传播出去。”   孙老点了点头:“这也是每次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很不欢迎媒体记者到场的原因,他们为了博收视率会故意曝光,尤其是这种带噱头能够赚足眼球的新闻。”   恰在此时,外卖早点送到,王小宏和吴畏出去带回早点。杨元一转头在魏延卿耳边低语:“去吃饭。”起身从早点里拿了颗茶叶蛋递给他,“你昨晚没吃饭,先垫垫肚子。”   魏延卿接过茶叶蛋,敲碎剥壳后转手又放到杨元一面前,然后重新拿了一颗茶叶蛋剥开。杨元一瞧了眼,便将插好吸管的豆浆放到魏延卿面前。两人动作间有条不紊、极为默契,单身狗王小宏瞧见不禁哀叹:“我也想谈恋爱。”   夏兰岚嗤笑:“先去植发吧你,哪个女孩子站在你面前都得承担被闪瞎眼的风险。”   王小宏边啃着馒头边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抗议你们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魏延卿下楼跟众人一起用餐,孙老也就不用上楼给他送餐,因此从冰箱里拿出绿色的液体出来跟众人一起喝。杨元一见状好奇的询问:“孙叔,你喝的是什么?”   孙老:“特殊定制的营养液,绿色环保,促进生长。还有股特殊气味,能够避免身上长虫。”   杨元一差点忘记孙老是门口那棵老树了。   吴畏从旁边的柜子上拿遥控器开电视:“你们看什么节目?”   王小宏:“生发广告。”   夏兰岚一巴掌甩到王小宏后脑勺:“滚!”   孙老:“早间新闻吧。”   吴畏:“那行。”   早间新闻频道打开,端庄美丽的女主播播报着近日来发生的新闻。安静散发着早点香味的餐厅只有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响,窗户外树叶娑娑,宁静祥和。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凌晨某校废弃的体育仓库中发生一起重大命案,死者共九人,三女六男,是该中学初二年级学生。死法诡异,死状惨烈,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王小宏:“嘶——死了九个人?别是玩那什么恐怖游戏招来个‘答案人’结果撒谎被杀了吧。”   魏延卿抬眸,指着王小宏对杨元一说道:“知道他的属性是什么吗?”   杨元一摇头:“不知道。”   魏延卿:“乌鸦嘴。”   王小宏敢怒不敢言,只能私底下哔哔两句。用完早餐后,众人先去休息,只是没过多久就响起电话铃声,孙老过去接听,听完后放下电话环视众人。神情严肃认真:“社长没有说错,王小宏也没有说错,刚才新闻里播报死亡的九个学生确实是在昨晚玩了‘答案人’这个恐怖游戏。”   众人第一时间去看王小宏:“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王小宏恼羞成怒:“我诅咒你们全都秃头!”   孙老赶紧打圆场:“你们都别欺负小宏,都是同事,怎么能这么说?”说完后又对王小宏好声好气的说道:“赶紧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王小宏:“……”心很累。   杨元一笑倒在魏延卿身上,抱住他的手臂笑完之后就对孙老师说道:“孙叔,刚才那个电话是要我们接受这案子?”   孙老说道:“是这样没错。”   杨元一:“先得弄清楚,只有一个异闻出现,还是多个异闻同时出现。如果是后一个就不趟这浑水,当年死了几个异闻,凭我们社里这几个可拼不过。”   孙老:“我猜是多个异闻出现……就跟当年一样,刚才电话里头语焉不详,怕我拒绝又给了很多好处,估计是被拒很多次。而且言语里也透露出不止请了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同样拥有权限的异闻。”   杨元一:“夏兰岚和吴畏五年前接触过这案子,知道危险性,所以你们来判断最合适。”言下之意,就是想让两人确定该不该接受委托。   夏兰岚给出的答案是‘不可行’,“它们神出鬼没,每个恐怖游戏源自于岛国,在他们的都市传说里,这些异闻就是‘鬼’。人们对于‘鬼’的恐惧是根植在骨子里的,尤其是岛国的鬼怪风俗,不像我国遵循善恶轮回之理。他们那边的鬼怪都是恐怖、残忍且毫无人性的。因此,除非我们在抓到那些异闻的时候保证不会让它们逃跑,否则无法解决。”   杨元一:“你的意思是很难抓到它们?”   夏兰岚:“很难。除非你能抓到‘鬼’。”   杨元一:“玩游戏的时候,它不是会出现吗?在它出现的时候抓到,也不行?”   夏兰岚:“游戏规则由它制定,一旦我们开始玩游戏就等同于进入它的地界,我们在它的规矩里行事。破坏规则会被杀死,反抗力度也会受到限制。”   杨元一:“也就是说,不可行。”   夏兰岚没说话,等同于默认。此事目前来看暂且下了‘不可行’的决定,魏延卿忽然问:“价钱上怎么说?”   孙老:“两千万。”   几人‘哦’了一声,面不改色,俱是见过风浪的人,自然不会为区区两千万而动心。于杨元一而言,两千万确实很令他心动,但不足以用生命去冒险。   孙老接着补充:“每人两千万,不扣税也不必扣除佣金。两千万是直接到口袋里——只要能活下来。”   在座几人将将离开的屁股又贴回沙发,连恐惧异闻的王小宏都心动不已。两千万啊,别看他们有时候出去接一单就能得到两千万,但那两千万扣扣减减分分的,最终真正落到口袋里其实也才三四百万。   而且两三个月里也不一定能接到一单案子,毕竟恐怖异闻也不是那么猖獗,更何况同行抢生意的还挺多。推理社一般接手出人命的案子,比是比不上周灵犀那种骗人的算命馆的。若是两千万进入口袋,相当于一年不用开张了。   魏延卿眯了眯眼:“孙老,接单。”   孙老笑了笑:“我这就去回话。”   杨元一有些担忧:“有把握吗?”   魏延卿:“没问题。你跟着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人能拿四千万,到时候我去买栋海景房。我们有事没事过去过二人世界。还可以选择一个海景双人墓——”   “不,这个不用了。”杨元一连忙打断他的美好畅想,已经买了个豪华双人墓就不用海景双人墓了,指不定会被鱼虾吃光。   王小宏几个人围过来也想蹭着魏延卿接单,社长在,安全系数蹭蹭上涨,他们等同于过去捡漏。对此,魏延卿只是凉凉的望着他们:“我管你们死活干嘛。”   王小宏悲痛:“话不能这么说啊社长,我们是你的属下。”   “死了还能再招新的那种?”   王小宏:“……”您这样他就真的没话可说了。   魏延卿:“只带两个人,价钱我要二分之一。”   “没问题。”夏兰岚快速应答下来,毕竟只要社长在他们的安全就有所保障,一千万也很多了。   王小宏也举手跃跃欲试,吴畏按着他的头把他压到沙发底下:“你不是见到恐怖异闻就吓得瑟瑟发抖吗?”   王小宏:“再恐怖的异闻在钱的面前都自带滤镜。”   吴畏:“……人设不是五湖四海继承人吗?”   王小宏挣扎着爬起身:“水产业不景气啊,市场上大闸蟹都降价了知道吗?”即使是富三代他也得挣钱养家不是?   魏延卿:“你们两个,确定了?”   王小宏和夏兰岚同时点头然后看向孙老,后者说道:“我去跟他们交涉。”   魏延卿拉起杨元一:“我们回房去,煮杯酒给你。”   杨元一本是要推拒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真的?今天煮什么?”   魏延卿沉吟片刻:“我列个名单,等会你选一个。”   杨元一跟在他身后,温声说道:“我觉得都喜欢,不过很久没有喝到你自酿的梅花酒了。以前冬天,你会提前准备,封存到夏天拿出来,再冰镇……可惜好几年没喝到。”   两个人在魏家老宅的时候,魏延卿喜欢动手酿酒。梅花、桂花……青梅、杨梅等,皆可成为酿酒的原料。尤其是梅花酒,取冬末的白梅花以熏制的做法酿造,封存整个春天。到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放到古井里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取出来饮一口,冰凉润嗓,还有经久不散的淡淡梅花香。   魏延卿回头看了眼满脸回味的杨元一,笑了笑:“我酿造了很多瓶,藏在酒柜里。”   杨元一惊喜:“真的?!”   魏延卿开门进房:“以前,你就喜欢。所以每年冬天,我都会酿一瓶藏起来,哪天你要是来了,想喝就能喝到。”   杨元一眼神微动,露出腼腆的笑:“魏哥哥还记得呀?”   魏延卿笑了笑,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问他要不要喝。杨元一摇头,笑眯眯的:“我还是喜欢大夏天的时候,拿出来。”顿了顿,他小声的说道:“夏天,我想回趟老宅。”   魏延卿手里拿着瓶酒,闻言回头定定的望着他,半晌说道:“好,我陪你回去。”   杨元一手指在桌上划着圈:“对了,上次‘畸形’案件列入档案了吗?”   魏延卿:“嗯,刺桐县那边将情况汇报孙老,他已经列入档案。”   杨元一:“赖组长?”   魏延卿:“嗯。”   杨元一:“医院停尸间那具女尸怎么回事?”   魏延卿:“我说过,异闻有时候会跟人类相爱。”   杨元一:“畸形异闻是恐怖异闻,人类相对于它而言是猎物。”   “情况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只畸形异闻在成为怪物之前是个人。”魏延卿一边摆弄着煮酒的工具,一边说道:“何况捕食者有时候也会对被捕食者产生感情,或许是基因突变、或许是某个突如其来的契机,那只畸形异闻突然拥有了感情,并对一个人类女人产生感情。智商越高的异闻热衷于模仿人类,恐怖异闻也不例外。开始也许是为了安全,也许是为了更方便猎取食物,时间久了总会弄假成真。”   “那你呢?”杨元一低声问:“我对于你来说,也是食物。你对我产生感情,也是为了猎取食物?”   魏延卿放下酒杯,凝望杨元一:“你觉得我需要欺骗你的感情才能吃掉你?”停顿几秒钟,他颔首肯定道:“没错。”   杨元一反应过来后,脸蛋染上了一层胭脂的颜色,狠狠剜了他一眼:“正经点!”他犹豫许久,询问道:“你总强调恐怖异闻没有感情,那你对我……怎么就产生感情了?”   魏延卿靠在吧台上,隔着一块小台子没法抱他,便捧起杨元一的脸蛋温柔说道:“我不知道。你要是再问,我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怎么会爱上你,我一定会更早的爱你,然后努力融合本体和形体,争取早日让你当妈。”   内心深处的想法全暴露出来了!杨元一额头抽抽,一巴掌糊上魏延卿的脸:“死心吧你!”   魏延卿叹口气,他其实只是想在床上看到大肚子的元元而已,多可爱啊。   “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全都扔掉,不然我就废了你。”   魏延卿摊手,颇为无辜:“我只是在想畸形异闻和停尸间那具女尸的爱情故事……好吧,不贫了。”他立刻正经起来,缓缓讲述异闻和女尸的故事。   停尸间里的女尸生前被家里人卖掉,本来是要卖给一个打死过老婆的老男人。但是畸形异闻的那个富婆妈妈将她买了下来,每天照顾关在地下室里的畸形儿。这样照顾了好几年,互相有了些好感。事情曝光之后,两人分开,畸形异闻在北方作怪,后来逃到南方刺桐县遇到女人。   他们在一起,但是女人怀孕难产,难产的原因是腹中畸形儿的脑袋太大,卡住产道。后来剖腹,但是因为胎儿过于恐怖吓到医生和护士,慢了一步就造成女人大出血抢救不过来。   畸形异闻将自己的孩子踩死扔掉,它并不爱孩子,除了女人,谁都不爱。异闻本来就很难产生感情,对一个人类女人产生感情已经是它贫瘠的感情里的全部。   “后来,它就躲在医院的通风管道里陪伴死去的女人。直至再次见到怀有畸形胎儿的孕妇,无法控制杀心。” 第45章 特克02   王小宏刚从外面回来, 脱掉脸上的口罩呼出一大口冷气,奔波了整天,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杨元一倒了两杯温水分别递给他和夏兰岚, 等他们喘口气后才问:“怎么样?”   王小宏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档案拍到桌面上说道:“全市大小中学共四十所,我们今天走了十所中学,从里面拿到的资料全在这里。包括前天出事的那所中学, 所有出事学生资料都在这里。”   杨元一翻开档案仔细查阅,发现原来不止前天的九个中学生出事,另一个中学有个女生在家中死亡,死前精神不太对劲,总觉得有人在靠近她。   “这个女学生的死亡跟‘游戏’有关系?”   王小宏探头看了眼:“有, 她作死的玩了一个叫‘扔掉玛丽’的恐怖游戏。”   杨元一:“这游戏怎么样的?”   王小宏:“有一个都市传说,名字叫‘玛丽的电话’。一个小女孩搬家的时候扔掉自己的玩偶玛丽, 晚上的时候接到玛丽的电话。玛丽在逐步靠近, 从被弃置的垃圾袋里走到街上、到电话亭、公寓楼、房间门口,最后来到女孩的面前杀死她。‘扔掉玛丽’的恐怖游戏发源于这个都市传说,先买一个玩偶,将玩偶当成自己一样关心爱护, 每天晚上跟它保证‘永远不会丢弃它、永远在一起’,相处一个月后再扔掉,它就会打电话回来报复。”   杨元一摇摇头:“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他垂眸一看,发现档案下面还有另外一封贴上红色标签的档案, 一般红色标签代表严重性案件。“这是?”   王小宏正了正脸色,语气沉重的说道:“红色档案, 严重性犯罪案件,案件里出现的异闻被称为‘特克’、‘咔吱咔吱’。”   杨元一愣了一下:“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夏兰岚原本来回走动温暖僵硬的肢体,闻言便停下来,手肘靠在沙发椅背上支撑上半身,说道:“实际上是形容异闻走路发出来的声音,以它发出来的声音作为名字。”   杨元一直觉不太妙:“它怎么走路的?”   夏兰岚:“爬动,或是跳跃。因为它是只有上半身的怪物,如果是爬动那么就是被截成两半的上半身拖曳地面发出来的摩擦的声音,如果是跳跃,那就是两只手落地。这是一只人为造成的异闻怪物,活着的目的只有杀戮和报复。”   杨元一:“人为造成怎么说?”   夏兰岚看向王小宏:“你来解释。”   “好。”王小宏点头,然后指了指红色档案:“严重性犯罪案件,也是一起校园欺凌案件。原本的都市传说源自于一个受到一群人欺凌的女性,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经过的火车轧成两截,上半身爬行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但是仍旧遭遇到一群人的欺凌。因此成为怨恨极其大的半身死灵,如果听到它的故事以及看见它的人都会被截成两半。所谓严重性犯罪案件,就是一个班的人,由班长带头欺凌一个女生,以极为恶劣和玩弄的心态制造出一个半身死灵。”   杨元一震惊不已:“你是说,有人听说了‘特克’的都市传说,于是通过欺凌同班同学并很可能害死对方就为了制造一个半身死灵?这是游戏?”   如果是真的,未免过于丧心病狂。   王小宏:“所以才会被列为严重性犯罪案件,直到现在,当年的班长仍旧被严密监控着,她策划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这可比社会上那些连环杀人狂或是食人狂魔要更为恐怖,因为她在未成年的年纪时设计煽动同学,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另一名同学进行各种侮辱和欺凌,最后导致这名同学发生事故被从高楼上坠下的玻璃块截成两半。然而即使事情经过查明清楚也无法对班长定罪,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欺凌更没有杀人——很可怕对不对?导演了这一切的人,其实没有参与过欺凌。”   杨元一觉得毛骨悚然,“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去伤害他人?”   王小宏目光冰冷:“玩游戏的心态,想要实验传说能不能成真。”   杨元一:“成真了吗?”   王小宏点头:“疑惑的是当年全班三十个人全都平安无事,可能是他们熟知游戏规则,只要不去了解这个故事,或是避免看见半身死灵的样子就不会被砍成两半。”   杨元一拆开红色标记的档案,扫了眼日期:“89年的?”   王小宏:“当年他们是一群中学生,未成年,无法定罪且法不责众。现如今已经各自成家立业,有了家庭和孩子。不过问题来了,将近三十年过去,恐怖游戏风靡中学生之间,目前调查到的确认已经死亡的学生或多或少,跟曾经这群人有关系。”   杨元一:“所以是报复?”   王小宏:“目前遇到的三起恐怖游戏,除了第一起的‘答案人’出于嫉恨,其他两起源自于报复。‘咔吱咔吱’的异闻和‘扔掉玛丽’的异闻都是通过培养怨恨的情绪,令异闻反过来‘报复’杀人。”   夏兰岚:“更为具体的说法是‘作死’。”   杨元一赞同:“我只能说精辟。”   “不是说有幸存者?你们去查过吗?”   夏兰岚抱着胳膊:“去过,但是被赶出来。即使我们以警察的身份过去,还是被赶了出来。唯一的生还者名字叫黄艺,她受到巨大的刺激,精神有些崩溃。”   杨元一:“之前也发生过一起‘答案人’的游戏,生还者也精神崩溃——如果可以,能调查到她吗?”   王小宏:“我试试。”   杨元一:“其他学校也是一样的案件吗?”   夏兰岚:“不确定,那些学校是其他异闻在查。晚一点我们会将查到的资料汇总,不过事关两千万,我想不会有有用的消息。”   杨元一:“好吧,指望不上了。”   “那么先这样,我再看看档案,你们都先去休息。”说完,杨元一便将面前一堆档案抱回房间中研究,顺便请教魏延卿。   魏延卿将三楼和四楼存在的档案指给他,只要输入编号就能找到。杨元一惊讶:“你都记得?”   “过目不忘。”他便说道:“以前无聊,打发时间就全都看完。”   杨元一:“这群异闻相比于以前遇到过的恐怖异闻,多了怨恨的情绪,并以报复为目的……它们到底是以报复为目的的可能性大,还是玩游戏的可能性大?”   如果以报复性为目的,想要控制还比较容易,而且报复过后就不会伤害其他无辜者。如果是以游戏为目的,那就会无止境的犯罪杀人。   魏延卿忽然问:“那只半身死灵总共害死过多少人?”   杨元一翻开档案上的记录:“自89年死亡至今,流传于各大中学,死亡人数一共是……零?!居然没有人死亡?可是被列为红色档案,属于严重型犯罪案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死。何况半身死灵一直都在学生之间流传将近三十年,即使没有前情应该也会诞生出异闻。”   魏延卿:“它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在学生间流传?”   杨元一翻着档案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你是说——如果是以被霸凌欺负的形象流传,那么学生间对它是同情大于恐惧。”   魏延卿:“如果当时负责处理这案件的人担心半身死灵真的形成,可能会死更多人。于是选择公布当年案件的部分真相,盖过人们对于‘特克’都市传闻的恐惧,导致当年三十个学生全都活下来以及至今零伤亡……照这个推测,不无可能。”   杨元一:“三十个学生不是熟知规则吗?”   “人在恐惧的情况下不会记得规则,唯一可能就是被刻意掩盖原都市传闻的恐怖。不过时间过去将近三十年,中间职位变动,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负责人被调走,刻意散播出去的真相被新任负责人镇压——出于保护未成年人。”魏延卿敲着桌说道:“虽然那时候这群未成年人已经成年,但避免有人刻意模仿等各方面因素,真相被掩盖,而原都市传说卷土重来。”   杨元一:“你猜测的有道理。但是,半身死灵的都市传说跟另外两个传说有什么关联?作为在学生间颇为流传的三大恐怖游戏,因为半身死灵而亡的学生人数却为零……夏兰岚说过,五年前应该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不过没有半身死灵的异闻参与。”   魏延卿:“或许,经过几十年时间,原都市传闻内容有所更改。”   杨元一不置可否:“或许。”   他决定还是得让王小宏再调查一下,关于‘半身死灵’的恐怖游戏只有二十九年前的红色档案。期间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除了记录下来的零伤亡之后再无其他。   晚上的时候,王小宏调查到五年前同样在‘答案人’恐怖游戏里活下来的女学生。   “她叫张芬,五年前精神失常送入疗养院,两年前出院在一家服装厂里面工作,为人较为沉默,反应也有些迟钝。除此之外,她跟前天活下来的黄艺是亲戚关系。”   杨元一:“还有吗?”   “还有,张芬是89年重大犯罪案件中的主谋,也就是班长的妹妹。”   “亲生妹妹?”   “是。”   “年纪相差有点大。”   “晚来子。当年因为班长闹出大事,她父母很不满意,再加上他们有特殊户口只要头胎不是男孩就能生二胎。至于黄艺,她是班长的女儿。”   杨元一:“所以说是报复?”   “可以这么猜测。”王小宏:“我下午调查到张芬的住所,顺道去找她。她开始很抵抗,听闻我提到黄艺时突兀的笑了一下。冷笑的那种,带点仇恨和解气的样子,突然变得惊恐悲伤。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告诉我她当年的经历。”   张芬是家里的老来子,父母格外疼爱她。她知道家里有个阴阳怪气的姐姐张艳,早早辍学在外打工,每个月会寄一点钱回来但逢年过节绝不会回来。第一次见到张艳,张芬已经五岁了,是懂事的年纪。张艳回家是带了外头的男友,通知父母他们要结婚。   父母坚决不同意,将她的男友赶跑又打了张艳一顿。张芬很害怕,在与张艳独处的时候三番四次被伤害。最后一次,张艳将张芬的脑袋按在水里想要溺死她,结果被父母发现。父母惊恐的将张艳赶走,后者如愿以偿结婚。   张芬读中学的时候再次遇到张艳,她在学校对面门口冷冷的注视她。张芬既害怕她,又有些渴望得到姐姐的喜欢。没料到的是张艳塞给她一个手机,什么话都没说就走。   一个中学生拥有个时下最新款的手机很能满足虚荣心,因此张芬偷偷收下没有告诉父母,之后在班级里头炫耀。   “他们潜入学校里玩游戏,但张芬的手机没有电,她不敢在家里人面前拿出手机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充电了。所以她被排除在游戏之外,亲眼见到自己的同学被取走身体上的一部分,因此精神失常。在她精神失常的期间,张艳来到她面前刺激她。原来张艳早就知道‘答案人’的都市传说,故意引诱张芬,只是没想到张芬手机会没电”   杨元一:“跟半身死灵有没有关系?”   王小宏:“没有出现记录,但张芬提到她在那天晚上跑出去求救的时候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她想起自己母亲常念叨的,走夜路遇到鬼一定不要回头,因此从学校跑出去到遇见其他人都没有回头看。”   杨元一:“看来正因此成功逃过一劫。”   王小宏:“不止,她进入疗养院,也在那里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只要单独一个人或是睡觉的时候,就一定会听见,导致她的精神更加差。情况在她入住疗养院第二年有所改善,而那年有个病人意外死亡。死亡方式是被镰刀截成两段,因为是被家里人扔过来的,疗养院赔了点钱就压下这件事。没有登报也没有报警,因此档案没有记录。”   杨元一低喃:“不是‘零’死亡。”   王小宏:“张芬说,那天晚上她跟病友换了房间、衣服和铭牌,我估计半身死灵将她的病友当成张芬。”   杨元一:“为什么换房间?”   王小宏:“她的病友在那段时间沉迷于角色扮演,我特地调查过疗养院,那人确实沉迷于角色扮演。”   杨元一:“张艳呢?”   王小宏:“还活着,今天早上我们去找黄艺。她父亲将我们赶出来,而张艳没有动,我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可是现在仔细回想,当时她的表情很麻木,比起哀伤的情绪,更像是恐惧。”   正在这时,夏兰岚接到电话回来说道:“张艳死了。”   杨元一:“怎么死的?”   夏兰岚:“她本来在医院,回来的时候途径一处没有路灯的地方,从腰部被斩成两截。死亡前向前爬行了很长一段路,行人看见的时候都被吓坏了。”   “求生欲很强。”杨元一:“她也遇到半身死灵了?”   从头到尾沉默的魏延卿突然开口:“报复开始了。”   “嗯?”杨元一侧头:“什么?”   魏延卿将手机屏幕摆到众人面前:“媒体传播开了。”   手机页面上正是相关媒体播报的城市恐怖游戏新闻,举的例子从五年前九个学生玩‘答案人’游戏全军覆没到前天死亡的九个人,他们甚至放上照片。虽然照片打码,但是仍旧能够看到现场有多血腥恐怖。   魏延卿:“不只一家媒体播报,内容不仅仅是‘答案人’,还有其他恐怖游戏,例子比我们调查到的还要齐全。”   杨元一面色凝重:“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控制媒体吗?”   魏延卿:“或许有人走漏消息,或许是某些东西故意告诉媒体。这么大噱头的新闻,媒体不会放过。”   杨元一:“没办法补救?”他接过魏延卿的手机一页页划开来看,“网络流传速度极其快,这会让异闻变得更可怕……嗯?似乎没有多少人相信。”   魏延卿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前,垂眸说道:“现在的网民脑洞大、好奇心重,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快,与之相应的,更不容易相信某些新事物。比如异闻和鬼怪,这样大张旗鼓反而不会相信。”   杨元一:“我怕的是他们好奇心重,想要尝试这些被公布出来的恐怖游戏。”   王小宏忽然笑道:“不,恰恰相反。这一代人经历过那么多影视小说洗礼,哪怕心里怀疑这些的真实性也绝不会作死。好奇心重想要作死的人往往少数,大多数人更惜命。”   魏延卿:“照片能够伪造,案件可以捏造,连视频都可以造假的情况下,要他们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也不太可能。唯一的麻烦是半身死灵的故事,传播到网上就真的麻烦了。”   目前来说,关于半身死灵的故事除了原版的都市传说,剩下就是二十九年前发生的案件。那起案件成为新的都市传说,流传出来的故事如果伴随着血色,到时候产生的就会是恐惧而不是同情。   他沉吟片刻,对孙老说道:“通知相关部门让他们赶紧辟谣、封锁消息。越是堂堂正正,越不会有人相信,越是信誓旦旦就越会被怀疑。”   孙老:“行。”   杨元一:“接下来呢?”   魏延卿:“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反正我出主意了。”说完,抱住杨元一,把脑袋往他肩窝里放。头发搔到脖子,杨元一推了推:“痒,退开点。”   魏延卿便拉开了点距离,说道:“不用我说,他们也知道怎么解决。”   杨元一失笑:“那你还说?”   魏延卿:“好歹是被雇佣的,要做足面子。”   杨元一微微眯起眼眸说道:“我听说现在换了规矩,要是谁能解决那三只异闻,奖金就翻倍。”   王小宏举手,弱弱的说道:“那个,你们眼前还有人,多少注意点。”   魏延卿:“有本事找伴去。”   王小宏沉默两秒,一副打小报告想要挑唆事端的嘴脸冲孙老、夏兰岚几人说道:“社长嘲讽我们都是单身狗。”   夏兰岚冷酷脸:“没毛病。”   孙老:“你见过两棵树挨一块儿的?”   挑唆不成,王小宏秒换表情:“说回正题,我们可以来试试玩那些游戏,把这些异闻都引出来。”   魏延卿:“那些异闻等级比你高,还比你聪明,你引它们?别是它们引你。”   王小宏:“不至于吧。”他等级确实不够高,可是夏兰岚和魏延卿等级足够高啊。   杨元一迟疑着说道:“五年前试图捕捉但失败的那些异闻,应该不只是死掉吧?”   闻言,王小宏的笑脸猛然僵硬:“不能够吧?”他赶紧扭头去看孙老和夏兰岚:“孙叔?兰姐?”   夏兰岚耸肩,满脸无所谓:“被吃了。”   王小宏惨叫一声:“卧槽!居然这么危险?!”   “废话。”夏兰岚:“不然钱那么好赚?这几只异闻的目标其实是我们吧,吞噬掉一只异闻,比杀死十个普通人要更有快感。”   杨元一:“媒体虽然曝光,但事关重大,很快就会澄清。感觉更像是转移视线……不管目的如何,我们都得玩一把恐怖游戏了。”   魏延卿在他耳边低语:“还可以找个帮手。”   深夜,一个浑身肥肉的中年男人提着宵夜往家里走,他挑了近路。近路很少有人走,而且没有路灯。如果有贼抢劫,看到他这身形也会放过等下一只肥羊。   手机推送了很多条城市快讯,关于前天九个学生玩游戏死亡的新闻,渲染了很多诡异恐怖的都市传说。中年男人嗤笑不已:“傻、傻逼!一个破……破烂游戏都玩不过、嗝!”   他从十岁开始接触游戏,后来更是玩了票大的,别人都说犯罪,可最后他也没坐牢。还不是照样潇潇洒洒的过了半辈子?至于家庭、妻儿那些无用物,比得过游戏吗?   不过话说回来,中年男人很想念以前跟众人一起玩游戏的时光。为所欲为、无所忌惮……法不责众!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嗒、嗒……咔吱咔吱……嗒……’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晃了晃被廉价酒精腐蚀得迷糊的脑袋,踉踉跄跄转身四下逡巡,黑暗里全是静止的树丛。   “什、什么东西?”   他向前走了几米,俯下身去探寻。耳边又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踉跄了一下猛地转身:“抓、抓到你了!”   他借着远处朦胧的车灯灯光凑上前去看,瞧见一张满是伤痕的脸,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往她身体下看——肠子在地上拖着,长长一道血痕。   眼前的女人只有半截身体!   中年男人混沌的脑袋里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听到过的——‘……她的肠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如果你们听过她的故事,或者见过她的脸,那她就会夺走你的下半身。‘   他见过她的脸,知道她的故事。   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感觉是——   原来这么疼。 第46章 特克03   早上上班的时候, 王小宏又带来新的消息:“昨天凌晨有市民在路边发现被斩成两截的尸体,同时还有另外共六起非自然死亡案件分别在学校、出租屋、公寓里发现。经过现场调查可以确定, 全都死于异闻之手。”   杨元一:“那三只恐怖游戏异闻?”   王小宏:“是。”   杨元一:“都是学生?”   王小宏:“不是。几乎全是中年人, 其中两起案件是全家几口人都被杀。从张艳被杀我就猜测是当年被害死的女学生的报复,根据这个猜测调查果然发现死亡的中年人都是89年重大犯罪案件中那个班级的所有人。”   杨元一:“那就是开始报复了,还有多少人活着?”   王小宏翻看档案:“剩下五个人。”   杨元一一惊:“三十个人只剩下五个?”   “不是, 能查到住址并且留在城里的还剩下五个人。当年事发,有几个家庭搬家离开N城,有的到国外去了。这些离开N城的人大都改了名字,当年似乎算不上从犯,只是冷眼旁观。至于剩下的人也在近几年里陆续到其他城市打工, 最后没剩多少人。”   杨元一:“剩下的这五个人在哪里?”   王小宏:“已经有人先一步去找他们,打算利用他们引出那只半身死灵。我们要不要也去找?”   杨元一起身拿起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闻言反问:“保护他们?”   “他们在, 那只半身死灵就一定会出现。”   “我们现在去恐怕找不到人,估计都被带走监视起来了。先去找黄艺,她是班长的女儿,半身死灵估计不会放过她。”杨元一穿上外套, 朝门口走去。   二人来到黄艺所在的医院,靠近病房的时候听到护士同情的谈论,似乎是黄艺的母亲意外惨死,家里乱成一团甚至没人愿意来探望黄艺。   杨元一敲门, 听到里面动静才推门进去,将手里的果篮放到桌上然后对一脸病容的小姑娘说道:“你好, 我叫杨元一。”   黄艺盯着他看了一小会,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王小宏,沉默半晌才黯然的说道:“我记得他,前两天来过,你们是警察?”   杨元一:“不是。”他犹豫许久才迟疑的说道:“有件事想告诉你,但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黄艺受到很大的惊吓,精神本来就不太稳定。他虽然担心再度刺激到黄艺,但有些事该说还是必须得说,事关黄艺的性命。   黄艺面无表情:“你想说我妈妈死的事,还是我同学死亡的事?”   “两者皆有。”   黄艺:“我知道一些,已经有所准备。你们说吧。”   杨元一朝后看王小宏,后者会意,上前条理清晰的说完事件经过以及危害性。黄艺听完后没有说话,看上去好像无动于衷。   她侧头轻声询问:“你们不是警察,而是接受雇佣除掉异闻的民间社团?”   王小宏:“可以这么说。”   黄艺:“我现在很危险,因为我妈的缘故,那只把人砍成两段的异闻一定会杀我。你们想要保护我?”她突然冷笑了一下:“你们是想利用我引出那只异闻好得到巨额奖赏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所有人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眼里心里只有钱,只想利用我!”   “嘶——”王小宏皱着脸,捂住耳朵,黄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利刺耳,刺得他耳朵疼。“元哥,你来说。”   杨元一直视黄艺仇视的目光,说道:“冷静一点,没有坏处的。至少我能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   黄艺喘着气,眼眶红红的,仍旧很防备的模样。   杨元一执起果篮中的小橘子,慢吞吞的剥开,边剥边说道:“说句难听的,被利用才有价值。其他如同我们这样想要巨额奖赏的组织并没有看上你,他们在争取你母亲张艳女士当年的同学。你没有被注意到,而遗憾的是异闻一定会杀你。”   黄艺红着眼眶:“所以呢?”   杨元一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我们会保护你。”   黄艺面对递到眼前的橘子,十分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相信杨元一的话。可是有一点她很确信,他们口中杀死自己母亲的半身死灵不会放过她。   一定不会!   如果选择拒绝杨元一,她必死无疑。相反,即使可能真的被利用,却有一线生机。   黄艺动了动手指,最终接过杨元一的橘子,整个人平静下来。   杨元一笑了笑:“你不能出院,异闻会找到你,晚上我们会过来陪你。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言罢便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王小宏立即说道:“我们今晚来医院守夜?不去学校玩游戏?”   “有没有纸巾?”   王小宏拿出包纸巾递给他,杨元一接过道谢,抽出纸巾擦手:“社长会去学校,我们留在医院。医院人多,异闻追杀黄艺的过程必然会伤及无辜。我去问问孙叔,看他能不能跟上面交涉,疏通医院的人。”   王小宏:“不能让黄艺出院?”   杨元一:“她出院的话要去哪里?异闻找到她也需要时间,出院反而耽误更多。现在,那些恐怖异闻已经失控,晚一点抓到它们就会多死一个人。”   王小宏:“确定那三只异闻都会上当?我看它们挺聪明的。”   “它们是很聪明,从一开始循序渐进到潜伏多年,并且利用舆论……不然五年前就不会被吞吃掉好几只异闻。那时候它们就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潜伏五年直到现在才重新开始作怪。聪明,又有耐心,的确棘手。”   医院里人来人往,但仍保持一份安静。杨元一将擦拭完毕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回头勾唇一笑:“不过它们现在很疯狂,兴奋激动上头了。”   王小宏:“什么意思?”   杨元一:“意思就是说,激动上头就会失去理智,所以明知是套,它们还是会进。”   王小宏仍旧不解:“你怎么知道它们一定会失去理智?”   杨元一笑而不语。   孙老办事效率很快,太阳下山的时候医院便单独劈开一层老楼,将黄艺转移到老楼。其余值班的医生、护士,包括住院的病人都被特意叮嘱过夜里不要走动,相关部门也派出队伍过来保护他们。而杨元一和王小宏留在黄艺的病房里等待半身死灵的到来。   王小宏:“只有我们两个?”   杨元一摊手:“没料到这事还有后续发展,那些异闻分开行事,我们只有四个人,也只能分开行事。社长去学校引出‘答案人’,夏兰岚找到一个正在玩‘扔掉玛丽’游戏的学生,密切监视对方中,剩下我和你来抓那只半身死灵。”   王小宏战战兢兢:“我们能行吗?”身为一只娇弱的水鬼,他需要保护。   杨元一:“这是异闻中最弱的一只,五年前吃掉其他异闻的是另外两只恐怖异闻,根本就没有它。你不用怕,最多是被砍成两半,它应该不会吃你。”   王小宏按住自己的腰,惊恐莫名:“更恐怖好吗?!”   黄艺很嫌弃,问杨元一:“他一直这样?”   “天生胆小。”杨元一安慰道:“但他逃跑速度很快,关键时刻会拉着你一起跑路的。”   黄艺松口气:“那还好。”   王小宏:“元哥,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知道那群异闻一定会失去理智?”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当场尖叫起来跳到床上跟同样尖叫的黄艺抱在了一块:“元哥,来了!来了!”   杨元一抽抽嘴角,起身打开窗户探出上半身朝外面说道:“来了?”   外面传来‘咕哝咕哝’的声音,因为整栋老楼只有他们仨所以格外安静,即使是微弱的咕哝声也听得分外清楚。王小宏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他朝外面看,窗户忽然出现一张烂了一半的恐怖的脸。黄艺率先尖叫:“鬼啊!”   “真不礼貌。你爸妈没教过你不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这么喊吗?”水塔女尸唧唧歪歪的攀着窗户爬进来,好不容易在胃里找到舌头便迫不及待的数落黄艺。“你到哪里找像我这么美丽又能干的鬼?”   杨元一:“行了别磨叽,怎么样?”   水塔女尸敲着自己两条已经白骨化的老腿,想要尝试翻白眼奈何没有眼睑,眼球往哪儿翻都显得硕大恐怖。她说道:“我出马,哪能不成功?那群异闻是‘鬼’,我也是‘鬼’,找我肯定没问题。”   王小宏反应过来:“元哥,你找她帮忙了?”   杨元一:“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她帮个忙,作为回报我得替她找个好房子。”   王小宏扭头就去问水塔女尸:“你上回不是找到新房了吗?”   “哪那么容易?一天时间不到上哪找个住得舒服的水塔?大冬天的,水塔里都蓄满水,还不准我住,找到没人用的水塔全都是干枯的。”水塔女尸逮着机会可劲抱怨:“我皮肤都干枯了,你瞅瞅我的肠子、胃、心肝……全都缺水。”   王小宏摸出墨镜戴上:“我不想看。”   旁侧的黄艺瞧见那露出来的脏器恶心得差点想吐,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也知道是友非敌。王小宏问水塔女尸:“你干什么了?”   水塔女尸撩开裙子:“没干什么,就是找到你们要找的三只异闻,让他们喝下我的尸水导致情绪失控,极为兴奋而已。”   王小宏:“!!什么时候干的?”   杨元一让水塔女尸把撩起来的裙子放下,随后说道:“前两天刚发现消息在网上扩散开的时候,社长跟我一致决定让她帮忙。毕竟是‘鬼’,藏身能力本来就很厉害,再加上点亮智商技能……只能让它们失去冷静主动搞事。”   “哦,那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带我们找到异闻?”王小宏自认找东西寻资料无人比得过水鬼一族,因此不是很服气水塔女尸。   水塔女尸:“hohoho~就算我带你们找到它们也无济于事啊,上次那只‘畸形’躲在医院通风管道,一样得引出来才能抓到。”   杨元一:“同理。”   黄艺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惊恐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杨元一和王小宏同时看向水塔女尸,后者疑惑反问:“看我干嘛?”   杨元一叹气,向黄艺解释:“这是请来的外援,不用怕。”   话音刚落,整栋老楼的电闸在瞬间断掉并陷入黑暗。寂静无声,连原本想要尖叫的黄艺都憋着不敢出声,这种情况下再出声那就是找死。   杨元一摸出甩棍,叮嘱王小宏和水塔女尸:“你们保护黄艺,我出去看看。”   水塔女尸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凭啥?”   “豪华巨大水塔。”   水塔女尸:“好哒~~”   王小宏不屑的‘嘁’了声,一个水塔就妥协,没志气。   杨元一抽抽嘴角,吐槽别人没有志气的王小宏实际上只要头发就能让他折腰。他头也不回的叮嘱:“没事别开门,注意安全。”   言罢,拉开病房门并小心翼翼的关上,走廊静悄悄的,借着月光还算看得清路。杨元一向前走,不时抬头看头顶上的通风管道,里面没有动静。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在到达电梯的时候按下按钮,等了一会改变主意推开旁边的防火门走楼梯。   当他离开的时候,电梯门正好打开。里面空无一人,静止几秒后,鲜血从电梯门上面滴下来。滴答、滴答,富有节奏。   下一秒,空无一人的电梯门上面猛然垂下一具鲜血淋漓的女尸。电梯门开开合合,女尸翻白的双眼忽然动了一下。‘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双手趴在地面爬行,身体被切断的部分与地板瓷砖摩擦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女尸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爬到病房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在门板上,透过门板上的玻璃视窗审视病房内部。窗帘被拉上,月光被挡住许多,只能隐约看见病房内部没有移动的人影。   在女尸见不到的地方,王小宏、黄艺和水塔女尸抱团缩在门板后面,一动不敢动。尤其是水塔女尸,作为一只恐怖异闻在此刻却吓得紧紧扒住王小宏和黄艺不放,导致两人触手便是湿哒哒的内脏,简直苦不堪言。   黄艺忽然拍打着王小宏,拼命指着轻轻转动的门把——外面的半截女尸握住门把试图进来。王小宏来不及思考,连忙握住门把。   半截女尸发现打不开后便猛力撞击门板上的玻璃视窗,整个门剧烈抖动。门后面的黄艺闷哼一声,很快被王小宏捂住嘴巴。   半截女尸停下动作,慢慢爬下来,离开这扇门。平静了好一会,一把镰刀刀尖突然插进门板从王小宏脸颊边划过去,镰刀刀尖左右绕了一圈,拔了出去。   随后,一只眼睛透过切口观察门板后面。王小宏三只全都趴伏在地面上,水塔女尸覆盖在两人身上,用幻觉藏身。   良久,半身死灵离开。   王小宏拍拍水塔女尸又指着门外,用口型问道:“走了吗?”   水塔女尸抠下一只眼睛从门缝里扔了出去,走廊外静悄悄的,正对着病房房门的窗户大开,冷风刮进来。水塔女尸松了口气:“走了,应该是到上一层去了。呼——再来一次我保不住你们了,没有尸水,我的能力完全被限制。”   另外两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面上。王小宏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   闻言,黄艺反问:“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王小宏:“掩护你逃命,不负责保护。”   水塔女尸抖着腿嘲笑:“没用。”   黄艺冷冷说道:“你不也是异闻?为什么还要怕成这样?”这种时候不应该冲上去干个你死我活吗?   王小宏附和:“自己还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好意思说我?”   水塔女尸哼哼两句:“我还真不怕它,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溜走了。”她可是因水而生的幻觉,只要不是遇到魏延卿那种级别的异闻,随时能溜走。   王小宏:“要不是得保护黄艺,我也早就溜走了。”别的不说,逃命速度绝对一流。   黄艺沉默:所以全队最弱的就是她了。   她刚叹了口气,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有点像是金属敲击。“喂,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   水塔女尸:“没有的说。”王小宏也跟着摇头,而黄艺差点要哭出来:“不是啊,真的有。声音在房间里,不会是那只半身死灵跑进来了吧?”   水塔女尸不信,王小宏表情严肃:“安静点。”他侧耳倾听片刻,缓慢抬头盯着头顶上的通风管道,管道口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他将身体挪开一点,右手按下门把:“的确有声音,在通风管道里——现在静止下来了。”   三只齐刷刷抬头盯着通风管道口,莫名感到一阵紧张。下一秒,通风管道口的铁块被掀开飞到门板上,半截尸体垂钓下来。与此同时,王小宏迅速打开门:“跑!”   水塔女尸和黄艺二话没说夺门狂奔,王小宏也快速狂奔并很快超过黄艺和水塔女尸。水塔女尸见状爆粗口,跑得更快。剩下黄艺早就没有心情骂他们了,忙着逃命。耳边‘咔吱咔吱’的声音越来越近,眼角余光已经能够看到那半截躯体。   半身死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比一个长跑运动员的速度还快。黄艺就算爆发潜力也跑不过,何况她身体也不是多好。就在半身死灵扑到黄艺头上扬起镰刀的时候,王小宏跑了回来并抓住黄艺的手腕猛地一扯,直接将她扛起来狂奔。   黄艺:“啊啊啊你就不能抱吗??!!!”   前方无路,只有电梯和防火门,水塔女尸没有半点义气堂而皇之地当着王小宏和黄艺的面翻窗逃离——反正她全身都泡烂就算摔下楼也没事更何况她攀岩技术还行。   王小宏\黄艺:“卧槽不讲义气!!”   水塔女尸把舌头掰下来,拿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塞回嘴里:“略略略。”   王小宏一脚踹开防火门朝楼梯跑下去,清晰的听到那原本是‘咔吱咔吱’的声音变成‘塔克’、‘特克’。黄艺是被扛着的,头朝下,看得见后面于是惊恐的尖叫:“它跳下来了啊啊啊啊——”   王小宏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从五阶台阶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抬头看,正见半身死灵迎头坠下啦,手中镰刀寒光凛冽甚至还在滴血。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闪躲。   王小宏正打算硬抗下这一刀时,横空插进一柄黑色甩棍挡住镰刀。两件武器就在眼前相交摩擦出火花,发出的声音尖利刺耳至极。   王小宏抬头一看,惊喜不已:“元哥!”   杨元一松开一只手按住扶梯借力抬腿将半身死灵横扫出去,后者撞到天花板上却牢牢黏在上面,死死盯着王小宏肩膀上的黄艺。水塔女尸从楼外窗户冒出头,敲了两下小声喊王小宏:“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王小宏惊奇:“你还在?”   水塔女尸:“废话!我不在谁替你们搬救兵?”   王小宏:“你去找元哥?”   水塔女尸:“嗯,赶紧的,别废话,快点跑。”   黄艺本想下来跑,但王小宏按住她就开始狂奔:“我扛着你跑得更快。元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跑——”   杨元一高喊:“楼下操场大树,孙叔在那里。”   “知道了——”   半身死灵见黄艺逃走,愤怒的追上去。杨元一上前拦住,脸颊被镰刀划出一道口子。闻到血腥味,半身死灵更为疯狂,并将追杀的目标变为杨元一:“杀了你!”   杨元一勾唇笑了一下:“我可没有害过你。”   半身死灵:“挡我路,杀了你。”   杨元一目光紧紧定在半身死灵身上,对方没有腿但速度意外的快,神出鬼没。不过一个眨眼,竟然消失在天花板,到处寻找不到身影。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他连忙躲开,肩膀上还是被划了道口子。   ‘特克’、‘特克’。   它不断的弹跳,无从捕捉身影。   杨元一的速度远没有对方快,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水塔女尸趴在窗户上对杨元一喊:“他们跑到那棵老树下面了,你赶紧跑吧。”   杨元一分神看了眼水塔女尸,笑了两声:“跑什么跑?本来就是要抓住这东西的!”   水塔女尸:“不是吧?你都快变成个血人了。”   “你帮个忙。”   水塔女尸有不好的预感:“我拒绝。”   “豪华巨大水塔。”   水塔女尸从窗户外面慢吞吞爬了进来,“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让它产生幻觉……”   “嗯。”   “让它把你当成黄艺。”   “……”水塔女尸在珍爱生命和豪华巨大水塔中来回徘徊,最后选择了尊严。“杨元一,你一定要遵守承诺。”   杨元一保证:“没问题。”然后一把拽过水塔女尸并扔了出去,半身死灵原本不在乎,但在尸水的影响下产生幻觉,将水塔女尸误认为是黄艺因此纵跳过去并举起镰刀拦腰截成两段。   趁此机会,杨元一的甩棍砸断了半身死灵举着镰刀的手,在镰刀掉落的瞬间接住,旋身落在半身死灵身后拽住它的长发来了个割喉。   半身死灵失去行动力,被拖走扔到孙老面前,由他负责处理。随后王小宏去找护士过来替杨元一止血,水塔女尸在旁试图用爱和善良感化杨元一等人。   但为了避免她这幅尊容吓到护士,杨元一还是不准她露面。遮掩身形的水塔女尸暴跳如雷:“我的肋骨被砍出一道大口子,凭什么不能包扎?你们歧视我吗?”   杨元一长长的呼出口气,在护士包扎完毕后睁开眼看向孙老:“社长呢?”   孙老:“还没有消息。”   杨元一沉默片刻:“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终于接通,传来魏延卿的声音:“元元?”   杨元一起身走远了点,背对众人压低声音询问:“你那边怎么样?”   魏延卿:“几个学生正在玩。”   杨元一顿时无语:“居然还有人作死?”   魏延卿笑了声,然后说道:“我开个视频给你看。”   “好。”杨元一应了声,挂断通话。过了一会便有视频通话进来,他找好角度尽量没有拍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后便接通。视频中率先出现魏延卿,以及他背后的教室。   魏延卿瞧见杨元一脸上细微的伤痕和缠在肩膀上的白布:“受伤了?”   杨元一:“被割伤的,伤口不大,很快就处理好。我这边已经解决了。”言罢,他将摄像头移到孙老和王小宏那边,拍摄下半身死灵。   魏延卿边说话边将摄像镜头转移到教室围坐在一起的十个学生:“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拨打电话。”   视频中能够见到十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还穿着校服围坐在一起,一遍遍重复拨打电话。隔着屏幕也能听到他们戏谑嬉笑——“你们谁接通电话了?”   “没有,我就说是骗人的,那些媒体就是博眼球,故意发表出来赚点击率。你们还傻傻的相信。”   “别抱怨了,你不也好奇?”   “就是,反正没什么事就玩玩嘛。而且之前死掉的九个人,是一中的学生,我有个表弟就在一中上学。他是住宿的,那天晚上真的听到惨叫声,而且他们班里不知什么时候流传起‘答案人’的传说。死掉的那九个人真的是玩了这游戏后才会死。”   “咦,你别说了。怪渗人的。”   嘟——嘟嘟——咔!   “……我接通了。”   嘈杂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第47章 特克04   十个学生面面相觑, 有人推了那个接通电话的人,干巴巴的说道:“你开玩笑的吧?”   接通电话的学生根本笑不出来, 哭丧着脸说道:“真的接通了。”   “你拨错号码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验证过后确认没有拨错号码, 但确实是接通了。他们开始感到慌张:“卧槽这是真的都市传说?怎么办?要不要跑?”   “怕什么?反正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答案人’,它来了不是正好可以问它问题?手机外放,大家逐个问问题, 记住,不想死就都别撒谎。”   手机按下外放键,传出‘沙沙’的电流声,过了好一会便静止下来。几秒钟后突然发出声音:“你们好。”   “啊!”有人发出短促的尖叫,惊恐的后腿, 被另一人狠狠瞪了眼:“闭嘴!”   十个学生中拿捏主意的向前俯身,极力镇定的询问:“你就是‘答案人’?”   手机里沉默几秒, 一个沙哑难听的男音回答:“是。”接着他又说道:“一个问题, 结束。”   问话的学生瞳孔猛然睁大,刚想反驳怎么就算一个问题的时候忽然想到规则。游戏规则里提到有问有答,不能反悔、不能反驳,否则作为支付问题答案的报酬, 他会被取走身体上的某一部分。   “接下来,是我的问题。”   它问了个简单的问题,学生毫无负担的回答。于是轮到下一个问问题,开始他们都战战兢兢的, 问的全是些简答的问题。礼尚往来,‘答案人’也回问简单的问题。正是这样轻松简单却又无聊的问答降低所有人的警惕心, 直到有人问出一个问题:“明天的福利彩票中奖号码是多少?”   所有人在一瞬间沉默,等待‘答案人’的回答。它一字一句的念出一串号码,问话的人兴奋的记下来。‘答案人’的问题很简单,礼尚往来,与钱财有关,所以他问:“你妈妈的银行卡秘密是多少?”   一个毫无悬念的、没有恐怖元素的问题,稀松平常到让人觉得是在唠嗑。然而,眼前这群玩游戏的学生都是高中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父母的银行卡密码。   得到中奖号码的学生的笑脸突然凝固住:“什、什么?”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嘈杂了好一会恢复正常:“时间到了,回答失败。”   回答不出来的学生很慌乱,他惊恐的握住旁边同学的手臂:“怎、怎么办?”   有人把手机抢过来,发现还在通话中:“喂?你还在不在?”   良久没有回话,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赶到害怕:“不如……先走吧?”   这话得到其他人认同,他们都起身收起手机脚步匆匆,而接通‘答案人’电话内容的学生却发现手机无法关闭通讯。他停在原地,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   问题回答失败的男生跑在最前面,他迫不及待想要逃跑,猛地脚腕被扯住,凭空倒吊起来。男生疯狂的尖叫挣扎:“救命!救我!啊啊啊!”   其他人早被眼前这一幕吓到,根本不敢去救他,慌不择路的逃亡。可是教室的门根本打不开——“门被锁了打不开!”、“窗户也打不开,怎么办?”、‘砸窗!”   他们试图破窗离开,可是一旦他们想要砸的时候就会被抓住手脚用力扯开摔出去。反复几下,他们就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救、救我咳、咳——”单独被倒吊在半空中的男学生已经开始翻白眼,口吐唾沫,满脸呈现充血的红色。他浑身抽搐了一下,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他的手!”   男生的右手水平伸着,抻直了,绷得很紧,像是有东西紧紧困住那只右手并用尽力气的拉扯。眼前这一幕,竟是要活生生将男生的右手扯断。   清楚游戏规则的人死死注视着这一幕,喃喃说道:“如果回答不出它的问题,就会被取走身体上的一部分。”   那是一只没有手和脚的畸形怪物,于夜色中出现的都市传说。它会回答你所有问题,作为回报,你不能撒谎。回答不出来的问题等同于撒谎,于是它会出现,取走身体的一部分并带走。   杨元一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紧张:“‘答案人’出现了?!社长——”   “嗯。”魏延卿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寻找一个好地方固定手机,使视频通话仍能保持正常。然后走到门口,握住门把,‘咔擦’一声打开门。门里的人见到活生生的人,先是害怕,发现是大人之后热泪盈眶纷纷想要跑过去。   魏延卿冷冷一眼扫过去,将他们全都冻结在原地。这群人挡住视频拍摄,因此杨元一只能隐约见到魏延卿凭空一抓就抓住了某样东西,而原先被扯到半空的男生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大门敞开着,那些学生争先抢后的跑出去,大喊大叫,扰得整个安静的学校都活了过来。   教室里空空的,杨元一便瞧见魏延卿的背影,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然后他听到‘咔擦’的声音。魏延卿转过身来,光影落在他的脸上,看不太清表情。只是周身阴冷的气质透过屏幕,落在杨元一的眼里。   魏延卿从光影中走出,捏起手机,一边朝外走一边和杨元一视频通话,嘴角挂着笑:“解决了,一颗大肉瘤一样的东西,拥有隐身的能力。牙口不错,虽然没有四肢,但有好几条触手。那些触手都有毒,刚才被蛰了一下。”   闻言,杨元一紧张的问:“那你现在有没有事?”   魏延卿语气温柔了几分:“没事,那毒对我来说没用。”   “那就好。”杨元一松了口气,笑道:“我和孙叔他们先回推理社,我们到社里会合。刚才突然下雪,零零落落的,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魏延卿静静的听着他说话,走出教学楼,听到喧闹声由远及近便换了个方向走。他说道:“元元,过两天我们回老宅。”   杨元一:“好。”   众人回到推理社,而夏兰岚直到天亮许久后才回来,脸上表情很疲惫。她说:“那只玛丽很棘手,它躲了起来,却操控木偶杀人。好在当时不止我一人,还有其他异闻,他们听到风声也过去,大家一起合作才抓住这只木偶玛丽。我从它口中得知,原来它才是主使者。”   闻言,杨元一将‘半身死灵’和魏延卿抓到的‘答案人’放出来,这两只异闻已经都卸掉行动能力,任人宰割。‘答案人’是个只有头颅和躯干的畸形者,活像颗瘤子。而玛丽就是一只半米高的木偶,被群殴过后显得很狼狈。   夏兰岚:“要不是被泼了尸水,情绪失控,我们可能全都被耍得团团转。”   木偶玛丽是几十年前被自己国家驱逐过来的都市传说异闻,开始没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但是很聪明。假装是无害的木偶娃娃,潜伏在正常家庭中,一旦被抛弃就会杀掉家庭里的所有人并制造成意外。毕竟没有谁会去怀疑一只木偶娃娃。   “五年前,推理社关闭过一段时间,前任馆长找不到,社长还没接任。这异闻就开始集结其他从同个国家过来的恐怖游戏异闻以杀人为乐,并布下陷阱害了其他异闻。之后失踪五年,这次又故技重施。”   木偶玛丽的四肢、躯干和头颅全都被拆卸下来分别放置在不同地方,此时眼睛不断的转动着,不死心想要逃跑。可惜动弹不了。   “它把‘半身死灵’招到身边来,却没料到‘半身死灵’会不受控制不听命令,没有按照所谓的游戏规则擅自行动。将它安排好的计划全都毁掉。”   杨元一若有所思:“‘半身死灵’的诞生就源于一场恶劣的游戏,它不肯遵守游戏规则也能理解。”   水塔女尸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举手说道:“对的!要不是它半夜里跑出去砍人,我也找不到它们。”   王小宏表情惊悚:“你身上的尸水弄脏地板了啊!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杨元一略惊讶:“你身上的尸水不是干涸了吗?”   水塔女尸得意:“外面下雪了。我出去滚了一圈。”   王小宏兴冲冲跑过去拉开窗户,‘唰’地一声,外头白茫茫一片,竟已被大雪覆盖。杨元一:“好大的雪。”   魏延卿从背后抱住杨元一,同他一起看向窗户外的雪:“昨晚上开始下雪,今早上也没停过。”   杨元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孙老:“孙叔,接下来天气怎么样?”   孙老正在窗前看雪,闻言回答:“这几天都会下雪。”   杨元一有些失望:“不宜出行。”   魏延卿:“你怕冷?”   “不怕。”   魏延卿:“交通不会停,你又不怕冷,还是照常出行。”   杨元一:“可是你怕冷啊。”   魏延卿一怔。此时,‘答案人’用触手拱着木偶玛丽的肢体想要趁众人不注意想要悄悄溜走。杨元一和魏延卿同时动作,一个踩一个用甩棍戳穿躯干:“安分点,别乱动。”   两人同时怔住,相视而笑。魏延卿朝着杨元一白嫩嫩的脖子咬了一口,说道:“衣服穿多点就没事。”   杨元一反射性捂住脖子,抬头看向孙老等人,见他们的注意里都被外面大雪吸引,于是悄声说道:“你还要冬眠的。”   魏延卿轻笑,也小声回道:“在老宅冬眠也一样。”   他们对视着,各自身体都有些热了起来,匆匆起身,趁没人注意就回房。吴畏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三只异闻都被扔在客厅没人看管,惊讶的问:“怎么都围着窗口?你们看什么?”   王小宏:“看雪。”   孙老:“今年的雪可能比往年的早了点,一来就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夏兰岚搓着胳膊:“冷。”   水塔女尸:“玩雪不?”   王小宏一激灵:“来玩啊。”   没人理睬吴畏,他将三只异闻关起来,奇怪的嘀咕:“社长和元一呢?”   还是没人回答,他也不至于傻到去三楼敲门打扰人小两口亲热。   楼上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得紧实,半点光也没透进来。外面冷得结冰,屋里的温度却节节攀升,可谓春意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   下面是两章番外,不长。   下篇文是快穿,求个收藏QAQ,点进作者专栏找到下面这篇文收藏QAQ。   《禁谈风月》,可能改名《为继承家业,我嫁给恶鬼、师弟、师叔祖……》   文案:   为了继承家业,裴回在每个世界里都把自己嫁了出去。   比如:   裴回夺取家业失败被追杀,侥幸不死。   利用邪术与鬼交易,夺得家产后却千方百计想要毁约。   那恶鬼便从地狱里爬了上来,亲自同他讨要新娘。   比如:   裴回的师门有个规矩,谁是天下第一就能继承师门成为掌门。   天下第一是裴回的师弟,裴回每年都要天南地北找师弟比试,每年都输。   今年,师弟中毒濒死,裴回送上门当解药。   嫁给师弟后,他顺利继承师门。   ……   裴回:为了继承家业,我嫁给恶鬼\师弟\师叔祖……   注意事项:   1、攻是同一人,受也是同一人。   2、风月,即为情爱。禁谈风月,无关情爱,一心立业。   3、攻偏执,占有欲强,微强制。   下下篇保证开《大农场主》,之前一直不开是没办法确定攻受人设,现在受的人设差不多确定了,所以举双手保证下下篇一定会开——四十米大刀已经奉上,但是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请允许我先跑四十一米。 第48章 番外·老宅   杨元一的养父把他留在魏家老宅后就失踪了, 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养父没有隐瞒杨元一,他要离开并且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   杨元一小声问:“我呢?”说罢, 又拍了拍小肚子:“我饿了。”   养父把小杨元一整个人都搂抱在怀里又蹭又搓:“元元好可爱!为什么不挽留爸爸?是不是根本不爱爸爸?啊啊饿了吗?魏家有很多肉, 不会让你挨饿。”   杨元一面无表情,还是小声地问:“我不用吃肉,跟着你不行吗?”   养父一下子就沉默了, 抱着小杨元一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行啊,爸爸要走了。”   杨元一抿紧嘴巴,没有再说话。有人来送饭,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肉块,确实比跟在养父身边吃到的食物要更美味。如果养父也在, 钟爱食物的他一定会死皮赖脸留在魏家老宅。   吃完饭之后,养父偷偷摸摸取出一张照片, 指着上面的青年叮嘱杨元一:“看好他, 讨好他,保证你吃得饱睡得好。不过他喜欢安静,所以其实你只要安静不吵闹就好。元元,我把你托付给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不一定会对你很好,至少能保证你平安长大。只要成年,你就能离开魏家老宅,你就自由了。”   “元元啊, 爸爸舍不得你。”   养父陪着杨元一入睡,半夜悄悄离开。杨元一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见到人,光着脚跑遍老宅,坐在门口等。老宅里的人还以为他会等上几天几夜,谁料小孩只等了一天,期间三餐还按时吃饭。老人以为这小孩性情凉薄,父亲跑了也不见多伤心。   不过这种性情才能活下来,不吵不闹也算安静乖巧,没有惹恼宅子里的爷。   老宅很安静,杨元一数过共有十个人,加上他和他们口中的‘爷’是十二个人。负责照顾他的是个中年女人,杨元一喊她‘方婶’。   “方婶,‘爷’是谁?”   方婶忙着收拾杨元一的房间,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宅子主人。”   “他叫‘爷’?”   “那可不?难伺候极了,跟位爷似的。”方婶停下收拾的动作,叮嘱杨元一:“千万别进去东院,里面住着的人脾气很差,而且邪性。见了他的人都会做噩梦,上回邻村里有个不长眼的小偷摸到东院,回去发了个把月的噩梦,之后活生生被吓死。你这小胳膊小腿可受不住吓,乖乖的,别乱跑。”   杨元一眨眨眼:“嗯,知道了。”   养父也这么叮嘱过,所以他没有没想过去东院。初春来临,万物复苏,素了整个冬天的老宅除了墙角的杂草和石阶上的青苔,很难找到其他鲜艳的颜色。白墙黑瓦,素净寡淡,但是临近东院的那条道上拐进去,能见到满园红梅。   杨元一又长了一岁,身形开始抽条,身上的衣服短了些。方婶虽然照顾他,但没有事无巨细。今天中午下课,杨元一特意绕路跑到梅园去偷看梅花。他打算偷偷摘一枝梅花带回房间里,插进窗口上的矿泉水瓶。   梅园里的红梅艳丽耀眼,暗香萦绕鼻间。杨元一不知不觉深入其中,转角时撞见梅树下的青年。青年穿着宽松的黑衣,伸出手折断一截梅枝,手腕在红梅映衬下是触目惊心的苍白。杨元一几乎以为他是堆砌出来的雪人冰雕,连面孔都格外精致不像是真人。   青年注意到他的存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光冰冷。   杨元一愣住的时候,对方已经折断梅枝,捧着一把红梅离开。青年注意到他,却不在乎,如见路边蝼蚁。   杨元一想了想,还是没有折断梅枝就回房。方婶已经准备好午餐,见到他只是念叨两句就匆忙离开,因为她还要给自己的孩子准备午餐。杨元一沉默又安静的吃完饭,将饭碗拿去洗净后放回柜子上,到了时间去上学。路过梅园特意伸长脖子朝里面看,没见到青年。   过了几天,杨元一见到光秃秃的窗台和没有颜色的白墙黑瓦,重新溜到梅园。刚折下梅枝并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扭头,见到那天的青年正低头垂眸,冷漠的望着他。   杨元一抱着梅枝,鼓起勇气说道:“我叫杨元一,你呢?”   青年没有回答他,只说道:“出去。”   杨元一便抱着梅枝朝门口跑,中途停下来一次,回头看。满园红梅中,一抹身影独立其中,孤独又强大。   他知道,这青年就是方婶提到的,老宅里的主人,那位脾气不好很难伺候的爷。不过杨元一觉得,这人最多就是不爱笑,脾气比起学校里时不时大吼大叫教育人的老头好很多。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杨元一做噩梦并且发烧,满嘴胡话。   方婶第二天来发现这事,赶紧请医生来看。医生吊了瓶水,中午的时候,杨元一的烧退了,只是还沉浸在噩梦里醒不来。方婶没法,到东院那里求见魏兰亭,可惜没有得到回应,一如以往。管家也爱莫能助,只说道:“之前早就叮嘱过你们,不要冲撞魏小先生。”   方婶急得没法,只能祈求杨元一吉人天相。没料到下午的时候,杨元一当真醒了过来,身体有些虚弱可是已经没事了。问及怎么回事,他便说:“发噩梦。”   方婶问他怎么就醒了,他说:“挣脱掉就行。”   当时管家在场,他原本得到魏兰亭吩咐来送一对银器给杨元一,正好听到这回答便回去同魏兰亭说起。那厢魏兰亭才真正关注杨元一,想要摆脱他编织的噩梦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别说是他,即使是意志坚定的人在面对噩梦时也很难轻松说出‘挣脱掉就行’的话。   杨元一收下银饰,亲自来同魏兰亭道谢。这回魏兰亭没有赶走他,但也没说话,他在酿梅花酒。杨元一在旁好奇的看着,闻到满室梅花芳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蒸馏出来的梅花汁水,像小狗那样鼻子一耸一耸的,“这是什么?”   魏兰亭:“酒。”   杨元一:“我能喝吗?”   魏兰亭没回答,拿出个小瓷杯子倒了点放到杨元一面前。杨元一端起来小心翼翼的喝,等魏兰亭忙完之后回身一看,发现他醉倒了。脸蛋红扑扑的,安安静静没有发酒疯。   魏兰亭沉默片刻,进屋拿张毯子盖到杨元一身上,等到管家来的时候才让他抱回去。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元一经常来到东院,开始是在外面坐一下午,慢慢的,进到屋里陪在魏兰亭身边,两人保持安静没有说话。   魏兰亭看书或是酿酒的时候,杨元一就在旁边复习做作业。时间一到,各自分开。这种模式持续将近两年,他们渐渐开始聊天说话,虽然不及普通人相处模式的熟稔话多。好在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这样相处反而更自在,也很默契。   杨元一升上初中,课业增多并逐渐感到困难。因为老师教学水平不一,再加上中学离老宅远,于是经常迟到以及出现偏科现象。管家建议杨元一住宿,魏兰亭没有反对,等到旁边安静的小孩不在了,突然感到有些不习惯。   杨元一住不到两个月就退宿,魏兰亭难得问他原因。他只说:“不习惯。”   魏兰亭俯下身将他抱起,身上的冷香灌入杨元一鼻间,他一下就呆住了。这是魏兰亭头一次触碰他,还是亲近的拥抱。他听到魏兰亭说:“住不习惯就回来住,明天让管家开车送你,不用怕迟到。”   杨元一呆呆的:“啊?哦。”   魏兰亭将他抱到餐桌上,一同用膳。晚上的时候留下杨元一,让他睡在隔壁特意准备的房间里。等他睡下后又去问管家一些事,深夜悄悄出去,来到镇里的中学宿舍楼某间房门。静静的站着,里面的学生不自觉陷入梦魇。   小小惩罚之后,魏兰亭离开,徒步走回老宅。他望着天上的冷月,幽幽叹声气:“居然干这种事……幼稚。”   可是第二天杨元一放学回来后说起欺负他的舍友发噩梦吓得喊妈妈,整栋楼都知道了。虽然小表情很克制,但双眼发光还是暴露了他幸灾乐祸的快乐心情。魏兰亭瞬间觉得自己干的事也没有多幼稚,而且似乎终于能明白死对头为什么要养小孩了。   挺有意思的。   不过仅限于眼前这个小孩,世间绝无仅有。   魏兰亭觉得世间上所有的小孩都是任性烦人极为讨人厌的,只有杨元一不一样。杨元一偏科,他就亲自教,虽然自己原本不屑于人类知识于是不得不半夜偷学。而且说实话,如果不是数学书里提到的数学家都已作古,魏兰亭绝对会让他们沉沦在噩梦中。   为了让自己在杨元一面前维持住尊严,青年魏兰亭只能硬着头皮学习到深夜,趁着杨元一白天上学的时候补眠。   杨元一上高中后,其实数学老早甩魏兰亭一大截,不过看魏兰亭烦得掉头发就为了在自己面前艹学霸人设。他只能假装自己是个连四舍五入都无法理解的数学学渣。   魏兰亭又购入一批新书,因为熬夜而显得很憔悴。管家劝他:“魏小先生,不如请个家教?”   相当然,魏兰亭拒绝了。不过杨元一倒是很少再有问题,他说道:“学校换了老师,基本上能够理解,只需要多做一些题目以及复习就好。没有太大的难度,所以不用再麻烦哥哥了。”   说起称呼,还是杨元一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魏兰亭哄着他要喊‘魏哥哥’。原本他是跟管家和方婶那样喊‘先生’,魏兰亭说他俩的关系不一般,还是喊‘哥哥’显得亲密些。   杨元一不太懂:“为什么?”   魏兰亭:“你养父将你托付给我,我把你养大,我们关系不一般。”   杨元一:“那我喊你爸爸。”   魏兰亭:“……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毫不羞愧,眼睛眨也不眨的自动降低年龄,并指着电视里的情节说道:“你看,A配角喊主角哥哥,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像家人。B配角喊名字,只出场不到三集。这就是亲疏有别,还是说元元想疏离我?”   杨元一扑到魏兰亭怀里,仰着头说道:“不想。魏哥哥。”   魏兰亭笑眯眯:“乖。”   他们一起生活将近七年,魏兰亭的病更为严重,他的形体根本无法再支撑过于强大的本体,即将‘死亡’。如果没有杨元一,他是无所谓自然‘死亡’的,不过是具形体。可是杨元一很担忧,也很害怕,魏兰亭于是硬撑着继续‘活’下去。   那时候,有人在杨元一耳边提到‘冲喜’能冲掉病气,还有人在他耳边嚼舌根,说当年他的养父不是将他托付给魏兰亭,而是卖给了他。杨元一当然不信后面的话,可是当真考虑‘冲喜’的事。   魏兰亭知道后,笑他傻。   杨元一:“说不定呢?”   魏兰亭‘病’得醒不过来的时候,魏家人出现并将杨元一当成了买下来的‘童养媳’,于是开始筹办婚礼。杨元一没有反对,拒绝管家的帮助,嫁给了昏迷中的魏兰亭,替他冲喜。   当时的村子很封建,生死面前,性别反而不是多怪异的事情。况且只不过是买来‘冲喜’用的,等病气过去后,再把婚约解除还是能继续如同正常人那样生活。说白了,所谓‘冲喜’只是去病气的手段,没人把这段婚姻当回事。   魏兰亭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当真‘娶’了养大的小孩,头疼的同时,心里在窃喜。不可否认,他对杨元一的感情在多年相处中已经变质。彼时,杨元一还不懂情,魏兰亭就等着他成年、长大,婚后慢慢的教导他、哄着他,直到双方确认心意,才算是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   可惜,婚后生活没两年,杨元一就守寡了。   老宅的人都被遣散,不过魏家人没有赶走杨元一,生活费还是会寄过来。杨元一带走魏兰亭的骨灰和牌位,以及他酿造的梅花酒,离开老宅。他来到城市上大学,期间始终是孤零零的,融不进集体。   他跟魏兰亭是同类人,喜欢安静,不爱融入人群,总像是游离在外随时能消失。除非是细水长流相处才会产生感情,一如养父和魏兰亭。   这种人被称为凉薄冷漠,他们的感情来之不易,但是珍重又长情。藏得很深,不容易看出来。   杨元一学习或是工作疲惫的时候躺倒在床上会突然想起魏兰亭,想他们过去在老宅的生活,难得发呆。等冷静下来后继续工作,若无其事般,其实只是深信魏兰亭还陪在身边而已。   在封闭又封建的村子里生活多年,或多或少有些迷信思想。比如他相信世界上有鬼,所以魏兰亭可能附着在牌位上陪伴他。魏兰亭那么疼他,一定不舍得先投胎。   杨元一想努力工作,争取买个双人墓,以后能埋在一块。可惜地皮很贵,房价上涨,连带着坟墓的价格也格外高。   接到推理社的录取通知时,杨元一的右眼皮不住狂跳,心跳加快。明明是危险的信号却不由自主接受了,推开门的时候,耳边听到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左眼皮开始狂跳。   很久很久以前,杨元一就发现见到魏兰亭等同于遇见幸运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解释一下吧,这篇跟上篇很像,所以没办法展开写。我到后面都是有意识在减少配角戏份,每个单元的展开都是一样的,可能你们会觉得不一样,但对于我来说,各方面是很像的,所以越来越写不下去。上篇文写了五个月,完结的时候没有停歇的开了这篇(当时在存稿),暂时没能从上篇文走出来的情况下,下意识用了同个框架,写完两个单元后才察觉,当时就想推掉全文架构,只是在犹豫。后来发文,没办法再推掉架构,所以就决定不写长。   后期写文的时候越来越想摆脱这个架构,觉得如果没有上篇文影响的话,应该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架构,连雏形都描摹好了。从心理上,我就否认了这篇文的架构,无法用心。   另外,因为是单元所以其实我并没有设置主线,还是架构的问题。   然后,异闻设定不太完善,就是开始的设定有一点不好但已经无法更改。   原因很多,以上是最主要的原因。   一篇文写太长短时间内会走不出来,各方面都会受影响,《大仙女》和这篇文都受到了影响。   《天师不算卦》是我第一次写文超过三个月的,写完后其实觉得我可能再也不写灵异文,然后坑了《娇纵》。《大撞》是我第一次写超过五个月的,直接影响《诡事》的架构并在短时间内察觉不到。   以上,就是《诡事》不写长的原因。 第49章 番外·同衾   杨元一和魏延卿回老宅时搭乘的是绿皮火车, 观赏沿途风光放松心情。到站的时候则是租了辆小型面包车回村子,此时要经过一条山道。原本是凹凸不平的山道居然修了条柏油马路, 只花半个小时就到达村子。   现如今住在村子里的人不多, 只有几户人家,并且都是足不出户的老人家。因此村子很安静,即使两人的到来也没能给村子添加人气。杨元一倒是没觉得奇怪, 很久之前,村子就没多少人住了。不知因何原因,村子很封闭,外头不少人传言这是个鬼村。   连同村民也认同这是个鬼村,条件允许的话他们就会搬走。所以人越来越少, 他离开的那年,村子只剩下两三户人家。这次回来发现反而多了两户人家, 杨元一说道:“估计是回来度假的, 跟我们一样。”   魏延卿裹住杨元一的手,闻言笑了笑,朝老宅的方向走去。老宅仍是白墙黑瓦不染烟尘的模样,四年没有人住的地方居然也没有被杂草、蛛丝缠绕。这样看起来反而觉得更为古怪。   “这里毕竟是魏家老宅, 列祖列宗还在的地方。魏家每年都会支出一大笔钱修缮老宅,所以看起来很新,没有杂草和蛛丝。”魏延卿推开门进去,不知他之前怎么捣鼓的, 看起来很牢固的锁头轻而易举松开。   杨元一:“你还跟他们有联系?”在魏家人眼中,‘魏兰亭’已经病亡成为一堆骨灰了。   魏延卿:“没有必要, 不过他们遇到过一桩案子,跟异闻有关。纯属无辜倒霉被牵扯进去的那种,我替他们解决。之后没有再联系。进来。”   杨元一进门,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东院,途径梅园,里面的红梅仍旧开得很灿烂。魏延卿在他身后说道:“我记得你喜欢梅花。”   杨元一:“比起梅花,我更喜欢梅花酿。”顿了顿,他便笑着说道:“小时候觉得老宅全是黑白两色,春天好不容易到了却只有满地的青苔。有时候连青苔和杂草都会被方婶清除掉,唯一的颜色就是梅园里的红梅。方婶告诫我,不能来梅园,因此会冲撞魏小先生。魏小先生很可怕,他会杀人——可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害怕。”   魏延卿折下一枝红梅送到杨元一手里,低首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拥着他穿过梅园。“开始,我并不欢迎你。馆长设下陷阱欺瞒我,没办法,我只能养着你,保你平安。不过要是你跑出老宅被深山老林里的异闻吃掉,我不会管。令我惊讶的是你很安静,小小个的,不爱说话不爱动,除了上学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格外乖巧。”   乖巧得让老宅里所有人都开始偏心。起初,魏延卿还算满意,那时他刚被骗,且形体和本体未能完全融合深受病痛困扰,心情很不好。杨元一是他被欺骗后必须买单的见证,如果以猴子般闹腾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难保他不会直接吃掉这小孩。   第一次是在梅园见到试图折断红梅的元元,他躲在梅树后面安静的凝望突然出现的自己,眼睛黑白分明没有波澜。魏延卿冷冷的,没有把投注任何一个眼神,却在心里恶劣的猜想,要是回去做噩梦,深陷其中醒不过来就有意思多了。   那时候的魏延卿算不得良善,一只由恐怖本身形成的恐怖异闻,谈良善未免可笑。要不是打赌输了,被算计不得不禁锢在脆弱的形体里并留在老宅,他早就出去外头兴风作浪。   元元没有做噩梦,得知消息的魏延卿惋惜的同时兴起了些许好奇。真正上心却是杨元一第二次见到他,做噩梦又自己摆脱噩梦走了出来。   那时候的魏延卿无法控制恐怖外泄,整个村子因他的影响而变成远近闻名的鬼村,可想而知能力有多可怕。而彼时尚未满15岁的杨元一却能摆脱恐怖编织出来的噩梦,可见心志坚定。   魏延卿垂眸望着怀里捧红梅的杨元一,眸光温柔不已。他忍不住又亲了亲杨元一的头发,低声微哑地说道:“元元啊,还好你在。”   杨元一把脸埋进红梅里,深深吸了口,满是清冷的梅花香气。踏进屋里的时候,他问道:“你是怎么忍心四年都不让我见你的?”   问出这句话时,杨元一情绪无可避免的有些失落。魏延卿形体病亡成为一抔骨灰,那之后不是重新塑造了个形体吗?为什么不告诉他?魏延卿之前向他解释过,他说是形体和本体还未稳定,不能说。这些杨元一其实都能理解,真正让他感到失落的是魏延卿怎么狠得下心,四年里不相见。   “你就算不让我见,至少让我知道你活着,这样也好啊。”杨元一额头抵在魏延卿胸膛上,小小声地,将以前藏在心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请求和疑惑说起来。   魏延卿感到心疼,回抱杨元一:“我很抱歉,形体和本体不稳定会对那时候的你造成影响。我不想去赌幸运的可能性,只能隐瞒。抱歉,让你难过。”   那时候他也在犹豫,害怕杨元一恐惧,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到杨元一。他不想去赌那些大概没事、应该会接受、也许幸运的可能性。   要是能重来一次,魏延卿必然不会隐瞒杨元一导致两人四年没见,浪费四年光阴。他一定如实相告,陪伴着杨元一大学、工作,见证他的成长。那些担心和害怕想想其实微不足道,或许是过于重视反而束手束脚。   杨元一:“过去就算了,也没办法回去。但是现在、今后,别抛下我。”   “不会,我保证。”魏延卿关上房门,挡住外面的寒风。   杨元一单手抓着魏延卿的衣襟,低语道:“……先让我把花放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被门板和寒风掩盖,日斜黄昏,月上枝头,灯火从昏暗的房间里亮起。杨元一醒过来,从被子里探出手拿扔在床下的衣服,在被窝里穿好然后下床,沿着动静来到酿酒的小房间里。果然在此地见到正摆弄器具蒸馏红梅花瓣的魏延卿,在这样冷的天气却不觉得冷一般只披了件单衣。   杨元一问:“酿酒?”   魏延卿抬头看了眼杨元一,招手让他过来身边:“正好之前藏的梅花酿快喝光,趁这里物件齐全多酿几瓶。等夏天再来一趟,就有消暑的梅花酿喝了。”他从身后的椅子上拿了件羽绒服裹在杨元一身上:“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   杨元一瞥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魏延卿笑容加深:“我这副形体温度可以自调,平时天气冷暖变化对我不造成影响。不信你摸摸,是不是很暖和?”   对方穿着单衣,全身热量仍旧很充足,很暖和。杨元一微微眯眼,整个人都要依偎上去了,像是抱着个大暖炉一样。“你这比空调暖气还有用,还是节能型。”   魏延卿任杨元一把自己当大型抱枕那样缠着,大大方方的,“居家旅行必备,以后不用空调暖气,抱我就行。”   杨元一正享受着,忽然发现梅花瓣已经被蒸馏得枯萎干缩,蒸馏器下面连接的器皿中的液体沸腾便连忙拍着魏延卿:“花汁快溅出来了。”   魏延卿这才松开杨元一,不紧不慢地收拾蒸馏器。杨元一则在旁看着他酿酒的全过程,室内静悄悄的,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也感觉到温暖。 第50章 番外·同穴   魏延卿翻了个身, 在床铺里摸索几下都没摸到温暖熟悉的躯体,猛然睁开眼掀开被子——杨元一不在。他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离开卧室, 在外厅见到站在窗口边的杨元一, 便走过去从后边搂住他:“怎么这么早起床?手都冻冷了,也不多穿件衣服,看什么呢?”   杨元一笑了笑, 伸出手指,用指腹抹了把窗棂上的白霜说道:“结霜了。”外头的红梅也都结霜,红白相间,格外好看。“嗯……我突然想起承诺给韩梅梅的豪华巨大水塔不知道怎么实现。”   魏延卿沉默片刻:“……韩梅梅?”   杨元一:“水塔女尸。”   魏延卿惊讶:“她居然有名字?!不是,”他扶着额头, 有些头痛:“居然叫韩梅梅?”   杨元一:“她说她有自己的名字,但不是唯一, 随时都能变换名字。至于为什么叫韩梅梅, 我估计是入乡随俗。”   魏延卿吐槽:“她怎么不叫李雷。”   “前两年是叫这名字的。”   魏延卿无言以对:“对门不是有家酒店?上面有个废弃水塔,留给她住就行。”   杨元一:“她的要求是像城堡一样的豪华水塔,因为她是个lady。”   魏延卿:“打个电话找人改造,爱住不住。”   杨元一瞧了眼水塔女尸发过来的水塔图片以及一系列要求, 觉得还是听从魏延卿的话比较好。毕竟按照水塔女尸的要求来寻找像城堡一样的豪华水塔……不说找不到,就是建一个出来也会被当成违规建筑物拆迁掉。   他突然有理由怀疑水塔女尸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才从国外流浪国内——或许是被驱逐的。   魏延卿探出手拿掉他手里的手机扔到身后的椅子上,亲昵的说道:“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奇怪东西上,我们是来度假休闲的, 该干点正事……比如晨起运动。”   杨元一:“你说得对,应该干点正事。我们来商量全款购买的豪华双人墓吧。”   魏延卿不情不愿的:“合同已经签下来, 还要商量什么?”   杨元一仰头,朝着魏延卿下巴咬了口:“商量魏先生你是否考虑清楚跟我同穴合葬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魏延卿更加觉得这是没必要商量的事情,因为是既定的结果。   杨元一收起笑容,定定的望着魏延卿,神情认真平静,平静底下藏着些不容易见到的波澜。“我的寿命跟人类相差不多,最长命也只能活个百来岁。你跟我不同,你是最强大的异闻,你能活更长的时间。魏哥哥,我不是个很宽容的人,我是很自私的。我希望你能跟我同生共死,死后同穴,不能分开。如果真的,你的心思真的跟我所想的一样,我会很高兴,根本不会想去劝你。”   “我绝对不会劝你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好好活下去,然后将一个变得更加成熟、完美的你推向下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年轻美妙的陌生人怀里。我害怕,当我变成白骨的时候,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会嫉妒,魏哥哥,我真的会嫉妒。”   他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和大方,其实越在乎的,他越小气。   魏延卿紧紧圈住杨元一:“我也是。当初形体‘病亡’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要干脆把你囚禁起来带走算了。和你结婚之前,我就知道形体支撑不了多久,可是结婚后还是自私的跟你结成了夫妻关系。我就是故意想要你深陷,至少在形体‘病亡’之后,你绝对不会把我忘记。我比你更自私,元元,在形体和本体不能确定完全融合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控制的将你骗到身边来。即使是死亡,我也不能忍受存在你投胎转世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元元,我比你更自私,更容易嫉妒。”   杨元一转身回拥魏延卿,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不小心渗出来的泪水很快就被衣服吸干。下一刻,手机铃声尖叫着破坏气氛。杨元一走过去拿起椅子上的手机按下接听按钮,听到水塔女尸咋咋呼呼的喊:“杨元一,我的豪华巨大水塔呢?!要城堡形状的,里面还得有水,不能被当成违规建筑……咔兹!”   魏延卿黑着脸直接关机,钳着杨元一就往屋内走:“度假休闲期间,禁玩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水塔女尸:身为一个beautiful lady,想要一个像城堡一样的豪华巨大水塔很过分吗?